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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落紫珊 -【六花禁愛】《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25 PM     標題: 月落紫珊 -【六花禁愛】《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15 PM 編輯

【書名】:六花禁愛

【作者】:月落紫珊

【內容簡介】:

  他是仙卻勝似神,她是神卻不如仙。

  瑤池仙會,碧落深淵,初暮絕代芳華,自此情根深種。

  一場相識,以為相知。

  恨只恨,癡心錯付。

  百般尋覓真心何在,驀然回首,已是惘然!

  怨之不得,恨之不能,只歎造化使然!

  愛恨癡纏,不過夢一場;她究竟會有怎樣的強大、又能奔赴怎樣的情感結局?

  她是九天之上的女神,卻是一開始就注定被放棄的神。

  神力與她無緣,在姐姐的光輝之下,她永遠都只是個低俗作品,是被利用的存在。

  這樣的她,也希望被人真心以待。

  哪怕只有一瞬,也是作為她 —— 瓔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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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28 PM

第一卷 棄神

第一章【滅門之禍】

    “夫人,守不住了,已經攻進來了!掌門讓我通知您,趕緊帶著公子快走!”

    “到底來了多少人,竟將我青云逼至如此境地?”

    “只有……一……一個!”

    “一個!我青云弟上千,就單憑一個人?”白容驚訝的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弟子,那是她們青云中輩數一二的弟子,個性沉穩,縱使是整個仙界同輩中,也鮮有敵手,何曾有此刻慌亂過。“到底是何方妖孽,敢犯我青云!”

    “不……不是妖……”那人已經嚇得話不成語,臉色更是雪一般的慘白,沒有一絲血氣。

    “不是妖?難道是魔界中人?”

    “也……也不是!”

    白容皺眉“不是妖,不是魔,難道還是仙不成?”

    “不……不是,是是……是……”

    “行了!”這樣問下去,估計她也問不出什麼,白容打斷他的話,一揚手招來自己的劍:“我青云几千年的基業,一向除魔衛道,做的皆是造福六界眾生之事,豈能在此刻低頭。”說著就要衝出去。

    “夫人!”跪在地上的弟子大驚,似是一下醒了神,立馬起身相攔“您……您還是快走吧!掌門說了,這是青云的劫數,只要您和公子能逃出去,青云就不會滅!”

    “荒唐!”白容怒斥“我秋水白容,豈是貪生怕死之輩!”隨即握緊手中的劍。

    “那……公子……”

    白容遲疑了一下,回頭看一眼右方才八歲的儿子,幼小的年紀尤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好奇的盯著兩人。白容臉上閃過一絲遲疑,眉心皺了皺,一咬牙轉身御劍,大身道:“掌門現在何處?”

    地上的弟子正要做答,突然一空靈聲音插入,似是極遠的天邊傳來,又似近在耳邊,清脆而透徹,像是可以穿透一切事物。

    “在這!”

    語落,只見原本朗朗清空,一時間百花翻飛,無數花瓣凌空起舞,青云仙山常植松,從不種花。此時卻滿天都是花瓣海。一人自天際緩緩而來。青絲如墨,長至及地,血色長袍,翻飛入眼。

    這是個極美的女子,美得令天地都為之失色,莫說是天上,縱使六界眾生,都找不出能比她更美的女子。瞧上一眼,便可失魂。

    白容卻無暇顧及她的美貌,而是緊緊的盯著那人的腳下。她是赤足,一步步凌空而來,卻像是走在平路之上,那白玉般的雙足之下,每踏一步,半空之中,便會自腳下盛開一朵赤色的紅蓮。步步生蓮。

    白容頓時明白了,為何上千弟子無人能攔下她,為何自己的夫君會讓她走。步步生蓮,這六界之中只有一人會如此,她不是妖,不是魔,更不會是仙。

    “你是神族——赤姬!”她眼中剎時一片死灰,如若是妖魔,她善可與之一拼,但對方竟是那個從不出世的神,此時只余可笑而已。神怒,恐怕前殿那,已無生靈。

    前方的人並不答話,眼神平靜的,像是一個路過的。她是看著這方,卻沒有焦距,眼中並沒有白容的影子,揚手一揮,拋出一物。咕嚕咕嚕滾出,停在白容的腳邊,露出一張暴突著雙眼,一副驚駭莫明的臉。

    “夫君!”白容驚呼一聲,抱起地上的頭顱,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悲憤令她忘記了恐懼,轉眼憤恨的看向前方“赤姬!你是眾界敬仰的神,為何要對我青云下此毒手!”

    赤姬仍是不為所動,像是聽不到她的控斥,那無神的眼里,仍是沒有任何影子,淡淡的撇向這方一眼,空靈的語調,平靜安詳“犯我神族者,理當有此下場!”

    “胡說!我夫君性德仁厚,仙界敬重,從未去過神山,何來犯你神族一說!就算有,你何須滅我青云滿門!”白容含淚反駁,小心的放下手中的頭顱,握緊手中的劍,頓時身側圍繞上水柱,似是化成千万利器,秋水白容,這正是她最厲害的招式“縱使你是神,今日我也要討個天理,尉我夫君。”

    似是一縷清風吹過!天空仍是不厭其煩的飛舞著花瓣,赤姬腳下的紅蓮,仍是艷麗似火。一切如常,就連她身上的紅衣,也是飄著規律的弧度。

    當!白容的劍卻已經落了地,連同她的右臂一起。丈高的血柱,噴射而出。周身的水柱頓時攤掉在地,化成普通的流水。

    “啊!”直到自己的血噴在了臉上,她才后知后覺的攤地痛呼,她成仙已久,從未受過如此重傷。而且她自始至終,卻沒看清對方是怎麼動的手,莫說是使用武器,就連是動作,哪怕是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夫人!”旁邊的弟子驚呼,連忙拔出身側的配劍,擋在她面前“夫人快走,弟子來牽制……”

    他話還沒有說完,身子卻如赤姬腳下的紅蓮綻放開來,四周皆是飛濺的血肉,落地的只余那把剛出鞘的劍。

    白容瞪大著眼睛,木然的看著在自己面前粉身碎骨的弟子,那空中飛舞的血色,還有赤姬那紅衣。她這才看清,那哪是紅衣,明明是被血染紅的袍子。而那血正是自己門中的弟子,還有自己的夫君的。

    頓時悲恨已經超出了底線,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更加的掙擰起來,嘶吼著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啊……赤姬,我殺了……”

    嘩!

    似是花開的聲音,剛剛還憤怒的身影,已經消失,只留一地的血跡和半截斷臂。

    天地之間仿佛全安靜了!

    赤姬仍是站在半空中,足下血蓮,淡淡的看著眼前滿地血紅。眼里平靜得興不起一絲的波瀾。仔細看,那卻不是平靜,而是死靜,目空一切的死靜。她有著無彼的美貌,也有著無彼的空洞。

    良久!

    抬頭看向東方似是越過空曠的天空,在凝視著什麼。乎而眼里轉過一絲柔光,原本冰冷如霜的臉上,竟奇跡般溢出暖意。

    久久的不曾動,像是看著那個方向,就已經滿足。

    直到,一把長劍抵上她的腰側,划破血色的長袍,貼近冰冷的肌膚。她才回過神來,低頭迎上一雙黑色的雙眸,怯怯的卻閃著堅定的光,就連那雙舉著劍的小手,也不斷的抖動著。

    唇瓣儒動著,卻是發不出聲音,小孩不斷的發著顫,小手死死的握著那把比自己還高的劍不放。眼里有著豆大的淚珠,不斷的冒了出來。但憑一個小孩,又怎能傷得了神分毫,那劍也只是抵到了赤姬的肌膚,就被巨大的靈氣逼了回來。

    哐當一聲,小孩被彈飛到了地上,小嘴不斷有血冒了出來。

    未等男孩反應過來,一雙修長的手已經掐上了她的脖間,冰冷指間,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如同赤姬那死寂的雙眸。手上使力,男孩的臉頓時成了醬紫色,就連呼吸也是奢望,但那雙墨色的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著赤姬,毫不示弱。

    本是想像殺他父母一樣殺了他,關鍵時刻赤姬都不由自主的停了手。斬草不除根,只會留下更大的禍害。如這小孩的父親劉念妄,她深知這個道理,如若不是當日的心軟,她又怎會有今日之行。

    但看著那個連近她身都做不到的小孩,眼前頓時閃現出一個與他相仿年紀的身影。今日滅門的罪孽,誓必秧及她心中所念之人,那倒不如……

    突咧嘴一笑,無聲,卻艷似天界最美景象,手上一松,小孩順勢掉落在地,走近一步,低頭看向那匍匐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想要報仇嗎?”

    小男孩不說話,只是仰頭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狠狠的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咳嗽溢出口。好個堅强的小子。

    赤姬又止不住笑意,唇邊卻仍是冰冷,挽起一絡發絲,纏于指間,滿身都是絕代的風華“六界之內,想殺我的人……亦不止你一人,其中自是不乏能者,他們善不能得手。以你的能力,縱使……耗上几千几万年,也傷不了我分毫!”

    小男孩仍是不回話,只是那眼神,更加緊迫的死盯著她。

    “你……想殺我嗎?”赤姬再笑,更加的妖艷,但在那妖艷中又莫明的滲出一股神聖的,她終究是神!

    “想殺我的話,我便給你這個機會,不必你耗費千万年。這命……倘若你要,那便是你的。不過……我有個條件!”

    ———————————————————————————————————————

    天地渾沌初開,序分六界:神、仙、魔、妖、人、鬼。其以神界為尊,仙為次,人為主,鬼為偏,妖魔乃外道。自太始紀元,各界相爭,紛擾不斷。后神界天帝一統六界,世間終享太平。

    然各界怨念彌久不散,終彙聚成形,為魔神。魔神現,天下亂。帝悲憫世人,率六界討而伐之,封魔神于荒蕪之地。奈何人間怨念不除,魔神終會重返人間。

    帝臨逝,念念不忘。遂預言魔神再現之日,亦有新帝再出之機;世間安寧終會延續。

    天帝崩,世道亂。六界各自為政,紛擾不斷。其以仙妖魔三界反目為甚。神界赤姬以力而名聞六界、無人出其左右。眾生仰慕之余亦知新帝誕生之處。天下訛傳:新帝乃赤姬之后,神族之力源自血脈,食其血肉,得之神力。于是乎,赤姬動靜遭六界虎視。

    是歲,赤姬誕女于神山之頂,有紅光直衝九霄,光華滿天,紅霞直至日落不散。眾生驚呼,以為天帝再臨之兆。該女名曰:妍汐

    經十年,神女赤姬再誕一女。孰料朗朗晴空被黑光籠罩,天地間動蕩不安。地龍醒,海龍嘯,花草凋零,諸界皆呈慘淡之象。實乃不詳之兆也!

    未几,赤姬狂,滅清云滿門,后無疾而亡,奇也。所遺二女,長者才智出眾,卓爾不凡,幼者相形見絀,泯然眾人。六界皆厚其長而不齒其幼。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29 PM

第二章【悄出神山】

    “二主,這是上哪去?”沉穩冰冷的語調響起,截住院中那個躡手躡腳往外挪著的身影。

    卡,停住那只高抬的腳,瓔珞不禁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耐她百般小心,還是被發現了。隨即盈上滿臉的笑意,轉過頭去。

    “福叔,我……只是隨便走走,隨便走走!”

    “隨便走走?”走廊上,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眯起,一臉的不贊同“前方就是山門,二主可不要隨便走走,走過界才是!”

    “呃……呵呵!”瓔珞嘴角抽抽了兩下。

    “今日乃是百年一次的,七星彙天門之日。往年這個時候,百仙瑤池聚會。神界不涉足干預六界之事已有万年之久。望二主不要忘了尊主的囑咐才是!”

    “當然當然!”瓔珞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福叔語氣中的指責備誰都聽得出來,她當然也聽得懂。

    “現如今,六界並不是全然太平,尊主明白不應冒然插手,以免加亂六界的秩序。你是神山的二主,更應該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二主?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這里的主子。

    “尊主乃六界之尊,平日的事,已經忙不過來。二主聰慧,自然不會讓尊主操心才是!”老者眼神一眯,言語之中已經不是責備,而是帶著警告了。

    瓔珞輕輕的應聲,很用力很用力的點著頭,不去看對方那帶絲厭惡的表情,瓔珞拉了拉嘴角,稍稍讓自己竊喜一下下,聰慧?那是誇獎吧?一百年來,他頭一次單獨的誇自己,而不是當著尊主的面!

    心底冒著一些莫明的泡泡。深吸一口氣,決定繼續忽略那種感覺。她該高興該高興的!伸手到腰側從不留身的袋子,快速掏出一顆蜜餞塞進嘴里。

    那方的閆福不禁緊了緊眉,明明是一脈所承,為何兩人相差就這麼大呢。想到這,不忍又嘆了口氣,對眼前的人顯然已經沒有任何的耐心了“二主明白甚好!”說完一刻也不願多留,轉身往前殿而去。

    瓔珞撇撇嘴轉身大步跨出山門。一邊心里想著,尊主好福氣呢!有這麼關心她,死心踩地的追隨的人。嗯,很好很好!

    小手又忍不住滑進口袋里,掏出一顆蜜餞往口里塞,讓那味道迷漫整個口腔。聽說蜜餞是最甜的東西,吃了會滿嘴都是甜味儿呢。吧吧的眠了几口。

    瑤池仙會嗎?往年她都是不願去的,但聽說那里的桃子不錯,偶爾去溜達溜達,也不為過吧!想著便解下腰間一個葫蘆型的配玉。

    單手結印,念了几遍咒語才見手上的物体發出白色的微光,飛向半空之中,變成一個巨大的葫蘆。

    瓔珞廢盡力氣,手腳並用才爬了上去。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咧嘴一笑,露出嘴角的兩顆小虎牙。不錯,這次她只念了四遍咒就解了玉葫蘆的封印,比起上次來少了一次呢。有進步,有進步!

    拉了拉葫蘆上系的紅色帶子,葫蘆晃蕩了兩下,升空而起,緩緩向天際飛去。一路飛一路的晃,活像一個搖籃。

    神山懸于北海中心之上,四面都是海水,出入必須騰云或是御劍而行,偏偏她學术不精,這兩項她會是會,只是會不久,堅持時間不長。北海甚廣,為防飛到半路,被迫下去觀賞海景,還是決定借用法器而行。這玉葫蘆慢是慢點,卻是安全,至少不會掉下去。所以每逢出行,她必是坐這葫蘆的。

    看看已經近正午的天氣,唉!瓔珞不禁又嘆了口氣。這樣下去不知能不能趕得到瑤池,倘若今日是尊主駕馭這葫蘆,相信用不著半個時辰就到了吧!當然她也用不著法器代步,騰云去更快。

    想起她的法力,瓔珞可是万分的佩服,整個六界恐怕無人出其左右。難怪會有那麼多人願意投奔她門下,即使只是幫忙跑跑腿,那也是万分榮耀的事。反觀自己,像仙法之類的,她沒少學,偏偏一個都學不進去,不是她不用功,只能算是天份不到吧!至今連個御劍,對她來說,也是個吃力活。

    “尊主真是厲害呢!”瓔珞望著天際喃喃自語,掏出一顆蜜餞又塞進了嘴里。正出著神,突然旁邊一陣狂風掃了過來,眼前閃過兩個影子,她一個不穩,差點就一頭栽下去觀海景。手忙腳亂的抓住葫蘆上的紅繩,這才險險的穩住了身子。頭頂傳來一聲嬌嗔。

    “我道是誰呢!”前方不遠的半空中,停著兩個人,一黑一白,白衣的是名女子,長相很是清靈,只是眼神中隱含著一絲輕蔑“喲!原來是傳聞中的那位棄神呀!”咧嘴一笑,銀玲般的笑聲遍飄散開來“早就聽說,神山之上有兩位主子,是世間最后的神族,雖是姐妹,卻差異甚大。姐姐的神力六界之內,無人能敵。妹妹則相形見拙。我本以為只是謠言……”說著,瞄了她身下的葫蘆一眼,眼神輕眯,越加笑得歡暢“要不是看到你額心的神印,我還真以為自己是眼花,原來……拙也能拙到這份上!怪不得人人稱你為‘棄神’”

    瓔珞摸了摸鼻子,穩住剛剛被嚇亂的心跳,卻也不氣。反正抬起頭,對她咧嘴一笑,樂呵呵,棄神啊!被拋棄的神。這句話經常聽到呢!

    “敢問二位,可是玉池仙人座下弟子?”

    見她不怒反笑,白衣女子微一愣。聽她問話,又高仰起頭,哼聲道:“是又怎樣?”

    “原來真讓我猜中,幸會,幸會!”瓔珞中規中矩的行禮“久仰玉池仙人大名,天界的女散仙本就不多,聽說玉池仙人可是當中的第一人,道行高深,少遇敵手。座下只入兩名弟子。袁芙綺、李沛白!聽說兩人悟性極高,只不過百年的功夫,就已修得飛升的境界,實屬奇才。想必就是二位了!”

    聽她這麼一誇,袁芙綺頓時看她順眼了點“算你還有几分眼光,可惜……”她撇了一眼對方的額心,一聲冷笑。

    瓔珞再次摸了摸鼻子,再探向額心淡淡的印記,自動忽略她后半句“過獎過獎了,兩位的大名,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仙態卓越,實令在下羨慕呀!兩位一眼就可以看透我額心的印記,可見傳言不假。佩服,佩服!”她再度行禮,强烈表達自己與人為善的本意。

    袁芙綺此時看她,早沒了當初厭惡,只是眉宇之間的輕蔑仍是不減,冷冷的再哼一聲,也不好繼續為難于他。她本意是想讓她難堪,結果卻一拳打中個軟柿子,討了個沒趣。隨即意興珊瀾撇撇嘴,拉了拉旁邊黑衣的男子:“師兄,我們走吧!”

    李沛白低頭看上那只繞上自己手臂的手,眉頭緊了緊,不著痕跡的收回。再看向那方葫蘆上,仍是點頭哈腰的瓔珞,眼色沉了一沉。棄神嗎?這個連他都可以一眼看出法力低微的女子,道行恐怕連個地仙都比不上吧!但她卻是神!

    眉心越加的緊皺,轉身飛身而去!

    “師兄!”見他不等自己,袁芙綺氣憤的一踩腳,隨即追了上去,臨走也不忘留給瓔珞一個白眼。

    瓔珞三度摸向自己的鼻子,瞧這鼻子的灰碰得。轉手又向口袋里掏蜜餞塞進嘴里。看著兩人快速消失的身影,一邊嚼一邊自言自語著。

    “這袁芙綺是個美人呢,美人……丟起白眼來也是好看的。”她捏捏自個有些稚氣的臉蛋,隨即自嘲的嘀咕了句:“這是誰家沒長大的娃呀?為何我就長了這麼一張臉!”她若有尊主的哪怕万分之一,也能得意上一陣子吧!再次捏了兩把,搖頭嘆氣!

    想起袁芙綺,像她這樣的仙子,自己看得多了,自視甚高,當然不屑與她為伍。能不起衝突自是最好。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反正馬屁拍得多了,也是一溜一溜的,說來說去都是那麼几句。

    唉!誰叫自己學藝不精呢!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呀,看來她得考慮換個師傅了。前提是某人不會直接踹她去喂魚的話。

    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打開身側裝著蜜餞的袋子,急切的開始翻找起來,時不時還掉出几顆蜜餞。半晌,臉色一喜,拿出一塊勾玉。那玉通体純玉,周身隱隱泛著白光,一看就是仙器。

    她忙向脖子上套,妥善的帶好。玉一近体,只見她額心本就淺淡的印記,漸漸消失不見。她長長的呼了口氣。這樣行事就方便多了,她的目標只有桃子,像剛剛那樣的事,還是避開為上。

    瑤池已經近了,不遠處寬廣的海際斷了,像是被人一刀裂開,這方仍是流水紛紛,那方卻是一望無際的碧落深淵。漆黑一片,不入陽光,聽說那處終年迷漫著陰邪之氣,進入的無論是仙妖魔從未有生還過。那也是六界之內唯一的禁地,

    碧落之上便是瑤池仙山,飄浮在正當中,五光流彩圍繞,散發著淡淡的清雅仙氣。傳說這山乃是開天裂地以來,天地靈氣彙聚而成的靈山。所以獨有它能飄浮于碧落之上。

    瓔珞收斂心神,驅動腳下的葫蘆前進,一動念力,立馬感覺不對,葫蘆不似之前的平穩,劇烈的晃動起來,她以為只是暫時的。卻發現不單是晃動,葫蘆也在慢慢的縮小。

    不會吧,她有這麼倒霉嗎?心中一陣慌亂,立即默念起咒語,可是葫蘆根本不買她的賬,仍是很有原則的縮小著。不一會的功夫,已經小得撐不起她的体重。

    完了,瓔珞心哀一聲,看來今天逃不開觀海景的命運了。身下一個顛簸,哐當一聲直直的載了下去。唉!學藝不精呀!

    正准備迎接海水的洗禮,眼際卻染上一片黑暗,原本認命的心,頓時又心驚肉驚起來,她怎忘了,這……這下面,可是碧落深淵呀!

    救人……不對,救神呀!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31 PM

本帖最後由 小小茅 於 2017-11-29 07:37 PM 編輯

第三章【瑤池仙會】

    耳邊風聲呼嘯,身体直線的往下掉,縱使明白自己不至于斃命,但還是止不住慌亂,這一慌更是把原本就不甚熟練的咒語忘個一干二淨。反彈性的閉上眼,等待著沒入那黑暗之中。

    直到淡淡清香繞入鼻間,帶著几點熟悉的味道,疑惑的張開眼。

    一抹白影悄然飄落,几聲鶴鳴,几瓣桃花,還有空氣中那淡淡的芳華。白衣賽雪,只是隨意彈手一揮,她就停住了掉落的去勢,如浮云一般飄向那白影,轉瞬之間,已經落在他的雙臂之上,接個正著。

    “姑娘,可安好?”似是泉水的叮咚之音,周身淡色的華光,流轉,伴著几瓣桃花,飄落棲息于肩頭,潔白如雪的仙袍似月光,柔和淡雅。

    這般的絕色,好似天生就是來禍害天下女性似的,舉手投足都是絕代的風華,就算是靜立著也是極美的內景。

    時間瞬間就停止了,只剩眼際那出塵不染的身影。唯一的動靜便是胸口那不斷狂跳的心,咚咚咚!震得耳膜生痛,原來——神也是有心跳的。

    看著那張臉,突然羨慕起那靜躺在他肩頭的花瓣來。

    六界之中,有這樣的人嗎?她搜遍百年來的記憶,卻仍是沒有印象。呆了,痴了,愣了,好似怎麼都看不厭倦。

    直到那泉水之聲再度傳來。

    “姑娘莫怕,這里雖是碧落深淵,但只要不掉下去,那陰邪之氣也是傷不了人的!”說著他彎腰放下手中的人,讓她站在自己凝成的云彩之上。展唇淡笑,剎時如白光閃耀亮得人睜開不眼睛。

    瓔珞反彈性的伸手擋住,見他臉露疑惑,這才不得不放下,發現兩人過度親蜜的態勢,臉頰微紅,扣下頭!“謝謝!”

    他對她笑呢!只是微笑對于她來說,從來都是危險的信號,腳下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一步。禍害呀禍害!這樣絕塵的笑,她可受不起。

    “舉手之勞而已,不必言謝!”男子客氣的回應,揚手一揮只見下方一道光飛了上來,他順手接住,遞給瓔珞:“這法器,可是姑娘的?”

    瓔珞低頭一看,正是自己那不聽話的玉葫蘆,隨即點頭:“是!”

    “紫玉葫蘆,可是難得一見的法器!”男子稱贊道:“此物頗有靈性,僅只認一主,姑娘有幸得之,理當珍惜,切莫再掉了才是!”

    “呵呵……”瓔珞苦笑了笑,她咋就不見這臭葫蘆的靈性“剛剛我就是從上面掉下來的!”

    男子一愣,反復看了看手中的玉葫蘆,眉頭皺了一皺道“姑娘可曾在這上施過‘仙靈咒’?”

    仙靈咒?瓔珞搖頭,她學個駕馭之术都一個頭二個大了,哪會啥仙靈咒。

    “仙靈咒,乃靈性咒語,這紫玉葫蘆本就是靈物,再施此咒,必將適得其反。它之所以恢復成玉狀,必是因為此咒!姑娘確定沒有用過此咒?”

    瓔珞突然想起剛剛那個白眼翻得很漂亮的美人,頓時明了那個白眼的真正的含意。看來她還是太笨,拉開嘴角笑了笑,接過對方手里的玉葫蘆“或許是我以前用的,一時忘了而已,多謝!”想了一想又繼續道:“敢問這玉葫蘆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用了?”

    “你放心,以它的靈性,兩個時辰便可恢復!”

    “哦!”這樣就放心了,這葫蘆可是她唯一的飛行工具呢,要是毀了,也太可惜了。但是兩個時辰……

    她回頭看了看還有段距離的瑤池,她要游過去嗎?

    “姑娘可是去赴瑤池仙會?”男子看了她一眼,一臉的了然:“在下到是可以送你一程!”

    送?他要送她嗎?瓔珞有些發愣,心里那堵牆,自動自發的就立了起來,順口就問:“你是否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事?”如果是的話,她會盡力。

    “不能解決?”男子一愣,有些疑惑:“姑娘所言何意?”

    “不是嗎?那便是有想認識的人了!”

    “想認識的人?”男子更加的疑慮,正待要問清楚,突然一聲鶴鳴響起,不遠處仙鶴飛舞,似是在催促著什麼。他看了那方一眼,眉頭微緊,有些急色:“在下有急事得先行,我用分云之术送姑娘去瑤池,不能親自相送了,還忘保重!”

    “謝……謝謝!”瓔珞忙道謝。

    男子淡淡的牽動嘴角,雖只是禮貌性的一笑,卻足以掩去日月的光華,仿佛他的身邊又下起了花瓣雨。看得瓔珞眼里一片的桃紅。

    他只是揮手輕輕一揚,白衫翻動,如云般的拂過眼前。腳下云彩,頓時裂成兩半,一半留在原地,另一半則是隨著她飛向不遠處的瑤池。

    男子那潔白不染點塵的身影,漸漸的遠離。瓔珞這才猛然驚醒,后知后覺的大聲道:“我……我叫瓔珞!是瓔珞!”

    她揪緊了身側的衣服,緊緊盯著他的臉,顰住呼吸,等著他的反映,等著他臉上出現如同眾人一般,或厭惡,或是不屑,或是算計的表情。她是瓔珞,神山之上的瓔珞,棄神瓔珞。

    沒有,什麼都沒有,男子臉色如常,抱拳客氣的回應:“在下白竹!”展開嘴角,淡笑如花。瓔珞仿佛又看到了,他身側不斷起舞的桃色花瓣,滿眼之間便都成了桃紅色。

    直到立身瑤池的桃花樹下,瓔珞仿佛這回才找回呼吸。緩緩的緩緩的低下頭看向腳下,那云彩已經消失了,她卻仍覺得那處暖哄哄的。

    白竹!他叫白竹。仙界中,白姓很少,她也從未聽人說過白竹這名。應是剛剛成仙不久。而且他不御劍,各派出行大都是御劍而行,除少數修練不到家者,才會騰云。他也是嗎?

    他是不識得他,還是……不討厭她?

    難得……難得有人不討厭她呢?那她可不可以小小……小小的期盼一下,就一下下就好。期盼這世間還是有人……有人真心待她的。

    只是因為她掉下去了,所以救她,而不是因為別的原因,更不是因為她身后的某人。

    救她,只因……救的是她!

    但會是這樣嗎?

    几乎立刻,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六界之內願意接近她的人,都是打著同一個心思,想透過自己看到背后的某人。

    突然想起百年前一個和藹可親的地仙,摸著白花花的胡子,一臉善意,對自己說願意追隨她的時候。她也像現在這般心花朵朵的開。怎麼看怎麼覺得這世間竟是這般的美好。百年的時光對神或仙來說都不算什麼,她的心花就這麼開呀開呀,一晃眼那人已經是尊主門下客,往日的慈眉善目卻再也尋不著了蹤跡,而自己也不得不稱他一聲福叔。

    這才猛然覺悟,哦……原來自己只是那塊絕佳的踏腳板。

    自以后,她努力就做好踏腳板自覺,適應那種踏腳的命運!

    摸摸自己脖間的勾玉,她已經很努力的强調了名字,他還是沒有任何反應。是真真不明白這個名字的含意,還是……認為這塊踏腳板有著讓他隱忍情緒的價值?

    她自然不會做其它不實際的白日夢。那樣滴塵不染的人,縱使現在只是個小仙,他日定不可限量。她還是遠遠的坐著看看,流流口水就行了,至于別的心思,就算有,也要立馬掐死在萌芽狀態。

    瓔珞暗暗的點了點頭,習慣性的又伸手去掏蜜餞往嘴里塞,仍是巴達巴達的含著響。像是要確定那蜜餞干甜似的。看向剛剛疑視的方向,眼里桃紅頓時消融不少。

    “師父,師父……師父!”桃林中有人急行而至,帶著急切的腔調,見瓔珞呆立其中,一把拉住她的雙肩,一陣猛搖“看見我師傅沒,我師傅呢?他在哪里?”

    瓔珞稍一愣,看著眼前急切的青年,很客氣的——搖頭!

    “怎麼可能,我明明感覺到他的氣息,怎會尋不著?”他這才放開瓔珞,衝到前面左右的翻找起來,一邊找還一邊叫著,久尋不著,又折了回來“你真的沒看到我師傅?我師傅哦,你真的沒看到?當真沒看到,一定沒看到?”

    “呃……”嘴角抽了抽,瓔珞盡量維持著臉上的笑容,與人為善,與人為善:“這處一眼便可看盡,也沒看到任何人?況且我並不認識你師傅!”

    “什麼?”青年一驚,嘩的一下彈跳到半步之外,一臉驚駭的盯著她“你你你……你居然不識得我師傅?”

    不認識他師傅有這麼奇怪嗎?“確實不識!”

    “我師傅呀!我師傅暮子昕,白暮子昕!”他瞪大著眼睛,一副看罪大惡極的表情盯著她“你真的不認識?當真不認識,確定不認識?”

    “呃……”嘴角抽抽,瓔珞拭去額頭的汗水點頭。

    青年臉帶懷疑,上下的掃視了她一遍,像是想從她臉上找出些所以然來。盯了半晌,斜眼輕眯,小聲的嘀咕了句:“你從哪個偏遠小縫里蹦出來的?”

    瓔珞的笑容僵在硬上,反復在心里默念,與人為善,與人為善。

    半晌,他像是放棄了,臉如山蹦全線塌方,轉身蹲在了地上,大聲哀號起來:“師傅,你你你……你老人家怎麼可以又放我鴿子,徒儿千辛万苦才來到這瑤池,你居然一聲不哄就走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這已經不下百次了,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嗚嗚嗚……徒儿對您可是盡忠盡孝,從不敢違背您的意思,上哪找這樣的好徒弟去,你怎麼舍得一再放我鴿子,師傅呀……”

    瓔珞再次滿頭黑線,看了旁邊哭天搶地的人一眼,她非得在這里聽他的哭訴不可嗎?退后一步,再退一步,以測安全距離。正欲轉身,剛剛還沉靜在悲痛中不可自拔的人,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上哪去?”聲音一改之前的悲凄,洪亮得很,再一看那張臉,神奇,連點霧氣都未粘染。他剛剛……真的是在哭?

    “瑤……瑤……”興許是她太久沒有出來了,世間連表情也流行多樣化了。

    “瑤池?”青年眉頭一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遍:“你也是來參加瑤池仙會的?”

    “呵呵……”

    “像你這樣的小仙也來參加嗎?你哪門哪派的?”

    “暫時還未投門派!”

    “那就是散仙羅!”他撇了撇嘴,一把拍上她肩膀,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看你就知道是頭一次參加仙會,對不?像你們這種閑散的仙人,在這樣的大場面可是不怎麼受待見的!”

    “不……”

    “你放心,竟然我們相遇,就算是有緣,以后我罩你!走吧走吧!你隨我一塊回去!”

    “可……”瓔珞指了指旁邊的小路。

    “可什麼可?”青年再次打斷她的話:“一看你就是門外漢,啥都不懂,仙會在這邊!”說完不由分說,一邊念叨一邊走出樹林,還不忘死拽瓔珞一把。

    “那邊……”

    “快走快走!仙會已經開始半天了!”

    瓔珞還沒來得及應聲,已經被拖著走出了桃林,看看那條越來越遠的小路,再看看身邊大義凜冽的青年,其實她想說……那邊有條近道。

    原是想爭脫開,走那條路,偏偏他抓得緊,怎麼都收不回手。唉!學藝不精,學藝不精。

    “對了,我叫顧千凡,你叫什麼?”

    “瓔……”

    “瓔?算了,就叫你小瓔吧!”

    “我……”

    “你可要跟緊了,到時找不著我受了欺負,我可不管哦!”

    “但……”

    “放心,只要有我在,沒人敢動你的!”

    “……”

    眾仙云集,到處都擠滿了仙人。天際處處詳云攏罩。瓔珞本是想掩人耳目,撈個桃子就走,偏偏天不從她願。

    “小瓔,小瓔,這邊這邊!”正走著手上一緊,瓔珞還反應過來,已經被顧千凡一把拉到角落的石椅上。

    “可……”瓔珞指指前方中心,那又寬又大的方桌,再瞅瞅自個身前的小石桌。

    “快坐下,快坐下,這里是最后的空位了,再不坐下就得站著了!”顧千凡才不管她的疑惑,一把把她按在椅子上。

    “為什麼不坐那里?”她指著前面的空了的好几張桌子,那邊又寬場又明亮,視覺又好。

    虛心的請教,迎來顧千凡一個超級大白眼:“那邊是主位,只有上位的神仙,例如上仙啊,各派的掌門啊,或是有明望的仙人才能坐的,我們當然不能坐那!”

    “是嗎?”她往常就是坐那里呀!

    “別說了,吃桃子吧!”他順手拿起桌上兩個桃子,一個塞進瓔珞手里,一個寶氣兮兮的捧著“王母的潘桃,可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吃到的!每人也就一個,吃吧吃吧!”

    瓔珞被迫接住不足手心大的小桃子,再瞅瞅中心桌上,那又大又紅又水靈的潘桃。咬咬牙,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呀,她忍!

    “上位為何空了那麼多?有誰沒來嗎?”五百年前她曾經來過一次,當時那處可是坐得滿滿的,自己粘了尊主的光也算占了個虛位。可現在卻是稀稀落落的几人。

    “有二個沒來,那中央本來是要請神山的尊主的,但從二百年前,尊主已經不參加仙會了!自然是空位!”顧千凡耐心的解釋起來:“冰天的冷安寒上仙也沒有來,不過……那人還不要來得好!”他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顫顫的打了個哆嗦。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見過移動的大冰山嗎?他就是那樣的人,要見得先穿件棉襖再說!”說著他又是一個寒顫。

    瓔珞不再問下去,看了那邊一眼,又升起個疑惑:“不是有四位上仙,為何坐在上面的只有二位?另一個也沒來嗎?”

    “當然來了!”顧千凡突然有些生氣的橫了她一眼:“白暮上仙可是第一個來的!”

    “白暮上仙?”另外几位她都有耳聞,但白暮上仙卻是第一次聽到。

    “白暮可是各仙派中,最有名的一個,門下弟子雖只有數千人,但個個都是仙术卓越,特別是上仙暮子昕,早在千年前就已經修練上仙的境界,怕是六界之內也無人能及。”顧千凡說的一臉驕傲,說得那人好像天上地下都沒有似的。

    暮子昕,好熟悉的名字,她在哪聽過?

    “四位上仙中,最早修得仙身的不是丹云上仙嗎?”她看向上面一位,默默喝酒未曾開過口的白衣仙人,數仙法,怕是他為上吧?

    “那……那是他運氣好!”突的被踩中痛腳,顧千凡臉色一窘,死撐著臉皮反駁:“他早出生那麼几千年,要不哪輪得到他第一上仙的位子!”

    “哦!”瓔珞輕應了一聲,不去與他爭論,雖然他的話漏洞百出。不過經他這麼一說,到底是對那素未蒙面的暮子昕有分好奇。“你不是說他第一個來的,他人呢?”

    語落,剛剛還一副慷概激昂的顧千凡,瞬間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有氣無力的回答“走了!”

    “走了!為何?”這仙會剛開始不久吧?敢情這白暮上仙像她一樣,是來走過場的?

    “我也想知道呀!”顧千凡一副惱怒的抓著頭:“我要是知道,還用得著到處找嗎?只不過是轉了個身,他就不見了。他要是在,我也不用坐在這種角落里了。”

    瓔珞這才聽出了點眉目,頭上又開始黑線滿布“那個……白暮上仙是你……”

    “我師傅!”他噌的一下抬起頭,驕傲的一拍胸膛。

    一滴汗從額頭滑落,瓔珞弱弱的拭去,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他獨獨覺得白暮上仙,好得天下地下全沒有,原來是自家人。

    “那邊那位是誰?”瓔珞轉開話題,指著最右坐上的一名白衣的女子問。上位上就只有她一名女子。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顧千凡白了她一眼,皺眉道:“那是玉池仙人!雖然只是個散仙,但也是很有名氣的。道行雖不及四位上仙。但也是仙界佼者。”

    “原來那就是玉池仙人呀!”她仔細一瞧,果然發現她身后站著一黑一白兩個熟悉的身影,難怪眼熟。雖然很想去請教一下,仙靈咒的問題。但細一尋思,自己是悄悄來的,如果讓人知道她這個掛號的神,連仙靈咒都不知道。恐怕福叔又得指著自己的鼻子,罵她丟了尊主的臉了。縮了縮脖子,努力把自己埋在人群中,低調,低調點好。

    突然覺得坐得遠一點,或許是個好主意。

    唉!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呀。

    “話說回來!”顧千凡又掃了她一眼:“你什麼都不懂,到底是怎麼修煉成仙的?”

    “呃……運氣,運氣好而已!”瓔珞繼續擦著頭上的汗珠,她還真真是運氣好,用不著那麼辛苦的去修仙,一出生就已經是不死的神之身,多好的運氣呀!

    雖然仙法她是屢學屢敗,某人也從一開始的熱切期盼,變成毫不抱希望。她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學仙法的料,很認命接受自己踏腳板的命運,做一塊完美的踏腳板。

    “運氣?”顧千凡半信半疑,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臉崇拜:“真要說天份呀,我師傅那才叫……”

    仙會已經進入了主題,顧千凡卻仍是喋喋不休的說著師傅如何如何,瓔珞咬咬牙,忍了!好久沒出來了,原來現在流行熱情,只是……過頭了一點。

    瞅向仙會中心偏右處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低調,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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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池仙會,討論的主題,千年如一,妖魔兩界!

    仙界與妖魔界原本就是互相看不順眼,特別是一千年前,魔王一統兩界,更是處處與仙界為敵。而仙界一向各自為政,妖魔兩界一再來犯,一些小門小派自是招架不住。

    百年一度的瑤池仙會是仙界互通信息的最好機會。也只有這種時候,眾派才會聯合起來,一起商討怎麼應對附越來越囂張的妖魔。

    但各派大多不相往來,仙界閑散已久,未有領頭羊。而玉帝卻是個空有名號的晃子,各派表面上給他面子尊他為帝,實際上卻沒人買他的賬。他也只有借由妻子的瑤池仙會,擺擺樣子,走走過場,拉拉關系而已。

    六界之內,算最有能力,且是眾望所歸的,自然是神界尊主,女神妍汐。開天裂地以來,眾界都是以神族馬首是矚,女神妍汐之名,更是無人不知。

    傳聞她出世之時,紅光滿天,世間遍地紅霞,直至日落不散。在座群仙,凡是修練達万年者都曾目睹當日奇景。世間猜測,此人必是再生的天帝。

    若是她能站在仙界這一邊,妖魔兩界自然不敢如此囂張。

    但自從魔神一戰之后,天帝崩世,神族死傷慘重,導致人員調零。到如今已只余一脈單傳。這唯一的神族也盾世避俗,不再管世間之事。近年來,更是連瑤池仙會,也拒絕參加。怕是為了預言的魔神出世做好准備,自然也不會理會仙界之事。

    除去女神妍汐,仙界說得上話的,也只有四位上仙了,他們是仙界最受敬重的人,偏偏他們要麼是一派之主無暇顧及。如冰天、天笑上仙!要麼是不願管這種雜事,如丹云上仙。大家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妖魔兩界肆虐了,幸得它們也只是偶爾找找仙界的岔子,未曾有過什麼大的舉動。那些仙界大派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但這瑤池仙會,表面上還是要提一提的。瓔珞自然是沒這個耐心繼續聽下去,她來這里本來就不是為了聽這些,單單是為了桃子而已。

    低頭看了看手里又青又小的桃子,嘆了一口氣,這五百年一開花,五百年一結果的潘桃,原來也有營養不良的。再嘆一聲,轉手放進了隨身攜帶的乾坤袋里。再揚看著了一眼,正跟臨桌打得火熱的顧千凡,也不知道是談到了什麼他覺興趣的話題,瞧他那口沫橫飛的樣子,還有那聽他說話的人,抽抽的神色。可以肯定的是估計一時半會說不完。

    瓔珞決定不打擾他的口若懸河,起身隱入身后的小路,打算開溜。希望自個的葫蘆這會能用就好。

    “啟稟玉帝!”瑤池中央,風塵仆仆的飛來一人,八字眉,一臉的怒氣。像是逼到什麼令人生氣的事,憤憤不平向主位的主人行了個禮。來人是玉帝的心腹太上老君。

    “何事?”玉帝皺了皺眉頭,看向突然衝進來的人,有些不悅。

    “稟玉帝,臣奉旨福澤世間,導那千年百花妖成仙,哪知她不單拒絕成仙,而且還殺了原本與她同期成仙的千年蜈蚣精,毀了人家百世修行!”

    正准備低調的來,低調的離開的瓔珞,只因一句百花妖,腳下一頓!退后一步,拉長著耳朵。

    “豈有此理!”玉帝大怒,放下手中的酒杯“這百花妖竟如此不識好歹,我好心導她成仙,她一再拒絕,這是第几次了?”

    “回陛下,第六次!”

    “對,六次!我已經給了她六次機會,她不單不知珍惜,竟然還敢犯下如此罪孽!我定要辦她以振天威不可!”

    玉帝導人成仙這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各派也是默許的。歸根結底也是源自于妖魔與仙界的紛爭。

    妖魔不敢明目張膽的來犯,就欺負一些小門小派。其它大派不管閑事,沒辦法也只能向玉帝求助。而玉帝雖只是個晃子,但他要面子。偏偏自己也沒有能力,所以就想出了這麼一個導人成仙的法子。原本成仙之事,必是看自己的修為,修到一定的份上,就可成仙。所謂導,大多是給那些即將成仙,修為到一定份上的,給他們一個仙的名號。讓他們享受仙的稱號,再經過一定時間的修練,才真正成仙,太上老君就是如此。

    這樣一則可以收攏人心,讓他們為玉帝賣命。二則有了人手,也可以表面上意思意思應付的幫一下小門派,解妖魔的威脅。玉帝是利用別人對成仙的渴望達到樹立威信的目的,這招本來百試百靈,偏偏卻在一個花妖身上栽了跟頭。

    “她可曾說,為何不願仙?”玉帝還在咆哮。

    太上老君臉色一青,眉頭糾得跟麻花似的:“她說……說……”

    “說什麼?”

    “她說……天庭沒有好吃的?”

    噗!如果嘴里有茶,瓔珞肯定已經噴了出來。天庭沒有好吃的?就因為這個不肯成仙?這理由還真有她的風格,反彈性的摸了摸身邊的裝著桃子的袋子,嗯……嚴格的說起來,這話的確在理。

    “大膽百花妖!”玉帝氣炸了,憤憤的站了起來:“這猖狂的百花妖,太上老君你速去傳令雷公電母,捉拿百花妖,朕要治她五雷轟頂!小小一個花妖竟如此猖狂……”

    “五雷轟頂!”瓔珞輕聲的咀嚼著這几個字,那可是很厲害的刑罰,僅次于剮仙台呢!看來玉帝這次的面子,可是丟大了。

    身后還不斷傳來玉帝的咆哮聲,她已經沒心思再聽下去。快步走上一條近道小路,今天天氣好,她突然有個地方想去了。而且要越快越好。但願自己的玉葫蘆這次願意買她的賬。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32 PM

本帖最後由 小小茅 於 2017-11-29 07:35 PM 編輯

第四章【魔界來襲】

    事件遠不像瓔珞所期盼的,她越想這葫蘆飛起來,偏偏葫蘆就是不買她的賬,任由她怎麼念咒,仍是半點動靜沒有。唉!學藝不精呀!

    席地坐在桃林,看來只能等待了。二個時辰,說長也不長,她等!晃晃腳坐在邊緣,下面便是漆黑一片的深淵,只是百丈的距離卻已經是兩個世界,上面繁花似綿,下面死寂悠沉。

    瑤池仙山在仙界也是彼負盛名的,源自于這山上終年盛開的桃花。這桃樹,向來只開花卻不結果,几万年都是如此。至于這其中的原因,無人知曉。

    置身于這樣的桃樹之中,看著滿目的桃花雨,聞著鼻間清淡的紛芳,也別有一番的滋味。不由自主的就伸手接住几片花瓣,粉紅的桃色,帶著暖暖的味道。映得眼底又是粉紅的一片。晃而眼前又印出那抹飄渺絕塵的身影。

    白竹!難得看到這麼順眼的人,想想也是不為過的吧!明明是清淡儒雅的名,為何看在她的眼卻全都是粉紅呢?甩甩頭,抹掉心底冒出來的泡泡,她是瓔珞,是神山的瓔珞!所以縱使有些什麼心思,也要埋在心底的好,最好是加上几十層的土,再踩几腳,以保永遠都不會冒出來。

    習慣性的伸手到身側的口袋,掏出一顆蜜餞塞進嘴,巴達巴達的含著響。花靈說只有蜜餞是甜的,含在嘴里就會忘掉所有的苦。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與前面的熱鬧明顯的不同,空氣中迷漫著詭異的氣息。一開始瓔珞沒有在意,必竟她走的是一條小路,本來就沒多少人知曉,安靜是自然的。直到一股奇異的味道,夾著桃花香淡淡的傳來。瓔珞才猛然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細細一聽,四周安靜得可怕,就剛剛還斷斷續續傳來的仙樂聲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站了起來,想辯清空氣中的異味,深吸一口氣后,臉色瞬間蒼白。

    這是……血腥味。

    瑤池之上,怎會有血腥?莫非是前頭出了什麼事?來不及細想,她轉身原路返回。越往那方走,血腥味就越濃。加快腳步想去一探研究,腳下一滑,踩到什麼粘狀物。低頭一看,只見腳下腥紅一片,旁邊有血流緩緩的流了出來。而那個方向,正是瑤池仙會。

    無端心里犯起一陣惡心,捂口后退几步,心里已經亂成了一片,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此處離仙會還有几十丈的距離,血竟然可以流到此處,一定是發生了激戰。

    繞開腳下那還在流淌的血流,繼續往前走去,那股腥血味更是扑天蓋地的傳來。轉過几個彎,前方漸漸有了人影。她正要上前問個明白,剛踩出一步,卻看到更為恐怕的一幕。

    血!濺滿了桃林,滿地都是殘肢還有細碎的血肉。一眼望去簡直找不到任何稱得上是完整的軀体,血槳、斷肢,甚至還有那一條條似是被壓碎了的花花腸子暴露在染紅的草地上,微風吹過,那咕嚕咕嚕滾著的竟是眼珠。這是怎麼樣的修羅場!難怪血會流至几十丈之外,這里的殘屍怕是有上百的人。從那殘肢上的衣襟可以看出,那明明就是各派的第子。

    瓔珞再也忍不住轉身一陣干嘔!

    “什麼人?”晃動的人影往這邊移了過來。

    瓔珞連忙轉身隱入身側的巨石下,她雖然無能,但那過來那人身上所散發出的妖氣,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他們不是仙界的人。

    緊緊的貼著石身,抓緊胸前掛著的勾玉,顰住呼吸!

    黑影移了過來,謹慎察看了一下四周。

    “奇怪,我明明聽見聲音?怎麼會沒有人?”

    “我看你是緊張過頭了吧!這瑤池除了被困在陣里的那些,哪還有活人?”旁邊有人答腔。

    “說得也是!沒想到宿弦還有點能耐,竟能想到這個辦法。如此一來,仙界必定原氣大傷!大人一統六界就指日可待了。”

    “這天凌陣也著實厲害,只是一瞬間功夫,就滅了他們半數才上的人。但丹云和天笑不愧是上仙,竟然能在天凌陣里支撐起結界!怕他們要出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怕什麼?再過半個時辰,就算他們出來了,也是白搭!”

    “說得也是!誰逃得過碧落深淵!”

    “走走走,我們也快撤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腳步聲漸漸遠離,瓔珞這才從石塊之后出來,大喘著忘記已久的呼吸。總算明白了個大概。仙與妖魔兩界相爭,已經演變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嗎?

    可她是神界中人,這些跟她沒有關系吧?如果她在這里插了一腳,回去只怕又會被福叔罵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一向崇尚低調。今日就當什麼都沒有看見才是明智的。

    轉身又走向旁邊的小路,故意不去看那地上的血紅,强壓下心里股惡心的感覺。沒事的,沒事的。這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就是悄悄的,應該悄悄的走。當她沒有來過,沒有來過。縱使那里血流成河,縱使生靈涂炭。

    “你放心,竟然我們相遇,就算是有緣,以后我罩你!”

    腦海里突然浮現自以為是的臉,腳下一緩,咬咬牙眉心皺成一堆。

    顧千凡沒事吧?找到他師傅了嗎?他很羅嗦,真的很羅嗦,又愛管閑事。

    但……是不是這管閑事也會傳染呀?翻出身側的玉葫蘆,緊緊的拽在手心里。

    “尊主,我就只管這一次閑事,就一次!希望您不要太過生氣才好!”

    低頭默默的開始念著咒語,她什麼都不會,唯一能做的,只是去白暮報個信而已。但願能來得及。

    念了半天咒語,可那葫蘆仍舊是一點反映都沒有,她從來不覺得原來二個時辰有這麼長?她本來就飛得慢,雖然他不明白那兩人說的半個時辰是什麼意思,但也清楚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葫蘆啊葫蘆你就不能乖乖聽話一回?”瓔珞捏著玉葫蘆團團轉,一邊默念著咒語,偏偏葫蘆還是半點反映都沒有。

    念聞上百遍都是無用,突然腳下一陣晃動,整個瑤池都像是活了一樣。嘩啦几聲,有什麼掉落的聲音。來自腳下!

    瓔珞趴在邊緣一看,暮的瞪大了眼睛,瑤池在下落!

    他們想讓瑤池掉到瑤落去!

    難怪他們那麼自信的說不需半個時辰!

    瓔珞咬緊著牙關,來不及了,她已經等不到葫蘆恢復了。她如果再不離開,別說是去找救兵,自己也會掉進去。只能賭一賭了

    再也沒有猶豫,瓔珞右手伸出兩指結印,默念了一個咒念,伸間盈上白光,毫不遲疑的往左手腕上划了過去。左手頓時開出一道血口。

    瓔珞皺眉忍住疼痛,她仙法學得不好,把握不住力道,這一下划得太深了,几可見骨。血沿著手臂滑了下來,頓時一股異樣的紛芳迷蔓開來。血滴落在草地上,只是一滴,只見剎時之間,方圓十丈之內,遍地紅蓮盛放,驕艷如血。

    她究竟是神!瓔珞嘆了一聲,展開手心的玉葫蘆接住一滴血。原本紫玉的葫蘆,被血色染紅,發出耀眼的紅光來。

    用力向前一拋,這回她連咒語都沒有念,只是心里流轉了一遍,葫蘆就已經變大了,只是仍舊是血紅的顏色。

    瓔珞爬上葫蘆,驅動葫蘆前行。宛如一道光直射了出去,就連速度也是之前的好几倍了。回頭看一眼越來越遠的瑤池,只見原本霞光環繞的仙山,已經被一層黑霧空籠罩,緩緩的下墜。

    快點,快點,必須盡快趕到,她明白這葫蘆支撐不了多久。看向左手上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再次結印再划一次,滴滴腥紅灑在葫蘆上,紅光大盛,速度更像是離弦的箭一樣,直向東方而去。白暮在東。

    隨著那紅越來越亮,身下的葫蘆上傳來的小小的劈啪聲,輕輕脆脆的,像是什麼破碎了。瓔珞忽略那種聲響,心里默念著,快點,快點,再支持一下就好。

    偏偏好運向來與她無源,隨著一聲巨大的斷裂之聲,瓔珞心中一沉。知道已經來不及了。她還是賭輸了,用不著半刻她就會掉下去。

    “瓔珞?”帶著些疑惑的聲音似是泉水叮咚在耳邊響起,猛的抬起頭,就在眼前白色的衣衫仍是不粘點塵,盈盈眼眸點似是月光流轉。“你……不是在瑤池,怎會……”

    似是絕望之中的一點曙光,瓔珞頓時被狂喜浸沒,鼻間微酸。想也沒有,不顧他驚愕的穩住身形,反手死拽住他衣襟。

    “白竹!快,快帶我去白暮……瑤池……瑤池!快去救人!”

    “瑤池!”他臉色一凜“瑤池如何?”

    “天……天凌陣……瑤池……已經隕落!”瓔珞從來沒有此刻慌亂過,說話完全沒了邏輯。

    他眉頭緊皺,雖是簡單几句,也已經聽出她的意思。

    “是魔界嗎?”

    瓔珞連忙用力的點頭。白竹眉頭皺得更緊了,卻沒有細想多久,轉身看向右側,那處一只仙鶴正盤旋著:“白鳴,你速速回去,讓師兄告知各派瑤池遇襲!”

    仙鶴一聲長鳴,似是聽懂了他的話,轉了一圈向東邊飛去。

    “瓔珞,可否帶我前去?再把事情始末告訴我?”白竹轉身道。

    瓔珞點了點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心又提了起來:“我……我得去白暮通知……”

    “我便是白暮弟子!”白竹不緊不慢的回答。

    原來他也是白暮弟子,瓔珞頓時松了口氣。二話不說,起身跳了過去,站在他身邊的云彩:“我……飛得慢!”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拒絕的意思,收回自己的葫蘆,緊緊的握在手心。

    白竹看了她緊握著的手心一眼,臉上閃過一些什麼,揮手一揚,只見白光一閃,一把通体純白的劍就出現在眼前,純白如雪,只是劍柄之上卻系著一條鮮紅的繩子。

    “時間緊迫,我看還是御劍吧!”他雖然這麼說,卻也沒有要征求她意見的意思,拉著就站上了那劍上:“抓穩!”

    “嘎?”瓔珞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隨著他飛馳了出去,反彈性的抓住前方人的衣襟,這才發現他御劍的速度快得驚人,她甚至看不清自己身邊不斷閃過的是什麼。

    原來他是會御劍的!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40 PM

第五章【進入碧落】

    一路上,瓔珞已經把瑤池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訴了白竹,抱括里面還有人被困住的事。盡管他們已經盡全力趕過來了,但還是晚了一步,海的盡頭,只有一片漆黑無光的碧落,瑤池卻不見了蹤影,看來已經完全掉下去了。

    白竹只是緊皺著眉看著那一片死靜,身側的拳頭緊了緊,半晌才回頭道“多謝相助!你帶我到這里便好,碧落凶險,你還是先回去吧?”

    “你要下去碧落深淵!”瓔珞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

    白竹眉頭皺得更深,半晌才沉聲開口:“那里有我白暮的弟子,我必須去救他們!”說著掀起嘴角,緩緩的笑開,頓時花開了一遍!“你留在這里,不久眾派的支援就會到!不會有事的!”

    “那我也去!”或許是他的笑太過蠱惑人,想也沒想,瓔珞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直到接收到他驚愕的目光,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卻也不悔:“我……我也有朋友在里面!我要去救他!”她說著連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又忍不住在心里冷笑,朋友!她真的有朋友嗎?

    白竹看了她一眼,有些猶豫。

    瓔珞立即加重籌碼“瑤池已經被下了天凌陣,外人進不去,但我知道瑤池下有條秘道,是直通瑤池中央的!”

    果然白竹臉色緩和了一些,再次看了她一眼,揮手從頭頂掃過,一道透明的氣壁頓時把兩人圍了起來,交待道“小心!”再不耽擱直接飛向那暗無天日的碧落深淵。

    人間都稱,碧落黃泉,形容的就是碧落像黃泉一樣可怕。但進去才知道,黃泉遠不如碧落般。

    黃泉是人死之后所要必經的路,雖然鬼氣甚重,但還是有著氣息。但碧落卻是一片荒蕪,無人無鬼,甚至連任何生靈都沒有。放眼看去,除了黑暗,還是黑暗。甚身在這樣一個地方,你會感覺就連自己都像是不存在的。

    一片死寂,一片虛無。瓔珞除于明白,為何進入這里的,從未有人出得去,暫且不論那陰邪之氣,就算是這完全的死寂,也會把人逼瘋。那黑暗會一點一點的把心吞噬浸沒,屍骨無存。無端的心底升起一股恐慌,壓得心就要暴烈開一樣!

    “跟緊了!”手上一緊,微溫的熱度傳遞進手心。瓔珞心里的慌亂頓時被壓下不少,雖然看不見,她卻知道他是在看著她的:“斂神靜氣,不要多想,跟著我不會有事的!”

    “嗯!”瓔珞點了點頭,想要低頭看那只被他抓住的手,明明是什麼都看不見的一片漆黑,為何她卻感覺有了桃紅色。他是在關心她嗎?

    “白竹!”她忍不住再次開口。

    “嗯!”他輕應。

    咬咬唇,心里冒著酸泡泡,拼命忍住想去掏蜜餞的衝動,猶豫的半晌才繼續開口“我……我叫瓔珞!”

    身前的人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緩了一會“你已經說過了!”他的聲音帶著點疑惑。

    瓔珞卻徹底的沉下了心,他果然是不識得她的吧!所以才會對她這麼溫柔。

    “公子……可知道,瓔珞……這個名字的含意?”重新低下頭,看向手的方向,很想看看兩只手握在一塊會是個什麼樣呢?

    對方沉了一會才開口道:“叫我白竹就好,瓔珞不正是姑娘的名諱嗎?”

    “是呀,就是名諱!但是每個名字都有一定的含意,瓔珞這個名,在六界之內,雖然不是很有名,但也算是眾人熟識的吧!要做到世間人都知道,的確是不容易吧?呵呵……”她咧嘴笑了笑,卻笑不下去。“公子可有兄弟姐妹?”

    他頓了頓:“沒有!”

    “那真可惜!”瓔珞嘆了一聲:“你沒有我好運呢!我有!不單有,她在六界之中也是響譽聖名,几乎是無人不知。她出生之日,紅霞滿天,普天同慶,神力天成。而且上天生聰慧,好像沒有她辦不到的事。無論是什麼仙法,只要是到了她那里,全都能使出來。哪像我,啥事都只能學個半調子。我何其有幸,能有這麼一個姐姐!要論六界之內想要結識她的,興許從北海排到碧落也是排不完的。”

    他沒有回話,只是抓著她的手緊了一緊。

    瓔珞又想笑了,低著頭看向手那處的黑暗,好吧,她都說得這麼明顯了,也不缺那麼一步:“我們本是姐妹,雖然在一起也沒怎麼說過話,但終究還是流著一樣的血液的。所以還是常常會被人一塊比較。她太完美了,完美到挑不出一絲的毛病。硬要說毛病,可能就是我吧!或許是我太不爭氣,看看她旁邊的人,那個拿出來不是一准一個人材。就我一無是處,硬在這完美之上抹一筆黑?你說……明明是一個娘生的,為啥就會差這麼多?有時我也在懷疑,我真的是我娘生的嗎?興許像六界傳言的,我是個連天都已放棄的之人?”

    白竹仍是未出半聲!

    “公子可曾聽說過女神妍汐?”瓔珞問。

    “自是聽過!”他緩聲回答。

    看吧,果然是尊主名氣大呢!“你說那樣完美的一個人,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何我就是達不到呢?無論我怎麼努力,就算把自己關在神山中練一整年的御劍之术,卻仍是離地不到十尺。就算是看了整整十年的天書,卻還煉不出仙藥。或許我這人天生就是如此的愚鈍吧!”

    “……”他未出聲。瓔珞尋思著,他不知是被她說出的事實驚住了,還是知道她的身份不再搭理她了。下意識的伸手向身側的口袋掏蜜餞。

    他的手猛的一松,手上的溫暖頓時消失,頓時連心的冷。果然是沒人願意拉著她的。正想著腰側卻猛的一緊。

    “小心!”只聞他輕聲說了一句,一頭就撞進了一面更加溫暖的肉牆,鼻間都是淡淡的清雅芬芳,那是他身衫上的氣聞,隱隱的還傳來沉穩的咚咚聲。意識到是什麼時,臉似火般的燃燒了起來。胸口有什麼有正要蹦跑出來。

    “失禮!”半晌他才放開她:“這碧落不單陰惡之氣重,還有亂流涌動,如被擊中縱仙法如何超群,也定有損傷!”

    他剛是在救她?

    “你為何沒有推開我?”她是神,縱使是亂流對她來說,也算不上什麼吧!就算是一時受傷,不用半刻一點疤痕也不會留下,就如她剛剛划破的左手。

    “我為何要推開你?”白竹反問:“你助我營救眾仙,我護你是自然的。”

    瓔珞瞪大眼睛,明知什麼都看不見,卻還是緊緊的盯向他的方向“那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掉進這里,你會救我嗎?”

    他沉了一會“我本意就是來救人,自然也會!”

    “那如果,我一無是處,只會拖人后腿呢?”

    “會!”

    “那如果,我不是仙界中人呢?”

    “會!”

    “那如果……如果……我是遭人唾棄,臭名昭著,什麼都不會的……”

    “你本性善良,無論你是誰,是否能助我救出眾仙,我都會護你!”

    瓔珞不再開口了,心里頭亂成了一片,一點一滴的泡泡冒了上來。原本早就已經死靜的心,好像瞬間復蘇了。不是因為尊主,不是因為神族之名。他救她,只是因為他認為要救。

    自小起,她就已經習慣所有人的接近,都是懷著某種目的。笑得越溫暖,往往越危險。她只是一塊踏腳板,雖然涂上了“神”的光華,卻改不了被人踐踏的本質。不管接近她的人,穿著怎麼耀眼的鞋子,卻還是會把她踩在腳下。

    千年來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她已經習慣了,習慣被人踩,習慣被人利用。她不在乎的!她已經認命,認命的以為這世上永遠不會有人真心待她。只因她是她!可是現在……

    她卻突然看到了希望。

    “到了!”白竹停了下來“我感覺到眾仙的靈氣,瑤池就在前面,姑娘可記得那條密道在哪里!”

    “瑤池正下方!”

    “我們這就進去!”御劍再行,明顯的下傾,雖然在這一片黑暗中,感覺不出來。她卻忍不住向前抓了過去,手心觸到的是布料衣衫,沒有抓到手。

    前面的人很明顯的頓了一下,瓔珞瞬間心就提了起來,怕他會憤然的甩開。

    半會,手上壓下一片溫暖,白竹握住她的手,緊了緊:“你說的密道就在前面,進去就可以看到了。抓緊!”

    像是心動了一下,他手里溫度有些燙人,卻意外的不想放開了。

    似是衝破了一屋迷霧,四周漸漸的有了光亮,前面牽著她的身影,也已經尋得著輪廓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低下頭看著那雙交握的手,緊緊的盯著,任由心里暖意四溢。

    凝視,凝視!

    “我叫瓔珞!”猛的抬起頭,像是要確定什麼是的,看向身邊的人。

    “你說過了!”他的回話仍是這句淡淡的話,收起了劍,沒有停步,繼續牽著她向密道走去。

    忍住心里異樣的感覺,瓔珞咬咬唇,更加大聲的說出口:“我是瓔珞,神山的瓔珞,棄神瓔珞,我……我……我是尊主的妹妹!”

    他忍的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她,眉頭微皺帶著點探究的意識看著她。那樣的眼神,看得瓔珞心里,又是一陣緊揪:“如果……如果……你有事想要求尊主,或是想結識她的話!我……我……我會盡力!”如果是他的話,再做一次踏腳板也沒關系的,真的!

    他眉頭更加的皺著深,盯了她半晌,沒有移開。直到瓔珞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他才狀似不在意的輕應“嗯!”

    聲音沉沉的,少了之前那般泉水的叮咚感。很明顯有著些許的怒氣,她惹他不高興了嗎?

    “左邊還是右邊?”他再次開口問。

    “啊?”瓔珞愣了一下,向前一看,這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密道的岔口,連忙指向旁邊的一條路:“右邊!”

    他不再出聲,拉著他繼續向前,腳步明顯快了很多,不再像剛剛一樣,故意遷就她的腳步。他當真是生氣了。

    “白竹!”她低下頭,不知道為什麼心口有些沉沉的。

    “嗯!”仍是帶著點涼意的回聲。

    “你可知我為什麼會知道這條密道?”抓了抓身側的口袋,忍住想掏的衝動。

    “不知!”

    “三百年前……也是瑤池仙會!我第一次跟著尊主來這里,那時神山有好多的人都來了。但我飛得慢……又沒人肯載我一程。呵呵……等我到這里的時候,眾仙都已經散去了。我從沒參加過這種聚會,于是就想著,那怕是散了,看看這瑤池,也能回回味不是。所以……我花了一天的時間,把整個瑤池的各條路都走遍了。卻在正要回去的時候,失足掉進這條密道。”想起當時的事,她不禁又開始扯了扯嘴角“偏偏這密道錯綜復雜,我整整花了一個月的功夫才找到正確的道出去。如今事隔三百年,沒想到我記性這般好,竟還記得當時的路。”

    白竹臉色一沉,不由自主的就緩下了腳步,她這不是記性好,而是過去的經歷太深刻了吧。那時瑤池雖然沒有隕落,但這密道里寒氣極重,加之陰暗潮濕,她又是一個人,被整整困了一個月,倘若她不是神之身恐怕……

    “尊主沒來找你嗎?”以她的神之力,找她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尊主……很忙!”瓔珞隨即又笑開顏,明明笑顏如花,卻生生的透著絲沉重與慘涼。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42 PM

第六章【碧落傾心】

    “尊主事忙,像失足這種小事,自然也是無暇顧及!”她抬手摸向旁邊密道壁上,有意無意的蓋住上面的暗色的花紋,回身仍是說得輕松,像是說的只是像摔倒,跌了一絞這般的小事“走這邊!”

    白竹皺了皺眉頭,看了她一眼,神情復雜,驚惑他的波瀾不興。

    這並不是有沒有空顧及的問題,神女妍汐,那可是她親姐啊!神族雖然調零,但神山之上,門客數千,她失蹤整整一個月,竟沒有人發覺嗎?

    眉心又深了几分,遲疑了一下,舉步向右側繼續前行。

    “事隔三百年,這里每一個岔口,我都能清楚記得。這能不能算是個長處呢?”她珊珊的笑著,跟著他的步子,密道的路不好走,到處都是石塊。白竹特意緩下的步子,她勉强還是可以跟上。“可惜卻是白記的,如今我還是要走到這密道里。想我這些來瑤池,也是自討苦吃。”她取笑自己如今的狀況。

    “不算白記!”白竹打斷他的自嘲“幸有你記得這路,不然,眾仙生機渺茫!”

    “咦?”瓔珞抬頭看向他一臉大義的情神,他一心只想救眾仙,仙界之人,都是如他一般的大愛嗎?“其實我也不是所有事都記得,神有不死之身,我在這世上千年有余,什麼事都記得清楚。唯獨出生的那十年,卻毫無記憶。神族是一向是沒有什麼情感所言的,就如我現在也不並覺得救出瑤池的眾人是必需的,要不是……”她話到一半,默默的又看了一眼那雙交握的手,改口道“或許是這樣,我才不記得唯一有自己母親印象的那十年吧!這是不是凡人所說的……不孝呢?”

    “千年的記憶,有所遺忘是自然。狀況那時你年紀尚幼,不記得也屬正常”他不緊不慢的回答,突然又停了下來“前面只能一人通行!我走前,你要跟上!”看向前面越來越窄的密道,松開她的手,側過身子前行。

    “還有多遠?”

    瓔珞看看了空空的掌心,緊了緊“不到一里!”舉步緊跟了上去。

    “一里!”他皺眉斟酌了一下“我怕到了瑤池,會有人把守,所以必須收起結界,恐有陰邪之氣入体,你可能撐得住?”

    又是擔心嗎?瓔珞從來沒有像這刻這般心喜過,嘴角微微的上揚,點點頭“放心,我雖然不濟,半點仙法不會,但怎麼說也是神之身。一時的陰邪之氣,就算入了体也不會有事的。到是你……沒問題嗎?”他因是成仙不久吧?

    “不必擔心我!”白竹淡笑了一下,揚手解除剛剛進入碧落之時設在兩人周圍的結界。瓔珞這才明白所謂陰邪之氣的概念。那邪氣沒有形体,你卻能感覺到它從四面八方的向人涌過來。透過身体的每一個毛孔,寸寸入侵,帶著一絲絲的徹骨的寒意。那股寒意不單是身体,就連靈魂也好像被入侵一樣。

    心口傳來一陣鑽心的痛,身体不由的都有些發軟,攤了下去。

    “瓔珞!”白竹猛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她這才不至于倒下去。“這里不能久留,快走吧!”

    “嗯!”她輕應一聲,跟上她的腳步,快速向前方而去。眼睛卻是一直盯著,他又重新抓上他的手,心里隱隱的有些竊喜。他該是不討厭他的吧!這麼溫和的人,如果能真誠待她好該有多好?甚至,現在她就覺得他待她很好了,她這一生沒有什麼渴望,只要有個人能真心待她,沒有利用,沒有欺騙!肯陪著她廝守,就算只是短短數年的日子也是好的。

    她嘴巴動了動,眼前燃起了點點的小星星,想要問清楚,又怕只是空歡喜一場,終究不敢唐突。

    “有話要說?”他緩下步子。

    “公子成仙很久了嗎?”

    “有些時日了?”

    “可曾……聽說過六花嗎?”

    他腳下再緩:“只長在神山之巔的神之花,自是聽過!”

    瓔珞眼里的星星又亮了不少,有希望,有希望!

    “六花的確是神之花,但對于神族來說,一般一生也只用得一次而已!”

    “但不知是哪一次?”

    “六花禁色,通体透明。從不著色,除非是神之血才能使她開花著色!”看了他一眼,瓔珞轉手又摸了摸身側的袋子,鼓鼓的袋子右側,有個六角形狀的突起物,她支手緊了緊,深吸了一口氣。“所以多半神族,用它來贈與自己喜歡或是敬重的人。”

    “原來如此!”白竹仍是不緊不慢的回答,讓人看不出心緒。

    瓔珞卻還是忍不住開心,沒有同意,必竟也沒有拒絕“那公子心中,可有……非常重要的人?”還是得問清楚才是。

    這回他沒立即回答,走了半晌才緩聲道:“有!”

    瓔珞頓時心里有些堵“是嗎?不知是怎樣的人?如今在何處呢?”

    他突然停了下來,瓔珞意料不及,差點撞了上去。忙又退開一步,卻見他回過頭來。眉頭仍是緊皺的:“在這里!”

    “啊?”瓔珞一愣,看著他玉白無暇的臉上,瞬間的失神。半晌才明白,他指的是瑤池被困的眾仙。一時有些愧疚了。“瑤池中有你至親之人?”

    他回身繼續向前走“不是!”

    “那便是至愛?”拽緊手心。

    他的腳步又明顯的停了一下,再舉路之時,聲音略有些怒意“有同門的几名弟子,與我師兄在里面!”

    瓔珞心知這麼問很是失禮,修仙之路百儿千,其中更是不乏要求斷絕儿女私情的。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答案卻是令他心喜的,几乎都要喊出聲了。不是至愛,不是至愛!只是同門之義,瓔珞能聽到心底的吶喊聲,一片一片的蓋了過來。有希望,有希望!其實六花的真正的作用是——定情!她沒有明說,但他應該是知道的吧!

    她就這麼一路跟著他走,掀著一片又一片的欣喜,斟酌著應當怎麼向他開口,他卻轉了几個彎后,突然又停了下來,看著前面不動了。

    “怎麼了?”瓔珞好奇的向前面看去,剛要踏步,卻被他把拉了回來。

    “別動!是天凌陣!”

    “天凌陣?”瓔珞看著前面空蕩蕩的一片,任她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竹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彎腰拾起一塊石子,往前扔了出去,只見那石頭飛至半空,突然嘭的一聲響起,剎時支離破碎,化為灰燼。瓔珞頓時明白,瑤池上方那無數的殘骸是怎麼來的,胃中一陣翻攪,忍不住側過身干嘔起來。

    “瓔珞?”

    “我……我沒事?”她努力壓下那股惡心的感覺,擺擺手道:“前面那個洞口出去,就是瑤池中心了。”

    白竹抬頭看向前面上方的一個洞口,點了點頭:“嗯,我能感覺到哪方的仙氣,只是這天凌陣……沒想到會直接貫穿到地下。”

    “對不起!”瓔珞頓時有些愧疚,他們這一趟怕是白來了“我沒想到這天凌陣有這麼厲害!”

    “這與你無關!”他緊皺著眉頭看著前方“我也未曾料到會如此,但照現在的情形來看,雖然這里受天凌陣的影響,但威力卻小了很多!”

    “你有辦法?”瓔珞頓時又亮起來希望。

    他的眉頭卻更加皺得緊:“這天凌陣是上古神族留下的陣法,一但啟動沒人可以停止,只能强行突破,毀其中元,其陣自破。”

    “你是說衝進去?”這一碰就粉身碎骨的結界,能衝進去嗎?

    白竹皺眉默認,揚手又招出那把通体純白的配劍,緊緊的握在手里。

    “我明白了!”瓔珞緩緩一笑,卻跨出一步,擋在他身前“我去!”

    他猛的一下轉過頭來看向她“瓔珞……”

    “別跟我爭!”知道他要說什麼,立馬打斷他的話,燦笑著回過頭:“我可是神之身!小小一個天凌陣,還奈何不了我。”

    “可是……”

    “你可能保證自己能全身而退?”瓔珞反問“再怎麼說,你先前也只是凡人,雖然飛身成仙,但怎麼著也比不過神之身不是?如若你靠近這陣法,定會跟其它人一樣,只能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白竹不說話了,只是更加糾結的盯著她,眉眼緊成一團,手心不斷的收緊。

    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現在怎麼樣的決定才是最好的,所以瓔珞一點也不擔心他會反對。抓了抓身前的勾玉,再看一眼前前面怎麼都瞧不出來的天凌陣。要說不怕,那是假的,但丈著自己是神之身,多多少少也能頂些用吧!

    剛走出一步,卻又被他拉住:“瓔珞……”他似是有話要說,唇瓣輕移,卻沒有話再說出口。

    “你擔心我?”瓔珞問。

    “自然是!”

    瓔珞更加的笑得燦爛,那笑容緩緩的拉開,像是偷來的!這樣的擔心是她以前都不敢奢求的,今天一天之內卻從這個人身上看到這麼多次。心里悄悄的摻著蜜,絲絲的甜。頓時突然那天凌陣也不那麼可怕了。或許現在可以說出來。

    “從來沒有人……擔心過我的。”她用力的捏著身前的勾玉“神是不死之身,有著千万年的歲月。自始都是受六界敬仰之族。但我卻是神族的恥辱。不單比不上姐姐,只連連仙界的散仙,我也及不上。像我這樣的人,竟也是神族。連我自己也是懷疑的呢!所以每逢出門,我定帶上這勾主,隱去我周身的氣息,以免失了神族的面子!一開始你也被這玉騙了是吧?不過多虧了這玉,我才能不被上面的人發現,從而通知你來。”她自嘲的笑著。

    “我知道別人對我的看法,多是不屑一顧,偶爾有緩和的,卻是別有用心。我別無所求,只盼有人不當我是神,真心待我如常……就好!可惜這麼多年,只有你……只有你真心待我,縱使知道我的身份了,也沒有棄我而去。所以……今天我破這天凌陣,不是為了仙界眾仙……我只是……只是……”

    白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聽著她的話。瓔珞卻在心里鬧開了鍋,她知道現在說這些也許可能有些卑鄙,但卻是唯一可以說出的機會了。

    咬咬牙,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緊拽在手心里。他的手仍是帶著點淡淡的体溫,暖暖的,就像她第一次握住的時候一樣。連心都會暖和起來。

    “白竹,你是否……是否願意和我在一起呢?”

    他微一愣,瞪大著眼睛看著她,呆住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43 PM

第七章【以身破陣】

    “你用不著現在就回答!可以好好想想!”瓔珞忙加上一句,不知是在勸自己,還是勸他:“我知道……我知道這麼說,可能有些唐突!但你也不必驚訝,我神族自古以來凡繼承神之身的,只有女子。自是以女子為尊,這話就算是我先提出來,也沒有什麼不妥的。”她急促的笑,手指擰成一團,緊張得像個黃毛丫頭。

    “我知道,我雖然沒什麼才能,就連仙法什麼的,也不一定比得上你。但你放心,我會待你極好。等到尋劍大會那天,我也會全力以付……”

    “你要參加尋劍?”他有些驚訝。

    瓔珞緩緩一笑“是呀!我必竟是神族之人,雖然什麼都不會,別說是仙法,就連御劍也……真正是丟了神族的臉。”

    “你本無錯,何必貶低自己?”白竹皺眉。

    “我說的也全是實話而已!”瓔珞不在意的笑笑“你也聽過天帝再臨的預言吧?”

    白竹點頭“億万年前天帝臨逝,預言魔神再現之日,便是天帝再生之機。”

    “但是神族傳到我這一代,也算是最后一脈了!”瓔珞緩聲道:“自古神族后代,皆為一男一女。兄妹或是姐弟,兩者結合沿續下一代。這是神族的傳統,但我母親,接連生下的都是女儿,所以神族怕是自我們這代止,再無世出。世人皆是認為我倆必有一人是天帝再世。”細一想又搖了搖頭:“不,應該說是都認為非尊主末可。但未得天劍認可,皆不可百分百的確定。所以……哪怕只有一絲的希望,我也想試它一試。”

    “尋劍必定万分凶險,你……”白竹言而又止。

    “天劍只識一主,我知道!”瓔珞表情未變,絲毫沒有半點害怕“對于其它敢冒犯之人,要麼尋不著劍蹤,要麼定會傷及心神。縱使是神族也是!余命不過百年!”這便是神族之所以調零的原因。“所以……所以我才要現在跟你說。”

    她上前一步,想是下定了決心,鼓足勇氣,拿出身側袋子里一直掐著的東西,塞到他的手里“這是……這是血色六花,你知道六花禁色,定也知道這血色六色的含意!你願……願不願意替我保管?”

    他墨色的眼眸定住,直直的看著她這一頭。

    瓔珞的手在抖,心也跟著顫了起來,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卻緊張得連笑容也擠不出來:“你可以考慮……慢慢想,反正尋劍還有五年時間,這血色六花你拿著,這五年……這五年希望你能盡量帶著,陪在我身邊,自然……自然是男女之間的相陪,我對天劍勢在必得,這段時間你可以待在神山。神山之上神山府地,必大利于你的修行。我不求你太多,就……就五年便好……如若……如若你哪天不想要了,再還與我便是!”

    瓔珞心顫得更加的厲害,連眼都不敢眨一下,看著他手里的六花。見他沒有當燙手山芋丟到她臉上,她內心狂喜。有機會、有機會!老天待她不薄的,待她不薄的。

    “我……一生只娶一人……”

    “你別擔心,我沒說要做你妻子。只是要你……陪著我就好。你可以留著你妻子的名份。倘若……”一頓,她又輕聲道:“倘若將來,你有真心喜歡的女子,我也不會攔你……你僅管帶她雙宿shuangfei,我自不會怨你。我只是想……在我活著的時候,有人……有人真心的待我,不為別的利益。我不介意你是剛成仙的小仙,你更不介意我是眾界不恥的棄神。哪怕……哪怕內心沒有我,只要沒有欺騙……便成!”

    彼端一陣好久的沉默,瓔珞每一下的心跳都好像蹦在刀尖上,好怕他厭惡的把六花扔回來。

    “我會待你極好……極好的!你放心……我神山的修練之术,向來都是最快也是最全的。如若你想修行,自然是比在白暮要快上很多。”可惜自己卻找不著竅門,空有寶山在,不得其門而入“只要你肯,救出仙界的眾仙后,我……我立即就帶你回神山。跟我在一起,定會有人會諷你,到時你別介意……”

    他嘴動了一動,還是沒有說話。身后卻還是轉來了巨大的聲響,空氣中有流光涌動。兩人皆是一驚,看著前面的高空。

    “天凌陣內的結界減弱了!”白竹眉頭皺了皺:“眾仙有危險!”

    “我這就衝進去!”瓔珞想也沒想,轉身就往前面的衝進去。像是要證明剛剛的話一樣。

    “瓔珞!”白竹伸手想阻止,瓔珞回過頭來,看一眼他手中的血色六花,只是掀動嘴角笑笑。笑容無比的滿足,且絕美脫俗,像是突然之間換了一個人似的,白竹一下看得呆了,頓時忘了手上動作。

    瓔珞再無掛念,硬著頭皮向前衝,她沒學過什麼防護的仙法,只能憑著自己不死神之身向前衝。

    但不死並不代表不會痛,當撞上那層看不見的陣法隔壁時,那鑽心的疼痛並席卷而來,似是千万把利器在凌遲一般。頓時血花飛濺而起,她都能看到那高濺的血柱,噴射開來。剎時紅蓮開了滿地,似是墨跡渲染一般,滿個密道全被紅蓮布滿,滿目都是刺眼的紅色。

    原本是陰暗的密道,瞬間變成了血色的春天。遍地花開不敗。

    但疼還在繼續,周圍的那刀刀的疼痛貫穿全身,有的似是插入胸口,有的似是絕入手臂。身体的每一個部分,都喧囂著要離開身体,肉飛橫飛。

    疼,很疼!千百年來,她從未体驗過這般臨死的疼痛感。那痛感好似永遠都不會停歇一樣,隨著她每踏進一步,就加劇一分。隨時都可能把她分割成千百片。

    瓔珞咬緊牙,强撐著自己前進,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天凌陣就破了。她的六花已經送出去了不是嗎?只要破了這天凌陣,她就帶白竹一起走,從此她也有人會真心待她,也有人不把她當成那踩在腳下的工具,即使只有五年,定也比她過的這千百年還要幸福。

    瓔珞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完那條段路的,或許只憑著心底那絲暖意。明明不到十尺的距離,她卻像是走了千年。直到耳邊傳來叮的一聲,似是什麼破碎的聲音。她才倒下,眼前一片迷糊,只有紅影,意識卻還是分外的清明,身上每一道傷口的疼痛都清晰的轉達到心底。

    “瓔珞!”耳邊傳來帶著愧疚的聲音,身側漸漸有了溫度,似是被人抱起。眼里印上了白竹那張復雜的臉。

    “你看……我說過……憑我神之身定會……沒事!”瓔珞動了動嘴角,笑得很得意,她唯一可取的,便是這從母親那里繼承的神之身吧,縱使是天凌陣,也不能令她粉身碎骨。

    “別說話!我幫你止血!”白竹咬著牙,口中念咒,向她身上的傷口處拂去,卻發現傷口絲毫不見緩和:“怎會?”

    “我的身体與常人……不同!血是止……止不住的,只能等它自己愈合!”瓔珞解釋道,凡是有利必有弊,她雖然是神之身,自是不能受普通的仙法。

    身邊又沉默了,身側的手卻是緊了几分,他定是非常擔心自己的吧,瓔珞心想,心底又開始泛著甜味儿了。

    “六花呢?”她問!

    “……在這!”

    她聞言,心情更是飛得上天了,一時間身上什麼傷都忘得干淨了,他一直帶著呢!

    “你趕緊去救眾仙吧!我沒事,傷口會自己愈合的,這回是傷得比較深點,需要時間。但也不會有性命之攸!”

    白竹緊了緊手里的六花,不置可否!

    瓔珞再道:“你看我左手的傷口,不是已經好了!那是剛剛仙會時傷的,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受傷的樣子,你放心!”

    他聞言,看了看她那染血的左手,這才放下心,攔腰抱住她的身子,御劍飛出密道。把她放下瑤池的桃林之中。

    “我不知前面是否還有魔界的伏兵,你暫且在這里待一會,等我救了眾人便來尋你!”

    瓔珞點頭,他再次回頭看了几眼,揚手在她周身布下防護的陣法,這去轉身去搭救眾人。

    正到他那絕塵的身影消失在眼際,瓔珞才任由疼痛泛濫,咬著牙忍受住那宛如凌遲的痛意。她忘了說,神之身不死,傷口雖然會自動愈合。但卻是在不傷及真元的情況下。

    天凌陣仍上古奇陣,屬禁术!現如今她的傷勢,恐怕不單是傷及真元吧!她能感覺到身上的血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出。而身下也開出朵朵鮮紅的蓮花。一朵一朵的侵占整個桃林。那滿樹的桃花剎時失了顏色,只留那片片如血似火的驕艷麗紅。

    良久!

    身下突然一陣晃動,接著徐徐開始上升,原本昏暗的瑤池,慢慢的沐上陽光,正到完全衝出黑暗。那透著涼的黑暗氣息頓時消失了。抬頭看著上方高掛的嬌陽,瓔珞知道白竹已經成功了。瑤池正在上升。

    心弦頓時松了下來,剛剛還清明的意識,此時卻開始游移起來。强撐住自己不要暈過去,咬著下唇等著那抹似雪飄塵的身影回來。

    紅蓮花瓣突的起舞,遠處落下一個蒙朧的影子,帶著些熟悉的氣息,卻不是心中的那抹白影。瓔珞不由得就笑開了。

    “總是你先找到我!”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45 PM

第八章【原是傷情】

    “早知道你會是這番貌樣,我寧願不來!”那方的男子,帶著几分怨氣的反駁。腳步卻是飛快的踱了過來。

    “我都這樣了,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瓔珞嘆了一口氣,輕笑著抱怨“岄冉”

    “會!誰說不會!”他脾氣更大,兩條濃眉硬是倒豎起:“如果你要聽好聽的,麻煩你事先跟我打個招呼,你想讓我說啥我就說啥!該死……這是什麼?”

    他在離她五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瞪著前面透明的隔壁噴火“你還有力氣布結界?”

    “那不是我布的!”瓔珞仍是緩著聲回答,音量輕微得似是下一刻就要斷了。突然又想是像起了什麼,嘴角緩緩的上揚“岄冉,我跟你說,我……我終是找到了……找到……”

    “你給我閉嘴!”岄冉回頭瞪了他一眼,一手平舉在空中結印“有話等我進來再說!”說空開始默念咒法,發絲無風自揚。突然一道閃光自掌心處射出,震得他猛的彈了開。

    岄冉驚愕得到退兩步,看向地上的人:“這什麼人布的結界?我竟然破不了?”

    瓔珞輕笑,眼睛彎成月牙狀,回視向他。

    岄冉臉上立馬腫成醬紫色,狠狠的瞪她一眼:“別笑,學藝不精只有你!我才不是!”說完又重新盯著前方“竟然破不了,只好毀了。”

    揚手一亮,在什麼從手間閃過,似是武器,輕一揮手,前面的結界便輕易破解了。

    瓔珞嘟嘴不再出聲,學藝不精那也是你教的。

    “喂,丫頭,你還有氣吧?”快步衝了進去,岄冉雖然遠遠就看到她傷得不輕,但近一看還是嚇了一跳了,扶起地上的身子時,手不由得就顫了起來。

    瓔珞仍是不在意笑笑,仿佛已經習慣了他惡劣的口氣“我……我不會死的!”

    “最好是!”岄冉再瞪他,側身掏出一顆藥丸“這是‘續魂’,吃下去至少可以止住你傷口的血!”

    瓔珞接過他手中的藥,卻不急著吃下去,捏在手里“這明明是尊主給你的聖藥,到頭來,到是我吃了不少!”瓔珞仍是笑著,身下的紅蓮越加的驕艷似火。

    “知道的話,就別再給我惹麻煩!”岄冉怒言,抓住拿藥的手,就往她嘴里塞“快吃!”也不管她是否會咬到手。

    瓔珞一下沒反應過來,藥是吞下去了,卻是嗆著了“咳咳……你就……就不會溫柔點!”

    “不會!”岄冉回答得干淨利落,移手向她的背心緩緩的傳入靈氣,加快催化藥效。瓔珞只覺得一股暖意自胸腹部散開,傷口的痛也緩和了不少,身体也有了力氣。

    抬頭看向岄冉終年不變的冰山臉,突然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向他傾訴:“岄冉,我跟你說,你說得沒錯,這世上……真的,真的有真心待我的人!只要我找……我當真找到了……”

    “別說話!你傷得不輕!”岄冉顯然沒有感染到她開心的情緒,壓下她的手舞足踏。

    “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哦!”瓔珞不甘心的抽出手,重新拽緊他的手袖,像是抓著救命稻一般“你不想知道嗎?”

    岄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雙布滿星星的眼睛,就好像在說,問我吧,問我吧!嘆了口氣:“你怎知道,他是不是也和其它人一般!”

    “不會!他不會的!”瓔珞肯定的搖頭。

    “你哪次不這麼說?”白了她一眼,繼續幫她止血。她哪次不是一頭熱的跑過去,被人家利用完后,才知道傷心。人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偏偏她就不長記性。明知道會被利用,還會一頭熱的貼過去。什麼時候才能學乖一點?

    “可是白竹不同,他說過,他無所求!他護我不為任何理由!”

    “白竹?”岄冉回頭。

    “他叫白竹,白暮弟子!”

    “剛剛的結界是他布的?”岄冉再問,眼神微眯。

    “是!”瓔珞點頭“他雖然只是剛成仙的小仙,但是能力卻是不差。”瓔珞頓時有些驕傲,好像誇的人是自己一般。

    “小仙?”岄冉冷哼。

    “我從未見過他,卻總覺得有些熟悉。或許這就是緣吧,他待我是待極好的,就算我把六花給他……也不曾拒絕呢!所以……”

    “你把六花給了他!”岄冉突然白了臉,一把拉起她的手,一臉的吃驚!

    “這是自然!”瓔珞咧開嘴笑得很是歡暢“我還以為到死這花都送不出去呢!終于……”

    岄冉眉頭皺得更緊了,盯著她那滿足的表情,動了動嘴還是沒有開口。

    “我知你擔心!”瓔珞看向他“但這是我的選擇,我活了千年之久,從來都是沒得選擇,這次……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信他!”

    瓔珞臉上從未有過的堅定,岄冉明白縱使自己說再多,她也是聽不進去的,眉心緊得不能再緊,似是想起什麼,長嘆一聲:“但願……你不要后悔!”

    轉眼看向她身上的傷口,血是已經止住了,只是不見愈合,臉色頓時大變“你的傷……你中了陰惡之氣?”岄冉大驚,原本她的傷就已經夠重了,加上陰惡之氣入体,已經傷及真元,再這樣下去……

    “你……你這個笨蛋,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值得嗎?不行……我帶著回神山,求尊主賜你‘歸魂’”

    “不!現在不能回去!”瓔珞快一步抓住他的手,看了桃林那方一眼:“我說過會帶白竹去神山,我要等他回來!”

    “你能等,你的傷勢不能等!”岄冉咬著牙,恨不得上去打她兩巴掌“丫頭,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情況?若不是我來尋你……你……”岄冉不敢再往下想,拳頭握得死緊。“你若現在不跟我回去!以后別想我再來找你!”

    岄冉這回是真的氣糊涂了,自己的傷勢瓔珞也清楚,定是傷是很重,要不怎麼會用到那起死歸魂。但她卻不想就這麼丟下白竹,好不容易找著的人,只當是一刻也是不想離開的。

    “那容我跟他說一聲如何?”說一聲便好,告訴他不得不先回去一趟,告訴他會等著他來找我。

    “你……隨你!”岄冉咬牙一拂袖,就要憤憤的走開,卻見瓔珞那支撐不住的身子,又忍不住去扶她,于是更加咬牙切齒。

    ———————————————————————————————————————

    瓔珞忍著身上的疼向白竹走的方向而去,心里卻喜孜孜的,瑤池已經回復到原來的位置,他的事已經忙完了吧。如果忙完了,他是不是願意就這樣跟她回去?

    她真像個傻子呢!以后的日子還長著,也不急在這一天。況且自己的傷,就算是求到尊主的藥,興許也還得有些日子才能好。可是一想起他接受了六花,又忍不住傻笑。真心真意的,他是真心接受自己的。她從有記憶以來從來不知道真心真意是什麼滋味。岄冉雖然對她好。但他終究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同伴,加之他始終是尊主的人。待她是有几分真心,有几是尊主的面子,也是分不清明的。

    前方有人影晃動,那抹賽雪的白衣,瓔珞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來。心儿又開始飛呀飛!她停下,正要開口喚他,卻忽得聽到一句:“子昕!”

    子昕?這是名字好熟!是認錯人了嗎?

    卻見那頭追出一人,身穿青色的袍子,有些眼熟,似是瑤池仙會上的人。

    “你不回白暮,你這是要上哪去?”

    “我去尋一個人!”他臉有急色,顰顰回頭看向遠方,瓔珞心里不禁又開始犯著甜味儿。

    “到底是何人?”

    “瓔珞?”

    “瓔珞?那個棄神?”青衣男子大驚!“你怎會結識此人?”

    “先前我被魔界故意引開瑤池,見有靈氣涌動,順道救下了,才知是她!”

    瓔珞動作停頓!

    “是她帶我從密道入得這瑤池,才救下眾人!如今受了傷,于情于理我自然得救她!”

    “傳聞此人空有神身,都無神力!其能力連我仙界之人都比不過!所以才稱之為棄神。你救她何用?況且神族之力,自有神族來救!”

    “師兄,她雖然神力不濟,但必竟是神族之人,更是尊主的妹妹。它日對付妖魔兩界,也定有用處。兩界一再來犯,我白暮定也不能再坐視不管。這次能用到天凌陣,它日必定會用更厲害的陣法。仙界修為如我的,只有四人,如怕無法全然防止魔界的野心。如若能得到尊主的支持,對仙界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原來……原來……還是為了尊主……

    原來……到最后……是美夢一場啊。她有些恍惚,忽然想起年幼一些事,許多人事物,一開始她滿心歡欣,到后來,都是一場空。岄冉說得沒錯,她每次都是這次,每次……都學不乖!

    每個人都在欺騙她,都在利用她!

    可是……他明明就已經收下了六花了。明明就已經答應了。

    啷嗆著退后一退,看著遠處桃樹下,那個白色的身影,用力的柔了柔眼睛。她想確認,是不是……看錯了,是不是因為傷得太嚴重……所以……產生了幻想。前面那個根本就不會是白竹。

    白竹……子昕……

    “你不知道我師傅!我師傅暮子昕,白暮子昕!”

    耳邊突然回響起那顧千凡的話。

    呵……

    原來……他就是那個白暮上仙,顧千凡的師傅,暮子昕!原來……他根本就用不著自己的幫忙就已經是上仙了。原來……他本就不稀罕能入神山。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48 PM

第九章【神山無情】

    再退一步,她的身子已經站不穩了,身后有人順手扶了一把,她才免于倒下去。回頭看向一副了然的岄冉,苦苦的拉開笑容。

    岄冉還是讓你說對了!

    之前他破除那個結界救她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吧!偏偏自己要親眼看到了才相信。

    “回去吧!”岄冉嘆了一聲,揚手揮去布在兩人身側,隱藏氣息的結界。知道她是多渴望有人真心待她,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想放手。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死心。

    “誰?”那方青衫男子察覺回頭看向這方,暮子昕也看了過來。兩人的腳步往這頭走了過來。瓔珞卻還在傻傻的發愣,耳邊嗡嗡的做響,什麼也聽不見。

    兩人繞開桃樹,筆直走了過來,卻迎上了瓔珞笑得春花爛漫的臉,一臉欣喜的看向暮子昕,與身邊一臉陰沉的岄冉正好相反。

    青衣男子脫口而出“棄……棄……”

    “瓔珞,我叫瓔珞!”瓔珞接下他的話,搶了過去回答:“你就是白竹說一定要救的師兄吧?”

    男子皺眉,不知她倆隱藏氣息在這里聽了多久:“白暮掌門暮冷冽!”見她只是含笑的顰顰看向子昕,應是沒聽到多到才是。

    “原來是掌門呀!”瓔珞稍稍吃驚,知道為何這麼眼熟了。轉身又燦笑著看向另一個人:“我吃了藥,好了很多,所以來看看怎麼樣了!”

    她話是這麼說著,身子卻還是有些搖晃,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下一般。暮子昕忍不住上前扶了她一把,眉頭又開始皺緊:“你傷得很重,不該動!”

    “沒關系的!我是不死的神之身嘛!”瓔珞珊珊的笑,緩緩的抽出被他抓住的手。眼睛直往他身上瞄,卻不像剛剛一樣盯著臉,而是定在腰側。

    “在找什麼?”他問。

    “我在想……你把六花放在哪了?”

    “在我手里呢!”

    瓔珞低頭一看,果然是!“公子這麼珍惜,我很高興呢?”說著伸手去抓他的手。胸口卻傳來一陣劇痛,令她不得不彎下腰。

    “瓔珞!”

    “沒事!”她再次躲開他的攙扶,退后一步正到撞到身后的岄冉。岄冉眉頭一皺,臉色緊了一緊,見她緊拽著胸口喘息不止的樣,嘆了一聲,終是扶了她一把。

    “這是老毛病了,不是因為剛剛的傷,一會就好!”瓔珞拉了拉嘴角,臉色蒼白如紙。壓了壓心口,咬咬唇抬頭,又看向他的掌心。

    强撐著拉過他的手,掌心中躺著她的六花。撫上去還帶著點點余溫,她做勢要拿起,卻感覺他的手動了一動,像是要握住,終還是任由她拿了過去。

    “為何要拿走?”他問。

    瓔珞凝視著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六花,那花被一層透明寒冰裹住,花瓣雪白純潔,唯有huaxin一點血紅,純而妖。那是神之血,保花凝離枝不敗。

    她臉上又布上剛剛那燦爛得有些耀眼的笑容:“我忘了,這花在我身邊已有千年有余,久到我都不記得是何時滴血成凝的。看上去有些老舊寒酸。待我回到神山,采一朵新的再送與公子。”

    暮子昕神色一凜,皺心緊了緊,聽出那她語氣中的疏遠“你要回神山去?”

    “嗯!”她點頭:“我出來大半天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不等我……送你……嗎?”

    她再笑“仙界遭此一劫,必定原氣大傷,很多年還待善后,瓔珞不敢麻煩上仙!”

    上仙?她果然是聽到了“……這次……多虧有你……不知如何謝……”

    “可否求上仙一事?”瓔珞突然打斷他的話!

    見他點頭繼續道:“我聽說百花妖花靈因不願成仙,遭玉帝責罰。但花靈本性純良,本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還望上仙幫忙求個情。”

    暮子昕細一想,思起確有此事“這事我也知道一二,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向玉帝提的!”

    “那瓔珞謝過上仙了!”她福身要行禮,結果卻又牽動傷口,咳嗽不停。見暮子昕上前,忙又退后兩步,直往岄冉身上倒。“那花靈……與我到是有几份熟識,如此……神界與仙界也算是兩清了!”

    暮子昕愈加皺緊眉頭。

    不知是心口的老毛病又犯,還是身上的傷太痛了,瓔珞一咳就停不下來了,整個人几乎全壓在岄冉身上

    “還……咳……還有一事!”瓔珞努力壓下痛意,看向眼前白衣賽雪:“不知……白竹,是上仙的另一個名字,還是隨性所至?”

    “……我未修仙前本名白竹,入得白暮后師父賜名子昕!”

    “原來如此……”瓔珞再笑,至少……至少有一點是真的!她不該奢求太多的,不是嗎?

    “就此……告辭!”瓔珞用盡了最后一絲的力氣,腳下一軟,再站不起來。

    “丫頭!”岄冉眉頭一緊,順手就撈起,揚手招出劍,回頭狠瞪兩人一眼,再不停留御劍飛馳而去。

    “子昕,這……”暮冷冽看旁邊一臉淡色,猜不出任何情緒暮子昕,輕聲開口。

    暮子昕卻是一直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飛馳而過半空中,飄浮著几朵血花紅蓮,異常的嬌艷。

    “師兄!我一生心系蒼生,心系仙界,心系白暮!到底是對,還是錯?”

    “咦?”暮冷冽莫明,驚訝著看著向他眼中從不曾出現的凝慮。

    他卻不願再討論這問題,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度睜開,已經回復了之前的清明。

    “回去吧!千凡還在里頭!”

    ———————————————————————————————————————

    神山!北海之心!

    入夜時分,應是万籟俱靜,今日卻是燈火通明。大殿之上,人潮涌動,數十有余。個個仙風道骨。本應是熱鬧的場所,此時卻安靜的有些詭異。只因上位的女子。

    明明身上是熱情如火的紅衣,但女子渾身上下卻散發駭人的冷意。一雙像是渡過冰的眸子冷冷的瞅著廳中的人。

    瓔珞全身浴血,少了岄冉的攙扶,只能攤在地上。强撐著身子抬起頭來,看向主位上那張未掀起一絲波瀾的臉。

    “尊主,瓔……瓔珞……回來了!”

    妍汐不答,眼里甚至沒有她的影子,只是正坐主位。到是一旁的福叔,倒豎起了眉。

    “二主,一整天是上哪去了?”語氣中明顯帶著責備。

    瓔珞看了福叔一眼,又轉頭看向四周,廳里有數十個人,平日都是尊主身邊行走的人。外稱對尊主都是死心踏地。所以多半時候都是在外里,從未聚齊全過。

    她瓔珞何其有幸,竟能同時見到他們齊聚一堂。

    眼睛澀澀的有些腫,她伸手抹去,以為會抹到水珠什麼的,卻只能看到手心干涸的血漬。她怎忘了,神是沒有眼淚的。

    “尊主,是瓔珞錯了,不應該擅自離開神山,去往瑤池,仍至卷入魔仙兩界的撕殺。陷入碧落,染陰邪之氣入体。且不幸觸發天凌陣,命在旦夕。本來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但瓔珞道行低微,恐承不了如此重傷,還望尊主念及姐妹之情,賜予我‘歸魂’渡過此劫!”她語語謙卑,顯得有些貪生怕死。

    在場的眾人紛紛皺起了眉頭,神情如以往的輕蔑。

    上位的女子,卻仍舊是一臉的冷色,不出聲,不回應。仿佛聽不到她的哀求一般。

    雖然是預料之中的反應,瓔珞還是忍不住心口泛痛,再不敢抬頭去看上面的人。眼眼與自己還是有分相似的臉,卻比任何人都來得陌生。

    像是等了一世紀那麼久,冷淡的語調再傳了過來:“歸魂……只有一粒!”語中不含一點溫度。

    瓔珞心頭一哽,傷便更重了。匍匐在地上,勾著頭:“瓔珞知道……歸魂珍貴,整個神山也只有一粒,如若用在我身上……定……也是浪費。但怎麼說,我也是神族之人。如今神之一族只余我們兩人,還望尊主……看在本族血脈的份上……救……瓔珞一命。”瓔珞盡量壓低著自己的身子,雖然她已經夠低姿態了。

    上位的人,卻不再開口,只是微側過頭,像是連多看她一眼,都不耐一般。絕美的臉上,仍是布著冰。

    “二主應知歸魂的用處!”說話的仍是福叔“那可是上古神族傳下來的聖藥,只此一顆。為的就是它日魔神再現,如若有麼變故,可憑此藥扭轉乾坤。這關系到六界蒼生,虧可浪費在此時!”

    還是浪費嗎?用在她身上,的確是浪費呢!

    “瓔珞知此藥的重要性!只是想借來一用。倘若它日魔神真的重臨,瓔珞願意以身煉藥。再造‘歸魂’”

    “不行!”福叔怒顏“以身煉藥,聞所未聞。誰可保證定可以煉出來?就算可以,怎可保藥性……”他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回頭看了主位上的妍汐一眼,不再說下去。

    原來,是怕她以命煉出來的藥,壞了本來的藥性呢!瓔珞努力在臉上擠著笑臉,心底一陣陣的泛著怪味,有血腥,還有不知名的苦澀。習慣的想要伸手去掏袋子里的蜜餞,卻發現自己沒有這個力氣。

    說得也是,她的命,又怎麼低得上如此珍貴的“歸魂”。

    “瓔珞……明白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50 PM

第十章【神身試藥】

    瓔珞固執的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的傷已經支撐不穩,隨時都可能倒下。她卻强撐著那絲氣息,站直著腰竿。這種結局她早就料到了不是嗎?可是為何還要心存那一絲的狡幸,哪怕只是上位之人,一個憐憫的眼神,那也是她所奢望的。

    “謝過尊主,瓔珞不該深夜打擾,告退!”

    身形不穩,像是要倒下,她卻强撐著命令自己要支持下去,只是到門口而已,只要堅持到門口,這里沒有人可以幫她,可以幫她的人,不恥幫她。

    “慢著!”冰冷的語調自身后響起,似是划破烏云的彩虹,叮嚀回響在大殿。瓔珞驚愕回頭,對上她那雙仍舊冰冷的雙眸,有一瞬間的恍惚,疑是幻聽。

    “尊主!”福叔也吃驚不下,回身詢問,卻被尊主一個眼神制止。

    妍汐看向廳中命玄一線,卻又倔强的站直的身影,眼里閃過一絲什麼,立即又恢復冰冷“歸魂自是不能給你,但……”她揚手拋出一物,緩緩的飛向瓔珞,停在離她一步之遙的空中。那是一顆黑色的藥丸“這是云夕,暫能保住你的性命,莫道我神族真是無情。”

    她這話一出口,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紛紛驚訝的回看向她。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岄冉,也刷白了臉,上前一步抱拳道:“尊主,歸魂不能賜予便罷,但這云夕……雖然說也有療傷之用,但本身含有劇毒,万万不可讓二主服下!”

    “她是我神族之人,如果連這點程度都忍受不了,怕也枉為神身!況且……”妍汐眼神輕眯,看向一臉急色的岄冉,轉而厲聲道:“本尊做事何時輪到你插嘴的地步?”

    “你……”岄冉上前一步正要據理力爭,卻被瓔絡打斷。

    “瓔珞謝過尊主!”抓起眼前的藥,想也不想就往嘴里寒了進去,福身行禮謝過。

    妍汐臉上的神色這才回復,只是看向瓔珞的眼神多了絲輕蔑和不屑。再也不願停留,拂袖轉身,紅影已消失于大殿之上。

    主子已經回去,眾人也相繼散去,一時間殿內就只留下瓔珞和岄冉兩人。雙腿一軟,她再也支持不住攤倒。岄冉順勢扶住。

    “丫頭!”岄冉咬咬牙,一臉著急和氣憤“你為什麼要吞下那藥,你明知道自己……”

    “無防!”瓔珞輕聲回應,氣弱游絲,卻還是習慣性的擠出笑容“放心,我死……不了!”

    “丫頭!”

    語落,人已經暈迷。

    ———————————————————————————————————————

    是夜!

    瓔珞從巨痛中驚醒,伸手緊壓著胸口,可是無論怎麼使力,那里都像是火焚般的痛苦。全身沒有一處像是自己的,像是一點一滴被人切割開來。雖然明知云夕有負作用,卻不想發作得如此猛烈。

    沒事的,沒事的,她會好起來,她已經吃了藥不是嗎?這樣的痛,她能忍住,可以撐住下來!她要活著,要活著。

    可笑嗎?像她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卻還是想要活著。雖然明知自己的死活沒人會在乎,雖然明知活著沒有任何意義。可她還是想活著,不明就理的想要活。

    她活了几千年,仍是不厭倦呢!偏偏就是有這麼多人厭倦她了。如神山之人,如眾界之人,如……生姐。

    閑暇之余,她總是會透過水鏡偷看人間百態,想看看所謂的人間之情,是否也如她這一般。越看得多,便越覺得那所謂的“情”竟是那般遙不可及,有時她寧願自己只是個凡人。也好過神山之上,這漫長永無止盡的日子。

    疼痛還在增加,瓔珞已經痛到麻林了,只余一絲神智在提醒著自己,撐下去,撐下去,一定要活著。

    不知道這種想法從何而來,卻是支持瓔珞忍受這痛苦的理由,這沒有理由的理由!

    “尊主!”門外有恭敬的聲音響起。

    “進來!”屋內紅衣女子回身,順手掩去身后水鏡上的影像,目視進來的老者“何事?”

    進來的人正是福叔,他恭敬的躬身行了個禮:“尊主,老朽有一事不明?”

    妍汐在正位上坐下,不緊不慢的道:“說!”

    “尊主竟然不願把歸魂給二主,又何必再賜云夕?”

    “你是認定我,不念姐妹之情,枉顧她的生死?”她雙眼輕眯。

    “屬下不敢!”

    “不錯,我是不在乎她是不是我的妹妹!”不想妍汐大方承認:“我之所以不賜她歸魂,那是對于在未請示的情況,私自前往瑤池的懲罰。她之所以傷成這樣,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那為何……”福叔更加疑惑。

    “云夕?”妍汐反問,見他點頭默認,緩緩的拉開笑容,卻仍是沒有溫度:“云夕是什麼,你定比我清楚,那是歸魂的前身。我神族曾多次想再造歸魂,卻始終沒有成功,云夕就失敗品,雖然功效頗佳,卻有負作用。是否至命,卻無人可知。更別說在神身上的效果,竟究到了一個什麼程度。我讓她服下,也只是給她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云夕是……試藥!

    福叔猛的瞪大眼,雖然他早有料到,卻是被嚇了一下跳。尊主的話,的確合情合理,但卻未免有些……殘忍!

    頓了一會,雙手抱拳:“尊主賞罰分明,實乃六界之福,屬下明白了!就此告退!”見妍汐點頭,這才退出門去。

    妍汐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冰冷的臉上,眉頭輕啟皺,轉頭看向水鏡的方向,喃喃出口:“閆福……嗎?”

    白霧的清晨,岄冉一身青衣,立于門前。濃眉輕皺看著朱漆房門半晌。他像是站了很久,衣服上夾露珠。良久,伸出手去,停頓一下,輕輕落在門上。

    卻聽不到任何聲響,心瞬間有些沉,加重力道用力拍打著,臉上頗有几分急色。

    “丫頭,丫頭,你回答我!丫頭……”

    “岄冉?你找我?”意外的,回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岄冉猛的轉身,看向身后的人。仍是灰白的衫子,小小的個頭,探著腦袋看向自己。臉色不知是被這清晨的空氣凍的還是怎的,一片蒼白,隱在淡淡的薄霧中,仿若下一刻就會消失。

    岄冉愣愣的看著,宛如隔世。臉上仍是一幅反應不及的呆滯樣子。

    瓔珞習慣性的拉開嘴角微笑,卻染不近眼底,臉色仍是蒼白的。“這麼早有事?”

    岄冉呆了一下,這才想起本意,收回那呆愣的神情“我……我來看看……看看你!”

    眼神有意無意的避開來,瓔珞心底划過一絲苦澀,臉上仍是波瀾不興“你怕我……就這麼去了?”

    “胡說!”岄冉劍眉一凜,頓時就火了“你怎麼可能會死!”

    瓔珞輕輕一笑,順著他的話“是呀!我不會死……”緩緩抬起手來,注視著手上那朵透明的花。像是被迷住一般,一眨不眨的看著。

    岄冉這才看清,她手上拿著的正是六花,似是剛擦下來,衣袖打濕了半截。心頭就更火了“你竟然沒事,就應該躺著,為何大清早的跑出去?”

    瓔珞不在意的笑笑,仍是看著手里的花,語氣淡淡的沒什麼生氣“我只是突然……想摘摘看……摘摘看這……花!”

    “那花什麼時候摘不行!非得現在去!”岄冉皺起眉,向她走了過去“隨我回房好生躺著,你這傷還得休養几天!”

    他伸出手去抓她,她卻突然像是被嚇到一般,猛的退開一步,避開了。手上一抖,花落了地,碰到他的衣衫,瞬間化水,打濕了半邊。六花不粘凡塵,只有神才能觸碰。

    岄冉的手就這麼尷尬的停在半空中,永永不能回神。

    “我……沒事了!”瓔珞對自己的自然反應,有些愧疚,明明人家是一片好心,自己卻……唉!

    看了他衣衫的水痕一眼“你也知道,我只要熬過昨晚,就再不會有性命之攸!現在只是身子虛,不必擔心!”

    岄冉沒有回話,手揚在空中半會,才緩緩的收回放在身側,死死的握緊。

    “岄冉你不用再為我擔心,現在出來呼吸一下天地靈氣,比躺在屋里强!”她緩緩的笑,試圖緩解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卻起不到什麼作用。

    反而越說,岄冉的眉頭就越加的皺。

    瓔珞嘆了一口氣,低頭慢慢的摸索著身側的蜜餞袋子,好似那樣可以減輕心中的苦澀“我体內的陰邪之氣已消,傷也已經全愈了!除了有些乏力,沒有其它!你就如實的報告尊主就行!”

    岄冉猛的抬起頭看向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聲,只是臉上已經是一臉的愧色。

    他這又是何苦,就算不說,自己也明白,她大清早來找她的目的。定是尊主的命令,她又怎會不配合,這云夕從未有神族之人試過,尊主想知道效果怎麼樣,也是常情。至于是派誰來看,她不在乎,真的,一點都不!即使是……岄冉。

    “岄冉,你身上可有帶縮地符?”瓔珞問道“我有個地方想去,你也知道,我的紫玉葫蘆壞了!”

    岄冉聞言,沉默了一會,伸手掏出兩張紅色的靈符。

    瓔珞含笑著接過:“一張去,一張回,謝謝!”

    岄冉手又是一抖,她向他……道謝!

    “我急著去,就此別過了!”瓔珞點頭示意,轉身向后院走去。腳下走得有些急,想是真的迫不急待想去那個地方。

    “瓔珞!”岄冉終還是忍不住開口,緊了緊拳頭“你……是在怨我嗎?”

    瓔珞腳步一頓,僵在原地,良久,快速的回過頭,臉上是燦爛如春般的笑容:“岄冉說什麼胡話,我怎會怪你。”這種事,她早已經習慣了。“我得走了,回頭見!”說完,轉入旁邊的院子,隱去了身影。

    院中只余岄冉一人站立著,盯著衣衫上那灘水跡,疑視良久。

    “我到寧願……你說怨我!”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53 PM

本帖最後由 小小茅 於 2017-11-29 07:53 PM 編輯

第十一章【花顏花靈】

    從神山出來,瓔珞去了花顏山,她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認識百花妖花靈的,只知跟初見時一樣,她仍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玉帝罰她到人間修滿千件功德,以償她所欠蜈蚣精的千年修為。終還是收回了之前,要讓她魂飛魄散的言辭。看來暮子昕並沒有違背承諾,替花靈說了話。

    她以帶他入碧落救人,來換花靈的生機。到也算是合情合理。自此仙、神兩界,再無相欠;她與暮子昕,也再無相欠。

    只是花靈到是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直到離開花顏山,唯一念叨的還是。不知人間是否可吃的食物?

    她視吃如命,除了世間美味,再無別的可入眼。就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默兮也一樣,在她的眼里,他只是她的廚子。

    花妖無心,更別說有情了。瓔珞明白,默兮更清楚。只是他卻願意等,縱使已經等了千万年,卻還是想一直等下去。他說有記憶以來,就一直跟花靈在一起,從未離開過半步,在花靈的眼中是廚子也好,是其它也好,已經沒有差別。他只是想一直這樣下去。

    他這樣下去,是否會有結果。瓔珞不知道,默兮也不知道,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有人願意等,有人願意讓他等。

    他們走之前,默兮一直在收拾東西,卻都是在廚房忙活。邊收拾邊和瓔珞嚷嚷著說話,沒一刻清閑過。到是花靈,雖然坐在瓔珞旁邊,卻打起了囤。時不時天外飛來的一句搭腔,卻是前言不搭后語。瓔珞顯然已經習慣了。

    直到日落,默兮搬了兩大筐的蜜餞出來,全塞進她的口袋。縱使是乾坤袋,也被塞得滿滿的。他說這些年,她的蜜餞都是他給的。如今他們要走了,總得多備點。

    瓔珞沒有拒絕,只是默默的掏起一顆,塞進嘴里。和往常一樣,償不出什麼滋味。

    花靈和默兮終還是走了,瓔珞站在那滿山遍野的花叢中,看著她們騰云離開。兩人的身影,被余暉拉得長長的,粘連在一起。好像永遠都不會分開。瓔珞突然間明白,默兮的心情。

    結果,他並不需要什麼結果。只要他們此刻是在一起的,並且會一直這樣下去。那麼有沒有結果又有什麼區別。

    誰說默兮是不幸的,瓔珞卻覺得他是最幸運的。至少他找到了那個,願意讓他等的人。而自己,卻連等待的資格都沒有。

    心底又升起那股異常的滋味,她慌忙轉身翻出口袋里的蜜餞往口里塞。不再去看那已經遠去的兩人。快步向花顏山下的陣法走去。

    踩著滿地的鮮花,卻又忍不住停下腳步,看著那滿山遍野的花呆立著。這花顏山,少了花靈的靈氣,怕再也不會花開不敗了吧!

    她和花靈並不算是相熟,頂多偶爾見見,依她那懶散的性子。見面時認不出她來,也是時有發生的事。但卻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這里。就因為花靈無心,所以她比誰都真,在她身上,從來沒有任何偽裝。雖然說出來的話,有時很傷人。但卻是瓔珞所期望的真性情。

    留戀的環視一周,這或許將是她最后一次來這里。

    她一路走,一路看著這山上最后一次花開,未到法陣,遠遠的看去那方有人,彎著腰看不清明。只是那灰色的袍子,卻又意外的透著熟悉。手里像是拿著什麼,往山那邊走去。

    瓔珞輕皺了皺眉,像是要想起些什麼事情,立馬又找不著蹤跡。晃晃頭,決定忽視,走到陣法之處,拿出縮地符,返回神山。

    看到院子里站立的人時,微一愣。反彈性的退開一步,半晌才緩緩的笑出來“岄冉,你還在?”

    岄冉緊著眉,一臉的復雜,看著瓔珞的笑容,嘴角蠕動了半天,才擠出聲音“你……上哪去了?”

    “只是去了趟花顏山,討了點蜜餞而已!”瓔珞晃了晃手里鼓鼓的袋子,笑得很是完美“這次我可裝了個滿,夠吃上好一陣子了!”

    岄冉不語,只是眉頭愈加皺得緊。視線到是一眨不眨。

    看得瓔珞又不自覺的退了一步,珊珊的笑了笑:“我先回屋!”邊說人已經轉身走出后院。

    “丫頭!”岄冉還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瓔珞一頓,站在原地,卻沒有回頭。

    “丫頭!那天……”岄冉皺緊了眉頭,醞釀了半天,卻不知從何說起“你知道……那種場合,我必是插上嘴……我不是不幫你求情……只是……你別在意,我……”

    瓔珞咬咬牙,深吸一口氣,回過身仍是笑得分外的燦爛“岄冉,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在意?妍汐的脾氣你我都清楚,你是她門下之人,那種情況自然是不怡開口。”

    岄冉一愣,猛的抬起頭“你……真的不怪我?”

    “這是當然!”瓔珞再笑,嘴角咧得都不像是自己的,調皮的吐了吐舌“咱倆誰跟誰呀!”

    “是……嗎!”岄冉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釋然的笑了笑。

    “我先回屋,你說得對,這傷還真不容易好!”瓔珞打趣的笑了笑。

    “嗯!你快回去躺著!”岄冉一掃臉上的陰霾,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也轉身往相反的方向去。

    瓔珞自然也不會停留,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回屋,手里也不閑著。一顆又一顆的塞著蜜餞,直到把嘴巴都塞得鼓鼓的,卻還是停不下手里的動作。

    為什麼吃了這麼多,還是不覺得甜呢?瓔珞心襯著,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沒人,才走到一旁的樹下,全數吐了出來。這一吐卻停不下來,連著膽汁一起,大吐特吐。好半晌才止住,靠在樹上,全身似是虛脫一樣難受。

    嘴里就更加的苦了,抬起手,看著剛剛抓出的蜜餞,凝視半天。甜是什麼樣的味道,她早已經忘了。就算是吃再多的蜜餞,也想不起來。這千年來,天天吃,早就吃不出什麼滋味了。

    “我是不是……笑得太多了呢?”她看著天空喃喃的道,她笑得太多,天天都在笑,卻不知道笑的意思,笑容好似已經成了她的身体的一部分了,是真是假自己也分不清明了。

    岄冉問她,是不是怪他。她只覺得很莫明,怪他,為什麼要怪他?就因為大殿之上,她臨死時,沒有幫她求情嗎?

    為什麼?她不覺得那有什麼不妥呀,已經習慣了不是嗎?習慣,習慣就好。就算是岄冉也有可以說的,和不可以說的。不會因為什麼而改變,更何況,他本來就是尊主的門人。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神山之上,跟著尊主,自然是比跟著她要好。所以一開始,她告訴自己,岄冉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該替他高興的。即使他曾經有說過,會永遠跟著她,那也只是小時候的戲言,當不得真。岄冉還是那個岄冉!

    她沒關系,就算他不幫自己,自己還是不照樣活著好好的。所以就算再一次被有背棄,她也挺得住。

    “我是棄神呀!”瓔珞自嘲的呢喃著,想要習慣的大笑,卻發現拉不開嘴角。嘆了口氣,扶著身子站起來。

    晃悠悠的走了兩步,眼睛不經意的看向旁邊池塘里滿滿的花朵——六花。

    呆呆的凝視半晌,仍是有些顫微微的走了過去。輕觸著那溥溥的透明的花瓣,淡淡的幽香芬芳飄散著,令人覺得一陣清爽。她站立了半晌,才伸手摘下那朵花。花心未散,只是靜靜的躺在手心。

    只有這種時候,瓔珞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六花,她可以碰呢!這麼多年了,別人的懷疑與不屑,令她也開始不相信自己來。

    只有摘下這朵花,她才能確定自己也是神。這就是她為何一覺睡來,便去摘這花的原因。她想證明自己是不是和尊主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人人都道,血濃于水,血濃于水。她呢?

    心底又一陣的抽緊,握著花的手顫了顫,仍是盯著那花。

    良久良久!

    她似是下定了決心,又似是無邊掙扎后的釋然。拿著六花回到了自己的屋落里,輕推開門,剛要踏入,卻還是遲疑了一下,把剛剛摘下的六花,揚手插在了門框之上。

    轉身看向晴天万里,深吸了一口氣,這樣的天氣無端的給人一種壓迫之感。

    “看來是要變天了!”她獨自呢喃著,眉頭輕輕皺起“但願這雨不要下得太大!”嘆了一聲合了上了門。

    只余門外的六花,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曳著。明明是万分安寧的情景,卻給人風雨欲來的錯覺。

    午夜,空氣中流著不安定的氣息。就連那漆黑的天空,也好似比以往更加的沉重。

    她本是不想出門的,卻止不住心里那陣慌亂,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很熟悉的感覺,卻想不起來,什麼時候曾有過。

    轉頭看向門邊,光滑的柱子上空空如也,皺了皺眉,沿路走過熟悉院子,自動自發又停在了六花池邊。

    不遠處,有人影晃動,她握緊胸前的勾玉,直覺的想要退回去。卻不小心瞧見對岸那抹紅影,

    那張臉上,仍是她所熟悉的沒有表情,雖然美得能令周圍都失去了顏色,但也冰冷得入骨。

    瓔珞停住!那是……尊主!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7:57 PM

第十二章【六花染血】

    心頭微微有些酸,她帶著勾玉,她們該是看不到的。況且尊主必也是不想見她這個污點吧!想了想,還是轉身離去。

    “這便是你要說的大事?”不緊不慢的聲音,帶著几分慵懶的味道,從身后傳來。

    “我不這麼說,又怎能讓你離開妍宮,到這偏僻的后院來?”渾厚的語調有些蒼老,高揚的嘴角帶著几分得意的神情。“又怎麼找著殺你的機會!”

    殺!瓔珞心頭一驚。

    腳步不由自主的一頓,猛頭仔細的看向那方,這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而他的手里是……劍。

    “閆福,你就當真有自信能勝過我?”妍汐冷言。

    那人哈哈一笑,眼神眯成一線,“如若是往日的尊主,莫說是我,縱使六界之內的能人一起出手,也未必是您的對手。不過今日……哼哼……”

    “今日如何?”

    閆福笑得更深,一雙細線樣的眼睛藏不住那貪婪的目光“有這束仙陣,縱使你有万般能納,也動彈不得。”他話音剛落,妍汐腳下突然光芒大盛,瞬間已不能行動。

    閆福臉上更加得意万分“万物相生相克,縱使是神也並非沒有禁忌,誰又想得到,唯一可以暫時限制你神力的,就是這六花之葉加上花顏山的百花。剛剛你喝下的茶水里這兩種,我廢盡心思研究了百年,才知曉這種方法。今日便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花顏山,瓔珞突然想起,回來時看到的那個熟悉身影,果然是他嗎?

    閆福說完手中長劍已經飛了過去,直取妍汐的心口。

    “不要!”瓔珞腦海中一片空白,看著那劍尖逼過去,自己也不知怎的就衝了出去。擋在妍汐面前。兩人皆是一驚。閆福的劍離她一寸,停了下來。

    愣了一下,看清來人時,大笑出聲:“哈哈哈……妍汐沒想到吧,在這種時刻,來救你的,卻是你從來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只是可惜……”他眼神輕眯,眼里掩不住的輕蔑“無用之人,始終是無用的!”

    無用之人,瓔珞心頭泛著異常的感覺,卻也知道不是深究的時候。

    “福……叔!這几百年來,你明明是最敬重尊主的一個,為何如今卻要對她刀劍相向。”

    “為什麼?”閆福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上這神山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對神族的仰慕?瓔珞你太天真了,世間誰人不知,神族之力寄于血脈,食其血肉,得之神力。你以為這神山之上的人,都是因為敬重神族卻上神山的?笑話!追求無上的力量本來就是人的本能。我忍了几百年,就等的是這一刻!”

    “那只是傳言!”只是為了這一個傳言,他就處心積慮的入得神山!

    “誰能肯定這只是傳言!”閆福雙目已經泛紅,死死的盯著妍汐“我管不了那麼多!廢盡心機等的就是這一刻,妍汐,像你這樣連自己妹妹的性命都可以不顧的人,都可以是神。那我閆福也可以!”

    他揚手揮出一掌向瓔珞,瓔珞只覺一陣疾風掃過,直襲胸口,身子不受控制的彈開了去,狠狠的撞上后面的山石。頓時氣血翻滾,心口鑽心的痛。她傷剛愈,自然是受不住這一掌,已經沒有爬起來氣力。

    而那兩步之遙的妍汐,卻仍是一副冷冰的樣子,腳下的束仙陣法閃著光,身形未動,目空一切的眼眸里,沒有任何人,更沒有拼死替她擋劍的她。

    瓔珞收回視線,咬了咬牙,心里泛著苦澀,她在期待什麼,期待她一個關心的眼神嗎?明明知道那只是奢望。可是自己還是自動自發的衝了出來,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做,但她就是做了。

    似是拼盡是全身的力量,再次站起身,看向那邊步步緊逼的閆福“等等!不要……我也是神!如若你真要神族之血,我給你!”尊主和她不同,她死了,就像是彈掉身上的一灰塵,死不足惜。沒有人會在乎,更沒有人會心疼。

    但尊主是六界之尊,世間不能沒有她。

    “你?”閆福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一陣狂笑出聲“哈哈哈……就憑你那點能力,也能配稱為神!怕只怕……得不著神力,到毀了我的道行!”他冷哼一聲,專心的瞪向前方的紅衣女子“妍汐,現在六花池里,已經放滿了百花,你逃不了了。只要我現在吸了你的血肉,我便是神!”

    他飛身逼近,冷冽的劍鋒,絲毫沒有回旋的余地,妍汐卻半點不見驚慌,嘴角掀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這可是你自找的!”

    哐鏘!

    空靈的一聲回響,兵器落地之聲,只見血花飛濺,巨大的血柱從閆福身上噴射而出,剛剛還抓著劍右臂,此時已經隨劍一起安靜的躺在了地上。

    閆福臉色蒼白如紙,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根本未曾動過的半步的人,啷嗆后退几步“怎麼……怎麼可能!我明明用束仙陣……”

    “束仙陣?”妍汐冷笑一聲,眼神輕眯,頓時寒光四溢“我想你的確是等太久了,以致于忘了,我可不是仙!”

    她一字一句的說出口,舉步從那陣法中走了出來。

    “不……不……不可能!”閆福不敢相信的搖著頭,死死的盯著她的每步,完全忘了斷臂的疼痛。

    妍汐卻笑得更深“閆福,你該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犯我神族者當有什麼下場!”

    閆福一頓,緩緩的抬起頭看向她那張仍是冷得徹骨的臉,眼睛一寸一寸的瞪大,滿滿的都是驚恐“你……你早知道我的目的!”

    她冷哼一聲“你那丑陋的心思,在你入神山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了。原想你還能忍上一段時日,沒想到這麼快就來送死!”

    閆福更加的慌亂,手里的劍也已經拿不穩了。“你竟然已經知道,卻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妹妹為你送死,哼!早聽說神族無情,看來半點不假!”他一邊說著,一邊后退。

    橫開一步走到六花池邊,冷笑一聲“雖然殺不了你,但也絕不會讓你好過!”說著單手結印指向六花池,頓時那池水像是被吸引般,從池里涌了上來,形成水柱,直向妍汐而去!

    而妍汐卻始終沒有移動過一步,她轉頭看了一眼六花池,冷笑一聲,“也罷,竟然你這般期盼,我便送你一程。只是……”她眼神輕輕一眯,眼里似有寒光射出“只是你應該知道,被神殺死便是魂、飛、魄、散!”

    唰的一下,似是什麼斷裂的聲音,空中水頓時垂落,鮮血染紅了夜空。閆福一聲慘叫,翻滾在地,那地上是另一只斷臂。

    他雙眼暴突,巨大的疼痛加上力量的懸殊,剛剛的囂張氣焰早已經消失無蹤,除下的只有對死的恐懼“尊主……我知道錯了。尊主……饒命!”

    她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眼光流轉,身形未動。只是那斷裂的聲音繼續連來,閆福的左腳已經離開了身体。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入耳際,只剩下一條腳的閆福,像條泥鰍一樣在地上打滾,原來綠色的草地,已經被他的血染紅。不死心的盯著那斷裂的四肢,凄慘的聲音似是從地底層發出“我的腿……我的腿……腿”

    但她的人慘狀卻沒有因此而停歇,那裂斷還在繼續,再次的鮮血噴射,他連唯一的一條腳也已經失去了。他現在就像是一條人棍,疼痛折騰著他,卻由于是仙人的体質,想死卻死不了。只能恨恨的盯向罪魁禍首“妍汐,你不是神……你是惡魔,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唰的一聲響,他已經失去了瞪的權力,兩只圓圓的眼珠滾落在了草地之上。瞬間就被他痛得翻滾的身軀壓碎,發出劈啪的響聲。

    “妍汐……妍汐……你……枉為神……”

    旁邊的紅衣女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仿佛看不到前面宛如地獄般的慘況,臉上仍是那冷若冰霜的神情,波瀾不興的一一奪去地上之人的所有。

    先是手,再是腳,再是眼睛,接著是……

    閆福也從一開始的求饒,到怨恨,至一心的求死。

    “殺了我……殺了我……”

    慘厲的聲音刺得心口發顫,瓔珞只覺得腹中一陣翻攪,再也忍不住吐了出來。

    “住手!住手……”一把拉住那個火紅的聲音,低聲求著:“夠了,已經夠了!”縱使閆福有千般錯,這樣的責罰必免也太過了。

    妍汐回過頭,看著向趴在地上的瓔珞,眼神瞬間又冷了几度。

    半晌,突然彎身拾起地上的劍,輕撫著冷寒的劍身,淡淡的道:“聽說你要參加尋劍!”

    瓔珞微一愣,身側的手握得死緊,半晌才咬著牙點頭“是!”

    她冷笑一聲,眼神越過滿地的血跡看向神山的最高峰,狀似輕閑的語調帶著冷意:“如若,我說不准呢?”

    瓔珞猛的抬起頭,眼睛大睜,緊咬著下唇,强壓住心底的那股沉痛“我……也是神!”她不要連這點權力也沒有了。

    妍汐皺眉,眼里愈加的冰冷“神?你參加尋劍,只是讓人承認你的神格嗎?”她冷笑,眼神卻愈發的凜冽起來“你當真要參加尋劍?與我為難!”

    瓔珞不語,只是更加握緊著拳頭。

    她卻緩緩的拉開笑,揚手把劍遞了過去:“好!那就殺了他!”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00 PM

第十三章【手刃閆福】

    瓔珞一愣,盯著那把劍半晌,轉頭看了地上一心求死的閆福,反彈性的退了一步。她從末傷過人!

    “六界傳言,我神族之力,源自血脈,食其血肉,得之神力!哼!就算是一個不能證實的傳言,仍是有這般愚蠢之輩,前來枉送性命!”妍汐看向地上的人,眼神輕眯“你不是要尋劍嗎?如果你真有神力,遲早也會被這些人盯上,尋劍,尋的是天劍!你想要做天帝,就要做好懲罰這種膽敢冒犯神族之人的覺悟!”

    瓔珞一顫,她的意思是,想要參加尋劍,就必須要手刃福叔嗎?這是在逼她,逼她殺人!緊緊的盯著那把劍,還是久久的不敢去接。

    那個傳言她早就聽過,雖然都知是傳言。但還是有數不淨的人,為了這個目的上神山。

    自己的神力几乎于零,他們的目標自然是尊主!這也是為何,尊主要招攬這麼多門客的原因。

    “怎麼不敢?”汐妍冷哼一聲“你有膽說要參加尋劍,卻沒勇氣拿起這把劍嗎?”

    汐妍眼里更加的冷寒“拿劍都不會的你,就別再說什麼尋劍的傻話!”

    說完目光一轉,長劍起落,一聲慘叫響起,地上的之人,半邊的耳朵已經掉落在地。鮮血粘滿了劍身。

    “……殺了我……殺了我……”那一聲比一聲慘烈的求死,鑽進耳底。妍汐眼底都仍是冷得沒有半絲波瀾,似是看不見,或是早已經習慣。手中的劍再度揚起,直向另一半的耳側。

    “夠了!住手,住手!”瓔珞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拉住她,奪下那把劍。福叔雖然存有歹心,但必竟也在神山几百年,她為何要如此折磨他?“我去!我去!”至少,能讓他走得不那麼痛苦。

    死死的咬著下唇,瓔珞顫微微的握著劍,看向地上已經無力反抗,只能求死的閆福。

    除了心痛和心寒,她再無其它感覺,痛的是自己雙手染上鮮血,寒的是逼她這麼做的,竟是自己唯一的親人。她不能呼吸,卻不得不一步一行的走過去,每一次都像是踩向刑場,明明只有几步的距離,卻似走了万年。

    蹲下身子,看著地上的人。揚起手中的劍,卻顫抖著似是馬上就要掉落,心緊得似是就要裂開。

    她在殺人,她是在殺人……

    舉著劍,明明知道殺了他,才是對他最大的解脫,明明知道只有殺了他,才是幫他。可是劍在手里,卻怎麼也揮不下去。

    “動不了手嗎?”冷淡的聲音從后面傳來“你不是想參加尋劍,證明自己的神格?那你就得做好殺人的覺悟!”

    瓔珞的手仍在顫抖著。

    半晌!

    似是感覺到有人靠近,地上的人突然一躍而起。向瓔珞扑了上去,脖子自動自發的撞上劍柄,血順著劍柄流淌下來。只見兩只已經沒了眼珠的空洞瞪向自己,滿是怨念的撕吼出聲:“妍汐!”突然張大嘴,狠狠的朝瓔珞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她只覺脖間一痛,有什麼緩緩流出來。突如其來的變故,令瓔珞根本無法反應。

    呆瞪間,那扑上來的半截身子,突然似一朵血花般的炸開,化成無數的碎片。血肉撒了一地,屍骨無存。

    身后的紅衣女子,正緩緩放下抬起的左手,眼里閃過一些什麼,似是……慌亂?細看之下,瞬間卻又消失,似是從沒出現過。

    冷冷的語調,帶著怒氣開口“沒用!”

    揚手拋出一物,那正是瓔珞白日里,看到閆福奇怪的行為,插在門框上的六花,那是用來提醒尊墳要多加小心。

    “我還不到讓你擔心的地步!以后別做這種多余的事!”妍汐憤然轉身離開,卻腳下一緊,一雙染了血的手抓住了她的下衫。

    “我……會去……”瓔珞死死的咬著牙,全身都顫得像是落葉一般,只是那只手,卻抓得異常的堅定,她像是用盡是全身的力氣擠出話來,猛的抬起頭,一字一句的道“我會去,一定會去尋劍!”

    妍汐微的一愣,眉頭皺得更緊。强行跨開一步,甩開她的手:“隨便你!”半刻都不願停留,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時間,院里只剩下瓔珞一個人,呆坐在滿地的鮮血斷腳之中,身子瑟瑟發抖。手上還抓著那柄長劍。

    良久……

    雷響,像是累積了許久的暴發,頓時大雨傾盆,洗刷著滿地的血腥,衝進那六花池里,頓時染成一片血紅。

    顫微微的站起來,眼神已經完全沒有了焦距,只有一片空洞。行屍走肉一般踏出步子,手上一松,長劍落地,嘩啦一聲掉進了六花池,激起水花,濺到了手上。一股似是燒傷的感覺痛得瓔珞反彈性的抱住手。

    一種異常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剛剛閆福說過,這池里加上了百花,對神來說就是劇毒一樣,怪不得會這麼疼。可是為何尊主會沒事?難道只是因為她神力深嗎?

    牽動嘴角,又是一絲苦笑,難怪就算是送上門,閆福也不屑于吸她的血。新傷加舊傷,雖痛漸漸地卻已經麻木。

    緩步走近六花池,雨水濺起了水花,滴滴灑向她的身上,剛剛那灼傷的感覺更盛了,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步一步走回屋內。

    腳步輕浮,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輕拉上房門,仿佛力氣已經耗盡,任由自己滑落在地,眼前染上一片遲來的黑暗,暈倒在地。

    睡夢之中,隱隱傳來了幻聽,有什麼人有低低說著什麼,前方出現了模糊的影子。

    誰,那是誰?他手里的是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熟悉?明明從來沒有見過,她很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卻為何看到那個身影,心就會這般的刺痛?

    前方的影像不斷的閃動著,好多好的畫面印花了她的眼睛。

    “想要嗎?收了,可不能反悔哦!”

    “珞儿……乖……你要聽話!”

    “珞儿……不鬧,不鬧哦!依你,依你全都依你,只要……不哭!”

    “聽話!……我沒有辦法!只能這樣……你會答應的對不對?”

    “放心……從此以前,沒人再會……”

    那聲音卻還是不斷在耳邊回響著,每響過一聲,心痛就曾加一分。明明是從來都沒有聽過的聲音,卻熟悉得似是最親近的人。

    心痛不能抑制,眼前的景致也開始晃動,她伸出手去抓,卻什麼也抓不到。只能不斷揮手著手,掙扎著,卻無法擺脫那種感覺,頭痛欲裂,似是有什麼正要從里面衝出來一樣。

    突然額心傳來一陣清涼,那感覺才一點點的壓了下去,徹底限入沉睡。

    “唉!”

    一聲輕嘆響起,屋中黑衣之人,收回放在瓔珞額心的手,看著她逐漸恢復平靜的神色,這才腰身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鋪之上。

    發絲上滴落的雨滴打在手上,輕皺其眉,揚手輕揮,瞬間床上已無半點水跡。覆手探上她的額頭,確定沒有異常,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珞儿……你又何必如此?這叫我……”語到一半,又化成長嘆。

    站在床沿半晌,定定的著看床上之人,愣愣出神。漆黑的眼眸里,只有一個影子。他似是看得痴了,再度伸手觸去,卻又止住。握緊成拳,緩緩放下手。

    毅然轉身而去,半途又停下,站定半會,深吸了口氣,終是忍住沒有回頭。推門而去,門外仍是大雨傾盆。

    神山之上從不下雨,那是因為,有人不讓它下。

    “該停了!”男子輕言,大雨驟停。跨下台階,步入庭院站定,仰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眼神微迷,凝視半晌,身形再動,如輕煙般消散,瞬間已尋不著蹤影。

    瓔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正午了,岄冉緊張兮兮的端著熱水進來。一邊查看她的傷勢,一邊一如往常的念叨。瓔珞只是淡淡的拉動著嘴角輕笑著回應,對昨晚的事卻支字不提。

    思起那一片的血海,暗自壓下至今還在顫抖的手,仿佛看到手上已經染成了血紅色。心底泛起那片熟悉的苦澀,四下翻找一下。

    “岄冉我的袋子呢?”

    “在這?”岄冉掏出她的乾坤袋,揚了揚卻沒有遞過去“你身子沒恢復,現在不能吃這類雜物,我先幫你收著。”

    “岄冉……”瓔珞軟著聲哀求。

    “沒得商量!”岄冉轉瞬又塞進懷里,拍了兩下,確定放好了“等你身子好點,自然就還你!”上下的打量了一眼她蒼白的臉色,剛緩和的臉色,又擺臭了。

    “丫頭,你也真是,叫我說你什麼好?你的傷剛剛好點,居然跑去淋雨,就算你的身子再怎麼經得起折騰,也不是這麼耗法?真不知道你是天生笨呢!還是吃這蜜餞吃得多了,吃壞了腦子!”說著趕忙又掏出袋子,塞几顆進自己嘴里,幫忙消滅!

    瓔珞一愣,神情暗了許多,絲毫沒有注意到岄冉的小動作。扯了扯被角喃喃自語:“我自是不願去淋這雨……”

    “什麼?”他沒有聽清楚,揚起一張被塞得鼓鼓的嘴問。

    “沒……沒什麼?”瓔珞隨即笑開。“你怎麼來了?早上不是要去前殿?”

    “今天不用!”岄冉好不容易吞下那蜜餞,皺了皺眉,倒了杯水喝下去,果然他還是不喜歡甜食的“尊主今日起開始閉關,再說前殿太吵了,我不習慣!”

    “吵?”神山一向安靜呀。

    岄冉一愣,臉色一變,像是想起了什麼,搖了搖手道:“沒什麼,沒什麼,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繼續休息吧!”說著,不由分說上前一把又把她按回床上。

    “岄冉!”瓔珞一頭黑線,她明明才起來。正要再爬起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請問二主可在?”很陌生的聲音,不是神山之人。

    “不在!”岄冉卻搶先一步開了口,那語氣頗含著几分怨氣。正要應聲反對,卻迎來岄冉一眼瞪視,示意她收聲。后者很沒骨氣的憋了。

    門外之人也愣了一愣,良久才禮貌性的行了個禮“多謝!”傳來離開的腳步聲。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02 PM

第十四章【陰邪之氣】

    “是什麼人?”

    “不知道!”岄冉皺起眉,很明顯臉色不善。

    “他不是神山之人?”

    “每天都有這種閑人的!”岄冉東瞅瞅西瞅瞅,就是不看瓔珞。察覺到她的視線,撇了撇嘴,有些不自在的轉身,咳了咳,推開了窗:“這几天也真是怪,神山竟然也下起雨來!”

    敞開的窗戶透著涼風,卻也透出不遠處几個陌生的身影,岄冉臉色一變,嘭的一聲反手又關了上窗。

    瓔珞嘆了一聲,她已經看到了“他們是來找我的!”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岄冉見藏不住,干脆也就說開了“他們是仙界,瓊山,玉劍,升云的弟子!上神山求藥的!”

    “求藥?”

    岄冉眉頭緊了緊“前几天的瑤池仙會,仙界半數的人都死在那里,回來的人。有些修行不足者,中了陰邪之氣。所以才上山求藥的!”

    “極陰之氣,必需至純之藥,他們要的是六花?”仙界和神山沒多少往來,如若不是為了神山才有的六花,他們必不會前來。

    岄冉眉頭皺得更緊,冷哼一聲道:“這些仙界人,一向自命不凡,只有在出了事,沒了方?才想到求人!”

    岄冉一向對仙界沒什麼好感,瓔珞自然知道這些“尊主……怎麼說?”

    “尊主閉關,只是傳話說,他們要便拿去,不阻攔就是!”

    “哦!”瓔珞輕輕應聲,不阻攔,那便是無意介入仙界之事。誰都知道六花只有神才能觸碰。其它人,即便是六花就在眼前,也是半點都帶不走的。想必剛剛那個人,是沒了辦法,才來找她的吧?

    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有人能想起她這個“神”來。緩緩的扯著被單,想了很久,才抬起頭看向仍是臭著臉的岄冉。

    “想都別想!”似是猜到她要說什麼,岄冉跨開一步,擋在門前“閑事你已經管得夠多了,救與不救尊主自然會有決定,你瞎操什麼心?”

    瓔珞心底又沉,拉開那習慣性的笑容,更加用力的拉扯著被角“岄冉……我也是神!”她緩緩的抬起頭,看向岄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是瓔珞,不是尊主的門人!不必万事都等尊主來決定。”

    岄冉一愣,咬了咬牙沒有說話。

    她看一眼那已經關上的窗戶,嘆了一聲,淡淡的道:“來的人當中,也有白暮的弟子是嗎?”剛剛她明明看到了四個身影。

    岄冉眉擰成一團。

    “其實你不必故意不提白暮,瑤池的事已經過去了!瓔珞只是回到以前那個瓔珞而已。即使……再次見到那個人……我明白你擔心的是什麼?必是怕我再見到他,想起不開心的事!”她淡淡的笑著,被人欺騙,被人利用,那都是家常便飯了。吃過一頓就算,誰還會時常都惦記著。她都已經習慣了。

    “總還是不見的好!”岄冉輕哼著。

    “我相信你明白尊主的意思!她不是不救仙界的人,她是讓我救!”神山的六花遍地都是,而那些人獨獨到她前院的六花池采,顯然也是有人授意的。雖然她不明白,尊主為什麼這麼做。

    “我已經想明白了?我去……只是去送六花!你不必擔心我!”

    岄冉張了張嘴,似是還想反對,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瓔珞給他一個寬心的笑容,這才起身出了門。

    前院不遠處就是六花池,那邊站著四個人。衣衫各異,卻個個都有配劍,只是劍在手上,不似岄冉一樣,只有用的時候才會召出來。看來只是各派中,輩分中上的弟子。

    被雨洗刷過的六花池,早已經不復昨天晚上地獄修羅場般的情景,甚至連半點血腥都尋不著。岄冉說奇怪神山也會下雨,其實神山不是不下,而是沒有下的需要,昨晚必是需要的!

    在離六花池還有五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瓔珞簡單的說明來意,四個望著池子愁眉苦臉的人,皆是大為歡喜。紛紛行禮道謝,神情頗為恭敬,只是這樣的態度不知能維持到几時,瓔珞自嘲的想。

    “陰邪之氣入体耽擱不得,四位上路吧!”瓔珞轉身正要先行離去。

    “二主,那六花……”青衣的瓊山弟子指了指池中的六花問道。

    瓔珞回頭看了池中的花,緊了緊還在輕顫著的右手“前廳處也有六花,到那邊再采吧!”這一池怕已不再是至純之花。

    采了六花,出了門山,岄冉追了上來“我若不跟你一起去,不定你又折騰成什麼樣子!”岄冉看了那四人一眼,眼神有些冷,堅持要與她同行。

    瓔珞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她不會御劍,有岄冉同行,總是好的。

    一路上,四人的都很恭敬,除了離開山門那會,看著她跟岄冉踩著同一把劍時,神情有些怪異,到也是沒有什麼。

    接過岄冉手里的乾坤袋,她一手抓著大把的六花,一手掏著袋里的蜜餞,一粒一粒的塞著。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直到感覺走的方向有些不妥。

    “我們這是去哪?”

    “回二主,是去白暮!”四人中的白衣弟子恭敬的回答,看他的穿著打扮,應就是剛剛敲門的白暮弟子。

    “去那干嘛?”岄冉有些火光“受傷的弟子各門各派都有,先救別的,最后去白暮!”說著不由分說,就要御劍回去。

    那四人一驚,連忙攔下“二主有所不知,現在各門各派受傷的弟子,全都在白暮,由我師叔統一布下結界,護住眾人心脈,防止陰惡之氣加重。”

    “那我們不去了!”岄冉一聽非去那里不可,頓時更加氣憤。四人一下沒了主意,只是慌亂的看向瓔珞。

    “岄冉”瓔珞嘆了口氣“反正是要救人,在哪都一樣。”

    “丫頭!”岄冉更加惱火,如若不是那個暮子昕,她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這會還要去救他的人,岄冉氣不過。偏偏一看瓔珞那堅定的眸子,卻只有跺腳的份,“隨便你,隨便你!你愛去不去!”

    眾人這才長舒了口氣,繼續往白暮去,瓔珞也不再開口,只是看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岄冉總覺得,她從瑤池回來之后,有些不一樣了。卻又說不出是哪里不一樣,她對他的態度和以前一般,只是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

    她說她不怪他,笑得讓他以為好似什麼都過去了一般。那笑容太過燦爛,看著他有些不是滋味。皺了皺眉,看著身前矮小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卻突然覺得離他好遠,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不由的就拉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拽在手心里,瓔珞一驚,猛的回過頭,抽了抽手,發現抽不回來。岄冉的神情有些古怪,緊緊的盯著她,半晌才壓低聲音道:“丫頭,我會護你的,以后絕對不會再讓你出事!”

    瓔珞呆了一下,愣愣的看著他半晌,才緩緩的笑開,仍是燦爛如朝陽般的笑容,淡淡的回答:“我知道!”

    等到岄冉臉色緩和了些,才慢慢的抽回手,回過身,手又不受控制的伸進口袋,默默的一顆一顆的塞進嘴里。岄冉該是察覺到了她的態度,許是她笑得不夠吧!

    岄冉不說慌,他說的話必是出自真心。聽到這話,她是該高興的,必竟也算是一個承諾了,有人願意做這種承諾終是好的。只是承諾有時做得太多了,也就麻木了。所以除了笑,她做不出別的表情。

    心里有些堵,蜜餞就塞得更快了。瓔珞隱隱有些愧疚,有人願意護著她了,她卻無法真心的去接受相信。這是她的錯。只是未來的事,誰都說不准。誰又料得到,現在的愧疚,卻在几天之后,轉變成慶幸了。

    正東之方,白暮仙山,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那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人穿著各異,大多為白色。她們還未著地,就有人迎了上來。

    最前方的人,她是識得的,白暮掌門暮冷冽,看到瓔珞時,微的愣了愣,臉上難掩有些失望。

    瓔珞塞進一顆蜜餞,想想也是,人家這麼多人,等的必是尊主,現在看到來的是她,失望也屬正常。

    “尊主閉關,無法親自前來,六花我已經帶來了!”壓下心底的苦澀,瓔珞舉起手里大把的六花。

    暮冷冽眼前一亮,轉瞬出收起了之前的失落神情“原是神山二主,專程前來送藥,感激不盡!”即使讓開一步,迎了瓔珞進去。

    大廳之內,坐滿了人,各門各派都有,瓔珞四下看了看,卻沒發現那抹飄塵出凡的白影,松了口氣。眾人看到她,都有些吃驚,有的更是已經藏不住那輕蔑。瓔珞也不客氣,大方的坐上了正上方的主位。她雖然不濟,卻是神族,面子總要做足的。

    岄冉站在她身邊,仍是一副氣憤的貌樣,似是非常不喜歡待在這里。

    “不知受傷的弟子在哪?”瓔珞緩著笑問。

    暮冷冽臉色變了變,半晌才回答道:“在后院的惜憶殿!”卻也只是說,並沒有帶她去的意思,似是在考慮著什麼。

    “六花雖然是神之花,卻也只是花!”瓔珞轉了轉手里的花“摘下后,如若沒有用法术冰封,怕是不過一日便會枯死!現下已經過了半日!”如若再不帶她去,只怕她就白來這一趟了。

    暮冷冽一驚,忙收起之前的擔心樣,退開一步道:“惜憶殿就在后面,請隨我來”。

    瓔珞起身跟了過去,暮冷冽回頭看了她一眼,眉頭皺了皺,低聲的回了一句“那是……我師弟的住所!”

    腳步一頓,瓔珞愣在原地,半會才回來神來,習慣性的拉了拉嘴角,繼續跟上暮冷冽的腳步。掐了掐自己的臉蛋,捫心自問,她長得像狼嗎?何時起也有人把她當成狼來防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03 PM

第十五章【再見情遠】

    白暮位于山頂,穿過几條走廊,他們來到的是一處斷壁,下面就是万丈深淵,正前方的不遠處,卻飄浮著一處殿宇,仙氣環繞,若隱若現。

    暮冷冽說所有中了陰邪之氣的弟子全在那里,暮子昕在那處設了結界,不准任何人靠近,以免陰邪之氣擴散,累及他人。所以只能瓔珞只能一個人過去。

    岄冉雖然不願,卻也只能在這里等著。

    “暮掌門,我有個問題!”而且還是急需解決的問題。

    “二主請說!”暮冷冽公式化的回答。

    瓔珞看了看那深不見底的絕壁,吸了口涼氣“你是說,我只能一個人過去?”

    “是!”

    “哦!”瓔珞點了點頭,卻仍是沒有動身的意思,咬咬牙才輕聲的問出口“請問……我怎麼過去!”

    暮冷冽愣了愣,順口就道“自然是……”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猛的回過頭來“你不會御劍?”

    瓔珞珊珊的笑,她的葫蘆果然壞的不是時候。

    暮冷冽臉色黑了黑,客氣的和善似要掛不住,嘴角動了動,再次打量了瓔絡半晌,似要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不會,半晌才揚手喚出自己的劍,“我送你一程!”

    “多謝!”抓緊手里的六花,瓔珞踩上那把劍,飛向對面浮山。只是瞬間的工夫,人已經站在惜憶殿的前院。

    好劍啊,不愧掌門的配劍,飛也飛得快,瓔珞心想著,一腳跨下,剛要收回另一只。突然又頓住了,眼珠流轉一周,退回劍柄。用力踩了踩,再掂起腳跟一旋,給那劍柄上了點泥色,這才從上面下來。

    剛一著地,那劍就自動自發的飛回了對面,瓔珞盯著那劍消失,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嘆一聲“好劍啊!”

    “什麼人?”帶著絲疑惑的聲音自背后響起,瓔珞腳下一個啷嗆,差點滑倒。

    做賊心虛的開口“我不是故意……”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有意的。

    “小瓔!”一聲驚喜的驚呼,眼前噌的竄出一張大大的笑臉,雙臂一緊,抓得生痛,難得這就是做壞事的后果?

    “小瓔,怎麼是你?你擔心死了我了,那天脫險后,我怎麼都找不著你,還以為你……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呀!”來人笑得更加耀眼,抓著瓔珞的雙臂,一頓狂搖。

    瓔珞只覺眼前冒出一連串的星星,好不容易穩住心神,仔細打量,弱弱的開口“顧……千凡?”

    “是我,是我,就是我!”他嘴角都到咧到腦后了,那興奮的樣,只差沒原地蹦跳個几周了,只是抓著她的手仍是沒有放開的意思。“你那天是怎麼脫險的?我到處找你!”

    “我……先行離開了,所以就……”瓔珞呵呵的回笑,不著痕跡的拔開他的手,抓得太緊,有點痛呢!

    “什麼!”他驚呼一聲,剛放下的手,又一把抓了回來,瓔珞咬咬牙,她忍!

    “你居然先走了,太不夠意思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白白擔心了很多天!還以為你……”他眉頭一皺,怨念頓生“要不是師傅不准,我好几次都想溜回瑤池去找你!”

    “我……”瓔珞頓時不知從何解釋起。

    “哼!以后再偷偷開溜……”他氣乎乎的噴著火“小心我揍你哦!”

    瓔珞一頭黑線,白暮的弟子,都像他這麼雞婆嗎?明明那個掌門就很冷淡呀!“我不是……”』『奇俠電子書』

    “不是什麼?”他一如繼往的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好歹認識一場,是死是活,你也得捎個信不是?不聲不響的失蹤,也太過份了!”

    “對不起!”瓔珞很誠懇,很誠懇的壓下頭,再不認錯,只怕他會沒完沒了。

    果然顧千凡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行了,行了,知道錯就行!放心,我不會不管你的,以后我還是會罩著你的!”他哈哈笑著,一把拍上她的肩膀。

    瓔珞腳下一個啷嗆,免强穩住身形,嘴角抽抽,無力的拭去額頭的一滴汗“謝……謝謝!”

    “客氣啥呀!”顧千凡哈哈的笑,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

    她剛要回答,卻見他臉色一變“糟了!剛剛師傅說有人來了,難道說的是你?”轉頭看向瓔珞,一臉的著急“你這笨丫,肯定是來找我報平安是不是?唉!這惜憶殿現在不准人進入的,你不知道嗎?被師父知道還好,被師伯知道你就慘了!”

    不好意思,他已經知道了。

    “我是……”

    “快走快走!”他卻忙把她往外推“有事過些日子,再找我!師傅說最近神山的人會來送藥,白暮現在人多,你小心別被人逮到就好!”

    “我不是……”

    “咦!你怎麼抓著一大把的花?送我的?”他突然臉色一紅,瞬間又一臉嚴肅“小瓔!我已經……有小師妹了,再說……我也不喜歡這種奇怪的花!”

    噗!如果現在口里有茶,她鐵定噴出來了。這……這叫什麼事呀?

    “唉!不跟你說這麼多了,你快走快走!”不由分說,他已經推著人往外走了。

    “我不是來找你的!”瓔珞總算甩開他的手,小心不讓他碰到手里的花。

    “嘎?”他一愣“不找我,那你來白暮干嘛?”

    瓔珞剛要解釋,一聲清音卻先她一步傳來。

    “自然是救人!”前方緩緩走來一個人影,白衣素身,仍是不染點塵,輕笑其顏,似風似云。那般超凡出塵的身影,是任何人都不舍移開視線的。

    心猛的一陣緊揪,她本以為再見他,必能心如止水,不想還是止不住心尖儿那微微痛。似是有什麼流進心底,一圈又一圈的繞著那顆心。深吸一口氣,暗自念了念,|qī-shū-ωǎng|平常心,平常心。

    “師傅!”顧千凡臉色一變,有些慌“小瓔不是故意闖進來的!她只是……”

    他卻不看他,只是直直的看著瓔珞,輕語道“好久不見!”

    “是……啊!”瓔珞緩緩的點頭著,不過三日的光景,卻恍如隔世。心底酸甜苦辣,什麼味都有!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到是一邊顧千凡,眼睛一下刷亮了:“師傅,你認識小瓔?”

    暮子昕好似這才注意到他,輕言道:“千凡,你若是太閑……”眼神輕眯“就把這院子掃一遍吧!不准用仙法!”他風淡云輕的加上一句。

    “嘎!”顧千凡一愣,四下看了看這若大的院子“整個院子!師傅我掃到天黑也掃不完呀!減一半行不行?”

    暮子昕沒有回答,只是轉過頭,淡淡的看著他,卻流淌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千凡頓覺背脊發涼,弱弱的應了聲是,轉身回屋去拿掃帚了。邊走邊不忘給瓔珞使眼色。

    瓔珞深吸了口氣,拉回剛剛被顧千凡打亂的心神。

    “上仙,這就是貴派要的六花!”她遞出手里大把的六花“花已經送到,我也該告辭了!”沒事的,都已經過去了!她已經醒了!不再抱著那所謂的幻想,即便再看到他,也不會再傻傻的栽下去了。

    暮子昕眉頭皺了皺,對她故意表現的疏遠感有些不悅,看了看她手里的花,卻不急著去接,仍是淡淡的開口道:“這六花不染凡塵,我是不能碰的,還望姑娘跟我走一趟,親自送到后堂,可好?”

    他的話在理,瓔珞只好應了“請上仙帶路!”

    “叫我白竹便好!”他又露出那朝陽般的笑容,退開一步“請!”

    瓔珞抱緊手里的六花,盡量把視線保持到他的頸部以下,太過善意的笑總是能蠱惑人心的。她啥也看不見,看不見!

    惜憶殿很大,處處都是詳云異彩,瓔珞緊跟上他的腳步,卻始終保持著兩步的距離。不會太近,卻也不至于跟丟。

    “姑娘是第一次來白暮?”許是太無聊了,暮子昕不經意的開口。

    “是!”瓔珞輕應著聲,表達無心閑聊的決心。

    可惜對方沒聽出來“那你覺得我白暮如何?”暮子昕繼續問。

    “仙山福地!”

    “哦!”他笑得更深“比起神山來,你以為如何?”

    “自然……各有各的好!”瓔珞仍是緊扣著頭,走邊走看鞋面。時不時的塞進一顆蜜餞。

    “是嗎?”他轉身看了她一眼“我到是覺得我白暮更勝一酬,我自小就在這里長大,這里每一花,每一草,都熟悉得很。有些東西看得久了,便就有了歸屬感。那是任何地方都是比不上的。你覺得呢”

    “呵……”歸屬嗎?這種東西,她沒有過,自然不明白。

    “如若你在這里待得久了,定也會有我這樣的感覺的!”

    “或……許吧!”她繼續塞著蜜餞,這回蜜餞沒上回甜呢!這般想著,又伸手去抓另一顆。

    “你喜歡吃甜食?”

    今天這人的話好多,明明上次不見他這麼多話“算是吧!”基本上她除了吃蜜餞這個零嘴,還沒碰過別的。

    “好吃嗎?”他好似對它很有興趣,突然傾下身子盯著她手里的蜜餞。

    瓔珞嚇一跳,湊到嘴邊的蜜餞還舉在半路,看著他突然湊近的臉一時呆了:“還……還好!”

    “當真?”他盯著她手里的蜜餞,突然伸手搶了過去,往自己嘴里塞了進去“嗯……的確只算還好!”

    嘴角抽了一抽,瓔珞一頭黑線,“那個蜜餞……”她已經咬過了!

    “什麼?”他回頭看她。

    “沒……沒什麼!”不就是一個蜜餞嗎?還有一袋呢,她給得起!伸手摸向身側的袋子,卻覺一空,袋子突然飛向前方人的手里。“上仙……那……是我的袋子!”

    “我知道!”某個明搶人士,回答得理直氣壯“一顆實在吃不出什麼味道,我多償几顆可好?”

    她能說不好嗎?整袋都在你手里了。那可不是几顆呀!

    “甜食吃太多,不好!”他抓了抓手里的袋子,卻不急著掏里面的蜜餞,反而轉手塞進了懷里。

    這是明搶,明搶呀!瞅瞅他手里的袋子,咬咬牙,這里是別人的地盤,她忍了。

    “特別是蜜餞這種食物還是少吃為妙,對修行也是沒有助益的!”

    “多謝上仙提醒!”她不吃也沒見有多大修為。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06 PM

第十六章【驅除陰邪】

    “姑娘身子可曾好些了?”暮子昕淡淡的道,嘴角輕揚,那滴塵不染之態又開始蔓延。

    “托福,托福!”瓔珞很認真很努力的埋著頭,這人雖然是仙,一笑起來卻是十成十的禍害。“已經全好了!”

    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你把手伸出來,我幫你看看!”見她有些愣住,那嘴上的弧度又要加大“我是看你靈氣不復當日,且氣息微有凌亂,所以想確認一下!”

    氣息凌亂,那還不是被你嚇的。她的蜜餞呀!以后得上哪去找默兮,再給她備一袋子呀!

    想了想,心疼的瞅著還揣在他懷里的蜜餞,把六花換到左手上,側過身,遲疑的伸出右手去,蜜餞他收了,這回不會連她的手也要吧?

    “左手不方便嗎?”

    “手腕曾經被割過一下!”她指的是離開瑤池割破手腕那次“所以不喜歡再被抓著!”

    他不置可否,輕觸上脈門,嘴里道:“可有上過藥?姑娘家留下疤痕總是不好的!”

    瓔珞笑得燦爛“我想留,也未必留得下!我是神之身,無論什麼傷,自會自動愈合,無需上藥!”

    他動了動嘴,停了一下繼續道“那便好,只是你當更加小心才是!”

    “吃一塹長一智,多謝上仙關心!”她會很小心的,不再受傷的。無論是哪里的。

    “關心你是自然的,你……與我白暮有恩!”他眉頭緊了緊。

    “那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你也救了我朋友!”

    她自認很有耐心,不過這白暮上仙這脈是不是把太久了。

    他終于松了手“姑娘沒什麼大礙,只是氣虛弱了一點,只要多休息,加以調息。就可以恢復。早晚多到戶外打坐凝神,吸取天地靈氣!身体定會好得更快!”

    “多謝上仙提點!”

    “至于陰邪之氣,大可放心,你並沒有染上!”

    她神情一滯,明明岄冉那日說她陰邪之氣入体,而且已傷及真元。此時他卻說她体內沒有陰邪之氣?確實令人廢解,難道那種東西,還能隨便吹吹就散了不成?不過此事,暮子昕並沒有騙她的必要。

    話說回來,這路還真遠,都走了半天了,還沒到嗎?四下一打量,忍不住嘴角抽動。

    “上仙,能請教一事嗎?”

    “請說!”

    她顫顫的伸出手:“如果我沒看錯,那邊那顆樹,在我過來惜憶殿的門口,是不是見過?”

    他順著瓔珞的手一看,仍是一副風淡云輕的樣子“正是那顆!”

    她嘴角抽動得更加厲害“上仙的意思是說,那就是我過來的地方?”

    “正是!”

    “那中了陰邪之氣的弟子是在?”

    他略仰起頭“在上面!”

    瓔珞抬頭一看,只見正上方,竟還有一座浮山,比起惜憶殿來要小得多,周圍都有白色的濃霧,彙成圓形,那是用法术布下的結果。

    也就是說,要上去根本就不用走路,得騰云或是御劍“那我們剛剛走的那一大段路是……”

    “嗯!”他點頭“繞了一個圈而已!”

    她吐血!繞了一個圈而已!只是而已!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六花似的人,竟這麼風淡云輕的說出這個驚人的事實。

    她說怎麼這惜憶殿這麼大,原來是這麼個大法。

    “我……我能問一下,上仙為何要帶我繞圈嗎?”冷靜,她要冷靜,與人為善,與人為善。

    他攏了攏眉,似是在深思這個問題,轉頭看看天上太陽,開口道:“正午了!”

    “嘎?”這跟繞圈有啥關系?

    “此時陽氣最盛!”他突然收起笑容一臉正色道“請隨我進去救人吧!”

    “啊?好!”瓔珞略有些遲頓的應聲,腦子里仍是一團糨糊。

    暮子昕卻已經揚手招出那把通体潔白的配劍,站在劍上伸出手來,那意思很明顯,他邀她同御一把劍。

    特意忽略他那手只,跨開一步,直接站到了劍身上。

    暮子昕不在意的笑了笑,轉手卻一把扶住了她的腰。

    “小心!”柔和的語調自耳側響起。

    瓔珞瞬間僵直!很努力的告訴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會御劍,是一片好心,一片好心。拼命忍住沒有問,為何他沒有像上次送她入瑤池那般,為她騰云就好。

    雖自信已經站得很直了,卻還是可以聞到若有若無的幽香從身后傳來,那是——桃花香!

    立馬把手里大把六花湊到鼻尖之下,發狠的聞,拼命的聞,努力的聞。聞得太過專心了,完全沒有注意身側的情況,更沒有去細想,為何這回他飛得這麼慢。

    “姑娘可知我白暮的修行法門是什麼?”他突然開口道。

    “不知!”瓔珞仍埋首在花叢里。

    “一般修仙之人,皆是單修為主。如若態質尚佳者,歷經百年時光,就可達到飛升的境界。”

    “嗯嗯!”

    “但一個人修練必是有不足之處,所以我白暮主張的卻是雙修!”

    “嗯嗯!”

    “夫妻雙修!”

    嘩!瓔珞腳下一滑,差點摔倒,這回她總算明白,他為何要扶著她的腰了,原來就是為了迎接這次驚嚇。一時間她不知說什麼好,只能賣力的聞花!

    他卻仍是溢著那抹和詢春風般的笑容,直直的看著她,眼里的神色,意味不明。卻分外的柔和。

    “姑娘,還不會御劍?”

    “是!”她資質平庸,御劍之术跟她不熟。

    他卻笑得更加深,眼里的水波,一漾一漾的,似是要潑出來。“我教你!”

    “咳咳咳……”她被花嗆到了,反彈性的退后一步,卻差點掉下去,又被他拉了回來。這劍剛剛看著挺長的,這會她卻嫌有些小了。“不麻煩上仙,我神山人雖不多,但學個御劍還是找得到人的。”

    他緊緊眉不置可否,視線卻仍是不離她。不知是她聞得太專心,還是他盯得太專注。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良久!

    “到了!”暮子昕的一句話,頓時令她長舒了一口氣。快步從劍身上下來,退開兩步,果然兩步才是安全距離。她不會傻究剛剛他那話里的含意,是愧疚也好,是別有用心也罷,她都要不起。有時事傻點,笨點也是生存的一種手段,她更是深知這個道理。

    進入大廳的時候,里面迷漫著濃濃的黑色,近似碧落那一種死寂的黑。她頓時明白為何他不讓任何人接近這里了,這里儼然就是個小型的碧落了。

    細看之下,整個廳里坐滿了人,服色各異,許多都是熟面孔。其中更不是乏受傷之人,滿屋都迷漫著血腥味。卻都是靜靜的席地打座,誰也沒有回身看她們一眼,想來都在盡全力抵制那陰邪之氣。

    瓔珞心里微微泛著惡心,眼前又浮現前晚六花池邊的滿地鮮血,盡量忽略那些血跡不去看,卻還是止不住雙手微微的顫抖著。

    有了六花驅除陰邪之氣就簡單多了,瓔珞要做的不多,只是靜靜的拿著六花站在中間便好。暮子昕施法,把所有的陰邪之氣驅除体外。

    瓔珞這才見識到,所謂白暮上仙的修為到底有多高深,這屋里少說也有上百人,他竟能逐一把眾人的陰邪之氣驅除出來,再由六花淨化。

    瓔珞緊盯著手里的六花,直到它因為陰邪之氣一朵朵的枯萎消散。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廳里的黑色已經全部消散了。回復清朗!

    果然不愧是仙界四位上仙之一,這修為,即使是神山,除了尊主怕是也無人能于他之上。想起自己之前還大言不慚想邀他入神山,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屋里的人碌碌續續的醒來,紛紛向暮子昕道謝,他也客氣的回禮。瓔珞站一旁到是顯得有些多余了。

    “不知這位仙友是?”終于有人注意到她這邊了。

    “瓔珞!”她仍是一如繼往拉著嘴角,緩緩的報出自己的名。

    對面的人也是一如繼往的愣了一下,抽搐著臉皮,連那異樣卻又帶點驚訝的眼光,也是一如繼往的。

    瓔珞仍是笑著,手又開始不受控制的伸向身側,卻想起自己的袋子已經被人拿走了,于是轉由看向某人。

    “二主這次是專程為送六花而來,多虧有她,不然子昕實在無法幫大家驅除這陰邪之氣!”暮子昕適時的接過話,化解了這場尷尬。

    “原……原來如此!”那人臉色有些扭曲,干笑了兩聲才道:“多謝,二……主!”二個字吐得異常的堅難。

    瓔珞淡笑著回應,她頓時覺得還不如似剛剛,多余點好。

    “請各位仙友先行到前殿,各位的同門已經在那等待多時了!”暮子昕淡淡的開口。眾人這才紛紛出了門,或御劍或騰云飛往白暮主殿而去。

    一時間又只剩下他們兩人,暮子昕只手結印,解除浮山上的結界,暫時流光異彩,光芒大盛,不愧是仙山福地。

    瓔珞轉身走出屋外,“此事已了,我也該告辭了”。

    “且慢!”意外的,暮子昕攔了住了她。

    “不知上仙還有何事?”她退開一步,禮貌的問。

    暮子昕看了看前方“此處出去必須御劍而行,我送你!”

    她想起剛剛上來的情景,心神一滯,緩緩的拉開笑容“不必了,多謝上仙好意,想必岄冉定在對面等候,煩請……”她本是想讓他通知岄冉來接,他卻突然打斷。

    “無妨!”他走在前面,輕聲道:“我送你!”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09 PM

第十七章【心中有人】

    她本想再次拒絕,卻見他已經走在前面,隨即嘆了一聲,跟上前去。她實在是不想與她同御一劍呀!

    搖了搖頭,剛一踏步,身上有什麼掉落,哐當一下清脆的回響,地上躺著一塊白色的勾玉。原是玉上的紅繩斷了。

    她正要彎身去拾,有人卻快了她一步。伸手拾了起來。

    “月勾玉?”暮子昕拿在手里細細的看著,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眼里閃過一些什麼。

    “是!”瓔珞笑道。

    “這玉是你的?”

    她點頭。

    “此玉……姑娘一直帶在身上?”他狀似好奇的問,眼神卻直直的看向她。

    瓔珞道:“她能掩去我周身的靈氣,自是隨身帶著。”最重要的是它還可以掩去自己額心的神印。

    “是嗎?”他緩緩的掀起嘴角,像是極為高興,仔細看著手心里的玉,輕聲的呢喃著:“瓔珞,你曾跟我說過,這千前來的事都記得清楚?”

    她略為一愣,不知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卻還是照實的點著頭,她記憶力確實很好,無論是何事,即便是過了千年仍是清清楚楚。

    他輕扶著手上的勾玉,眼神輕輕眯起,聲音越加的低沉:“竟如此,那你可曾還記得這勾玉的由來……?”

    瓔珞呆了一下,看向他的手心“此物自我有記憶以來就在身上!至于由來……”她確實沒有記憶。

    暮子昕臉色有些沉,瞬間又恢復,拉過她的手,反手把勾玉放到她的手心,緊盯著她收起勾玉,突的輕聲呢喃“沒關系……我記得……便成!”

    “咦?”她沒聽清楚,轉頭望過去。

    他卻已經退開一步“這玉甚為珍貴,世間只此一件,望姑娘多加珍惜!”

    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像是他的笑容中好像少了點什麼,卻也不想去深究。

    暮子昕隨即揚手再度喚出隨身的佩劍,伸出手“我們過去吧!”

    瓔珞看著那把通体純白的劍,耐何卻邁不開步伐,心里像是堵了什麼,擠出臉上的笑容:“多謝上仙好意,不過……啊!”

    她話還沒說完,手間頓時一緊,被他强行拉到了劍上。

    “無妨!”他不在意的笑,瓔珞嘴角抽抽,這不是無不無妨的問題吧?

    來不及驚呼,已經騰空而起。只能反彈性的抓住眼前人的衣襟,卻仰頭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天顏。倒吸一口涼氣,瞬間僵直。

    今天的他,是不是太過熱情了?還是說他本性如此?之前是她看走了眼?

    無論怎麼說,這樣近的距離,仍是令她有些不自在的。突然又想起,之前進入碧落時,她們也是靠著這麼近,當時的她貪心的想要這麼靠著一輩子。卻不知,這樣的親近,向來不是她該奢求的。她愈加放多真心下去,背叛的反噬就越揪心。到頭來傷的還是自己。

    但現如今她這樣站著,除了感覺有些悶之外,亦沒有當初那般心花怒發的感覺。

    一時間心中倍感凄涼,剛剛還些些失控的心跳,瞬間又平靜了下來,靜到自己也聽不到了。只余唇邊的一絲淡笑。

    “瓔珞你……是在怨我嗎?”沉聲的語調自身側響起。她這才發現,身邊的人一直在看著自己。

    她探試著退開些距離,嘴角習慣性的上揚:“上仙何出此言?”

    “……”他嘴角蠕動,沒有繼續說下去。

    瓔珞想要抽回自己被抓著的手,卻發現他抓得特別緊。疑惑的抬起頭,發現他臉上那似是清風拂面的笑容已經消失,換上的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

    一直盯著,直到瓔珞開始不自覺的避開那銳利的眼神。他這才嘆了一聲,轉身看向周際無邊的天空。

    “你放心,我對神山尊主並無所求!並不是想通過你得到什麼?”

    “嗯!”她知道,他已是上仙。

    “若要問什麼對我是重要的,那只有我白暮的万年基業。還有……”他突然想是想起什麼,眉頭緊了緊,轉移話題道:“我可曾有跟你說過,我白暮講究的是夫妻雙修?”

    她嘴角又是一抽,弱弱的點頭應聲“嗯!”只是這跟她沒有關系。

    他眉頭皺得更緊“這雙修講究的是心靈相通,所以雙修者必須是夫妻,才不至于墮入魔道。可惜我至今還尋不著能與我雙修之人!”

    “那真是可惜!”她拉了拉嘴角,這些事用不著跟她說吧?

    他眼神輕眯,長嘆一聲,划過一絲傷痛“實不相瞞,其實……早在千年之前,子昕心中已有一人!”

    瓔珞手抖了一下,緩緩握緊,頭埋得更低。

    “我白暮主雙修,所以白暮弟子,皆一生只能有一妻。早在初見她的時候,我便只認定她一人。”他像是想到什麼,嘴角輕揚。

    瓔珞仍舊是埋著頭,越埋越沉!好事這是好事呀?她替他高興的。心底泛出一股酸痛。伸手掐了大腿一把,呵呵的笑出聲“恭喜……上仙!”

    “可惜……如今我卻尋不著她!”他聲音一沉,低下頭來,眼里閃著異樣的光彩“自那次見面后,我尋了她千年!”

    瓔珞也愣了愣“那是為何?”

    他一笑,唇邊溢滿苦澀“我與她初識之時,曾與她約定必會再見。需知那一別竟是千年。我尋遍六界之內,卻仍是尋不著她的芳蹤。”

    “那……真可惜!”這人今天話真多,即便她不想聽,他卻不停。于是只能勸自己放寬心,放寬心。

    “當日我拜入白暮門下,尚不足百年,正是修得飛升入仙的階段,偏縫大劫在前,險些喪命,是她救我于危難。”他輕笑,頓時滿目都是星光“我記得那時她御著火鳳!我尚年輕,她更小,約摸不過十歲的年紀。趴在火鳳之上,明明自己都快掉下去。卻固執的想要救我出來。”

    瓔珞靜靜的聽著,無端腦海里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斷。細想又抓不著了。

    “到是那火鳳實具靈性,明明是可以馳騁世間的靈獸,卻為了她小心翼翼的拍著翅膀。到是她……”他輕笑一聲“她抓著太緊,生生把火鳳脖子上的羽毛拔了大半。”他像是想到當時的情景,低笑出聲。

    “當時我許下允下承諾,它日如若她有任何困難,必當竭盡全力以赴。我給予她信物,為的就是等他有朝一日能來找我,可惜……她始終沒有出現過……”他眼光微沉,又看向她手心里的勾玉。

    “為何不去找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她隨口問道。

    “我找過!”他淡笑“我尋遍了六界所有的地方,仍是尋不著她的身影。后來……”他突然回過頭看向她。

    “后來如何?”

    “后來我想起她身上有種特殊的靈氣,于是我潛心修練,心思著憑借著仙法,微觀世間,試試看能否通過那獨有的靈氣,找到她!”

    “可曾找到?”

    他揚起嘴角笑意加深,眉眼彎彎,似是能從臉上飄出一朵朵小紅花。盯著她的臉,輕聲細言“找到了!”

    他那笑容,有些太過耀眼了,瓔珞忍不住又仰了仰“是……是嗎!那恭喜上仙!”她拉拉嘴角,轉頭避開他那緊迫盯人的眼睛。“有機會真想見見,你找了千年的那位女子!”

    他眼神輕眯成一線,里面有什麼閃閃發光“你當真想見嗎?”

    “……”她客套一下也不行嗎?

    “只是可惜……”他的眼睛仍舊是不離她“我千年來一直放心上的事,她卻全無……”

    “丫頭!”未等他說完,那方突然轉來一聲急呼,只見岄冉御劍飛馳而來,狠瞪了她身邊的暮子昕一眼,轉看向她“你沒事吧?怎麼去這麼久?”

    “沒……沒事!”瓔珞淡笑著回應,總不能說被人强迫聊天去了吧。

    “怎麼回來這麼慢,我見各派的弟子都出去了,就不見你的蹤影!”他氣呼呼的說著,看向暮子昕的眼神,怒氣衝天。又見他們同御一把劍,眉頭打著死結,單手結印為她凝云,也不說什麼,一把就把瓔珞拉了下來。“事情辦完了,也該回去了!”

    “岄冉!”她來不著驚呼,已經被他拽下,暮子昕目光微厲。

    岄冉一路飛回來了白暮主峰,暮冷冽仍等在那里,只是神色有異,特別是看岄冉的眼神,頗有几分怒意。想必是岄冉為了等她,惹惱了這位掌門了。

    “子昕!”剛一落地,他直接忽略掉前面兩人,衝向后方之人“你可無事?”

    “師兄放心,我沒事?”

    “怎會無事?”暮冷冽皺眉,搭上他的脈門。“一次驅散這麼多人的陰邪之氣,定消耗你不少真元。”

    經他這麼一說,瓔珞也回過身去,剛剛他笑著燦爛並未想到這方面,細一看他臉色確實有異,額頭滲著細汗。

    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隨即又改了口“暮掌門,雖然六花已經送到,陰邪之氣已驅,瓔珞不便打擾,告辭!”

    暮子昕眼色微沉,又用那張緊迫盯人的方式看向她,剛要開口卻被急奔而來的一位弟子打斷。

    “掌門,外面……外面……”來人一臉的慌亂,一手指著外面,顰顰來回張望,半天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青逸!”暮冷冽厲聲叫出他的名,冷下臉。“何事如此驚慌?”

    那弟子一愣,這才想起禮數,臉上慌亂不改,抱拳道:“稟掌門,山外……山外突然出現出現大批的魔界中人,已經把白暮重重包圍!”

    “什麼!”

    此話一出口,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11 PM

第十八章【白暮大劫】

    原本朗朗乾坤,一時烏云密布,昏暗無邊。天空處處魔氣涌動。大殿之上暮冷冽來回踱步,一臉急色。暮子昕靜立一旁微皺其眉。人人臉上都有几分難色,只有瓔珞坐在上位,靜靜喝著自己的茶。

    一名弟子急步衝了進來,身上點點血跡,單膝跪地。“掌門!”

    “說!”

    “稟掌門,魔界已經封鎖了所有下山的陣法。天上也已經布置了重兵。”

    暮冷冽微一愣,咬緊牙關,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桌子頓時四分五裂,“可惡,這魔王實在太過囂張,先是瑤池,現如今又明目張膽的犯我白暮!”

    “領頭的可是魔君?”暮子昕上前一步道。

    “不是!”弟子回答“並不見魔王,領頭的是魔界四大護法,還有一個是叫宿弦的人,自稱是魔界五護法。”

    “五護法?”暮冷冽回過頭,有些吃驚“魔界素來只有四位護法,何時出來一個五護法?”

    “宿弦,此人到是從未聽聞。”暮子昕也搖頭,繼續問道:“此次魔界來了多少人?”

    “約有四千妖魔!”

    “四千!”暮冷冽吃驚的走進一步“四千妖魔,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就出現在我白暮,而且還不被任何人發現?”

    “弟子不知?”

    “子昕這……”暮冷冽一時沒了主意,魔界明顯就是有備而來,他白暮所有弟子加起來不足千數,加上來驅除陰邪之氣的各派仙友,一共也不足二千。子昕雖然是上仙,但剛剛為眾人驅了陰邪之氣,真元未恢復,這一戰恐怕是毫無勝算。

    暮子昕濃眉緊皺,也想不出個中原因,以他的修為,莫說是四千妖魔,即使只是一絲妖氣,他在百里之外,就可察覺,而魔界卻可神不知鬼不覺的包圍白暮,不驚動一人,除非……

    他臉色微變,轉身看了一眼旁邊的瓔珞,緩緩的道:“姑娘,如今魔界犯我白暮,你是神族之人,自是與此事無關,只是暫時得委屈姑娘留在此處,還忘見諒!”

    瓔珞愣了愣,唇瓣蠕動,終還是忍住,緩緩的點頭:“沒關系!”

    “來人,帶二主去客房休息!”他吩咐下去,瓔珞自然也欣然接受,仙魔兩界的紛爭,與她無關,她也不便插手,只是她沒想到暮子昕竟會讓她不插手。

    “子昕!”看著瓔珞走遠,暮冷冽皺了皺眉道:“你何不直接讓她通知尊主前來,如此我白暮的危機豈不迎刃而解?”

    “師兄!”暮子昕皺眉臉色微沉“這是我白暮之事!”

    “你……”暮冷冽正要反駁,卻見他眉心緊皺,一臉堅定,自知多說無益,唉聲道“唉!隨你……只是這外邊四千妖魔怎麼辦?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也不知是用了何法术!”

    暮子昕抬頭看向天空涌動的濃厚妖氣,眼神輕眯,緩緩道:“師兄你可曾聽說,上古神族,有一系法术,其法需用术者的靈魂做為媒介,使用過多,靈魂便會逐漸消散,直至魂飛魄散。其中就有一术名曰:嗤游。可瞬間移動到世間任何一處。”

    “嗤游?”暮冷冽想了想,隨即大驚:“你是說他們魔界來襲,是神族……?”

    “絕無可能!”暮子昕打斷他的話:“這套法术雖然出自神族,但由于太過霸道,所以封為禁法,神山之人皆不得修練。而且就算是修習了這套法术,一生也只能使用數次。況且世間法术多數出自于神族。”

    “你是說外面群魔之中,有人修習了此禁法?”

    暮子昕點頭。

    暮掌門的臉色就更沉了“如今之計,只能等著各派前來救援了,只是白暮的陣法皆被封死,就算各派趕來也定需半日才行。如果魔界趁此時發動總攻……”

    暮子昕皺眉,再次看了看外面的仍是陰沉的天色,神情一時間更加凝重,“我擔心的並不是魔界的進攻,這魔界雖然已經包圍了白暮,卻遲遲不見動手,只是一味的封死,只怕他們不單是進攻我白暮這麼簡單!”

    “那以你之見……”

    “只能靜觀其變了!”

    “丫頭,你真要留在這里?”岄冉拉過走在前方的瓔珞道。

    “除了這樣,還能如何?”瓔珞習慣性的笑了笑“我們出不去,不是嗎?”

    “那我也不想呆在這里!”岄冉眉頭皺得死緊,一臉的不贊同。“我們是神山之人,這仙魔兩界相爭,與我們無關,就算我們出去,也不會有人敢攔我們!”

    “但也不能肯定,他們就不攔!”

    “丫頭!”岄冉怒氣頓生,轉頭瞪她一眼,接著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睛突然的睜大“你該不會……還對那個什麼上仙存著希望吧?”

    瓔珞神情一滯,隨即笑開:“怎麼會?拿得起就得放得下,那事……已經過去了。他是白暮上仙,我是神族棄……瓔珞。這點我很清楚。”

    岄冉抿了抿嘴,仍是有些不信,直直盯了他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收回視線。

    瓔珞緩緩轉開頭,隨手拉下一片葉子,握在手心里捏了捏,才沉沉的道“岄冉,其實呢……我很怕死的!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就是想要活著。”

    “你不會死!”岄冉橫了她一眼道:“你是神!”

    她愣了一下,笑開“說得也是,我是神之身。但……”她又拉下一片葉子“凡事沒有絕對,如若神真的不死,那我母親赤姬,還有世間本來那麼多的神族,又怎會消亡?所以……神不是不死,只是耐活而已!”

    岄冉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以前我以為時間對我是沒有意思的,所以過一天,也就過去了。經瑤池一事……我才明白,原來時間對我來說,也是有限!與其那樣漫無目的活著,不如趁著有限的時間,做自己願意做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岄冉皺眉,覺得她話中有話。

    瓔珞笑得眉眼連成了一線,反問道“岄冉你……有沒有特別想要記住的事?或者人!”

    岄冉他想了想,沉聲道“以前有,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那如果你特別想要記住的事或人,要是忘記了該怎麼辦?”她問。

    “還能怎麼辦?”他皺眉“忘了,那就想起來,想不起來,那也只能作罷!”

    “哦”她點了點頭,有些失落。

    “你到底想問什麼?”總覺得她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來哪里奇怪。

    瓔珞慢慢低下頭,緊扣著看不清神情,良久,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沉沉的開口道,聲音有些哽:“岄冉……我……好像忘了什麼?”

    “忘……”岄冉一驚!臉色瞬間有些慘白,猛的一下抽回自己的衣袖。眼里電閃火石的划過一些什麼。

    卻見瓔珞抬起頭來,臉已經皺成一團,一副万分苦惱的樣子,哽聲道:“你告訴我……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岄冉退了一步,神色有些古怪,拉了拉嘴角:“為什麼……這麼問?”

    “自那次碧落受傷回來后,我腦海中總會時不時的閃過一絲零星的片斷,那些片斷似曾相識,可是又全無記憶。”而且過后,也想不起那些片斷的內容“就算我怎麼努力去回想,心里卻好似隔著一層紗,怎麼都想不起來。”只是心里隱隱的刺痛著,她好像真的忘了什麼事,什麼人,一個對她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什麼也……都想不起來嗎?”岄冉探試著問。

    瓔珞緊了緊眉搖頭“也不全是,我這千年的記憶都有,只是有種遺忘了什麼的感覺!岄冉,你我自小一塊長大,你能不能告訴我?”

    “你多想了!”岄冉扯了扯嘴角“你的記性一向好,這千年來,又有哪件事你是不記得的?我還沒你記得多!”

    “可是……我對十歲前的事……”

    “那時你還只是個孩子,哪能記事!”岄冉打斷她的話。

    她細想,也的確在理,十歲的年紀哪能記住什麼。只是心里仍舊是空空的,這是千年來,她都有的感覺。覺得那里不對勁,甚至自己為何會把千年來的每一件事記得這麼清楚,也找不著原因。

    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暗暗讓自己放寬心。“也對,我這几千年的事都記得,又何必在意那十年”抬頭看向那方仍舊是妖氣迷漫的天空“現在只希望仙魔兩界之事,盡快了結,相互不要有什麼損傷才好。”

    “哼!”岄冉不以為然,冷哼一聲“仙界的事與我們無關,你又何必去擔這份心!”

    “話雖如此,但我們現在必竟身在白暮!擔心也是自然!”

    岄冉轉頭仍是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她不竟有些好奇:“岄冉你討厭仙界之人嗎?”自來白暮起,他好像就不怎麼高興,一開始以為他是擔心自己,現在看來,卻不是。

    他回身看了他一眼,神情一冷:“仙界之人,一向自命不凡,打著仁義的口號,說什麼以蒼生為重。實際上全是假仁假義,自私自利之輩。這些年來,找上神山的這類人還少嗎?”

    瓔珞笑了笑,即不認同也不反對,搖了搖頭不想再討論下去,又抬頭看了看天際,她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呀?

    “現在什麼時辰?”隨口問道。

    “快到正午了!”岄冉揚頭看了看。

    “哦!”瓔珞輕聲應著,正要跨步推門進屋,一時不察被樹枝擋了一下,差點傷到眼睛。

    “唉!你就不能多留個心眼!”岄冉罵她的粗心“這樹枝只不過被樹影檔住了你就看不見了?”他伸手把那樹枝擋開,回過頭,卻見她正看著腳下的長長的樹影,一眨不眨。

    “怎麼?”

    “岄冉……你說現在還未到正午?”

    “是呀!”他抬頭看看那方有些昏暗的日光,離日正當中善有一段距離。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神情一凜,也猛的低頭,瞪大眼睛看向腳下的倒影。

    倆人對視一眼。

    “丫頭……這難道是……”

    他話還沒說完,瓔珞已經回身快步向大殿跑去。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13 PM

第十九章【轉危為安】

    白暮被困,群魔圍攻,原本是仙山福地、處處祥云的仙山,此處已經被漫天魔氣掩蓋,暗淡無光。

    暮子昕凝視著水鏡中密密麻麻的妖魔,偶爾有前來挑釁的,詞言多有污辱之意,卻也是點到即止,且只圍而不攻,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心中頗為凝惑,隱隱有些不安,卻又想不透其真正意圖。

    “眾派的支援可到了?”暮冷冽問道。

    “回掌門,已經在路上了!”

    眉心緊皺,看向旁邊的暮子昕“這樣下去,恐怕也不是辦法,子昕不如你我同力,解開陣法的封印,以便迎各派的支援。”

    暮子昕輕點頭“如今也只能如此!”

    正要轉身出去,屋外卻迎來一聲急喚。

    “不行!千万不可!”瓔珞氣喘咻咻的衝了進來,卻不顧別人驚訝的眼光,一把伸住暮子昕。

    “瓔珞,你……”他也有些吃驚。“怎麼了?”

    “不能……不能讓各派來支援!”瓔珞深吸一口氣,努力想平息自己的呼吸。

    “你這是什麼話!”一旁的暮冷冽怒氣頓生,也不顧什麼禮數了,道“如今我白暮危在旦夕,仙界向來同氣連枝,難道各派還會置之不理不成?”

    “不是!”瓔珞深吸了口氣“我是說魔界圍困白暮,只是個幌子,那些人全是用法术造出來的幻境,山外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妖魔!”

    瓔珞急喘著說出這句話,在場眾人皆是一驚,暮子昕心中一震,快步走出殿外,隨手摘下一片樹葉,往空中一揮,頓時只見一陣狂風掃過,直衝云霄,空上魔氣翻涌,晃晃而動。竟連著空中的人影也跟著扭曲起來。

    “他們是想利用幻术,造成圍攻白暮的假象,騙各派前來支援,真正目的實則志在一舉進攻各派。”瓔珞道。

    暮子昕神情一凜,掐指一算,才知各派人馬已經到了半路,而魔界大軍直向瓊山,玉劍,升云等門派逼近。

    “千凡!”他轉身向旁邊的顧千凡,“你即刻去通知正趕往白暮的各派仙友,速回各自的門派,抵御魔界的進攻!”接著轉頭看向一旁臉色已經慘白的暮冷冽“師兄,煩請傳令門下所有弟子,即刻就發動對魔界的攻擊!”

    暮冷冽這才醒悟過來,立馬轉身回殿,洪聲向站滿整個廣場的千名弟子道:“白暮弟子聽令,即刻進攻,奸滅妖魔,維護正道,護我白暮!”

    “是!”一聲整齊洪亮的回應。

    頓時白暮弟子齊出,只見無數道流星般的閃光飛向天際,攻向群魔。

    暮子昕修身玉立,抑頭看著天空,那漸漸退散的魔氣,眉心緊收,心思著卻是各派的安危,千凡是眾弟子中素質最好的,但願能趕上才好!

    長嘆一聲,轉頭看向旁邊的瓔珞,嘴角牽動“多謝姑娘提醒!若不是你,怕是仙界必會經歷一場浩劫。”

    瓔珞回應的笑笑“我只是恰巧發現而已!”

    “我又欠你一次!”

    “舉手之勞,上仙不必放在心上!”

    “對你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于我卻是……”他眼神輕斂,直直的看著她的神情,似是想從她臉上找到點什麼。

    瓔珞不自覺的退了一步,珊珊的笑“呵呵,如今白暮力戰群魔,自是少不上上仙!”言下之意,你趕緊走人。

    暮子昕這才收回視線,瞅了眼后方已經追上來的人,抑頭看向混亂的天空,眼神輕眯,“姑娘多保重,子昕暫行別過!”這才飛身加入戰局。

    瓔珞長啥了口氣,她怎麼覺得這人的眼神,越來越凌利了,好像要直接瞧進人心里一般。

    “你何必告訴他們實情!”追上來的岄冉站定,仍是有些氣惱“仙界之事,我們不應插手!”

    她嘆了一聲,知道他對仙界仍有偏見“我們現在身在白暮,而且仙界如若全滅,對神山來說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岄冉抿了抿嘴,怒氣不改“丫頭!你這麼做他們也不會感激你的!你可知在整個白暮下幻术,且不被任何人察覺,是得什麼樣的幻术才行?”

    “我知道!”瓔珞笑了笑“是封印禁术的一種‘遮天’”

    “你知道?”岄冉更加的氣惱“你竟然知道,就更該明白,‘遮天’‘嗤游’‘天凌陣’皆出自于神族。如若他們懷疑此一役是神族授意,到時哪會感激你救她們!”

    “我也知道,不過……”她轉過身看向他“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

    岄冉語塞,看著她那堅定的眼神,她終究是神族,是万物之靈,讓她眼睜睜看著生靈涂炭必是不可能的,與其它無關,那是她與生俱來的天性。

    “隨便你!”見勸不過,只能長嘆一聲,上前一步,擋在他的面前“忙你已經幫了,現在給我老實呆著,他們交戰,可不能保證你不會被波及!”

    瓔珞愣了一下,看著他像只老母雞一樣護在她的身前,又不禁掀起了嘴角,心底有什麼暖暖的東西滲了出來。來時他曾說會盡全力護他周全,此時正是用行動在證明。她是不是能稍稍的,再相信他一次?

    神山之顛,紅衣女子低頭看著水鏡之內的景象,白暮仙山仙魔交戰,幻术被破,魔氣悉數消散,留下妖魔不足五百,形式瞬間反轉。

    眉心緊皺,沉思一會,清冷的語調響起:“青之”

    語落,空靜的大廳中青影一閃,一人單膝跪地“尊主!”

    “准備如何?”

    “回尊主!”他雙手抱拳“已經遵照尊主所說,布置妥當。”

    “嗯!”她轉過身繼續看著前面的水鏡。

    “只是……”地上之人眉心緊了緊,面有難色。

    “說!”

    “屬下探知,圍攻白暮之人,是魔界新任的五護法,名喚‘宿弦’”

    “宿弦?”她眉心緊了几分,掐指算了算,神情一滯,急忙轉身緊盯向水鏡,素來沒什麼變化的臉上,竟透出几分沉重,身側的手更是瞬間握緊。

    白暮仙山,弟子盡出,魔界利用“遮天”禁术,混淆視聽,不想卻被視破,看似是滿天妖魔,實則五百不到,一場激戰下來,除了為首的几人以外,已盡數被降伏。

    “你們已經無路可逃了!”暮掌門手持烈火劍,一臉正色的看著已經被團團困住的最后數十名妖魔。

    為首的是一名黑衣男子,渾身的魔性,雙眼如炷,額心一點黑色魔印格外醒目,手中緊握一把五尺長劍,滿是憤恨的盯著暮冷冽。此人正是宿弦。

    “眾派人員已回,如今魔界已無勝算,你還是早點投降,勿再造殺孽!”

    “造孽?”宿弦冷笑一聲,轉而大笑“哈哈哈……沒錯,我就是要造孽,我就是要殺光你們這群,自視清高的仙界之人!”

    “我白暮與你素無怨仇,魔界與仙界也一直互不侵犯,你們何故要挑起紛爭?”

    “互不侵犯!哼!”宿弦神色一冽,眼中狠厲更盛“你們仙界自翊清流,表面上不起爭紛,背地里卻暗殺我魔族無數,還自圓其說的什麼除魔衛道?”

    “那是你魔界不應欺凌凡間,打亂六界秩序!”暮冷冽道。

    “秩序?什麼秩序?六界秩序由誰而定?”他反駁“那只是你們假仁假義,冠冕堂皇的借口!仙界之中沒一個好人,都是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混賬!”

    “放肆!”暮冷冽眼神轉厲,滿臉的怒顏“豈容你抵毀仙界!”

    “我有說錯嗎?你們對自己人尚且見死不救,畏首畏尾,更別說它界之人?”

    “荒謬?”暮冷冽哼聲“仙界向來同氣連枝,遵循世間正道!豈會有你所說之事?”

    “不信?”宿弦冷笑一聲“暮掌門不會忘了,千年之前青云派一夕之間,被滅門之事吧?”

    他臉色微愣,像是想起什麼,呆了一下。

    宿弦笑得更加的陰冷“神女赤姬,一夕之間屠盡青云滿門。敢問那時仙界,可曾有誰為青云討過半句公道話?”

    他皺了皺眉,青云滅門之事,在千年之前的確是人盡皆知“那事本是赤姬陷入瘋顛,迷失心智所至,乃無心之過,況且赤姬已死。自是無從追查!”

    “放屁!”他突然大怒“你們根本就是畏懼神族權威,不敢向神族挑戰!”

    暮冷冽雙眉緊皺,不想再廢話下去“多說無益,今日不拿下你,難以振我白暮之威!”

    說完,飛身上前,招出凌厲。頓時滿天的劍光流轉,宿弦持劍擋住劍招,反身回旋,借由他的劍氣,反攻回去。頓時只聞一聲刺耳的劍鳴,万丈白光從相觸的雙劍之中迸發出來。一魔一仙兩股巨大的氣流衝撞。

    周遭之人紛紛布下結界,以防那衝撞之力波及。

    暮冷冽暗自驚訝,沒想到這宿弦竟有如此修為,那一招不單擋住他劍氣,還順帶回敬十成。恐怕此人功力不在他之下,立即收斂心神,全心備戰。

    由是閃光再起,空中不斷的閃著亮光,半刻之后,暮冷冽漸漸處于下風,所出劍招全數被化解。

    宿弦唇邊冷笑:“白暮掌門不過如此”看准時機,借由劍招反手回擊,化守為攻,直襲胸口。暮冷冽反映不及,眼看就要中劍。

    忽而白影閃過,宿弦之劍頓時彈開三尺。暮子昕急時趕到,擋下他的奪命劍招。

    宿弦眼神輕斂,看向這突然插入戰局之人,手上的白玉劍寒氣四溢“白暮子昕!你就是仙界四上仙之一?”

    暮子昕臉色未變,回身道:“師兄,煩去照顧一下受傷的弟子!”

    暮冷冽看了宿弦一眼,思考了半會,即便點了點頭“你小心!”這人不是他可以對付的。

    宿弦握緊手中的劍“好,我宿弦今天就要看看,所謂的上仙,到底有何能耐?”話未完,招已起。劍中忽閃,只襲要害。

    暮子昕靜立當空,一手背于身后,白衣飄訣,說不出的飄逸,神情未有什麼起伏,仿佛看不見,他那密極的劍招。

    眼看著那劍氣已經襲了過來,突然他身影一閃,宿弦只覺右側一股冷寒襲來,蒼促回身。只見暮子昕一劍已至,揚劍擋住,已失先機。

    耳邊傳來几聲咒語,他心知不妙,剛要抽身剛開,暮子昕揚手一揮,一條光束從他指間飛出。瞬間纏上宿弦,一時間不能動彈。

    束咒!

    宿弦大驚,他居然只用了一招,便生擒了他。好一個白暮上仙!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16 PM

第二十章【護法宿弦】

    仙魔一戰,白暮大勝,滅妖魔數百計,生擒五。原來預計絕無勝算的戰斗,白暮卻僅用了三個時辰就結束了。

    “宿弦,魔界屢犯仙界,到底意欲何為?”正位之上暮掌門一臉正色的看向大殿中,被束咒束縛之人。

    宿弦斜看他一眼,雖然被擒,臉上卻絲毫沒有俱意。冷笑一聲“要殺便殺,用不著在這里假惺惺,今日我宿弦落到你們手里,算我倒霉。它日魔尊必定鏟平仙界,報之我今日之仇!”

    他說得信誓旦旦,眼里盡是冷意,咬牙切齒,滿臉都是憤恨的表情,像似極為不恥這樣的審問。

    瓔珞靜立一旁,看著中央的宿弦微微發愣,這人滿身的魔性,但相貌卻有几分相熟,而且他這樣的言詞,無端覺得有几分熟悉感。轉頭看了旁邊的岄冉一眼,他仍是一副不耐的表情,想必早就不想在此多呆一刻。轉念一想,如今魔界圍困之事已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上前一步淡言道“暮掌門,如果白暮轉危為安,瓔珞也不便打擾,告辭!”

    一旁暮子昕微皺起了眉,出于客套暮冷冽起身相送:“今天之事,多虧二主提醒,在此謝過,請代在下問候尊主。”

    “你叫她什麼?”宿弦突然急聲開口,猛的回看過來,瞪大了眼睛,直直盯向瓔珞“二主?你就是神族的二主,赤、姬、的女儿!”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吼出聲,眼睛越睜越大,瞬間流淌而出漫天的恨意,似是積壓了千万年的憤恨瞬間暴發了出來。排山倒海的向瓔珞壓了過來。那雙眼睛燒成了赤紅色,一聲撕吼,他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奮力掙脫出全身的束縛,束咒的念繩應聲斷裂。“我殺了你!”

    宿弦招出配劍,運氣凝神,頓時身側圍繞上水柱,瞬間化成利器,形成一條冰刺巨龍直襲向瓔珞。

    這一變故誰都沒有料到,瓔珞更是呆住了。看著他用盡最后力氣使向她奪命的一招。她想躲,卻比誰都清楚她躲不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由水凝成的巨龍逼近。

    適時一道白光閃過,直揮向那水龍,瞬間截斷。龍頭卻還是張牙舞爪的向瓔珞迫近,腰間一緊,几個回旋險險的擦過。一聲轟隆的巨響,大殿右牆被那水柱擊得粉碎。可見他出的是致命之招。

    “瓔珞,你沒事吧?”抬頭迎上的是暮子昕,有些慌亂急切的神情。

    宿弦還想繼續出招,大殿之中的人皆已回過神來,暮冷冽神情一凜“可惡!”揮出一掌正中宿弦心口。宿弦一時不防,張口噴出大口鮮血,腥紅的顏色,染在大殿的地板上格外刺眼。他人也被彈出三丈倒地。

    但卻是感覺不到傷勢似的,掙扎著想爬起來,那只已經燒紅的眼死死的盯著瓔珞,臉上為猙獰。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撕吼的嗓音,一聲比一聲凄厲。他已經完全失了理智,本已是站不起,卻還是一步一步的爬行著向瓔珞靠近,那神情,似是恨不得把她生吞入腹,挫骨揚灰。

    “帶下去!”暮冷冽一聲令下,走進兩名弟子,這才一左一右的把人架了下去。

    直到他消失在殿外,他的眼睛仍是死死盯著瓔珞,那撕心的怒吼就算是已經很遠,卻還是不斷的傳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瓔珞!瓔珞!”

    “啊?”她一呆,抬起頭看了身邊的暮子昕一眼,良久,才漸漸的回神,緩緩的壓向心口,急喘不息。她這才發現,剛剛自己竟忘了呼吸。那人的眼神,為何……為何會充滿那麼大的恨意?她明明就從未見過他呀!

    “你沒事吧?”暮子昕緊皺著眉頭。

    “沒……沒事!”習慣性的拉開嘴角,低頭一看才發現兩人靠得太過接近了,訕訕的笑笑“多謝上仙相救!”退一步推開他的手,卻發現自己有點腳軟了。嘆一聲,她還真是不中用,如若剛剛是尊主……如若是她,那人定活不成了吧!

    “我……坐會!”她尷尬的笑了笑,扶著椅子坐了下去,轉頭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岄冉,他似乎也被剛剛一幕驚到,眼神仍是盯著宿弦被拉出去的方向,眼里閃著什麼。瓔珞不禁有些得意,岄冉還沒有她鎮定呢!又看向他身側的手微微顫了顫,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暮子昕看著自己空了的手半會,眼神沉了沉,上前一步“姑娘,你把手伸出來,我幫你看看是否受傷!”

    “我只是……”她只是被嚇到而已。可還沒來得拒絕,他卻已經伸上探了上來。

    瓔珞不禁皺了皺眉,這暮子昕越來越讓人猜不透了,轉頭又看向旁邊的岄冉。

    他好似這會才回過神來,眉心一緊,一臉的惱怒,不由分說揮開暮子昕的手。“不必勞煩上仙,二主有沒有傷,我來看便好!”說著搶先一步,拉過她的左手,瓔珞神情一滯,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暮子昕的雙眉皺得更緊了。

    他看了半會才道:“沒事!”轉身端過一旁的茶杯遞給她“你只是被嚇到而已,喝口水吧!”轉眼又是一臉怒氣“早知道這麼危險就不讓走這一趟!”

    瓔珞接過茶,緩緩拉開嘴角,又怎麼會聽不出他語氣里的埋怨。不過聽他這麼關心自己,她還是心喜的。

    打開蓋子,吹了吹,看著杯子里几片綠油油的茶葉子,岄冉親自給她的茶,真難得!就口一飲而盡。喝得太急,有些燙到!

    “讓二主受驚了!”暮掌門出來圓場,必竟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的事,而且那個人還是他們擒的“在下不知此人竟會對二主出手,還望二主見諒!”

    他字字斟酌,邊說邊看她的臉色。她又豈會不給面子,嘩的一下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暮掌門放心,我沒什麼大礙,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自然尊主無需知道!”

    暮冷冽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瓔珞笑得更深了,即使這事尊主知道,也不會對白暮發難,他又何需擔心。想著又想去掏袋子,這才想起自己的袋子,早被暮子昕明搶了去。只得嘆了一聲。

    “相信白暮還有很多事需要善后,瓔珞就不打擾了,告辭!”

    暮冷冽讓開一步“請!”

    瓔珞淡笑著起身,走向門口,一步、二步、三步……她心里數著步子,走到第五步,突然腹部一遽絞,像是被火燒一般。這般的痛有些熟悉!

    “瓔珞!”暮子昕第一個發現她的異狀,他臉色大異,疾步上前就要扶住她的身子。哪知岄冉卻快他一步,攔腰一把截了過去。

    “丫頭!”他驚叫。

    瓔珞只覺得腹痛難忍,一片一片的燒著五藏六腹,痛得她直不起身子,意識也在遠離。低頭卻瞅見剛剛宿弦吐在地板上的血,頓時腹部更加的痛了,腦海里電閃火光的划過一些什麼,心里頭又泛著惡心,張口就想吐出來。

    “你們下毒!”轉頭狠狠的瞪向后方的暮冷冽,那眼神頗有几分要找人拼命的意味。

    后者卻一臉的茫然。

    瓔珞拉了拉岄冉的衣袖,擠著臉上的笑容,搖了搖頭,普通的毒又怎麼能傷得了她。必是有人存心陷害。

    “不管怎麼說,現在首要的是,快扶她到后堂去休息!”暮子昕一臉的鎮靜,沉聲開口。

    岄冉這才抱起她,一臉火氣的往后堂走去。隱隱聽見他嘴里罵了几句什麼,瓔珞聽不清楚了,已經陷入昏迷。

    “子昕!這……這這……”暮冷冽一臉的急色“這可如果向尊主交待?”

    “師兄不必擔心!”暮子昕看著他們走向后堂的身影,臉色微沉“瓔珞並不是多事之人,如她說的,想必就算是她回到神山,對于此事必是只字不提!”

    “她有這般好心?”暮冷冽皺眉“她雖然是個不受重視的神,但必竟也是尊主的妹妹,如今她傷在我白暮,難保……”

    “師兄!”他打斷他的話,臉上有著怒氣“如若她真的如你所說那般,又豈會親自送六花前來。”

    暮冷冽皺眉不置可否,想了一下,頓時又生凝惑“可是……誰又會對她下毒呢?”

    “……”

    像是做了一場大夢,瓔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心口隱隱泛著熱,房里有熟悉的人影晃動。

    “岄冉”

    “醒了!”帶著几分埋怨的聲音,似是恨鐵不成鋼“你什麼時候才能多留個心眼!如此粗枝大葉,我再怎麼跟著你也是沒用的!”

    她咧嘴笑得燦爛“我下次會注意的!況且毒對我來說,頂多就是痛一陣,死不了的!”

    “你……”他氣結,望著窗外的天氣“看來得呆一晚再回去了。”他煩悶的皺起眉,身側的手又抖了抖。

    看來的確是被自己嚇壞了,瓔珞想。

    “快睡,明天一早就回去!”他憤憤道。

    盯著她躺下,岄冉卻坐在門口守著,一臉謹慎,那張臉仍是臭臭的。瓔珞卻半點睡意都沒有。睡眠對她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睜著眼睛盯著半晌,還是無法入夢,突然又想起白天那個人,緩緩的出聲“岄冉你到神山有多久了?”

    “一千二百年!”

    “一千二百年!”那的確是很久很久了“你比我大,我小時候的事,你可記得?”

    “不多!”

    “那……關于我母親赤姬呢?你見過她吧?”

    “……”岄冉不語。

    “她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沉了沉,直到瓔珞以為他睡著了,他才慢慢的開口“六界相傳……她是神族近万年來,最完美的女神!”

    “完美!”完美,好像這詞跟她一點都不搭邊呢!印象中的母親總是模糊的,每次想起,卻無故有種溫暖的感覺“這麼完美的人……為何活不到一百年就死了呢?”

    “……不知道!”

    瓔珞笑了笑,像是想到什麼,收起笑容“為何我就是一點都記不起她來呢?人人都說,她后來是瘋了,而且還無原無故滅了當時響譽盛名的大派——青云!全派的弟子,被全數殺光,一個都不曾留下。你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

    “當真是瘋了,所以才造此殺孽?”

    又是好長一陣的沉默,岄冉突然站起了身,語氣中有些不耐“千年前的事,你想這麼多作甚?早點睡,明天還得回去!”

    瓔珞撇撇嘴,她只是小小的好奇一下而已,而且她現在是病人,病人羅嗦一點值得原諒吧,想著自己又有底氣了“岄冉,我想喝水!”見他走到桌前去掉水,又馬又改口“這水放得太久,我要喝剛泡的!”

    岄冉嘴角抽抽了兩下,氣惱她今天的故意找麻煩。頭上綻出几條青筋,深吸了口氣這轉身出了房門。

    看著他遠去腳步,瓔珞咧嘴露出兩顆小尖牙,笑得有些賊。要是平時他一准吼出來了,看來中毒真好!伸手掏出腰側的勾玉,放在床頭,看了看再躺回去。這玉跟了她千年了,真有點舍不得呢!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19 PM

第二十一章【風雨欲來】

    入夜,窗外不厭其煩的響著几聲蟲鳴,瓔珞閉上眼睛,明明全無睡意,卻努力保持著均勻的呼吸著,有人推門進來,放下了什麼在桌上,站立床前,良久,又悄聲離去。

    直到耳邊又只剩下那千篇一律的蟲鳴聲,她才起身坐起,看來裝睡也是一件体力活呀!她心襯著。看看桌上那杯茶,掀起嘴角苦苦的笑了笑,轉眼看了一眼空空的床頭,苦笑也僵在了臉上。

    門沒有關,大量的冷風灌入,她抱緊雙肩抖了抖,今天晚上還真冷!不隨手關門可不是個好習慣。嘆了一聲,起身去關門。

    站定門口突然腹部又一陣攪痛,她蹲下身子,咬緊著牙。腦海中又閃過一些畫面,有些什麼事正要衝出束縛,緩了好半晌才恢復。

    深吸了一口氣,臨時改變了主意,習慣性的扯了扯嘴角,跨出門檻緩步到了前院。仰頭看著天上格外亮騰的月亮,嘆了一聲。

    “圓月呢!有點刺眼啊!”

    “那便不看如何?”和緩的語調,帶著絲絲的笑意傳來,像是春風拂過一般。

    瓔珞回過頭,看向對面那方樹下的身影,微微一愣,轉而笑開“上仙好雅興,這麼晚了也出來賞月。”

    “你不也是?”他緩步走來,跨出樹影,一身似雪的白衣剎時沐浴在銀色的月華之中,像是加了一層光昏,美得仿如幻界。

    瓔珞心神一滯,看得呆了,竟忘了回話。

    他掀唇一笑,剎時似是百花齊放,千樹花開,風華盡現“怎麼?姑娘看我看呆了嗎?”

    “啊?”瓔珞一愣,瞬間回神,這人明明是男人,卻長得比女人還好看,搶盡風華,是為哪般呀為哪般?輕咳兩聲,掩飾剛剛的尷尬“咳咳,上仙深夜到訪,不知所為何事?”

    “我來看看!”他笑道。

    看看?瓔珞嘴角微抽,他看的是啥?努力把視線定位在他頸部一下,不去看那張隨時隨地都會閃出花瓣儿的臉。

    “你的身体可好些了?”他臉上染上几分擔擾,繼續道。

    “勞上仙掛心”她客套的回應“已經好了!”

    他又用那種緊迫盯人的眼睛看著她,直到她有些不自在撇開眼線,才收回,眼神瞄到她的頸項,緩聲道:“姑娘沒帶月勾玉?”

    “啊?”她摸了摸領口這才想起來“我剛剛睡著的時候,放在床頭忘記拿了!”

    他點了點頭,又笑得跟那滿樹的桃花似的,瓔珞用力的眨眼,用力的眨,不讓半點春色入眼。心里又有點氣惱,今儿個月亮著實太亮,太亮了。

    “白日之事,還得多謝姑娘提醒才破了魔界的詭計!”他語含笑意,到也客氣氣。

    “舉手之勞!”瓔珞回道:“我也是無意之中發現的?”

    “哦?”他突然來了興趣“姑娘是怎麼發現那是幻术的?”

    “太陽!”她指了指天上“當時日頭還在東方,地上的樹影不應是朝東傾斜,定是幻术造出來的假象,而且你說過,正午的時候陽氣最盛,所以趁那時趨除陰邪之氣。陰邪之氣已驅,必是正午已過,日頭應偏西才對。”白暮位于最東方,之所以幻术中的太陽會那樣顯示,一定把圍攻其它門派的妖魔也呈像在了這里。

    “原來如此!”暮子昕點了點頭“原來姑娘對子昕說過的話,記得這般仔細!”

    瓔珞腳下一個顛簸,害點扑倒,她的重點不在這里吧!伸手拭去額頭的一滴汗,嘴角繼續抽抽,隨口問道:“不知其它門派的情況的如何了?”

    他神色沉了沉“千凡還未回來,他的修為雖然不算高,但御劍還是快。”

    “哦!”瓔珞點了點頭,雖然快,但還是需要時間,怕各派還是有所損傷才是!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扣住脈門道:“姑娘可想到下毒者是什麼人?”

    瓔珞微愣一下,看著他抓過來的手,還是不放心嗎?“瓔珞愚昧,以為魔界的人都已經全數被白暮拿下,大可放心,誰知道還是有漏網之魚,吃了個大虧!”她有意無意的暗示,下毒的是魔界的人。

    他淡淡的笑了笑,順著她意:“如今的魔界確實讓人防不勝防,不單有人精通禁法之术,而且使用之毒藥,竟然可以傷到神!姑娘今后當加倍小心才是!”

    瓔珞埋下頭數著腳下石頭,他的暗示,又怎麼會聽不懂?他是指……下毒者就在她的身邊嗎?

    世上能傷她的毒藥少之又少,目前為止她也只知道一種,那便是福伯死的那一晚,那熾人的六花池水。而腹中傳來的那般火焚般的疼痛,卻是跟那天濺到手上的如出一轍。

    腹部又傳來一陣攪痛,她一咬牙,忍住不蹲下身去,保持著那完美蒼白的笑容。

    他的手還在手腕上,瓔珞眉心緊了緊,不著痕跡的抽回“多謝上仙關心,瓔珞自會小心謹慎。”

    他看著已經空了的手,半晌才緩緩的收回,“姑娘不必如此客氣,這是子昕當做之事,知恩莫忘報,才是為人之本。我以前,也被人救過……”

    “……”她沒必要再聽一遍吧?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她,一直在等著她來找我。只是她始終都沒有出現過,直到再次遇上,我無意,卻將她傷之至深!”

    她仰起臉,笑得燦爛“世間總是有各種不得已,上仙不必介懷!有些事情過去了,想開了,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他聞言,深看她一眼,眼神越來越深,像是要把人吞噬進去一般“姑娘可知,也有些事情永遠都不會過去?”

    “是……是嗎?”她珊珊的笑,這人記掛得深,一定活得很辛苦。她不願意辛苦呀!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今晚必……”他盯著她的臉,話到一半,又改了口“今天圍攻白暮的宿弦,不知姑娘可還記得?”

    宿弦!她心中又浮現出那雙滿是憤恨的眼睛,沉了一下“記得!”

    “此人的來路不明!我多次掐算卻始終算不出他的來歷!”他眉頭緊皺“而且他似乎對仙界和神族皆有不滿,恐怕魔界必不是只針對我仙界而來。”

    瓔珞點了點頭,說不滿也算是含蓄,那人眼里流出的明明就是憤恨“謝上仙提醒!”

    “如若姑娘它日有難,子昕必會竭盡全力。但……恕子昕冒昧,姑娘修為有待加强,如若不嫌棄子昕定會傾囊相授!”

    瓔珞愣了愣,他這話確實還有夠冒昧,笑了笑,故意曲解他話中的意思道“不勞上仙了,我神山之中自有修行之法,況且我曾聽聞,上仙收千凡為徒時,曾有立誓一生只收一徒,瓔珞又哪能害上仙自毀誓言!”

    暮子昕嘴唇動了一動,想要反駁,終還是沒有開口。

    瓔珞故意揉了兩把眼睛,顯露几分困意“夜深露重,瓔珞有傷在身,恕不打擾上仙賞月了!”轉身往來時的路上而去。不禁在心里嘆道,白暮為何要盛行夫妻雙休呢?唉!

    “姑娘可曾記得千年前,青云滅門之事?”還未跨步,暮子昕的聲音又傳了來。

    瓔珞心中微顫,拉了拉嘴角回身“抱歉,那時我正年幼,記不清楚!”

    “哦!”他了悟的點點頭,又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眼里閃過一些什麼“今夜看來不是什麼好日子,姑娘又受了傷,還請務必靜心休養!”

    心又是一緊“謝過!”客氣的行禮“告辭!”這才轉身走開了。壓低著頭,一步一步走得很認真,無視后面一直緊隨著她的視線。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才轉過身,眉頭緊皺著,似是被什麼困擾,走出庭園,對面迎上來一人。

    “千凡!”他出聲道“為師在這!”

    “師傅!”那人急步奔了過來,松了一口氣“師傅,您的位置怎麼老是飄忽不定的,害得我經常……”

    “各派情況如何!”知道他羅嗦的性子,他打斷道。

    “除了丹云情況還算好,其它門派皆是損失慘重!”顧千凡如實回答“到是白暮是所有門派中傷亡最少的!”

    “嗯!”暮子昕點頭,眉頭皺得更緊了。

    “師傅,師伯讓我問你,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才好?是否要派人去各派支援善后?”

    暮子昕靜立著不語,像是在認真的考慮著什麼,忽而又抬頭看著天上那彎明月,眼神深沉。想起那張只掛著几分淡然的臉,不需要他教嗎?

    顧千凡也安靜的等著,等著他偉大的師傅,拿出個法子來。

    良久!

    “千凡!”

    “是,師傅!”

    “你說……我把你逐出師門如何?”

    哐當!某人一時不察平地里摔倒了!

    一路走回剛剛休息的房前,瓔珞停步在門口,屋內未點明燈,漆黑一片,她突然間又不想進屋去了。

    剛剛暮子昕說,請她務必靜心休養。務必,務必啊!可是今晚注定是個無眠夜呀!要不,她裝沒有聽見好不好?

    想著,嘴角又一點一點的拉開,很習慣性的笑容,卻半點笑意都染不上心底。

    唉!當真是自己笑太多了嗎?

    收回笑,呆呆的又看了半天敞開的房門,微微的出神。又是長嘆一聲,轉身換了一個方向,往旁邊的樹叢中央而去。

    該來的還是要來的,早晚都一樣。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22 PM

第二十二章【等你背叛】

    前方人影晃動,眼熟得緊,卻顯然比以往要壯實上几分。即便是暗色的衣服,在明亮的月光之下,也是很打眼的,神情慌亂的四下看了看,轉身沒入一旁的樹叢。

    瓔珞抬頭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暗襯對方選了一個不好的日子。

    “人呢?”

    “怎麼都尋不著氣息!”

    “快搜,不能讓那妖孽逃了!”

    遠處起了几分騷動,有亮光移動,急促的腳步聲往樹叢的方向而去。

    “誰?”有人大聲吼道。舉著劍往樹叢中砍去,眼看就要削斷那樹叢。瓔珞快行几步,出聲接過話。

    “是我!”笑眼盈盈走上前,跨過一步,檔住背后的樹叢。

    “二主!”那人細一看,有些吃驚,退后一步,忙躬身行禮道“原來是二主,多有冒犯,不知二主怎會深夜在此?”

    瓔珞一臉和氣的笑著,緩緩道:“睡不著,出來走走!”轉眼看了看眼前的數十人,皆是白暮弟子,人人都持著劍一副隨便備戰的樣,領頭的這個有些眼熟,正是在神山接她送六花之人,名字她忘了。一時有些疑惑“你們這是……莫不是發生什麼事不成?”

    那人神色一凜,皺起眉“剛剛有人闖入牢中,救走了魔界妖孽!”

    “哦?”瓔珞一臉驚訝“不知所救何人?”

    “魔界五護法宿弦!”

    “那可不得了!”瓔珞更加驚訝“聽說此人修為十分了得,還精通禁法!各位追逃此人,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多謝二主提醒!”那人禮貌的回應著。正要告辭,卻又聽她道。

    “客氣了,我身在白暮擔心各位的安危是自然的,況且一生就那麼一次的性命,當然要多加珍惜。所以做事之前定要千番思量,別一時衝動而犯下大錯!你說是與不是?”她朗聲說著,細聽身后的一片寂靜,不禁又咧嘴笑得燦爛。

    “二主……說得是!”弟子心生疑惑,這神山二主什麼時事變得多言起來?

    “還有……凡事也不能太過計效,有些事聽過便罷!可不能太放在心上。不然人家只是一時戲言,你下了心,到頭來豈不尷尬!”

    弟子更加的莫明了,這些跟他何關系?出于禮貌卻還是繼續點頭“……是”

    身后的樹叢卻顫了一下,瓔珞繼續笑“其實事情總是一体兩面的,有時候你認為是壞事,但也有可能是好事。就我之前中毒,看似是壞事,偏偏那毒卻讓我想起一些忘記已久的舊事!”

    身后的樹葉再動,瓔珞忙彎身掃了掃身側的衣衫,牽動樹葉嘩嘩作響,繼續道:“雖然也不是很多事,一兩件而已,卻也仍我一直的疑惑明了了!”她緩聲說著,直到身后沒了響動,繼續看著那弟子,笑顏如花“你想知道是什麼事嗎?”

    “呃……”那弟子有些發怵,左右看了看,臉色有些鐵青,今天這位二主是不是太閑了。他急著追魔界妖魔,難道還得繼續聽下去嗎?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未等他回話,瓔珞忽略他為難的表情繼續道“也只是小時候的一些戲言而已,那時我才十歲,有一個人以靈魂起誓會一生守護我,不離……不棄!”她笑得眉眼連成了一線,卻好像不是對他說的“現在想起來……確有些荒唐,沒說別的,就單單十歲的年紀,又豈能承諾些什麼?偏我當時……還就真當真了!”

    她邊笑邊搖著頭,越笑越開,還忍不住按住了肚子,眼里瑩瑩有水光閃動,似是笑得太急眼淚都笑出來了。

    那弟子卻沒心思去注意這些,焦急的看了看四周,咬了咬牙抱拳道“二主,在下急著追捕妖魔,先行告退!”說完再也不願意聽她的廢話,轉身頭也不回的帶著數十個人,一臉鐵青的走了。

    瓔珞頓時有些失望,長嘆一口氣,怎麼說,她也難得說一回心事,這麼快就走了?

    她有些喪氣的站在原處,直到腳步聲已經遠去了,身后的樹叢被人拔開,一人踏步而出,仍是一身的黑衣,上面粘著几點血跡,背上還背著一個人,雙手垂著,像是已經昏迷。

    瓔珞微愣,轉而恍然,她說怎麼覺得壯實了不少,原來是兩個人。轉眼又瞅到那背上人的脖間,有小小的銀光閃動,那樣的弧形,她看了千年絕對不會認錯——月勾玉。

    果然啊!她又想笑了。

    那人直直的看著她,原本俊朗的臉上擰成一團,一臉復雜的看著她。可惜瓔珞現在已經看不清明了。

    他抿了抿嘴,像是有什麼話要說,頓了很久才化成一聲低喃“丫頭……”

    心中猛的一抽,瓔珞伸手壓了壓心口,再笑,原以為不放在心上,就不會有事,原來還是會痛的啊!呵!

    “你……早知道……”岄冉臉色不斷的變化著。

    “知道?”瓔珞呵呵的笑著“你是指知道什麼?知道你拿我的月勾玉是為了掩去宿弦身上的魔氣?還是知道本你是青云派掌門之子,與我神族有著滅門之仇?亦或是知道你對我下毒之事?”

    岄冉猛的一震,退后了兩步,一面驚訝的看著他“你……全部想起來了?”

    瓔珞仍是笑,那笑容似是天上的月,明亮耀眼,卻也無限凄冷“不算全部,只是從你跪在我的面前,立誓此生無論如何定會護我周全,不離不棄開始!”

    “我岄冉以靈魂的名義發誓,今生今世必拼死守護瓔珞,不離不棄!寧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負她半分!”昔日那個跪在地上一臉正色的小男孩,如今……已是物是人非。而那番令她震憾不已的言詞,如今……已是個笑話!

    果然……只是年幼!果然……只是年少戲言!

    心口又傳來一陣深似一陣的絞痛,她伸手又去掏袋子,卻扑了個空。笑了笑,她又忘記了!

    “你……”岄冉輕斂著眼,雙眉苦苦的糾結在一起“你雖然知道……又為何……為何隨我來!”還故意引開追綜的人。

    “是啊!”瓔珞微眯起眼:“為何要隨你來?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我在等著你背叛我!”她不緊不慢說出這句話,臉上的笑容仍是那麼的耀眼。

    她在等,她一直在等,從他決定入尊主門下的時候,她就在等著,終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我……我……”岄冉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子,臉上從未有此刻的糾結,回頭看了一眼昏迷在背上的人,再看向她“丫頭……你……不要怨我,我不能……不能不管他……你是神山之人,他們不敢對人怎麼樣,但宿弦不同,他們會殺了他的!我只能出此下策!”

    瓔珞仍是笑得如月似幻“怨你……我怎麼會怨你?從來沒有過……竟然是遲早要發生的事,我怨你又有什麼用……”嘆一聲轉身看向天上亮得有些耀眼的月色,疑視!

    “丫頭,我……”他更加皺緊的眉,急于想解釋什麼。

    “岄冉!”她卻打斷他的話,回來頭眼里清明如水“我娘……是你親手殺的,對不對?”

    “……”

    岄冉眼睛猛的睜大,里面電閃火光划著眾多的情緒,像似驚訝,像是困惑,像是為難,像是愧疚……

    最終一切沉澱,緩緩的點頭。

    瓔珞分不清心里什麼感覺,像似一瞬間有什麼全塌了下來,碎得滿地都是,卻意外的松了口氣,像是本該如此!像是早已經知道了答案,唯一的感嘆就是:呵……這樣啊!

    她又拉開嘴角笑,卻發現已經僵硬了“岄冉,從今日此時起,瓔珞……不再是你的丫頭!”無視他有些驚駭的神情,緩緩的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復張開眼里多了一絲清明和堅定,沉聲道:“前面院里有傳送到山下的陣法,只要不御劍,沒人可以發現你們!”

    岄冉神情一滯,再次看了她一眼,眉頭皺緊,一面掙扎,像是在猶豫著什麼?嘴動了動,卻開不了口。只能直直的看著她。

    良久!

    終于……退后一步!

    瓔珞聽到了什麼開裂的聲音,急背過身不再繼續看,手壓著心口。耳邊響著一步快似一步離去的腳步聲,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口之上,

    努力又擠出笑容,自我安慰,幸好……來時路上,他沒有把那話當真。幸好……信的只是幼時戲言。幸好……一切都……

    她不能回頭,絕對不能!岄冉也不能!

    直到……那方腳步聲中傳來了似是蘇醒的低喃!

    “這里是……我們出來了嗎?我……”他背著的人醒了,話到一半突的一頓,接著就是一聲巨大的怒吼自身后響起“是你!神族二主!……我殺了你!”

    咬牙切齒的語調,跟白日大殿中的怒吼如出一轍,瓔珞不得不回過頭去,感覺四周頓時寒氣涌動,那雙被恨意染成赤紅的雙眼,又出現在眼前。她未來及反應,對方已疑神出招,連同白日里那條由水彙聚而成的冰龍直往她襲來。

    這次再也沒有人為她擋下,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條龍撞上來,化作万千冰柱,貫穿她的身体。

    秋水白容!她早該認出來的。

    体內有什麼在大量流失著,染上那數條直接貫穿她的冰柱,瞬間化水。

    于是……她重重倒地,于是……滿地紅蓮,花開白暮,似火驕艷。

    “不!”

    唯一的聲音,是岄冉撕心裂肺的狂吼!

    如果還有笑的力氣的話,她想笑的。宿弦,你犯了一個錯誤!你殺了我,豈不叫……不惜背棄承諾,以下毒留下我,爭取時間救你的岄冉,枉費心機!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24 PM

第二十三章【至死方休】

    “瓔珞,瓔珞!”有人在她耳邊不斷的輕喚著,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有白影晃動,看不清明。只是那聲音,意外的沉重!

    “白……竹!”她緩緩喚出聲,這聲音她認得,是他來了嗎?也對,他是上仙,自然會是第一個發覺的。伸手觸去,想要看清楚。

    “是我,別動!你受了重傷!”暮子昕接過她的手,眉頭打著死結,看著她一身的血跡,往日的沉穩皆消失了,那是何其重的傷啊!身上多處被貫穿,像是一個被剪了無數個洞的破布娃娃。氣息更是弱著几不可聞,如若她不是神之身,如若她不是神之身……

    他不敢往下想,只是不斷的給她傳輸著真氣,卻止不住雙手的顫抖。

    “我……沒事?”瓔珞艱難的掀開嘴角笑,想要讓他放心。真的,這樣的傷,還不足以要她的性命。

    “別說話!”他的話里多了一份嚴厲,几乎是吼出聲。“疑神靜氣,我替你療傷!”

    瓔珞的意識被他拉回了一點,不再開口,耳邊卻又傳來那熟悉的撕吼聲。

    “神族的人都該死,該死!我殺了你……”宿弦發瘋似的想要再衝過來,卻被岄冉攔住。

    “宿弦,你不能殺她!”岄冉奮力擋住他的劍招,手下卻始終多份顧忌,不想傷他分毫。

    “為什麼?”宿弦已然瘋狂,狠瞪回去“為什麼?你忘了父母之仇,忘了青云几千條性命嗎?”

    “我沒忘,但那都已經過去了!”岄冉一把拉過宿弦“赤姬已經死了,青云的仇已經報了,況且這一切與瓔珞無關!”

    “無關?怎麼可能無關,母債女償!我不單要殺她,我還要殺上神山。還要讓對此事不聞不問的仙界中人為我青云陪葬!”宿弦甩開岄冉,再次出招,剛走出兩步,頓時一陣氣血翻涌,吐出大口的血跡。

    “宿弦”岄冉頓時臉色大變,正要為他療傷,卻被他一掌揮開。

    “不用你管!”他厲聲道:“這千年來你都沒有管過我,此時也不用來管我。那樣的父母之仇,那樣滅門之恨,血海深仇,你怎麼可以忘記!你怎麼可以袒護我們的仇人……哥!”

    哥?

    原來……是這樣嗎?原來……他們是兄弟。

    “咳咳……”她想笑的,卻是迎來一陣猛咳,更多的血跡涌了出來,染著那她早已經血紅的衣衫。

    她早該想到的,第一次見到宿弦時,那張臉的確覺得有些分熟悉,原來……並不是熟悉識,而是酷似某人。

    難怪……岄冉一定要救他,難怪……岄冉不惜背棄承諾。

    原來那便是血脈相連的牽拌。

    “咳咳咳……”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似是用盡是全身的力氣,她突然覺得好累,好累!

    “別想太多,靜下心!”暮子昕急聲道,臉色從未似此時的難看,那神情好似比她還要痛苦一般。

    “白……竹!”她卻不聽他的話,伸手緩緩的拉住他的手,嘴角一點一點的上揚,聲若游絲,此時她想告訴他:“我終于……想起來了,你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種在泥土中的……白色……竹子,這名字……是……是我取的……對不對?”她想起來了,到現在才想起來,有點對不起他呢!明明約定了,要再見的,卻讓他等了千年。

    暮子昕的手顫了一下,臉色更加的沉重,專心的為她輸送著真氣。

    宿弦卻再一次站了起來,再次凝神彙聚四周的水氣,慢慢疑聚成冰。秋水白容,那是當年青云掌門夫人的成名絕技。岄冉也會!

    “宿弦!”岄冉想上前阻止,但宿弦已經殺紅了眼,轉身一掌揮出,頓時把他震到五尺之外,吐出一口鮮血。

    “青云的仇,我現在就報!”他再次攻了上來,暮子昕的結界擋得了一時,卻擋不下全部,偶有冰柱穿過,擦過他的手臂,插入那片滿是紅蓮的草地,血流如柱。偏偏他現在如果抽身,瓔珞只怕性命不保。

    眼看著結界越來越弱,終于被他攻破,正要做了結的一招,暮冷冽帶著大批弟子趕到攔下。

    “拿下!”他一聲令下,雙方又陷入了纏斗。

    耳邊全是兵器相撞的雜聲,眼際里卻是滿際的紅蓮花瓣,飄散飛舞,死纏不休。

    “子昕這……”暮冷冽看到瓔珞的傷,也不禁愣了一下。

    暮子昕輸送完最后一口真氣,護住她心脈,這才收回手,小心翼翼的放下已經恢復了意識的瓔珞,眼里冷光涌現,沉聲道:“師兄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她!”

    站起,揮手招出那把純白的劍,渾身都似是散發著巨大的冷寒,像是望上一眼都會結上一層霜似的。

    暮冷冽一愣,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只能反彈性的點了點頭。白影一閃,暮子昕已經加入了戰局。直向那眾人的中心而去。

    宿弦只覺一股寒氣襲來,忙回身擋住,雙劍相觸,當的一聲輕響。宿弦的劍應聲而斷,但暮子昕的劍勢卻沒停下,直接從他的左肩揮下,連同左臂一起砍落。

    一聲慘叫划破長空,宿弦連連后退,斷了手臂的左手上血流如柱。

    暮子昕長身玉立,那本是純白衣衫,卻因為沾上了瓔珞的血,點綴著朵朵紅紋,微風過往,輕揚而起,似是空中飄散的紅蓮花瓣。只有那臉色不似以往那般如臨春風,冷得有些不及人情。

    如今的宿已經沒有勝算,卻不改之前的瘋狂,那雙赤紅的眼睛,仍是溢滿著憤恨,死死盯著瓔珞的方向,舉劍瘋狂的扑過去。

    暮子昕目光一寒,也不手下留情,揮出一掌,直接擊中他的胸前。宿弦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倒地,在大殿受暮冷冽的一掌,再加上現在的傷,令他已經沒有爬起的力氣。看著對方一步一步的走近,眼里的恨意不改。

    劍鋒逼近,卻身形一輕,向后飛去。接住他的,正是岄冉。

    “我不能讓你殺他!”岄冉皺眉,握劍護在前面。

    暮子昕眉頭收緊,沉聲道:“那你就任他傷了瓔珞?”

    岄冉神情一滯,轉頭看了瓔珞一眼,滿是愧疚的低下頭,卻仍是擋在宿弦前面。

    良久……

    才艱難的擠出聲音“我……保證,今后絕不會再讓他傷她!”

    那聲音很輕很輕,輕得連自己也聽不見。重傷的瓔珞更是聽不見!她只能遠遠的坐在那片由自己的血化成的紅蓮中,著看著他一無反顧著護著宿弦。

    那樣的堅定不移,未曾挪開一步。她又想起了小時候那個不離不棄的誓言,不離不棄,她們千年的夕相伴,竟還是抵不過所謂的血脈親情嗎?

    這是她早就想到的結果,卻一定要到了這種無可挽回的地步才認清。

    “倘若今天我一定要殺他呢?”暮子昕聲音微厲。

    岄冉不答,只是握緊手中的劍,答案不言自明。只有身后的宿弦,那雙被恨意染紅的眼眸仍是一眨不眨盯著瓔珞。有著什麼正一點一滴的加深著,突然他緩緩的掀起嘴角,閃出一種玉石俱焚的光芒。

    “瓔珞,你神族之人,都該死!”他一字一句的吼出聲,突然用僅剩的一只手撐在地面,結印念咒。一時間,狂風大作,原本就是黑夜,卻加暗淡起來。就連那搞掛的圓月,也失去了光亮。

    “天凌陣!”暮子昕臉色大變,再也顧不了那麼多,揮劍上前,卻被岄冉奮力擋下。一掌隔開岄冉的攻勢,卻已經失了先機。被宿弦全周已經被法陣的氣息環住,近身即損。

    他驚愕的回過頭,卻看到瓔珞所在的地下,光芒大盛,有什麼正要在她們周身五丈的地方升起。連同暮冷冽一起圍了起來。四周的地面,更是飛沙走石,那似的火蓮,被擊得四處飛揚。

    “瓔珞!”暮子昕抽身返回,正欲上去救,手伸過那陣光,卻被光線擊中,頓時皮開肉綻。他只能收回,揮劍確去那未成形的陣法之光,趁著縫隙去救人。

    機會只有一次……

    關鍵是……

    救誰?

    就在他伸手的瞬間,瓔珞從他的眼里看出了猶豫與掙扎,但時間卻不容著他猶豫,她屏住呼吸,緊緊的盯著那只直向她伸來的手,卻在即將觸上她的那一剎,轉向了旁邊的人。

    心有什麼,在那一瞬間全碎了!

    她突然很想笑,白暮上仙,他的確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他沒有忘記她是神,天凌陣一次殺不了她,二次也一定是的。

    所以他應該救暮冷冽,所以她應該被放棄,所以他的選擇是最明智的。

    只是……這不是天凌陣啊!

    瓔珞已經完全被那陣法包圍,原本是刺目的白光,突然黑氣涌現,張牙舞爪的開始吞噬陣中地面,形成一個黑色的空洞,瓔珞感覺自己正被拖入那黑色的空洞之中。

    虛空,那是禁法中最厲害,也是反噬最大的一種,中术之人,將被打入虛空之境,永不超生。而施术之人,魂飛魄散。

    宿弦似是解脫的狂笑,傳遍了整個白暮仙山!

    虛空象瘋狂的、飢餓的饕餮不停地吸食所有能吸附的東西。暮子昕回過神,不顧陣法的侵蝕,瘋狂的奔過來的身影。那張原本總是揚溢似水般溫柔笑容的臉上,滿是絕望和悲凄。

    “不!”那樣撕吼的聲音,還有不顧一切奮力伸出想抓她的手,瓔珞卻沒有再伸出手去理由。

    直到眼中的暮子昕,一點一點的被虛空的黑間所阻隔,她完全的被黑暗吞噬。周圍寂靜一片。瓔珞忍了許久的笑容,終于暴發出來,她抑頭大笑,牽動著身上的傷口,笑得皮開肉綻,笑得血流不息,笑得紅蓮泛濫,卻怎麼止不住那笑意。

    “哈哈哈……好,這樣很好,這樣……大家都幸福了,這樣……大家都可以圓滿!哈哈哈……”

    她是棄神啊!

    棄神……所以一直……一直……都是被放棄的那個。至死方休!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28 PM

第二十四章【不可遺忘】

    虛空之境,是用法术造出來的異世界,與碧落深淵不同,虛空更接近于無,無邊的黑暗,無邊的虛無。這里什麼都沒,就連自己都像是不存在的。

    瓔珞突然想起,碧落深淵那一次,也是這般的黑,雖然害怕,雖然慌恐,但心中有著希望。縱使陰邪之氣寒入骨,但心卻是暖的。可誰又料得到,那只是一碰就破的奢望。思及此又是一連串的大笑出聲,血滴蓮開,在黑暗的虛空之間無限蔓延。

    此時的她,卻連心都是寒的,像是已經死透了。

    罷了,罷了,她已經累了,已經過厭了那種一再被人利用,一再被人放棄的日子。即使是神族又怎麼樣,她不要撐下去了。就讓她永遠在片虛空中待下去。永遠如這片虛空一樣虛無。

    意識如同她体內不斷流失的血一樣,一點一滴的流失,她卻半點都感覺不到痛。痛是什麼?她已經忘了,或是早已經麻木。

    思起她這一世的許多事,許多人,岄冉也好,暮子昕也罷。從來……從來都沒有人真心待過他。曾經那般堅定不移的誓言,終還是經不住時間的消磨。

    尤記得……

    那一年,那個一臉堅定的少年,拉著她的手,義正言詞的告訴她:我會保護你,絕對會保護你,與赤姬的承諾無關,我只想保護你!

    可如今,同一個人,卻為了相認不到一天的兄弟,親手對她下毒,逼她入絕境。

    那一年,那個白衣似雪,神似傲竹的少手,含笑呈詞:這勾玉你要拿好,千万別掉了,到時你來找我,我……我娶你!你放心,我白竹對天起誓,此生定不負你!

    可如今,同一個人,自死關頭,毅然的棄她而選擇了師兄。

    那一年,還有一個少年……記不清……

    珞儿,別怕,我在!

    那話是誰說的呢?那個又是誰呢?忘了……

    不過如今已經無關緊要了,她真的好累,好累……

    隨著意識的流失,眼睛一寸一寸的收攏,閉上眼睛的那一剎那,有紅影自上方閃現,像是從天際飛來,長長的赤色,似火一樣。那是……赤云鎖鏈。奇怪,她為何……會認得呢?

    想不起來了。

    未及細想,那鎖鏈飛到身邊,一圈圈纏住她的身子,身形一輕,隨著那鏈子往上升。瓔珞這才反應過來,這鎖鏈是要拉她出去。心下一驚,頓時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開始奮力掙扎。

    “不要!我不要回去!”不要再回去被人利用,不要再回去讓人放棄,她不要再活在那個世界。她已經累了,已經沒有精力再應付那些了。所以……放過她!

    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掙扎著,傷口的血流失著更快,染在那赤云鎖鏈之上,頓時紅光大盛,那紅色的鎖鏈更加刺目。瓔珞卻視而不見,只是用僅存一點的意識,想掙脫出來。

    直到……

    “珞儿……聽話!”

    誰?是誰的聲音?明明從來就沒有聽過,為什麼……會這麼熟悉?

    心底無端的升起一股悲涼,拌著隱隱的痛,一滴一點的滲入心底,一種莫明的悲傷涌現了出來。本以為早已經忘記了痛覺的心,再次復蘇。

    這聲音……好熟悉!為什麼……會想不起來?

    一時間,她忘了掙扎,任由那條赤色鎖鏈把她拉向頂端那唯一的光亮。全身的力氣已經用盡,閉上眼,陷入昏迷。

    “珞儿!”男子一臉焦急的看著懷里,千鈞一發之際從虛空救上來的瓔珞。她氣若游絲,几不可聞,如果他再晚一點……再晚一點……

    “珞儿!”低喃的聲音像是牽著心口,一陣一陣的痛。拔開她額前染血的發絲,濃眉緊皺“都怪我失算才……別怕,別怕……我會救你的!一定會救你!”

    他自顧的說著,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傾身抱緊懷里的人。低喃著念了几句咒語,頭抵上她的額,只見額心緩緩的發出白光,瓔珞身上的傷口,神跡般止住了血,而且正一點點收攏合並。而他青色的衣衫之下,卻正緩緩的滲出血跡。

    瓔珞只覺得一股暖流直衝進体內,意識也一點一滴的恢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感覺有人正抱著她。青色衣衫,她睜大眼睛向前看去,明明那張臉近在咫尺,她卻始終看不清他長得什麼貌樣。

    是誰?

    心猛的一抽,巨痛,叭達!未語淚先流。

    “你……是誰?”

    這個身影……為什麼……這麼熟悉?為什麼……她要哭?為什麼……心會這麼難受?

    眼前男子一頓,見她醒來,雖然看不清樣貌,瓔珞卻知道他在笑,是那種舒心像是松了口氣的笑容。

    莫明的心底又升起几分悲涼,一把拉住眼前的人“你是誰?你……你是……為什麼我覺得認識你……你到是……”為什麼光只是看著眼前模糊的影子,她會覺得這般心痛,像是被撕裂一般,好痛好痛。

    心底什麼被阻住了,叫囂著要出桎梏。有著零碎的畫面在閃,她卻怎麼也抓不住。

    手不不由自主就用了力,雙手握住眼前的人“你是……我的……”指間一涼,觸到什麼溫濕的東西,她低頭一看滿手都是紅腥。猛的瞪大眼睛,驚愕的抬頭:“你……你在過續我的傷!”

    難怪,難怪她這麼快就醒來,難怪她已經感覺不到痛。

    一只大手緩緩的移到她的臉側,滿是憐愛的輕撫著“乖……你不會有事!”輕柔的語調,小心翼翼的觸碰,他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覺得陌生卻又万分的熟悉。

    心底的那股痛瞬間加劇,痛得她不能呼吸,沒有目的,沒有原由,似是從靈魂深處傳遞來的心痛。眼淚便是像斷了線似的一直流!

    這個人她不應該忘記的,該是記得的,她該記得的,但是……但是……她忘了。

    “告訴我……告訴我,你是誰?是誰?”她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有什麼就要衝出來,急于想找到突破口。她快要抓住了,就要抓住了。

    男子卻緩緩的笑開,抬手按向她的額心,指間又發著點點的光亮,輕喃著開口:“聽話!不要去想,聽話……”

    “不!”瓔珞心中一驚,打掉他的手,撕吼著哭喊“不要……不要再封印我的記憶,我不要什麼都不知道!不要……”

    “珞儿!”他卻强行一把拉過她,緊箍在懷里,按上她的額心“聽話!聽話……”

    “不……不要……不要!”她奮力掙扎著,卻動不了分毫,只能任由臉上的淚水肆意泛濫。心痛得更加的厲害。不,不行!不能忘記,我不要什麼都不知道,不要讓你一個人承受!

    你是我的……

    額心的光還在繼續,那似要衝出來的記憶片斷,好似就要被壓回去,深埋在最底層。意識也在遠離,她輕啟唇瓣,恨恨的向舌頭上咬去,血沿著嘴角流出,落地成蓮。企圖用疼痛來保持清醒。

    男子略驚,突的俯下身,唇邊一緊,雙唇相抵。瓔珞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在眼前放大,卻仍是模糊面容,愣住!對方卻趁勢長驅直入,唇舌相依,阻止她的自殘。額心的手芒更是大增,轉瞬之間,瓔珞再次陷入昏迷。

    男子這才放開她,留戀的離開她的唇間,細細盯著那張已經昏睡的臉,凝視良久。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寸都刻印心底一般。

    半晌……

    緩緩放下懷中的人,想了想,掏出她腰間系著的玉葫蘆,原本純白的色澤,此時已經變成了血紅,上面明顯還有著几絲裂痕。他放在手心念了几句咒語。葫蘆已經恢復原狀。

    重新系回她的腰間,再次看了她半會,起身離去。由于過續的傷,他腳下不穩,啷嗆了几步才站穩,青色的衣衫上處處都是血跡。揮手召出了什麼,似是劍,卻沒有形体。

    舉步踏了上去,卻又停住,似要回頭,眉心微皺,終還是御劍而去。

    直到沒入云霄,不見蹤影。地上躺著的人,手間微動,未張眼,卻緩緩撫上腰間的回復原狀的葫蘆。

    “稟掌門,神山之上突然出現大批的妖魔,並布下天凌陣!”

    “什麼?”暮冷冽猛的從上位上站起“你是說神山!”

    “是!”弟子恭敬回答。

    “原來……原來如此!”暮冷冽恍然大悟,嘆一聲“這就是魔界的目的嗎?圍攻各大門派,表面上是以仙界為敵,原來志在神山!”如今各大門派都有損傷,自然不可能上神山去救援。只是他們未免選錯了地方。

    “掌門,我們要不要派人去增援?”弟子問道。

    “不需要!”暮冷冽坐回正座,端起茶道:“神族妍汐又豈是任人魚肉的角色,魔族這次是自討苦吃罷了!”

    “可……可是尊主可能不在神山!”

    “什麼?”杯茶應聲落地“尊主怎麼會不在神山?”

    “回掌門,魔界早已經發動了攻勢,卻遲遲不見尊主出現,所以弟子猜測尊主可能不在神山!”

    “這……”他臉有難色,尊主從二百年起就未離開過神山,為何偏偏在此時不在“魔界圍攻的是神山哪里?”

    “神山之巔!”

    “神山之巔……”暮冷冽輕念的這几個字,突然像是想到什麼,猛的站起來“天劍!原來魔界想要的是天劍!”天劍是天帝之劍,曾經用來封印魔神,魔界是想用天劍引魔神出世嗎?

    魔神出世,天地間必定一片動震,如今天帝未明,若是魔界真的得逞,又有誰制得住魔神。

    暮冷冽一時慌了神,來回的踱著步“子昕呢?”

    “回掌門,師叔他……還在……后院……”

    “他還在找?”暮冷冽臉色微冷。“請他過來,就說有要事相商!”

    “可……可……”弟子面有難色“師叔在后院布了結界,誰都不讓靠近!”

    “這這……唉!”長嘆一聲“這個子昕呀!莫不是當真對那個棄神,動了真心不成!”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33 PM

第二十五章【神山之尊】

    “現在情況如何?”

    “稟尊主,魔界快要攻上了神山之巔!”

    “神山之巔的劍云,除了神族無人可以靠近,不必驚慌,我們的人如何?”

    “死傷……過半!”

    “領頭的是什麼人?”

    “魔界四大護法,緋艷,幽明,聲夢與亦海!”

    妍汐臉色一沉,冷眼看著水鏡中那不計其數的妖魔,以排山倒海之勢攻上神山之巔。清冷的眼眸里不興一絲波瀾,像是完全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半晌才低聲呢喃了句“不是魔君嗎?”

    “尊主?”下堂半跪著的人,一臉的焦急,咬咬牙還是說出了口“如若尊主再不出手,只怕……只怕我神山……”

    “下去!”未等他說話,妍汐突然冷聲打斷。

    “可是……”正要據理力爭,卻見對方眼神輕眯,一臉冷寒,絲毫沒有半分回旋的余地。暗自嘆了一聲,只能退了出去。

    妍汐背過身,緊盯著水鏡上的影象,眉頭微皺起。像是在等著什麼,半晌,臉色突然一青,啷嗆了一下,扶椅站直,深吸了口氣,臉上的神色更加沉重。

    良久,像是終于做了什麼決定。神色凜然,揚聲道:“青之!”

    一道青影應聲落在大廳中央,單膝跪地。

    “如若……如若情況有變,你只須做好你份內之事!其它……不必理會!”

    青衣男子一驚,猛的抬起頭“尊主……”

    “這是命令!”妍汐厲聲打斷。

    “可……”青之濃眉緊皺,還想說什麼,卻見她一副無可商量的語氣,狠狠的咬著牙點頭。

    “下去吧!”她一揮手,重新背過身去“她在花顏山!”

    青之緩緩站起來,再次擔擾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瞬間化作一股青影消失。

    妍汐仍是緊盯著水鏡,半刻都不曾移開視線,突覺胸中一陣氣血翻涌,似要咳出來,她卻急忙捂住口,强行壓了回去。深吸了几口氣,運氣調息,臉色這才恢復正常。

    水鏡之中,划過一道黑煞之氣,直接衝上神山之巔的最高峰,所經之地花草盡數枯萎,途中的無論仙、魔全數被那魔氣震開。

    妍汐神色一凜,輕喃一聲“終于來了!”

    隨即轉身出殿,眨眼的工夫,人已經站在山門之前。那抹紅艷似火的身影,燃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尊主!”

    她的出現,無疑給了眾人無限的希望。

    抬頭看向高聳入云的頂峰,朗聲道:“神山門人聽令,如今魔界進犯我神族,無需留情,誓誅盡妖魔!”

    “是!”洪亮的回應,響徹云霄。

    “尊主,剛剛有人已經進入了神山之巔了!”有人上前通報。

    妍汐臉色一沉,果然他進得去,扯動嘴角冷聲“這麼想要天劍嗎?我神族之物,豈容魔族染指。”再次看了一眼山頂“傳令下去,尋劍提前進行!絕不能讓天劍落入魔界之手。”

    “是!”那人抱拳領命,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探試的道:“尊主,二主擅未回神山,那她……”

    她眼神一冷,看向不遠處,開得正盛的六花,眉心一收,臉上閃現一絲不耐“不必理會!她不參加尋劍!快去傳令所有門人,撤下山頂!”

    那人想了想,也是,二主哪可能是天帝,正打算沉聲回應,另一個聲音卻突然傳了過來。

    “慢著!”巨大的音量,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山門急步走上來一個身影。氣喘咻咻,衣衫紅白相間。細一看那紅色,竟是滲出來的血跡。發絲散亂,臉上也是血跡斑斑,鞋子不見了,一雙赤足上還緩緩淌著血絲,每走一步就是個血印,盛開出一朵赤色紅蓮,甚是醒目。

    她衣衫破裂,右手之上抓著什麼,血紅的顏色。近一看才知道,是已經裂成兩半的玉葫蘆。

    “二……二主!”旁邊的人被她那恐怖的樣子嚇到了,聲音有些發顫。

    妍汐一愣,一瞬間臉色變了變,快速的閃過一些什麼,似是擔心,似是掙扎。卻轉瞬即逝。于是臉色更加的清冷,聲音像是渡著冰“你來干什麼?還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瓔珞卻無視他的驚愕,直直的走到妍汐身邊,臉色依舊是蒼白,卻直勾勾的看著妍汐,似是像從她臉上找尋什麼,良久一字一句的道:“我說過,我要參加尋劍!”

    “就憑你?”妍汐冷笑一聲,臉上滿滿的輕蔑,上前一步“只不過去送趟六花,你就能傷成這副德性,還妄想做天帝嗎?哼!如今魔界來襲,沒說是尋劍,就算你站在這里,隨便一個妖魔也能把你殺了。”

    “我不想做天帝!”瓔珞迎上她無情的眼神,語聲中卻仍是無比堅定“但我一定要參加尋劍!”

    “你……大膽!”妍汐氣極,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怒氣,揚手一揮,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瓔珞的臉上,鮮紅的五指印,在那張白皙的臉上分外醒目。“別做夢了,你這種人簡直就是我神族的恥辱,就算是待在這里也是礙眼,還是找個角落發抖去吧!”

    瓔珞卻無視她那人惡毒的言詞,一把接住她的手,緊拽在手里,眼里瑩瑩的閃著什麼,顫聲道“姐……讓我參加尋劍!”

    妍汐一愣,眼睛一點點的睜大,驚駭莫明。她叫她姐,這千年來,她都是跟著旁邊人一樣叫她尊主。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出來,叫她姐。

    她到底……想干什麼?

    心底突的浮現几絲慌亂,猛的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見她由于她的拉動,差點跌倒。手心握了握,選擇視而不見。

    轉眼又看她手中的玉葫蘆,已經重新泛紅,多條裂痕,已經斷裂。她是這麼來到神山的嗎?隨即冷笑一聲:“好,你要尋劍是嗎?”她轉身看向高高的山頂“你到得了劍云再說!”

    瓔珞一愣,看向高入云霄的山頂,那里不騰云御劍絕對上不去,抓緊身側第二次被自己的血破壞的玉葫蘆,皺緊眉頭,她確實上不去。

    妍汐笑得越發得意,冷哼一聲,瞪了她一眼,甩袖正要飛上神山之巔,卻手間一緊,被她抓住。

    “姐,告訴我!”瓔珞緊扣著頭,身形微微的顫著,間指緊抓著她的手袖,哽咽著開口“歸魂……早已經沒有了……對不對?”

    語落,妍汐臉色瞬間蒼白,眼里閃過一絲慌亂,厲聲道:“胡說什麼!”憤慨的瞪她一眼:“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真想尋劍,先上得了神山之巔再說!”

    說完再不停留,飛身而上,直向山頂而去。

    瓔珞卻一點點的拉開笑容,用手握緊手里的六花,狀是自言自語的道:“你真以為我沒辦法上得了山頂嗎?”說完,深吸一口氣,高高舉起右手大聲喊道:“赤云!”

    已經飛身到了山頂的妍汐,神情一滯。驚愕的轉頭,卻已經阻止不了,手間之物幻化成赤色鎖鏈,直向瓔珞飛去,繞上她的腰身帶上山頂。

    當她回過神來時,瓔珞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

    鎖鏈重新繞回妍汐的手邊,消失無形。妍汐一臉驚駭的看著瓔珞,臉上千万種情緒閃耀著,憤怒,驚訝,慌亂,擔擾,什麼都有。唯一少了的,就是平時的清冷。

    “你……”她知道了什麼?“為什麼能驅使赤云?”那是她的神器,可以依她的意識幻化出各種形態,而且只認一主,除了他以外,平常人就算其形也是看不見的,更別說可以驅使。

    瓔珞卻不回答,只是緩聲道:“你說過,如果我可以上來,就讓我尋劍!”

    妍汐又是一愣,憤憤揮袖轉身,“隨便你,你持意要找死,誰又有辦法?哼!”說完往劍云走去。

    瓔珞卻只是微微的笑,緊跟在她的身后進去,用自己也聽不清楚的聲音呢喃“只要……不再讓你一個人……便好!”

    “什麼?”妍汐回過頭。

    瓔珞搖了搖頭,又掀開嘴角笑,快走兩步“姐,可曾記得福伯說的那個與神族相生相克的藥!那個……著實厲害呢?”

    “哼,你自己道行低微罷了!”她冷哼,一臉的不屑。

    “是嗎?”她撇了撇嘴“可是我確實是被那個傷到了呢!”

    “哼!”她仍是不屑一顧,看著近在咫尺的劍云大門,眉頭緊皺起,眼里閃過一絲什麼,改口道:“是嗎?你傷到了哪里?”

    她突然停了下來,瓔珞一時不察撞了上去,退后一步,歉道的笑笑。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問起,想了一想“傷到手!”

    她眼神輕眯“我看看!”

    說著不等她回答,伸手去抓,瓔珞徹底的呆住,這是她千年來,第一次主動關心她。一時也忘了反抗,任由她抓住自己的手。

    妍汐卻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中間,手間隱隱有著白光閃耀,狀似認真的看起脈來。

    瓔珞呆呆的盯著她按住的地方,嘆了一聲,頓覺一陣眩暈襲來,那處……不是脈呀!

    唇齒微動,齒間用力,滿口又涌上熟悉的血腥,那眩暈減輕不少。緩緩的拉開嘴角,明明是一張蒼白的臉,頓時卻像是開滿了花,艷麗脫俗,美得不可方物。

    輕緩柔和的語調,更像是浸在蜜糖之中。

    “哥……”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37 PM

第二十六章【千年羈絆】

    “姐姐?為什麼是姐姐?明明就不是……不要……我不要姐姐!”

    “聽話,因為……只能是姐姐!”

    “不,珞儿不要!嗚嗚……珞儿只要哥哥,不要姐姐,嗚……”

    “乖……如果,是哥讓你這麼傷心的話,那麼……便永遠都不要記起……可好?”

    耳邊又響起了那日的話,那個摸著她的頭,笑得天地都失去顏色的人。絲毫猶豫都沒有,一人肩負起,原本是她要肩負的東西。

    這一切,原來……全是自己造成的,原來……並不是沒有人真心待她。只是這個人將她放得太深太深,深到連自己也看不出來。

    而這一切,全是始于一句:食之血肉,得之神力的謠傳!

    “哥……”顫顫的拉動他的袖口,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來。

    對面之人,卻像是雷擊一般,猛的退后一步,一臉驚駭看著瓔珞。半晌才回過神來,逃避似的躲開他的眼神“你……說什麼胡話!”

    “不是胡話!哥!”她上前一步,固執的拉住她的衣袖,如小時候一般“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背負下原本我要背負的東西?”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猛的一把揮開袖子,一臉的憤怒。“下山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當真聽不懂嗎?”她神情一冽,直直的看著她略有慌亂的眸子,突然上前兩步,迎上她的視線,讓她避不可避。卻趁她不防,反手一把拉下了他的腰帶。上好的絲綢緞頓時滑落。

    “你干什麼?”妍汐一驚,忙要拉住那下滑的衣衫,卻已經晚了一步,敞開的衣衫下,若大的傷口,顯而易見。深可見骨,似是被强行貫穿而入,更有新的血跡從傷口滲出來。

    顫抖著扶過那恐怖的傷口,每滑過一寸,心便疼一分,這樣的傷口,她太過熟悉。因為就在一個時辰前,這傷還在她的身上。

    “如此……你還要說,聽不懂嗎?”她容不得他逃避,步步緊逼,眼淚更是止不住“不想我參加尋劍,根本就是你騙我的晃子。天劍早就有主了……不是嗎?”

    他腳下一個啷嗆,抵上背后的石門,退無可退。看著她含淚的雙眼,眉頭一寸寸緊皺起。

    瓔珞卻更加逼近,一字一句的道:“你所做的一切,皆是為我。你怕……我年幼無知會被人所害,不惜折辱男儿之軀,擔下女神的身份;你怕……我太過心軟,不忍傷人,逼我手刃福伯;你怕……我卷入神山之戰,騙我去白暮送藥;你怕……我走不出瑤池密道,所以在壁上留下六花記號;你怕……我從此墜入虛空,拋下眾人趕去救我;你怕……我傷得太重無法全愈,不惜過續我身上的傷。”他如此廢盡心機的想要護著她,而她……而她……卻怨了她千年,心底更加的揪著痛“我全部……都想起來了,十歲之前的每一件事。哥……你不是女神,不是妍汐,你是我哥——渺軒!”

    他猛的睜大眼睛,嘴角動了動,雙眉緊皺,似是再也裝不下去。

    良久!

    “你……唉……”像是終于決定了什麼,長嘆一聲,身上白光閃過,那原本嬌艷柔美的面容,慢慢的變得剛毅,不一會便回復成一個男子,眉似遠山,眼如星辰。只是臉色仍是有些蒼白。

    “你為何……非要在現在想起來!”

    瓔珞終于看清了眼前的人,那般俊毅的容顏,跟記憶中的一般貌樣,只是眉眼之間,添了几分蒼桑,讓她沒由來的,又是一陣心痛。

    緩緩的扣下頭,上前一步,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身,聲已哽咽“不要再一個人撐,你還有珞儿,還有我!”那些,本就是她該承受的呀!

    身前的人一愣,緩緩的摸上她的頭頂,剛剛還冷漠的神情,瞬間似水般的柔和,聲音更是輕得如似春風“傻瓜!你竟然已經想起來,就該知道我何要趕你下山!”

    “我不要下去!”瓔珞突然高聲反駁,手上抱得更緊。

    “珞儿!”他沉下聲,有几分惱怒。

    “不要再騙我!”她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這劍云里來的是什麼人,我也知道!”

    “珞……”渺軒一愣,眉頭皺得更緊“我用了千年的時間,才引得他出來,只要……只要到了明日……”

    “那今日呢?”瓔珞打斷道:“今日你要帶著滿身的傷,進去和他決斗嗎?你要……拋下珞儿一個人嗎?”

    “你……”渺軒大驚,臉色有些被拆穿的尷尬。

    “我全都知道!”瓔珞接過話,一臉的堅定“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如若你真要進去,縱使是黃泉,我陪你!”

    渺軒猛的一震,身側的手又握了好几次,唇邊緩緩的溢出笑容,明亮耀眼,滿足得似是擁有了一切“此話……當真?”

    “嗯!”瓔珞重重的點頭。

    “好!”他輕聲回應,俯下身子,回擁住她,不重一分,也不輕一分。滿是疼惜的環住,臉上的笑容自始都沒有落下過“有你這話,我此生……便夠了。我們就一塊去,哥永遠都和你在一起,好嗎?”

    “好!”她松了一口氣,卻忽略了他那異常溫柔的語氣。任由他拉下自己的手,牽住緩步向劍云走去。

    “珞儿,可曾還記得這神山之上的六花!”他突然緩聲問道。

    “記得!”瓔珞回答“我五歲時說過,最喜歡六花,自此神山六花,花開不敗。”

    他笑得很是滿足“那時神山的六花很少,你喜歡那花,喜歡得緊,偏偏又愛摘,結果摘下的花,不到一日便謝了。你尋不著其它的,便拿著花哭,想要它活過來。”

    “結果你便在神山之上,處處種滿這種花!”瓔珞輕笑,想了想又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呢?”

    他笑得更深“或許……我喜歡看你笑的樣子,多過于哭吧?”他在劍云門前站定,眼神微沉,回過頭來又是一臉的燦爛“珞儿笑起來的樣子,哥都記得……所以要一直笑下去,好不好?就算是……為了哥!”

    瓔珞一愣,這才覺得他話中有什麼不對,看向相握的手間,白色的光芒隱隱閃動,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突如其來的巨大眩暈襲來。意識瞬間抽離,她反彈性的張口往舌尖咬去,渺軒揚手輕點,封住她的行動。

    瓔珞頓時動彈不得,拼命的瞪大眼睛,卻還是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他還是要留下她,他還要一個人去背負,明明知道沒有勝算,明明知道可能一去不回。他還是要去。

    她早該想到他怎麼會如此輕易答應她,早該想到的……

    “不,不要……不要……哥!”緊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抗拒那眩暈感,卻止不住的下滑,手上已經沒了力氣“不要……扔下我!”眼皮再也經不住那眩暈,緩緩的收攏,唯一不變的,仍是渺軒那笑顏如花的面容。

    他接住瓔珞已經暈過去的身子,凝視著她良久。疼惜的拭去上面的淚痕,緊扣進懷里,貼近耳側,明知她現在已經聽不見,卻仍是輕聲呢喃著:“如若可以,我想……再次為你種下滿山的六花!”

    胸腹又是一陣的痛楚,强行壓住那涌上來的血腥,輕喘了兩聲,這才轉頭道:“青之,出來吧!”

    一陣青光閃過,青衫男子已經跪在眼前,看了他一眼,臉露擔心“尊主!”

    “帶她走吧!”他把瓔珞交到青之手里,留戀的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另外,重新封印她所有的記憶,從此……”他頓了一頓,看向劍云的方向“她不再有哥哥!也不會有姐姐!”

    青之皺了皺眉,看向他胸前那恐怖的傷痕“尊主,你……”

    “快去!”渺軒厲聲打斷。

    青之咬咬牙,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轉過身,頓時化作一縷青煙消失無蹤。

    渺軒矗立半晌才回過身,拉回敞開的身襟,掩去身上的傷痕,緩步向劍云走去,身上紅光閃動,跨過那高大的石門,瞬間又變回那個,嬌艷清冷的絕色女子。

    劍云之內,藏劍無數,各類兵器皆有之,全是有靈氣的仙器。滿目之內全是自動飛舞著的兵器,流光異彩。

    他卻一眼就看到最高處,那個渾身散發著黑煞之氣的身影“魔君廢盡心機想得到天劍,如今到了劍云卻找不嗎?”

    上方之人猛的回頭,全身被黑氣所周圍,看不清面容,只有那雙眼睛閃著異常的紅光,這人……是魔!

    “你就是妍汐!”紅眼輕眯,滿是嗜殺之色,冷哼一聲“來得正好,這里哪把才是天劍?”

    “天劍豈容你這種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人染指!”他怒言道。

    對方卻突然大笑出聲來“好,不愧是赤姬的女儿,連說話都同那賤人一樣,一副道貌岸然的口氣,正好……我今日順便解決了你這個小雜種!”

    渺軒臉色一沉,緩緩的揚起手,手間有光閃動,剎時幻化成一柄長劍,通体漆黑如墨。“殷懷單,父母之仇,今日我便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41 PM

本帖最後由 小小茅 於 2017-11-29 08:42 PM 編輯

第二十七章【劍云決戰】

    “赤云!”對方臉色變了變“我聽說,赤云是只認一主的神器,可依主人心意,變幻成多種形狀,主体為劍!其顏色也是跟據主人的功力而顯現,主人的功力越高,顏色越深,最深為玄冥之色。沒想到你竟能練到至深之色。”

    “廢話少說!”他打斷他的話,握緊手中的劍“千年前的恩怨,今日就由我來了結!”說罷,身形一閃,揮劍迎了上去。

    只見一道,極强的劍氣彙成一道白光,直襲向頂端的殷懷單。那人揚手一揮,身前頓時彙聚成一道黑色的氣壁,擋住劍氣。

    飛身而下,隨手拔出一把劍,攻向渺軒。兵器相擋,巨大的氣流四散開來,滿山的劍器,皆被憾動。嗡嗡做響,更有一折為兩的聲響。

    “怎麼?這就是神族的實力嗎?”殷懷單笑得張狂“跟當年的赤姬比起來,你的功力可不到她的十分之一!”

    “住口!”渺軒臉上微怒,輪劍揮出,對方不得不松開手上的劍招,一個回旋退后三丈。渺軒劍上寒光,一字一句的道“不准你再提我娘的名字,你不佩!”

    “哼,她到是生了個孝順的女儿!”他冷笑,眼里的殺意更濃“如此……不管你是不是傳說中的天帝,我都留你不得!”

    再次出劍,雙方都用上了十成的功力,剎時滿山的靈劍都被那强大的靈力震起,隨著兩人的氣流,在空中盤旋飛舞著。一時間日月無光,有黑白兩團氣息,直衝云霄。

    這是拼盡全力的一戰,半點心都分不得。渺軒的胸腹之間,卻傳來一陣熟悉的攪痛。奮力壓下那股痛,全力的應戰,卻進一步加劇傷口的惡化。雙方實力相當,渺軒知道長此下去,他必敗無疑。

    雙眉緊皺,不著痕跡的看了上方無數的飛劍一眼,突然手上一松,身上的氣流瞬間撤離,對方的劍,就這麼向他身上招呼了過來。他卻不偏不躲,任由劍峰砍下來。

    四周飛舞的劍,也由于瞬間的力量不均,筆直的掉了下來,直向兩人。這是孤注一擲的殺招,兩敗俱傷。千柄的劍陣,定無人可以生還。

    只要這個人死了……便沒有人可以再傷到他的珞儿,即使……要用他的命做交換。

    可惜殷懷單,卻在關鍵時刻,察覺有異,强行收回要砍向渺軒的劍。千劍齊發,巨大的寒意襲來,他反身揮劍,凝神反擊,强行揮開上面的千柄劍陣。

    “想要同歸于盡?”殷懷單冷笑“你還沒這個資格,單憑一個劍陣就想取我性命?你妄廢心機了!”

    渺軒未回答,只是剛剛中途撤招的反噬,令他僅存的力氣也消失怠盡,卻固執的站立著,狠盯向那邊越發張狂的人。紅色的衣袍也掩不住傷口不斷滲出來的血跡。

    “你受了傷?”殷懷單眼神輕眯“難怪你不出全力!”轉而又大笑出聲“哈哈哈……原本我對你手中的劍還有几份顧忌,如此……便是你找上門來送死!”

    他再不遲疑,運足十分功力,直接向他揮了過去。渺軒心知躲不過,也不用躲。原以為,只要殺了這個人,他就可以不用再裝下去。守著他的珞儿天長地久。惜……他沒這個機會了。

    劍云他早已經布下了誅仙陣,只要他一死,陣法自然啟動,誰也逃不了!

    殷懷單眼露凶光,隱隱滲出血色,那柄劍更是直向前方人的脖間揮去。眼看著那劍鋒就要划斷他喉嚨。突然一聲高吼凌空而來。

    “赤云!”語落渺軒手中的劍,剎時光芒大盛,一堵白光划向殷懷單,當的一聲脆響,手中之劍已斷為兩截,殷懷單更是被震開十尺之外。

    渺軒驚愕的回過頭去,只見瓔珞急喘咻咻的出現在身后,身上仍是粘著斑斑血跡,雙眼瑩淚,嘴角摻著几絲腥紅。

    “珞儿!”渺軒大驚,已經冷寂的心,再次熱血沸騰起來,青之沒有攔住她嗎?怎麼可以讓她來“回去!”他撕吼出聲,眼里盡是急色。

    瓔珞卻無視他的怒氣,一步步走了過去。看著他因身上的傷,有些啷嗆的步子,心一陣一陣的揪著疼。

    “回去!回去,聽到沒有!”渺軒一臉的怒顏,想要抓著她大吼,卻穩不住步子,搖晃著就要倒下。

    “來不及了!”瓔珞上前一步,接住他不穩的身子,貼近胸口聽著那几不可聞的心跳,輕聲輕喃“哥……珞儿,來陪你!”

    渺軒一愣,呆在當場。

    瓔珞卻趁機接過他手里的劍,退后一步,雙手緊握住劍柄,忽而又掀動唇角笑,那笑容純淨的不含半點雜質,手上的劍卻顫了顫,剛要出口喚他,又改了口“……姐!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但是……你這般念著,定是一個很好的人吧!所以……報仇,算我一份,好不好?”

    “珞儿……”他還想說什麼。卻被人打斷。

    “你就是赤姬的另一個女儿,瓔珞?”殷懷單站穩著身子,看向那突然衝出來的人,驚訝于只認一主的赤云,竟會聽她的使喚。眼神微眯,卻看到那劍在她的手中,漸漸的變得透明,几不可見。抑頭大笑出聲“哈哈哈……你就是六界傳聞的那個棄神。就你那微不足道的神力,我從來就沒放在心上,如今還妄想跟我對抗嗎?”

    瓔珞轉過身沒有回答,只是雙手更加握緊手中的劍,擋在渺軒身前。

    “好一個姐妹情深!”殷懷單越發笑得大聲,抑天看向天際,眼里閃著不明的情緒,突然大聲吼道:“赤姬!你看到了嗎?你一心護著的好女儿,如今卻爭相跑來送死。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一直堅持要保留的神族血脈,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他越笑越大聲,越笑聲音越怪異,似笑還泣,良久神情一凜,目光頓時轉冽,眼里划過几絲刻骨的恨意:“好!我就成全你們,赤姬,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著。今日,我就要讓你神族,從這個世間絕跡!”

    語落,手中凝氣成劍,身影一閃,已經站到瓔珞的面前,揮劍砍了下去。瓔珞握緊劍擋住,卻還是被劍氣回流傷到。

    “珞儿!”渺軒臉色瞬間慘白,出手運氣,貼在瓔珞的身后,護住她的心脈。殷懷單冷笑一聲,揮開一掌過去,直中渺軒的胸口。頓時渺軒被震開,往后飛去。

    瓔珞猛的回頭,眼際之中,那紅色的身影,像是一塊被剪得千嗆百孔的破布,緩緩的向旁邊的石壁飛去,轟隆一聲巨響,滑倒在地,鮮血像是開了閘,滿地的流淌。耳邊一陣嗡嗡做響,世界頓時無比的安靜。

    一切好似都消失了,眼里只有那紅色,大片大片的在眼里流淌。一時間她好像已經至身在另一個世界。心瞬間的被掏得一干二淨。所有的一切全數崩潰。

    “乖!叫哥……我是你哥!”

    “不對,是哥!”

    “珞儿這麼乖,哥怎麼會離開你!放心吧,哥永遠都在你身邊!”

    “聽話,只要珞儿安全,哥什麼都願意!”

    “珞儿!”

    耳邊反復著回響著那些話語,那張燦笑起來,如陽光般溫柔的臉,一遍一遍的在腦海里回放著。再應聲而碎,化成灰燼。

    她……什麼都沒有了。

    心底有什麼正在衝出來,瞬間衝突層層的桎梏,涌入身体的每一個角落,眼里迷茫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沒有。只有那衝出牢籠的力量。

    “接下來,是你!”殷懷單收回掌,眼里嗜殺之色更濃。手中凝成的劍再次舉起,唇邊冷笑,運足十分的氣力,誓必一招即殺。

    揮劍而下,卻突的一頓,劍峰驟停。只見瓔珞竟單手抓住了他的劍峰,略一用力,劍身化成灰燼。殷懷單心中大駭,飛身抽離,卻晚了一步。

    脖間一涼,已經被瓔珞單手掐住脖間。

    “不……不可能……”殷懷單瞪大眼睛,不相信自己竟會被一招制服,這個不是棄神嗎?不是沒有神力嗎?為何他無法反抗,單是被她掐住脖子,就已經動彈不得,空氣瞬間阻隔,臉色發青,瞪大著眼睛,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你……你……”

    沒有任何回應,只是脖間越來越緊,越來越難受。四周地面突然開始了劇烈的晃動,頓時飛沙走石,一片混亂。原本昏暗的天際,更是瞬間漆黑一片,滲不進半絲的陽光。周圍都是石頭翻滾的聲音。那原本在空中飛舞的靈劍,爭相折斷,像是承受不了她散發出來的氣息。

    殷懷單驚恐的瞪大眼,奮力擠出聲“你到……底……什麼人?”卻瞧見她的眼神中一片虛無,像是一潭死水,感受不到任何一絲的生氣,她……沒有意識。

    “珞儿!”重傷的渺軒突然發出狂吼,焦急的語調顯而易見“停下……珞儿……”

    可是瓔珞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像是什麼都已經聽不見,更加的掐緊手中的人,四周的山石滾動得更加厲害,地動山搖,天昏地暗,下方也傳來了巨大的海浪之聲。地龍醒,海龍嘯!

    神怒,天地動蕩。

    “珞儿……珞儿……”渺軒顫微微的從地上爬起來,强行穩著步伐靠近那邊已經沒有意識的瓔珞“珞儿,聽話……別衝突那道封印!珞儿……”

    可是她卻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

    處到飛舞的石塊,划破他的衣衫,流下更多的血跡,他卻視而不見。奮力向瓔珞靠近,一路之上,全是腥紅的血跡。

    好不容易走到她身邊,一把拉過她的身子:“珞儿……”

    手間一輕,黑衣男子頓時被一股反彈力擊了出去,撞出几十米,張口吐出大口的血跡,已傷及真元。

    “珞儿……聽話,聽話……不要衝突那封印,聽話……安靜下來,我在這,我在這!”渺軒把她緊扣進懷里,拼命撕吼著阻止,那道封印,她絕對不能衝出來,絕對不行。

    他撕聲力竭的吼著,看著她無神的眼睛,一點點的恢復清明,心急如婪。

    良久……

    地龍漸漸平息,山石逐漸停止翻滾,瓔珞的眼里,重新印上他的影子“哥?”不確定的聲音微微的顫著。

    “是我,是我!”他緊擁住她的身子,手間顫動,聲音有些哽咽“珞儿,乖……乖……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熟悉的聲音傳遞過來,瓔珞只覺身形一輕,那從体內衝出的什麼,瞬間又退了回去,全身無力,攤倒在地。

    卻聞轟隆一聲巨響,眼前的劍山,突然爆裂開來,一柄光劍飛馳而出。

    “天劍!”殷懷單一聲驚呼,顧不得身的傷勢,飛身躍截住天劍,如一團黑煙般,消失在天際。

    山頂只剩兩個渾身染血的身影,相依相偎。


第一卷 棄神 完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29 08:46 PM

番外 白竹

    師父說他乃白暮千年難遇的奇才,仙法道法一點就通,雖然只是區區十五年的光景,卻已修得元嬰境界,飛升入仙指日可待。但命中定有兩劫,誓必危及性命。

    他卻不知,這一劫來得如此之快。下山歷練才几天,路經這塊沼澤,見妖氣迷漫,決意收伏此妖。卻不想年輕氣盛,中了那霧妖的圈套,被困于這片沼澤之中,動彈不得。

    “這沼澤里混有我身上的毒氣,任你有再高的道行,也別想出去!”霧妖如是說,氣焰囂張的離開了。

    暮子昕這才發現,自己体力的仙法全被封住,半點使不出來。而且越掙扎,身体就越發往淤泥里沉。只得凝神靜氣,停止動作,減緩那下沉的速度。

    直至日落西歸,天地間一片昏黃。

    “你是竹子嗎?”甜甜的嗓音帶著几分好奇自頭頂傳來。

    剛剛還昏暗的天空,突然一片亮堂,帶著几分燥熱感。他抬頭望去,那是一只巨大的火鳳,全身浴火,在頭頂輕輕的揮動著翅膀,飛得小心翼翼,像是在顧忌著什麼。

    火鳳是上古聖獸,六界難得一見,其性高傲不倨,除非是修為極高的人,才能收為已用。但這樣一只聖獸上,坐的卻是一個小孩。

    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好奇,雙手緊抓著火鳳的脖子,從上面探下頭來,明亮的眼睛仿似星辰,正一眨一眨的看著他。她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清澈純潔得不染滴塵。

    一時間,他看得呆了!

    “你是竹子嗎?”她再次開口,仍舊是那個問題“咯咯說,竹子都是一根一根的長在土里,你也是一根一根的!”她緩緩的說著話,語氣里有几分欣喜的味道,接著又升起几份疑惑“可是……你為什麼是白色的呢?長蟲子了嗎?”

    “我不是竹子!”他愣了愣回過神來“只是遭人暗算,掉入這里而已!”

    “哦!”她小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不是呀!”

    “你……說什麼?”突然很想認識她。

    “我叫……”她舉高手剛要回答,突然又想是想起什麼,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咯咯說,我的名字不能告訴別人的!”

    他頓時有些失落,再看看她那精致的小臉“你……能否幫我一個忙嗎?”

    她愣了一下,很爽快的點著頭“好!”

    “能不能請你到白暮一趟,告之我師傅,子昕遭人暗算之事!自會有人隨你來救我!”她年紀小,自是不可能救他出來。

    “竹子哥哥想出來嗎?”她仍是眨巴著眼睛,更加努力的把頭探下來,身子斜傾。

    竹子哥哥,他失笑卻也不怎麼在意,點頭道“自然是!”

    “我……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拉你出來!”說完伸出一只嫩嫩的小手,袖口卷起,潔白一節,似是上好的美玉。

    暮子昕心間一動,不自覺的就伸出了手,輕輕的握住她那嫩嫩的小手,卻忘了自己的重量豈是她可以拉動的。

    盡管火鳳已經盡量飛近地面了,她還是從它背上滑了下去,扑騰一身栽進了泥土里。手里還抓著几根赤色的羽毛,慌亂的揮舞著。

    “別動,會更加陷進去的!”他慌忙制止她的動作。拉她近身,原本那個精致的小孩,已經成了個泥娃娃。

    不過卻是個聽話的泥娃娃,她不動了,眨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扑閃扑閃的看著他,突然一眨不眨“你長得好像咯咯哦!”

    “格格?”他心生疑惑。

    “嗯!”她重重的點頭,小手叭的一下撫上他的臉蛋,留下一個泥手印“這里這里……這里都像!”

    那只小手在他臉上移動著,他的臉瞬間就紅了,緩緩的拉下她不規矩的小手,轉開頭卻也不提醒她的失禮。

    想起如今的處境,又心急如焚起來,若只是他一人還好,只要撐過今天,頂多明日必會有人來尋他,如今卻連累了她跟著受苦,而且照現在的情況,他們必撐不到明天。

    頭頂的火鳳鳴叫著,一圈一圈的在天空盤旋。

    瓔珞卻好奇的盯著他越皺越緊的眉頭,突然伸出手,摸向他的頭頂,輕輕的拍打著“竹子,不怕……不怕哦!有咯咯在!”

    那語氣,頗有几分哄小孩的味道。暮子昕頓時哭笑不得,顯然她之前也被人這麼安慰過。所以這才依樣畫葫蘆。

    “我不怕!”輕笑著拉下她的手,搖了搖頭,心底生出滿滿的憐惜。“誰是咯咯?”

    “咯咯就是咯咯呀!”她回得理所當然。

    暮子昕有几分疑惑,到也不再問下去。只當是她的一個玩伴,淡淡的扯動嘴角笑了笑,想起她因他而累,不禁又有几分愧疚“唉!是我連累你了!如今……連你也出不去了!”

    “竹子哥哥想出去?”她眨巴著眼睛問。

    他含笑著點頭!雖然有點舍不得和她留開。

    “那就出去吧!”她眼睛眨了眨,突然伸手抓住他,一使力兩人騰空而起,直朝上方飛去。暮子昕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只到他胸前的小女孩,半點不廢力的拉著他飛向半空而起。

    “你會騰云!”他驚嘆,她這才几歲的年紀!

    她回過頭來,一臉的茫然,呆呆的看著他几秒“什麼叫騰云?”

    “那你現在……”

    他未說完,卻見她突然皺了一張小臉,緩緩的開口道:“竹子哥哥,我們怎麼下去?”

    “啊?”暮子昕一驚,卻已經止不住猛的往下落的趨勢,眼看著又要掉回里面,他及時念咒凝云,一抱住身前的人,飛出沼澤的范圍。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一向沉靜如他,都止不住的急喘。只有旁邊的女孩,一臉好奇的拉扯自己粘滿污泥的長裙。

    “髒了?”她指著道。

    “換一件就好!”他無奈的笑了笑,嘆她的太過亂來,單手結印,打算給她用清淨咒。她卻突然嘩啦一下拉開了衣衫,一件一件的往外脫。

    “你干什麼?”暮子昕一驚,想要阻止卻晚了一步,那小小白淨的身子板,全顯露在他的面前。雖然上面粘著點點污泥,卻是一覽無疑。

    “換一件!”指了指手上的髒衣道。

    他臉上一熱,瞬間通紅,忙轉過身去,貌樣十分局促。“快……快穿上!”

    她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自然不知道何謂男女有別,但他已經十五,已經成年,怎能見她赤身裸体。

    “可是……髒了!”瓔珞回答。

    “穿上!”他的臉更紅,語氣沉了几分。

    “哦!”瓔珞這才滿臉委屈的穿上。暮子昕這才轉過身,拾起地上的腰帶,把她綁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確定不會再露出半點春光,才罷手。心底突然涌現一股,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私心。

    “以后,不准隨便在別人面前脫衣服,知道嗎?”

    “為什麼?”她疑惑的問。

    暮子昕一愣,眼前又浮現她剛剛的樣子,臉又紅了,頓了頓,才沉聲道:“不為什麼,不准脫……就是不准脫!”

    “哦!”她不甘心的回應,嘟起委屈的小嘴。竹子哥哥好凶。

    “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她一身的仙氣,該是和他一樣,乃修仙之人。

    “在……”她指出小手正要指明,突然又頓住,眼珠轉了轉“我迷路了!”

    “迷路!”看著她稍有些逃避似的眼神,心下有些懷疑“那你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她想了想,指向東方“那邊!”

    暮子昕輕笑一聲“那你來的時候,都經過一些什麼時候地方!”

    “有好多好多的水,還有三座好高好高的山,再飛過一條河,和一片綠綠的樹就到這里了!”

    “哦!”她到是記得清楚“那些你都記得?”

    “嗯!”她得意的點頭。

    “回去也一定認得出來?”

    “嗯!”

    他笑得更深“雖然記得路,那為什麼會迷路呢?”

    她一愣,好似這才反應過來,哀怨的忘了他一眼,又嘟起那張小嘴“咯咯會生氣的,娘說不能出來,出來了,她會打屁屁!所以……我迷路!”

    暮子昕搖了搖頭,摸摸她的頭,她這是想用迷路,來逃避家人的責罰嗎?嘆一聲,看著她一副委屈的樣子,頓時又心生不忍。

    “好吧,那就算是你迷路!我不告訴任何人!好嗎?”

    “真的?”她一臉的欣喜。

    他含笑點頭,再次摸向她的頭“不過,天已經黑了,你不該呆在外面,趕緊回去才是!”

    “嗯!”她乖乖的點頭,仰起頭叫了一聲“風風!”只見那只盤旋在空中的火鳳,飛身而下,“竹子哥哥,再見!”

    她回頭甜甜一笑,頓時像是開了滿山的花儿,令人連心的暖起來。心間微動,一時間他好想好想永遠把這笑留住。不自覺的已經上前拉住了她的小手。

    “等等!”

    她回頭。

    “我……我……”他臉上瞬間通紅,心似是要奔出胸口,想要讓她不要走,卻又心知不妥,半晌,急匆匆的掏出身側的勾玉塞進她的手里,包裹住她的雙手用力握緊“這是……月勾玉,是我拜入師門時,師傅送我的信物,現在我把它給你,就算……就算是……我們……”

    “竹子哥哥?”她一臉的疑問,手被他握得有些緊,她想抽出。他卻猛的一拉,像是怕她跑掉一般。

    “我……已經……已經看了……你的身子!自當負責……這個就算是我倆的定情……信物!”他臉紅成一片,手輕輕的顫著,半帶强迫塞著勾玉“這勾玉你要拿好,千万別掉了,到時你來找我,我……我娶你!你放心,我對天起誓,此生定不負你!”

    他說得篤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她盯著手里的勾玉半晌,似是在猶豫,又似是不懂他的意思。

    良久!

    “竹子哥哥,送我的?”

    “嗯!”

    “好!”她收進身側的袋子里,又緩開那甜笑。

    他這才輕了一口氣,終于松開她的手,附下身子輕言道:“我不叫竹子哥哥,我叫暮子昕,你要記住了!”

    “嗯!”她點頭答,轉身爬上火鳳,開口的卻還是那句稱呼“竹子哥哥再見!”

    他不禁失笑,轉念一想,罷了罷了,她愛叫,那便就是吧!淡笑著揮手,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際,嘴角又忍住上揚,心里卻全都是甜的,突然很期待著再次見到她的樣子,到時他一定要問出她的名字,到時他便不再讓她走,到時她將會是伴他一生的人。

    可是他卻沒有猜到,這一別,竟足足讓他等了一千年。這一千年,他尋遍世間每一個角落,踩遍每一寸土地,卻苦尋不到她的身影;他修習各種法仙,預找尋她的氣息,才半點沒有頭緒。仿佛那天那染著污泥,笑顏如花的小女孩,只是他的幻覺。

    直到瑤池仙會,他再次感應到月勾玉的氣息,自碧落之上救起她。几乎是第一眼,他就已經認出了她。按捺不住心底再見她的欣喜,想要把她緊緊的擁在懷里,想要讓她再也不許她離他半分,更想要問這些年到底去了哪?

    可是……當她張開那雙眼睛看向他時,里面的卻是對他全然的陌生。

    “我叫瓔珞!”

    她終于肯告訴他,她的名字,眼睛里卻閃著從前從未有過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出聲,似是落寞,似是自卑。

    一瞬間他有些心痛,他告訴她,他叫白竹。想要從她眼里尋到,哪怕一絲的熟悉也好,讓她知道,自己就是千年前被她救起的竹子哥哥。

    可是……沒有,她的眼里除了陌生,什麼的都沒有。

    瑤池隕落,眾仙圍困,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前去相救。不想報信的卻是她,隨她入碧落,她一遍遍的說著自己的事,他靜靜的聽著。關于神山的事,關于尊主的事,關于神山門人的事,唯獨……沒有他。

    她眼里有著濃濃的自卑感,那濃重的顏色,令她少了儿時的那股甜美無暇的笑容。她含著三分羞怯的把六花遞給他,他接下了,卻在她眼里找不到自己所要的。

    六花定情!可她要的卻只是一種依賴,那是被自卑壓得太久了后的本能反應。與他送她勾玉的心情不同,她的心里並沒有他。

    瞬間他有些迷茫了,難道千年之前的約定,只有他放在心上嗎?

    直到她以身破陣,血染瑤池,他卻不得不先行去救六界眾人,不想應付師兄的一段對話,卻令她信以為真。她含笑著從自己手里拿走六花,那一瞬間他才猛然醒悟。

    自己何必在意那些已經逝去的過去,重要的是眼前的她,就算她不記得,又怎麼樣,重要的是她就在眼前。

    只是自己醒悟的太晚了,她已經不再信任自己。

    沒關系,自己和她都有著永恒的時間,他可以慢慢讓她相信。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15 PM

第二卷 封魔

第二十八章【路上天惜】

    盛夏的天氣,火辣辣的太陽烘烤著大地,林間安靜異常,四周帶只走獸的蹤影都沒有。卻有一青一白兩個身影在穿行著,走在前面的是個老者,五六十歲年紀,一臉花白胡子,另一個卻是個十几歲模樣的少年,長相不是很出色,卻算是水靈,一又靈動的大眼,格外討喜。

    “你說你說,是不是?”老者回過頭來,嚷嚷著。

    “是是是!”少年連連點頭,語氣雖是客氣,只是那嘴角有些詭異的抽動著。

    “是吧,你也這麼說!我就知道!”老者繼續口沫橫飛“咱家那條牛,不是我吹,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我們村的公牛,少說也不下二十條,唯有我家那牛長得那叫一個‘彪’,往日里,要是沒看得緊,那干起架來。它就從沒輸過!”

    “著實……是條好牛!”旁邊的少年重重的點著頭,嘴角又抽抽了兩下。

    “嘿嘿!”老者一臉的得意兮兮,滿嘴含笑“想當初,我牽那牛去耕地,別的牛看了,都是垂著尾巴繞邊走的!”

    “是……是嗎?”少年一頭黑線,他確實沒見過翹著尾巴的牛。

    老者卻還是一臉的陶醉“想起當時那個情景啊,我就……嘖嘖嘖!”他嘆了几聲,一臉的驕傲,回過頭看了她一眼,這才想起來“對了,你叫什麼?”

    “我姓駱,單名雙!”駱雙恭敬的問道。

    “你姓駱?”老者雙眼一亮。

    “正是!”駱雙點頭。

    “我聽說這天惜山上的仙人,也是姓駱的!”老者小聲的道。

    “是嗎?”他笑了笑“碰巧而已吧!”

    “那可不一定,許就是有緣呢?”老者一本正經“聽說這天惜山上的神仙,百年前就在這里了!百年來多少人暮名而來,就想登上這天惜山,見見山上的仙人。可惜大都不得其門而入,我聽說只有有緣人,才能入得這仙山!”

    “原來是這樣!”駱雙仍是淡淡的笑得一臉和氣“為何這麼多人都想訪仙問道呢?”

    老者扔了她個,那還用說的眼神“當然都是和你一樣,有事相求,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只能寄希望于神仙了!”

    “哦!”駱雙點頭,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還沒請教老伯高姓大名!”

    “啥高姓呀!咋們鄉間的糟老頭子,沒那麼多講究!”他豪爽的揮揮手“我人長得喜慶,在我們那里,人人都叫我福伯!”

    “福伯!”駱雙腳下一頓,臉色瞬間的蒼白,猛的轉頭看了他一眼,眼里閃過一些什麼。

    “走啊!你不是要上山嗎?”福伯見她停下,催促道。

    駱雙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應聲道:“好!”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瞄向身邊的人,透著絲怪異。

    “對了,我說你這年紀輕輕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非要找神仙幫忙不可!”福伯問道。

    “呃……”她想了想“到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是想上山……上山而已!”

    他眯著眼瞅了她一圈,像是明白了點什麼,搖了搖頭道:“年輕人,好奇心太强可不是什麼好事!”

    駱雙訕訕的笑笑,拭去額頭的一滴汗。

    “你不知道,這山雖然是仙山!但這山下,可也是個危險的地界!”福伯一本正經的說教道:“常聽人說,這山下時常有妖怪出沒,長得恐怖著呢!一個不小心,興許就讓妖怪給叼了!”

    “真……的嗎?”他怎麼沒聽說這山下有妖啊?

    “自然是真的!”他的神情更加的嚴肅,忽的一拍胸膛到“幸好今天你遇到了我,我雖然上了年紀,但在咱村數起來,力氣還是一等一的,瞧瞧這身子板……”

    駱雙看了看那柴棍儿似的胳膊,又是一頭黑線,抽了抽嘴角“多……多謝!”

    “客氣啥呀!”他樂呵呵的拍著胸前“有我在,你僅管放心!一會呀,我走前,你跟著我在后頭,保管那妖……”

    轟隆隆……

    他話還沒說完,前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響,剎時天空升氣一道怪異的綠色煙霧。

    福伯一下眼睛就盯直了,動也不動!

    “福……伯!”駱雙忍不住推了推他僵直的身子。

    “媽呀!”他卻突然一聲驚呼,拔腳就往回飛奔而去,一路上揚起一陣不小的塵煙,一會就尋不著蹤影,只是那驚恐的聲音仍是遠遠的傳來“妖怪呀……呀……呀呀呀……”

    “福……”駱雙的手還尷尬停在半空中,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長嘆一聲,含笑的搖了搖頭,至少這會上山可以清靜點了,他可不想一路上,都把時間花在他家那頭牛身上。

    抬頭看向空中漸漸消散的綠色煙霧,眉頭緊了緊,到底是誰觸動了這里的陣法呢?舉步朝那方走去,遠遠的,看見一個被包裹得似是毛毛蟲一樣的身影,倒掛在樹上。

    剛一靠近,就聽見那方破口大罵的聲音。

    “好你個臭狐狸,爛狐狸,破狐狸,竟敢暗算本大爺,等我下來,非扒了你的皮,把你做成狐干不可!”那人怒氣衝衝,背對著她,口不擇言。

    駱雙皺眉,聽這聲音到有几分熟悉,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

    “我警告你,識相的快點試放了我,我還可以饒你條狐命,不然……”他哼哼兩聲“我端了你的狐狸窩,滅了你的狐子狐孫!”

    自知他是認錯人,駱雙也不打算花時間解釋,走近几步打算放他下來。

    他卻突然警慎起來“你想干什麼?還想殺人滅口不成,你要是該動我,我白暮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白暮!正准備解開繩子的手一頓,愣在當場。

    “怎麼怕了吧?”樹上的人有些得意“你敢動我一下,定百倍的還給你!”

    駱雙看向空中倒掛的身影,猶豫了半晌,才緩緩的道:“竟然你喜歡,那就掛著吧!”說完轉身繼續往山上走。

    “哼,就知道你不敢……”他輕哼了一聲,頓了一下,臉色一變,急呼出口“等等……這個聲音,你你你……你不是狐妖!”

    “的確不是!”駱雙回道。

    “啊,那你剛剛……唉,快快,快放我下來?”

    “公子剛剛……不是不願下來!”

    “唉!”他嘆一聲“我剛那是騙狐妖的,不是說你,快點放我下來,挨……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駱雙這才回身解開了繩子,一落地那人便將身上的布條拔得一干二淨,扔得遠遠的。

    “多謝了,兄弟!”他樂呵呵的笑著:“我叫顧千凡,你叫什麼?”

    原來是他!“我叫駱……”

    “駱,那就讓你小駱吧!”他打斷她的話,自做自主張的取著名。

    駱雙嘴角抽了抽,嘆一聲,這情景怎覺得這般熟悉。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妖法”他含怒的瞪向那早被扔得遠遠的布條“我被它纏上就全身沒力氣,怎麼都掙脫不出來!”

    “這是布縛陣!”駱雙輕聲解釋道:“天惜周圍都是這種陣法!”

    “你知道!”顧千凡一驚“你是天惜弟子嗎?”

    “算……是吧!”駱雙緩笑著回答。

    “那正好!”他噌的一下把他拉起來“我正好要上天惜山,你帶我去見你們掌門!”

    駱雙皺了皺眉“顧公子,找我們掌門有何要事嗎?”

    “要事,當然是要事!”他拉著他走,邊道:“我是來送信的,必須要見你們掌門不可!到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

    “沒有可是,十万火急呀!”

    “但……”

    “快走快走,我都來了三天了,你們沒事在附近布什麼陣,害我怎麼都找不著路,還好遇到你這個天惜弟子,這回不用愁了!”

    “不是……”

    “不是什麼,沒送到貼子,我可不能回去的!”

    “我是想問……”

    “到了再問!”他一次又一次的打斷她的話,拉起駱雙就往山上跑。“你怎麼像個娘們一樣,婆婆媽媽的?”

    駱雙嘴角抽動了兩下,見怎麼說都沒用,長嘆了一口氣,其實他想說,其實御劍飛行比起他這樣爬上去,要快得多?還有……她的確是娘們!

    不過看他那興奮的勁,剛要起的話頭,又壓了下去。

    今天她人緣好似特別的好,一個福伯,再加個顧千凡,人人都喜歡拉著她爬山。敢情今儿個,她下山是為煆煉身体而來了?

    抬頭看向天上的太陽,日正當中,但願能在天黑之前上得了山才好。

    ———————————————————————————————————————

    “顧公子,請在這里等候,我這就叫掌門出來!”在她苦口婆心的勸戒下,顧千凡終于意識到御劍的重要性,在天黑前趕到了天惜。按排他在廳里等候,這才轉身去了后院。

    要說她這輩子,有什麼害怕的,她覺得,有點怕顧千凡。他那喋喋不休的個性,還真是百年不變呀!想到這,又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再次抬頭看看西偏的落日,全身襲上一股熟悉的眩暈感,眼睛開始微微的下滑。

    “你晚了二個時辰!”清朗的聲音自前方響起,微含著怒氣。對面房檐下走來一個修長的身影,一身藍色長袍,單手扣于身后,俊美無壽的臉上,完美得無一絲瑕疵。這是個讓任何女子都會一見傾心的男人。

    他緩緩而來,衣衫飄訣,似是隨時都可能乘風而去。

    駱雙把眼睛撐起一條縫,看著男子走向她,緩緩的笑開來,“路上有事……不得已,耽擱了!”

    男子在她身前站定,仍是有些怒氣,看向她的眼神,卻又沉溺起來“那你拋下炎鳳,也是不得已?”

    駱雙不好意思的輕聲笑了笑,上前一步,身形有些晃蕩,卻是准確無誤的環上了他的腰,眼際已經開始迷糊起來,頭靠近他的胸口,聽著那沉穩的心跳聲,頓時無比的安心。沉聲的低喃“哥……”

    聲音濃濃的,男子臉上的怒氣,頓時消失無蹤,接住她的身子,幽幽的嘆了一聲,眼里溢上滿滿的寵溺“唉!你明知道不能在外頭待太久,你還……”

    “珞儿……知錯了!”她的聲音沉了沉,眼睛已經合上。

    “下次……不許再這麼任性!”男子勸說道,卻等不到她的回應,轉頭卻看她已經睡著。輕輕拔動她額前的發絲,嘴角輕揚,似是看得痴了,良久才微傾身,攔腰起熟睡的人儿,轉身進了屋。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19 PM

第二十九章【天惜會客】

    “駱掌門,三日后仙界瑤池仙會,還忘掌門務必准時參加!”顧千凡雙手抱拳,一臉正色,臉上的吊儿郎當的表情全不見了,中規中矩的遞上手中的帖子。

    上位的男子,竟不接下,也不拒絕,清冷淡漠的眼里波瀾不興,端起桌上的茶輕眠一口道“你是白暮弟子?”

    “是!”顧千凡抱拳弓身站立著,人家不讓他坐,自然也不好意思坐下。

    “哦!”男子輕應一聲,轉了轉手中的杯子“暮子昕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師!”他站得有些發麻,心里不禁有些疑惑,悄悄的往上看了一眼。

    只見上方之人,仍是優閑的喝著自己的茶,良久,許是喝夠,緩緩放下,向旁邊青衣男子使了個眼色,對方才從他手里接下帖子!

    “我聽說瑤池仙會,歷來是由玉帝發起,何時白暮攬下了這麼個活?”

    “駱掌門有所不知!”顧千凡看了看只距自己一步之遙的椅子,腳下傳來異樣的酸痛,暗暗嘆了一聲,他身体一向好,可能是之前走太多的山路,才會如此,只是……他到底還要站多久?

    “一百年前,魔界突襲各大門派,不但神山沒落,神女妍汐不知所蹤。而各大門派也遭重創。自近年來,眾派皆以我白暮為首,共御外敵。魔界雖然銷聲匿跡了一百年,但他們已經奪取了天劍,必會找准時機,卷土重來。到時勢必生靈涂炭,所以家師才想借此次瑤池仙會,共商除魔大計!”

    “你是說……”駱掌門眼是輕眯,眼里有什麼一閃而過“這此瑤池仙會,是暮子昕發起的?”

    “正是!”

    “這樣……”他話音一頓“那我天惜就不去了!”

    “嘎?”顧千凡一愣,呆在當場,沒有想到他竟會拒絕。

    “我天惜人丁凋零,我在內全部算起來,也不足百數,就算魔界當真打過來,我天惜也幫不上什麼忙,索性也就不湊這個熱鬧!”他不緊不慢的說著,眼里仍是一片清冷,重新端起桌上的茶,憂閑的喝著。

    “這……這……”顧千凡一時沒了主意,來回的看著上座的男子,這叫他回去怎麼交待呀!“駱掌門,仙界眾派一向同氣連枝,理當共同抵御外敵才是!”

    “同氣連枝?”駱掌門輕笑一聲“此言錯矣!我天惜立派至今,從未參加過什麼瑤池仙會,與各門派也素無往來,談何同氣連枝?”

    “話雖如此!”顧千凡皺眉,原來看在小駱的份上,他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天惜印象不錯,但為啥掌門會是這個樣子“但此次瑤池仙目的是為了讓仙界之人互通往來,倘若……有朝一日魔界攻來天惜,各派也好及時伸出援手!”

    “不勞他人費心!”他冷冷的道“我天惜的事,自會自行解決。就算魔界攻來,那也是我天惜的定數,怨不得旁人!”

    顧千凡被堵了個嚴實,一臉的著急,看了看上位仍是一臉冷清的人,再想想自己的任務,一時像只熱鍋上的螞蟻“駱……駱掌門……雖……雖說是如此沒錯,但此事關系到眾界蒼生,任誰都當出一份力。如今天劍被魔界所奪,其目的可想而知……掌門做為修道之人,理當以天下蒼生為已任。”

    “蒼生……”他眼生輕眯,臉上有些猶豫!

    顧千凡見他有所妥協,松了口氣,繼續道:“對呀,既然各派都是一樣的心思,心系著天下蒼生,就更應該共同御敵才是呀!”

    顧千凡說得小心翼翼,緊盯著上位的人,見他接過待從手里的帖子,又生怕他一個不爽,給扔回來。

    他送過這麼多的帖子,哪個門派不是客氣接下,偏偏這個天惜,路難走也就算了,還當面拒絕。要是被師傅知道,他連送個帖子這樣的小事都辦不了,又得掃几天的院子了。

    其實掃院子還是其次,只是這百年來,師父性格大變,變得越來越恐怖,他可不想在低氣壓下掃院子呀。

    駱掌門盯著帖子看了半晌,終于開口應下“好!這帖子你暫且留下,我會考慮的!”

    顧千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那到時恭候掌門大駕!”他客套的行了個禮,告辭“千凡還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見駱掌門點頭,轉身欲走,卻發現腳麻了,挪不開步。回頭呵呵呵的干笑兩聲,在腿上敲打了几下,這才抬腳走出門外。揚手喚出配劍,頭也不回的走了,就怕后里又傳來那清清冷冷的聲音,說他又不去了。

    “尊……掌門!”看著顧千凡走遠,青之有些疑惑的道:“您一開始就決定去瑤池?”

    渺軒轉頭看了他一眼,再拿起手中的帖子看了看:“既然天劍在魔界手上,找個幫手未必不可!”

    “掌門既然決定去,那為何還……”還要為難那個人?

    他放下手中的帖子,良久才緩聲道“他是白暮弟子!”

    “是!”那跟這事什麼關系?

    “或許……”搖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我看他不順眼吧!”

    “啊!”青之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呆在原地半晌,看他不順眼!這這這……這話是他那不拘言笑的掌門說的?

    幻聽,絕對是幻聽,重重的點頭,肯定自己的想法。

    轉過身,卻見他已經起身向后院走去,回頭又看向廳正中,眉頭皺了皺,有些疑問。

    他到底要不要撤了廳中的這個沉步陣啊?撤!怕掌門還有它用,不撤!以后要是每人都到這廳中,都覺得雙腳酸痛,那也著實不方便。

    由是……猶豫半天,還是拿不定主意。

    入夜,昏暗的房中,渺軒站定于床前,看著床上沉睡的身影,明知她不會被吵醒,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壓低音量。“她睡了多久?”

    屋內有紅光閃過,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出現兩步之外,福身行了個禮“回掌門,小姐她自回屋起,就沒有醒過。”

    他眉頭微皺,沉聲道:“知道了,你下去吧,這里有我守著就行!”

    “是!”女子抱拳回應,紅光再現,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這才在床沿緩緩坐下,看向床上的人儿,眼里的清冷氣息,全數消失無蹤,換上的是滿滿的疼惜,伸手攏了攏她額前的發絲。靜坐著看,傾聽著她平穩微弱的氣息。伸手握住她的手,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熱体溫,眉心這才一寸寸的舒展開。她睡得很安穩,偶爾會動一下,順帶滑下被子,他便一遍又一遍不厭而煩的給她拉上。

    直至天空露白,陽光從窗口撒進來,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總算放下了心,緩步起身離去。

    “風風!”駱雙急喘咻咻在院內奔跑著“風風……等等,等等!”

    “小姐,屬下叫炎鳳,不叫風風!”前面急行的紅衣女子停下腳步,清艷絕色的臉上,印著万年不變的表情——沒有表情!

    “我一直都是這麼叫的!”駱雙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喘了兩口,抬起頭仔細的看著她那張臉“風風生我氣了?”

    “屬下不敢!”她回應,聲音仍是一如平常,不緊不慢,就連起伏都沒有,只是平淡,平淡到有些冷淡。

    駱雙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我知道我不該撇下你,但是……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你哪都不讓我去,只讓在客棧著,實在也太悶了。”

    “炎鳳只是按照掌門的命令行事!”她答得不卑不亢。

    “是是是……”駱雙點頭“但他又沒說,不能違背嘛!”

    炎鳳轉頭看了她一樣,再緩緩的轉回去,不語。

    “好啦好啦!”見强辯不行,她只好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撒嬌的甩了甩“我知道我錯了,哥都原諒我了。我知道我不該把你一個扔在客棧偷偷跑掉,我下次絕對不敢了,你就別生氣了好不好?”

    “炎鳳怎麼會生小姐的氣!”她退后一步,語氣仍是沒有起伏“上次小姐把炎鳳反鎖在房內,炎鳳沒有生氣;上上次小姐在茶中下定身术,炎鳳沒有生氣;上上上次小姐把炎鳳綁在床上,炎鳳更沒生氣;這次小姐只是偷偷跑掉,炎鳳自然也、不、生、氣!”

    駱雙嘴角一陣狂抽抽,一頭的黑線。也只有她能把那些轟轟烈烈的壯舉,說得這麼平淡無奇,了無生趣了。只是最后几個字,那叫一個擲地有聲。再說,記得這般清楚,當真是不氣嗎?

    “當……當真……”

    “自然是真的!”她回答“只是屬下提醒小姐,如果還有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都請不要用定身术,或是瞬間移動的咒法!小姐的身子,不宜用法术!”

    “呃……”她說得認真,駱雙卻只差沒滿地找洞鑽了,假咳了兩聲,看來她不是不氣,是氣爆了。瞅瞅她那仍是平淡到冷淡的臉色,這樣的風風,她還真有點怕怕。“那個……你不氣就好……就好!……哥在哪里?”她要趕在風風暴發前,去逃難!

    “屬下剛剛見掌門在前院!”

    “那我先去找哥!”求合這種事,還是要選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呀!說完把手里的物品往她懷里一塞,逃也似的,急步往前院而去。

    炎鳳直盯著她的身影消失,回過看著手上的袋子,打開,里面滿滿的全是飽滿的葵瓜子,眉稍上揚,那平淡到冷淡的表情,破裂開來,嘴角向上慢慢彎出弧度。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23 PM

第三十章【瑤池紅蓮】

    “哥!”

    岩上的藍衣男子聞聲回頭,看清來人時,唇邊淺笑,周身似是瞬間撒下了月華,令人不敢直視,輕揚伸手,修手的手指似是白玉,衣衫飄訣乘風欲飛。

    “你來了!”

    駱雙伸手過去放在他的掌心,隨他坐在石塊之上,看著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他卻反手輕扣住她的手腕,仔細的探著脈門。

    “藥喝了?”他問道。

    駱雙點頭,繼續看著湖面,湖面之上很干淨,飄著三四片荷葉,卻沒有花。

    “哥在看什麼?”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你認為我在看什麼?”

    她愣了一下,淡淡的笑開,指著前面的池子“我記得,我們以前住的地方,也有這麼一個池子對嗎?”

    “嗯!”他點頭。

    “哥覺得……像嗎?”她探試的問。

    “不像!”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駱雙呆了呆,接著道:“說的也是,這池里什麼都沒有,當初那邊可是種滿了六花!陽光撒下來,就像是在池上泛了一層透明的霧。”

    “珞儿,想念六花?”他轉頭看向她。

    “許是吧!”她訕訕的笑“我還真沒見過,比六花更好看的花了。”

    他眉心皺了皺,有些為難“珞儿……”

    “我知道!”她打斷他的話“天惜不能長出六花,你放心,我也只是念念而已,如若……哥不喜歡,珞儿從今天開始,便討厭那種花,好不好?”

    他唇角動了動,像是在斟酌著什麼,良久,才淡淡的開口:“你有話問我!”

    她愣了愣,緩緩低下頭,腳下一晃一晃的踢著石子“哥,我們……到這里多久了?”

    他看完脈,輕輕拉下她的衣袖,卻沒有放開她的手,握在掌心“剛好一百年!”

    “一百年啊!”她喃喃的念著,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再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原來這張臉已經跟了我一百年了,一開始,我還真被嚇到了呢?”再捏一把,回頭看他一眼,眉頭一皺“哥,我變來變去,還是沒你好看呢?”

    “……”他愣了一愣,臉色有些窘然。

    駱雙卻好似看上了癮,撐著下巴,緊緊的盯著“我以為我現在比起之前來,算是夠好看的了,卻還是……唉!你說……你明明是男子,為何卻長得比女子還好看呢?”當初以為他假裝女儿身時,比不上也就算了,現在恢復本性了,仍是比不上他,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臉色更加不自然了,視線左右搖擺,卻躲不過她故意緊盯的眼神,臉色一沉佯裝生氣:“珞儿,別胡鬧!”

    “我說的是實話嘛!”她吐吐舌,終于收回視線,又開始踢著地上的石子“時間過得好快,總覺得……我好似昨天才來到這里一般,不知不覺間,卻過了一百年了!”

    他咳了兩聲,掩飾剛剛的尷尬,幫她扯好衣上起皺的衣衫,接口道:“一百年對我們來說是短了點,但對于凡人,終其一生,也不定活不到這年歲吧!”

    “說的也對?”她笑彎了眉“這麼算起來,我們算是賺到了呢!只是……珞儿,這些年來,多半都是睡著的。所以……還是覺得不夠,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做!”

    她抑頭看向前方,沉沉的道:“我想下山去償償所有人間美食,了解各種各樣的味道;我還想去福伯的村子看看他家那條牛;還想幫風風買更多的瓜子,讓她別再生我的氣;更想……更想在這天惜山上,種上各種各樣的花,不種六花,我們可以種別的!”她轉頭看向他,聲音沉了沉“這回……這回由我來,由我來為你種!”

    渺軒神情一滯,眉心緊收,長嘆一聲,伸手拉她入懷,緊扣懷里,一遍遍輕柔的撫向她烏黑的發絲,像是要撫平她心中的慌亂似的。

    她也靜靜的窩在他懷里,頭越埋越深,貼近胸口聽著一聲沉似一聲的心動,好似只有這樣才能安心。

    良久!

    “哥,珞儿,是不是很不孝?”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他的動作頓了一下,繼續輕撫著她的頭“為何這麼說?”

    “小時候,娘經常跟我說,保世間安寧,是神族的責任。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能忘了神族的驕傲。”她聲音有些堵,頭又動了動,更加埋進他懷里“倘若……倘若有朝一日,魔神當真再臨世間,無論如何……都得阻止他……肆虐世間!”

    “……”

    “可是……”她一時哽了聲,手微微的有些顫抖“我這麼沒用,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我的小日子,沒說是對付魔神,就算……就算是普通人,都不想與之為敵!這樣的我……一定不能達到娘的期望吧!”

    “這不是你可以選擇的!”他沉聲道。

    “但卻是我必須要做的!”她突然抬起頭,直身坐起,看著他有些為難的表情“哥……我想……去瑤池!”

    “珞儿……”他神情一凜,有些著急。

    “你答應過珞儿……”她打斷他的話,轉頭看向他“你說過,無論任何事,絕不再瞞著我,絕對不再一個人去冒險!”千年來,他做得太多了“哥……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十歲了!”

    他眉頭愈加糾得緊,臉色變了變,盯了她半晌,才長嘆一聲道:“你明知……你不適合出去。”

    “我知道!”她又咧開嘴角,歪著頭靠在他的肩上,許是她這些年來,真的睡得太久了“珞儿會乖乖的,會聽哥的話,只要……別再扔下我一個人!”

    “……”

    瑤池一切如常,到處詳云籠罩,繁花似錦。事隔一百年,她再次來到這里,看著滿目的桃花,仿佛當年那血流成河的情景,只是一場惡夢一般。

    穿行在那花開不敗的桃林之中,踏著曾被染紅過的草地,心上浮現出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只有西邊那一片似火的紅艷刺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珞儿!”見她突然停下,渺軒回過頭。

    駱雙緩緩一笑“瑤池仙會那般嚴肅的地方不適合我呢?我在外面走走,一會再進去。”

    渺軒疑惑更盛,看向她淡笑如常的神情,不置可否,猶豫半晌才妥協,緩緩應聲:“別走遠,一會我來找你!”

    “嗯!”重重的點頭。

    他復看了她几眼,轉身繼續走向仙會所在,不時的回過頭來,不放心的看著她,腳步彼為猶豫。

    “等等!”駱雙出聲。

    “嗯?”他停下腳步回頭。

    她豎起手指,一臉認真的道:“桃子,我要桃子,不准背著我吃光光!”

    他淡笑出聲,搖了搖頭“知道!”轉身繼續往仙會而去,臉上的擔擾頓時消失不少。

    直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駱雙這才轉身走向那片火紅走去。

    滿目都是血色的紅蓮,似血欲滴。那般耀眼的顏色,像是連心都會被燃燒起來,伸手壓了壓心口處,深吸一口氣。才壓下心底那股怪異的感覺。

    只是那茂盛的紅蓮花,每一朵都好似在提醒著她身上曾經有過的痛。

    不自覺的,她就抬起了腳,毫不猶豫的一腳踩下去,腳跟順勢一旋,一朵好好的鮮花,頓時被踩個唏吧爛。

    她蹲下身子,看著下面奄奄一息的花朵,心里卻說不出的痛快。

    “這花,長得不好……不好!”她自然自語的說著,手背了過去,又連拔了几朵,順手扔掉。拍拍手,四下一張望,除了蓮便是桃花。

    “不好啊,不好!”搖頭感嘆了几聲,手下更嘩啦啦的拔得勤。

    “就是不好呀不好!”再拔!

    心中一邊自我安慰,長在這里破壞美感不說,還搶了桃樹的養份,難怪人家几万年都結不出個果子來。

    全是這蓮花害的“該拔,實在該拔!”

    于是,只見滿地的紅蓮中,一個小小個子正在努力的和蓮花較著勁。

    事實證明,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壞事做得多,會有報應。駱雙絕對是最好的例子,您瞧,這邊還在努力跟紅蓮奮斗,一不溜神,腳下一滑,扑哧一聲便滑進了地道。這花沒拔干淨不說,還順帶拉破了衣袖。

    駱雙一邊摸著受罪的屁股,痛得咬牙切齒,一邊瞅著已經成條狀的衣袖,吹得風中飄搖。

    “唉!”長嘆一聲,凡事適可而止,量力而為的道理她懂,只是沒記牢。

    四下一望,這地道到是跟她很有緣,有緣到誰都掉不進來,唯有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榮它召喚。只是今日她是真的不想來呀!

    特別是這洞內,那不同以往的紅色,不止是地面,連石壁之上,也處處是紅蓮。長得那叫一個意氣風發。

    駱雙頓時手間泛癢,磨刀謔謔向紅蓮,手揚輕探,卻被一聲輕喚嚇得害點一頭栽下去。

    “好玩嗎?”

    夜路走多會遇鬼,今儿個夜鬼特別多。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25 PM

第三十一章【瑤池紅蓮】

    前方似火的紅蓮叢中,斜躺著一個人,單手撐著下巴,正一臉玩味著看著她。纖細的單鳳眼,眯成一條線,角眼描繪一朵盛開的罌粟,似血浴滴,一身白色的長袍上面還繡著朵朵紅艷的牡丹,栩栩如生,似會勾魂。

    牡丹那本是女子喜歡的花色,出身在他的身上,卻半點都不突得唐突,反正讓人覺得沒有人比他更適合這花色。衣襟微敞。露出胸前一大片如雪的肌膚。這般模樣無端給人一種輕佻的感覺。

    這是個極其美艷的男子,雖然美艷一向不是用來形容男子,但她卻找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

    “怎麼,被我迷住了?”他輕笑,眉眼之間盡是媚態,就連那聲音也像是蒙了一層紗,聽得直撓人心。

    駱雙雙臉一紅,尷尬假咳兩聲,這才收回神。這男人,明明天生的媚姿態,偏生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妖魅氣息。壓低著頭看著不去看他那敞開的胸口。

    “對不起,打擾公子休息了!”

    “沒關系!”他眼神輕眯,唇角又開始上揚,伸手抓起一朵花,湊于鼻間輕嗅著:“姑娘剛剛在上頭拔得可還開心?”

    “咳咳……”她被嗆到,頓時一臉的尷尬,眼神四處游離,一時也不知道怎麼答話。半晌才擠出聲音“這花……長得……好!”

    他卻笑得更加開心,捏著手里的紅蓮轉了轉“是呀!我也是愛花之人,如此多的紅蓮也是第一遭看到,喜歡得緊,還真想把它們都給移回我住的地方去,只是……”他笑意加深,眼角的那朵罌粟,隨著輕顫著“我今天才知,原來賞花,也可用拔的!”

    駱雙腳下一個啷嗆,差點栽倒。這人,明明就是全都知道了,故意這般說的。

    “咳咳……”她强撐著站穩,一頭黑線,瞅了瞅地面,轉移話題:“公子,怎麼會在這里……”

    “外面太吵,我進來清靜清靜!”他輕語道。

    “是……是嗎?”駱雙僵硬的笑著。“那在下就不打擾您了!告辭!”她呵呵的笑著,轉身就打算往上爬。

    背后一陣勁風掃來,她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拉著她向后飛去,直向飛向男子的所在。剛剛那張勾魂似的臉,就這麼湊了上來“這麼急做什?”

    駱雙一時愣了神,全身僵直,眼睛大睜盯著他。

    “小丫頭!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他輕皺了一下眉,微微有些出神。臉上一涼,修長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指間傳來的淡淡体溫。

    “公……公子……記錯了!”駱雙訕訕的笑著,像是那石壁上的裂痕,努力向后仰,躲開他的觸碰“我與公子……素不……相識!”

    “是嗎?”他臉上的疑惑更盛,瞅著她看了良久“為什麼我覺得你這般熟悉呢?”

    “呵呵呵……必是公子記錯!”駱雙撐著地面,不著痕跡的挪開一步,眼看就可以退開,他突然伸手一拉,又把她給拉了回去。這回貼得更近,近到都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駱雙又僵了。

    “你叫什麼?”他心情好像很好,笑盈盈的,細長的單鳳眼,一閃一閃的似是要飄出花儿來。

    “駱……雙!”她回答,再瞅了瞅他那張桃花臉,硬著頭皮出聲“公子……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態勢很不妥?”

    “有嗎?”他低頭想了想,隨即笑得越加燦爛“不覺得!”

    駱雙一頭黑線,這哪是一般的不妥,根本就是非常不妥,世間有哪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就一塊躺在地上的?

    “你怕我……吃了你不成?”他傾身靠近,眼角那朵罌粟越加的嬌艷。

    “自然不是!”駱雙仰著頭,卻抵到了地面,避無可避,頓時万份怨念起來,為啥地上就沒有個坑呢?呵呵的一陣干笑“公子一身的仙氣,定是的仙界舉足輕重之人,自然不會欺負我這名不見經傳的晚輩,駱雙只是……不習慣躺著和別人說話!”

    她說得誠懇,特意加重晚輩二字,語氣里皆是敬佩之意,男子淡淡的一笑“你到是會說話!”終于放開她坐起來。

    她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叫駱雙?”他問道?

    “正是!”迅速起身站起,退后一步,輕拍著身上的衣衫。

    “哪門哪派的?”

    “我乃天惜派門人!”

    “天惜……沒聽過!”

    駱雙笑了笑“我天惜地處偏遠,創派至今不足二百年,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點了點頭,轉眼又看向地上的花,緩聲道:“你是不是不喜這種花?”又隨意拿起一朵紅蓮,淡笑著問。

    “呃……”駱雙眼角抽動了兩下,一時不知從何答起。

    “我看你拔得這麼痛快?不如……”他眼神輕眯“我幫你如何?”

    “不……不用了!”她拭去額角一滴汗“多謝公子好意!”

    “別客氣!”他笑得越加的歡暢,揮手輕揚,只見袖間一道亮光閃過,直襲壁上的花叢,一時間只見大片大片的花朵,迎風飄落。空中頓時飄撒花瓣無數。“這樣豈不是快很多!”

    看著那不斷落下的花瓣,駱雙的臉上除了黑線,還是黑線。不知是怪自己太沒用,還是怨這人太熱心。

    花瓣輕揚,似是下了滿天的紅雨,甚是狀觀,還未落定,原本已經光滑的石壁之上,瞬間又再度開滿了紅蓮。

    男子微愣了一下,皺了皺眉,再揮手掃去一片紅蓮,那花卻又再度盛開。

    駱雙卻了然的一笑,瑤池是仙地,花開不敗,這花是除不淨的,就像她的傷。突然又想起多年前的事。那日碧落之中,瑤池之內,此地之上。

    “這是……這是血色六花,你知道六花禁色,定也知道這血色六色的含意!你願……願不願意替我保管?”

    耳邊又響當日自己那句話,一時間五味陳雜,分不清是什麼滋味。眼神輕斂,划過一絲傷痛,嘴角又忍不住拉上一個弧度,卻只有無限的哀涼。

    曾經那般堅定的言詞,如今想起來,卻只覺得是個笑話而已。

    呵……真傻啊!

    “在想什麼?”他突然傾下身,緊盯著她略為失落的表情。

    駱雙一愣,反彈性的退后一步,接著又緩緩笑開,揚手接住空中一片花瓣“多謝公子美意,只是……駱雙突然覺得這花,又不覺得那麼惹人厭了!”

    她收緊掌心握緊,似是自言自語的道:“我才知道,原來傷……如果太深的話,不會因為疤沒了,就可以當是沒傷過的。必竟……無論什麼痛……都連著心!”

    男子不語,有些疑惑,眉心微皺,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駱雙卻好似轉了個好心情,深吸一口氣,福身行了一個禮“打擾公子清靜了,駱雙還得趕往瑤池,就此別過,有緣再見了!”她笑得燦爛,滿張臉都揚溢著笑意,停了會又交待道:“這個密道甚為復雜,望公子切誤再往里面去了!”

    他卻越加的皺緊眉頭,盯著她的臉半晌,才探試的開口道“駱雙,你……在哭嗎?”

    心猛的一沉,似是被他一語道破,駱雙退后一步,臉色變了一變,立即又恢復,拉了拉僵硬嘴角“公子……此話何意?”不自覺的伸手摸上臉側,她在笑呀,明明是在笑,好久都沒有這麼笑過。

    “笑不上心……便是哭!”他仍是盯著她的臉,悠悠的開口,似是想到什麼,上前一步“你……”

    “小姐!”炎鳳的聲音適時的響起,一抹紅影御劍而下,看了旁邊的男子一眼,臉色未變,仍是一本正經的道:“掌門讓您速速回去!”

    “好,我馬上去!”駱雙立即應聲,頓時松了口氣,像是怕她反悔似的,跨上她的劍回身向那男子道:“告辭!”

    男子微微一笑,眼角那朵罌粟嬌艷如血“再見,下次如果還有什麼看不慣的,記得叫上我!”

    駱雙嘴角狂抽,頭頂又開始布黑線“多……多謝!”

    回身拉著炎鳳的衣衫,轉過頭去隨她御劍而上,飛出密道。再不看那下方笑得花枝亂顫的男子一眼。

    “小姐,有什麼看不慣的東西嗎?”

    “呃……沒……沒有,隨便說說,隨便說說而已!”

    ———————————

    來到瑤池仙會之上,駱雙決定把腦袋放空空,再也不去想那些啥亂花雜草了,在渺軒身邊坐下,朝他釋然的一笑。再望望四周,沒有熟悉的身影,輕輕呼了口氣,她對所謂六界大事,實在沒什麼興趣。唯一值得她關心的,只有桌上的桃了,于是……她埋下頭很用力,很用心的啃啃啃!

    蟠桃是好東西,一口咬下去,又鮮又嫩又多汁,比起上次那個“干扁四季果”,要好上千倍了。所以她要用心品償,王母也就這個桃子有點價值了,她絕對絕對給面子。

    唯一的遺憾就是每人只此一顆,她兩三口就啃完了,瞅瞅那紅紅的桃咳,摸摸仍是叫囂的肚皮。目標瞅向鄰桌,那邊的桃儿別樣好呀,個大飽滿,紅通通的。

    “掌門!你不愛吃桃哦?”她笑得像是春天的花儿,爪子湊近湊近再湊近。

    渺軒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臉上沒有什麼變化,繼續看著中央,狀似認真的聽著眾派的除魔大計。完全忽視,某只爬上他桌前,挾桃私逃的爪子。

    又是兩三口,叭達叭達的啃完,駱雙滿足的舔舔唇。好桃呀!真是好桃,她怎麼這時才發現,這桃子是這般的美味?再瞅瞅手里的核,嘆了一聲,好多東西,再多也不算多呀!

    “還要嗎?”正想著,又一顆蟠桃晃進眼底,駱雙兩眼發亮,心噌的一下飛上了天。猛的轉頭,一瞬間,卻又嘩啦一下跌回了谷底。

    身形一個啷嗆,差點趴到了桌下。俗話說得好,做人不能太貪心,這是真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28 PM

第三十二章【瑤池事發】

    “你……你怎麼在這?”

    旁邊位上坐著的男子,眉眼中掛著絲庸懶,眼角繪花,正是密道中的男子。

    “我不能來嗎?”男子反問道。

    她轉念一想,也對,這是瑤池仙會,來的都是仙界有名望的仙人,而且他能坐這個位置,想必不是一派掌門,也是頗有名望的仙界人物。

    “在里邊呆著久了,出來熱鬧熱鬧!”他眯著眼,笑得眉眼彎彎,遞出手里的桃子,再次問道:“還要嗎?”

    駱雙嘴角抽了抽,訕訕的笑道:“不……不必了,多謝公子!”

    “是嗎?”他拿著桃子轉了轉,笑意不變“那真可惜,原以為你會喜歡呢?”

    她客套的笑笑“未問公子怎麼稱呼?”

    “叫我聽風就好!”他單手撐顎,桃花似的眼里一漾一漾的,似是可以滴出水來。又捏著手里的桃子看了看“你當真不要?我可吃了!”

    駱雙嘴角再抽,那口氣明明是在逗三歲小孩“謝公子……美意!”

    “珞儿!”渺軒回過頭來,擔心的問道:“怎麼了?”

    “沒事!”駱雙回頭笑了笑。

    渺軒轉頭了一眼旁邊,臉色沉了一沉,再看向已經坐得筆直的駱雙,不再問什麼,繼續一臉淡漠的聽著各派的言詞。

    駱雙拉回心神,雖然她對仙界之事,不是很上心。但比起看著旁邊的人,一拋一拋的扔著手中的桃子,故意引誘她的行徑來說,她更願意聽聽各門派那些無聊的陳詞。

    “各位仙友,如今已經不能坐以待斃了,魔界之事必須要解決!”開口的是瓊山派袁掌門。“再這麼等下去,相信百年之前的事,必會重演!”

    “袁掌門此言差矣!”有人上前答話道:“開天劈地以來,六界一向安平,互不侵犯,神界統御六界已久,如若真與魔界開戰,必會引發六界動蕩,而且事關天劍尋主,還得看神族怎麼定斷才是!”

    “神族已經無人了!”袁掌門激動的站起來“神女妍汐自神山一役,就已經消失,一百年來,世間根本就沒有她的蹤跡!生死尚且不知,又怎麼定斷?況且魔界搶奪天劍,必是為了魔神再臨,如今天帝不明,再等下去六界危矣!”

    “話雖如此,但天劍已出,尊主必有可能就是再生的天帝!只有她才能對抗魔神,當務之急,自然是先找尊主再說!”

    “如若不是呢?”袁掌門眉頭一皺,兩條灰白的眉毛擠成一線“尊主提前尋劍,但誰也沒看到,天劍是否認了主?如若尊主不是天帝,魔神之事又當如何?”

    他這話一出,現場頓時安靜了許多,人人臉上都有一份沉重。只有駱雙事不關已的端起桌上的茶,雙手抱住,輕眠一口。為何仙界對天帝的身份,就這麼好奇呢?

    “袁掌門說的是!”有人起身附和“如若尊主不是天帝,那天帝必是在下一代中誕生!只是當年赤姬只有兩女,神族之中沒有男子呀!只怕神族就此絕跡……”

    “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沒有天帝就不能消滅魔神,神族的血脈關乎天下蒼生,絕不能斷。”

    “既然神族沒有男丁,那就從仙界之中選得有能之士,做為妍汐的夫婿,沿續這血脈即可!”

    “對,為妍汐選夫!”

    “噗……”駱雙一口茶沒咽下去,生生的被這句話給嗆了出來,巨大的回響,引得在場的眾人,紛紛轉頭看向她。

    “對……對不起!”她弱弱的道著歉,努力的把頭低下去,卻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旁邊的渺軒。

    果不其然,那張本是白皙如玉的臉上,已經一臉的鐵青,頭上的青筋更是一條一條的暴裂出來。

    “怎麼?雙雙覺得這事很好笑嗎?”聽風突然湊過頭來,那雙單鳳眼閃閃發亮。

    “沒……只是嗆倒而已!”駱雙呵呵的笑著回應,强裝鎮定的繼續看向前方。

    那個啥——袁掌門!以后出門要小心了。這個……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只是……為妍汐選夫……

    一股噴笑又要溢出口,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壓了回去,再看旁邊人一眼,她忍得很內傷呀!

    半晌,突然又想起什麼,猛的轉過頭“你叫我什麼?”

    “雙雙!”聽風笑得眉眼彎成弧“你不覺得很好聽嗎?”

    駱雙嘴角一抽,沒有回答,突然很懷疑,這人跟顧千凡有啥關系?想了想決定不再理會,繼續看向中央。

    偏偏其它人還不知所謂,討論得如火如荼。

    “此話有理,續神之血脈,也不是非神族不可,我仙界之內能者甚多,總有與尊主匹配的!”

    “不錯不錯,像我天山派大弟子,上官恒就不錯!”一白衣男子站出來,摸了摸花白的胡須道。

    “上官恒只是區區一名二代弟子,怎麼匹配上尊主!”立即有人反對“我看還是我華瑤掌門更合適!”

    駱雙轉頭看了一眼,所謂的華瑤掌門。一身青衣,滿臉的緊皺,那雪花似的頭發中,找不著一根雜色。她頓時擦了擦一頭的汗,甭說別的,就他這年紀,要真能沿續啥血脈的話,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你們說的都不對,要論配得上尊主的,仙界之中,除了四位上仙以外,還有何人?”袁掌門朗聲道:“天笑和冰天上仙,雖然已經娶妻,但不是還有白暮上仙和丹云上仙,況且白暮一向實行雙修,他才是最佳人選!”

    白暮啊!駱雙拉了拉嘴角,又端起桌上的茶一口一口眠著。

    “白暮上仙雖是極好,但也不能否認其它人選嘛!況且此次瑤池仙會,本是他發起的,卻至今不見他的身影,末免也太過……”

    “對對對!其它的人也能不一概排除嘛!”

    “……”

    爭論還在繼續,駱雙卻越聽越覺得可笑,這明明就是神族的家務事,他們卻在這里爭著為她人做嫁裳,她真不知道,說他們是太熱心,還是太八婆?

    再瞅了瞅旁邊的人一眼,那額頭青筋,貌似比剛剛又多了兩條。身形未動,更是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那桌下的手,握得指節泛白,她又忍不住笑意泛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場無聊的卻在一件意外的事故中中止了。

    轟隆一聲巨響,響徹云霄,一時間地動山搖起來,桌上裝得滿滿的水果滾得滿地都是,更有功力不濟者,摔掉在地。

    “珞儿!”渺軒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拉過旁邊的駱雙,護在懷里“別離我太遠!”

    “嗯!”她點頭,剛才幸好是坐著,沒有被波及,但那晃動卻仍舊不止,伴著一陣響過一陣的轟隆巨響。

    就連桌椅也隨處移動翻滾起來,不時還砸到人慘叫不止。駱雙低頭看著天空,是她的錯覺嗎?好似並不是瑤池在晃,而是整個世間都在晃動。

    大約半刻鐘之后,那劇烈的晃動才漸漸平息,眾人這才平靜下來。

    “怎麼回事?”上位的玉帝大聲問道,眾人皆是面面相覷。

    突然一名弟子,氣喘咻咻的跑了進來,看那雪白的衣裳,應是白暮弟子“不好了……不好了!天柱……天柱斷了!”

    “什麼!”眾人一驚,臉色皆是慘白。

    天柱!上可接天,下可入地,連接仙鬼兩界。是支撐世間的神柱,天柱一斷,天河溺水便傾直而下,到時整個人間就會變成一片汪洋。

    “我派暮……暮師叔,已經……暫時用仙法,撐住了天河!”那弟子一臉急色的道:“但是卻被魔界護法圍攻,師叔出來的時候一行只有几人,還請各位仙友速速前去增援!”

    “難怪上仙現在還未到,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已經有人動身御劍直往天柱的方向而去。余下的也回過了神,紛紛召集門下弟子,飛身趕去。

    一時間瑤池只剩下寥寥几個人,駱雙看了旁邊仍是波瀾不興的渺軒一眼“要去嗎?”

    他低頭想了想,拉起她的手,有些猶豫“你……”

    “你要去的話!珞儿陪你!”知道他要說什麼,她卻並不想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眉頭又緊了几分,低頭看了看天色,半晌才出聲道:“抓緊我,別離我太遠!”

    見她點頭,這才揚手喚出劍,拉緊她的手,回身又對后面的炎鳳道:“你且先回去,天……要黑了!”

    “屬下知道怎麼做!”

    他這才帶著駱雙御劍飛身而去,身形一閃已經尋不著痕跡,只留空中一道劍痕。他御劍速度甚快,雖然晚出發,半刻不到已經追上眾人,直直向天柱的方向而去。臉色一如往常的清冷,不見起伏,只是偶爾抬頭看向天際時,眼里會露出一股擔擾,身側的手便會不由自主的撐緊一分。

    “喲,跑得真快!”一片狼籍的瑤池中緩緩坐起一個人,一身繡著大紅牡丹的衣衫,敞開著,露出胸前一片如雪的肌膚,而且還有不斷下滑的趨勢,他卻毫無所覺。手里一拋一拋的扔著個桃子,嘖嘖兩聲“這雙雙真是……好歹相識一場吧!也不等等我!虧我還給她留著這桃子!”

    他看了看手中的桃子,突然伸手又摸向自己絕色的臉蛋,眉頭微皺,嘆聲道:“難道真是我太久沒有出來了,魅力不如從前!”思及此,眉頭更緊,繼續自語道“不成,非得找她問個明白!”

    說完,揮手一揚,已經飛身而去。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30 PM

第三十三章【通天之柱】

    渺軒御劍速度極快,那是駱雙達不到的,四周不斷閃過的全是流云,耳朵除了風聲,便沒有其它。這種感覺她是熟悉的,以前她也曾駕御法器飛馳,雖沒有此時的速度,但大体也是一樣的。

    只不過當時的風卻吹得人心尖泛冷,而此時卻沒有半點冷意,全被眼前高大的身影所阻擋,不讓一絲風吹向她。心頭不知怎的,暖哄哄的,不由的又靠近一點,緊抓著他的衣襟。

    不到半個時辰,她們已經到了天柱所在。遠遠望去,四周魔氣迷漫,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妖魔。天柱已經折了一半,下方支撐著一個結界,有四五個人影在其中,最前面之人,高瘦的個子,發絲凌亂,竟是顧千凡。

    先行到達的仙人,已經趕了過去,幫忙支撐結界,或是對付著魔界的進攻。但瑤池的仙人,必竟有限,這里妖魔無數,打下去自然沒有勝算。半會功夫,就連眾人也皆被圍困其中,結界越來越弱,不少掌門也紛紛靜坐支撐結界。

    “哥!”駱雙看了渺軒一眼,輕聲喚了聲,有几分擔心。

    “你在這里不要動!”他沉聲交代了一句“我前去看看!”

    駱雙點頭,退后一步,緊靠著天柱,讓自己不要從結界中掉下去。空中的妖魔甚多,只能是盡量往后靠,她仙法不行,如惹自己不注意點,只會成為別人的累贅。所以她要找個最后邊的位置,一邊退著,一不小心卻撞到什麼。

    一聲熟悉的語調,帶著不確定的聲音,自后邊響起“瓔……珞?”

    她頓覺全身一僵,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正刺向四肢百骸,心尖泛著痛。她呆在原地,不敢回頭,也不敢再動一步。

    直到那聲音再次傳來,像是故意提醒他的存在“瓔珞,是你嗎?”

    她這才緩緩的轉過身去,眼前的人,仍是一身白衣似雪,純淨的不染滴塵,那淨白的袍子,似是碰上一下都是對他的褻瀆一般,他仍舊是那般風華絕代,高不可攀。再見恍如隔世。

    “瓔珞?”暮子昕單手結印,一手撐著天柱,努力支撐著,看到她轉身,眉心皺成一團,緊緊的盯著她,似是奮力在隱忍著什麼。

    看著他不動分毫的手,駱雙突然回過神來,暮子昕果然是暮子昕啊!明明他的眼神是恨不得立即過來問個明白,手上卻半分都沒有移開天柱,因為他知道,他一動將會是生靈涂炭,他的心里的第一順位永遠都是天下蒼生。

    一時間,心里剛升起的那股騷動瞬間消失,替換上一股透心的涼。

    笑顏又回到了臉上,她笑得就像是瑤池上,那滿地紅蓮,嬌艷如火:“想來這位必是白暮上仙了?”她上前一步,客氣的道:“不愧是仙界上仙,竟能一個人支撐起天柱,您放心眾仙已經從瑤池趕來了,定不會讓魔界得逞。”

    “你……瓔……”他臉上有些迷茫,如墨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她的臉,一眨不眨。

    “我乃天惜弟子”她揚聲接過話,仍是笑眼盈盈“我派掌門也已經趕來了,上仙大可放心!”

    他眉頭微皺,仍是看著她,臉上快速的變幻各種情緒,似是驚喜,茫然,激動與深深的疑惑。

    “你……當真不是瓔珞?”

    “瓔珞?”駱雙愣了一愣,眼里閃出一些不明,站得規規矩矩,語氣也是客客套套“上仙此話何意啊?”

    他的眉頓時愈加擰得緊,一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半晌眼里閃過一絲什麼,似是傷痛,嘴角張合了几次,沉聲道“你……”

    “珞儿!”渺軒去而復返,拉過駱雙正要開口,卻一眼看到那方的暮子昕,神情一滯,立馬又恢復過來,抱拳客氣的道了聲“白暮上仙!”

    “掌門!”駱雙也中規中矩的向渺軒行了個禮,無端松了口氣,退后一步站在他身后。

    暮子昕來回看了他們一眼,猜測著這男子的身份“天惜掌門?”

    渺軒輕點著頭,臉上仍是一片清冷之色“在下正是天惜駱渺軒!”

    “駱掌門!”暮子昕應道,轉頭看他身后的駱雙一眼,眼里閃過一絲什麼,緩聲道“我看這位姑娘很是眼熟,不知可曾在哪見過?”

    “上仙說笑了!”渺軒眼神輕眯,拉出身后的駱雙,護進懷里,沉聲道:“內人身体向來不好,一直以來都是足不出戶,唯此次瑤池仙會,才帶她出來見見世面,怎麼可能與上仙相識!”

    “內人!”暮子昕一驚,猛的瞪大眼睛看向前方的駱雙,眼里閃動著什麼,意味不明。

    后者卻仍是規矩的低著頭,一雙靈動的大眼死盯著渺軒的鞋面,似是要把那里盯出個洞來,手間動了動,狀是親密的去拉他的手,卻捏起母指和食指,不著痕跡的把他手心掐了又掐。想她好端端一個黃花大閨女,就這麼讓他一句話給糟蹋了,不甘!

    偏偏身前的人,卻不為所動,手上一用力,握住她的小動作,臉色仍是如常,不緊不慢的介紹著:“這正是內子駱雙!”

    “駱雙……”暮子昕呢喃了一句,一臉復雜的看向她,眼神輕斂,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結界已經穩定住,魔界之人暫時攻不進來。陸續的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皆是前來支撐的各派仙人。眾仙客道的向暮子昕行著禮。尋問下一步計划,暮子昕眼里又積上擔擾,看向空中密密麻麻的敵人,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到是魔界的人,在外頭等得有些不耐,已經叫罵起來。

    “仙界之人皆是縮頭烏龜!有種的出來跟老娘打!”群魔中間,站著一名女子,一身艷麗的紅色,腰間系著一串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叮呤呤的做響。她有一張驕小的瓜子臉,卻是滿身的妖氣,那口氣中的傲慢又豈止是几分。

    “躲在結界里算什麼好漢?要是當真害怕,趁早滾回去修練,別出來丟人現眼!”

    “妖孽!竟敢口出狂言,報上名來!”結界中有人出聲反駁。

    那女子一仰頭,更加的目中無人“我乃魔界四護法緋艷!”

    緋艷,眾人皆是一驚,傳聞魔教四護法緋艷殘忍嗜血,且脾氣古怪,通常抓住人后,若為女子者毀人容顏,斷其筋脈,令人痛不欲生;若為男子,便囚禁終生,折磨致死,乃不折不扣的嗜血妖魔。但誰又想得到,那樣殘忍的一個人,竟是這般嬌小的女子所為。

    “怎麼?怕了?”緋艷一陣狂笑出聲,腰間的鈴鐺叮嚀做響“魔尊真是高估了你們這群人,還派了我親自出來,沒想到你們竟是一群窩囊廢。”她冷冷一哼“你們以為躲在結界里就沒事了嗎?真是白日做夢!”

    她一邊張狂的笑著,一邊揚手一揮,口中念了几句什麼,緩緩出現一把長劍,長約四尺,渾身散發著光芒。

    “天劍!”有人驚呼出聲!

    “算你們還有几分眼光!”緋艷輕哼一聲。

    “你……你怎麼會有天劍!”眾人皆是一驚,傳聞天劍被魔界所奪,但百年來都不見出現,為何偏偏出現在這里?

    “你以為……除了天劍,還有什麼能斬斷這天柱?”緋艷笑的愈加得意“它能斬斷天柱,自然也能破了你們的結界!”

    說著她單手握劍,奮力一揮,只見一道亮光自劍發出,直劈向眾人,那原本由眾人合力凝成的結界,竟不堪一擊,應聲而碎。

    眼看著那道劍氣直向大家而來,眾人卻面面相覷,無人敢去接下,駱雙不由得手間一緊。

    渺軒神氣一凜“待在這!”他沉聲交待,飛身而上,揚手喚來一柄劍出招,直裂向那道劍氣。只見黑光一閃,更大的劍氣反彈了回去,不單那道白光消失無形,余下的劍氣更是直向空中的妖魔襲去。

    一時慘叫聲四起,不少妖魔被劍氣所傷,鮮血淋淋,更有來不及躲避者被攔腰截斷,當場斃命。

    這狀似輕松的一招,震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人人都是一臉驚訝的看著渺軒,那一招分明就沒有出全力,卻輕輕松松的化解了危機,反攻向了敵人,這人的功力究竟達到了什麼程度?何時仙界竟出了如此修為的强人?

    “你……你是什麼人?”緋艷驚愕的盯著前方一臉清冷渺軒,她剛剛要不是用天劍擋了一下,怕也被那劍氣傷到了“報上名來!”

    渺軒橫過手中的劍,直指向群魔,臉上冷得有些不近人情,聲音也像渡了冰,一字一句的道“天惜,駱渺軒!”

    “駱渺軒?”緋艷臉上閃過一些疑惑,再上下的掃視渺軒一眼,突然咧嘴一笑,緩聲道:“到是長得不錯,仙界難得有你這麼順眼的人!”

    渺軒不語,看向她中手的天劍,眉頭微皺。

    緋艷卻越看他,越覺得順眼“你的修為也不錯,沒想到仙界之中,還有你這等態色的人。比起那些自命不凡的什麼掌門,什麼老頭,好多了!”她又打量了他一番,臉上的笑意更深,眼里更是閃著星光,重重的一點頭道“好,本護法看上你了!今日你便跟了我,我定好生待你!”

    聞言,正認真聽著對話的駱雙,腳下一個啷嗆,差點栽了個跟頭。

    那個……話說現在是不是流行這婚嫁這種事,看來今儿個,有人命犯桃花呀!桃花!而且還是男女通吃!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37 PM

本帖最後由 小小茅 於 2017-11-30 05:55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天柱崩塌】

    “荒謬!”渺軒冷哼一聲,眉頭緊皺起,臉上微微有著怒氣,看向緋艷的眼神越加的冷寒起來。

    “為什麼?”緋艷嘟起紅艷的雙唇“你跟著我有什麼不好?我是魔界四護法,長得又不錯,至今我還沒看到過比我漂亮的姑娘!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駱雙抬起頭看去,心里也嘆了聲,是呀!美人胚呢!除去之前的尊主,她還真沒見過比這個緋艷更艷麗的人儿。

    果然美人就應該配美人,忍不住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唉!渺軒該動心的。仰著頭再看,卻發現有些力不從心,有些困了呢!

    渺軒臉色更加冷寒,眼神微眯,手上的劍一緊,一臉戾氣的瞪著眼前的人。

    “我們魔界即將一統六界,你要是跟了我,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她仰著頭一臉驕傲,看向仍是不為所動的渺軒,眉頭皺了皺“還是說……你已經娶妻了?”

    渺軒仍是不答,似是懶得理會她大膽的言詞。

    緋艷卻一臉怒氣的四下開始找起來“是誰?你娶了誰?”突然定晴在駱雙的身上,伸手指道:“是她對不對?”

    駱雙嘴角一抽,有些冤屈,她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怎麼還是會忍麻煩呢?這到底是招的哪般呀?

    唉!只希望他們速戰速決才好,抬頭看看西落的太陽,快天黑了呀!

    緋艷上下打量了駱雙一番,似是對她平淡無奇的面貌很是滿意,嘴角高傲的翹起“沒關系,我幫你殺了她,你就可以娶我了,哼!像這麼丑的人……”

    她話還沒說完,渺軒神情一凜,突然出招,只見無數劍光化成利刃,直襲向她。渺軒殺氣騰騰,似是被她的話激怒,出的都是直取她性命的殺招。

    駱雙心襯著,這護法小姐也太不會說話了,不投其所好不說,還專戳人家痛腳。又忍不住去捏自己的臉,丑!原來她這模樣是丑啊!看來她真不該來這趟。抬頭又看了看天空,真的天快黑了呢!

    空中的兩人打著難舍難分,巨大的劍氣逼人,無人敢近身。緋艷奮力擋著對方的殺招,全無還手之力,區區兩三招下來,她就已經內息翻滾,胸口泛痛了。再接個兩招,她勢必重傷,偏偏渺軒的招术,毫無破綻,她根本就抽不開身。

    揚手揮出一掌,卻扑了個空,眼前身影一閃,渺軒人已經站在她的后面,揮劍揚起直取她的頭顱。緋艷內心大駭,這招她必是躲不過,她竟接不到他的五招。

    眼睜睜的看著那劍鋒直向她劈了過來,正要取其性命的那一刻,突然一個灰色身影衝進戰局,背手一掌推開緋艷,舉劍生生的擋下那一招。

    巨大的劍氣自他的臂膀劈下,深可見骨。那傷勢若是再深一分,他的手便廢了。

    “幽明!”緋艷一聲驚呼,來人正是魔界三護法。“我不要你救我,你走開!”緋艷怒意橫生大聲的喝斥。

    “……”男子回頭看了她一眼,眼里閃過一絲哀傷,卻不聽她的勸告,化開臂上的利劍,與渺軒纏斗起來。

    緋艷更加的惱怒“我的死活如何都不用你管,你走開!”說著飛身而上,搶著打了起來,還故意推開他。

    本來兩人的功力就不及渺軒,這一混亂之下,更是不堪一擊。渺軒神氣不變,直接攻了上去,劍鋒過境,緋艷反彈性的退開,那道劍氣卻直襲向旁邊的幽明。眼看著那劍鋒就要直取他的性命。

    緋艷臉色剎那間的慘白,眼里閃過一絲慌亂。猶豫間瞅到地上,一動不動的駱雙。心生一計,神色一冽,飛身而下。手中天劍奮力一揮,化出一道白色的劍氣,往駱雙飛來。

    結界已破,那道劍氣必然正中砍向她。

    “珞儿!”渺軒大驚,臉色青鐵,不顧一切的收回劍招,回身去攔。

    天柱旁邊暮子昕,神情一滯,手上不由自主的就松了力,大聲喊道:“快躲開!”

    駱雙呆呆的站在原地,瞪大著眼睛看著那越來越近的劍氣,她知道要躲的,這只是小小一道劍氣,只要她跨開一步,一小步就可以了,她就可以躲過去的。

    可是……可是……天黑了呀!

    無論她怎麼命令自己要躲開,卻半點都移不動腳步,反道是那熟悉的眩昏感,逼得她不得不一寸一寸收攏眼睛,眼際中只有那亮閃閃的劍光,迎面劈來,她不想流血啊!

    這般想著,身形一松,有人從旁邊把她一把拉了過去,耳邊轟隆一聲巨響,是那劍氣砍在地上的聲音,濺起無數碎石,不時打在她的手上。

    “雙雙!發什麼愣呢?”甚是熟悉的語調,帶著調笑的味道在耳邊響起。她强撐著睜開眼,印入眼際的是一張笑得妖魅的臉孔。

    “怎麼?就這麼一會,就不認得我了?”他仍是笑著,眉眼輕揚,眼角那朵罌粟艷麗非常。

    “聽……風?”她探拭著開口。

    “可不就是我!”他眼神輕眯,笑得花枝亂顫。

    她禮貌的想要退開道謝,但身上傳來的沉重的綣意卻令她移不開步伐。

    好困,好困……

    “珞儿!”渺軒及時趕到。看了聽風一眼,伸手接過她,護在懷里!眉頭緊收,原本清冷的表情,略顯几分慌亂。手心更是緊得死緊,微微的顫抖著,他怎會如此粗心,剛剛要不是有人拉開她……

    “掌……門!”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駱雙這才擠出聲音“天……天黑……”

    “我知道!”他接住她的話,越加抱緊她,壓低聲音道:“睡吧!有我在!”

    她偎在他懷里,眼睛又一寸一寸的開始收攏,知道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卻控制不了,咬咬牙,努力撐起眼皮。

    她一向睡得沉,就算外面鬧翻了天,也感覺不到絲毫,天柱的事末了,她想看著結果啊!說定了無論怎樣都要一起的!所以……不能睡的,絕對不行。

    “她……身子有什麼嗎?”聽風眉頭微皺,心生疑惑。

    渺軒卻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客氣的道著謝:“多謝公子剛才相救之恩!”轉頭看向空中的罪魁禍首,眼神轉厲。

    聽風心頭的疑惑便更深了,正要開口詢問,卻突然覺得周身真氣翻涌,看了身邊一眼,這才發現,那氣流是從渺軒身上散發出的,心中有些驚訝,這人功力究竟到了何程度?

    緋艷見一擊不中,怒氣頓生,揮劍正要補上一劍,卻被一旁邊的幽明攔下。

    “放開我!”緋艷欲推開,幽明卻抓得更緊。

    “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幽明厲聲道。

    她臉色一沉,權衡了一下什麼,看了眾人一眼,突然又揚起天劍,這回去不是朝人揮去,而是直向天柱而去。

    一時間又開始地動山搖起來,暮子昕雖然已經全力撐住天柱,卻還是力不從心。

    意識到她們的目的時,眾人這才醒悟過來,有的幫忙支撐天柱,有的已經飛身攻向群魔。

    緋艷卻死盯著下方緊抱著駱雙的渺軒,雙眼冒火,怒氣衝衝的道:“你居然這般看重這個女子,它日我定會親手殺了她!”

    聞言,渺軒突然回過頭來,眼光瞬間冷徹如冰,看得緋艷心中一震,不自覺的就退了一步。

    “你是自找的!”渺軒眼神輕眯,刺骨的寒意傾瀉而出。揮手一揚,腕間剎時飛出一段什麼,直攻了上去。

    她還沒來得看清楚,卻突然胸前遭遇一襲猛擊,撕口裂肺的痛傳遍四肢百駭,張口吐出大口鮮血。茫然的看著四周,她竟看不到自己究竟被何所傷。

    驚駭的看向地上未曾動過的渺軒,他手中明明空無一物。

    渺軒再度揚手。

    “別……”駱雙急出聲,緩緩的朝他搖頭,渺軒猶豫了一下,這才放下手。

    只有一旁的聽風,微眯起雙眼,眼里閃過一絲疑惑,看向他的手腕之處。剛剛他分明看到有條赤色的鎖鏈飛出。

    “緋艷!”幽明臉色微變,正要上前幫忙。

    突然天地之間又是一陣晃動。這次比起之前來,更為猛烈。

    只見,正前方那原本傾了一半的天柱,突然爆裂開來,一條條明顯的斷裂爬滿了柱身。里面還隱隱的散發出亮光。

    “不好!天柱要塌了!”有人驚呼!

    于是天柱更加搖晃得厲害,暮子昕臉色一沉道:“大家快離開這里!”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紛紛御劍而去,不到半刻,天柱便轟然倒塌,巨大的聲音響徹云霄,破碎的天柱之上那强光更盛,照亮了整個天空。

    “光中有字!”有知誰喊了一聲,大家紛紛回頭看去。那字隱隱閃去,只是半會就沒了蹤跡,沒有人看清上面寫的是什麼。

    除了駱雙,她本不想看的,卻正好面對那個方向,只一眼,卻令她臉色瞬間慘白。

    光芒漸漸隱去,天空又恢復昏暗,眼看著天河之水,就要傾泄而下,眾人驚訝不已!正思索著有無對策。

    天柱底部卻突然衝出一道,煞黑之氣。似是衝出牢籠的猛獸,伴著一聲聲凄厲的慘叫之氣,像極百鬼齊鳴,那恐怖的嗚吼,回響在整個六界,永永不息。

    “任務完成,撤!”幽明一把拉住仍是一臉怒氣的緋艷,揮手一揚,不顧緋艷的反對,飛身消失在天際,大批的妖魔也全數退散。

    那黑氣越加的肆虐,原本是暈昏的天際,瞬間全黑,就連那正要傾斜而下的天河之水,也被那黑氣侵襲,原本川流不息的天河瞬間干渴。

    “這……這是……”眾人皆是面面相覷,不知所惜。

    天柱之下冒出來的黑氣不斷的涌出來,那聲音更是聲聲慘厲,聲聲凄涼,像是受盡世上極苦的后發出的聲音,不斷的撕吼著,似是千万個人的聲音,又似只有一個。

    這一恐怖的情景驚壞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是誰也沒有料意到的,更無人知曉那衝出來的黑色氣体到底是什麼。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38 PM

第三十五章【莫明怪症】

    心口突然襲上一股刺痛,那痛來得突然,像是瞬間從心底爆發,傳遞入四肢百駭。全身像是被千万柄利刃凌遲著。

    “珞儿!”感覺到她的異狀,渺軒大驚。抓起她的手扣住脈博,臉色瞬間慘白。

    “痛……好痛……”她强擠出聲,好痛,真的好痛,這百年以來,她就從來沒有這麼痛過。那心口處有什麼在翻攪著,一點一滴的在撕裂著她的心。

    “珞儿!”渺軒聲音轉沉,語氣之中全是慌亂,一遍又一遍的幫她渡著真氣,卻沒有半點成效。

    “痛……痛……好痛……”她死拽著他的衣袖,喊著痛,不時的咬著下唇,卻無法減輕那痛苦,越來越加劇,頭像是要炸開一樣。

    暮子昕走了過來,愣一下,臉色泛青,正要探手把脈,卻被渺軒不著痕跡的躲過。

    “雙雙?”聽風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騷亂,走近兩步,看一眼直喊著痛的駱雙,面有急色:“她怎麼了?”

    渺軒不答,只是更加用力抱緊她,手上更是不停的灌輸著真氣,想要壓下她体內正要衝出來的東西,卻被一股更强的力量彈開,直襲心底,頓時嘴邊泛起腥甜,張口噴出血跡。他來不及收斂心神,卻見她額頭漸漸泛出紫色微光。暮的睜大眼睛,神情一滯,閃過慌亂。

    “回……回家……”駱光自然知道自己額頭上過分的熾熱感是什麼?

    “好!”渺軒這才回過神,眼神微厲,一把抱起駱雙,正要飛身回去。卻被暮子昕攔下!

    “駱掌門,天惜此去甚遠,不如先到我白暮!”

    渺軒有些猶豫,看一眼懷中的人,那額心的印記越來越清楚,他沒有時間了。

    “有勞!”隨即御劍隨暮子昕朝白暮而去。

    ———————————————————————————————————————

    好痛!真的好痛,比起上次的万刃穿心來,有過之而無不及。身体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像是有什麼要衝出來,卻又被一股力量壓回去。偏偏那股阻擋的力量,越來越弱,每每只能擋住一半,而另一半,便回旋開來凌遲著她的身子。

    “好痛!好痛!哥……哥……”她眼前一片迷茫,什麼也看不清,奮力想抓著所有可以抓的一切,卻什麼也抓不到,只有那心口的痛,還有那越來越重的眩昏感。明明痛得似刀割一般,她卻還是想要睡。

    “珞儿……”手上轉來暖暖的溫度,有人擁她入懷,伸手一遍一遍的輕撫著她的發絲“乖……不痛!一會就不痛了!別怕,別怕!”

    她睜開眼睛,向前看過去,只有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明。她卻能感覺他是皺著眉的,那額心的折皺也一定深得可以夾住樹枝了。

    這樣的情景好熟悉,十歲那年她好像也經歷過。

    那時也是身体也是,有什麼在隨意亂走,痛得沒了絲毫力氣。他就像現在這般,守在床邊一遍一遍安慰著她,讓她乖,讓她聽話。

    鼻子一酸,頓時又像回到了那個時候,滿腹的委屈全涌了出來,眼淚更是泛濫成災,死抓著他衣袖,奮力的拉扯“痛……痛!好痛!哥……咯……咯咯……”對!就是這樣,她那時就是這麼叫的?

    腰間的手又緊了緊,整個人都被他擁進了懷里,那暖暖的語調,貼著耳側轉過來“我知道……我知道你痛,聽話!堅持一會,一會就不痛了!”

    “真的?”她懷疑!

    “自然是!”他肯定的回答,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哥何時騙過你!”

    駱雙愣了愣,不再開口,奮力往他懷里鑽,像是那樣可以減輕身上的痛一樣。她不敢說,他明明就是騙了她千年,怕一說了,那痛就更痛了。

    于是她咬著牙,忍!忍不了,也要忍,她答應過的,無論多苦,她都會陪著他一起,再也不讓他一個人承受。所以她要聽話,要乖,要忍著,忍著就不痛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眼里似是清明了一點,看了看才發現自己在陌生的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身上的痛似乎真的減輕了一些,她不覺得有那麼撕心裂肺了。

    “哥!真的沒有騙我呢!”她喃喃的出聲,想要笑,嘴角都是僵。

    渺軒眉頭仍是皺得一條條的,兩手也是環著她,小心翼翼的護在懷里。見她有些歡喜,臉色微沉,久久才溢出一聲“嗯!”沒有點破,那是因為她痛麻木了,感覺不到了。

    痛不在,那股眩暈卻越來越重,她腦袋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她轉頭看了眼窗戶的方向,該是晚上了吧!

    眼睛一寸一寸的收攏,額心剎時紫光大盛。

    渺軒猛的一驚,反應過來,抓住她的雙肩一陣用力搖醒:“珞儿!醒醒!醒醒……你現在不能睡!”

    “為什麼?”她有些迷糊“好困……好困!”她累了啊!

    “不是現在,今天不可以!”渺軒情氣更加緊張,更加用力搖著她“你剛剛才引發了封印,現在絕對不能睡,知道嗎?”

    封印,又是那個封印嗎?為什麼這一百年來,這封印就是不肯放過她呢!她是真的……真的好困!

    她全身無力,身子軟綿綿的向下攤,額頭紫光慢慢的滲出來,越來越亮,形成一個復雜的印記,似花似云。瞬間又發射出另一股紅光。

    剎時,她所坐的床上,生出一片花海,那木質的床板之上到處爬滿著綠芽,再伸出一根根的蔓藤來。那蔓藤生長得極快,瞬間就爬滿了整個房間。每到一處便花開一片。小小的房間,頓時一片綠意昂然。就連那石板的地面也被掀起,生出花草來,眼看著那蔓藤就要衝出屋外去。

    “珞儿!”渺軒臉色慘白,大聲吼著,用盡全力搖晃著她的身子“別睡,別睡……聽到沒有?你現在不能睡!把那力量壓制回去,別讓它再出來,珞儿……珞儿……”他一聲比一聲沉,到最后已經在撕吼了。

    那聲音聽得,像是傷心欲絕,駱雙頓時一陣心疼,疑惑的睜開眼睛,屋里花草的生長驟停。

    她看著前面仍是不清明的影子,喃喃的開口:“咯咯……”

    “珞儿!珞儿……你叫我什麼都好!別睡……別睡好嗎?就算哥求你!”渺軒聲音軟了下來,緊盯著她的眼睛,就怕她再度又合上那雙眼。那緊張又帶著懇求的眼睛,看得她心尖又開始泛痛。

    緩緩的伸出手,去擦他的眼角,愣愣出神“哥……珞儿……又讓你難過了嗎?”她真是個壞妹妹,出生起就盡讓人操心!

    他拉下她的手,貼近在心口,深吸一口氣道“答應我……答應哥,不要睡……就今天一次,你不睡,好不好?”

    “好……”她緩緩的回聲,卻力不從心,那眼皮好像不是自己的,堅決要往下拉。頭一沉又往下栽。卻突然觸到什麼,額心一陣燒痛,瞬間回神。

    “痛!”她縮回手,撫上額頭,上面的光,似是暗淡了不少。

    渺軒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衣袍粘著一點血跡,那是剛剛幫她渡真氣時,被她体內的封印傷到而濺上的。

    瞬間了悟,他怎麼忘了,神仍天地之靈,最忌見血。她如若沒有那道封印,更是!

    于是單手結印,毫不猶豫划破自己的手腕。

    駱雙只覺額頭又一陣熾燙,神智頓時清醒不少,抬頭向前看去“哥?”

    “珞儿!”他口氣緩和了一些,忙把手背過身去“陪哥說會話好嗎?不要睡,你以前……不是最愛聽哥說話嗎?”再度擁緊她的身子輕言,一手抓著她的脈門,又開始全神備戰。

    她愣愣的點頭,像是想起什麼“那是因為……娘不讓我出門!所以才愛拉著你給我講外面的事!”

    “嗯!”他點頭,輕撫著她的發絲“那時你太小,出去……總是危險的!”

    “可惜……珞儿當時不夠聽話!”她臉色沉了沉“要不是……我偷偷跑出去,也不會……傷成那樣,非得用到歸魂不可!”當時她貪玩,帶著善未成人形的風風溜出去,結果……卻差點回不來,也因此造成另一樁血案的發生“當時……若不是哥去找我……”

    “那時你才十歲,不懂世道險惡!”他柔聲道,越加輕柔的撫著她的發絲。

    “嗯!”她悶悶的應聲,開口道“我那時頗皮,哪會懂這些,就連哥和咯都分不清,只知道叫咯咯,卻不懂叫哥哥!你用心教我……我卻……始終學不會!”她拉了拉嘴角笑,想了想“我叫你……多久咯咯來著?”

    “十歲以前都是!”他淡淡的回答。

    “十年啊!”嘆了一聲,她叫了十年,終于學會叫哥了,卻晚上一千年才叫出聲。心窩又開始泛痛了,她真不是個好妹妹。“你說……我要是一直學不會叫,那怎麼辦?”

    他低下頭,看向她的臉,眼眸中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沉聲道“沒關系……你永遠不叫我哥,也不是不可!”

    駱雙一愣,心里頓時一陣慌亂,撇開視線,不去看他眼里那呼之欲出的東西。那會讓她覺得承受不起。

    微扣著頭盯著滿屋的花草,眩昏好似又開始侵襲過來,眼睛開始下沉。突然額心一陣刺痛,那感覺消散不少。

    “那時就已經沒有歸魂了!”她撇了撇嘴角笑,帶點埋怨的開口:“偏偏我從瑤池回來……向你求藥,你還騙我!逼我吃云夕!”

    渺軒略帶歉意的轉開頭“你當時中了陰邪之氣,又重傷……云夕……那是……最好的辦法!”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40 PM

第三十六章【苦心做媒】

    “云夕的藥力可以治愈你的傷口,而它本身的毒性,又可以與陰邪之氣相抵!”陰邪之氣和她的傷,必須同時治愈,只治了其中哪一項,另外一項都有可能暴發。其實他也在賭,賭云夕能治愈她,所以才會整夜守在水鏡旁邊看著她。

    “雖然如此,如若坦白告訴我多好!”她嘟起嘴,怨聲道:“要是我早知道你的用心,就算是十顆云夕,我也會吃下去的!”

    “胡說!”渺軒皺眉“那藥怎能亂吃!”

    “是是是!”她笑著點頭“你說什麼都是,誰讓我才是妹妹!”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輕揚,染上些許笑意,但卻不上眉頭,仍是皺得死緊。駱雙又忍不住嘆息,像她這種事事讓人操心的人,真的不是個好妹妹呢!伸手想去撫平他的眉,背后卻來一陣濕意,額心微微刺痛。

    “后面……”直覺的想要回身去看,渺軒卻突然手臂一動,更加抱得緊。

    “別動!”他沉得道“不然你体力真氣游走得更快!”

    她聽話的回過身,精神卻好了很多,周圍也看得清明了。抬起頭去看他的臉,眉眼中還是帶著天生的淡漠,冷冷的,像是可以把人凍傷,仔細看卻能發現里面夾雜著更多的擔憂和疼惜。

    為何過去的一千年來,她就看不到呢?這雙眼睛明明一直沒有變!心上又像是壓了一層什麼。

    “哥!你覺得……那個緋艷怎麼樣?”

    他想了想道:“她手中的天劍,定是那人給的!至于她為何要斬斷天柱……”

    “我不是說這個!”駱雙扁扁嘴,瞪他。

    他一愣,有些莫明。

    “我是說……你不覺得她是個美人胚子嗎?”她垂首,咬著下唇,壓下心底一翻一翻要冒出來澀意。“除了你尊主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美的人儿呢!”

    他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轉頭看向她,眉間的折皺又在增加,不語。

    “我的意思是……你看她的長相,追求她的絕對不在少數。只可惜她是魔族之中,如若真能導她回正道,那也算是功德一件,你說……是嗎?”她小小聲的說著,不敢抬頭去看他越來越鐵青的臉色。

    “美人應該配美人吧!我看那緋艷呢……”

    “珞儿!”他沉聲打斷,語氣有些嚴厲。

    “我……我說的是實……話嘛!”她仍是壓著頭,手指纏著手指捏著“雖然……雖然她是凶了一點點,但只要好好相處,定可以磨合的,哥你話不多,有她這麼熱情的姑娘陪著你定是……”

    “她是敵人!”他眼神輕眯,盯著她。

    “敵人……也可以成為朋友嘛!”她撇撇嘴“我看那姑娘也不是什麼不講禮的人!而且對你可是執著得緊呢!如若你們真能結成……”

    “我不喜歡她!”他不耐的打斷。

    “哦!”她弱弱的應聲,哥有點凶呢!她只是想提醒他多看看身邊的好而已“那哥喜歡什麼類型的,我幫你留意!”

    他盯著她的臉不說話,眼神深淵,像是一看就可以把人吸進去。

    她看了一眼,立馬又轉開頭“我想想……仙界其實也有很多美人儿的……各門各派的弟子中,你可有看得上眼的?如……玉瓊派的欣蘭,聽說她是仙界數一數二的絕色佳人……你見過嗎?”

    渺軒的臉色一點一點的往下沉,眼睛也越加的嚴厲,緊緊盯著她不敢抬頭的小腦袋,像是要在上面燒出個洞。

    “你要我娶、妻?”他一字一句的問,聲音冷得像是冰縫里透出來。

    “是……是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人不上心沒關系,我做妹妹的……總得……為你多想想!”她聲音有些打顫,不知道是因為被他的語氣嚇的,還是身上的封印“如果你覺得那個欣蘭不成,那便再找。仙界這麼多人,總會找著的!”

    頭頂的兩道視線,燒得她有痛了,于是她又埋低了一點。聲音卻突然軟了下來“其實是誰都好,只要……她是真心待你,那我就放心了!不過……不過她一定……一定要是仙身才行!別的我可不依哦!”

    她伸出手去拉他的衣角“哥……你要記住這點哦,只有是仙身,才能陪你長長久久,永生永世的下去。不會……像我一般……”

    “珞儿!”渺軒聲音一頓,突然明白,她說這麼一大段話的意思。

    她突然揚起頭,緊抓住他的手臂,一臉堅定的說“只有這點,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然……不然,我絕對絕對不承認她是你妻子的!就算……就算我不在了,也會……也會拜托別人來拆散你們的!”

    “珞……”他眼神輕斂,剛要開口,卻被她打斷。

    “還有……還有……你要是將來有了孩子,男孩女孩都無所謂,第一個孩子一定要叫瓔珞,如若不能叫全名,那叫小瓔也可以!”這樣顧千凡定會笑的吧“珞儿……珞儿這麼多年,一直都被人放棄……我怕,若我不在了,沒人……會記得我!”

    渺軒微怒,正要喝斥她胡思亂想,她卻一頭撞他的懷里。把頭埋在他臉前,掩住整張臉。手也環上他的腰用力箍著就是不松。

    許久,才從里面送來悶悶的出聲。

    “哥……珞儿是不是……要死了!”

    渺軒一震,眉心緊收起,沉聲吼道:“不許胡說!我說過你不會有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可是你都找了這麼多年了都找不著!”

    “總會找到的!”

    “要是……要是……沒有辦法呢?”她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向他,雙眼紅腫,瑩瑩還有淚光閃動“要是世間沒有修復我身上封印的方法呢……”她坐直身子,伸出手去,緩緩拉出他藏在自己身后的手,看著手腕之上,那還在緩緩滲著鮮血的傷口,心一陣陣的抽痛著:“哥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一直不顧一切,不惜傷害自己來救她嗎?

    “我沒事!”他緩緩抽回自己手,拉下袖口,掩住那腕上的傷痕,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光“你勿需擔心,一定會有的!當初娘能給你下這個封印,就一定有修復它的方法!”

    “可是……”她轉頭看著那爬滿了滿個房間的花草,眼神瞬間灰暗起來,那是她体內衝出來的神力所致“我可能……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當日神山之顛,劍云之內,她無意觸發那道封印,導致那封印解封一半。

    如若全解除,那到好!偏偏只解了一半!另一半的力量不受控制,反噬而身,這些年她身体越來越弱,特別是晚上,陰氣重,靈氣弱,她便會陷入昏迷。

    而且那反噬的力量時强時弱,她沒有意識,只能任由那力量肆虐,說不准什麼時候,她便停止了呼吸。

    所以這一百年來,只要是到了晚上,他便守在她的身邊,以真氣相輔,幫她暫時抑制住那溢出的神力。

    “其實……珞儿不怕的,從一百年前起,珞儿就已經……做好准備有那麼……那麼一天……所以……”所以別再為她操心了,她真的不怕,是真的,雖然有些不甘心,雖然有些不舍,雖然心里還是糾結得難受。

    “珞儿……”他打斷她的話,輕撫著她的發絲,聲音很沉重“你……不信我嗎?”

    “信!”她堅定的開口“這世上我只信你!但……哥……”她伸手擰著他的衣角,聲音愈加的低沉“天柱上的字……你也看到了,對嗎?”

    他神情一滯,手間顫抖了兩下,愣了半會,更加用力抱緊懷中的人。

    “那天柱下涌出的黑煞之氣,就是再度觸發我封印的原因……”她喃喃的開口,帶著一絲絲顫音“不單是天柱,還有其它,那個人……一定會……”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他阻止她再說下去“你若是相信哥!那便不要擔心,更不要再說不能修復封印的傻話!”

    駱雙垂下頭,不語!心里揪著難受,一遍又遍的拉扯著他的衣角,卻瞅到他衣衫之上的血跡,于是心更加的揪痛。

    為什麼他就是不懂放棄呢?像她這麼麻煩的妹妹,為什麼不放棄?她都這麼苦口婆心的勸了,還是這般固執。

    如若聽她的話,娶個美人儿妻子,好好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多好。不用天天帶著她,擔驚受怕。這要防,那也要防。

    到時再生几個大胖小子,每每逗逗他們。什麼事都不用去想,更不用委屈自己。

    這樣的話……她要當真是死了,也是會笑的。

    就算是為了讓她安心也好,別再管她了,不行嗎?她這一千年來,被人放棄了多少次了,她已經習慣了,所以……一定也沒關系啊!

    那股眩暈好似又回來了,她轉頭望了望窗戶的方向,天還是沒有亮起來的意思,她一直努力撐著不要睡,這時卻又不那麼確定了。她怕死!一直都怕,雖然這對神來說有些可笑,但她還是怕。所以她很努力的活著,但現在……

    抬頭看看還是擁著自己的人,那眉頭一開始就沒有松開過半分。她明明記得,小時候他是愛笑的啊!那樣絢麗燦爛卻滿是聖潔的笑容,就像是神山之上,他親手為她種下的六花。

    到底什麼時候開始,他笑容不見了呢?

    她這麼努力真的是有意思的嗎?她想不明白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43 PM

第三十七章【幻六之花】

    陰天的天氣沉沉的,辰時已過,卻仍顯得有些陰森,一名弟子走至東邊最角落的客房,盯著門看了半晌,確定是這一間,揚手輕敲。

    “駱掌門!”

    半會,沒有回應。

    他心生疑惑再度敲門“駱掌門……駱掌門在嗎?”

    “……”仍是沒有任何響動,莫非他們連夜回去了不成?

    說起這位天惜掌門也著實奇怪,昨天急匆匆的來到白暮,手里抱著一名女子,似是身有重疾,原來他們備了一間上好的客房,他卻偏偏一頭扎進這最末尾的小房間里,還不許任何人靠近,說是怕影響他運功救人。

    他雖然覺得奇怪,但必竟是暮師叔帶回來的人,所以也不便多說什麼,只是對這兩位客人多了几絲好奇而已。

    “駱掌門?”他再次敲門,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心中疑惑更甚,莫非他運功途中出了什麼事不成?頓時有些焦急,決定推門進去瞧瞧“駱掌……”

    他話還沒說完,門突然打開,一名男子站于門口,一臉清冷的看著他。

    “何事?”

    就連聲音也帶著几分寒氣。

    看清來人,弟子舒了口氣,還好沒事。神情一凜,回過神來,退后一步,客氣的輕笑道著行禮“駱掌門,前廳有人找,說是有急事!”

    “什麼人?”他問道。

    “來人自稱是天惜弟子,叫炎鳳!”弟子敬恭的回答“她說有要事必需見您!”

    渺軒似是想起了什麼,道:“能否叫她進來這里?”

    “這當然可以!”弟子回聲,好奇的往屋內望了一眼,雖然他近在門口,卻只能看一片迷霧,定是施了障眼之法。

    為何他要在這樣的小屋內施這種法术?疑惑頓生,探試的問道“駱掌門,不知和您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她……”

    “內人安好,多謝關心!”渺軒仍舊是清冷的開口。

    弟子卻一驚,內人!他們是夫妻,為何沒有聽暮師叔說呢?轉眼一打量,這才發現,他微敞著衣襟,像是急忙穿上去的,頸邊隱隱的有著几個印記,似是……齒印。發絲分外縷亂,甚有几分狼狽之感。

    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轟的一下紅了半邊,了解他在屋內布下障眼法的用意,一時尷尬万分。

    那個……他好像選錯了時間來敲門了。緊緊扣下頭,假咳了几聲,掩飾那股尷尬道:“那……我……我馬上去叫炎鳳……姑娘!”

    說完灰溜溜的轉身而去,臉上仍是通紅一片,腳不停歇,半會就不見了蹤影。

    看著他走遠,渺軒這才回身走近屋內,順手關上門,撤下屋中的障眼法。滿屋的花草似是春臨,眉頭皺一皺,緩步向床邊走去。

    駱雙倚靠在床頭,眼神輕眯,頭止不住一點一點的往下栽,卻又强撐著坐穩。

    渺軒扣住她的脈門,仔細把著脈,直到確定她体內的那股亂流已經完全抑制住,這才松了口氣。

    疼惜的攏了攏她額前的發絲,看她緊皺的眉頭,忍不住上前想把它撫平,卻被她一手抓住。

    “哥!天……天亮了嗎?”駱雙弱弱的出聲。

    他拉過她的手,緊握在掌心里,輕聲的回道:“嗯!亮了!”

    “真……真的!”她緩緩的拉開笑顏,事著絲哀求的開口:“那……那珞儿……可以睡了嗎?”

    “再等會,等吃了藥就睡!”他輕哄著。

    她失望斂下眼“哦!”

    “掌門!”門外傳來炎鳳的聲音。

    渺軒整理了一下有些亂的衣襟,揚聲道:“進來!”

    門被推開,她踏入房間,見著滿屋的花草,愣了一愣,立馬回神,往床邊走去。見駱雙氣若游絲的靠在床頭,一直不動聲色的臉上,抽動了兩下。

    “藥呢?”渺軒問。

    炎鳳一愣,這才回過神,慌亂取出腰間的藥瓶遞了過去,手微微的顫動著,緊盯著他喂床上的人儿服下,神情甚是緊張。

    “珞儿!把藥吃了,就能睡了……”珞雙反彈性的張開口,含著藥吞下,他再度扣上她的手腕,松了口氣,輕聲道:“好了,珞儿你可以……”

    他話還沒說完,卻聽到了平穩的呼吸聲。他輕嘆一聲,抱她躺平,再拉上被子,手卻仍舊把著她的脈,就怕她有個万一。

    “掌門!”炎鳳輕聲開口“白暮上仙招集了各派掌門,在前廳議事,請您也去!”

    “沒空!”渺軒想也不想的回答。

    炎鳳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沉聲道:“掌門,這是在白暮!”

    眉心緊皺起,渺軒猶豫了會,這才起身交待道:“別離開她半步!”

    “是!”

    他這才轉身往門外走去,瞅著屋內的花草,沉聲道:“你帶珞儿到另一邊的客房去,這屋子不能留!”

    “屬下明白!”炎鳳抱拳應聲。

    他這才轉身出了房門。

    不到半刻,白暮東邊客房突然起火,幸好扑救及時,只燒壞了一間年久失修的客房。房內客人也及時逃出,未傷分毫。

    ———————————————————————————————————————

    午間的陽光,暖洋洋的打在身上甚是舒服。駱雙坐屋外的石椅上,看著前面的小徑,中午了,該回來了吧?

    深吸一口氣,鼻間都是草木的芳香,白暮不愧是仙山福地,處處靈氣。連周圍的空氣都是這般清新,但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終還是沒有她們天惜好呢,就不知什麼時候能回去?

    “風風,我渴了!”她轉頭看向旁邊站著的炎鳳。

    炎鳳一愣,看了她一眼,有絲猶豫。

    “放心吧,天亮了,我沒事!”知道她擔心什麼,她指指高掛著的太陽。

    炎鳳這才轉身回去端茶,邊走邊不時的回頭,擔心的看著她。

    讓這麼多人為她擔心,真是罪過呢!長嘆了一聲,轉頭看向旁邊的樹叢,那是一棵不知明的樹。沒有葉子,卻在枝頭開滿了一朵朵手掌大的白色花朵,黃色花蕊,六瓣花瓣。那形狀……

    她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過去,盯著頭頂的花枝,忍不住伸手去抓,那樹枝太高,夠不著。她只好掂起腳尖,奮力伸出手去,差一點,差一點就可以碰到了。

    “要這個嗎?”一只修長的手突然伸了過來,輕輕一折便摘了下來。微風過境,白衣似雪輕揚,滿樹的白花飄落,似是下了花瓣雨。

    駱雙愣住,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后的人,眼睛大睜。心口像是被什麼扎了一下連心的痛,腳下一個啷嗆,后退一步。

    半會深吸了一口氣,又輕笑開來,福身中規中矩的行了個禮“上仙!”

    他神情微變,立馬又恢復,拿起手中剛摘下來的花,輕語道:“這花叫幻六,因為跟神山的六花相似,因此而得名!”他遞了過來“姑娘……可曾見過六花?”

    她看著他遞過來的花朵,卻沒有伸手去接,緩緩一笑道“上仙說笑了,那是神山才有的花,神族之物,我怎可能見過!”

    “是嗎?”他仍是舉著那花,示意她接:“我看姑娘剛剛到是挺喜歡這花的!”

    “上仙誤會了!”她含著笑,退開一步,仍是忽略他持意遞過來的花朵“我只是坐著無聊,所以才去摘這花的,並不是喜歡!”

    “原是如此!”他手間緊了緊,看了手中的花一眼,緩緩的收回。

    “上仙到此,不知有何要事?”駱雙客氣的問。

    “我只是路過,順道過來看看!”他抬起頭,盯著她一眨不眨“來者是客,我順便來看看,是否有什麼需要?”

    “多謝上仙關心,我們一切安好!”

    “那甚好!”他又緩緩笑著,抬頭看了看天氣,轉身道“今天天氣真好呢!”

    “是呀!”駱雙謹慎的又退了一步,見他完全沒有走的意思,問道“上仙不是在前廳議事嗎?怎會在此?難道已經結束了嗎?”說著,她側身看了看前面。

    好似知道她在找什麼,暮子昕道:“的確已經商量完了,只是各派掌門還有要事找駱掌門商量,所以他善在前廳!”

    “哦!”駱雙應聲,又轉頭去看他,這人要站到什麼時候?不打算走嗎?

    “姑娘的病可好些了?”他開口道。

    “病?”駱雙一愣。

    “駱掌門說你有多年不治的舊疾,時常發作!”他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向她的手腕探去,邊道:“我白暮到有許多靈丹妙藥,如若姑娘不嫌棄……”

    駱雙一驚,猛的一把甩開他的手,連退几步,一臉的慌張。暮子昕的手就這麼尷尬的停在半空中,兩人都僵了。

    她這才發現不妥,硬著頭皮擠出聲:“多……多謝上仙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是……嗎?”他呢喃了一句,雖然極力掩飾,臉上還是透著些許的尷尬,緩緩收回手心放在身側,手間又抽動了兩下。“姑娘沒事……甚好!”

    兩人相對無語,他又抬起頭看著天,想似在思索著怎麼開口。

    駱雙卻埋下頭,心底又浮現起那絲若有若無的刺痛,手間動了動,下意識伸向身側,卻抓了個空,唇邊淡笑。她有多年沒這個習慣動作了?

    “姑娘在找這個嗎?”暮子昕從身側掏出一個袋子,里面鼓鼓,裝著一顆顆圓狀的物体,樣子跟百年前沒什麼兩樣。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46 PM

第三十八章【往事成風】

    駱雙眼大睜,緊盯著他手中的袋子,腦海里像是翻江倒海似的閃過很多的畫面,最后定格在那只向她伸出,卻轉向別的人手。心弦一緊,又開始刺痛了。

    “上仙……這是何物?”她拉著有些僵硬的嘴角開口。

    他輕撫那個灰色的小袋子,嘴解微揚著,似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這是我一個故人所贈之物,這百年來,我一直帶在身邊!”

    “是嗎?”她笑“不知里面裝的是何物?”

    “蜜餞!”他眼神轉沉,又盯著那袋子“我那位故人,身份不同一般。常因這個身份,遭別人冷遇。偏生她天性善良,就算受了委屈,也從不怨恨旁人。有什麼苦,只會往心里埋。于是她便時刻帶著這袋蜜餞,若是心里苦,便掏出這蜜餞含著,以此來麻痹自己。久而久之,她已經償不出何為甜味了。所以……”

    他抬頭看向她,眼里閃動著什麼“我便向她要了這袋子,盼著她能將心中苦楚說出來,那怕是一次也好,我願與她分擔!想她終有一天能再償出甜味!”

    駱雙輕笑,轉開頭,不去看他的眼神“上仙如此用心良苦,你那位朋友真有福氣。”

    “姑娘如此認為嗎?可惜如今……我又尋不著她了!”他特意加重那個又字,握著蜜餞袋的手顫了顫“每每想到,也只能拿著這袋子,睹物思人!”

    “那真可惜!”她輕笑了笑“我從不吃甜食,所以……不能体會上仙那種心情。”

    他眉心微皺,盯著她半晌,又看向那樹上的幻六之花,開口道:“姑娘能否隨我去個地方嗎?”

    “不能!”駱雙想也不想就拒絕,拉動一下嘴角“我夫君交待,讓我在此等候他回來!”她特意加重夫君二字“抱歉不能陪上仙了!”

    她看見暮子昕手間抖動了兩下,手里剛摘下的幻花也落了滿地。

    轉頭看了看前方,仍是沒有炎鳳的影子,突然覺得那個端茶的路是不是太遠了點。

    “姑娘……懷疑子昕的人品嗎?”暮子昕的聲音轉來,有些沉。

    “上仙說笑了!”駱雙客氣的笑著“白暮子昕乃仙界上仙,駱雙怎麼敢懷疑您!”

    “那就多謝姑娘了!”他突然揚開笑容,陽光撒在那笑容之上,染了一層光,蒙蒙的看不清明,駱雙正疑惑間,他卻突然退開一步,伸手道:“請!”

    “嘎?”愣了愣,她有答應過嗎?“我沒有……”

    “姑娘剛剛不是說相信在下!”他卻突然打斷她的話,臉上的笑意更深“那自是願隨子昕走一趟之意,果然天惜都是大義之輩。”他笑得眼睛都成了弧形“駱姑娘……能隨我去嗎?”

    駱雙嘴角抽抽,他連天惜都搬出來了,她能不隨他去嗎?罷了罷了,他堂堂一個上仙,還會吃了她不成。

    深吸一口氣“上仙,請帶路!”

    他這才點頭,引著她向右側的小路而去。是她眼花嗎?分明看見他的手又抖了兩下,隱疾?

    “不知姑娘入天惜門下,有多少時日了!”他邊走邊說道。

    “自小就是!”駱雙回話。

    “這麼久嗎?”他眉心皺了皺“可曾……有到仙界走動?”

    “我自幼体弱,染有怪病,不適合外出,所以這是首次出門。”

    “是嗎?”他淡笑著,回頭看了她一眼,手指又動了動,像是要伸手,終還是忍住,轉移語題道:“姑娘不常出門,對六界之事,可曾了解!”

    她扣著頭應聲:“聽人提過一二!”

    “如今魔界欲用天劍,放魔神出世,六界實乃是多事之時呀!”他眉頭微皺。

    六界蒼生嗎?駱雙唇邊又開始溢上笑容“上仙不愧是上仙,對六界之事如此上心,有上仙在,想必那魔界定不能得逞!”

    “以我仙界之力,對魔界也是防不勝防!再加上天劍……”他更加的皺緊眉,像上想起什麼“天柱之事就是最好的證明!”

    駱雙不吱聲,只是更加的埋著頭,六界六界啊,他這個上仙當得真盡責呢!難怪現在仙界以他馬首是矚。

    “天柱倒塌之時,姑娘也在吧?”他問道。

    “嗯!”

    他神情一滯,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她急聲道:“那你可曾看清那天柱倒塌之時,里面所寫的文字?”

    她愣住,抬起頭看他,腦海里頓時清明了不少,原來……原來他繞了一個大圈,想問的……便是這個。呵……不愧是上仙呢!

    “我那時舊疾發作……沒有注意!”她咧開嘴角笑,越來越燦爛,那僵了許多年的笑容,好似……好似又回來了。“抱歉……幫不上上仙呢!”

    看到她笑,暮子昕眉頭又緊了緊,唇間微動,像是要解釋什麼。臉色沉了沉又改了口,回過身繼續走“我那位故人……也喜歡笑……跟姑娘很是相似呢!”

    “是……嗎?”果然……又回來了嗎?她忍不住去拉扯臉頰。

    “不過……她記憶甚好,她曾跟我說,千年來的每一件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位故人真厲害!”她回應,收回拉扯的手“不過……我的記憶可不好,別說過目不忘,就算是就近几天的事,也不定能記清楚!”

    “……”他不語,像在思量著什麼。

    “上仙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幫你問問我家夫君,看看他是否記得!”

    “不必!”暮子昕神色微厲,語氣轉冷,突然停下腳步“到了!”

    駱雙這才抬起頭,只見前面不遠處,飄浮著一個黑色的大洞,呈圓的形狀,那中間極黑的顏色,像是可以吞噬一切光明。

    這是……

    駱雙雙眼大睜,一種恐懼感從心底蔓延開來,呼吸頓時急促起來,雙腳發軟,往地下攤了下去。

    “這是……”

    暮子昕一把扶住她欲倒的身子,不緊不慢的回答“虛空!”

    駱雙瞬間呆滯,僵硬的轉頭看向那個飄浮的空洞,那暗黑的沒有一絲光亮的黑色,似是張牙舞爪的猛獸,就要向她扑了過來。內心的恐懼徹底的泛濫,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夜晚,秋水白容的冰刃、滿的地紅蓮、不離不棄的誓言、還有那只棄她而去的手。沒有人救她,沒有人幫她,只能一點一滴的被那片黑色吞噬,封入那安靜到死寂的虛空之境。她甚至除了笑,發不出任何聲音。

    手指微微的顫著,她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逃,轉身正想狂奔,卻被人一把抓住。

    “放開!”她奮力掙扎,想要甩開,他卻抓得更緊。

    “別怕!”暮子昕緊扣著她的手“這只是通向虛空之境的入口而已,不靠近是不會有事的!”

    “入口?”她回頭看著那片黑,强自鎮定下來,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那個黑洞並沒有擴散,只是靜止的飄浮在空中。

    “我費盡心思,才找到方法,打通這入口!”他看了那片黑色一眼,又回過頭來看她,墨色的眸子里像是要有什麼閃出來“只要通過這個入口,就能進去虛空!”

    駱雙一愣,頓時明白他要說什麼,再次看向那片黑色,眼神轉沉,清亮的眸子灰暗了不少,低下頭不語。

    “姑娘不問……我為何要做這樣一個入口嗎?”他仍是看著她,一眨不眨。

    駱雙僵笑,如願出聲:“為……何?”

    他眼里划過一絲傷痛,沉沉的像是壓著什麼,看了她半晌才出聲“我……曾經在這里放棄了一個人。一個……對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是……嗎?”她輕笑,心底又開始泛著酸,糾著心尖都痛。好久都沒有的感覺,她以為忘了,原來還在嗎?

    “我以為……我能來得及救她!但……”他低下頭看著她的手“但我卻因為一個錯誤的判斷,讓她一個人……墜入那片虛空之中。”

    “……”她沒有回答,是因為她不知如何回答,也擠不出聲。

    “那之后……我日夜通過這入口,進入虛空之境,尋找她的身影,卻沒有她的蹤跡……”他繼續道:“我心知她定是怨了我,或許……此生也不會再原諒我。這本是我該承受的,即使她親手殺了我,我亦不會有怨言,只要……她還活著!”

    駱雙轉開頭,看著旁邊的樹,手側的手緊了緊,忍住去壓住心口的衝動。想要笑,拉開嘴角卻是苦的。

    “如今……”他轉頭去看那片虛空,淡淡一笑,帶著分凄涼“竟已經知道她平安,這入口便不用再保留著了!”

    他單手結印,揚手化出一道金色的光,直襲向那片黑暗,只見亮光閃過那黑洞,慢慢的收縮,最后消失不見。那原本被黑暗蓋住的地面之下,卻呈現出一片嬌艷如火的紅蓮,大片大片的紅色,甚是刺目。

    駱雙退后一步,頓時認出這便是當日她掉入虛空的地方,眼神輕眯,不由的又退了一步。

    “她太過良善,万事以真心待人,特別是親近之人。即使明知會受傷,卻還是會義無反顧去做!”他眼色轉沉“她遭遇的一切,皆是因我所致。如若當日我强行將她留在房內,而不只是言語提醒。就不會……”

    駱雙心口泛痛,像是舊疾復發,再退。

    暮子昕卻走上前去,彎腰小心翼翼的摘下一朵紅蓮,捧在手心里“這是她當日留下的,我用仙法護住,讓它永久盛開。借以提醒自己,若有朝一日,我尋回她……”他轉頭看向駱雙,眼神深淵得似是無底“我在等……等她,就算來說句……怨我,也好!”

    “就不知今時今日,能否……再給我這個機會!”他目不斜視,直看著駱雙,眨也不眨。平素就似水的眸子,此時更加清亮起來,聲音低沉,帶著點懇求的語氣。

    看得駱雙心中又是酸楚一片。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50 PM

第三十九章【丹雲上仙】

    她走進那片似火的紅海,蹲在那滿地的紅蓮之中,眼神輕斂。心中閃過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與她一直以來所要追求的東西,怒力去找,卻又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如今人家已經送到眼前,她卻已經拿不出手去接了。

    長長的嘆了一聲,有些事何必弄得太過復雜,她早已經有了決定……他又何必再來打亂他的心。

    良久!

    “往事……已矣”她回過頭展顏一笑,燦如春景,眉眼之間盡是笑意,卻不如于之前不上心頭,她整個人都在笑,似是超脫的笑容“上仙何必執著。”

    暮子昕心中一緊,有些莫明的慌張。

    她卻笑得越加的燦爛“既然已經決定放棄,那便不要留戀!”她起身,看向那滿地的紅蓮,不知為何,她現在沒有再想拔的衝動了,是因為想通了嗎?“上仙竟然知道不該放手,那在當日就不應該放,如今事過境遷,多說……也只是涂增傷感而已!”

    “……”他眼神越加的沉重,唇角微動,終還是沒有開口。

    駱雙再笑,福身行了個禮“上仙如若沒有其它什麼事,駱雙先行告辭了!”說完轉身欲走,絲毫沒有猶豫,甚至未曾再看那片紅蓮一眼。

    “瓔珞!”手間一緊,卻被暮子昕一把抓住,垂著頭,眉心緊皺,臉上盡是掙扎之色。那沉重的聲音似是壓得喘不過氣來“你……過得好嗎?”

    心中一痛,腳步頓時有些虛浮起來。她轉過身,臉上卻是笑如春風,“上仙認錯人了?我叫駱雙!”

    他眼神更沉,仍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的臉“即便只是名字……你也不願承認嗎?瓔珞……”他手上使力,更加抓緊她的手“你當真就這般……怨我不成?就連一次證明的機會……也不給我!”

    “……”駱雙轉過頭不語,腦海里嗡嗡做響,想要抽回手,他卻不依。

    “瓔珞,我……”他還想要說什麼,突然像是察覺到什麼,神色一變,盯向自己抓著的手,眼睛大睜“你……”

    心覺有異,指尖微曲,正要仔細查看。

    駱雙卻奮力把手拉了回去,眉頭微皺“上仙如此……恐怕不妥吧?在下還有事,先行告辭!”說完頭也不回轉身而去,那腳步竟有几分急切。

    ———————————————————————————————————————

    直到眼際之中,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暮子昕才收回視線。轉身看著那滿地的紅蓮,眼神又深沉起來。

    良久!

    “竟然來了,何不出來坐會?”

    語落,清風起舞,滿天花瓣飛揚,一名男子踩步而來,白衫之上繡滿桃花,面色如玉,眼角一朵罌粟栩栩如生。

    “好久不見,丹云!”暮子昕輕笑開口。

    “我有名有姓,喚聽風,你又何必叫我那俗號?”他燦笑如花。

    “你是仙界聞名的,丹云上仙,我如此叫,又有何不可?”

    “你是想讓我動手不成?”他眼神輕眯。

    “也好!”暮子昕上前一步“我也好久沒跟人動手了,你要是有此雅興,切磋一下也未償不可!”

    聽風一愣,眼睛暮的大睜,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番“我沒聽錯吧?你今天是哪想不開了?”雙眼微眯,又看了他一遍,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轉頭看了那片紅蓮一眼“你不會……在人家那里受了氣,心里不爽,找我出氣吧?”

    暮子昕一愣,臉色微變,立馬又恢復,轉開頭繼續看著紅蓮“今日怎麼有空來我白暮!”

    “自然是來找你算賬的!”他輕語含笑道,卻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

    “哦?”子昕不明。

    他雙眼眯成線,盯著他的臉,一字一句的道:“那日,你找我到瑤池喝酒!結果我一去,看到的全是各派的遭老頭子,你是存心的!”

    暮子昕輕笑“瑤池仙會,你貴為仙界上仙,前去參加有何不可?況且如今仙魔兩界……”

    “停!”他突然出聲打斷,敲了敲頭“這些什麼仙界,什麼眾生的事,別跟我說。你明知我不喜這些,一聽就頭痛。我向來隨性慣了,想干什麼便干什麼,你可別拿這些纏住我!”

    暮子昕搖了搖頭,淡笑不語。看著地上那片紅蓮,眼神又深沉了起來。

    “我到也希望,能如你一般……”他輕喃的開口,嘴角輕揚,笑得有些苦澀。

    聽風心覺有異,眼神微沉,順著他的眼光,看向那滿地的紅蓮,探試的摘下一朵,卻見他沒有阻止。這些年來,他每日每夜的守著這片紅蓮,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如今……

    “她……便是你這些年要找的人?”他轉了轉手里的花,看了他一眼,見他不回話,眉頭緊了緊,繼續道:“竟然舍不得,為何不告訴她實話!”

    暮子昕一愣,又拉開苦笑“告訴她什麼?該說的我已經說了!”有些東西丟了,是尋不回來的。當日,是他自己親手放棄的,怨不得人。

    “自然是說天柱之事!”聽風眉頭緊皺“我到好奇,那里面到底寫了什麼,你竟這般擔心她會看到?但你如此一問,豈不讓她誤會你別有用心?”

    “誤不誤解又有何差別?她身邊……有更好的人!這一生她過得太苦,如今……就讓她自己選擇吧!”他語氣更加沉重。

    “你……唉!”聽風長嘆一聲,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看駱雙離去的那條路,又想起當日在瑤池里,拔著紅蓮的身影,眼神輕眯“怕只怕,事情遠不止你想的那般!”

    ———————————————————————————————————————

    正到確定已經走得夠遠了,駱雙才緩下腳步。一股鑽心的痛瞬間涌了上來,体內又有什麼在翻攪著,那熟悉的眩暈感侵襲,腳步輕浮,扶著旁邊的樹干才站穩。她一邊按著心口,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强撐著眼睛不讓自己那被眩暈感吞噬。

    齒間使力,咬向舌尖,刺痛傳來,瞬間清醒。在一旁的石塊之上坐下,撐著還隱隱刺痛的額頭。抬頭看看還掛在天空的艷陽,長嘆一聲,時間……不多了。

    “雙雙!”輕快的語調帶著嘲弄意味在耳邊響起。

    轉頭,一張放大的俊顏近在咫尺,那眼角栩栩如生的罌粟花,再近一點就快貼到鼻尖了。

    “聽……風!”駱雙一驚,腳下一個啷嗆,就要掉下石塊。

    聽風順手一撈,抱了個滿懷“我說雙雙……看見我也用不著這般激動吧?”

    他抱得極緊,她整個身子几乎都貼在了他身上。他鼻間的氣息,更是毫無遺漏的全噴在她臉上。

    雙臉一紅,頓時尷尬万分,慌張的最后一步,推開他過于親密的舉動“你……出現時,皆是這般驚世駭俗嗎?”

    他由著她退開,咧嘴輕笑,眼角那朵罌粟,似在一瓣一瓣的盛開,甚是妖嬈“驚世駭俗?是你剛剛想得太入神,所以才沒發現我靠近!”他毫不避忌在她身側坐下。

    看著他那滿是好奇的臉,眉眼彎彎,一顰一笑皆是嫵媚。偏偏他滿身靈氣,找不出絲毫的妖邪。真是奇怪的組合。

    “快告訴我!雙雙剛剛在想什麼?”

    雙雙?駱雙嘴角一抽,轉頭看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與顧千凡很熟!?”

    “顧千凡?”他一愣,搖頭“不認識!你提這個名字干嘛?怎麼?他長得比我好看嗎?”

    他眼睛瞬間眯成了縫。

    “沒……沒什麼?”駱雙擦去額間的冷汗“不知……上仙找我何事?”

    聽風一愣,隨即笑開“你知道了!”

    “聽人提起過!”他那般醒目的裝扮,恐怕仙界之中,誰都知道吧!偏生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哥提醒,她現在還以為他只是個有點怪僻的仙人。

    “你不生氣嗎?”聽風有些疑問。

    “我為何要生氣?”駱雙含笑反問。

    “氣我不告之你實話!”

    “上仙說笑了?”她笑得一片坦蕩“我們初次相識,你有什麼理由,非得要告訴我你就是丹云上仙不可?”

    聽風皺眉,聽出她話中故意疏遠之意。盯著她含笑的臉半晌,沉聲道:“你……這般不易信人嗎?”

    駱雙一愣,臉色一瞬間變了變,立馬又消失。仍是笑顏如花“上仙此話,從何說起呀?”

    “你……唉!”他嘆了一聲,改口道“你的病怎麼樣了?”

    “已經全好了!”她笑著點頭“多謝上仙關心!”

    “是嗎?”他突然出手抓起她的手腕!

    駱雙一驚“上仙!”

    “我叫聽風!”他怒言糾正。

    “我真的沒事!”心中慌亂,用力想要抽回手。

    聽風眉頭一皺,揚手一揮,駱雙頓時全身僵硬,動彈不得,他竟對她用仙法。

    “好好坐著,我就只看看!”他輕聲道,又認真看起脈來。

    駱雙只覺無語,有他這麼看脈的嗎?心中更多的是慌亂,偏偏她又動彈不得,只能怨念的斜著眼瞪他。這叫上仙的,怎麼都喜歡抓人家手腕不成?

    聽風越看,神色就越加的凝重,抬頭一臉驚訝的看著她,揮手解開她的禁錮“雙雙……你……”

    她訕訕笑著拉下衣袖“我已經好多了!”

    “你這叫好多了?”見她毫不在意的樣子,不由得怒從心起“你体力有股真氣在橫衝直撞,已經傷及五髒六腑,隨時都有可要你的命!”

    “那有這麼嚴重!”她笑得更深“再怎麼說,我也有些修為,就這些真氣,怎麼會傷得了我。”

    “雙雙!”聽風几乎是吼出聲,沒事……她這也叫沒事?剛剛他只是把了一下脈,心口就被震得泛痛。什麼修為,她有多少修為,充其量只能算是半調子的仙。再這樣下去,她必撐不過一個月。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51 PM

第四十章【換我護妳】

    “跟我走!”聽風拉她起身“我帶你回去,想辦法幫你壓住內体的真氣!”

    “上仙,請你放手!”駱雙勸著“你我相識不過三日,上仙何必要對駱雙的事如此執著呢?”

    “我怎麼知道!”聽風回頭瞪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我是著了什麼魔,反正就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出事!”

    駱雙一愣,一臉的莫明。

    “自打見到你,我就不正常。就是不能撇下你不管!”聽風更加的氣惱,心里冒著些自己也辯不清的情緒,那種疑慮又升了上來,回頭再看她一眼,傾下身道“雙雙,我再問你一次,我們以前……真的……不相識嗎?”他明明就與她相識不久,為何每次見到她,都會有這種感覺呢?

    駱雙更加的莫明,聽風眉頭一皺,一臉的煩躁“算了算了,這個以后再弄清楚,我先帶你回去。”

    “上仙!”她想要抽手,他卻抓得極緊,蹲下身子想賴在石塊上,他卻照舊拖著她就往前走,駱雙更急“上仙……上……聽風,聽風,我叫你聽風總行了吧!”

    他終于停下腳步,卻還是一臉的怒氣,極不贊同的瞪著她。

    駱雙弱弱的抽回手,被他拉得有些痛呢,長嘆一聲“你真的不用為我操心,我……沒事!”

    “沒事,你這叫沒事?”他回過身,那眼里似要燃起火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你會死!你知不知道!”

    駱雙微一愣,退后一步,嘴角又忍不住慢慢的拉開弧度“我知道!”一百年前她就已經知道了,只是……她以為還可以撐個几十年,可現如今……只怕不到一個月了吧?

    “那你還……”

    駱雙卻笑得甚是滿足,小心翼翼的瞅他一眼“我自己的情況,我最清楚,如今……”

    “如今也不遲!”極不喜歡聽她說喪氣話,又想去拉她。

    她橫開一步躲過,背靠著剛剛坐的石塊“如若你有把握定能治好我,那我便跟你走!”

    聽風一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只伸出的手,緩緩的放下。

    駱雙輕笑著拉了拉嘴角,看向旁邊天飄浮的白云:“聽風……我又不是小孩,自己的事,自然清楚。只是……”她一頓,改口問道:“你有沒有一輩子都想要得到的東西?”

    他微一愣,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搖頭“不知道!”他從沒想過。

    “我有呢!”她呵呵的笑著“我有……以前我以為我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去找,很努力很努力的去找。傻傻的以為總會找到的,但是……”她聲音有些哽“那些都不是真的……沒有人願意給我。后來……才發現,原來……原來我一直都有的,一直都在我身邊!”

    聽風不明她的意思,只是很不喜歡她那自嘲的神色。

    她卻越加的笑得燦爛,臉上像是開了朵花,眉宇之間盡是歡顏“我這輩子最想到得的東西,我已經有了,所以……我很幸運,算是賺到了!”

    “雙……”聽風想要說點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

    “聽風……你真是個好人,如若……如若我早點遇到你,可能會更高興吧!”她笑意加深“可惜……我可不是個好人呢!出生起就一直……一直都讓人操心……凡是對我好的人,全都沒有好下場!”她身側的手緊了緊,笑得有些苦“你說……我是不是天生就帶煞呢?”

    “雙雙……”

    “我有一個很好母親的,可是……我卻把她害死了!”她沉下聲,緊抓著身側的衣衫,擰成一團“還有……還有一個人,我也害得他沒過一天安心的日子,受盡了千年的苦。所以……你還是不要太靠近我的好!免得被我連累!”

    “胡說!”他眉頭緊皺“我還怕你連累不成?”

    “您是上仙,自然不怕!”她笑“只是……駱雙自知時日不多,不想讓更多的人為我擔心,如若上仙,真心待駱雙,就請不要為難我如何?”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55 PM

第四十一章【全無防心】

    天地有靈,生万物,誕神裔。甚孤之,后造六界。

    料,世間陰陽相成,欲念成魔,涂炭生靈。六界已危,憤而封魔于荒蕪,神魂俱滅。

    然,欲念徘徊,侵蝕神身。

    遂,聚眾之力,化念為四,分封四地。至靈,至陰,至酷,至寒之所在。力盡即逝,余力轉生,再世以身淨念。妄安已!

    天地之初有神裔,而后魔。

    “天地之初有神裔,而后魔!后魔……”駱雙念紙上的最后一句,輕笑道:“哥,你說這話……竟究是何意?”

    “何意都不重要!”渺軒放下手中的筆,拿起桌上的紙,交給炎鳳,示意她拿去給仙界眾人“這段話,很明顯,就是天帝崩世之前的預言。魔神欲念是世間至邪之氣,實体雖滅,欲念長存,所以天帝,才要將這欲念一分為四,分別封印。天柱就是其中之一,如今……”他沉吟片刻,回過頭去看她。

    “欲念徘徊,侵蝕神身!”駱雙輕笑,走過去“這預言說得沒錯……那封印一破,便會侵蝕神之身!”她抓了抓心口,昨天她的眩暈感,就是因為這個吧!神之身是至靈的存在,而魔神的欲念乃是至邪。自然會有衝突!

    渺軒皺眉不語,駱雙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有些涼“哥是擔心……那封印破除之后,加速封印的反噬,要是四個封印全被解開,到時……”

    “不許胡說!”渺軒打斷她的話,臉上有著怒氣“竟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目的,又豈會再讓魔界得逞!”

    駱雙卻笑得更深,重重的一點頭道:“嗯,我知道,哥一定會想方設法阻止的,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無論有任何困難,你都會……為我,從小時候就一直是……”

    “珞儿……”他摸上她的頭,眼神轉沉,其實他擔心的到是另一句。

    她卻順勢環上他的腰,使勁把頭往里埋。

    身前的身子明顯一僵,本來輕撫著她頭頂的手,此時卻有些不自然了。

    “哥……”她沉著聲,叫得濃濃的“無論什麼情況下,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會棄下珞儿不顧是不是?”

    “這是自然!”他回答。

    “那如果我的……當真是沒有辦法了。你也不會放棄對不對?”

    “不准說喪氣話!”他眉心微凜。

    “我是說……如果嘛!我知道……就算當真沒有辦法,哥也會找出辦法來的。哥一向都是如此待我的呀!就像家里的六花!”

    “……”他不語,只是唇角微揚。

    “那時神山,六花極少,又極難成活!你寧願耗盡法力,也要種活它。我記得……那天哥在后山睡覺,我叫了好久……好久你都不肯醒。我當時還生氣咬了你!整整三天都沒有理你,你拿著六花來哄我,我卻生氣把它撕了。你還記得嗎?”

    他輕笑:“記得!”

    “我當時是真正怨了你!可娘卻因這事罵了我!那是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罵我。”她手上一緊,用力埋進他的懷里,聲音悶悶的“我記得……當時,我很委屈,在屋里哭了一下午。明明是你不理我,娘卻要罵我?如今想起來……”她聲音哽了,越加的低沉“你那時……哪是睡著,明明就是暈過去了。你怕那六花謝了,便用法术,固定它的花期。結果……法力消損過度,暈倒了!”

    “你還小……”他再次撫上她的頭“自然不懂這些!況且當時我修為不夠,自然會發生這種事!”

    “嗯!”她應聲,悶悶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鼻音,停好久,才再次傳出來“那三天,你整夜整夜在我門外勸我!你還記得……當日你說的什麼嗎?”

    他搖頭“不記得!”

    “你說……”她學著他的語調,低沉聲音貼著他胸前的衣襟開口“珞儿乖!是哥的錯,哥不該……不理你!你……聽話,出來……見見哥,哥再也……再也不會這樣了。”她越說,聲音就越沉,最后只余哽咽。

    “珞儿……”渺軒輕喚,俯身抱著她微顫著的身子,不知她為何提起這麼多年的往事,還記得這般清楚,明明當時,她才不過五歲。

    “自小……”沉吟片刻,她繼續開口,斷斷續續的,說不出,卻又想說個夠“自小……我一哭,就會下雨,縱使是神山,也是一樣。你站在院外淋得是濕淋淋的,卻怎麼也不肯離開。就說著道歉的話,一直說……一直說……說到我煩了,不想聽了……才……”

    “那麼久的事,還提他做什?”胸口傳來淡淡的濕意,心里頓時有些擔心,想要拉開她,她卻抱得更緊“珞儿……”

    “可是珞儿想說……珞儿想你知道,哥為我做的一切,珞儿……全部……全部都記得的!”她抓得更緊,頭更是像個球似的,往向里面滾。“我一向過目不忘,記憶好得出奇,千事以來的每一件事都清清楚楚,雖然無心,但無論什麼,卻還是會下意識的去記住。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記得!后來才明白……那時因為你封印了我的記憶,那本是我最不想忘記的……你卻讓我忘記了,所以才潛意識的想要記住每一件事!”

    “珞儿!那是因為……”他有些著急。

    “因為怕我有危險?”她打斷他的話,呵呵的笑出聲“呵……我知道呢?以我的個性,若是知道真相,那你勢必演不下去。只有這樣……殷懷單才會認為我不足為俱,不對我下手。專心的對付你!你把所有一切都引到自己身上。”可她卻傻傻的以為,早已被他放棄了。其實真正放棄的,是她才對!

    渺軒沒有說話,仍是輕撫著她的發絲。

    “其實我也想過,為何神山要有那麼多的人?明明自古以來,神之一族從不攬外客。偏生你不一樣,現在想想,那些人里多半都是有目的吧!”他每天都活在危險之中,卻獨獨把自己放在一個最安全的位置,不惜讓自己怨她千年。心口又是一陣撕痛,頭一寸一寸的下埋,靠在他胸前,就連自己也不清楚是什麼表情“哥……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般……”

    他愣了一愣,緩緩的笑開,如玉的容顏一臉的坦然之色,手上微用力,拍拍她的頭“傻瓜!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做這些事,只盼你好好活著,就已經足夠了!”

    駱雙抬起頭,看向他的側面,那表情,沒有一點不甘,沒有一點怨言,更沒有一絲的猶豫,他回答得那麼理所當然,理所當然到……讓人心疼的地步。

    仿佛這一切,本就是他該且心甘情願承受的。

    只是……

    她不想這樣啊?

    “我知道了!”她終于放開,退后一步,笑顏如花,那笑容完美的無一絲破綻,就像神山之顛的六花。含笑著呼了口氣“珞儿本以來還為那封印的事擔心,這會卻不再怕了。我知道……無論有什麼事,哥都會替我擋著。就算付出任何代價,就算……委屈自己,就算……遍体……鱗傷。哥都會……一直……一直護著我的。所以……”

    她轉頭看著桌上的茶杯,再回過頭,臉上笑容有增無減“所以珞儿決定永遠賴著哥了,無論將來會如何,哥一定要……永遠護著珞儿。永遠哦?”

    他笑,攏了攏她額前的發絲“這是自然。”

    自然,對呀!這對他已經是自然了。

    “哥這般……對我,珞儿……真高興呢!”她再笑,眼角彎成了月牙“珞儿有人疼……一直……一直都有人疼著,疼入心坎里呢!”她緩步走到桌前,端起自己用過的那個茶杯遞給他“所以……哥,一定要一直一直疼下去!珞儿……要是連你也沒有了!就真真是一無……所有了!誰都可以放棄我……哥……不可以哦!”

    渺軒愣了一愣,見她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心尖微痛,那千年之中,他終還是不可避免的傷了她。

    “喝了珞儿的茶,就當是答應了!”

    “傻珞儿,哥怎麼會棄你不顧,我……也只有你啊!”接過她遞來的茶杯,不疑有它,一口喝盡。

    駱雙笑得眉眼連成一線,上前一步又抱住他,使勁的噌“這才是我的好哥哥!珞儿真……舍不得……舍不得讓給其它女子呢!”

    “又說傻話!”他皺眉。“我們一族沒有這種先例!我又怎會……”

    “先例不都是人開創的!”她打斷他的話,帶點調笑的口氣“你不急……人家仙界可是急呢!就連瑤池仙會,都把魔界撇一邊,專討論你的婚嫁之事了。”

    “……”他語塞,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

    她卻不依不饒,笑得越為張狂“只是珞儿還是有一點搞不清!”她雙眼閃著精光“你說……要是真讓他們得逞,將來你的枕邊人,我是叫他姐夫好呢?還是叫她嫂子好呢?”

    “珞儿!”某人發怒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她連忙打圓場,瞅瞅外頭的天色,昏暗了,緊了緊齒間,嘴里繼續傳遞著那股甜味。

    “天快黑了,哥……我困!”說著腳步有些輕浮。

    “那便睡吧!”他皺皺眉頭,扶她在床上躺下。手又打算扣著她的脈門。

    駱雙卻反手抓住,嘟嘴道:“哥……陪珞儿!”

    渺軒正疑惑,她卻突然往床里側挪過去,拍拍身側的空地。

    “珞儿這……”他臉上頓時染上紅暈,別扭的轉過頭去。

    “陪珞儿,哥以前也陪的……”她有些惱,齒間用力,腥甜泛濫。

    他臉色有些窘,四下張望就是不敢對上她的眼“那時你還小!現在……”男之有別,她怎可邀人同寢。

    “你是我哥!”見他還是不動,又道“我昨天痛怕了,不敢一個人睡,哥……不疼珞儿嗎?”

    “你……”他仍是猶豫。

    “還是說,哥怕未來的大嫂的誤會,所以……”

    “又胡說!”他氣惱,既氣她的太無禮數,又氣她老把自己往外推。嘆一聲,合衣在她身側躺下,駱雙立馬像只八爪魚似的纏了上來。

    “珞儿!”他一驚,心口狂跳不息,全身僵硬,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她卻躺得舒坦,怎麼粘人怎麼纏!把他抱個實。頭埋在他的項側,身子壓在他胸前,一腳更是橫過他的身子。耐他怎麼勸,就是半點不放松。

    良久……

    “哥……你怎麼這麼僵?”

    “……”

    “莫非是累了?”

    “……”

    “那這次換哥睡,珞儿陪著你!”

    “……睡吧!”他沉吟許久,終于還習慣性的扣上她的手腕,這才安了心。心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攏過她額前的發絲,如若……她此時的舉動,與自己出自一般心思……

    那該……多好!

    看著她一副無賴的樣,又不忍强行下床。唉!等她睡著,再下來吧!

    天色漸漸暗了,夜深惹人眠。他竟也覺得有絲綣意,許是白天應付各派掌門,這才累了。

    “珞儿?”他輕喚出聲,音量小似風吹“你睡了?”

    “嗯!”她强撐著應聲,嘴里的甜味溢滿口腔。

    他輕嘆一聲“今晚睡不著嗎?”這是好現象,只是他卻有些犯困,果然是太累了?

    “有點……”

    “那便好!”他舒口氣“醒著……更好!”真的有些困呢!

    “嗯!那麼今晚換我守著哥!”

    他笑得很滿足“你若……真能如此,那到……也好!”

    “珞儿也想,永遠陪著哥!”她不動,只是靠著他,聽著他越來越平緩的呼吸,自己卻越來越清醒,嘴中腥甜一片。

    “這是什麼……”突的看到她的嘴角,有淺淺的痕跡,頓生疑惑,伸手撫去。

    駱雙眼睛突的睜大了几分,拉下他的手,呵呵一笑“是昨晚……為了保持清醒,咬得太用力,留下的!”

    “是嗎?”他眼神有些迷茫了,看不清楚,也便信了她“以后別這樣!實在忍不住……就咬……我!”

    她轉頭看了看他近在咫尺的頸項,心中一痛,她咬得還少嗎?

    “知道嗎?”他尋求答案。

    “嗯!珞儿知道!”

    “嗯,還有……”他搖了一下頭,想甩掉那股綣意,看向身邊的人“我們得在這里呆上几日。你……別出門,就留在這里。最近……白暮附近也不太平。許是……魔界也盯上這里了。”

    “嗯!我知道!”

    “還有……”他還想說什麼,卻好似忘記了,眼神蒙蒙的。

    “還有要准時吃藥?”珞儿接過他的話。

    他愣了愣,眯下眼又奮力睜開,緩緩點頭,動作很是遲緩。

    “珞儿知道的,藥我已經帶在身上了,夠一個月的!”她伸出手主動撫上他的額“哥万事皆為我操心,我自己又怎會不上心呢!”

    他似是舒了口氣,眼睛越合越攏,卻又强撐開。

    “你看……我都這麼乖了!哥是不是有獎勵呀?”她眯著眼,討賞。

    “你要……什麼?”

    “嗯……”她想了想“珞儿現在什麼都有了……不缺!只要……哥平平安安,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再娶個長長久久的媳婦,再生個長長久久的娃儿,名字……你答應過的,要叫瓔珞!”

    “又……胡說!”他惱,卻說得有些軟弱無力。

    “這可不是胡說!”她反駁“我可是很認真呢!從來都沒有這麼認真過!你定要答應哦?”

    “……”

    “不說話,那就是應了!”她笑得很得意,看著几乎已經完全閉上眼的渺軒,左手仍是輕扣自己的脈門,她又忍不住去摸他完美的臉蛋,輕笑“哥……你對我,還真是半點沒有防心呢!”

    “防……心?”他有些疑惑,眼睛卻睜不開。

    她不急著解釋,更加偎向他“哥……今天我看到那個聽風了!你還記得嗎?”

    “……嗯”他回應,几不可聞。

    “他是個好人呢!”她咧嘴笑“他還說,要治好我。一開始我是覺得好笑的,他雖是上仙,但功力必是不比你。你都修復不了我的封印,他定亦是!”

    “……嗯!”

    “不過,有件事他到是能幫我的,所以……我便求了他!”

    “……”那方已經徹底的沒了聲。

    她卻自顧自的一個人繼續說得歡“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向他要了一種藥而已!”

    “……”

    “我問他,有沒有一種藥,是可以讓人服了后,一個月之內……都不會醒的!”

    “……”

    “他說有!所以……”她抬起頭看他,唇邊腥紅再也藏不住,滴落下來,即刻成蓮,她笑得甚是歡顏。

    “所以……我便讓你服下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5:58 PM

第四十二章【似曾相識】

    明月高掛,照亮了半邊夜空,月圓的好日子。

    原來如今的月亮是長這樣子呀,駱雙仰著頭,看著天空圓月,嘆了一聲。她有多久沒有見過這般明亮的月了?

    呆呆的仰望許久,突的一股眩暈感襲來,腳步啷嗆了一下。剛要打算扶住一旁的樹,脖間一涼,一柄長劍抵上她的脖間,劍柄之上寒光四溢。

    終是來了,駱雙突然想笑,這到是省得她四處找了。

    “別動?”寒冷的語調似是夾著冰。

    她瞬間僵直,不動,那便不動吧!聽話的站好。

    “天惜駱雙在何處?”身后的人惜字如金。

    駱雙到是愣住了,原以來他的目的,必是仙界眾人,沒想到開口便提自己的名字,何時起她這麼一個不起眼的人,也勞別人大動干戈了?

    “說!”見她不回話,那柄劍越加逼得近,劍上閃著寒光,隱隱散發著冷氣,她忍不住向仰了仰,流血可不好,不好!

    “不知……公子找在下有何貴干?”她緊盯著那柄劍,就怕來人,一個不小心,自己便會血濺當場。

    “你是?”身后的人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懷疑。

    “呵呵……”駱雙訕訕的笑,我不是,你是嗎?

    那人沉吟了半晌,似是在考慮她話中的真假,半會脖間的劍撤了下來,背后卻遭一猛推“走!”

    駱雙頓了一下,這才理解,他這是要擄人,只是為何是她?

    “公子你這是要……”

    “閉嘴!”她話還沒說完,卻被他打斷,聲音仍是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只管走便是,無勿多言。不然……”

    他手間轉動,一抹劍光印著月色閃過,駱雙反彈性的一縮頭。

    呃……好劍,好劍呢!這劍要是在脖子那麼一抹,就算不死,也半身不髓了。她一向珍惜生命,遠離爭斗,此時更是要慎守這個原則。

    “公子……有話好說!好說!”她呵呵的笑,順著他催的方向而去,一路西行。

    那人也不再言語,只是在需要轉向的地方,時不時的推她一把。不得不說,這位綁匪大哥,很有技术性,挑的路盡是無人的小道。他好似對這里的地形万分熟悉,一路之上,竟沒逼到半個人影。

    直到一屋巍峨的大殿出現在眼前,駱雙一下就傻了眼“公子……您就是要到這里來嗎?”

    身后沒有聲音,似是也在打量著這眼前的殿宇。

    “公子……這……這是大殿!”她收回之前的言詞,這人根本就是亂闖,哪不好去,偏偏到大殿上來,這不等于跳出來等人抓嗎?

    “走!”他卻完全乎視她的善意提醒,仍是催促著她前進。

    駱雙有些猶豫,他手上劍一揚,寒光四溢。

    呃……她能屈能伸,走!

    “等等,從后門入!”

    看來他還不至于太過糊涂,她臨時又轉了個向,從后門讓入了大殿。大殿仍是白暮議事待客的地方,平時最熱鬧,但到了晚上卻是空無一人。但只要打開這大殿的門,前面的廣場之上,大批的弟子,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人淹了。

    “公子……你肯定……沒走錯?”綁人綁到迷路的份上,也並不是不能有的。

    身后的人不語,突然出手制住她的行動。從身后走出來,緩步走上大殿的中央。絡雙這才看清,這人一身黑色的衣衫,身形比較消瘦,但走起來路來,步步沉穩,必是修為極高。

    他在大殿中央蹲在身,似是在查看著什麼。放下手中的劍,摸索起來。那劍的確是好劍,剛剛她以為是因為印著月光,所以才看起來有些閃光。這會才知道,那本就是劍身上的光亮,似是凝著一層霜。

    有點眼熟呢,這般的劍。

    她努力想看清那人,卻只能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定是施了障眼法。再加上她現在動彈不得,實在無緣得以一窺魔界中人的真貌。

    那人好似是看清楚,直起身子,退后一步。單手結印,呢喃起咒語,那大殿之中頓起大風波,塵土輕揚。一個醒目的陣法,頓時出現在地上。

    駱雙頓時目瞪口呆,他竟把陣法隱藏在這人來人往的大殿之上,不知他是太過于大膽,還是聰明的相中這塊不會令人起疑之地。

    “走!”他揚手解開她身上的法术,仍是惜字如金。

    她看向殿中央,那陣法形成一個圓,中央卻是一個若大的空洞。那是通往魔界的陣法,漆黑一片,似是可以吞噬一切。駱雙心弦一緊,不由得就退了一步。

    “公……公子!能不能請你走前面?”她呵呵的陪著笑,探試著問。

    男子投來冰冷的一撇。

    她笑得越分的尷尬“我……怕……怕黑!”

    語落,只覺一道寒光而至,那道明晃晃的長劍,毫不客氣的再次架上她的脖子,用行動表示他的回答。

    “呵……呵呵……呵,比起怕黑,我……更……更怕死!呵……”

    咕嚕吞下口口水,駱雙再也不遲疑,走向那個陣法,只是每走一步,腳下就打個回旋,明明几步的距離,她卻多用了一倍的時間。

    背后之人好似實在忍受不了她的遲疑,肩膀再遭一記重推。她一個啷嗆,被推入那片黑暗之中。

    還來不及驚呼,眼里電閃火光的划過一些什麼,倒地已經置身在另一個世界。這是一條很長的小徑,路上遍布著都是黑色的蔓藤。散發著一種腐朽的氣息。

    她從未看過這種蔓藤,只是那藤上帶著的那種邪氣,卻不禁令人心口犯痛。極力壓制的眩暈之感又冒了上來,她齒間用力,吞下一口口的腥甜之味,回復理智。

    轉頭看到那名擄她的男子,已經從陣法之中走出來,看不清他的容,卻也猜得出他在示意她前行。

    她只得向這條由蔓藤組成的小徑走去,周圍皆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她倆的腳步聲。

    “不知……公子為何要擄我?”她忍不住問,聲音教之前有些緩了。

    身后沒有回應,似是懶得搭理她。

    “公子……是魔界中人?”她繼續問。

    卻是迎來他冷冷一撇。

    駱雙嘆了一聲,看來遇上了個悶葫蘆,轉頭看著那爬得滿滿的蔓藤,小心翼翼的避開“我曾聽人說過,通往魔界有條捷徑,稱之為荊棘之徑。想必就是這里!”

    “……”

    “聽聞荊棘之徑,是開天劈地之時,六界的空縫所在?仍處于混飩之初!時有……異象!”她忍不住又去看那周圍的蔓藤,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那藤好像動了一下。“公……公子,你走這樣一條路,万一……”

    “閉嘴!”他突然出聲制止她的喋喋不休,眉頭緊皺,語氣之中已有不耐。“快走!”

    駱雙撇撇嘴,繼續前行,她只是好心提醒一下而已,他這般脾氣,倒是……

    心里咯噔一下,打起了小鼓,腳步一停,臉色有些蒼白。

    “為何停下?”冷調的自后方傳來。

    駱雙轉頭看了看那模糊的影子,如若……屏除那語氣中的冰冷……

    袖手的手微微握緊,指了指腳下道:“我好似……被什麼……纏住了!”

    男子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那黑色的蔓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纏住了她的腳。她此時已是動彈不得。

    他揮劍一掃,那蔓藤瞬間化為灰燼。

    “走!”繼續催促。

    駱雙這才繼續上路,剛走兩步,旁邊的蔓藤突然之間,好像全活了一樣。長快的生長起來,直接往兩人身上揮舞而來。她眼睛大睜,難道這就是荊棘之徑所謂的異象?

    驚慌的忙退后兩步,卻不如那蔓藤的生長,眼看著那蔓藤就要爬上身。

    黑衣人,冷哼一聲。跨前一步,揮手出劍,只是奮手揮去,只見一道白光閃過,巨大的寒氣直接貫穿整條通道。而那原本瘋狂生長的蔓藤之上,凝上了一層厚厚的白冰。

    危險解除,扑通一下,駱雙卻端坐在地,緊盯著那結凍的路,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劍霜,白冰,還有那招數……

    她止不住身体的顫抖,眼睛猛的睜大看向前方,那個身著黑色的身影,那身形,那持劍的手勢。

    難怪……難怪……

    原來……原來如此!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話,她居然才……

    “又如何?”見她嚇倒在地,男子越加的不悅,橫眉冷豎。

    駱雙一愣,好似才從很遠的地方拉回神,看向他那模糊,卻在心里一層層清晰起來的面孔。

    呆坐一會!

    緩緩的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灰燼,像是極力鎮定下來,卻止不住手間劇烈的顫抖著。

    “沒……沒事!”她舉行往前走去,頭緊緊的扣著,腳步有些輕浮。遲緩的拉開嘴角,像是要笑,卻沒有笑意,良久呢喃了聲“呵……果然,有些事實記太清楚!不好……不好!”

    男子轉頭,末聽清她之后的話。

    駱雙卻已不再開口,單手壓在胸前,極力的扣住仿佛瞬間傾泄而出的痛楚。腳不停歇,快步走出那已經結冰的通道。

    那黑衣男子,也持劍隨上,有些疑惑的看她一眼,神情更加戒備。

    通過末端的陣法,來到的是魔界的一處院落。屋檐之下,紅衣的女子笑得万分的得意,眉眼微彎,看向駱雙身邊的男子。

    “沒想到,你當真只身從白暮把這女人帶來了,到也有几份本事,也不枉我魔界五護法之名,岄冉!”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01 PM

第四十三章【幽明緋艷】

    雖然早有准備,當真聽到那聲稱呼的時候,她仍是腳一軟,啷嗆了几步。

    女子投過輕蔑的一眼,那紅艷的欲滴的雙唇蠕動,出口的卻盡是尖銳之詞:“怎麼?嚇得站不穩了?”

    一雙黑眸轉過來,打量她了一眼,立即又收回。那冷寒神情半點末曾改變,似是別人如何,都與他無關。

    她心尖犯痛,指間似是抖成了習慣。障眼法已經撤下,那方的容顏依舊。眼際卻開始有些模糊起來,怎生都看不清了。

    不禁又在心里暗暗罵自己,分明是千年的相處,自己卻從未有一分看清過,當真是眼盲了不成?

    再念一想,她向來眼力就不好,這麼多年,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從末分清過。

    心底的騷動頓時又淡了几分。扯著嘴角,她又想要笑,如此豈不更好,是明是暗,是恩是怨,全分得清楚。總好過他徘徊于兩者之間,為難的好!

    見她不答,女子冷哼一聲走過來,細細打量了她一番:“我們又見面了!”看了半晌又譏笑道“我以為駱渺軒傾心的女子,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原來也不如此,這麼輕易的就被抓了來。”

    駱雙一怔,拉回了點心神,有些呆呆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停工好久的腦袋開始運作,半會心中一驚:“緋艷!”

    “你到是還認得我!”她輕斂下眼,冷笑,突然出手掐起她的下額,一臉輕視的道:“這回你想……我到底能不能殺了你?”

    駱雙一驚,想要后退,全身都動彈不得。頓時明白,為何自己會被抓來,敢情還是渺軒的桃花連累的。

    “哼,他居然為了你種人,對我不屑一顧!”緋艷繼續道:“我今日便殺了你,看看誰還敢與我搶!”

    駱雙心下駭然,眼看著緋艷正要出手。

    旁邊卻傳來冷若冰霜的話語“慢著!”,岄冉冷淡的撇了一眼這邊“魔尊要見這女人!”

    “魔尊?”銀玲似的譏笑之聲自緋艷口中溢出“你不會當真以為,讓你去抓這女人,是魔尊的命令吧?”

    岄冉眉頭寸寸收緊,沉聲出口:“你騙我!”

    “騙你又如何?”緋艷冷笑“這些年來,你自由出入白暮而不被人發現,也不是一次二次,我只不過讓你捎帶個人回來而已!”

    他眉頭緊得更深,似刀視線直直的看向緋艷,手上的劍又握緊了几分。突然踏步走這邊走來,渾身的戾氣。

    緋艷一驚,猛的后退兩步,急匆的開口道“岄冉你……你是我魔界中人,這人又是天惜掌門的女人,你擄了她,它日必有用處。到時就算不是魔尊的命令,但也算是功勞一件。算起來你還該是謝我的!”

    岄冉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劍揚起,渾身殺意翻騰。

    “你別忘了,當日,是你自己來到魔界,求魔尊收容的!”緋艷心下愈加慌張,這岄冉可不比當年的宿弦,見他那不為所動的表情,連連后退了几步:“岄冉,今天你若是為這事與我動手,魔尊勢必大怒,到時你再要實現宿弦的遺願,手刃那些道貌岸然的仙界中人,必是不可能的!”

    宿弦!心猛的一震,原來……是因為他嗎?呵!果然……血濃于水呢!

    即便當初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死于宿弦之手,他卻還是走入了這片魔域,只為達成他遺願。只是她這千年來的朝夕相處,對于他又算是什麼呢?駱雙有些迷糊了。

    岄冉不語,身側的手緊緊的握住,那神情似是要大開殺戒。就連一旁的駱雙也不禁有些膽寒。她見過岄冉生氣的樣子,卻不如此時一般的狠絕,這一百年到底改變了什麼。

    “岄冉,別以為你之前是神山的人就……”緋艷繼續試圖想阻止,岄冉神情一凜,手起劍落,那摻著寒氣的劍鋒,就這麼掃了過去。

    緋艷大驚,連忙側身閃過,那劍氣就貼著她,和身側砍了過去,身后的地面瞬間冰寒一片。

    “你當真出手!”緋艷氣極,猛大眼睛,怒氣橫生,咬牙切齒的道“好,別以我緋艷怕你,今天我到要看看,你有什麼能奈!”

    語落,她喚出配劍,飛身便反攻了上去,周身的戾氣更重。岄冉也不遲疑,劍上再次化出白光。眼看著兩人便要打起來。

    突然一道青影閃過,衝入兩人之間。當的一聲響,兩柄劍皆被攔下。“住手!”

    駱雙仔細一看,來的是魔界三護法,幽明!

    “你讓開!”緋艷更加的惱怒,劍鋒執意要落下,卻被幽明扣住手腕動彈不得“放開我,我今天到要看看,他到底有什麼本事,明明只是神山的走狗,竟一來便就能當上我魔界的護法!”

    幽明皺眉,更加抓緊緋艷,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艷儿!”

    “住口!”她突然大怒“別再叫我艷儿,你沒資格!”

    “艷儿!住手,你舊傷未愈,打不過他!”幽明臉露擔心,奮力拉住正要爭扎緋艷。

    “這不用你管!”她卻掙扎著越加用力“這几百年來,你都沒有管過我,現在還來腥腥做態干嘛,你滾開!我緋艷是活是死,都不用你管!”

    “艷……”幽明語音一沉,一臉沉痛的看著眼前的人,手上雖然抓得緊,卻不使狠勁,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放開!”她扭動著手,卻怎麼也掙扎不開“你喜歡的不是那個賤人嗎?那還來管我做什麼?你走開!”

    幽明愣了一下,不語!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看向她的眼眸,似是隔著什麼,蒙蒙的。

    駱雙這才聽出點端詳,這兩人……明明各自有意,卻相互折磨?不禁嘆了一聲,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往,會令他們如此!

    “五護法,今日之事確是緋艷之過!我代她賠罪!”幽明轉過身,一臉正色的對岄冉道。

    “你憑什麼代我道歉?”未等對方回應,緋艷狠瞪過去“我要打便打,與你無關!就算死在他劍下也無怨。放開我,你不是早就已經選擇了那個賤人嗎?”

    “艷儿!”幽明高聲喝止。

    “怎麼心疼了?”她冷哼一聲“我告訴你,如若再來一次,我照樣會殺了那個賤人。這回不止是殺,我還得讓她魂飛魄散!”

    幽明一愣,眼眸在她臉上百轉千回,一縷縷化成沉痛,沉進眼底。

    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跟她爭辯,沉聲對岄冉道:“五護法,今日當真繼續下去,定是兩敗俱傷,到時魔尊大計,勢必受影響,還望以大局為重,今日之事,就此做罷!”

    岄冉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似在考慮他的話。良久冷哼一聲,轉身而去,那模樣仍似是結了厚厚的冰層,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旁邊一眼。

    駱雙看著那抹漸行漸遠的黑色身影,腰間銀光閃動,月牙狀的白玉閃閃發光。

    緋艷說他經常出入白暮,而不被人察覺,原是如此嗎?

    心中分不清什麼滋味。果然人是會變的,千年來堅定不移誓言,擅可在一天之內成為空話;莫說這百年分隔的時光,所能改變的事情,那麼這月勾玉更不算什麼了。

    這般想著,她到是有些釋然了。

    平常心,平常心,她現在是駱雙,天惜駱雙,以前一切與她無關。淡淡的溢出笑容,她依舊可以笑得燦爛。

    “你笑什麼?”緋艷突然回過頭,怒瞪向她,狠狠的甩開幽明的手,轉怒到駱雙身上“剛剛她還一副嚇壞的樣子,此時居然笑得出來?”

    駱雙一愣,看向緋艷,她有著一副好相貌,脾氣卻壞了點,那雙眼似是一不小心便會噴出火來。

    深吸一口氣,她決定不回話,那怒火擺明不是對自己來的,只是她恰巧成了她發泄的唯一對象罷了。

    “你以為你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她緩步走上前來,嘴角掀起一絲陰森森的笑意:“你該猜到我捉你是為什麼了吧?”

    “艷儿!”幽明輕喃出聲,似是想說什麼。卻被她怒吼著打斷。

    “閉嘴,這不關你的事!”她一把拎起駱雙的領口,目光卻是瞪著幽明的:“你以為你是誰?只不過是個不相關的人,我警告你,我要殺多少人都可以。這世上不止你一個男人,隨便挑一個,都好多你百倍!”

    她又轉頭看向駱雙,笑得越加的森陰“例如那個天惜的駱渺軒就不錯!”她笑得格外輕浮。

    幽明不回答,只是那臉色越加的沉重,直盯著緋艷,似是想在她臉上尋找什麼,卻越看便越沉重。

    她好似已經失去了耐心,再不看他一眼,一把抓緊駱雙的衣領,飛身而去。

    只余幽明一人,站在院落當中,輕風起,揚起周圍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儿一圈一圈的飄落,久久不曾移動。

    ———————————————————————————————————————

    几個起落,她們已經落在另一個院落當中,剛一落地,緋艷手上使力一推,駱雙一個啷嗆扑倒在地。

    卻見她正扶住一旁的柱子,張口噴出一片腥紅,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氣,更是急喘不息。

    她這樣子,跟剛剛辯若兩人。分別就是舊傷復發,卻還强撐著臉子,不願在幽明面前示弱。

    她們這般又是何苦呢?明明兩心相許,更沒有任何人阻止,卻相互傷害。最是傷人當數情,駱雙不禁嘆了一聲。

    卻迎來緋艷的瞪視“看什麼?見我受傷,以為有逃走的機會嗎?”語氣中仍盡是固執。

    駱雙不語,只是淡淡看著眼前自我折磨的女子。

    “就憑你,就數我的傷再重十倍,你也逃不了!”她冷笑,見她一副坦然的樣,不禁怒火中燒“你這是什麼表情?剛剛不是很害怕嗎?如今倒是安靜了?”

    害怕?駱雙不禁失笑,她有什麼是需要害怕的?況且她之前也不是害怕,只是……只是有些吃驚罷了?

    “你就不怕死嗎?”她緩步走近,許是由于受傷,腳步有些不穩,卻笑得格外的陰森,活活的破壞了一張絕色的臉,臉上似是爬著一條毒蛇“你可知道我怎麼對付那些被我抓住的女人?”

    她笑得越加深,伸手撫上她的臉,那纖細的指尖,冷得似是寒冰,緊緊的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的道:“我會先把她們的容貌全毀了,再挖出她們的眼睛,然后截去四肢,活活的……讓她們痛死!”

    “呵呵呵……”她揚聲笑了起來,笑得得意,笑得張狂,笑得花枝亂顫“如此……她們便再也不敢跟我搶人!”

    駱雙仍是不語,只是一眨不眨的盯著眼前的人,她突然覺得,這人好可憐。

    她獨自一人笑著,眼里的余光向掃她一眼。

    “你為什麼不害怕?”笑聲停止,她略帶惱怒的開口。她不是該害怕的求饒嗎?就像以前那麼人,為什麼,為什麼這麼淡定?還用這麼種眼光看著她。“你看什麼看,你啞巴了,從剛剛起就一直不說話?想要我割掉你的舌頭嗎?”

    駱雙沉吟片刻,終于擠出聲音,眼睛仍是盯著她,那眼神,似是一眼便能直達人心。

    “你……做這一切,你是想引起誰的注意?幽明嗎?”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03 PM

第四十四章【避虎遇狼】

    那種急于想表現,想證明自己的心情。她再清楚不過,曾几何時自己也做了千年這樣的傻事,只不過,她把怨恨發泄在她人身上,而自己卻連發泄也做不到。或許她自己不明白,其實這麼做只是為了引起某人注意而已。

    傳言她凶殘嗜血,凡是被她抓到的女子,非死即殘,而且必是毀盡人容顏。她這是在發泄,發泄對某人的怨恨。情到濃時,不得所願,余下的便只有傷痛而已。

    緋艷表面上恨著幽明,實際,卻是愛他甚深吧!

    “究竟是何事,令你如此恨他?”看向她刻意營造出的猙獰表情,眼神輕眯。她突然想要了解,這個與她相似的女子。

    緋艷一愣,臉色剎時有些蒼白,眼底有著來不及隱藏的慌亂感,轉而又化做無邊的憤怒:“你……你胡說什麼?我和他勢不兩立,為何要引起他注意!”她脫口而出的反駁,無端卻給人掩飾的感覺。

    “你若認為我胡說,那便是胡說吧!”駱雙淡淡的笑,清亮的眸子純淨得無一絲雜質“我只是想說,有些事件是需要放下的,放下才能海闊天空,繼續執著下去,無論是對方,還是自己,都只是痛苦而已!”

    “你是在教訓我嗎?”緋艷冷哼一聲,一把擰起她的衣領,狠狠的瞪向她,怒氣更盛“就憑你?我隨便一掌就能置你于死地,你憑什麼說這些話。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一個將死之人,又懂什麼?”

    將死之人,心中一震,那眩暈感夾著絲絲的痛意,生生糾著“是呀!我一個將死之人……”她仍是笑著,嘴角一點點的上揚,那雙純淨的眸子,閃閃發亮“但是,我懂得要珍惜。你以為失去了一切,但你卻擁有最寶貴的東西,只要你放下,就能擁有想要的一切。”

    緋艷一愣,似在考究她的話。

    她輕斂下眼,看向她抓著自己的手,眼神沉了沉,繼續道:“其實我呢!有一個想愛的人,和一個不能愛的人。可是……我卻沒有這個機會了。但你要的近在咫尺,觸手可得。與我相比,你要幸福多了!”

    她的笑異常的燦爛,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那純淨的雙眼,像是一道光,直照進心底。緋艷神情一滯,沒由來的一陣心慌,那種被當面拆穿的慌亂直襲心底。她輕神有些晃忽,不自覺的避開她的視線。

    半會!

    奮力一把把她推倒在地“你胡說八道什麼?”眼神飄忽不定的四下望了望“別以為你這般說,我便不殺你。我一樣要取你性命!”

    看著她不為所動的樣子,駱雙不禁嘆了口氣。

    轉念一想,她確實也太多管閑事了。她來此是有目的,明明她是敵人,卻只因從她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就不自覺想要幫她。岄冉以前常說她是笨蛋,或許果真如此吧!

    “今日我先殺了你!再去天惜搶了駱渺軒,看他能如何?”她又勾起那股陰森的笑容,手中的配劍一緊,揮劍向她身上招呼了過來。

    興許她真是惱羞成怒了,竟忘了之前說要毀她容的詞言,出手就是致命的殺招。

    她心弦一緊,微皺起眉,臉色沉了下來,她一向不喜殺戮,就算是見血,也會止不住泛起不適感。但她更是不能死在這里。

    猛的一握拳,手腕處微微有亮光環繞,似是隨時都可能迸發出去。緋艷的劍寸寸逼近,她正欲抬手揮出。

    “稟四護法!”院中突然出現一人,一身黑衣,雙手抱拳,是魔界中人。

    緋艷的劍鋒一頓,眉頭緊了下,不喜被人打擾,轉身道:“何事?”

    “魔尊有令,傳護法速去前廳議事?”那人回道。

    “魔尊!”緋艷一愣,有些驚訝“他從赤園出來了?這次到挺快!”她冷聲笑了笑,回頭看了地上的駱雙一眼,臉色一沉道:“我知道了,馬上就去!”

    來人行了個禮,轉身消失在院落里。

    “算你走運!”緋艷收起劍,一把拉起地上的駱雙,奮力一推“走!竟然是魔尊有令,我且讓你多活半會,等我回來再取你性命不遲!”說完直接把她扔進了屋內。

    揮袖一甩,門自發的關讓,想了想,單手結印,在門上布下結界,這才轉身離去。

    駱雙腳步不穩,扑倒在地,這一撞本沒什麼,只是加之她身上封印引發的反噬,一時間內息縷亂,糾于胸腹之間,上下翻滾著。似是千刀万刃在心口之上凌遲著。那眩暈之感更加猛烈的襲過來。

    她不能暈,更不能睡!齒間狠狠的用力,腥甜頓時溢滿整個口腔,她眠緊著嘴唇,又生生的咽下去。她要的只是能清醒的痛楚,血對她來意味著什麼,她很清楚,所以絕不能流。

    掙扎著爬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很好!她還有站著的力氣。緩步向門口走去,剛一觸門,就被一股雷擊似的疼痛彈了回來。手指泛著痛。

    被下了雷靈咒嗎?看了那門一眼,不禁又溢出笑。看來她果真被人小看了呢!

    抬起空無一物的右手看了看,嘆一聲,揚起使力一揮手,只見手腕之處,靈光閃動,化做一道亮光,劈向房門。

    轟的一聲響,房門頓時四分五裂,碎成千万片。手腕一圈亮光,漸漸隱去消失于無形。

    如她剛剛看到的,這院內無人,不知是這緋艷太過自信,還是自己太過幸運,她搖頭笑了笑。

    剛要跨出房門,心口又襲上一絲攪痛,身体那股四處流竄的力量,越加的洶涌,她前進兩步,扶著房柱急喘不息。一手拼命按壓著胸口,咬緊牙關,奮力平息身体的騷動。

    “珞儿,你体內封印的本就是你的力量,如今封印只解一半,切記万不可在此時使用仙法。否則更會加速反噬!”

    渺軒的勸告言詞言尤在耳,這就是所謂的加速反噬嗎?那似是鋪天蓋地而來的痛楚,似是要將她一片片的切開。難怪哥堅決反對她再修習仙法。

    只是這一次,她卻不得不違背他的話了。

    “哥,知道了!會生氣吧……呵!”她斂下眼,暗自呢喃了一句,目光轉肅,更加用力按壓著心口,極力壓□內的騷動。

    半會,体內的亂流,才靜靜停息了下來。她再不遲疑,走向院落,掉頭看一眼天上。無月,昏暗一片,這里是魔界。

    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閉上眼睛,像是在極力感受著什麼。額頭漸漸有汗珠滴落,半晌才緩緩睜開眼。看向右邊的小道。

    “在那嗎?”毫不遲疑的往那條路而去。

    魔界之地不比仙界,屬陰,四處充斥的皆是至陰之氣。駱雙本就不適,加入陰氣侵蝕,每走一步,皆像是划過心口般。不由得齒間的力道越來越重,腳步輕浮,似踩在云端。

    這一路之上沒什麼人,她走得到也是安全,直到細弱的談話聲從那方傳來,她心下一慌,轉身隱入一顆樹后,盡力壓制住自己的氣息。

    “大護法,屬下認為此時進攻炎華門並不是最佳時機!”路的另一頭走來兩個人影,一黑一藍,黑衣在前,身材略顯瘦小,有些年紀,雙眼深陷,明明應是無神的眼,卻生生透著精光。

    藍的那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聲若洪鐘,行于其后,低頭彎腰。似是對前方之人,頗為恭敬。

    “哦?”黑衣男子應聲,聲音很是低沉得似是破了嗓子的沙啞:“為何?”

    “之前天柱之事,我魔界中人損失甚重。加之四護法又受了重傷,如果現在冒然進攻炎華門,頂多也是兩敗俱傷而已。而且經天柱一戰,相信仙界早有准備,就怕他們聯合起來,死守炎華門豈不……”男子沒有說下去,小心翼翼的瞅了前方人一眼。

    瘦小男子,眼神輕眯,不語,那雙深陷的雙眼,很是猙獰,冷冷的看他一眼。

    “這是魔尊的命令,就算是送死,也沒人可以違抗!”

    “魔尊的命令當然不能違抗,但是……”男子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前方之人的臉色,討好的笑著“魔尊長年在赤園之中閉關,極少主持魔界大局,而且神智也……大護法何不趁此取而……”

    “住口!”那人突然大怒,轉身瞪向身后之人,那細小的眼里閃過一絲嗜殺之氣“你竟敢探試我的忠心?”

    “屬下不敢!”藍身人一驚,連忙后退,臉上全是懼意“屬下說的皆是實話,全是……為……為了大護法好呀!”

    “為我好?”他冷哼一聲“你這般慫恿謀反的言詞,也是為我好?哼!今日我要不殺你,虧不由得你今后到處去蠱惑人心!”

    藍身人眼睛猛的睜大,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護法饒命,饒命,屬下……屬下……”

    他卻不聽他的解釋,凝神聚力,渾身魔氣涌動,周圍狂風突起。毫不遲疑的揮出一掌,直襲那人的頭頂。

    駱雙覺胸口更加的翻騰,心神一松,氣息紊亂。

    眼看著黑衣人就要取人性命,突然神色一變,似是察覺到什麼,猛的收回掌,轉手向前方的大樹揮出,大吼出聲:“誰?”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07 PM

第四十五章【聲夢奇緣】

    駱雙身前的大樹受他一掌,頓時四分五裂,爆裂開來。她不得不橫出一步,躲開那飛濺木屑,卻也將自己完全暴露在人前,剛剛極力壓抑的氣息,也全流露出來。

    “你是……仙界中人?”那人眼神轉厲,直直的盯向駱雙,身形一閃襲了過來。只覺一道勁風掃過,剛剛還在十尺之外的人,已到了眼前。一手更是直向她脖間掐上來。

    心中一驚,轉開一步,想要躲避,他卻隨之而上,那只手直逼了過來。脖間一緊,已經被他單手勒緊。空氣瞬間阻隔“你是何人,混入我魔界有何目的?”

    駱雙咬緊牙關,想要反抗,卻使不上一絲的氣力。

    “原來跑到這里來了!”妖艷的嗓音自上方響起,緋艷從上方飛馳而來,看了駱雙一眼,冷笑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本事,竟能逃出我的結界,原來就走了這麼點距離!”

    “這人是你帶來的?”男子轉過頭,看向緋艷,臉色依沉是陰沉。

    “是!”緋艷毫不在意的承認“是我從仙界抓來的,沒想到她趁我去了大殿便逃了出來,還得多謝赤海護法,替我抓住!”她客氣的道著謝,語氣之中卻沒有感激之意。

    赤海眼神微眯,有几分不悅“雖然是你抓的,就管好,省得跑出來礙眼!”

    “赤海護法說的是!”緋艷輕笑著回答“我這不是特意來尋她嗎?竟然您已經抓到她了,那就順便把她殺了,也省得我動手了!”

    他眼神一沉,對緋艷的口氣,頗有几分不滿,眼中閃過一絲什麼,立馬又壓了回去,轉而瞪向已經被制住的駱雙,眼神輕眯,手上越加用力的掐緊,打算就此了結。

    駱雙只覺得脖間更加的被掐緊,眩暈感更加嚴重。她不能死在這里,她還沒有找到所要的。

    心中念,手指微張,腕間微光一閃,凝聚在手間。

    “殺了她虧不浪費了?”調笑的語氣轉來,赤海一愣,手間力道頓時松了些許。

    樹林之中走來一人,一身紫色衣衫,手持白玉折扇,一張妖魅十足的臉,笑得花枝亂顫。細長的雙眼微眯,盯著駱雙上下打量。

    “聲夢!”赤海眼神更加沉了“你怎會在此?”

    “赤海你這話說得就不在理了!”他打開折扇,眼神卻時不時的飄向他手里的人“前面就是我的院子,你們在我門前吵鬧,我為何不能在這里?”說完又眯著眼看向他手里的駱雙,“喲,大護法啥時候,有跟我一般的嗜好,抓個女人來償鮮?”

    “胡說!”赤海大怒,瞪了他一眼“她是仙界中人!”

    “原來還是個仙子呀!”他越加笑得放蕩,上下的瞄了赤海一眼“大護法的口胃果然不同一般!”

    “你……”赤海氣結,看向手中的駱雙,經他這般一說,這會怎麼看,怎麼覺得灼眼了,冷哼一聲,一把甩開手里的人。

    聲夢卻上前一步,順勢接了個滿懷,更加的笑得歡“唉,怎麼這般不懂憐香惜玉?這姑娘都是用來疼的!”說著伸手便向駱雙臉上撫去。

    駱雙頓時只覺一陣惡心,反彈性的要躲,他卻摟得更緊。鼻間充斥的都是這人身上嗆鼻的脂粉味。手更是放肆的在她臉側連流往返。她咬緊牙關,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輕浮,就要抬手催化腕間的武器。剛一動,他似是察覺到,一把扣住了兩手,緊鎖在后,身子反倒更加傾向他懷里,動彈不得!

    “放……”她使盡全力扭動著,卻仍是不能擺脫他的禁錮。反正惹得他陰笑連連。

    “哈哈哈……大護法,這女子我甚為喜歡,你如若不要,讓給我如何?”

    赤海更加皺緊眉,万分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憤然的一甩袖道:“與我無關!”

    說完便往來時的路上而去,腳步踩得極重,似是頗為憤怒。那個藍衣男子,立馬也回身跟了上去。

    “二護法!”見赤海離去,緋艷冷笑一聲,這才上前一步,笑了笑道“這女子是從我那里逃出來的,剛剛大護法只是幫我捉了這女子而已!”

    聲夢眼神輕眯,這緋艷早不說晚不說,在人家走了后才解釋,明顯是想讓赤海出丑。魔界四位護法不合,這是眾人皆知之事。

    “不知四護法想對這女子如何?”

    “自然是殺了”緋艷理所當然的道。

    “那多可惜,這女子甚得我心,不如四護法讓與我,我帶回去,好生疼惜可好?”聲夢道。

    “這……”緋艷愣了愣,二護法聲夢生性風流,修習的是采陰補陽的法門,專挑貌美女子下手,吸盡精元蹂躪至死,這些她早有耳聞。但這個駱雙只是中庸之態,何以對她有興趣?

    “這些年為了魔界的大業,我也沒來得及好生修行。”似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空出一手,抬起駱雙的下巴,打量了一會,微眯眼神,眼中的淫光更盛“有送上門來的美味,不吃豈不是可惜了?”

    說著嘿嘿的笑出聲,一副色樣。見她固執的撇開頭去,嘴角隱隱有著血跡,不著聲色的皺了下眉,突然附身親了下去。

    狀是迫不及待想一親芳澤,駱雙猛的睜大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妖魅容貌,拼命的掙扎不果,一時間五藏六肺一陣翻攪,一股强烈的惡心迸發出來,眼看著就要吐出去。身后卻緩緩傳來一陣溫流,又生生壓了回去。

    鼻間仍是那濃到膩死人的香味,卻隱隱透著一絲淡淡的梨花香,駱雙瞬間愣住。

    “二護法竟然如此喜歡,那緋艷自是恭敬不如從命了!”緋艷輕笑一聲,看著那緊貼在一起的二個人,好似吻得太過專注,根本沒空搭理她。想到什麼,眉頭微皺,再看了駱雙一眼,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聲夢才放開氣喘咻咻的駱雙。

    他笑得甚為妖媚,手又撫上她的臉,卷起她額頭的一縷發絲繞于指尖,緩聲問道。“你現在可是我的了!你道我要怎麼對你才好?”

    駱雙不說話,帶著血絲的唇瓣嬌艷欲滴,雙目卻是緊緊的盯著眼前的人。

    “為何不說話?”聲夢皺眉,眼神在她臉上徘徊著。“莫不是被嚇呆了?你放心,我可不是赤海那等粗俗之人,絕對會好生待姑娘的!”

    見她還是不答,傾身靠近,貼近她耳邊道“你若不信,便隨我房里,仔細說與你聽如何?”

    “……”

    見她還是沒有反應,心生有異,抬起她的下巴,迫她開口,卻見里面鮮血淋淋,臉色蒼白了一下,瞬間又恢復“你沒事咬自己舌頭做甚?”

    駱雙微愣,他分明剛剛已經知道了,為何還要多此一問。

    看了她一眼,嘆了聲道:“算了算了,不會說話也沒關系,反正我要的又不是你的嗓子”說完眉眼又開始下彎,再再都是腥羶的言詞“只是少了點情趣而已!”

    說一手緊摟住她的腰身,飛身往后而去,一下就消失在院內,徒留几片落葉,和那得意的陰笑聲。

    半會!

    另一頭的樹叢下,才緩緩走出一個人,正是剛剛離去的緋艷。

    她看了聲夢所去的方向一眼,眼里閃過一絲笑意,自語道:“看來不用我動手了!”也好,聲夢好色魔界人人皆知,這女人落在他手里,怕是要比被她殺死,痛苦百倍。

    ———————————————————————————————————————

    “二護法!”

    “何事?”剛踏入門檻的聲夢回過頭來,頗有几分不悅,剛松了半分的手又一下扣緊,攬駱雙在懷。

    “大護法請您前去商議炎華門之事!”來人行禮道。

    “炎華門?”鳳眼微眯“他這是故意壞我好事嗎?沒空!”

    “大護法說此事是親自魔尊交待的,万分緊急!”來人繼續道。

    他眉頭皺得更緊,猶豫了一下,轉頭看向懷里的駱雙,媚笑:“仙子且先等著,一會在下必回來補償你如何?”

    駱雙避開他的親近,努力往后仰著頭,他卻不容她回避,猛的一拉近,旁若無人的,蓋上雙唇!

    他行為大膽且放蕩,就連那來通傳之人,都不好意思的轉過頭去。

    駱雙大駭,想要推開,他卻抓得更緊,雙唇相接,那股淡淡的梨香又傳了過來,這次卻只是雙唇相觸,沒有進一步的深入,絲絲溫熱自唇齒之間傳遞過來,舌上那股痛楚漸漸散去。

    她又呆了。

    “怎麼,仙子莫不了喜歡上我了?”他微放開她,轉瞬之間又恢復到那個陰陽怪氣的魔族,手又不規矩的撫上她的臉“仙子莫急,等我從赤海那回來,定加倍補償你!”

    說著,他已經抱了駱雙進屋,放置床上,反手點了她的穴位。

    “等著我回來!”

    說完轉身出門,走至半路,卻又停住,看了看東南方暗自呢喃道:“不行,你可是仙界中人,要是你跑了,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雖然我魔界處處把有重兵,不用擔心。但也不能不防,要是你當真穿了這院子,往西北方向的‘生門’而出,那我就找不著你了!不行不行!”

    他邊說邊搖頭,又回過身來,走至床前,凝神聚氣于食指之間,快速出手,在她身上封住几處重要的法門。這才滿意的輕笑一聲“如此,你便使不出法力了!”

    再次看她一眼,眼里划過一些什麼,這才轉身出了房門,雙手背于身后,玉指修長,與他那妖魅的臉完全不同,只是指間輕微的顫動著。

    “走吧!”他高喚一聲,隨通傳之人揚長而去。

    屋內頓時一片寂靜!

    半晌……

    駱雙從床上緩緩爬起,疑惑的按向心口之處,轉眼看向窗處。

    “西北嗎?”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10 PM

第四十六章【必勝之賭】

    駱雙轉頭看著窗外,一片寂靜,而且周圍魔氣甚少。想必四周應該沒有任何妖魔。是湊巧?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不自覺的撫上頸部,那痛楚已經消失了。剛剛為了清醒,她咬得太過用力,舌根几乎已經斷裂,此時卻已經完全恢復。

    之前那人,那般輕浮的舉動,只是為了給她治傷嗎?為何這麼做?他明明就是魔界的二護法,不該幫她這外人才是。而且還故意不讓人看出來。

    那聲夢走之前所言之事,分明是說給她聽的。如若他當真擔心自己逃走,又何必故意說出出魔界的方法,就連方位也說得一清二楚。

    她思量許久也想不出所以然,跨出院子,踏著滿地的落葉,雖然不知那人是何居心,為何要救自己,但此時卻不是細想的時候。抬頭看看西北的方向,眉頭緊了緊,淡淡笑,自語道:“當是我……不知好歹吧!”轉身卻往相反的方向而去,此時她還不能回去。

    穿過庭院,她盡量自小道而行,尋著心中那點點微弱的感覺,越來越近。她走得極其小心,半步都不敢踩錯。就怕如剛剛一般,被人發現。

    深吸一口氣,体內的騷動,奇跡般的平息了不少。再也沒有如剛剛那種撕心攪肺的感覺,就連那眩昏感,也几乎不在。

    她算算時辰,目前還不到天亮的時候,況且如今是在魔界,那反噬應該更重才是。為何反而減輕了呢?

    突然想起聲夢臨走之前在自己身上所用的法术。握手試了試,体內法門確實全數被封。半點仙法都使不出來,卻也順道暫時封住了体內力量的橫衝直撞。

    這是否是因禍得福?只是那人為何這麼做,她更加的疑惑,猛然想那絲淡淡的梨花香,瞬間愣住,身側的手輕輕顫動兩下。

    眼色緩緩的下沉,手心微微握緊,停頓了半會,繼續向前走去。

    那種香味,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會是嗎?細一想,又不可能,甩了甩頭,拋開那紛亂的思緒,如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

    她越往前走,前面妖魔就越加少,直到走至一座大殿前面。周圍已經空無一人。她來不及細想原因,直接向就推門而入。

    “你不要命了?”背后遭人猛的一拍,順勢一拉,腳下一個啷嗆又被拉了回來。眼前是一個面目清秀的男孩,只有齊她頸項的高度,一身灰色的衣裳,分明周身有著靈氣,但那額心一點黑色的印記,卻是入魔的印記。

    “這里頭放的是天劍!那劍散發出來的靈氣,足以使我們一般的魔族喪命,你想進去送死嗎?”男孩一臉慎色的看著她,上下的掃視了她一眼,頗有几分恨她不成才的意味。看樣子是錯把駱雙當成了魔界中人。

    “靈氣?”她突然了解,為何如此重要的東西,四周卻無人把守的原因了。

    “對呀,這可是天帝的兵器,集天地靈氣于一体,就算是五大護法,也不能拿著它太久,只要超過一日便會被劍所傷!”

    難怪當日天柱倒塌之后,他們那般急著撤退,原來是怕劍氣傷身。只是這小孩……

    “那你為何在此?”

    “廢話!”他白了她一眼,指了指大殿道:“我是看守這劍的,自然不怕!”

    “哦!”她輕應了一聲,卻還是不明,天劍是至靈之物,魔族是至陰之体,這兩者本就不能共容,這小孩明明是魔,為何不怕。而且他分明年紀擅小,卻已然完全入魔,實屬有几分怪異。

    低頭再看他一眼,沉思了會,總覺得這男孩眉宇之間,藏著几分熟悉,她之前見過嗎?

    “走開走開!”男孩似乎煩透了她的問題,揮手趕她走“看你這呆樣,不定是哪個宮手下的小魔小怪,別來騷擾大爺!”

    這小孩個頭小脾氣倒挺大的,她退后一步,猶豫的看了宮殿一眼。眉頭輕皺,她必須進去不可。

    只是法力已封,眼前這人,她能敵過嗎?

    “還愣著干嘛?”男孩見她又不動了,眉頭一緊,怒氣衝衝,一臉的小孩脾氣。伸出雙手奮力推她離開。

    手剛一碰上她的雙臂,突然愣住,猛的收回,猛的跳開一步。那張原本帶著怒氣的臉上,閃過一絲晃乎。像是察覺到什麼?

    刷的一下拔出自己的劍“你……你不是魔界的人!”

    駱雙愣了一下,訕訕的笑開:“小兄弟,說的哪的話,我不是,又怎會在這里!”

    “你身上有靈氣!”他戒備的看著她“我一碰有靈氣的人就燙手,剛剛你就是這樣!”

    原來,是剛剛觸上自己時,感應到她身上的靈氣。

    “的確不是!”她也便大方的承認了,退開一步,但,天劍她卻必須拿走!

    她輕展出手,腕間的光亮彙聚在手間,凝成一把半透明的長劍。這本是她從渺軒那里取來的武器,如果可以,她並不想用。

    “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擅闖魔界!”男孩看著她手里突然出現的劍,呆了一下,轉而更加的謹慎,舉著劍就劈了過來。

    他舉劍態勢毫無章法,根本就無點力量,就連招也稱不上。

    駱雙一愣,看著直衝過來的人,這人不會法术?不對!不單是法术,他根本就是個凡人,連武功都不會的凡人。但……為何他會入魔?

    正想著,他的劍已經過來了,她的習慣性的拿起劍相擋,突然又思起自己手中的是什麼武器。他要是當真砍了上來,赤云的劍氣反彈回去,他一個凡人,必死無疑。

    神情一凜,挽劍收回,側開一步,正要躲過。突然卻遭一重擊,她腕吃痛一松,長劍頓時掉落在地。

    她還來不及看清,眼前黑影一閃,一柄長劍,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劍柄之上,泛著她所熟悉的冰寒之氣。

    “師傅!”扑了個空的男孩,頓時一臉的驚喜奔了過來,站在突然出現之人的身后。

    駱雙聞言看去,心弦猛的一收緊,又是陣陣的糾痛。

    “是你!”岄冉眉心一緊,臉上染著些怒顏,橫出一手,順勢把男孩護在身后。那是再不平凡的小動作,那麼自然,自然到理所當然的地步。

    那個動作,她是熟悉的,好似不久之前,他也是這麼做著,一邊罵她笨蛋,只會受傷。一邊伸出手相護。

    如今只是……換了個位置,那只護在身前的手,變成了頸下的長劍而已。

    男孩聽話的站在他身后,只露出一雙黑眸,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看得駱雙心中猛的一顫,再轉頭看向岄冉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忽然恍然大悟。

    原來……原來如此,呵呵……原來還是一樣的答案嗎?這算什麼?情景再現?

    突然之間,她好想好想,放聲大笑。

    “你為何在此?”岄冉再次開口。

    “嗯,我逃出來了!”駱雙忍不住溢出笑容,無視頸邊那柄長劍,轉頭看向大殿那緊閉的門。怎麼辦?她是專程來拿劍的,總不能空手而回。

    “逃?”岄冉眉心微緊,一臉懷疑的打量著她,沉沉的出口道“你是故意被我抓住,跟我前來的?”

    “可能是吧?”她仍是笑著,回過頭來看他。

    “說!你有什麼目的?”他目光一寒,手上的劍越加的握緊,再度貼近她的脖間一分,再近一點,就可以割斷她的脖子。

    “目的……”駱雙直視他的眼睛,越加的笑得歡,那笑容好不燦爛,似是開滿了太陽花,但無端給人一種苦澀的感覺。

    岄冉一愣,看著他這般燦爛的笑容,沒由來的一陣心慌,眼神飄忽了几下,立馬又恢復,似是對自己莫明的感覺有几分惱怒,更加的嚴謹的盯著她,劍又緊了几分,直接划破她的皮膚“快說!”

    血順著頸部,流淌下來,滑入衣衫,瞬間一片紅腥。

    絲……

    她皺了一下眉,有些痛呢?只是為何另一個地方更痛呢?

    “也許……我在找一個人!”她看了看他,再轉頭看向他身后的男孩,不再移動,緊緊盯著,笑容一點點的拉開。

    岄冉順著她的眼光看了一眼后方,瞬間暴發出極大的怒氣,那雙如墨的眸子,似是燃了火。眉心一緊,毫不猶豫,一掌揮出,正中駱雙胸前。

    駱雙只覺,一陣的鑽心的痛楚席卷而來,身形一輕,直向后飛馳了而去。撞上之后的白色石階之上,頓時胸腹一部翻攪,腥甜之味滿溢。

    “說,你找的是何人?”她來不及呼痛,那柄寒劍再一次抵在她的前面。岄冉一手持劍,滿身的怒氣,那眼里的殺氣滿得似要溢出來。

    殺氣啊!呵……

    好想笑,但心好痛,張不開嘴,這可怎麼辦才好?

    她卻不躲避,反正抬起手,一把抓住他的劍。如今的她還不能死!

    或許……此時耍點小手段,值的原諒吧!

    生生吞下口里的腥甜之味,强迫自己笑出聲,雙眼彎成了月牙狀,一字一句的說出口:“我在找……一個曾對我說,不離不棄的人!”

    語落……

    哐當!

    長劍應聲掉落在地,那順勢粘染的血跡,落地成蓮,如火一般的開得格外嬌艷,刺目!就如同駱雙唇邊的笑!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13 PM

第四十七章【奪取天劍】

    如果可以,她希望做一個凡人,沒身份的束縛,沒責任的牽絆,沒有那些剪斷理還亂的恩怨情仇。只要平凡,縱使只是短短几十載的壽命,那也是好的。

    只是……這永遠都不可能實現,六界之內無論是仙是魔還是神,死后皆可投胎再世,唯有神族,是形神俱滅!

    “你……是……怎麼會……”

    岄冉步步后退,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那一字一句,那熟悉的笑容,分明……分明就是那個他早以為已經失去的人。他這一生永遠的愧疚。

    此時卻活生生的在他眼前,而自己卻再一次,差點置她于死地。

    展開剛剛擊出的左手,死死的盯著,仿佛看見上面已經粘上了斑斑的血跡,那個他曾經發誓,要守護之人的血,頓時手似是被火般燃燒著,止不住的顫抖著。

    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步一步的退,看著地上那個身影,眼神已經完全沒有焦距,一臉的呆滯樣。

    他剛剛……到底干了什麼,他做了什麼?

    “師傅?”后方的男孩,疑惑的出聲輕喚,他卻不回話,只是死死的盯著自己的手。

    “咳咳……”駱雙費力從地上爬起來,他那一掌用足了力,由于這一掌,聲夢剛剛為他壓制的力量,再次被体力的亂流所衝突,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而來。引得她止不住的咳嗽,嘴間全都是血跡,落地便是泣血紅蓮。

    她知道不能流血,但此時卻已顧不了地麼多。看向對面那完全已經呈崩潰狀態的岄冉,還有地上染血的長劍。唇邊的笑容卻沒有落下。

    她做了一個賭注,一個不能輸的賭注。

    “我找的那個人!”她緩緩的開口,看向岄冉那明顯已經混亂的神情,再笑“當真不是個好師傅呢?一個徒弟資質平庸,教了千年,仍是不會半點仙法!而另一個……”她看向他身后的男孩,又笑開“資質本是絕佳,卻仍是不會法术!”

    她的仙法,全承自于他,當時的神山,無人願意教她,只有岄冉,會一遍又一遍的教,偏生她一個都學不會,急得他跳腳。真的……不是個好徒弟呀!

    岄冉猛的抬起頭看向她,眼里不斷的閃著眾多的情緒,有疑慮,有吃驚,有驚喜,更多的卻是愧疚。嘴角張合了多次,半晌才擠出聲音:“丫……”

    “五護法!”駱雙打斷他的話,一邊咳著,一邊上前,眼里划過些什麼“你說……背叛師門,這種事,我做得做不得?”那粘了血的雙唇,輕輕上揚,像是想到什麼絕佳的點子。

    岄冉一愣,沒有明白她話中何意。

    她卻已經揮手一揚,大聲喊出聲:“赤云!”

    只見剛剛掉落的長劍,頓時化做一條透明的鎖鏈,從地上飛疾起來,把岄冉和男孩團團圍住,捆綁在一起。

    赤云是她趁渺軒睡著,拿來防身的武器,沒想到,當真派上了用場。以她的功力,即使赤云在手,也是敵不過岄冉万分的。所以她只能賭,賭他心里是否還存在一絲的愧疚。

    只是她每用一次仙次,那封印的反噬便越加劇,心口像是開了個洞,痛不欲生。

    岄冉還是有些發愣,不知是吃驚被人制住,還是吃驚她還活著。到是男孩不斷的扭動著,無奈那鎖鏈被綁了個死緊,怎生都動彈不得。

    “師傅!”他受驚的喊著,但背后的岄冉卻聞所未聞,仍是一臉不可置信的抬頭看著對面的駱雙,不敢眨眼,只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的夢鏡,她活著,她真的活著!

    “師傅,師傅!”男孩著急的喊著,轉眼瞪向站得顫微微的駱雙“你想干什麼?我警告你,不准動我師傅!”

    駱雙露齒一笑,並不理會的他的話,仍是撐著身体上前几步。

    男孩更加的慌亂,心里害怕,不忘死撐著威脅“你要是敢動我師傅的話,我一定會把你碎屍万段的!”

    駱雙一愣,停下腳步,看向前面已經動不了的男孩。雖然已經換了一個樣子,但那眉宇之間的神態,卻和百年前如出一轍。

    她越加的笑得歡顏,不知是否因為身上痛,她微彎下腰呢喃道:“碎屍万段!你不是……已經做過一次了嗎!”

    男孩愣住,不知她所言何意!

    她轉頭看向旁邊一眼,繼續道:“我好生羨慕你,有一個……好師傅呢!”想了想又覺不對“不,是好兄長!”

    眼中余光看到旁邊呆立的人,猛的睜大眼睛。滿意的繼續道:“放心,這麼好的師傅,我……也舍不得殺呢!”

    体力的反噬越加的嚴重,她仿佛聽得到有什麼正在斷裂的聲音,咳嗽不止。

    沒時間了,必須趕緊拿到天劍,再不遲疑直接推門進了殿,無視那一直緊隨著一眨不眨的眼神。

    不用費力去找,那天劍就在大廳正中央,劍身似是由光亮組成,四周皆是靈氣。

    天劍是世間至靈之器,誕于創世之初,天帝所持之利器,除其主外,無能能駕馭。駱雙一踩入大廳,原來就光芒四射的天劍,此時更是把整個大廳照得一片亮騰。

    一聲破空,天劍飛疾而起,在大廳之內不斷的盤旋著。駱雙伸手一揚,只見那劍便停止動作,安然的躺在她的手掌之上。

    她收手抓緊,体內那翻騰的力量,更加的凶猛,她及力壓制,卻還是止不住,張口噴出一口血來,剎時化蓮!

    穩住心神,看了看天劍,臉色突然變了變。這天劍……

    但此時卻不是細想的時候,收劍入歸虛。但凡有靈氣的兵器,皆可收入各自的意念之境的歸虛當中,待到用時催動意念即可喚出。

    推門出去,看到院中不能動彈的兩人,眉頭微緊,直接略過。轉身往西北方向而去。

    “丫頭!”背后轉來一聲急呼。

    駱雙腳下一頓,心口猛然收緊。

    “我……你可怨我?丫……”

    “五護法!”駱雙回身,一臉的燦笑“在下天惜駱雙,今日多有得罪,實在不得已而為之,望護法放我一條生路,自此兩不相欠!”她一字一句的說出口。

    岄冉僵如化石,兩不相欠,兩不相欠……她這麼急于與他撇清關系,竟連怨恨也不願給他嗎?分不清心底涌出來的痛是什麼,只是看著她頭也不回,快步離去的身影。

    有什麼正隨著她的腳步,一步一步的遠離,永遠也尋不回來。

    駱雙走得很用力,一步一個腳印,沒有停也不想停。往事已矣,物事人非。岄冉有自己的選擇,她亦是。

    曾聽說過,如若一個人,生前持念太深,就算是輪回轉世亦不可消除,這股持念會跟隨他進入下一世,繼續糾纏。

    那個帶著魔印的小男孩就是如此,他沒有半點法术,是因為……他從未修習過。他生來便是魔。

    而他之所以有這麼深的執念,那是因為……他是宿弦呀!那個對她恨之入骨的宿弦,雖然前世的記憶已經不在,卻仍是那個曾殺過自己的宿弦。

    這才是他加入魔界的主因吧!神山已失,仙界不會接納一個魔族,所以他寧願入魔,寧願加入魔界做五護法。

    呵……很好,這是理所當然的,血濃于水,血濃于水。

    一百年前,他可以為了宿弦,眼睜睜看著自己在死在他面前;一百年后,他照樣可以為了他,給自己一掌。

    他們是兄弟,這是應該的,所以她不在意的,真的不在意。

    所以……她利用他對過去的愧疚,取得天劍,也是值得原諒的吧!

    伸手壓著心口,這是最好的結果,為什麼,還是這般痛呢。

    ———————————————————————————————————————

    心口的痛,還在繼續加重,她的腳步越來越遲緩,卻强撐著前行,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尖,卻命令自己不能停下。西北方向,只要到了那里,她就可以走出去。只要到了那里,她便可以安心了。

    她活不長,沒關系,她早已經做好准備了。只要哥,不再為她操心,只要他別再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堅持傷了自己。

    就算是死了,她也會開心的,真的。

    腳步越來越重,西北在哪?為何還是沒有到。那股眩暈感她已經撐不住了。心口再次襲來一陣刺痛,那涌出的力量,正在凌遲她的五髒六肺。

    再也撐不住,眼前一暗,攤了下去。卻沒有預期倒地的疼痛,眼前黑影一閃,有人順勢扶住她,淡淡的梨花香,夾著濃郁的脂紛味傳來。

    紫色衣衫輕揚,一張妖魅十足的臉,近在咫尺。原來該是滿臉□的臉上,此時卻是一臉的嚴肅,濃眉緊皺,很是沉重。

    聲夢!

    心弦頓時松了不少,一把緊抓住來人,帶著似是邀功的笑容:“天劍……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我說過……定可以找到的!”

    “你!”聲夢微愣,上下的打量著她,像是斟酌著如何開口。見她氣若游絲的樣子,臉色瞬間鐵青,身側的手緊了又緊。

    駱雙卻顧不上注意這些,伸手召出天劍,遞了過去,笑容愈發的燦爛“你看……你看,我是不是……很厲害!我找到了哦!你不是說要幫我?那麼……幫我把它帶回去,好不好?”

    聞言,聲夢一驚,猛的轉頭看向她“你知道?”

    她仍是笑著,緩緩的點頭“除了你……還會有誰知道我來了這里,聽風!你瞧,我說過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也可以……找到天劍!終還是讓我找到了!”

    聽到她的稱呼,他愣了一下,眉頭一皺,抓緊她的手“別說話,我幫你療傷!”

    她卻拼命的搖頭,推開他的手“我沒關系,你把它帶回去……沒有它,魔神的封印就解不開!”

    “我怎能丟下你!”他眉頭皺得更緊,上前一步去拉她的手。

    她卻退開一步,躲開他的手,緩緩一笑道:“聽風你真是個好人,只是……你也清楚……我遲早要死,早晚都一樣!”

    “你說什麼?”他一驚,快走二步,强行拉過她的手,扣住脈門。越看眼睛越加的睜大,一臉驚駭的盯著她。“你……你怎麼會?”

    她緩緩的收回手,燦笑著看向他的臉色“聽風!我這輩子最……不想欠人了,所以請你帶著天劍回去!交給……仙界也好,我……夫君也罷,別再回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18 PM

第四十八章【若有來生】

    “那你又如何?”他眉頭皺得更緊。

    “我?”駱雙一愣,拉了拉嘴角“我自有辦法回去!你先走!”

    “什麼辦法?”他步步緊逼,那種謊言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你不適合說謊!”

    駱雙語塞,体內的痛還在加劇,她痛得直不起身子。

    他眉心皺得更緊,探究的看了她一眼,手間緊了緊,所是在隱忍什麼,半會扶起她“我帶你走!”

    “聽風!”她反抓住他“如若帶著我,你是出不去的!”沒說別的,單是她身上的血,還有那壓制不住的靈氣,稍微有些法力的妖魔,都可以輕易找到她。

    他不語,只是更加抱緊駱雙,單手結印,想幫她療傷,卻猛的被她体內流竄的力量彈開,原本修長白皙的手指,瞬間被燙傷,露出血紅的肉色。

    “別白廢心機了!”駱雙拉下他的手,緩緩一笑“聽風,謝謝你,我一生沒什麼朋友,唯有你……要是有機會,我還真想……與個做個知已!”

    他仍是不動,如墨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懷中的人,沉不見底。那眼神太過露骨,露骨到一眼就看可看出來心思。

    駱雙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的轉開頭去。輕推開他的手,退后一步,趕他離開。

    他卻反手一把拉住她,聲音低沉得似是下一刻便會被浸沒:“你就這般……不願信我?”

    駱雙一愣,抬頭看向他墨色的眸子,有些慌亂的垂下眼去,僵僵的拉開嘴角笑:“你說哪里話,我如若不信你,又怎會把天劍交給你?”

    他眼神輕眯,仍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上前一步再次拉住她的手,攬她入懷。

    “聽風,你……”駱雙一驚,剛想要掙扎。

    背后一痛,已經動彈不得,他點她穴?來不及驚訝,四周已經漸漸有了腳步聲。他不再言語,收起天劍,橫抱起她飛疾而去。

    他飛得及快,几個起落,眼看著“生”門就在眼前,只是那方早已經布滿了重兵,

    “大護法有令,任何人不得出魔界,違者殺無赦!”守門的妖魔大聲的傳著令“另外二護法已經遇害,如若有見到形似二護法的即刻通報。”

    駱雙看著那處的人山人海,聽風是上仙,這些人絕對攔不下他。前提是沒有她,嘆息一聲,他又能堅持多久。

    “聽風!”她輕聲喚道:“如果你出去,煩你幫我帶句話給我夫君,就說……如若他敢做什麼傻事……珞儿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他猛的回頭,有几分惱怒“你認為……我會扔下你?”

    “不是認為!”她笑“而是必須!有了天劍,便可阻止魔神出世,它……比我重要!”她只不過是個一個將死之人,與天劍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就算……就算她出去了,也活不了多久。

    “我不會再扔下你!”他的臉色更沉,眼神似是可以看透人心似的,直直的看向駱雙,牙關緊咬,一字一句。那堅定的模樣,任誰都可以看出決心。

    可是駱雙,已經沒有力氣去看了。身上那力量的反噬越來越强,她已經沒了一絲的氣力,眼際也開始模糊起來。越來越暗,眼皮一寸一寸下放。

    遠處魔氣翻涌,赤海和緋艷踏劍直向這方飛疾而來,顯然是已經察覺到他們。

    “拿下!”赤海大聲命令著。

    駱雙心中一急,她想催促著聽風趕緊離開的,但她卻阻止不了,身上那越來越深的痛楚,還有那似要把她壓倒的眩暈感。

    “答應我,你再撐半個時辰,可好?”他突然貼近她耳邊輕語,聲音輕的似是怕吵到她。

    駱雙還來不及反應,他卻已單手扣地,周身的地下突然亮光四溢,團團把她們包圍。而她們腳下,正被一片黑暗所掩蓋,那是極至的黑,似張牙舞爪的猛獸,要把他們吞噬入腹。

    猛的睜大眼睛,那是……

    “虛空!”魔族之中有人驚呼,圍上來的妖魔,紛紛停住了步伐,一臉驚駭盯著這方。

    看著那迅速蔓眨著的黑暗,那天晚上的記憶,又浮現在了眼前。一種心底最深的恐懼感延伸出來,她眨大著眼,想要掙扎,卻動不了。

    “不……不要!”她大聲吼著,卻阻止不了虛空的吞噬,黑暗越來越重。片刻已經完全陷入那片黑暗之中。那是一片死寂的黑,完全沒有一絲的光亮,和上次一樣。什麼都沒有,只有她,只有她一個人。

    “別怕!”身側一緊,有人更加抱緊她,輕撫上她的眼睛“別怕……我在這里,我陪你!”他聲音柔得似是春風,很是熟悉。

    她感覺自己能動了,反身一把死抱住身邊的人,恐懼壓著她不斷的顫抖著:“哥……哥……我不要在這里,不要在這里!”

    身邊的人一僵,大手撫上她的頭頂。卻無法撫去她的恐懼,眼淚泛濫成災,死死的抓著身上的人,語無倫次的開口。

    “珞儿怕……怕……你帶我走,帶我走!”

    他沒有回答,只能更加用力抱緊她。

    “珞儿不乖!背著你去偷天劍,你生氣是不是?罰珞儿了是不是?所以不來救我?哥!”

    “瓔珞!”身前的人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得似是壓了什麼。

    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聽得她一愣,拉回了些神智“聽……風?你為什麼在這里,為什麼沒有走?”他該拋下她的!

    “你會沒事的?”他邊撫著她的發絲,邊輕聲勸著。“我們已經逃出來了!”

    “真的?”她尋求保證。

    “嗯!”

    她咬了咬了舌頭,痛意傳遞出來,這才信了,冷靜下來,手卻還是抱得緊,半點不肯松“聽風……聽風,我……我活著呢!活著……”他沒有騙她。

    “……”

    突然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聽風!我們能出去的是不是?”

    “嗯!”

    “好,我……我信你一次!”就信一次可以吧!“聽風,我除了哥,不敢信人呢!你沒有騙過我,所以……我信你一次!”

    “……”他不回話。

    手心傳來淡淡的溫度,暖暖的,駱雙深吸了一口氣,心情這才一點一點的沉靜下來。她抬起頭看他,卻只看到一片黑。只好放棄,緊了緊手。她向來害怕便就話多,所以只能繼續自己的自言自語。

    “聽風,我跟你說過……我不怕死的!是真的,可……我怕痛!很怕痛!”她咬了咬牙,身上的痛楚更加强烈了。

    身側之人沒有回答,手輕移,用力抱緊她仍是顫抖著的身子。

    “聽風,我怕痛,所以……我只能睡覺,哥說睡著了就不痛了!”

    他沉吟片刻“那……就睡吧!”

    “嗯!”她噌著他胸前的衣服點頭“我是困了,一直都困的……你要抓著我的手,別讓我睡太沉!天亮,就要叫醒我!”

    “嗯!”他扣上她的手腕,把著脈門。

    她這才安心的閉上眼,想了想,又覺得沒說清楚“聽風,万一……要是叫不醒我,你別帶我回去,別讓人看見……帶天劍回去就好!”

    “……”他不語。

    她的聲音越來越沉,眼睜閉上又睜開,自顧自的呢喃著,語無倫次,似是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聽風!要是我真不醒,你……別當上仙了,叫上仙的……都不是好人!”

    “……”

    “聽風!要是你不是上仙了,以后見到叫上仙的,你便幫我罵他……好不好?”

    她眼皮越來越重,已經撐不住了。

    “……罵什麼?”

    “就罵……負心漢,沒良心,出耳反耳,小……人!不喜歡我……不稀罕。讓他……一輩子也找不著……心上人!”

    “嗯!”他點頭,傾身抱得更緊“還有呢?”

    “還有……以后見到穿白衣的掉在泥里……不要救他!多扔……几塊泥……”而且要選那種又髒又臭的泥,她在心里加道,眼皮卻粘在一塊。

    他好像聽出來興趣,繼續問“還有呢?”

    “還有……”她得想想了,還有什麼?“還有人……忘了!”

    “嗯!”他接住她已經無力的身子,疼惜的攬著,聽著她半晌說出話來,接口道:“那聽我說好不好?”

    “……”她意識全無,沉了半晌才回應“嗯!”

    “珞儿,他叫你珞儿對不對?”

    “……”

    “珞儿,這虛空我來過多次,早已清楚如何出去,你不必擔心。”

    “……”

    “珞儿,我心里是有你的……千年前開始,一直都有你,只有你!”

    “……”

    “珞儿,此生我背負太多,必是不能一心為你!我必須凡事以蒼生為重,如若你與蒼生只能取其一,我依舊會棄你!”

    “……”

    “珞儿,如若有來生,我不是上仙,你不是神女,我定不會讓你為我犧牲半點,只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

    “珞儿……我不是聽風,我是白竹!”

    “……”

    身側已經徹底沒了動靜,他側身稍放開她,雖然看不清,他卻准確無誤的撫上她的臉,如他所料,全是濕意。嘆息一聲,輕輕拭去。

    她分別早就已經察覺,卻寧願相信他是聽風,也不肯相信是他。

    濃眉深鎖,再不猶豫,單手結印,默念著法咒。正上方漸漸出現微弱的亮光,越來越明顯,漸漸的形成一個光亮的出口。他神色一凜,抱緊駱雙,飛身而上。

    若有來生,我不是上仙,你不是神女……我定只護你!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20 PM

第四十九章【清醒過後】

    “滾,滾開,別理我!”

    “岄冉,我叫岄冉!”

    “你說什麼?赤姬是你娘!”

    “我要殺你,我要殺你,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個白痴,笨蛋,缺條筋!”

    “你是你……她是她!”

    “我岄冉以靈魂的名義發誓,今生今世必拼死守護瓔珞,不離不棄!寧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負她半分!”

    “我會保護你,絕對會保護你,與赤姬的承諾無關,我只想保護你!”

    一個一個熟悉的畫面不斷的從腦海中閃過,為什麼到了現在,她還會想起那些事,那本來已經遺忘了百年的事情,她不想記得呀!卻還是會清楚的出現在心底。

    好痛,真的好痛,即使是睡著了,身体的痛楚,還是會清楚的傳來,沒有一刻輕閑,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痛了。

    她是不是要死了?也好,遲早都是要死的,只是早晚而已。她已經取回了天劍,了無遺憾了。若要說這世上,她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那就只有哥了。

    他太過在意她了,從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疼著,半點委屈都不讓她受。寧願自己痛苦,也不讓別人傷她半分。全都是因為她,哥才活得這麼苦。

    如果她不在了,或許他可以輕松一點了吧!沒了天劍,就沒有魔神,沒有神族的責任。更不用為了修復她的封印而煩惱。

    再娶個不輸他相貌的妻子,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再生一堆長長久久的娃儿,其中有一個叫瓔珞。

    多好呀!這麼美好的未來,她都羨慕了呢!只是……她看不到那個時候了。

    “瓔珞,珞儿!醒醒醒醒……”

    是誰,誰的聲音?好熟悉,不過睡著挺好的,她不想醒呀!

    正想著,那個聲音再次傳來,帶著滿滿的焦急“如今已經是正午了,為何不能醒?瓔珞,不是說過,讓我叫醒你嗎?瓔珞!”

    到底是誰呢?腦海浮現一個影子,心底卻傳來一陣刺痛。想不起來!

    “快醒過來!瓔珞!”

    不要,醒來很累呀,她不想醒了。但那個聲音卻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騷擾著他,怎麼都無法忽視。

    “瓔珞……瓔珞!只能如此了!”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身上漸漸傳來一絲暖意,有什麼從背心透出來,流入身体的每一處,慢慢壓下那還在全身肆虐的氣流。痛楚一點一滴的從身体抽離,她頓時覺得全身舒暢,剛剛像是火一般燃燒的感覺也瞬間退去了。

    心弦頓時松了不少,眷意襲來,徹底的陷入沉睡,少了那股痛楚,她從未像此刻一般睡得安穩。

    ———————————————————————————————————————

    耳際回響著蟲鳴,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有人踏步進來。

    濃烈刺鼻的藥味,老遠就傳了過來。筆直躺在床上的人,越加的筆直了。有人沿著床坐下,床上之人雙眼緊閉。

    一時間屋內沒了聲音,似是在等床上的人醒,又似是在打量著什麼。

    良久!

    “還沒醒嗎?”溫和的男聲,似是春風拂過。床上仍是沒有半點動靜。

    “按說不該如此,天亮便就會醒的,這會已經是几個天亮了!”那語氣中夾著几分無奈,輕嘆一聲,疑視著床上的人。

    她一動不動,眼睛緊緊的閉著,緊到有些刻意的承度。

    他愣了一下,頓時明白了些什麼,嘴角輕揚,那和緩的聲音略略上揚“這可怎麼辦才好?這藥你是不能不喝的!你又遲遲不醒,擔擱了這藥性可是不好呀!”

    那聲音分明是猶豫,卻生生透出几分笑意,長嘆一聲道“唉,看來只好如此了,雖然許是要冒犯你!”

    溫和的話語消失了,傳來几聲喝水聲,男子傾身貼近床上的人,溫熱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越來越近。

    就要觸上的那一刻!

    叭哧!床上的人醒了,眼睛猛的大睜,那叫醒得一個天時地利人和。扑閃扑閃賊亮賊亮,要多精神有多精神。

    醒是醒了,但駱雙還是被那張近在咫尺,放大了的俊顏嚇得一愣“上……上仙!”

    “醒了?”他燦笑如花,那張溫和的臉上,透著几分計謀得逞的笑。

    “是……呀!”再不醒,她就要被人光明正大的非禮了“早!”

    “如今已是午時了!”

    “是……是嗎?”駱雙嘴角抽抽了兩下,僵硬著開口,他的臉貼得極近,似是一不小心兩人便會撞上去“我……向來睡得久,勞上仙廢心了!”

    “到不怎麼廢心!”他眼神輕眯,眉眼之間盡是笑意“只是熬了几副藥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呵呵……”她訕訕的笑,眼珠轉了轉,他還不打算起來嗎?“上仙不覺得!這麼說話……很不合適嗎?”他還想保持這個態勢到几時?

    “有嗎?”他轉眼狀是沉思,半會繼續笑顏如花“不覺得!”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

    駱雙無語,就他這行徑,她喊聲非禮,也不為過吧?偏偏他還笑得一臉的燦爛,貼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每每呼吸,那溫熱的氣息,帶著淡淡的梨花香,扑面而來。令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僵得那是一個鋼筋鐵骨呀!突然覺得她是不是應該繼續睡下去,睡到天暈地暗為止。

    “多謝……上仙救命之恩!”她轉開話題。

    暮子昕神色一正,這才坐直身子,淡淡的開口道“叫我白竹便好!”

    她呼了一口聲,深呼吸,自由的空氣,原是這般好呀!

    “還有哪痛嗎?”他繼續問,邊說邊探去她的手腕,眉心微皺,一臉正色的看著她,哪還有剛剛那般故意難為人的樣子。

    駱雙反彈性的想要縮回手,想了想又忍了住,任由他把住脈門。抓吧抓吧,反正她天天要被人抓著,多一次少一次都沒關系“謝上仙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他神色一凜,眼里多了絲厲意“白竹!”

    “嘎?”她一愣,有些呆呆的看向他。

    “白、竹!”他再次開口,一字一句。“這里不是白暮,你不必如此拘禮!再說……我只是救了你而已!”

    駱雙嘴角一抽,對最后那一句詞很想咬牙,救命之恩,救命之恩呀!

    “白……白竹!”好!救命之恩大如天,她忍!打量的看了看四周,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小屋,似是臨時搭建起來的。

    “敢問上……白……竹!為何我會在此,而不是白暮?”按理說她們出了虛空,應該回白暮才對。這里顯然不是。

    他這才滿意的笑彎了眼,淡淡的道:“虛空之境太過復雜,我雖然多次進入,卻也只掌握了出入的法門,擅不能完全控制。況且你身子虛,就算我要帶你回白暮,也得等你醒了之后才行!”

    “哦!”她點了點頭,原來進去可以,出來到哪就不一定了。她還是有些疑惑,就算她身子再怎麼不好,他御劍帶她回去還是可以……

    突然似是想到什麼,她急問道:“這里是哪?”

    “西海!”

    “啊!”她再次傻眼“西……西海!”

    西海位西,白暮在東,此去就算御劍而行,也要一天以上的路途。難怪他不急于帶自己回去,以她那時的狀況,只怕還沒到達,就會被魔界的人發現。

    她轉頭看了看,這才發這屋子雖然簡陋,卻也不難看出已經布下了結界。恐怕無人能追查到這里。下意識的壓了壓胸口,那股錐心的痛,早已經消失無蹤,似是徹底從她身上消失一樣,就連那他不斷游走的亂流,也尋不著蹤跡。

    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身上半解的封印,連哥都沒有辦法,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還是說這只是頓時壓抑住?

    “你的身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他放開她的手,端過手里藥遞給她“喝了這藥,明日我們便回白暮!”

    她依言接過,正要就口,突然像是想起什麼,瞪著手里的藥,再瞪向他“你剛剛沒喝?”他一直在和她說話,根本就沒有喝東西的跡象。

    “在下並未受傷,為何要喝藥?”他輕笑,眼眉彎彎!

    “那你,剛不是要哺……”她本是要問她剛剛不是要以口哺食,卻瞅到他笑成了下弧形的雙眼。恍然大悟,她被耍了!

    她是世間第一大笨蛋,居然被他三言二語就騙信了!

    轉頭看他,這人真的是上仙嗎?

    “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他笑意泛濫,似是忍俊不禁,起身出門。剛到門口,又折回道“你若下回再要裝睡,記得……眼睛別閉太緊!”

    他知道!

    駱雙猛的睜大眼,他卻已經出門而去。

    嘴角猛抽,一頭黑線的看著手里的藥碗,良久!

    不知道,這藥夠不夠苦,能不能把人給苦暈過去?

    仰頭一口喝盡,精神仍是倍儿清醒,撇嘴!俗話說得好,良藥苦口,這藥不夠,所以絕對不是良藥。

    ———————————————————————————————————————

    站立在窗外的白衣身影,釋然的一笑。這才放心的轉身離開,緩步走出几步,抬頭看著晴空万里。

    長長的啥了口氣,她這般精神,終是可以放心了。

    心口突的襲來一股攪痛,他身形有些不穩,啷嗆了一步,輕咳兩聲,急忙掩住口,似是怕人聽見一般,努力的壓下。

    臉色頓時蒼白了許多,急喘了半會,才緩了下來,展開手心,里面卻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紅,他眉頭微皺,輕聲呢喃了句。

    “這一百年來,她……便是受的這種苦嗎?”

    緊了緊手心,臉色一正,站直身子,單手背于后。深吸一口氣,瞬間又恢復到那個滴塵不染的上仙。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23 PM

第五十章【已是惘然】

    “稟護法,到處都沒有那兩人的蹤跡!”

    “天劍呢?”赤海眉頭緊皺,看向廳中跪著的人急問道。

    “也……沒有任何進展!”

    他的眉愈加的皺得緊,緩緩的坐回位上,一臉的凝重。

    “大護法!”緋艷冷笑一聲,上前一步道:“虛空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雖然那兩個人死有余辜,便天劍卻是不能失之物,要是魔尊追究起來……”

    “你此話何意?”赤海眼神輕眯。

    緋艷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神有意無意的瞄向一邊的岄冉。

    赤海順著她的眼光一看,頓時了悟“五護法!”

    那方卻沒有反應,尤自看著前方出神。

    “五護法?”他再次喚聲。

    那方的人仍是不動!

    頓時有些惱怒,大聲喚道“五護法!”

    岄冉這才回過頭,緩緩的看向上位上的赤海“何事?”

    何事?他眉頭緊皺了一下,沉聲道:“這天劍向來是由你看管,如今天劍被人奪去,于情于理五護法也該給個說法?”岄冉不語,他繼續道:“當時你明明就在西殿,為何不攔下?”

    岄冉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回答:“攔不下!”

    “你貴為我魔界護法,怎麼會攔不下一個女人,況且這個女人還是你帶來的?”赤海更加的氣惱。

    “攔不下,就是攔不下!”岄冉冷哼一聲,看了他一眼,轉身揮袖而去“信不信由你!”

    “你……”赤海氣極,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身影,卻又不能拿他怎麼樣,只能暗暗咬牙。

    只有一邊的緋艷笑得一臉的陰森,來回看了兩一眼道:“大護法,如今天劍已失,不知接下來的計划,該當如何?”

    赤海的神色越加的沉重,濃眉深鎖,永永不語。

    緋艷繼續道:“本來我們的計划天衣無縫,不過現在出了此事,看來……只能做罷了!”

    “不必!”他揚手一揮“還是按原定計划進行!”

    “但沒有天劍……”談什麼計划?

    “這是魔尊的命令!”他沉聲道:“在他下達新的命令前,一切按計划行事!”

    “但此行根本不可能……”

    “四護法想抗命嗎?”赤海打斷她的話,語氣已經有了警告之意。

    緋艷撇撇嘴,心不甘情不願的收了聲,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好!雖然大護法有主意,那緋艷自是不用操心,先回去候命了!”冷哼一聲,轉身出了大廳。

    赤海眼神輕眯,看著她離開的身影,臉上閃過一絲狠厲。看向地上的人問道。

    “魔尊現在在何處?”

    “回大護法,魔尊擅在赤園!”

    “還在赤園!”他神色一凜,閃過几絲焦急,來回的走著步子。魔界看似强大,但領頭的不在,就尤如一盤散沙,如今天劍已失,緋艷和岄冉自不會聽命于他。偏偏這個時候魔尊,還在赤園!

    赤園是魔尊的住所,這千年來,他皆是一個人住在里面。且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步,連他也不行。

    “來人!”能讓魔尊出來的方法,就只有這一個了“快去請紅夫人,讓她速去赤園將天劍之事告之魔尊!”

    “是!”

    ———————————————————————————————————————

    西海之濱!

    駱雙看著那只揚在自己面前的手,雖然明知他是好意,但看著他那燦爛得有些過分的笑容,嘴角忍不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狂抽著“上仙?我會御劍!”

    要說這一百年來她有什麼成就感的話,就是已經學會了御劍,雖然不似渺軒那般的迅速,卻也不慢。

    他卻仍是伸長著手,踩在自己的劍上,燦笑如花“你可有配劍?”

    她一愣,嘴角再抽,天劍算不算?

    看著他那伸長的手半晌,長嘆一聲,万分不情願的站了上去。

    暮子昕看了看自己還是空著的手,緩緩的收回,輕語道:“抓緊!”

    飛身向天際而去。

    耳邊呼嘯的是風氣,一路無語。暮子昕不說,駱雙更是不想說。

    良久!

    “你的傷,可曾好些了?”許是覺得氣氛太過枯燥了,他開口問道。

    駱雙一愣,客客氣氣的回答:“謝上仙關心,我已經沒事了!”她這話說得不假,自醒來后,那伴著她百年的痛,好似瞬間消失一樣。

    暮子昕臉色沉了沉,去仍是持意把上他的脈。

    “上仙?”駱雙想要抽手,他卻抓得更緊,忍了忍,只好做罷。

    “不是我不信你之言!”他緩聲解釋“瓔珞,你太會忍,凡事皆悶在心里,即使是再痛,也不會吭出半聲,我若不看看,著實……”

    “上仙認錯人了,我叫駱雙!”未等他說話,她急急的打斷。

    暮子昕臉色就更加的沉重了,看了她半晌,轉回頭去,沉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信我嗎?”

    駱雙不語,只是低下頭,收回手,糾緊著自己的手指。

    “唉!我……就這般不能讓你相信!”他看著身邊不斷閃過的云層,聲音沉得似是壓了什麼東西“早在二天前,你便已經醒了,卻……寧願裝睡,也不願相信,是我救的你……如若我不迫你醒來,你當真要睡到回去嗎?”

    她仍是不語,只是雙手抓得更緊了,緊緊咬著下唇,微微的顫著。

    暮子昕看得出來,几乎是第一眼,她就看出來聲夢就是他,雖然他隱藏著極好。但她分明已經認出來了,就像自己天柱再見她一樣,那刻入靈魂的身影,那等待千年的人,即使是換了一副樣貌,又怎會認不出來?

    但她卻寧願把他當成是聽風,也不願相信是自己來救她。

    是怕相信之后,又會受傷,所以干脆便不信了嗎?

    所以她才會早已經醒了,卻不願張開眼去看清事實。

    “也罷!”他長嘆一聲,回身看向她扭成一團的手,想伸出手去,終還是忍住。如今只要她活著,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恩賜了,其它的,無論結論如何,他會等著。

    駱雙沒有回應,不動也不言語,只是心里早已經亂成了一窩粥。那些極力想要壓制,想要隱藏的東西,一點一滴的冒出來。

    她不想知道的,真的不想知道他的心的,那對她來說太奢侈。心里堵著好多的東西,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暮子昕再度拉起她的手,駱雙想要縮回,卻見她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扣,一個透明的環已經帶在了上面,猛的抬起頭,這是——赤云!

    “你昏過去的時候它自己飛過來的,想來必是你的,便幫你收著了!”他解釋道。

    駱雙心中一震,低頭看著那透明得慢慢隱入手間的武器,剛剛還有些渲鬧不休的心,瞬間安靜了下來,她不是早已下定了決心不是嗎?幸福與她而言太遙遠,她只做自己當做的便好!

    半晌!

    “上仙可知,我為何能尋到天劍?”

    暮子昕微露疑惑之色,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她拉了拉嘴角,擠出笑“魔界雖然已經拿到了天劍,本來以天劍的能力,他大可稱霸六界!”

    “他自然不能完全發揮天劍的力量!”

    “這只是其一,天劍是世間最厲害的武器,也是最具有靈性的兵器,常人連靠近都不能!”

    “那何以……”他更加的疑惑,隱隱覺得她話中有弦外之音。這劍明明自己就拿在手里了。

    駱雙低下頭,請認真的看著自己的衣角“我……可以感應到天劍!可以知道它的位置……”

    暮子昕不語,卻也感覺到她要說什麼,身側的手用力握緊。

    “白竹!”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他,眼里閃著堅定的光“我是神族,我是這世間最后的神族!渺軒……是我哥!”

    他的手一下握得死緊,關節泛著白,臉上閃著眾多的思緒,仍是看著前方,狀是認真卻沒有半點焦距。

    她卻一字一句說出更加無情的話:“你是上仙,我是神族,我們皆有各自的使命,各自所要守護的,所以我對你無心,亦不能有心,瓔珞無心,駱雙無心,以前如此,今后……也如此!”

    一瞬間,他的心里那守了千年的東西,在一點一滴的倒塌。碎得滿地都是,心口泛著痛,有什麼自胸腹中升起,嘴里泛著腥甜。臉色已經尋不著一絲的血跡。

    他成仙已有千余載,早已習慣心若直水,原來還會有心痛的感覺嗎?她這簡單的一句話,卻生生把兩人放在永不可觸及的方向。

    其實此事,他又怎會不懂,怎會看不出。她昏迷之時,呢喃著的稱呼,那一聲聲的哥。縱使再怎麼傻的人,也猜得出事實。只是……他不願去想,不願去相信,寧願保留著那最后一絲的毫,當個傻子,那也好……

    半晌!

    吞下去那口中的腥甜味,目視前方,那一片片閃過的流云,一去不返。深吸一口氣,也罷,他沒為她做過什麼,就當隨了她的願。

    “好!”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25 PM

第五十一章【鎮界之石】

    白暮

    “掌門,師叔回來了!”

    暮冷冽抬頭一看,不遠處暮子昕正御劍而來,飄飄仙姿態依舊,臉色仍是一如往常一般,沒什麼變化。

    “子昕!”他迎了上去“你去哪了?一連几天都尋不著你的蹤跡!”

    見他緩緩落地收劍,這才發現,他身后還有一人,竟是女子,衣著淺色衣衫,個子不高,微低著頭。眉宇之間的神態有几分熟悉。

    “暮掌門!”駱雙側身客氣的行著禮。

    “這位是?”他詢問。

    “天惜駱雙!”她回道。

    “天惜!”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眉頭皺了皺似是想起了什麼。轉頭又看向暮子昕。

    “我去了魔界,剛巧途中見到她被挾持,便帶她回來!”暮子昕淡淡的回答,有意無意的省略她的身份。

    “原是如此!這幫魔界之徒,越來越肆無忌憚了!”暮冷冽再次看了她一眼,歉意的笑了笑,不再追問“子昕,你去魔界是?”

    暮子昕沉吟了一會,看了駱雙一眼,見她沒有反對,這才揚手一揮,一把光芒四溢的劍,頓時出現在手里。

    “天劍!”暮冷冽雙眼大睜,一臉的狂喜“子昕,這……太好了,哈哈,太好了!有了這天劍,對付魔界就多一份勝算了!”

    暮子昕掄手收回天劍“師兄,不知炎華門那邊如何了?”

    “這個你不必擔心!”他眉眼之間盡是神彩飛揚,原還擔心魔界如若强攻,定死傷慘重,如今有了天劍,自然不用擔優。“各派已經趕往炎華門,魔界必討不著便宜,今日就是魔界揚言要開戰的日子,但目前還沒有任何動靜,想來必是失了天劍,沒有把握,這才沒來!”

    暮子昕不語,眉頭緊了緊,總覺得這事不會這麼簡單。

    到是一旁的駱雙被忽視得有些徹底,咳了咳開口道:“暮掌門、上仙,如若沒有其它事,我先退下,向我家夫君抱個平安!”

    “夫君?”暮冷冽一愣,瞬間晃然“原來你便是駱掌門的妻子?”

    “……正是!”

    “可駱掌門已經不在白暮了!”

    “什麼!”駱雙一驚,心里有些慌“他醒了?”

    “前几天駱掌門無故暈睡了三天,醒來后便去尋你了!”暮冷冽回答。

    “三天!”聽風明明說那藥足以令他昏睡一個月,為何三天便醒了,她一下慌了神,千万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哥那般冷靜的人,定不會有事的,一定!反手一把抓住暮冷冽“他……是不是回去了?”

    “不!聽說是……妖界!”暮冷冽想了會道。

    妖界!叮一的一下,一直崩在心底的那條弦,猛的斷裂。

    她臉色瞬間蒼白如雪“赤云!”揚手召出劍,再不遲疑御劍飛了出去,身形有些不穩,似是已經完全亂了神。

    妖界!至陰之所在!

    “瓔……”暮子昕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有几分急色,眉頭皺皺起。似是想到了什麼万分緊要的事“師兄,他去了多久?”

    “大概有三四個時辰,怎麼?妖界有什麼嗎?”

    “我擔心到不是妖界!”他嘆了一聲,看著駱雙消失的方向,手心握緊“師兄,請速通知炎華門的仙友,趕往妖界!”

    暮冷冽情神一滯“你是說……”

    “掌門!”話還未說完,卻有弟子前來稟告“水鏡顯示,魔界几大護法突然出現在鎮界石之處!”

    “鎮界石!那是妖界!”暮冷冽疑惑:“那炎華門呢?可有人?”

    “魔界大軍已經到了炎華門,只守不攻!”

    他眼睛暮的睜大,一臉的驚訝,瞬間明白了什麼,轉過身“子昕這難道……”

    哪還有暮子昕的影子,咬咬牙,立即傳令道:“來人!立即前去炎華門報信,就說魔界的目的不在至暑之地,而是而是至陰之地的封印!”

    弟子正欲轉身,他又道:“等等!通知几位掌門,和丹云上仙前去即可!恐魔界趁機攻上炎華!”

    “是!”弟子這才領命飛身而去。

    但願一切來得及!

    ———————————————————————————————————————

    一路之上,駱雙都在告訴自己,哥不能有事,絕對不會有事。他向來冷靜,有分寸。既然他已經猜出魔界志在妖界的至陰封印,而不是炎華門。那他定是心里有了對策。

    絕對不會一時衝動,只身前去妖界的。所以她更要鎮定,更要相信他。雖然那天他為了壓制自己的封印,早已經盡了全力,功力擅未恢復。雖然赤云如今在自己手里,他手無寸鐵。但他是她哥呀,那個永遠會守著她,護著她的哥。

    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她不會慌,不能慌。

    “瓔……駱雙!”暮子昕探上她的手,想要安慰兩句,卻發現她竟全身都在顫抖著。那種完全失了分寸,自心底延伸出來的俱意,全呈現在臉上。

    印象中,她看事一向淡定無所求,就算被傷得再深,也會强行笑著撐下去。何曾有像此時慌亂。那神色像是已經緊繃到了極至,略加用力,便就崩潰一般。

    “瓔珞……”心中隱隱做痛,他終不住抓住她顫抖著的手,眉心擰成了一團,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卻突然反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的抓緊“白竹!能不能再快點?我法力低微,但你是上仙,求求你,我求求你!再快點好不好?”

    她聲音几近沙啞的哀求著,眼里瑩著淚水,卻固執的不肯掉下。雙手更加的抖著厲害,像是抓著救生的浮木一般,死死的抓著他的手。顫著求著,慌亂得完全忘了自己稱呼的改變。

    暮子昕皺頭緊皺,沉吟了半會道:“抓緊!”單手結印,催使前行,心口隱隱傳來異常,他卻沒心思去管。

    于是更加飛得快,雖然已經設了結界,但還是有風透進來,如刀割一般的吹在臉上,駱雙卻絲毫感覺不到。

    只有心里一陣一陣的緊著,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哥答應過她,會永遠陪著她,決不會扔下她一個人。她一向信的,一直都信的。

    她就只有他了呀!

    天空陰沉沉的,不知是否因為靠近妖界的原故,天空中飄著几分腐朽的氣息,還有淡淡的血腥。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准備,但看到鎮界石邊,那個渾身浴血的身影時,她還是忍不住哽了一口氣。心糾得透不出一絲的氣息。

    他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只能靠著法力支持,原本是藍色的長袍,此時已經染紅了大半,卻固執的站在鎮界石前面,長身玉立,不動于山。身衫飄揚之下,盡是血海與殘肢,顯然他正極力阻止別人靠近鎮界石。

    但魔界之人多如牛毛,單憑他一人之人,怎麼可能全數阻截,玉顏上明顯已全是疲憊之色。

    她模糊了視線,張口欲喚,手間一緊,轉頭看了暮子昕一眼,立馬又改了口“渺軒!”

    輕靈之聲破空而來,浴血的身影猛的回頭,暮的瞪大著眼睛看向空中“珞儿!”

    魔界之人皆是一震,看向突然出現在空中的二人。

    駱雙飛身而下,只想奔向那鎮界石上的人,她甚至已經顧不上自己是和暮子昕共乘一劍,直接就騰云飛了下來。

    “珞儿!”渺軒大驚,清冷的臉色頓時有些慌亂,周圍妖魔如此之多,她這般下來,豈不是給人可乘之機。暮子昕也是一愣,只得隨行跟上,護她周全。

    “珞儿……”揚手接住已經下來的人,一時間不知該惱還是該怒好,只是那顆懸了許久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不確實的撫上她的臉“珞儿……真的是你!你沒事?”

    駱雙反手死死圈住他的脖子,那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傾泄而出,狠狠的點頭“嗯!是我,是我,我回來了!回來了!咯……軒!”

    聲音哽得擠不出,頭埋在他的懷里不肯出來,突然又是想起什麼。開始上下的打量起他的傷勢。觸到那滿身的血跡,手又止不住的顫抖,眼淚似是斷了線。

    他緩緩的拉下她的手,淡淡一笑“你回來……就好!”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暮子昕,頓時了悟,她怎會出現在這里。

    一直崩緊的那根弦瞬間松懈了下來,頓時身形有些不穩,啷嗆了二步。

    她沒事,她沒事啊!

    “渺軒!”駱雙越加的慌張,極力穩住他的身形,連退了几步才站穩。他身上的血順著染到她的身上,染紅了一片,心痛得不能呼吸,努力擠出聲音“渺軒……渺軒……”

    “不哭!”他似是已經用盡所有力氣,卻還是伸手撫向她的臉,輕輕拭去上面的淚珠。“不是說好……不分開嗎?我絕對會……沒事的!”

    她扶他坐下,拉開他身上的身衫,一條條恐怖的傷痕立即就呈現在眼前,每一條都深可見骨。她的手在抖,心在顫,腦子里全是嗡嗡作響。

    沒事,這叫沒事?這麼多血?滿身的傷痕,他明明就是傷得極重,卻還是强撐著身子,想要護住鎮界石的至陰封印。

    要不是為了壓制她体力的力量,害他耗盡法力,他不會如此;要不是她拿走了赤云,害他無兵器可用,他不會如此;要不是因為妖界的至陰封印會影響到她的封印,他斷不會如此。

    這一切,全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28 PM

第五十二章【不因有恨】

    “你還在等什麼?”緋艷在不遠的五尺之外開口,那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强撐著開口,聽語氣分明已經受了重傷,卻仍是大聲喊到“快動手呀,來兩個殺一雙便是,岄冉!”

    岄冉

    駱雙心中一震,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猛的回頭。三步之外,那個青衣的身影,正一臉復雜的看著自己的人,如此熟悉的面容,令她想否認都不能。

    而他右手之上持的,是一把冒發著寒氣的利刃,上面滴滴鮮血正順著劍身滑下,染紅了大地。

    她猛的睜大了眼睛,那血出自哪里毫無疑問,心里有什麼正在哢吱哢吱的碎著。原來……如此!

    渺軒的法术盡得娘的真傳,縱使他不是神身,縱使他沒有武器,縱使他功力擅未恢復。也不至于傷到如此承度,原因只有一個,就是傷他的人,熟知神山之术,同出一門。

    這就是……事實嗎?呵!她原以為那些過去,只要她忘了就罷,以后就了無牽扯,再也沒什麼牽連。

    卻沒想到這只是她逃避的借口,那些事永遠都過不去,到頭來只會傷了自己在乎的人。她不去計效的事,不表示別人不會去計效。

    好!好個岄冉!

    一時間心底涌上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情緒,猛風暴雨一般的把她浸沒。牙關一寸一寸的咬緊,手緊得已經扣進肉里卻渾然不知。腦海中一片灼熱,像是燃著大火,一點一點的把一切都焚燒殆盡。

    岄冉仍是站在原地,呆呆的看著眼前突然趕來的人,她何會出現在這里,為何她要那般關心那個人?為何……要用那種眼神看他?

    “岄冉,你發什麼呆?”見他永永沒有動靜,緋艷有些急了,偏偏自己受了重傷,不能冒然上前。剛剛渺軒發了瘋似的攻擊所有人,他的手中沒有武器,卻無人能攔得下,除了岄冉。“快拿下他們,只有你懂得他的劍招!岄冉!”

    任緋艷怎麼大聲提醒,岄冉卻仍是沒有反映,只是靜立著,看著前面之人。

    到是駱雙,輕斂下眼,眼里的情緒一點一滴的沉澱下去,聲音帶著從沒有過的沉靜和冷然,緩緩開口:“是你傷了他?”

    她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像是在談論著天氣,卻生生的透著一絲心寒的詭異,令人不由得打心底冷起來。她微低著頭,仍是之前那個駱雙,卻無端給人一種陌生的感覺。

    暮子昕只覺心間一震,心口那泛上來的刺痛更加的强烈,好似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看一眼仍是勾著頭的駱雙,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瞬間慘白,上前一步正要開口。卻已經晚了一步。

    “丫……”岄冉開口像是想解釋什麼,忽見駱雙手間光芒流轉,剎時化出一道光芒,直刺向自己的胸口。

    似是輕風吹過,這一舉動來得太快,誰也沒有預料到,渺軒也沒有,暮子昕沒有,岄冉更沒有。所以他沒有躲,因為沒有躲的必要,那個一向心軟,寧願傷自己至深,也不會怨旁人半分的瓔珞,不用躲。

    只是……

    長劍!鮮血!那清冷的眸子!真真正正的就是那個不用躲的人。

    “丫……頭!”岄冉睜大著眼睛,看著眼前親手把劍送進自己身体里的人,半晌沒有回過神來,也回不了神。愣愣看著自己的血從胸口流出,緩緩的染過那透明的劍身,染紅她那持劍的手。“丫頭……你……為什麼?”

    “這不是你想要的?”她眼里仍是空白得沒有一絲情緒,卻是清楚無比的,一字一句開口:“唯有他!絕不許人傷他!誰都不行!”

    手間握緊,她連眼都沒有眨一下,一把抽出那把劍,血噴射而出,直向駱雙的身衫,她卻似乎看不見,任那鮮紅之色染了一身。

    岄冉連退兩步,卻仍是一副不信的模樣。她不會為自己的欺騙傷他,不會為自己的背叛怨他,卻為他傷了眼前這個不認識的男子,要他的命嗎?

    喘息著抬起頭看向眼前的人,接觸到那眼神時,卻猛的一震。那雙眼里清澄一片,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更沒有任何人。光彩更一點一滴的退去,染上混蝕。

    她的意識……在消失?

    “丫頭?”他不顧身上的傷想要問清楚,卻見她手間再度緊了緊,似是要繼續。

    瓔珞是真的……要殺他?

    “珞儿!”渺軒驚呼一聲,神情一凜,突的用力一把拉回她的身子,一手搶下她的劍,那原本被血染紅的透明色劍身,瞬間變得通体純黑。

    揮劍出招,只見一道劍氣,直向空中的群魔而去。緋艷、幽明、赤海大驚,奮力使出渾身的解數,擋下那劍招。三人合力才化解那劍氣,原本就已經受了傷,此時更是被震得噴出血來。

    這是他用盡全力揮出的一劍,强行催動体力所剩無几的仙力。也由于這一揮,使得他力竭,腳下有些啷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唯一不變的,是扣著駱雙的那只手。用力的把她擁在懷里,似是有意讓她湊近心口,聽著他那有些雜亂的心跳聲。

    “我沒事,我沒事,珞儿!我沒事……”他用只有她才聽得到的音量,輕聲的重復著,一遍又一遍。唯恐懷中的人聽不見,臉色蒼白如雪,那撫在她頭上的大手,更是禁不住劇烈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剛剛那一擊消耗過度,還是心中慌亂所至。

    直到感覺懷里的人一點點的放松下來,再死死的抱緊自己的腰身為止。他這才松了口氣,低頭看向懷里的人,心跳如鼓。還好他趕上了!

    “軒儿你記住,珞儿是神,她什麼都可以做,但決不能有恨!”

    耳邊回響著娘最后的勸戒,手上越加用力的抱緊懷中之人,慢慢緩下了手上的顫動。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空中的群魔,只有近身的人才看得出他此刻的緊張。不是緊張上面的圍攻,而是緊張懷中的人。

    暮子昕自然也看出來了,看向他緊抱在懷里的人,剛剛還滿是擔心的臉上,染上些疑惑,若有所思。

    心口又襲來那熟悉的刺痛,相效于之前來緩和了不少,他輕撫上心口,似是想起什麼事,臉色一滯,猛的轉頭,莫非……

    心里的疑團一點一滴的清明起來,眉頭卻越加緊皺。那日她說,他們各自有要守護的,原以為她說的就是這駱渺軒,難道?

    “大護法!”緋艷氣喘咻咻的出聲,剛剛那一擋,他們三人皆已深受重傷,但緋艷卻不願就此放棄,狠瞪向下面的三人“他們只有三個人,一個已經受傷,不足為俱,不如一舉殺了!”

    赤海眉頭緊皺,其實他也有這個想法,只是他擅不知那姓駱之人,究竟有多少實力,狀況再加上個白暮上仙。以他們四人合力,最多只能打個平手而已。

    況且那個叫駱雙的女人……

    突然思起之前,她刺岄冉時的眼神,禁不止渾身一顫。他擅長攝魂之术,攝魂必先讀其心,剛剛那一瞬,別人沒有看到,但他看到了。

    那眼神所包括的東西,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空寂得沒有一絲生氣,是完完整整的死寂。不!比死寂更可怕,似是看上一眼,連靈魂都被會消散的感覺,只是一個眼神,他居然有種立刻就會死去的感覺。

    身側的手指有些輕微,真可笑,他是魔,居然也會害怕?這是害怕嗎?

    剛才是他眼花?那女人究竟是什麼?

    “大護法!此時不殺了他們必成大患!”見赤海自己發著呆,緋艷忍不住催促。

    他才回過神來,看向鎮界石上的人一眼,收了收心神,神情又恢復之前的狠毒,也對,那只是個連他也能一眼看出,仙力低微的女人,看來是他多想了。

    “好!”他大聲道“此人不除以后必成大患,魔界眾人聽令,勢必攻下鎮界石,革殺勿論!”

    眾人齊聲回令,緋艷咧嘴笑得陰森,揮劍出招,打算再度攻上去。

    “慢!”突然一聲空靈的音調響起,那聲音划破整個天空。人人聽之似在耳邊,卻又像是從遠方傳來,四下尋找卻不得蹤跡,只留聲響。清新如絲,流緩如水的音色。

    鎮界石上的渺軒卻突的一震,眉頭輕皺兩下,似是有些疑惑。就連懷中一直埋著頭,沒有動靜的駱雙,也微微動了一下。

    這聲音……

    “紅夫人?”赤海神色一正,臉上閃過几絲莫明,雖看不見人,卻還是規矩的抱拳道:“不知紅夫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那聲音再次傳來“魔尊有令,天劍已失,圍攻鎮界石已無意義,命所有魔界中人,速速撤回魔界!”

    “這……”赤海還有些猶豫。

    一名隨從飛了過來,單膝跪地道:“稟大護法,仙界三位上仙與各派掌門,突然離開炎華門,已經往這方趕來!”

    赤海一愣這才下定決心,高聲命令,撤退。

    一時間大批的妖魔動身離去,緋艷也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岄冉看了那邊始終不肯抬頭看他一眼的駱雙,身上的血流不止,他卻毫無所覺。再次看了她一眼,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原來被魔彌漫成一片昏暗的天空,也漸漸的恢復成清明。正到眼際中已經沒了半個魔族的影子,渺軒才顛簸了几步,倒了下去。

    “哥……哥!”駱雙一驚,慌亂的抱著突然倒下的身子,死死的拽著他的血紅的衣衫,手抖得似落葉,剛剛恢復了半點清明的眼神,又開始渾濁了“哥!你怎麼了?哥,你醒醒……不要!不要,不要扔下珞儿,不要!”

    “瓔珞……”暮子昕走近,想要抓住她,卻被她一把揮開。她整個人像是失了心魂,只是不斷的叫著哥,眼里的恐懼堆積如山。眼看著剛剛那種目空一切的神情,又開始復蘇,他心口又開始了那種劇痛。

    再不遲疑,一把拉過她的身子,狠狠的搖晃,大吼出聲著:“瓔珞!”

    駱雙一愣,像是被他吼聲嚇到,帶著迷茫的看向他,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看著我,我是白竹!”他緩下聲,盯著她一點一滴的恢復理智。

    “白……竹?”

    “對,我是白竹!你哥沒事,他只是消耗過度,加上受了傷,暈過去了而已!”

    “哥……沒事?”

    “對,沒事,只要休息几天就可以恢復了。”

    “休息?真……的?”

    “嗯!”

    她盯著他的臉半晌,看了又看,終于像是相信了,輕聲的應了聲:“好!”眼前一黑,也暈了過去。

    白竹順手接邊她倒地的身子,把了把脈,松了口氣,她只是把自己逼得太緊,這才累暈了過去。

    轉頭又看向旁邊的渺軒,眉頭寸寸的收緊,心情沒由來的煩悶。

    “神族的……傳統嗎?”輕撫向懷中人的臉,眉頭更加的皺得緊“他對于你來說……到底……意味著什麼?”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32 PM

第五十三章【問心不悔】

    “軒儿,你確定要這般做嗎?”女子緊皺起眉,看向旁邊的男子,眼神之中盡是惆悵之色。

    “娘!只有這個辦法不是嗎?”男子坐在床沿輕笑,看向床上躺著之人,那是身穿桃色衣裙的女孩,看似不及他腰際高,安靜躺著,小臉紅扑扑的,霎是可愛。他似是看得痴了,伸手扶上她的小臉,眼里溺著快溢出來的溫柔。

    身后的女子滿是擔擾,看著不為所動的儿子,聲音有些急切:“你可知這樣下去,你便回不了頭了!”

    “沒關系!”男子滿是憐愛的收手,轉身看向女子,展顏一笑,燦爛得似是窗外那遍地盛開的六花:“您不是說過,她不單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妻子。我不單是她的兄長,更是她的夫君,這些不都是應該的嗎?”

    “你……”女子有些氣惱,眉頭皺得更緊了“你知不知道,如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你讓她情何以堪?”

    “她不會知道!”他高聲回答,一臉堅定“娘您下的這個术法堅不可催,無論怎麼樣都破除不了對嗎?

    “話雖如此……”女子還是有些猶豫。

    男子接口道:“放心吧!娘,我知道您顧慮的是什麼,我竟然下了這個決定,必是想到往后可能會承擔的后果,絕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的!”

    女子還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儿子那万分堅定的表情,心知自己說什麼都已經沒用。只能連聲嘆息,那眉心的郁色,卻半分都沒有褪去。

    “你這般肯定,但實事又豈能盡如你意……”低眼看向床上之人,復看床沿的儿子一眼。那臉上浮現的情意濃得化不開,心間的擔擾更甚,這孩子,把別人看得太重,卻獨獨忘了自己。

    再次重重的嘆息一聲“如若……真有那麼一天,但願……將來珞儿來得及明白你的苦心。”

    如若……真有那麼一天,但願你們都能平安無事。

    清晨的白暮,很是繁忙。弟子們忙著修行,而各派掌門與上仙則在大殿議事,如今天劍在手,是時候發起反攻了。只是如今魔界圍炎華而不攻,不知是何用意。仙界也只好按兵不動。

    整個白暮仙山都透著一股緊張的氣息,只有一處異常的安靜。安靜到只剩淡淡的呼吸聲。還有床邊兩個大眼瞪小眼的人。

    駱雙看著床上剛剛蘇醒的人,一眨不眨,很努力的看著,不說話。床上之人回看向她,也不言語,只是看著,偶爾眼神流轉,帶著絲慌亂。

    床邊站著的青之,背筆挺筆挺的,主子不開口,他自是不能說話,抬頭盯屋頂,他還要站在這里多久呀?這都半個時辰了,自掌門醒來后,就一直這樣看著,他們就不累嗎?可他累了!

    又是良久,渺軒似是終于承受不住駱雙的緊迫盯人,長嘆一聲,低沉的語調開口:“珞儿!”

    駱雙動了一下,手間微微顫動,卻沒有回應,仍舊是盯著。

    “珞儿,我醒了!”渺軒繼續開口。

    對方之人,還是沒有反應,只是盯,很努力的看著,怕是一眨眼他便會消失一般。

    渺軒心尖微微有些刺痛,知她是太過擔心,才這樣看著他。再次嘆一聲,伸手過去,執起她的手貼近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心髒的跳動。一字一句的開口道:“珞儿,我沒事,已經沒事了!”

    她這才猛的一震,眼睛大睜,手間抖得更加的厲害。緊繃的情緒瞬間全松了下來。眼睛酸痛,訣堤似的淚水,模糊了眼前之人的身影,用邊的眨掉,想要看清,卻再次被模糊。

    “珞儿!”渺軒一慌,手忙腳亂的幫她擦著眼淚“怎麼哭了?別哭,我沒事……我沒事!”他越解釋她卻哭得越厲害,那豆大的淚水滴滴敲在心頭上,一陣陣的痛。心下就越加的慌“珞儿,乖,聽話!不哭不哭!”

    那語氣像極了小時候哄她的語調,駱雙頓時覺得好笑,眼淚緩了下來。收回手擦掉臉上的淚痕,這才真正的信了。

    沉了好久,看著他仍是有些手忙腳亂的幫她拭著眼淚,往日的沉穩全數不見,只有滿滿的疼惜,這才是她哥呀!

    轉眼看到他袖口上那鮮血的血痕,頓時又忍不住有些氣惱:“哥!”沉沉的聲音,帶著濃厚的鼻音。

    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他自然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緩緩的收回手藏于身后,輕笑道:“沒事!”

    他笑得風淡云輕,仿佛之前在鎮界石之事,從未發生一樣。駱雙頓時燃起了一把無明的火,深吸一口氣。

    “當真?”

    “自然當真!”他笑“我又何必騙你?”

    “是嗎?”她眯著眼掃了他一遍,心里燒得旺旺的。

    “呃……是!”渺軒沒由來的有些慌。

    “你的傷呢?”

    “自是……全好了!”他剛剛醒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身上的傷全數都沒有了,可見有人在他暈迷的時候替他治療過了。

    臉色一沉,嘴角一點點的笑開“哥,你手沒事吧?”

    “手?”他愣了一下,思起手上的確是沒有受傷的,隨即點頭“怎麼?”

    “我看看!”未等他反應過來,她一把拉過他的手,刷的一下卷起了袖口,露出一光光的膀子,上面的確沒有任何傷痕,她咧一笑露出兩尖尖小牙。

    他有些莫明,看著她那認真檢查的樣,又忍不住開道:“我真的沒……”

    話還沒說完,駱雙突然張嘴往那白皙的手臂上狠狠咬去,齒間用力適到好處。

    “珞儿!”渺軒驚呼一聲,看著她發狠似的咬著久久都不肯松,臂上傳來些微的痛感,想要阻止,卻又怕傷到她“你……珞儿!”

    駱雙不停,只是咬,他實在沒了法,手上卻傳來微微的濕意,這才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熟悉的場景再現,記起小時候,她若是生氣,也是這般咬他。剛剛的莫明,頓時換上滿滿的疼惜,另一手撫上她的發絲,傾身靠近。

    “好了珞儿,哥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他輕聲勸著,語氣几近哀求。明明知道他說的只是安撫的話,駱雙卻總算安了心。

    緩緩松了口,小蠻牛一樣,一頭扎進他的懷里。咽嗚的出聲。

    “不准再這麼衝動!”

    “好!”

    “不准再一個人跑出去!”

    “好!”

    “有什麼事,一定要先告訴我!”

    “好!”

    “不准……再受傷!”

    “好!”

    “明天我們就回天惜……”

    “好!”

    她的警告還在繼續著,無論她說什麼,渺軒的答案都始終只有一個,嘴角微笑,邊點頭,邊回應,好!回得理所當然,毫無怨意到旁人都忍不住翻白眼的地步。

    咳咳!青之盯房頂盯得雙眼發直,如果這對兄妹有空的話,能不能放個話,讓他出去先?站在這里不能動很累也。

    還有他是來報告仙魔兩界戰況的,難道掌門忘了?

    最近他比較常忘事呀,如果他沒有記錯,最先出走的,是小姐才對!怎麼這下,錯的人反而是掌門了?

    健忘,絕對是健忘!

    ———————————————————————————————————————

    “子昕!”過道上,暮冷冽叫住正要轉入后院的暮子昕“你這是要上哪去?”

    “師兄!”暮子昕輕聲應道:“我去看看駱掌門,他昨日受了重傷!”

    “這種事,安排人去便好!”暮冷冽看一眼后頭,上前道:“子昕,如今仙魔大戰在即,眾仙都在商議大事,你中途退出,怕是不妥吧!”他做事一向有分寸,為何這時便糊涂了呢?

    “這事已經有了結果,目前最主要的便是守住炎華門,何須再商議!”暮子昕皺眉,轉頭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臉露擔擾。

    “話雖如此……”暮冷冽臉上划過一些什麼,似是懷疑,瞬間又消失繼續道:“但此事終還是缺個領頭人,我和眾掌門商議,還是非你莫屬!你速隨我去前廳,炎華掌門已經在等了!”

    說著,不由分說,一把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前廳而去。兩手相觸,不經意探過他的脈門,眼睛瞬間大睜,臉色大變,一片慘白,似是察覺什麼大事。

    “這!你……你的元神!”

    暮子昕一愣,猛的抽回手,臉上有著難掩的慌亂,剛剛他是故意探他的脈嗎?

    “果然如此!子昕你……你……”暮冷冽臉色瞬間蒼白,手間顫抖著指著眼前的人,頓時怒從心起“這几日總是不見你的人,而且能不出屋就盡量不出來?原以為你是思量除魔對策,沒想到……你……這到底怎麼回事?”

    見再也藏不住,暮子昕長嘆一聲,干脆也就說開了“師兄你不必擔心我!”

    “不擔心?怎麼可能不擔心!”暮冷冽更加的惱怒,瞪向對面之人道:“你這樣……會毀了自己的千年道行的!”他急得直跺腳。

    “無妨,只要我小心不會有事的!”他淡淡的回答。

    “這哪是你能預料的!”暮冷冽上前一步,他那風淡云輕的樣子,使他愈加生氣“你知不知道,你用的這個术,就等于與別人命懸一線,如若對方有個什麼損傷,你必死無疑!子昕呀子昕……”他長嘆一聲“你做事一向有分寸,這事怎麼就這般儿戲?若不是發現你這几天有異,我還蒙在鼓里,你說,到底對方是誰?何人值得你以命相博?”

    暮子昕不答,只是轉頭看了看昏暗的天色,心口微微的泛著這几日來一直纏繞著他的刺痛感,輕聲道:“師兄,你也說了,我做事一向有分寸,此事亦是如此。師兄為何此時又不信子昕了呢?”

    “這……”暮冷冽語塞,看著他那不容妥協的樣,心知自己說什麼也沒用了,咬了咬牙,頓時又氣又惱,狠狠拂袖而去:“你……你,如此不聽勸……隨你!唉!”

    說完一步一踩的,跺腳而去。

    暮子昕站在原地,看著被自己氣跑的人,拉動嘴角輕輕揚起,卻笑得滿是苦澀。抬頭看向后院的方向。

    這回,他只求問心無愧,不悔!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1-30 06:35 PM

本帖最後由 小小茅 於 2017-11-30 06:36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修復封印】

    “我只是來送藥而已,為什麼不能進去?”

    “不行!”

    “什麼不行,我又不會對他怎麼樣,要不是師傅的命令,我才懶得來!”

    “不行!”

    “喂喂喂,你搞清楚這里是白暮,我是白暮弟子,我們的地方為何我不能進去?”

    “不、行!”

    大老遠的駱雙就聽到爭論的聲音,門口站著兩個人,一紅一白,紅的是風風,白色那人,背對著他,看不清面貌,只是那聲音格外的耳熟,耳熟到她想轉身走人的程度,想起房中的人,又生生忍了下來。

    “風風!”她開口出聲,那白色身影回過頭來,果不其然是顧千凡。她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怎麼了?”轉頭看向顧千凡:“不知顧公子有何要事嗎?”

    “你……”他一驚,瞪大看向駱雙。

    駱雙點了點頭,正要脫口而出,沒錯沒錯,我就是駱雙,被强行稱之為小駱的某人。

    “是誰?”顧千凡一臉茫然的問。

    叭吱一下,她一個沒站穩,害點載了個跟頭“你你……你不認識我?”

    “我該認識嗎?”他愣了愣,上下的掃視了她一遍,臉上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不……不是!”她抹去額角的一滴汗,好吧,這人不單是個亂給人取名的自來熟,還健忘!

    “風風,出什麼事了?”轉向旁邊的炎鳳問,她只不過出去端杯茶的工夫,怎麼就吵上了?

    顧千凡卻搶先一步開口,一臉氣憤的道:“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我好心來送藥,她卻不讓我進去。你說你說有這樣的嗎?”

    果來如此,她出去時是讓炎鳳守著,交待不讓人進去打擾哥休息,就是因為這個嗎?

    顧千凡越說就越氣,瞪著炎鳳的眼神,只錯沒瞪出來。炎鳳卻完全不為所動,清冷的神情依舊,淡淡的開口,還是那兩個字:“不、行!”

    “你……”顧千凡瞬間漲紅了臉,那神情像是恨不得上前血戰一場。

    “顧公子!”駱雙連忙上前阻止兩人再吵下去,按風風那惜字如金的個性,只怕他會內傷。“多謝公子好意,只是我……夫君正在休息,藥還是我送進去吧!”

    “夫……”他突然一臉的受驚,看了她一眼,退后一步,嘴角抽抽了兩下:“你……是天惜掌門的夫人!”

    “正是!”他這是什麼表情,好似她糟蹋人家良家夫男一樣?明明她才是被强迫的那一個。

    聽到她這麼回答,他臉上的怒氣,瞬間收起,換上一臉恭敬的神情,雙手抱拳行禮“駱夫人!”身竿筆挺,規規矩矩,完全沒了之前那吊儿郎當的神情。仿佛剛剛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這是家師讓我送來的藥,可以幫助駱掌門盡快恢復!”他邊說邊把藥遞了過去。

    駱雙愣住了,反彈性的接過,看著顧千凡那張她不熟悉的方塊臉,一板一眼,這變化也太快了吧!難道變臉是白暮的必修法門?

    “告辭!”未等駱雙反應過來,他已經轉身而去。臨走還不忘瞪了炎鳳一眼,好似在說,你給我記住。

    炎鳳仍是一臉的冷淡,只是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一聲極小的冷哼之聲傳了出來。駱雙逮了個正著。

    回頭看看顧千凡遠去的背影,再看看眼前難得有表情變化的風風,那個……她是不是錯了過什麼?

    嘴角忍不住揚了揚,輕咳一聲,橫過一步靠近風風。

    “風風,你覺得顧千凡怎麼樣?”有問題,絕對有問題!她家那万年不變的冰山風風,只會拿著冷臉貼她的風風,會冷哼了也!

    炎鳳這才回過頭來,看了駱雙一眼,有些莫明,瞬間卻又恢復成那冰山的臉色,冷冷的擠出一個字:“煩!”

    “呃……的確很煩。”她也這麼認為,小心翼翼看著風風的冰塊臉,再看向手中的藥,決定不再問下去,看來以后瓜子可以留著自己吃了。

    推門進了屋,渺軒已經起了,站在窗口看著外面的風景,青之已經不見了蹤影。見她進來,輕輕一笑,滿身的風華。

    空氣之中,有股淡淡的梨花香,很熟悉的香味,她放下手中的藥,卻看到桌上有著兩個用過的茶杯。神色暗了暗,輕笑道:“哥,有人來過嗎?”

    “嗯!”他點頭走了過來,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是暮子昕!”

    駱雙一愣,手抖了一下,立馬又恢復,笑得有點牽强的道:“有……什麼事嗎?”為何要選在她不在的時候來。

    “他來送樣東西!”他拉著她的手淡淡的道。

    “什麼?”

    “一件……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本來就是她的,她低頭想了想,臉色一變驚呼道:“難道是……”

    “對!”猜到她要說什麼,他接口道:“是天劍”

    果然,她緩緩的低下頭,他還是知道了嗎?雖然她極力不想讓人知道,但智如暮子昕,又怎麼會猜不出來。早在她找到天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了吧!

    “對不起”

    “別擔心!”知道她憂心的是什麼,渺軒撫上她的發絲“他不是多事之人,就算他知道了,必不會告訴其它人。況且天劍是神器,靈氣甚重。他是仙界中人,如若長期放在他那,自是不妥!”

    “嗯!”可是她擔心的不是這個呀!

    “珞儿!”他臉色有些沉,好似為難怎麼開口,看了她半晌才繼續道:“鎮界石那一戰,天惜已不在安全,所以……”

    “哥要去炎華門?”她問。

    “嗯!但是……炎華門是是非之地,你不如……”

    “哥去哪,珞儿去哪?”她打斷他的話,反手抓住他的手,他又想一個人去嗎?絕不行,鎮界石之事,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你……”愣了愣,猶豫了許久,看著她毫不妥協的樣,長嘆一聲,這才緩聲道:“好,只是你需答應我,別再衝動行事,像對我下藥這種事……”

    “不……不敢了!絕對不敢!”他還記得,醒來后就沒見他提,原來是留著在這暴發!“那……那是失誤,失誤!”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拉她在一旁坐下,扣住她的手腕道“手伸出來,讓我看看你的脈!”

    “哦!”理虧之人,只好高高卷起袖口伸了過去。

    修長的指間扣上她的手腕,不到半會,卻突然神色一變,猛的轉過頭來看向駱雙:“珞儿!你的封印……”

    “怎麼了?”她一臉的茫然。

    “誰幫你療過傷?”

    “療傷?我從魔界出來后,白……上仙有替我療過傷?”細想起來,自魔界出來的時候起,自己身上那股經常伴著她的痛,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哥,我的封印怎麼了嗎?”

    他看了她一眼道:“你体內反噬的力量已經封回去了!而……”

    “你是說我好了?”歡喜來得太快,她有些承受不住,猛的一把抓緊他的手“哥,你是說……我的封印已經修復了嗎?珞儿……珞儿不會死?”

    “你的封印只是修復了大半,並不是全然封住,而且……”他看了她那臉上快要溢出來的喜悅,臉色變了變,又改了口道:“你已經沒有性命之憂,只要別再衝動,觸發那個封印!”

    “真的?”

    “嗯!”

    “好!”她重重的點著頭應聲,只要活著她什麼都答應。

    從來不知道能活著,是這麼讓人高興的事。她……不會死呢!她可以活著,可以有時間做好多好多的事。手間止不住顫抖著,緊緊抓著渺軒的手,突然有種高興到想要哭的衝動。

    渺軒嘴角動了動,想是想要說什麼,終還是沒有開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間,眉心微皺。他的修為,絕不低于暮子昕,自己都沒辦法修復的封印,為何他可以?

    難道……

    臉色瞬間蒼白,轉頭看向身邊仍是難掩歡喜的駱雙,眼神慢慢的變得深沉。

    但願……不是!

    ———————————————————————————————————————

    “雙雙,雙雙,雙……”園中的小道上,一前一后走著兩個人,后面的有些著急,一邊喊著,一邊快步跟上。前面的人卻聞所未聞。

    聽風喊了半晌急了,一個飛身從空中翻過,攔在前面,抱怨的開口道:“雙雙,你為什麼不理我?”

    駱雙腳步一頓,不得不停下來,盯著前面的人掃視了一遍,突然咧嘴笑得像朵太陽花,輕輕一福身道“原來是丹云上仙呀,幸運幸運,不知上仙攔在下有何要事?”

    聽風嘴角一抽,怎麼聽怎麼覺得她那語氣別扭,客氣過頭:“雙雙,你不會……還在生我氣了吧?”

    “上仙為何這般說呀?”她繼續笑“您是仙界舉足輕重的上仙,我有什麼事敢生您的氣?”

    “還說沒有?”他臉皮再抽,頓時有些尷尬:“你這語氣,明明就是……”

    “上仙誤會了!”她嘴角都快要咧到眼角了:“我生來就是這語氣!”

    “雙雙!”他軟下聲音:“你是怪我把你前去魔界的事告訴子昕嗎?我也是沒辦法,魔界太過危險,你又不讓我去。只好……”

    “怎麼會?”她笑眯著眼睛:“上仙這麼說也是為我好,我怎麼會怪您,雖然您答應過我,不告訴任何人;雖然您還發過誓說,不會說出去;雖然你還給我的藥說是可以讓人暈睡一個月,實際只能堅持三天;雖然您說你言出必行,但……駱雙又怎麼會‘怪’你呢?”

    她一字一句的說出口,臉上笑容不減,只是旁邊聽風那張臉,已經是青一陣紫一陣般的春景燦爛。

    “雙雙……”

    他還想說什麼,遠遠看到渺軒在那方等著,駱雙搶先一步開口:“在下還急著趕去炎華門,就不打擾上仙了,告辭!”

    “我也……”他本是想說一起去。

    “后會有期!”她再一次打斷他的話,轉身狠狠的踩著步子往山門而去。那腳步,頗有几份泄憤的意味。

    聽風目瞪口呆的停在原地,看著那離去的身影半晌,長嘆一聲,又忍不住輕笑出聲。原來她也是有脾氣的呢!為何會覺得這樣的她,更加的耀眼呢?

    至少有生氣,不似初見她那般,眼里一片死灰。


第二卷 封魔 完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33 PM

第三卷 往昔

第五十五章【雙面千凡】

    一片似火的紅蓮,燃燒了整個地面。偶爾輕風過往,掀起片片花紅,飛舞盤旋似是花雨。

    一席白衣,緩步走來。宛如夜色中的一抹月華,絞潔得不染滴塵。他站立于花叢之中,疑視著大片的花海,如玉般的容顏無端透出一縷傷痛之色。

    半晌深吸一口氣,掃視一眼,筆直往正中而去,腳步有意無意的避開株株紅蓮。

    那蓮海之中有個洞,隱于層層花瓣之下。他口中的輕喃,腳下聚積仙氣,沒有絲毫遲疑的進入洞內,好似早已經來過多次,即使不看也知道那洞口的位置。

    洞內又是一番景象,唯一不變的,仍是那開得如火如荼的紅蓮,就連壁上,剩至是洞頂,皆是蓮花。一路往昏暗的洞內延伸。

    男子舉行向內走去,修長的手指拔開壁上的一朵紅蓮。只見突出石塊之上,刻著一個花形的印記,手心大小,一共六瓣,簡單純淨。

    眼神瞬間轉沉,盯著那壁上的花形印記,雙眉緊收隱隱浮現出一股沉得似是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果然……如此嗎?”他輕喃出聲,嘴角微揚,似是想笑,臉上卻全都是悲涼。如若之前他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希望的話,此時也只余絕望了。

    堅持了一千年的東西,終究還是要放手嗎?

    緩緩的收回手,掌心一寸一寸的握緊,立身于這片似火的花海,疑視著滿目的紅艷之色,久久不曾動過。

    微風輕揚,卷起千万花瓣,圍著他飛揚踏舞。衣衫翻飛,白衣如雪,純潔無塵,卻也清冷入骨。

    ———————————————————————————————————————

    几乎是隔天,停留在白暮的眾人就動身回炎華門了。駱雙直到現在才知道,渺軒在仙界之中的威望。天柱那一戰攔下天劍,而后又以一已之力阻止魔界催毀鎮界石之事,早已經傳遍了仙界。

    駱雙站在五尺之外看著他身邊的人山人海,細一瞧,全是各派的掌門,說的也全是客套的話。偏偏他們客套話太多,她等了半晌,也沒見他們說完。長嘆一聲,這讓她怎麼過去?

    “眾位仙友,還是速速出發吧!”暮冷冽開口,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紛紛喚劍而行。渺軒朝她伸出手,正要探手過去。

    唰唰唰几道視線直直的插了過來,不看別的,全聚中在那只手上。駱雙頓時一頭黑線,這才想起,她雖然是名義上的掌門夫人,但這種場合還是不宜與人同乘一劍的。

    “這位便是尊夫人嗎?”有人問起,那語氣彼有些刺耳,一雙鼠目眯得看不見縫儿,偏偏還愛來回的看,看看渺軒伸出的手,再看駱雙正欲伸出的手。那樣子分明就是在說,何故堂堂天惜掌門夫人,竟不會御劍!

    去他的掌門夫人,她的清白呀。

    咬牙咬牙再咬牙,駱雙揚著那抽到風中凌亂的嘴角,看向前面仍是伸著手,等著她上劍的渺軒。身側的手,握緊松開,握緊再松開。如此反復。

    突然咧嘴一笑,燦爛得似是天上驕陽,揚手一把抓住渺軒的手,盈上滿臉依依不舍的情神,用平生最嬌柔的語聲道:“夫、君,您一路走好,咱們炎華門再見了!”

    努力眨巴眨巴著眼睛,企圖制造點淚水——不果!只好退而求其次,不動聲色的在他掌心,捏起一塊肉,深情的來了個回旋。

    叫你亂伸手,叫你不低調。

    渺軒一愣,看了看她小脾氣的動作,剛剛還一臉冷淡的輕情,染上些許寵溺。心知她惱他揭自己的短,嘴角輕揚,也只好陪著她演下去。

    “夫人路上小心!”他道。

    夫人!駱雙嘴角再抽,手上二度回旋,含笑點頭“好!”

    “別飛太快,注意身子!”

    “知道”

    “我就在前面,有事叫我便成!”

    “好”

    “夫人!”

    “嗯?”

    “手!”

    “嘎?”她這才發現,自己掐得太過得意,居然忘了放手。連忙甩手一扔,繼續笑笑道:“慢走!”

    他這才搖了搖頭轉身御劍而去,一副看似情意濃濃,依依不舍,實際是打擊報復的畫圖就這麼呈視出來了。于是剛剛還一臉輕視的眾人,臉上全化成了尷尬。再不停留,紛紛御劍而去。

    抬頭看著已經飛上天的眾人,渺軒在最前端,卻飛得很慢。半天還在空中晃悠,駱雙知道他是刻意在等她跟上。

    伸手摸了摸鼻子,又忍不住咬牙,御劍,不就是御劍嗎?她也會的,但關鍵是……也得有劍給她御呀!

    “風風!”她回頭,笑得一臉的獻媚,伸出手:“你的劍……”

    借我用三個字還沒開口,只聞噌的一聲,她已經飛了出去。駱雙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那啥,她才是主子吧?

    不就是‘又’偷跑了一次嗎?用得著這麼對她嗎?自回來后風風就再也沒跟她說過話,這明顯是報復呀報復,看來那袋瓜子還是省不得。

    “駱夫人!”正思索著要不要回去向白暮借把劍,背后傳來平緩的男聲。

    駱雙頓覺寒毛直堅,反彈性的跳后一步,果不其然:“顧……顧千凡!”他怎麼還沒走,天啊,求你千万別找我說話,千万別找我說話。

    “駱夫人!”他中矩中規的行了個禮,伸手遞出一物“這是家師交待,讓我交給你的!”

    駱雙低頭一看:“劍?”

    那是一柄長劍,劍鋒閃著銀光,劍身很窄,看起來很是輕靈。

    “家師吩咐說夫人的劍,已在鎮界石之戰時毀了,所以讓在下送來這把!”他仍是一本正經的回答。完全沒有往日的輕浮樣,到是讓她不習慣了。

    盯著那劍看了半晌,這是一把好劍,連她都能一眼就看出。只是暮子昕為何要送她這樣一把劍呢?只是為了讓她方便去炎華門嗎?

    “無功不受祿!”想了想決定拒絕“還是……”

    “師傅交待”他突然打斷道:“這劍夫人先拿著,真的看不上這劍,到時再還給他便是!如若著實是厭它,就算是您扔了,他定也不會多說二話!”

    這話她怎麼覺得這般熟悉,再次看向那把劍,長嘆一聲,終還是接了過去。如此好劍扔了豈不可惜。

    顧千凡看了她手中的劍一眼,小小的松了口氣,似是極怕她不要似的。

    “多謝!”她道了謝,不再遲疑,喚劍而行,往人群而去。顧千凡也立馬跟了上來,卻始終與她保持著兩步距離,樣子也頗為恭敬。儼然一副名門正派弟子的樣,跟往常的他根本就是二個人。

    她想了老半天才想出個端詳來,想他可能只有在同輩的人面前才是那般沒正經,如果是長輩就會自動變成現在這個樣。

    看他向旁邊的同門打招呼就可看出來了,小花、小顏、小李、小劉、連小‘豬’都有。全是小字輩的,不用說都是他的杰作。

    她不開口,后面的人也不說話,四周安靜的有些詭異。原先怨他太過羅嗦的是駱雙,但受不了他不羅嗦的也是她。

    再度看看身后一本正經的臉,駱雙說不出的別扭,他這麼喜歡說話的一個人,再這麼沉默下去,不會憋出病來吧?

    “上仙不知身在何處?”

    “師傅昨天就已經去了炎華門了!”一本正經。

    難怪之前沒有見到他“你是他唯一的徒弟?”

    “是!”正儿八經。

    “你說話一向是這般嚴厲嗎?”

    “師傅教導,君子謹言!”

    “哦”駱雙點了點頭,繼續道“你之前到過我天惜?”

    “是,瑤池仙會,送信!”規規矩矩。

    “我天惜四周都有結界,你可還記得是如何上的山?”

    “有人引路”惜字如金。

    “哦……”她長長的應了一聲,斜著眼望了他一眼,心里突然冒起了邪惡的泡泡:“我之前也曾遇到過一個人,找不著上山的路,所以順便帶上了山!”

    他點了點頭,表情很認真的聽著,駱雙笑了笑繼續道:“那人與你同姓,只是特別愛說話,而且他有個怪癖,喜歡亂給人取名字,也給我取了個,他叫我……小駱!”

    哐當!顧千凡腳下一滑,差點從劍上一頭栽了下去,晃悠了半天才穩住身形。

    “你沒事吧?”她是不是打擊過頭了?

    “你……你……你你……”他努力保持的嚴肅神情全數告欠了,嘴巴大張看著駱雙,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擦著眼睛,一臉的不敢置信。

    駱雙點了點頭,正要承認,她就是當時的倒霉鬼,結果卻又被他下一句咽了回去。

    “你裝女人!”

    噗!

    黑線……滿頭!

    “我……像男的嗎?”雖然她當時穿的是男裝,但他也該認出來呀?這人的神經是有多粗呀?

    “咦?”他盯著她看了半晌,眼睛猛的大瞪,脫口而出“你本來就是女的?”看了她一眼,又覺得失禮,反彈性的捂住嘴。

    這樣做還來得及嗎?駱雙汗顏,果然他還是那個顧千凡。

    “我當時下山有事,男裝方便一點,誰知剛好看到你被吊……唔!”她話還沒說完,卻被他突然一把捂住了口。

    “噓,小駱,這事你可別說出去!”

    駱雙點了點頭,指了指他的手。他這才猛的放開,臉色白了白“夫……”手抱起想是像說句失禮,又想起對方早已經知道自己的本性,一時不知所惜,開脆也就豁出去了,使勁抓了抓頭跺腳:“唉!我就甭跟你客氣了,這別扭的詞說得我也難受。小駱,小駱,你是小駱對吧!這事你絕對、絕對不能說出去!不然……不然……不然我揍你!”

    呃……這變化也太快了吧?那個懂禮貌的顧千凡,一去不復返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36 PM

第五十六章【何苦至此】

    “不行不行”未等駱雙開口,他自己先否認了前話:“我不能揍你,你現在是女人,我不能打女人的。”

    駱雙繼續滴汗,她几時就不是女人了?

    “小駱!”他軟下話,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兮兮的樣:“你答應我,不告訴別人好不好?我怎麼說也是堂堂的白暮大弟子,要是被個小小陣法困住,也太……咳咳,那個啥了!”他抿了抿嘴繼續道:“你別說好不好?別說哦?答應我好不好?小駱,你絕對不說出去,一定不要說出去……一定哦。答應了?好!就知道你最夠朋友了!”

    呃……她剛剛有說什麼嗎?

    “小駱,你真是個好人!”他一臉滿足,揚手就要往她肩膀上拍過去。猛得又想到她的身份,弱弱的收回,抓抓頭不好意思的訕笑道“小駱,你變成女人,我還真不習慣!”

    變?

    嘴角劇烈的抽動兩下,她突然想念起剛剛那個假裝正經的顧千凡了。

    “小駱你不知道呀!”他換上一副抱怨的神情,四下張望了一下,湊近壓低聲音道:“我太不容易了我,要是這事要讓我師父知道了,我還不知道要掃多少遍的院子呢!”

    “哦?”駱雙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客氣的笑道“聽聞上仙仍是性情溫和之人,必不會因此事罰你!”

    “不罰才怪!”顧千凡立馬反駁,給了她一個,你不懂的神情“要是以前的師傅,莫說是這點小事,就算我再擔擱個几天,他也不會說什麼。但現在……”

    “現在?現在如何?”暮子昕不還是那個暮子昕,永遠都把天下蒼生放在首位的白暮上仙?

    “現在的師傅,有點……呃……不一樣!”他斟酌著用詞,長嘆一聲道“以前師傅雖然嚴厲,卻也不到不能商量的地步,但這些年,卻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啥事都容不得二話,該罰絕對不寬。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像是含著冰一樣。”他想是想起什麼,顫顫的打了個冷顫。

    “有嗎?”駱雙努力回想,心中浮現的,卻仍舊是那白衣飄飄,不染滴塵的身影。若說他較以往有何不同之處,便只有那似是展不開的眉心。

    “當然有!”他肯定的道:“我跟著師傅這麼多年了,他的變化我最清楚,特別是一百年前,魔界圍攻白暮之后那几年,他整個人就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離近一點都會凍傷。”

    “是……是嗎?”她笑了笑。

    顧千凡突然一臉晃然的樣子道:“說起來……好像就是從小瓔消失的那天……”話到一半他立馬又住了口,慌張了看了她一眼。

    “小駱,百年前神山之事,你可曾聽說?”他一臉神密的道。

    駱雙身形一顫,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

    “神女妍汐嗎?”

    “不是,我說的是瓔珞!”

    她臉色沉了沉,笑得有些不自然“不曾!”

    “唉!這事你別告訴他人,在白暮這是禁忌,師傅不讓提的。”顧千凡繼續嘆氣,眉頭皺緊“當年神女瓔珞來白暮送藥,跟師傅……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卻被魔教所殺。我只記得,那天我趕到的時候,師傅像瘋了一樣,在院中屠手挖著地面,挖得雙手都破了,血流了一地,也不願停下來。我第一次……見師傅,那麼……失態!”他聲音一沉,像是想起了往事,眉頭皺成一團。

    駱雙神情有些晃乎,頭緊緊的扣著,輕咬著下唇。

    “自那以后,師傅……就經常站在院內的那片紅蓮之中,一站就是几天,動都不動一下。無論誰勸都不聽,最后干脆在那院中設了結界,誰都不讓旁近。他雖什麼也不說,但看得出,師傅這些年過得……很苦!”他嘆聲連連,臉上全是擔憂的神色“我還真擔心,師傅會永遠那麼站下去呢?”

    駱雙的頭埋得更低了,沒有回話,只是那緊得不能再緊的手心,微微的顫動著。

    “雖然從我拜入師門開始,師傅就經常發呆,但……”他頓了頓繼續道:“但那時與現在卻完全不同。我初入門的時候,他是站在惜憶殿最高的石塊上,看著遠方發呆。但偶爾也會說上几句莫明其妙的話。”不似現在,眼神都是冰的。

    “是……嗎?”駱雙扯了扯嘴角,心口有些異常的感覺。

    他點頭,撇嘴想了想道“不僅如此,師傅還經常跟我說,別的仙法我可慢點學,但定要學會‘追思’、‘水影’和‘芳華’之术。”這些术都是比較簡單的法門,多半只是用來尋人,或是聯絡之用。他入門十年就已經學會了,但師傅卻堅持讓他繼續練下去。

    搖了搖頭繼續道:“我也曾問過,為何要學這些。師傅只說,只要學會了這個就能尋到自己想找的人?”

    駱雙腳下一顫,晃動了几下,慌亂的維持著身形,臉色有些蒼白,心口漸漸泛著痛。

    “小駱”他回過頭來,一臉詢問的看向她:“你說……師傅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至今也想不明白,師傅這話是何意?只是偶爾聽見他說完之后,喃喃的加一句“不會似我一般……”

    這個一般,到底是那般?他想破頭也想不清楚。但師傅當時的眼神,卻令人記憶猶新,像是……可以滴出水來。

    駱雙轉開頭,不去看顧千凡,心跳似敲聲,扯了扯嘴角道:“不知!”

    “唉……果然你也不明白是吧?”顧千凡搖了搖頭:“許是師傅說得太深奧了,不過……現在我可不敢去問!”

    他抖了一抖,如若說以前的師傅是水,現在的師傅絕對是冰,還是帶著尖牙的那種。決定不再去想了,再怎麼說人家也是自己的師傅,就算有苦水,也得咽呀。

    他還想說什麼。

    “顧公子”駱雙突然開口打斷他的話,語氣有些急,拉了拉嘴角,笑得很僵硬“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找我夫君,告辭!”

    “哦,你……”顧千凡正要應聲,卻見她已經催促身下的劍,向前快速飛了過去。是他眼花嗎?怎麼覺得她好像在逃跑?甩了甩頭,決定忽略,現在的人,都有點怪。

    四周一望,皆是不認識的人,小駱走了,炎華門這麼遠?這一路上讓他找誰說話去呀?

    駱雙逃也似的追上前方的渺軒,不顧他身側的眾人,硬是衝了進去。一把抓住中間之人。

    “珞儿!”渺軒一驚,看著突然衝進來的人,一臉的匆忙樣:“怎麼了?”

    駱雙一愣,抬頭看了他一眼,僵笑道:“沒……沒什麼,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追上你!呵呵!”

    “是嗎?”渺軒輕眯起眼,他看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嘴角動了動。終還是沒有說破,反手握住她的手,橫過一步踩在她的劍上,收起赤云,輕聲道“我與你一道,抓穩!”

    “嗯!”駱雙心里一團的亂,也顧不得周圍是否有人在看,點了點頭,散了法,由他御劍。

    渺軒握緊她的手,眼色沉了沉,分別抖得這麼厲害,她卻不願說嗎?

    也罷,只要她記得找自己就成,無論何事?

    ———————————————————————————————————————

    炎華門位處于至暑之地,此地多火山,而炎華門在其正中,四周被滾燙熔岩環繞,如若稍有不甚失足者,必是屍骨無存。

    魔界圍困此山已久,卻不進攻,多半顧忌此處的地形。加上各派的支援,更是不敢輕舉妄動,至于為何死守不退,原因就不可知了。

    天際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魔界之人。人數之眾無以計數,這也是眾仙不便反擊的原由,加上一方面眾派皆擔心百年前,魔界聲東擊西之計再演。所以前來支援的人,並不多。

    一時間雙方成了僵局,哪邊也不便先動。

    炎華門的掌門是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他修行了整五百年才得道成仙。自此再無長進,以至于炎華整派在仙界之中屬無聞之派。不想住了几百年的炎華山下,竟藏著魔神的封印,還引來魔界的窺探。如此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素來沒有威望的炎華掌門,自然是拿不定主意。于是干脆把此事全權交給了白暮上仙號令。

    所以渺軒一行到達的時候,出來迎的便是他。

    遠遠一席白衣,立于山頂。單手背過身后,目視著前方。山風拂過,白衫飛揚,那般絕代的風華,好似已經脫穿于這個世間,明明身后三尺之外皆有著人影,卻給人一種獨自一人站立的錯覺。清冷得似是與世隔絕。

    “他雖什麼也不說,但看得出,師傅這些年過得……很苦!”

    “自那以后,師傅……就經常站在院內的那片紅蓮之中,一站就是几天,動都不動一下。”

    耳邊突然想起了顧千凡的話,心頭微微的泛著痛。她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的樣子,此時一看,這才發現,他的眉頭終年都是皺著的,似是打著千般万般的結,怎麼都解不開。說話雖然客氣有禮,時而帶著淡淡的微笑,卻始終笑不上心頭。

    那白得似是撒著月華的衣袍,淨潔得不帶半點其它色彩,禁不住想,這一千年來,他都是這般站在惜憶殿之上靜靜的等著嗎?

    當年瑤池密道,她曾問過,可曾有非常的重要的人。他毫不猶豫的說,有!此時想起來,必不是當時以為的師兄弟而已。

    惜憶、惜憶!他要惜的,要憶的,只是……當年那個坐在火鳳之上,拉他出來的小女孩?

    既無可能,何苦至此?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38 PM

第五十七章【陌路相逢】

    “駱掌門”暮子昕客氣迎上前,目光卻落在兩人相握的雙手之上,臉上閃過一些什麼,立馬又消失無蹤。背在身后緊握的手,緩緩的松開。見渺軒點頭,轉頭看向駱雙,拉了拉嘴角開口:“……駱夫人”

    駱雙手緊猛的抓緊,半晌才低起頭,臉上客氣的笑顏,似花般燦爛:“上仙”聲音中帶著七分的客氣,三分不明的低沉。只有那笑,艷如驕陽。

    那笑對于她來說,著實過于容易了。只能笑的場合,便自然而然的會掛起。只是,這次胸口的刺痛,比以往更加劇而已。

    暮子昕些許遲疑,再度看了她一眼,嘴角輕笑,緩緩的點了點頭,算是應答:“兩位請到大殿休息!”

    再不停留,舉行越過,朝后方的眾人而去。那白衣似雪的衣影,從旁而過,淡淡的梨花香,扑鼻而來,似是繞魂的繩索,盤踞久久不散。

    心口突生一陣劇痛,鑽心噬骨,令人忍不住彎下了身。

    “珞儿?”渺軒回過身,臉露擔擾。

    “沒事!”她站直身子,拉住他的手,緩緩的笑開:“許是剛剛飛得太久,腳有些軟了。進去坐坐就好!”

    渺軒有些疑惑,卻仍是擔心她的身子,輕皺其眉,扶她進了大殿。

    遠遠的背后還傳來暮子昕,那客套到似是已成了模式的語調:“李掌門,燕掌門……請!”

    她步腳頓了頓,大步跨進大殿,心里默念著,不痛不痛,習慣就好。已經下定決心的事,不能改變,也容不得她改。

    “怎麼樣?”渺軒扶她坐下,仍是有些擔心的抓起她的手,把著脈門:“還不舒服嗎?”

    “已經好了!”回他一個安心的笑容,緩緩的收回手,那一陣心痛來得突然,卻得也去得突然,回想起來,許是路上想得太多所致。暗暗壓住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氣,雖覺有几份怪異,卻仍是穩定心神,專心看著殿中。

    片刻,眾仙已經全數進得大殿,紛紛落坐于兩側。暮子昕站立于大廳正中,正要開口商討魔界之事,突然殿外傳來一聲傳喚。

    “玉池仙人到!”

    剛剛還有些喧鬧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紛紛探頭看向殿外,無一例外,皆有欣喜之色。

    玉池仙人,這名字好熟悉,在哪聽過。細想一下,仍是憶不起來。不過看眾人的表情,駱雙也忍不住好奇了。

    只見殿外緩緩走來一人,看身段似是女子,近一看,嬌顏如玉,美不勝收。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人,雖不及當年尊主的風華絕代,也不似緋艷的嫵媚妖繞。但她卻不單有著女子特有的那股嬌柔,舉手抬足之間,卻又不失男子的英氣。

    只是她那一身耀眼的純色白衫卻有些唐突,顯然她是不適合這種輕淡顏色的。偏偏她就是穿了,身上也沒有什麼多余的佩飾。

    駱雙心中那種熟悉的感覺更甚了,此人她定是見過的,只是想不起來。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卻無意瞅見她身后的兩人,一黑一白,一男一女,恭敬的隨著玉池走了進來。

    她瞬間晃然,緩聲一笑,原來她不是對這個人熟悉,是對她這個名字熟悉。更或者說是對她身后的兩個人熟悉。

    袁芙綺、李沛白!玉池仙人的高徒!

    下意識的摸了摸空蕩蕩的腰側,那只跟了她千年,卻已是無緣再見的紫玉葫蘆,她可是想念得緊呢!不知,他們是否還記得。

    剛一進廳,玉池便加快腳步,目不斜視,笑顏如花,直向正中的人而去“子昕!”

    “玉瑤仙子!”暮子昕上前一步,客氣的迎道:“你怎麼也來了?”

    “仙魔兩界之事,關乎天下蒼生,怎能少得了我?”玉池輕笑:“子昕,不知我可有來遲?”

    “不遲!你能來自是最好。”她的修為僅次于四仙之下,能來必是一大助力。

    “蒼生之事,仙界中人,誰都該義不容辭的!”玉池看向他那如玉臉色,眼里柔光流轉:“子昕,你都來了,我能不來嗎?”

    暮子昕只是淡淡的笑笑,伸手指向一邊的椅子“請坐!”

    她這才轉身在一旁坐下,眼光卻仍是不離中間之人,兩名弟子也規矩的站立在她身后。

    駱雙忍不住看向旁邊落坐的玉池仙人,那雙微彎的鳳眼,全是精明干練。一看便是一位不輸男子的女人,看眾人的反映,便知她在仙界中的威望頗高。只是那身白衣,著實不襯她那干練的性格。

    白衣?

    駱雙一愣,猛的轉頭看向廳中之人,同樣是白衣如雪的身影,來回看了几遍,接著晃然。

    原來……如此,呵呵,她怎會這才看出來?

    子昕……這樣的稱呼,除了在他的師兄口中,這是首次聽到呢。

    再度看了看兩人,白衣白衣……還是白衣!果然,是一目了然的。

    腦海里突然嗡嗡嗡的響了起來,像是飛了百只蜜蜂。順手端起桌上的茶,低頭一口一口的眠著,未曾再抬起過。至于殿中商討的是什麼事,她也再沒聽清。

    自然也沒有看到,旁邊座位上,那道一直定格在她身上的眼神。沉得尋不著底,所是夾雜著万千情緒,卻不得不全滿深埋。

    ———————————————————————————————————————

    “炎鳳,小姐呢?”

    “回掌門,小姐說去還樣東西,馬上就回來!”

    “還東西?”他愣了愣,凝神尋了尋她的氣息,直到確實她還在,這才松了口氣“她藥可喝了?”

    “已經喝了!”

    “有沒有說去哪?”

    炎鳳搖頭,想了想又繼續道:“不過她是往前院的方向去的!”

    “前院……”渺軒沉吟半會,臉上閃過一些什麼,看了那方一眼,手間緩緩的收緊,轉身舉步往那邊踏出,中途又停住,遲疑一會,這才繼續往前而去。

    她不該出來,就算万不得已要出來,也不該選在這個地點,這個時間。如若再來一次,定會選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

    駱雙背靠著身后的山石,嘆氣連連,悔不當初。

    她對別人的私事一點興趣也沒有,對人家你情我願,互表心意的場景,更是一百一千個沒有興趣。所以她真的是——沒興趣偷聽呀!

    偏偏這世間就是有這麼無奈的事,你不想聽,人家送上門來讓你聽,而且不聽不行。看看前方的兩人,再看看手中要還的劍,長嘆!還是長嘆,無聲的長嘆!

    拜托!他們什麼時候才可以說完啊?

    “子昕,沒想到,你真能來炎華,之前聽人提起,我還半信半疑呢!”玉池一喜色的看著前方的男子,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著。

    “此事關系天下蒼生,魔神絕不能出世,我自然是要來的。”暮子昕淡淡的回應。

    “你說的甚是!”她點頭附和,眼神中星子似是要跳出來“所以我才會這麼著急趕過來。”復看他一眼,又緩緩的低下頭,臉上竟慢慢的浮現了几絲愧紅。

    看得駱雙忍不住要嘖嘖稱奇,像她這般的女子,竟也有這種表情,真正是奇觀呀。心底隱隱泛著怪異的滋味,努力忽略中。

    “子昕,我們有百年不見了吧?前兩次的瑤池仙會,你不是先一步離開,便是未到,其實我……”

    “仙子對魔界有什麼看法?”未等她說完,暮子昕突然搶先一步問。

    玉池一愣,不知他為何問這個,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

    “魔界只圍炎華門而不攻,你道究竟是何用意?”他繼續道。

    “這……”玉池回神,想了想道:“想必是和百年前一樣,轉移注意力,趁機攻打其它門派。”

    “我原先也這般想!”暮子昕臉色沉了沉,眼神似無意的看向前面山石“但如今看來卻也不盡然!”

    “子昕你以為呢?”

    暮子昕退開一步,繼續道“這些年來,魔界的目的顯然是為了放魔神出世。為何如此原因擅不知。而魔神的封印,必須以天劍才能破除,如今天劍已失,按理說,魔界應該傾盡全力,攻打炎華門,搶奪天劍才是,但……”

    “但他們卻只圍不攻?”玉池接口,也是一臉的不明所以,眉頭緊皺微有急燥的道:“這魔界到底想干什麼?子昕,你可看出點端詳?”

    “以我之見……”他眉心緊皺,緩緩的道:“他們好像在等什麼時機,或是……人!”可惜無論他多麼用心的掐指若算,也猜不透其用意。

    玉池沉吟了半會,似是在考慮此事的嚴重性,看了暮子昕一眼,眼里的急色又緩緩的消失,換上滿滿的痴迷,聲音又柔了下去:“其實有子昕你在,無論魔界有什麼詭計,都是能讓人……放心的。”

    暮子昕不語,對她莫明的信任不置可否。

    “魔界雖然人數眾多,但只要你我連手,再加上各派之人,定可以……”她頓了頓,再看了他一眼,原來就有些紅暈的臉上,此時更加的紅了,聲音更是柔得可以滴出水來。

    那般柔弱的神情,看得駱雙都忍不住心憐,憐到……心尖都是疼得的呢!

    “子昕,其實我對你一直……”

    “聽說天瓊的上官掌門前陣子看破‘天觀’的境界,修為又更上一層,不知是否有此一事?”暮子昕卻開口打斷她的話,仍是一臉的淡漠,似是有意不讓她繼續說下去。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41 PM

第五十八章【自此陌路】

    “上官翼?”玉池脫口說出那人的名字,卻是一臉的茫然。

    天觀,是修仙的一個重要皆段,飛升入仙者,只要過了天觀,修為必定大長。雖不及上仙,卻也屬上乘了。但上官掌門看破天觀,已經是五年前的舊事了,他此時提起是何意?

    暮子昕卻仍是一臉的淡然,客氣的抱拳緩緩的加上一句:“子昕在此恭喜仙子了!”

    玉池神情一滯,笑容僵在當場。原本還是一臉嬌羞的貌樣,此時那臉上泛著異樣的青色了。眼神緩緩下沉,瑩瑩似有淚光,我見尤憐。

    唉!駱雙忍不住暗暗嘆息,這天瓊掌門對玉池仙子的心意,仙界人人皆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苦苦追隨了几百年卻始終等不到佳人點頭,卻不知人家早已心有所屬。

    暮子昕這般說,豈不是强行把兩人湊到一塊去,斷了人家的心思。

    嘖嘖嘖,瞧瞧玉池仙子,那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那瑩瑩的閃光眼眸。如此佳人,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痛惜才是,他怎這般不知珍惜?

    “子昕我……”玉池正欲解釋。

    “仙子!”暮子昕卻再次打斷“上官兄與我相識多年,實在乃不可多得的良人,盼仙子往后多加珍惜才是。”

    玉池一愣,到口的話堵在喉間,眼神似是谷底般的低沉,一張玉顏更是溢著滿滿的哀怨,身側的手松松緊緊了多次,才强擠出聲音,卻也不似之前明亮,沉沉的似是壓了什麼:“子昕,你當真希望……我跟翼……”

    “仙子與上官兄實乃天作之合,子昕自然是歡喜的!”暮子昕接口,生生滅掉了她心中的唯一一絲期盼。

    玉池的臉瞬間慘白如雪,眼中哀怨漸漸轉化成傷痛,雙眉緊皺,看他仍是淡然的神色,像是想找尋著什麼。半晌臉如死灰的低下頭,聲音几不可聞:“子昕……這麼多年來,你可曾……可曾……”有一點喜歡過我?

    “仙子是我仙界中人。”他繼續接口道:“如今魔界進犯,子昕職責所在,定當護仙子安全”他看了她一眼,臉上風淡云輕,卻說著更加殘忍的話:“和其它人一般!”

    玉池腳下一個啷嗆,似要跌倒。扶住一旁的樹强行站直了身子,卻看到他站立原地,沒有移動半步的打算,表情仍是淡然到不近人情的地步。頓時心如冰般的寒冷,他竟連扶她一把都不願嗎?

    暗暗嘆了一聲,神情已經晃乎,臉色蒼白得如她身上的白衣。

    那般絕望至極的神色,就連駱雙看了,也忍不住搖頭。

    來回的看著兩人,白衣和白衣。男才女貌,相似的背景,相似修行。這該是最配的一對,暮大上仙定是糊涂了,這樣的桃花可不是天天可以遇到,他這般,不該!真不該!

    再次看了看,玉池那白紙似的臉色,緊咬著牙似是努力不讓眼里的東西流出來。明明是那般委屈的表情,她該同情的,卻為何無端松了口氣?果然去了一趟魔界,受影響了?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劍,此時出去必是不好的,卻也無退路。嘆一聲,背過身去,靠著石山,看著眼前的圍牆,略略發著愣。

    那一方,暮子昕和玉池還在說著什麼,她卻已無心再聽了。只盼著兩人速速離開。

    轉眼瞅著那方牆壁上白色小花,酷熱的環境烤它得奄奄一息,隨著微風左右搖擺,掙扎求生。

    炎華門處到都是這種不知名的花,好似只有它才能在如此酷熱的環境中存活。她認真的看著,不知不覺,竟也會犯起困來。

    等了等,心口也沒有那熟悉的刺痛感,于是眼皮寸寸的開始合攏,一下一下的往下栽。靠著山石的身子,無意識的開始下滑。

    “再睡下去,可要摔倒了!”一聲輕柔的男聲自旁側響起,駱雙一驚,腳下一滑,還當真就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撞在山石上,腰側一緊被接了個正著。

    抬頭一看,迎上一張溫潤如玉的臉,暮子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的身側。

    “角落里陰氣重,你身子剛好,實不宜睡在這里!”不緊不慢的道。

    她轉頭看了看前方,玉池已經不見了蹤影,他們談完了嗎?

    “謝謝!”訕訕的笑了笑,退后一步站穩,卻見他還抓著自己的手,下意識的想要收回,感覺他的手緊了一下。握了握才緩緩的放開,似是猶豫,似是不舍。

    心頭微疼,思起剛剛的事,想他必是早知自己在此“我……不是故意要偷聽,只是剛好路過看到,又不方便打擾!所以……”所以才故意走進這片山石后,誰知卻是條死路。

    “我知道!”他淡淡的回答,臉上絲毫沒有半分的不滿。看向她另一只手里的劍,眼神又是一沉“你找我有事?”

    駱雙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拿起手中的劍遞了過去:“我是專程來歸還此劍的!多謝上仙!”

    盯著那把劍半晌,他淡淡的問道:“你不喜歡嗎?”

    “自然不是!”客氣的笑了笑“這是一把好劍,我修為低微,只怕辱沒了此劍。況且我已經到了這里,想來以后必也用不上。”

    他眉頭輕皺一下,看向她手中的劍,卻遲遲不去接,半會才緩聲道:“你可知……這劍從何而來嗎?”

    駱雙愣了愣,搖頭!

    “你握住劍柄,凝聚靈氣試試。”他道。

    駱雙心中疑惑,卻也依言凝神,自手心緩緩聚積著靈氣。只見那劍上突然一道亮光閃過,原來鋒利的劍身瞬間變得通体純白,似玉般的顏色。

    這是……

    眼睛猛的睜大,抬頭盯向他。

    他伸手緩緩的接過那把劍,淡淡的道:“此劍乃我五百年前所鑄,我白暮提倡的是雙修,所以兵器亦是成對!”他揚起嘴角,輕撫著劍身“這是雌劍。我造它時,心中思慕著一人,曾想過,如若有招一日,能再見。此劍必是非它莫屬。只是……我卻一直沒有機會給她!”

    駱雙緩緩的低下頭不語,心里糾著什麼,正一點一滴的撕裂著她的心。

    “如今……”他突然輕笑一聲繼續道:“回想起來,要實現當日所盼,已是奢望。我只盼此劍能長陪在她身邊,替我全心全意護她周全,只為她一人。但願我做不到的事,此劍能替我做到!”

    他抬頭看向她,那如墨的眼里,苦苦的糾著什麼,乎之欲出,卻又不得不殘忍的壓下。

    身側的手輕輕的顫著,她不敢抬頭,也不能抬頭。只能生生把對方眼里唯一點的希望,慢慢轉化成失望。

    等了良久……

    “我明白了!”他展顏苦笑,不再是絕代風華,卻似那梨樹之上,蔌蔌而落的梨花。“竟然如此,留著此劍也是無用了。”

    語落,他揚手奮手一揮,駱雙慌忙抬頭,腳下欲動,又生生的忍住,忍得心間疼痛似海。

    眼光隨著那柄純白的劍,自空中飛揚而過,越來越小,再緩緩的落下,看不見劍影,聽不到任何回響,就像她曾經義無反顧的付出的那段情,再也尋不回來。

    痛意排山倒海,為何他現在才說給她聽,為何現在時至今日,她才明白這些?他可知……從記憶解封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可能了。

    “謝……上仙好意,告辭!”她逼著自己擠出聲音,連退數步,腳步虛浮。心痛得似是要喘不過氣來。

    從她看到那把劍的開始,就已經懷疑了。看到它聚靈氣后的更是了然。那分明與他的配劍是一模一樣的。

    那把劍,是他心里唯一一點期盼,是他做為白竹的最后一絲眷戀。而自己卻生生的把這零星的希望扼殺了。

    此刻開始,他與她便再無瓜葛,此刻開始,世間便再也沒有白竹。

    暮子昕看著她轉身,一步一步往回走,眼前又幻化出千年前,那個有著世間最純淨眼神的小女孩。

    他尋了一千年,盼了一千年,戀了一千年的身影,就那麼一步一步的踏出他的生命。自此惜憶殿的山石上,他該以什麼理由,繼續一個人站下去?

    明明是炎熱的天氣,他卻覺得寒風入骨,可笑!他竟也會覺得冷嗎?他這千年來所做的事,到頭來竟只是他的空想嗎?

    突然間很想要知道答案,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

    她腳步一頓,心中驚訝,感受著手臂之上傳來的淡淡溫度,心跳瞬間停擺,卻不敢回頭。

    “瓔珞……”聲音從未有過的低沉,似是靈魂深處發出的低鳴“你對他……當真是真心嗎?”如若是這樣,他是甘心放手的“你對他……”

    “我心里有他!”她突然揚聲打斷他的話,聲音似是吼出來的,不知是說給他聽,亦或是自己。

    “有他,我心里有他,必須、一定只能有他……”她一聲一聲的吼著,似是要肯定自己的心意“他是我哥,是為了我放棄了一切的人,是守了我一輩子的人。無論是神族也好,普通人也罷,都是!所以……必須有他!”或許現在不行,但她會努力的,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讓自己只去看他一個人。

    暮子昕眼神越加低沉,明明她身子顫抖得厲害,卻還是要說自己愛的是他嗎?“瓔珞,我心里的人,從來沒有變過,從來沒有……”

    “我有!”她轉身揚起頭,似是在看他,實則努力不讓眼里的東西落下“我心里……曾經裝著一個人,也以為可以一直裝下去。但現在……我卻要放下了。我是瓔珞,所以要放下,我是駱雙,所以要放下。不為其它,只因要!所以必須!”

    看著她堅定的貌樣,暮子昕心里越加的難受,她在逼自己忘卻千年的眷戀,同時何償不是在强逼著自己?

    到底為何會走到這種境地?明明近在咫尺,卻遙如天際。

    或許……在兩人的心里,真的有比相愛相知相伴,更為重要的東西。

    “好!”他突然笑出聲,臉上的花儿一朵朵的枯萎,化作塵土,再也尋不回來。看著她的淚流滿面,聽著那絕情的反話,不知為何心里卻松了一口氣,似是已經滿足了。

    笑意加深“瓔珞,你心中可曾……有過我?”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展顏一笑,笑得天地都失了顏色,笑得滿目皆是花傷“沒有,……瓔珞沒有,駱雙沒有。以后……也絕對不能有!”

    他長長的舒了口氣,終于放開她的手,笑顏染在臉上,抬頭看向那方,初升起的明月,突然輕聲道:“我們再來約定一次好不好?從今日開始……我是暮子昕,你是駱雙。”

    “……好!”

    淡淡的語調回蕩開來,他回頭,兩人目光交彙,再不壓抑,那滿腔的情意,緩緩的流了一地。誰都未曾先動,似是用盡全身的力量,看上這最后一眼,自此陌路。

    十丈開外,古樹之下。

    藍衫之人站立,神情木然,看著那方的二人。

    他不知站了多久,雙眼無神,臉色慘白到沒有一絲血氣。微風過往,卷起地上白色的花瓣,揚揚撒撒,似是冬日來臨。

    他就那麼看著,未曾動過一步,有什麼正隨著那花瓣一般,片片破碎。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44 PM

第五十九章【嫁娶之禮】

    屋外藍色長衫靜立,目視前方。似是很專注的看著,卻尋不著他所看何物?眼神空洞的沒有焦距。分明是警覺的人,卻絲毫沒有注意旁人的靠近。

    “哥?”駱雙探試的開口,緩步走近。“你找我嗎?”

    那方的身影愣了一下,半晌才緩緩的轉過頭來,眼里仍是迷茫一片,有些發怔的看著駱雙出神,好似不明自己身處何地?

    她心生疑惑,習慣的拉過他的手,心中一驚。這手涼得可怕,他到底站了多久?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房門“怎麼不進屋?”

    “珞……儿?”他緩緩的出聲,眼里仍是蒙蒙的,看不清明。聚焦在她的臉上,眼里慢慢染上她的影子,似是疑惑的輕聲呢喃她的名“珞儿……”

    心底沒由來的有些慌亂,今天的渺軒著實奇怪,像是……像是失了魂?

    “哥,你怎麼了?為何……”

    話未說完,突然腰間一緊,被他一把摟進懷里,兩條手臂纏上了她的腰。似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抱著,不留一絲的空隙。

    “哥!”駱雙驚呼一聲,更是滿心的疑問。被他抱著有些痛,掙扎了兩下,他卻抱著更緊,像要把她溶進体內一般。氣息拂在頸側,有些燙人。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著自己,只是這次與之前不同。以往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抱著、疼著,尤怕傷到她。現在,卻好像沒有那些顧慮,只想抱她近一點。于是更加的疑惑,只能靜立不動。

    良久,才探試著開口“哥?”

    似是終于冷靜下來,動了一下,濃濃的語音貼著耳側響起“別怕,珞儿!哥只是……有點累!”他沉沉的開口,語氣中果真像他說的,滿是沉重累到了極至般“讓哥……靠一會,好嗎?”

    累!他自然會累,一千多年小心翼翼的走著每一步,如何能不累?而這一些皆是為她!心間一沉,又升起那種似是可以把人浸沒的愧疚感。

    “不要亂想!”他突的開口,身子緩緩的前傾,頭也慢慢下滑到她的胸口貼近。這般的態勢,著實太過……曖昧!駱雙直覺的想要躲開。卻發現他只是附耳在她的心口,輕閉著雙眼,認真的傾聽著,一臉的滿足。

    他在確定她的心跳?張口就想提醒他自己沒事,他卻先開了口。

    “珞儿!”他沉著聲輕喃“我是你哥,對嗎?”

    “嗯!”她點頭。

    意外的他展開了笑顏,臉上似是開著最為燦爛的花“哥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你快樂的活著。此只一項,哥就滿足了,別的……沒關系。”

    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的,臉上皆是欣慰的光彩,只是那眉頭,卻仍是緊成麻花狀。

    瞬間駱雙好像明白了他今日的舉動,果然,在她面前,他是藏不住事的。他定是聽說了什麼?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吧?

    嘆一聲!

    “哥,我們回神山一趟好不好?”她緩聲開口。

    渺軒一愣,抬起頭來,一臉的莫明“神山?為何?”

    “我想回去拿樣東西!”她笑開顏,眉眼連成一線“只有那里才有!”

    “何物?”

    “自然是六花!”她笑得更歡“六花是我族定情之物,雖然我們身邊現在不方便出現神族之物,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六花!”他臉色有些泛白,身側的手輕輕的顫著“你要它……有何用?”

    “還能如何用?”她笑成了眯眼,重新拉起他的手,帶著撒嬌的口氣道:“怎麼?你連夫人都叫了?現在還想賴賬不成?”

    他大驚,半會,猛的抓住她的手臂,一臉不可置信的貌樣,狂喜似要暴發:“你……你是說……”

    “我們一族之人,滿百歲便會舉行嫁娶之禮,乃是俗成的事。但我們卻拖了千年,實在是太久了點?況且,如今我不會死,可以長長久久。你的桃花這般多,我自然不想讓給她人了去?”

    “珞儿……你當真……當真……願意?”他激動得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等炎華門的事一了,我們就上神山好不好?”

    “好……好!”他重重的點著頭,又覺得不夠,再度應聲“好,好!等事一了,我們就去!”嘴角已經合不上,歡喜的把她看了又看。

    駱雙陪著她笑,那笑容完美得連天上的太陽都失了顏色,照得人不敢直視。只是那陰暗后,緩緩的又升起一絲痛楚。生生的壓了下去,沒關系的,她在努力,努力就好,努力到沒有那股痛就好。

    記得五歲的時候,她就說過,要嫁給哥的。現在終于如願了,該高興,該高興!瞧,高興得眼淚都想跑出來湊熱鬧來著。不過這般高興的事,不該流淚,所以不能流。

    上前一步,主動抱住身前人的腰,頭埋進他的心口。聽著那一聲快過一聲的跳動。

    這一百年來,她總是喜歡下山到人間走走,多少也聽過一點男女間的情事。

    聽說,相互戀暮的兩人在一起,都會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小鹿亂撞。哥心跳得很快呢!只是為何,她的還是和平常一樣呢?

    摸摸心口,果真沒有加快的跡象,難道說,這只對男子有效,女子卻不盡然?

    對,定是這樣!

    ———————————————————————————————————————

    仙魔二界大戰在即,整個炎華門處處都是緊張的氣息。人人行色匆匆,沒一刻閑得下來,暮子昕,自然是最忙的一個。從那一次見面后,駱雙再未曾見到過他,至于是刻意,還是偶然。她不去想。

    他是一個守諾之人,言出必行。所以,她很放心,很放心……

    摸摸那隱隱發痛的心口,這是最近她經常有過的感覺。突然就痛起來,每次都是心口,卻瞬間又消失,似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細想一下,可能是那封印未完全修復的原因。

    不過,能活著,那已經是莫大的賞賜,別的就不那麼重要了。

    看看空蕩蕩的院子,她成了唯一一個閑人。就連炎鳳這几天,也尋不著影子,不知在忙些什麼。只不過每次見她回來,總是一臉氣呼呼的表情。難以想象,誰可以把喜怒不形于色的風風氣成這樣?她到是有几分的興趣了。

    只是她這個閑人,找不著人分享。除了……

    “雙雙,你當真不去?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能去的地方。”微眯的單鳳眼,一睜不睜的瞅了過來。

    駱雙嘴角一抽,滿頭的黑線“不……不必了!”

    更正前言,這里不止她一個閑人,還有一個實在應該忙,但確確實實沒有在忙的丹云上仙。

    她駱雙定是上輩子造了孽,才會惹上這人。

    “上仙不必去前殿商議大事嗎?”深吸一口氣,駱雙努力告誡自己,冷靜,要泠靜!

    “要去!”他不緊不慢的回答,坐在駱雙的身側,支手撐著下巴,雙眼一貫眯成了細線,滿身的妖繞。

    “那為何……”為何在她這里?

    “我沒去!”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嘴角再抽,努力導他回正途:“這可是關乎六界存亡的大事,為何上仙不去?”

    “這個嘛……”他低頭想了想,忽而朝她風情万種的一笑“我走到半路,突然想來看看雙雙,所以轉了個彎?”

    “原是這樣!”她重重的,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身側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努力保持著冷靜,卻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的開口:“請問,上仙你每天走到半路,都會突然想轉個彎嗎?”

    一天二天還好,已經五天了,突發奇想,也有個限度吧?

    “哈哈哈……”他突然笑出聲,好似非常滿意駱雙那咬牙切齒的語調“雙雙,你終于生氣了嗎?”

    “沒有!”只是想咬人。

    “還說沒有,分明……”他搖了搖頭,笑得更加的歡暢,突然傾身靠過來,一張俊顏,近得快要貼上她的鼻尖“竟然如此,你答應跟我回去,不就行了?”

    這是赤裸裸的誘拐嗎?

    冷靜!他是故意的,故意惹她生氣。

    “多謝上仙盛情相邀,它日定當和我夫君一道,登門拜訪!”她客氣的回答。

    “你……”他皺眉,看著駱雙那一板一眼的神色,就心生怒氣“我說的是你一個人,關駱渺軒何事?”

    “我們竟是夫妻,自然應當一塊去!”

    他眉頭皺得更深,看了她半晌,似是放棄的嘆氣道:“雙雙,你當真這般氣我?非得要這般跟我說話嗎?”

    駱雙回過頭,看向他那張妖媚十足的臉,額角的那朵罌粟似是感染了他的情緒,艷紅得似要滴出淚來,眉心緊皺,那眼里用調笑掩飾著擔心。

    擔心?他為何要為自己擔心?

    “聽風!”長嘆一聲,她看向天上的月輕聲道:“我們相識……不到一個月!你為何……待我至此?”

    聽聞丹云上仙一向不理世俗之事,生性淡泊,仙魔兩界相爭已久,他都從未插手,此時卻……

    他緩緩一笑,看了看她的臉道:“你當真想知道?”

    駱雙點頭。

    “好吧!其實……”他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不知道!”

    “啊,啊?”駱雙一怔,差點摔倒,不知道?這算什麼答案?

    “對啊,不知道!”跟著她望月,聽風臉色變了變,似是自己也万分的苦惱。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46 PM

第六十章【解封至陰】

    “我自己也不清楚,為何要幫你?只是對你的事,無法不上心。與其它無關,只是……有那麼一種感覺,想要……跟著你!”輕聲說著,眉頭寸寸收緊,臉上盡是煩惱之色。

    他此言不假,自相見的那一刻起,心里無端就有一種感覺,一種說不上來的騷動,想要跟著她,想要伴著她,與情愛無關,好似只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駱雙略有些慌,看著他糾緊著眉的樣子,卻見那眼里只有苦惱和疑問,再無其它,頓時又舒了口氣,卻又差點被他下一句話嗆到。

    “雙雙,要不我們干脆成親算了!”

    哐當,駱雙腳下一滑,急扶住身邊的門柱才不至于跌倒。一滴汗無聲的滑落,這上仙的邏輯果然不是她可以理解的。

    “聽風……我是渺軒的妻子!”

    “我知道啊!”他臉不紅氣不喘的開口,眼角的罌粟開得格外耀眼“你離開他,跟著我,也是可以的!這樣就可以弄明白,我為何特別關心你了!”

    這人說風就是雨的個性,跟顧千凡到是如出一轍。

    長嘆一聲,駱雙只覺無力,看向他那張妖媚十足的臉,緩緩的開口:“聽風,你明明對我無心!”

    他看她的眼神,明明不帶半點情素,說出此話,著實可笑。

    “是無心!”他也大方的承認,嘴角含著笑,仍是看著她:“只不過,我想知道為何我只對你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所以……就算娶你為妻,也未償不可。”

    誰說不可了?這哪是不可,是大大的有可!

    駱雙皺了皺眉,對他這隨意的口氣,有些不滿“上仙,這婚嫁之事,貴在兩情相悅。如果輕許諾言,以后你遇到心儀的女子,豈不徒增心傷。”

    “兩情相悅……”他笑意加深,呢喃著她的話,突然傾身靠了過來,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道:“你說得對,就不知……你和駱掌門是否——兩情相悅!”

    心猛的一顫,眼睛大睜,突然明白他這几日頻繁來這里的目的。原來只是想問這個嗎?退后一退,拉了拉嘴角。

    “是白暮上仙讓……”

    “不是!”未等她出聲,他先一步打斷,那眼神亮得似是可以穿透人心“與他無關,我只是想問你而已。自然子昕的事……我也略知一二。雙雙,你當真是駱渺軒的妻子嗎?”

    這几天,暮子昕突然忙了起來,多半都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商議著仙魔兩界之事。明明該做的准備,早已經做好了。他卻好像故意讓自己忙起來一樣。細想一下,原因自然就明了。

    駱雙不自然的轉開頭,緩緩的拉開嘴角:“你說的哪里話,他不是我夫君,誰還能是?”

    `“雙雙……”聽風嘆氣,臉上突生些怒氣“你就那般喜歡他?你可知子昕為了……”

    “上仙,我已為人婦!”她一字一句的打斷,沉靜許久的心,又開始糾著痛。

    聽風一愣,滿腔的話被堵了個嚴實,眉頭更是擰成了一團,良久才長長的吸了口氣,道“好,我就只問你,當真像你說的那般,兩情相悅嗎?”

    手間猛的抓緊,他這個問題未免太殘酷,也太過可笑。她都已經無數遍的說了,她是渺軒的妻子,多得連自己也肯定了,為何他就是不信呢?

    “雙雙……”

    “是!”她抬起頭,笑顏如花,滿臉都是耀眼的陽光“自然是的,不然又怎會嫁他?”

    聽風不語,只是緊緊盯著她那完美到沒有一絲瑕疵的笑容,明明是這般滿足的笑容。為何他卻感覺不到她有半分的幸福呢?

    這感覺雖來得莫明,卻万分的肯定,跟他那種想要關心她,想要護著她,想要陪著她的心情一樣。來得如此無跡可尋,卻又理所當然。

    摸摸心口,他是不喜歡她的,他很清楚,但如今這種情緒……到底是為何?

    ———————————————————————————————————————

    駱雙抬頭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哥定是快回來了。她正要提醒聽風,卻見他一臉茫然的愣在原地。

    “聽風……”剛一開口,突然一陣地動山搖,腳下不穩,嗆啷了几步。聽風眼明手快,一把拉起她。“這……這到底是?”

    聽風皺眉,也是一臉不明。緊抓著她的手,維持著平衡,地面還在晃動。眼前的一切,都是亂的。伴著轟隆的巨響,突見旁邊的高山,轟然倒塌,落入那片熔岩火海之中。濺起山高滾燙的岩漿。

    正疑惑間,突然天際,一道黑光直衝云霄,頓時朗朗乾坤黑了一半,大片大片的黑色,正從天際開始蔓延。

    那黑光所在隔此地甚遠,但伴著那黑光衝天,響起的凄楚哀號聲,卻是清清楚楚的傳過來。聲聲凄厲,破空而來,那是世間至悲,至凄,至苦,至痛的回響。似是焚盡一切,了無生機的哀嚎。

    這聲音……

    “聽風,那邊是……”心底突生一陣恐慌,這樣的聲音,她之前只聽過一次,卻已經是刻骨。

    聽風神情一冽,上前走到池邊,揚手一揮,只見原本清澈的湖面,蕩開一圈圈的漣漪,漸漸形成影像。

    水像之中,大部分皆是一片濃郁的黑,唯有一兩處隱隱可見。一片枯枝敗草遍地。地面形成一個大洞,正中不斷涌出黑色的氣体,周圍全都是碎石和塵土。

    雖然不怎麼清明,駱雙還是一眼就看出那些碎石是什麼。

    那是……

    “鎮界石!”聽風憤憤的開口,下意識握了握拳,這樣看來,至陰的封印已經解開了?“他們沒有天劍,為什麼還可以解開封印?”

    駱雙更是驚駭,天劍明明就在,為何……為何他們還是可以摧毀鎮界石?

    但這番地動山搖的景象,這般凄楚的叫聲,那分明就是封印解除的先兆。細細思索著,不經意抬頭,卻見天空魔氣翻涌,瞬間臉色更蒼白。

    “聽風!”猛的拉過聽風,指向另一方的天際,只見一片大片的烏云,正直奔炎華而來,團團的把主峰圍住。

    聽風越加皺緊著眉,神情一凜,往日的輕浮全數不見,沉聲道:“魔界這才打算進攻,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嗎?”他沉吟半會,這才回過頭來道:“我們速去大殿。”

    駱雙點頭,他立馬喚出配劍,帶她直向大殿而去。

    到達時,那陣劇烈的晃動,已經停止了,只是天際那陣不斷涌出的黑光,仍是肆意的侵占著天空。

    大殿門前的平地之上聚滿了人,各門各派已經整裝待發。目視著天上不斷逼近群魔。

    暮子昕站在最前方,手里拿著的,仍是那把通体純白之劍,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那如雪的白衣,隨風輕揚起,似是隨時都可飛身而去。

    駱雙謝過聽風,緩步走到渺軒身邊。不用出聲,他已經知曉她的靠近。

    “別離我太遠!”渺軒沒有回頭,手卻是准確無誤的拉過她的。

    “嗯!”她緩聲回答,看向天空那多不數計的妖魔,一時明白了聽風帶她來這里的目的,開戰起來,她待在渺軒身邊,自然比后院安全。

    魔界大軍,停在了不遠几十丈開外的天空。領頭的正是大護法亦海。

    印象中那股陰沉的模樣,一雙眼睛眯成一線,生生的透出几絲狠毒。他顯然不願廢話,一聲令下,大批妖魔以排山倒海之勢攻了上來。

    各派亦是飛身衝上前去,一時間一片混亂,耳邊盡是打斗之聲。暮子昕如一道白光,第一個衝進那片黑云,那纖塵不染的身影,格外耀眼。縱使人數眾多,但僅僅是一抬眼,駱雙還是發現了他的身影。

    滿身仙身環繞,似是月華般遙不可及。一招一式似流水行云,自空中不斷閃現著。几日不見,已然隔世,心間微微隱痛,她緩緩的扣下頭。

    “珞儿!”身側一緊,一個起落,已經在三尺之外。渺軒關心的神情近在眼前“別怕!跟緊我便成。”

    她回頭一瞧,這才發現,剛剛站立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焦土,而三丈之外,躺著一具屍体。顯然剛剛那一退,是為了躲避那人的攻擊。

    他出手快,甚至來不及看清,那人就已經躺在了地下。半會,血才緩緩的流出,一片片的染了一地,轉眼一看,只見四周早已經是屍橫遍地,滿地的鮮紅。

    心底泛上一股惡心,張口欲吐,雖然明知這是戰場,流血死亡那都是必有的事,可是就是止住輕輕的顫抖著。眼里被一片一片的紅色渲染,胃中一陣又一陣的翻攪。

    “珞儿……”渺軒濃眉緊皺,知道她為什麼會難受,只因她是神,那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與其它無關。厭惡血腥是自然的。

    扶她退到一旁,布下結界輕聲道:“珞儿,你在這里不要動,我去去就來。”此戰當然是速戰速決的好。

    駱雙點頭,努力壓下那股惡心的感覺。他剛要起身,天際之內突然漫上一片紅云,像是一塊紅布一般,整個籠罩下來,不下片刻已經漫過了天際,那云鮮紅似是血一般的顏色,瞬間把整個炎華山染成一片血紅。

    一時間兩人的臉色瞬間蒼白一片,雙雙瞪大眼睛看向天空的那片紅云。

    “怎……怎麼會?這是……”

    “血云陣!”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49 PM

第六十一章【血雲之陣】

    血云之下無生靈,血云陣。那是神族才能發動的法术。由于此法太過强大,所以就連神族也從不輕易使用。這术本身沒有什麼危害,卻會引發中术之人,最深層的魔性,從而陷入魔障不可自拔。

    “哥?”不由自主的抓住身前的人,盯著那滿天的紅云,把大地全照成一片血色。當今世上,除了她擁有神格之外,再無旁支。她自是不會這項法术,但除此之外誰能發動血云陣?

    渺軒沒有回答,眉心打著深深的結。

    血云陣的影響越來越甚,這方的人漸漸已經支撐不住,大部分人皆是臉色鐵青,更有支撐不住倒地的。

    前方傳來一聲狂吼,只見不遠處站著兩人,其中一人正是顧千凡。原本是專心應戰,突然另一人跪地抱著頭狂吼起來。

    “師弟!”顧千凡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他,卻見那人突然拿起劍,反而攻了過來。雙眼泛著異常的紅光。

    “小心!”駱雙驚聲提醒,那人分明已經入魔,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那尖銳的劍鋒直逼向顧千凡的心口。他毫無防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劍刺了過來,直取他性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暮子昕也注意到這方的情況,臉色瞬間蒼白,偏生她們都離得太遠,補救不及。關鍵時刻突然一道紅光閃過。

    當,那把劍還沒來得及刺入,已經截為兩段。

    炎鳳緊皺著眉頭,站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臉色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寒,冷冷的開口:“沒用!”隨即轉身繼續加入戰局。

    顧千凡愣了一下,意外的沒有反駁,只是一張爽朗的臉上,慢慢的浮上几片紅云。

    “千凡!”暮子昕趕了過來,一把點住那名還在發著狂的弟子。濃眉緊皺,一臉沉色。

    “師傅,我也不知道為何,尹師弟突然就攻了過來!”顧千凡接住對方暈過去的人,一臉莫明的回答。

    他伸手從那名弟子臉上拂過,心中略略驚訝,沉聲道:“他入魔了!”

    “啊!”

    無視他的驚訝,沉吟了半會,抬頭看向天上紅云,頓時明白什麼。轉身向仍在交鋒的人朗聲道:“所有弟子撤回大殿!”

    接著再次飛身而上,為眾人截下追兵。

    雖然有些奇怪這樣的指令,但大多人都已經感覺到了異狀。眾派弟子,紛紛撤回大殿之內。

    暮子昕回到人群中,與玉瓊、炎華等掌門合力布下結界,阻止魔界的追擊。魔界中人只能停于結界外。但這也只是暫時擋住,一但結界一破,照樣是場死戰。

    “上仙,為何突然撤退,這到底是?”有人忍不住問起。

    暮子昕臉色沉重,卻不回答,突然轉頭看向右邊的方向,走了過去,刻意乎略旁邊的人,抱拳道“駱掌門,敢問可知天上的紅云所為何物?”

    渺軒眉心一皺,半會才淡淡的開口“血云陣!”

    此言一出,立馬引來一陣轟動,人人臉上皆是大驚,燥動不止,議論紛紛。

    “不可能,血云陣只有神族才能發動!”

    “神族已經無人!”

    “何人可以發動此陣?”

    “難道神族有意放魔神出世嗎?”

    “眾位仙友!”暮子昕朗聲打斷大家的猜測,一臉正色的道:“此時應該想的是如何破此陣法?更要穩住心神,以免入魔!”

    他聲音傳遍整個大殿,沉穩堅定,一時間騷動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不少。只是人人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

    “駱掌門可知,此陣破解之法?”他繼續問道。

    渺軒臉色沉了沉,回頭看了駱雙一眼道:“除非找出施陣之人!”

    暮子昕臉色更加的沉重了,身側的手緊緊握攏,轉頭看向殿外,這魔界之人如此多,怎會分得清,哪個是施术之人。況且如若傳言不假,那人極有可能是神族之人,誰又敵得過?

    一時間,整個大殿都浮著一種沉重的氣息。

    炎華門已經整個被血云所籠罩,魔界卻不急于攻進來,好似在等血云陣生效一樣。

    修行過低者已經有了異樣,臉色鐵青,漸漸泛上猙獰之色。可見体內魔性已經開始反噬。

    暮子昕只能令大家,靜坐調息,屏除雜念,但也只是徒勞,撐一時而已。

    人人心中皆有欲念,也就是魔性。只是乎多少而已,戰勝欲念者得道飛升,留戀欲念者墮入成魔,這是世間的法則。魔界布下這個陣法,目的在讓仙界中人入魔,不廢一兵一卒就可拿下炎華門。

    駱雙不禁也有些慌亂起來,本來這一戰,仙界雖然可能損傷慘重,卻不至于敗陣。但如今加上個血云陣,如何還有勝算?除非……

    伸手摸了摸心口,猶豫了半會,緩緩的拉過身側的人,壓低音量。

    “哥,你可記得書上曾說過,血云陣是用法术疑聚而成,用在誘發人的欲念,不能破陣,只能淨化!”她記性好,神山的典籍她看了個全,過目不忘,偏偏就是任何法术都學不會。

    渺軒回過頭,看向她的臉,他自然是記得的,只是這血云陣,以血為引,要淨化除非用至純之物“這里不是神山,沒有六花!”

    她緩緩一笑,指了指自己道:“沒有六花,還有別的,我可以……”

    “不行!”意識到她要說什麼,他想也沒想就拒絕,絲毫沒商量的余地,臉上隱隱含著怒氣。

    “可是?如今只有這個辦法!”

    “我說不行便是不行!”他一把扣住她的手,似是肯定他的話似的,握得她生痛。

    知道他是擔心,長嘆一聲“哥,血云陣下無生靈,這是唯一的辦法,況且我已經好了,只要用我的血……”

    “我怎能讓你在我眼前受傷!”他厲聲反駁,眼里似是燃著火,皆是怒氣。

    莫說她只要一流血,身份便會暴露。就算不會,他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傷在自己面前?絕對不行!

    駱雙一愣,呆呆看向他盛怒的表情。他從不對她發火,一次都沒有。這次只是為了不讓她自殘,卻出聲吼她。明明這是唯一的辦法,明明她做的是好事。

    摸摸心口,她想是有些委屈的,但心里卻是暖暖的,更多的是感動吧?她真的有個好哥哥呢!

    “珞儿,以前的事不去想,至少從今往后,在我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你半分!你自己也不行!”他一字一句的警告,手上更加抓緊。

    駱雙沒有回話!只是低下頭看向那雙手,很認真很認真的盯著。真心待她的人,一心只為她的人。一直一直都有呢!她很高興的,該高興的。

    曾經以為,她找到的時候,一定會高興的跳起來的。為何此時,心里卻無端升起一絲似是愧疚的東西,好像要把她埋下去一般。

    她們當真要死在這里嗎?抬頭看了看殿外,那血紅血紅的天空,想她應該已經不怕死了,必竟該有的她都有了。

    只是……

    轉頭看向殿中的白衣似雪,唉……終還是有些舍不得的。

    半刻

    暮子昕靜立,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了什麼決定,突然舉步向殿外走去。

    駱雙心中一滯,卻有人先一步攔下了他。

    “子昕,你這是要干什麼?”玉池上前一步道。

    “各位在此殿等候,我去找出施此陣之人!”

    “你一個怎麼行?”

    “只有這個辦法!”拖得越久這里的人就越危險,他出去至少還有一絲生機。

    “怎能讓你一人冒險!”玉池嘆一聲,隨即也追了出去“我隨你一塊去!”

    她這一言像是提醒了殿內的人,几位掌門對視了一眼,也跟著出去。

    暮子昕猶豫了半會,這才點頭。再不停留大步欲跨出殿外,行至殿口,突然又遲疑了一下,似是要轉頭尋什麼,終還是沒有回頭。飛身而上。

    駱雙沒緣由的心間一痛,似是要撕裂一般,卻又立馬消失,快得似乎不是自己的痛覺一樣。

    抬頭看著出去的人。

    他們修行不低,一時半會不會受血云陣的影響。

    不像她……

    駱雙拉了拉嘴角,就算是想幫忙,必也幫不上吧!

    轉頭看了看身邊的渺軒,暗暗下定了決心,如若真的無法破陣,無論如何她都會用自己的方法。

    她不怕死,但她怕……有人陪著他死。

    數千人的大殿,安靜的有些詭異,多半人已經靜坐調息,專心抵制血云陣的影響。如此安靜的地方,任何都會覺得有些寒冷,她也是。

    抖了抖,真冷呢!

    冷?

    心中猛的一驚,探試的哈出一口氣,尤可見淡淡的白霧泛起,很快又隱于無形。心里有什麼正乎之欲出。

    “哥!”她轉身反手抓住身側的人,有些急促的呼吸著“你有沒有覺得冷?”

    渺軒愣了愣,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這里都是仙人,冷熱與否對他們都沒有影響,也沒有人會在意。只是經她這麼一提,仔細感知,確實變冷了。便即點了點頭。

    駱雙更加疑惑,緩聲道:“我記得娘曾說過,血云陣要耗費很多的神力,才能形成。但如果本身修為不足,可借外力填補。但這樣形成的陣法,如若外力相克……”

    她話到一半,突然停住,與渺軒對視一眼,皆是一驚。

    “珞儿……”他神色一滯,瞬間清醒,正色道:“走,我們出去!”

    駱雙點頭,几乎是氣喘咻咻的奔出殿外。果然外面更加的寒冷,抬頭看向天際,那紅云之中,零星點點,似是水滴,不仔細觀望定是看不出來。

    不遠處眾掌門和暮子昕,正竭盡全力應戰。

    暮子昕是上仙,以他的修為六界之內少有對手,但如此多的妖魔,加上魔界四大護法,總是有些困難的。那白衫之上已然有著點點紅斑。

    心瞬間緊收,駱雙几乎脫口而出,她朝著上空的人影大吼出聲:“白竹!用火,用火可消血云!”

    語落空中的人皆是一愣。

    暮子昕神情變了變,隨即回身擋開亦海的攻勢。再不戀戰,飛身而起,單手結印。

    亦海臉色瞬間的蒼白,追上前欲攔,卻被他揮劍逼得緩了一步。

    只此一步,他手間一條火龍已經幻出,直衝云霄。瞬間燃燒過那片紅云,傾盆大雨順直而下,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回響,全是滾燙的。

    渺軒拉過身側的駱雙,撐起結界,以免她被雨滴燙到。抬頭再看那片云,已經消失無蹤。駱雙頓時松了一口氣。

    魔界亦海臉色蒼白如紙,驚看著那重新恢復明朗的天空。有些慌亂的回頭看向身后的某處:“紅夫人!”

    “沒事”一聲空靈的聲音划空而來,卻透著几分隱忍,似是受傷。那一方原本空蕩的天空,慢慢的呈現出一個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一身紅衣比之前那血云更加耀眼。絕美的相貌舉世無雙,哪怕是昔日的妍汐,卻比不上她的美貌。只是嘴角溢著一絲血跡,已然受了重傷。周身卻透著一股似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似是瞧上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駱雙看清那人的一剎那,眼睛猛的大睜,心間突的襲上一股鑽心的刺痛,呼吸不由急促起來,緊盯著空中那慢慢呈現出來的身影,忘了眨眼。

    ……怎麼會?

    手間猛的拽緊,求助似的看向旁邊的人,分不清心底到底是欣喜還是不信“哥……我,她……”她聲顫如斯,就連全身也都止不住顫抖起來,卻拼命的瞪大著眼睛,看向那邊,一眨不眨,也不敢眨,怕是是一動那人便會消失一般。

    渺軒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手一同握緊著,盯著天空的女子,驚駭莫名。

    “罷了!”女子看一眼這個血腥的戰場,眉頭微皺一下,聲音仍是清空般的清澈空靈“血云陣已破,回吧!”

    語落轉身,身影又開始漸漸淡化。

    駱雙心口一緊,刺痛!反彈性的想要追“不,等……”

    “珞儿!”渺軒瞬間醒悟過來,一把拉過正欲追上的駱雙,緊扣她入懷,阻止她的掙扎,嚴聲提醒“別去,她不是!”

    她愣了愣,抬起頭臉上仍是有些茫然,轉頭看著那慢慢的消失的身影,再看向渺軒一臉慎重的表情,心一下就空了。明明焦急万分,卻擠不出聲音,全身都在顫抖,止不住“她……哥……她是……”

    “我知道!但……不是!”

    一時間,淚如泉涌!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51 PM

第六十二章【赤血神姬】

    記得

    那日她從云端之上下來,身上紅衣艷色,似是剛剛染上去的,微帶著濕意,裙擺之下更有著血紅的水滴規律滑落。絕色之態,舉世無雙,臉色卻泛著異樣的蒼白,似是琉璃,一碰即碎。

    落地緩行,步步生蓮,及地的長衫也在平地之上,划下一道艷紅的痕跡。

    “珞儿”她柔聲輕喚,分明是寵溺的語調,卻夾著絲絲的隱痛,似是不能呼吸。

    她很想扑過去,溺在她的懷里,像往常一樣使勁噌噌。但是那股刺鼻的血腥,卻令她卻步。她討厭這個氣味,一直都是。

    不單是本性,更會讓她想起,那天那個笑得一臉的陰森,把劍揮入她的身体,揚言要取出她的心髒的男子。也是這般全身都染著她流下的血。

    所以她停住了腳步,只敢怕怕的躲在哥的后面,盯著她染血的紅衣。

    她欲接住她的手,停在空中,良久——才緩緩的收回。軟下聲,近乎哀求的對她說“珞儿,別怕……我是娘!”

    她不相信,不敢出來,只是怕她身上的氣味。直到哥再三的保證,她才敢踏出步子。卻還是怕的。

    她的手冷得如冰柱,細細的划過她的臉,眼里瑩瑩的閃著水色。

    看了良久,才哽咽著開口問“傷口……還痛嗎?”

    她搖頭,眼睛卻仍是盯著她的衣服,只想躲開那刺鼻的味道。

    她卻抓得分外緊,甚至很用力的抱著她的身子,像是要把她藏進心窩里。

    “珞儿,對不起……是娘不好!娘害了你!”

    “珞儿,原諒娘,以后沒有人再敢傷你!”

    “珞儿,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珞儿,這全都是娘造的孽,都是娘……可為何……要罰在你身上?”

    “珞儿,娘不會……不會讓你繼續受苦的!”

    她在耳邊,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抱著她的身子緊到痛,卻怎麼都不放開。聲音一聲比一聲低沉,直到最后,哽咽得擠不出聲音。

    隱隱覺得背上濕了一片。

    那以后,她就極少再看到娘,直到那一天……

    她拿走了她的劍,把她定身在陣法之中。

    摸著她的頭,眼里似是蒙著霧,語氣像是在問她,又像在問自己:“珞儿,為何你要生在神族……為何你要找到這把劍?娘……只想你們平平安安,娘只是……想做個好母親!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逼我?”

    她邊說,邊流著淚,那眼里分明是有著恨的,卻又被其它什麼東西,生生的壓下了去。兩條眉更是苦苦的糾纏在一起。

    望了她許久許久,突然似是豁出一切的厲聲道:“珞儿,你放心,管她什麼神職,管她什麼天命,娘非要為你扭了這個乾坤!”

    她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瘋狂,笑得癲痴,笑得淚流滿面。宛如整個世界都是她那凄楚的笑聲,明明是笑,卻痛如心扉。

    那笑聲,震得連她都禁不住心口直顫,一時間疼痛傳遍全身,地上的法陣,發出耀眼的光芒,整個把她吞噬了進去。似是全身的血液都被抽離,痛得她支撐不住,倒地哀求。

    她喊著娘,要求她住手,珞儿很痛,真的很痛。

    但她卻不回答,光影交錯間,看到她那張早已經眼淚橫縱的臉,那眼神沉重得似是沒有生息,只有無邊的痛苦。似比她更要痛上百倍千倍。

    周圍的光芒慢慢淡去,那抽離的東西,被强行壓制在心口的某一處,嚴嚴實實。她再也支撐不住,無力陷入昏睡。

    合上眼的那一刻,尤記得娘好像也攤倒在地,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絲。卻是帶著笑的,做為一個母親寬心、欣慰的笑容。

    卻是只有一瞬,傾刻間又被那壓仰的恨意籠罩,轉頭看向朗朗乾坤,似是不甘的低喃出聲。

    “殷懷單,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麼顏色?”

    那是她聽到她的最后的聲音。

    如今……

    那日云端之上,同樣紅衣身影,同樣絕世容顏,那明明就是……就是……

    “她不是!”自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渺軒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打斷她所有的希望“當日娘封印你的時候,就已經……你當是最清楚的。”

    “我知道……我知道……”駱雙低下頭,咬著下唇,卻仍止不住全身顫抖。她都明白,娘不可再復活,神死,便是神形俱滅,不能再復生。所以那人定不是她“可是……可是,那天……那天,我怕她……她為了我,上青云,不惜染上滿手血腥。可是我卻怕她……我怕她!”她至今都記得她收回空蕩蕩雙手時的表情,似是已經痛到了極至,卻找不到出口。

    “她是我娘……是我娘!為了我寧願背復上罵名,也要護我周全;寧願犧牲性命,也要我過得平安的娘!”她怎麼可以怕她,怎麼可以不認她?

    “當時,你才十歲!”他攬她入懷,輕拭著她臉上的淚痕。那天娘從青云回來,身上全是血,莫說她向來厭惡血腥,就算只是個普通孩子,看到也會害怕的。

    “這不是你的錯,不是!”這件事,她記到現在,悔到現在?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想要追上去嗎?明知道那個絕對不是可能是娘,卻還是想追過去。

    駱雙再也忍不住眼水訣堤,死死抓著身前人的衣衫,嗚咽出聲。

    長嘆一聲,渺軒回抱著她,輕順著她的發絲,知道她現在需要的是發泄,發泄她這一千年來的悔意。她忍到現在已經是極限,正因為她懂,所以她沒有持意要追上去,所以她忍到現在,所以……才更殘酷。那都已經是過去,無論她再怎麼后悔,娘始終是回不來的。

    當日她頑皮帶著炎鳳悄悄溜出神山,結果卻被當時青云掌門發現,只為一句“食之血肉,得之神力”的謠言,竟出手傷一個才十歲的小孩。

    當時若不是他及時找到奄奄一息的瓔珞,若不是她無意之中喚出天劍,只怕她早已經成了那句謠言下的犧牲品。而這也是一切傷痛的開始。

    天劍早已經有主,那便是她。如果可以選擇,她到寧願只是個普通人。

    懷里的聲響漸漸緩了下來,呼吸也開始平緩了,想是她終于平靜下來,睡著了。

    傾身想扶她躺下

    “哥……”

    “嗯!”停下手間的動作。

    “我討厭那把劍!”

    “……我知道”

    “哥,那個不是娘……”

    “你明白就好!”

    “哥……”

    “嗯?”

    “我……就只有你了!”

    “……”

    良久!

    “我也是”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53 PM

第六十三章【突來神力】

    魔界撤軍,炎華門的封印守住了,原則上說,這是一場勝仗。但無人有欣喜之情,鎮界石一破,四個封印只余兩個。憶那日衝天的煞氣,仍是歷歷在目,傳聞那一帶花草枯萎,几無生靈。

    甚至已經波及了妖界,縱使是妖也被那邪氣傳染,灰飛煙滅,几近生靈涂炭的地步。

    那黑氣本就是上古魔神的欲念所化,一但封印破除危及眾生,也是預料中事。如若四處封印皆破,那欲念就會尋覓魔神真身,到時魔神再世,縱使仙界怎麼做也逃不過滅世的命運。

    一連几天整個炎華門都散發著一種沉重的氣息,特別是魔界破掉至陰封印之舉,完全出乎眾人預料。按說天劍才是解封關鍵,但如今天劍分明就是在白暮上仙手里,鎮界石卻還是毀了。

    可見魔界已經找出不用天劍就可以破除封印的方法,加之那日仙魔交戰,血云之陣的出現,更是令人心驚。

    世人都知道,那是神族的陣法,只有神族血脈才能發動。但神族一脈,素來不興,唯一的二個后裔,皆于百年前消逝,相傳一個斃命于白暮,一個失跡于神山之巔。如今血云陣下,眾人不得不懷疑,那施陣之人,可否是當日消失的神女妍汐?

    雖然曾應戰的几位掌門和上仙,皆表示所見的只是一名紅衣女子,並不是昔日的尊主,但這始終是眾人心里的一個疙瘩。如若神族都有意想讓魔神再世,那封印可還守得住?

    大家爭相猜測那紅衣女子,竟究是何人?

    戰后,暮子昕來過一次后院,卻是來詢問渺軒血云陣之事。

    他是唯一知道駱雙和渺軒身份的人,卻從不點破,怕是心里也知道,縱使是神族在不明白原因的情況下,對此事也是毫無辦法。

    渺軒給他的答案始終如一,不知!自然這是實話。

    駱雙忍了忍,終還是沒有告訴他,那人與母親長得一般樣模之事。

    神滅之時,天地同悲,乃至天際暗淡無光,百花凋零,瑞雪天降。當日赤姬逝世時就是如此,這是六界皆親眼看到之事。

    眾人之所以肯定尊主仍在世的原因,也是因為天地沒有異像!只是這套理論自然不會用在她身上,她必竟是被世人遺忘的一份子。

    只不過她仍是忍不住心間的騷動,甚至帶著點點的期盼。或許當日的異樣只是巧合,或許只是眾人誤解了,或許……她還活著。

    但儿時那清楚得不能再清楚的記憶,又徹底的把這個希望打碎了。那時她被封印的情景,不斷在她腦海中重放著,試圖使自己找出一點的破綻出來。就算是讓她相信那個布下血云陣,想要殺掉仙界所有人的女子,就是她也沒關系。

    只要……

    她還活著。能再次對著她笑如春花,叫一聲“珞儿!”

    這次,她絕不會再遲疑,絕不會再怕她。

    這几天都在想著這個問題,卻越想越亂,腦子里零亂的片斷,全是十歲以前的種種。理不清,剪不斷。

    哥一直陪著她,不說話,也沒勸她什麼。就只是默默的守著,縱使眼里壓著和她一樣多的情緒,翻江倒海似的。卻還是生生的壓下去,靜靜的看著她,撫著她的發絲。

    他是在等她平靜下來,明白壓得太久的情緒,總是要發泄的。以前她不知道,因為沒有記憶,現在知道了,那記憶只會更清晰,像是刻入骨子里。可她卻藏了一百年才說出來,其實他又何償不是。

    駱雙突然開始明白,渺軒的苦心。她對自己的感情,遠遠比她母親的眷戀要深得多。

    那天哭了一天,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四周全都是冷的,除了他手心淡淡傳來的溫度。第二天心才慢慢的平靜下來。那些久遠卻清晰的記憶,也開始沉澱。

    她一向不是個悲觀的人,哭過就罷,至少她還可以哭。所以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哥雖然不說,但他的擔心自己是明白的。

    不去回想,她仍舊是可以笑得燦爛。跨出房門,深吸一口氣,又是滿庭的紛芳,心里淡淡的又會浮起那天的紅衣女子。卻不像昨天那般,沉重得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細細猜想,她究竟是什麼人?那模樣,不像幻术,也不像法术改變而成的容貌。

    況且世間傳聞,赤姬乃從不世出之神,六間之內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幻化,也不定可以化得如此神似。

    難道世間真有如此相像的人?但那般的天態絕色,真有二個?

    還是說不像傳言的,神族從無旁支?她還有遠親?

    越想便越亂,甩甩頭忽略這一切。看向地上那白色的小花,許是天氣干燥,顯得有些奄奄一息。她蹲下身子,撫上那朵白色的花,剛一觸及,只見原本還是無半點生機的花,瞬間像是復活了一般,枝枝展開,精神抖擻,而且瘋狂長大,綻出新的枝葉來。

    心中一驚,猛的縮回手,那生長的速度卻沒有停止,而且向四周蔓延開來,不到半會就已經到了她的腳下。

    駱雙更加的慌亂,想要退開,卻腳下一滑,跌倒在地上。

    “珞儿!”渺軒聞聲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地上的情景,愣在門口,臉色瞬間蒼白。

    那綠葉的生長已經停止,但駱雙身下的地面已經是一片的綠色,在周身形成一個規則的圓。跟四周干枯開裂的地面形成强烈的對比。

    “哥……這……我……”心里已經亂成一團了,茫然的看著四周,不知從何說起。

    渺軒神情一凜,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已經有了慌張之色。傾身去拉她的手,卻不是扶她起來,而是緊扣著她手間的脈門。呼吸竟也有几分急促起來。

    駱雙有几分莫明,細想一下,才想起來,此時的情景,跟天柱崩塌的那一天是一樣的。她只要碰什麼,什麼就會像這地面一般,長出花草來。

    “哥,我的封印……”至陰封印已破,難道又會影響她的封印嗎?明明此時離鎮界石甚遠。

    “不是!”他搖頭,眉頭皺緊,手仍是緊貼著她的脈門“珞儿,你剛剛有做什麼嗎?”

    “我看這花快要死了,覺得……可憐……只是碰了碰就……”為什麼會這樣?她明明沒使用任何仙法。

    渺軒的臉色更加的疑重“鎮界石破封之時,你……可有不適之處?”

    駱雙搖頭,從魔界回來以后,她的身体,好似完全好了。完全感覺不到半點痛楚,晚上也沒有再陷入沉睡。

    “平時呢?”他繼續問。

    她仍是搖頭,細想了一下又道“只是……偶爾,會莫明的心痛,但那痛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像……好像,不是自己的!”不像是她在痛一樣。

    渺軒眉心緊收,回頭看了看地上的花草,盯了半會,突然像是想到什麼,手間猛的緊了緊,雙眼大睜,臉色微微發青。

    “哥?”駱雙更加的不明“我到底怎麼了……”

    他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的拉她起身,似是考量著什麼,良久才緩聲道“你沒事!”

    “可為何……”

    “珞儿!”他打斷她的話,拉她走出那片花草,臉色沉了沉緩聲道:“這處絕不能讓其它人看到。”說著單手結印,幻化出火焰揮向那片草綠,瞬間一片艷紅的火焰,焚過方圓不過五步的地方,那突生的春景,頓時化為灰燼。

    “你在這里等我回來,我去確認一件事!”再次看了一眼,那已經焦黑的地面,轉身出了院子。

    駱雙雖然不知道他想要確認的是什麼,但定是跟她的封印有關的。不然他不會那麼緊張。伸手摸摸心口,仍是沒有什麼反映?

    當日暮子昕究竟是怎麼修復她的封印的?那連哥都束手無策的封印,他竟輕易就解決了。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想知道答案,但她倆今日的處境,她又能開這個口去問?

    唉!

    長嘆一聲,重新蹲在地上,看著那片焦土,聞著刺鼻的氣味,探手出去,半路又縮了回來。現在的她是万万碰不得的。

    記得小時候,她也經常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但也沒有這樣能令万物復蘇的神力?特別是封印以后,她除了不死的神之身,儼然是個普通人。

    只是……為何當年娘一定要封印她呢?

    如若只是為了那次外出,几乎令她喪命的傷。只因她年幼,沒有自保的能力?只因護她周全,所以才特意壓制她的神力,讓世人故意誤解她無能?

    但如今她已經長大了,再怎麼樣,她終究是神!足以自保,再加上天劍的預言,這世上又有誰傷得了她?娘何必要下這麼强力的封印?似是有意讓她永遠封下去一樣。還不惜……以命做代價?

    還有青云滅門之事,印象中娘向來,不是衝動的人。也定不會為了她,一怒之下滅人滿門。況且當時,她雖然已經傷到氣弱游絲,但服下“歸魂”之后,已無大礙。神身是天地之靈,最忌血腥,莫說是殺人,她就連見到血,也會泛起惡心,但娘還是去了。

    這些她以前從來沒有細想過,此時細細思索下來,確實有很多不明的地方,也得不到答案。哥是否知道呢?

    為何……她會覺得這般的不安?

    壓了壓心口,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看向那片焦土,一時間思緒万千。很亂!尋不著邏輯。看來只得等哥回來,再問個明白了。

    再次長嘆,看著前方發呆,眼神慢慢的深沉,眉頭緊皺,所是遇到了什麼難題,良久疑問的喃喃出聲。

    “娘,你到底……還瞞了女儿什麼?”

    清風過往,卷起片片灰燼飛舞,鼻間傳來几分怪異的香味。那香淡淡的,似是花香,卻聞不出是什麼花?只是令人聞著有几分空乏的感覺。

    這是什麼香?她從未聞過,仔細聞了聞仍是猜不出。只是覺得那香味越來越濃厚,就連身邊那焦糊的味儿也被衝消了。

    身后連來腳步聲,步步輕盈,絕對不是渺軒的。駱雙心中微驚,快速起來,警覺的轉過身去!

    只一眼,卻愣在了原地,眼睛猛的睜大,心間緊收,動彈不得。眼際之中,只有那滿天飛揚的花瓣,還有那個緩步向她走來之人,輕啟唇角柔聲如流水般的輕語。

    “珞儿!”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4:56 PM

第六十四章【陌之熟悉】

    “那人究竟是誰?”

    “……”

    “這元神分離之术長此下去,你千年來的修行就會毀于一旦。”

    “……”

    “你……就這般不願說?那人值得你如此維護嗎?還是說……難道……難道你真從虛空中……”

    “師兄!此事我自有分寸,如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定也不會用這個方法!”

    “把握?你這也叫把握?如今大戰在即,你的功力只余不到一半,如何應敵?你以為他人看不出來,我這個做師兄也看不出來嗎?”

    “……你多慮了!”

    “你現在沒事,不代表今后都會沒事!”

    “……”

    “你……唉!如今怎麼勸你也是徒勞,如若你不說,我也只能自己去找了。你該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一切皆要以天下蒼生為重啊!”

    “子昕心中有數!”

    “有數……但願!”

    復看他一眼,暮冷冽這才拂袖憤憤而去,臨走還不忘重重的甩開門,以發泄心中的怒氣。

    屋內的暮子昕,目送著他離開,直到眼際之內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才緩緩的回過身,心間壓仰許久的攪痛瞬間暴發了出來,腳步不穩,啷嗆几步。急忙扶住身邊的桌沿。

    胸腹堵塞著難受,張口便是滿桌的腥紅。零星的血跡撒得滿桌都是,一點一滴的化開,觸目驚心。咳嗽接連不斷,本就白皙的臉色,一時間已經是蒼白得無一點絲血氣,强撐著桌沿坐下,似是耗盡是全身的力氣,輕喘起來。

    “果然如此!”淡漠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一身藍衫的渺軒站在門口,看了他一眼,再瞅向桌面的血跡,眉間皺了皺,立馬又恢復淡漠。

    “駱掌門!”他淡淡的回應,看來當真如師兄所說的,他功力退步了,連窗外有人也沒有察覺。示意他進來,瞅向桌上的血跡,想想再藏不住,干脆不再掩飾。

    渺軒站在門口,猶豫一下,才踏步進去。卻不坐,只是站著。

    “她不知道?”

    暮子昕一愣,半會才明白他指的是誰,緩緩輕笑道“你認為她應該知道嗎?”

    “總……會想知道!”

    手輕抹過桌上的血跡,他繼續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此术一下,便不能收回。元神一旦入她体內,便是一体兩魂,除非身死!”

    渺軒身側的手緊了緊,半會再道“這樣下去……你會死!”

    他輕笑出聲,搖了搖頭“我乃修道之人,生死早已看破。就算此時身滅,魂由在,只是再度經歷了一個輪回而已。但她……”

    “她不行!”他接口道,臉色有些沉,神是沒有輪回的!沉吟半會“你師兄所願,要你一切以蒼生為重。”

    “你又怎知,我這麼做不是為的蒼生!”他一字一句的開口。

    渺軒猛的回頭看他,臉上驚訝非常。嘴角動了動像是想要說什麼。暮子昕卻先他一步開口。

    “事到如今,我又怎會猜不出來!”他長嘆一聲,眉頭寸寸緊收,看著窗外的某一處,神情專注,卻沒有焦距,半會才繼續道“六界傳言,她出生當日地龍突醒,海龍呼嘯,花草凋零,朗朗晴空被黑光籠罩,天地間動蕩不安。世間皆以不詳,而后她的表現,更是一度視如棄神!但事實真如此?”

    他目光突有几分稅利,看向渺軒,后者眉頭緊了緊,仍是不語。

    “世人都易被表現所迷惑!”他繼續道:“神族本身便是天地之靈,神族誕生天地皆有異象,以慶神生。那些人們所視不詳之兆,興許只是因世間歡慶她臨世的征兆。況且大紫若黑,當時那衝天之氣是黑還是紫,只怕只有近她身的人才知道。神族向來隱世,無論是否有心隱瞞,真相都是無人知曉。”長嘆一聲,回看向旁邊之人“所以……她並不是一無是處的棄神,她該是比任何神族都要高貴的真神!”

    手間猛的一緊,渺軒猛的回頭看回去,眼睛大睜,滿是驚訝。

    半晌

    緩緩的斂下眼,沉聲道:“你何時知道的?”

    “從她入魔界,找到天劍的那一刻起!”暮子昕如實道“這世間有誰可以感應到天劍,又有誰可以毫不避忌的驅使天劍?”

    “是她……”渺軒淡漠的臉上,浮現出深似海的愁緒,如若可以,他到真希望,她真如世人眼中一樣,只是個棄神。轉頭看向旁邊的暮子昕,臉色一凜,又恢復之前的冷淡。

    “這就是你之所以這麼做原因?不顧自己的千年的修行?只因為……”

    “只因……這是一場不敗之戰!”暮子昕一臉釋然的接口道,唇角含笑如花。

    渺軒的臉色卻更加的沉重,盯著他的臉半晌,隱隱含著怒氣:“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是為了她?”

    他一愣,嘴角不自然的動了動,半晌才道“有區別嗎?”

    不能否認,他是有私心的,但如今的情勢,他又怎能只顧自己的私心。

    “當然有區別!”渺軒無端的燃起了怒火,上前一步“你明知她……性子軟,定不會坐視不管。明知她……心知所向。”身側的手緊緊的握進手心。

    “駱渺軒”他卻突然叫出他的全名,神情一正“她是什麼性子,你比我更清楚,她看不清的事,你當也看不清?”唇角突的浮現一絲苦笑,抬頭看向渺軒,眼睛輕眯,越來越沉“心之所向……真正的心知所向,恐怕……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渺軒一愣,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話的意思。卻見他又咳出了聲,單手捂住口,咳得弓下了身子,桌上已經被抹盡的血跡又重新出現。

    “魔神的封印如果繼續被打破,她的封印反噬也會更重,到時皆會承受在你身上!”他警告。

    “我知道!”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淡淡的笑,像是全身籠著月華一般,喘著出聲“或許……這是我唯一,可以替她做的!只要……六界得保!”只要她平安。

    “恐怕……一切不能盡如你意!”渺軒不冷不熱的開口,眼里有什麼一閃而逝。轉手自身側掏出一個瓶子,遞過去:“吃下這個吧,原是我給她准備的!現在……怕是用不上了!”

    隱隱覺得他話中有異,卻又想不透,順手接過那個小瓶“多謝!”

    “你不必謝我!”他冷聲道:“我只是替她還你個人情。我不似你,任何時候都必須以天下蒼生為重!對于我而言,她便是蒼生!所以……”他回過頭來,眼神一凜,似是刀鋒“如若有朝一日,她若說不想救這蒼生,我也定只會助她毀了這天地!”

    他一驚,卻見渺軒已經毫不猶豫的轉身出了門,腳步堅定,半點都不遲疑,如他這千年來所做的一切。

    輕嘆一聲,暮子昕緩緩的握緊手中的瓶子,嘴角又拉出苦苦的笑容,搖了搖頭,似是無奈,又似是自嘲。

    這一切皆是造化,半點不由已,他做什麼也是徒勞。只願那人……不要如他般錯過,便好!

    ———————————————————————————————————————

    鼻間全是那濃郁得嗆人的香氣,明明該是輕淡的香味,卻沒由來的有些刺鼻。很熟悉的香味,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聞過。

    使勁睜開眼,卻發現眼皮沉重異常,她試了好多次,才勉强睜開。有淡淡昏黃的光從窗戶透出來。散在不遠的桌上,上面一點檀香正在吐著白色的薄霧。那香味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

    她皺了皺眉,香味是不是太濃了?都令她都有點昏沉沉的,眼皮又開始親親起來,搖了搖頭,强撐著坐起來。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一張床,一張書桌,旁邊還有著一個梳妝台,儼然是女子的閨房。這是哪里?

    她為何會在這里?眼睛再掃一遍房內,陌生的擺設,分明是不識的,但為何又有熟悉的感覺。

    單手扶著頭,開始回想。可是無論她怎麼想,卻半點想不起來,腦海中一片的空白,就連她是怎麼睡在這張床上的都想不起來。

    頭突然隱隱作痛起來,忍不住敲打了兩下。鼻間那濃郁的香味就更加的濃了,忍不住咳了几聲。

    吱呀一聲,房間卻突然開了。

    “醒了?”柔緩的女聲響起,一抹紅衣飄塵而入,絕色容顏可令天地都為之失色,輕掀起的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似是寵溺。蓮步輕移,已經坐在了床沿。

    床上的人呆立,緊緊的盯著坐下的人,仍是一臉的莫明。

    玉手輕揚,狀是隨意的撫上了她的額頭,接著笑意加深“沒事了!”似是輕了一口氣,看向她,眉頭又皺了起來“叫你調皮,那北海豈是你下得去的,瞧!遭殃吧?早知道就讓你在水里多呆會,也是個教訓!”

    她眉頭直豎,像是生氣,卻藏不住那眉宇之間的寵溺之色。伸手攏了攏她額前的發絲,又自顧自的開口。

    “你要真想下去玩耍,先把碧水咒給我記清楚了。想玩又不學!那有這般好的事?”她說了半晌,卻仍是沒有得到回應,愣了愣,看向她的臉。卻見她只是愣愣的盯著她,什麼話也不說,眼里空白一片,一片霧茫茫。

    突然有些慌亂了起來。

    “珞儿!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珞儿?她是叫誰?那是她的名字嗎?可是……為什麼想不起來?

    “珞儿!”見她仍是不回,女子臉色一變,慌亂的拉起她的手,把起脈來,半晌喃喃自語道“奇怪,氣血暢順,沒事呀?珞儿……”

    “你……是誰?”她終于開了口,看著眼前的人,腦海中浮現了一個淡淡的影子,房中的香味還是很嗆人。

    她一愣,呆呆的看了她半會,然后眉頭一皺,臉上似有怒氣,伸手往她額心彈了去“壞丫頭,你又玩什麼呢?你道這六界之外,什麼能瞞我過的眼睛,還看不出來你的偽裝嗎?再裝下去,我也是要罰你的!”

    那一敲下手真重,她忍不住低頭抱住額頭狂柔,想必額前已經紅了一片了。頓時有些惱,嘟起嘴來,含怨的看著她。

    “再裝下去就不像了。”女子又伸手撫向她的臉,輕輕的拂開上面的發絲,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該起來練功了,再偷懶下去,這三天都不准你出門?”

    心突然緊了一下,她很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突然空白的大腦,好像瞬間被灌入了大段的記憶進來,一切陌生的東西都變得熟悉起來,帶著零碎的片斷。心里的那個影子漸漸清楚,慢慢與眼前的女子重合。

    這才喃喃的開口輕喚。

    “娘!”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13 PM

第六十五章【真假記憶】

    石頭的縫隙里爭扎著一朵花,白花的,小小一朵,卻固執的生長著。女子坐在旁邊的石塊上,望著它發呆。

    這花這草這里的一切,皆是她所熟識的。熟到她閉上眼睛都可以猜出每一個位置。只是如此熟悉的情景,為何心里卻是空洞的。空空的像是一無所有。

    她是瓔珞,這里是神山,自小她就在這里長大,除了神山之外方圓五里的距離,她從未出去過。唯一熟識的就只有這里的一草一木,還有娘——赤姬。

    這些她都記得,清楚的刻在腦子里,只是那空洞的感覺卻始終圍繞著她,揮之不去,卻找不著原因。

    鼻間聞著的仍是那清雅卻濃郁的香氣,娘想必是酷愛這種熏香的,所以整個山谷盡是這種香味。頭又開始有點昏沉了,一切都好似混亂起來。娘說這可能是因為前几天她在水底泡太久的關系,只要過几日便好了。

    但她卻不怕那種昏沉,好似比起其它來,這根本就算不了什麼,其它……什麼呢?不知道!想想又覺得矛盾!她分明就是怕痛的呀!

    “珞儿!”輕緩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紅衣女子緩緩走了過來,步步輕盈。

    欣喜的回頭,笑容撒在臉上“娘!”

    她在旁側坐下,唇邊一抹微笑,美不勝收“怎麼坐在這里?”揚手攏了攏她的發絲,眉頭又皺了皺,帶點責罰的語氣道:“瞧你,梳個頭也這般亂,你一個女儿家怎能如此!”

    瓔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她起來得匆忙,壓根沒怎麼打理頭發,只是胡亂抓了几把,就出門了。

    赤姬搖了搖頭,用力捏了捏她的臉當是懲罰“都這麼大了,還這麼不知羞!”

    嘴上這麼說,卻已動手解下她的發間,手中亮光閃過,一把木梳已經在手上,細細的梳理著。只是簡單的理了理,一個髻就已經乖乖的呆在頭上,不似之前那般松松垮垮的像要掉下來。

    瓔珞忙跑到一旁的水池旁,左看看右看看,越看就越上心,娘梳的呢!娘親手為她梳的,不知為何,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回頭看向后面的女子,心里暖暖的像是有什麼就要溢出來。

    “娘!”她喚。

    “嗯!”

    “娘……”再喚。

    “嗯!”

    “娘!”繼續喚。

    “……嗯”

    “娘!”繼續。

    端坐在石上的女子,總算是察覺到她話中的異樣,愣了一愣,嘴角又拉上了寵溺“壞丫頭,你耍著娘玩呢,老叫什麼?”

    瓔珞卻咧嘴笑得更為燦爛,興衝衝的站起來,一蹦一蹦的奔了過去,一把抱住石上的人,滿足的向她懷里一頓亂噌,不厭其煩嚷嚷著“娘,娘,娘,娘……”

    她險些有些坐不穩,急忙坐正身子,一邊欲拎起懷里的小蠻牛,一邊訓斥“珞儿,你這是干嘛,你都多大了,還抱著娘!還不放開。”分明是責備的語氣,卻沒有半分責備之意,只有無奈。

    “人家想抱嘛!”瓔珞埋著頭不依,只是一個勁的向她懷里噌“珞儿……珞儿,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抱抱娘,好想好想抱著。好像是……盼了好久,終于……終于可以抱抱了一樣!”心里莫明的泛著酸,眼淚好似就要被酸出來,生生的忍住了。

    赤姬推著她的手一頓,遲疑了半會,又改為抱住,撫著她背上的發絲,輕嘆一聲滿是無奈的開口“你這丫頭!”

    由是她更是噌得心安理得,良久,似是噌得累了眷了,這才放開,卻還緊緊拉著她的手,坐一側,眨巴著兩只眼睛看著她,活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牛。

    她也只能無奈的搖頭,轉頭看向瓔珞剛剛看著的石壁“你剛剛在看什麼?”

    瓔珞一呆,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目光落在壁上的那朵花上“看花!”

    “花?”她愣了愣,眉頭皺了起來,目光轉厲,盯上她的眼“你一上午就在這里看這花?”

    “呃……”瓔珞嘴角一抽,不詳的預感,不好,她一時得意,泄了底。

    “我可記得,讓你來是修習碧水咒的!”

    瓔珞神色更加慌了,眼睛東瞅瞅西瞅瞅,就是不敢對上她的眼,就連剛剛還緊拽著不放的手,也嘩啦一下松開,燙手。

    “珞儿!”對面的人發火了。

    “娘……”嘟起嘴凝上万分委屈的神情,胡亂找著借口“我……我是看這花生在這縫里,可憐……正……正想救它呢?”

    “珞……儿!”她嚴厲不敢,眼神輕眯。

    “真的,真的,真的啦,娘!”她舉起手,努力給自己信心,卻更顯心虛。

    赤姬盯了她半晌,無奈了嘆了一口氣,軟下聲來“珞儿,你知道我讓你修習法术,是為你好!万一你有危險,而娘又不在你身邊,那……”

    “我知道了!”她低頭認錯,一會又揚了起來,似是急于解釋什麼“但是娘,如果你不在我身邊,也是沒有關系的,因為珞儿還有……還有……”她語到一半塞住了,明明剛剛心里明鏡儿似的,怎麼現在又迷糊了呢。好似有個清楚的影子,正淡淡的隱去。

    “還有……還有……誰?”她迷惑了,抬起頭去看旁邊的人“娘,還有誰?”

    她神情一滯,眼里突然電光火石的閃過些什麼,似要漏出來,卻又慌忙的掩起,恢復如常。

    “娘怎會知道……你說的是誰?”

    是呀,她都不知道,娘又怎麼知道。

    四下看了一下,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她的眼神“好了,珞儿,你別在這儿耽擱了,來!娘教你別的。這次可別偷懶了,知道嗎?”

    “哦!”她乖乖應聲,腦中那絲疑惑揮之不去,好似……忘了什麼?

    赤姬回頭看了那壁上的花一眼,一邊拉著她離開,一邊道“那花你也別再想了,就這麼一朵,明天興許就謝了,何必去廢心思。”

    “謝?”瓔珞腳步一頓,呵呵的笑開“娘,你說什麼呢?神山的花,怎麼會謝?”

    她又是一愣,臉色剎那有些異色,瞬間又不見,隨著她笑開“對對對,你看娘都糊涂了,還不是被你氣的,有功不練,跑來看什麼花?該罰!”

    “珞儿知道錯了!不過……”她回頭看向那朵掙扎在石壁間的花,不知怎麼的她居然有些同命相惜的感覺,她分明是什麼都不必擔心的神,真是奇怪,許是她也迷糊了。“娘……我們幫幫它好不好?”

    “幫?”回頭看看那花,再看看身邊笑顏如花的人“如何幫?難道你想將它移下那石壁不成?”

    “自然不是,那是它的根!”根基自然是不能移動的。

    她放開她的手,快步向石壁跑了過去,在距離一步的地方站定,伸出手輕撫上花瓣。只是片刻的工夫,似是所有的春意瞬間集中在了這塊石壁之上,花草自那手尖開始,一片一片的漫過整個石壁,瘋狂的生長著。長長的青色藤蔓層層的包裹起來。似是剎那經歷了無數個春,一片綠海。

    赤姬猛的瞪大眼睛,看著已經煥然一新的石壁,永永不能言語。

    “好了,這樣它就不會再孤單了!”她高興的回過身“娘,我們走吧……娘?娘?”

    她喚了好几聲,眼前的人,才回過神來。卻還是略帶呆滯的指著那突生的綠意“這……你是如何做到的?”

    “我一直會啊?”瓔珞的眼里清明一片“娘,您忘了我自出生起就有這種能力,您說是因為我們是神族的原故,所以才能如此。”重新位住她的手,一邊走一邊道:“好了,我們走吧,這次我保證好好修習法术!”

    “嗯……”她輕聲應著,卻有些心不在焉,眼中更是意味不明,身側的手微微顫著,復看几眼那石壁。

    她能令万物生長,如此……如此根本不是普通神族能做到的。

    這……這……這分明是造物主才有的能力。

    ———————————————————————————————————————

    是夜,屋內然著濃郁的熏香,整個屋內都飄散著那白色的輕煙,似夢似幻。

    女子在床前站定,看著上面已然熟睡之人。清雅秀氣的臉上,就連睡著也帶著絲淺淡的笑意。眉心舒展,似是滿足得擁有了全世界。這樣一張臉,並不是熟識的,甚至有几分陌生。只有那緊閉著眼皮下,那純淨的雙眼,卻是印在她心底的。

    突的又生出那股子疼惜,如初見她時那般,來得突然,卻又令人覺得理所當然。像是與生俱來的,印入了靈魂的那般。不自覺的伸出了手,細細的撫上那張臉,輕輕撥開烏黑的發絲,嘴角又忍不住上揚。

    似是被驚擾了,睡夢中的人儿,翻動了一下,含糊的嘀咕了句“娘……”

    那只手瞬間頓住,停在半空中,想要上前,卻又遲疑,最后緊緊的握進手心。熟悉的語氣,與心間那抹小小的身影重疊為一,抓著她隱隱的痛著。

    為何她會知道?為何她會記得這般清楚?那般的熟悉,清晰,筆筆刻骨。但卻……不是屬于她的。

    上揚的嘴角透出苦澀的味道,深吸一口氣,收回那只手,毅然轉身出門。臉上的慈愛,痛惜之情,盡數褪去,仿佛從未出現一般。

    屋外,無月,一片漆黑。像是一張黑色的大口,可以把人吞噬。她卻准備無誤的走向偏南一角。

    行至數十步,站定。

    “你可確定了?”陰沉的男聲響起,全黑的夜色之中,出現一雙稅利的眼睛。原來那方站著一名男子,一身全黑,與夜色重疊在一起,只有那雙狠毒的眼睛閃著驚人的亮度。

    “是,今日我已經確認了,的確就是她!”女子恭敬的回答。

    “哼!果然”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16 PM

第六十六章【惜憶之物】

    “赤姬廢盡心機想要守住的就是這個密秘嗎?”男子一聲冷哼,眼里盡是狠毒之色“我便偏不讓你得逞。紅釃!”

    “屬下在!”女子恭敬的行禮。

    “有沒有查到劍靈所在?”

    紅釃臉色變了變,眉頭輕皺“她未曾談及過,不過天劍的確是在她身上!”

    “沒有劍靈的天劍,只是個軀殼而已,我要何用!”男子突然厲聲反駁,眼神輕眯一字一句的道:“盡快讓她說出劍靈的所在,竟然劍是她的,劍靈在哪,也只有她知道。”

    “可是她身有舊傷,再加上封印,我恐怕……”

    “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只要找到劍靈便成!”

    “屬下明白!”她再次恭敬的行禮,復看男子一眼,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嘴角動了動,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魔尊……屬下斗膽,敢問找到劍靈之后,她……瓔珞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男子眼色一冷,掀起嘴角冷笑一聲“你以為我讓魔神臨世目的何在?難不成我們還得留下一個天敵不成?”

    紅釃臉色瞬間慘白,啷嗆著退后一步,瞪大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人“你……你要殺她!”

    “自然是!”他回答“莫說她是未覺醒的天帝,就憑她是神族的女人,就該死!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這一切與她無關!也非她所願!”她臉色泛著青,急于想解釋“況且,她……只是個孩子,就連力量也……”

    “孩子?”男子突然打斷她的話,那雙陰寒的眼睛掃了過來,緩緩輕眯,閃著刺骨的寒意。突的嘴角詭異的上揚“她是誰的孩子?紅釃,你該不會真把自己當成赤姬?對那個丫頭,產生骨肉親情了吧?”

    紅釃一愣,找不著回答的話語,臉上色彩剎時褪盡,緩緩的低下頭,手間寸寸收緊。

    男子卻笑得更加陰冷,上前一步粗魯的擰過她的下顎,逼迫她正視。傾身靠近,緊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以為你是誰?赤姬?還是神?哼,你只不過是我用那個賤人的精血所化。有著跟她一樣的相貌,一般的記憶的精魂而已。連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個傀儡而已。”

    他冷哼一聲,滿意的看到她的眼中出現的驚恐,絕美的容貌泛著青紫微顫著。于是男子更加的笑得歡暢,手間用力,捏著她痛得皺起眉。

    “你想要當她娘是嗎?我告訴你,你不是!你什麼都不是?你最好乖乖的做好我交待的事,別想那些沒用的感情,否則……”眼神一冷道:“我能造出你,也能毀了你!”說完用力甩開。

    她腳下不穩,跌坐在地,撞到一旁的石塊之上,划下一道長長的傷口,卻强忍著回應“屬下……明白了!”

    “哼!”一聲冷哼,男子拂袖一甩,轉身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似是連低頭看她一眼,都覺得麻煩。

    黑夜又恢復了平靜,偶爾几縷涼風吹過,刺骨的冷。

    半晌

    地上的人這才緩緩的坐正身子,未曾站起,只是傾身抱緊著雙腿,腿上一道長長的傷口仍是滲著血,她卻好似看不見一般,只是努力的縮成一團,顫顫的發著抖。

    她……不是赤姬!永遠都不是。

    ———————————————————————————————————————

    “娘,你叫我?”從身側探出頭來,順勢抱住前人的手臂,整個人都粘在了眼前人的身上。腦袋更是想盡辦法的想要噌進她懷里去。

    正在出著神的人一愣,側身看了看懷中襲上來的人,眼神沉了沉,立馬又恢復過來“珞儿,你來了!”

    “嗯!”瓔珞抬起頭“娘還是要教我碧水咒嗎?”

    “那個咒你學了都五天了,怎麼還是不會嗎?”順手撫平她衣上的折皺,她輕笑道。

    “我一定會學會的!”瓔珞信誓坦坦,鼓起了拳頭,轉念一想又皺起了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就不知是怎麼了,明明我以前學東西很快的,只要看過的一遍的法术,就一定會,為何這個碧水咒這般難學?”

    赤姬的手一頓,臉上閃過了一絲什麼,訕訕的收回手,輕笑道:“哪是難,定是你沒用心去學。”

    “有呀!我很用心的!”她反駁,反復看著自己的手,她分明就是認真的去學了,只是無論她怎麼學,法术就是出不來,好似……心里堵了什麼?

    “好了,不說這個!”她打斷瓔珞的話,拉過她的手道“今天我們就不練那個。”

    “那練什麼?”

    她笑了笑,眼神卻四處游移了半會,才緩緩的道“劍!我們練劍,珞儿,你可帶著……自己的劍?”

    她點頭。

    “拿出來給娘看看!”

    瓔珞呆了呆,卻還是答應了。只是仍是有些不明,為何要練劍,娘不是一向不喜自己的劍嗎?一度還想扔了它,只是這劍頗具靈性,自她五歲發現它開始,就一直跟著自己,就算是娘生氣把它扔了,它又會自己飛回來。

    忍不住擔心,娘會不會一氣之下毀了劍。

    揮手輕揚,展開手心,只見金光一閃,片刻的工夫,一把長劍已經躺在她的手上,那劍身由光芒組成,半透明狀,隱隱可見她手上的紋路。

    她伸手正要遞過去,突的察覺劍身的異樣,心中一驚。收回手,盯著那劍半晌“娘,這劍……劍靈!”

    “沒有劍靈?”她接口道。

    瓔珞點頭,低頭看著手里的劍,世間之物皆有靈性,復于兵器本身,由認定的使用者驅使,這也是兵器之所以認主的原因。

    天劍乃天下至靈的兵器,靈性卻與之不同。它的靈性太過于强大,平時與天劍合一乃是至尊的利器,如若劍靈不在,那天劍的威力就只余十分之一。

    輕撫著劍端,微涼!不似印象中的暖意,這分別就是離了劍靈才有的感覺。

    “天劍,是世間最强的神器,亦是我神族之物。這劍靈自然是缺不得的,珞儿,這劍是你的,可否找得到劍靈?”

    她上前一步,仍是和緩的笑著,只是抓著她的手有些緊。瓔珞愣了愣,娘好像突然喜歡起這把劍了呢,而且還急著讓她找回劍靈?

    “可以找到!”她回答,其實只要靜下心,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劍靈就在東南方向的某一處。

    是她的錯覺嗎?娘根本就沒有碰這劍,卻好似早就知道劍靈出竅的事。低頭撫著那劍身,涼涼的,她只是几天沒有喚出這把劍而已,為何卻好似那劍靈已經離了好久了。

    她示意瓔珞把劍收起,笑顏如花“那便好!”

    那溫柔的笑容似是春風拂面,吹得人心都是軟的,這是娘的笑容,沒錯!

    “等你尋了劍靈回來,娘便教你御劍如何?”她撫上她的發絲,眼里都是寵溺之色“你不是一直都想學御劍嗎?”

    瓔珞眼前一亮,重重的點頭“好!”

    果然娘親便是娘親呢,原來她的小心思她一直都知道。雖然修習御劍之术不一定非得要有劍靈,但娘說要找到,那定是要找到的。她真是要不得,剛剛為何會想些有的沒的?甩甩頭,心中才升起的疑慮全拋之腦后。

    “走吧,娘陪你去!”她伸出手去。

    瓔珞卻習慣性的縮了回來,脫口而出“娘不用陪我去的!”

    她笑“我不陪你去,這北海海域甚廣,你要怎麼去?”

    瓔珞卻笑得更歡,且理所當然“有人陪我去的,珞儿還有……有……”

    誰?

    一半的話又塞住了,明明是可以脫口而出的名字,一時間找不著對象了,心底的那種空洞感越來越大,有什麼纏著心一陣陣的刺痛著。卻痛得很是莫明,為何?

    頭突然有些暈起來,昏昏的。

    “珞儿?”旁邊的人上前一步,手有意無意的拂過她的額頭。

    又是那種香味,那清雅卻濃郁的熏香。她已經聞得習慣了,此時看來只覺得分外的清怡凝神,剛剛有些緊繃的神情瞬間發松了下來。

    “怎麼了?”詢問的眼神,帶著絲擔憂。

    “沒什麼?”猛的搖頭,她真該好好的學學碧水咒,不然也不至于溺水,產生這麼煩心的后遺症,害娘擔心,不該!不該!“劍靈在東南方向,我們走吧!”

    忽略那轉瞬即逝感覺,燦笑著催促她前行。前者無奈,只能寵溺的笑著,被她推著走。一陣拉扯間,腰間有什麼滑落。

    當的一聲,發出輕脆的回響,腳下一停,退后一步,隨意的看向地上之物,只一眼……卻再也移不開眼睛。

    寒冰如玉,晶瑩剔透。其中一朵六瓣之花安靜躺著,中心一滴血紅似要破冰而出。嬌艷得似要燃燒起來。把原本透明的花瓣盡數呈現,著色于上。

    這是……

    心間瞬間猛收,不能呼吸,腦海中的迷霧盡數散盡。有什麼正翻江倒海一般的倒出來,一層又一層,一浪又一浪,把她整個人徹底浸沒,啃噬干盡。余下的只有那撕心裂肺的感覺,久久不散。

    好……痛……

    “珞儿?”

    “……”沒有回應。

    “珞儿?”

    “……”

    “珞儿……”她不免擔心的回過身來。

    卻迎上她笑如朝陽的臉!

    “沒事,娘,我們走吧!”

    “哦……好!”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19 PM

第六十七章【迷魂熏香】

    彎身拾起地上掉落之物,未引起前人的注意。瓔珞快走兩步緊隨其后,與赤姬相隔不到半步距離,一前一后的走著,神色燦笑如常,只是再沒有前去拉她的手。

    突的又停住,略略驚訝“娘,我突然想起還有東西落在屋里了,我回去一下,馬上就來!”

    說著不等她回答,已經轉身向房里跑去。邊跑還不忘邊回頭,嚷嚷著“等我一下,娘,要等我哦!”。像是極怕她扔下自己一人先行。

    “你慢點!”看著她急匆匆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跑得快,一頭衝進房內,也顧不得關門,轉身進了里間,剛踏入門口,那恨不得快一點的步伐卻突的緩了下來。

    出奇的慢,似是挪動一步都要用盡全身的氣力。剛剛還笑顏如花的臉色,剎時蒼白一片。

    腹部一陣攪痛,壓仰許久的不適瞬間傾倒了出來。一個一個畫面,不斷的自腦海中閃現,連接不斷,那突來的事實衝擊太强,腳下不穩,啷嗆了兩步。扶住一旁邊的桌沿,傾身一陣干嘔出聲,似是心肝脾肺全擠在了一塊,壓得下一刻就要崩潰。

    半會!

    那干嘔才停止,大口的喘息著,目光轉到右手之上。眼色轉沉,輕輕拿起展開。那冰寒如玉的花朵安靜的躺著。中心那一點紅卻似是隨時可以破冰而出,刺入她的心髒。

    她一直都想不起來,這六花自己是什麼時候做的。

    如今……想起來了。

    原來,它本就不是自己的。

    半會心里的那股子騷動才慢慢平息下來,濃郁的香氣,慢慢又把她圍繞起來。轉頭看向旁邊然著的檀香,緩緩的笑開。自語道:“娘,還真是喜這種香呢!”

    順手倒了杯茶,走近,往那煙霧彌漫的香爐之上當頭淋了上去,只聞滋的一聲響,散發出最后一縷輕香,再無聲息。

    “珞儿!”屋外傳來了催促聲。

    屋內站立的人,呆了一呆,轉身又是一臉的笑意“來了!”

    奔出屋外,見對方已經等得有些不煩了“珞儿,你拿什麼呢?非得現在拿不可?”

    瓔珞笑了笑,展開手心:“找這個!”

    “這是何物?”她接過仔細的打量著半會,仍是一臉的茫然。

    瓔珞的笑容僵了僵“娘,不識此物嗎?”

    她點頭,重新看了看手中被冰封的花“這花倒是長得奇特,你是在哪摘的?”

    “……我也忘了!”她笑著,拿回手里看了看,眼神深沉起來“這花向來就在我身上,可是卻一直想不起來,我是什麼時候摘的。娘,你說……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她神情一滯,臉色剎時有些白“只是一朵花而已,算不上忘記,又有誰是每件事都記得的!”

    “說得也是!”她點點頭,笑著把花收了起來。

    “珞儿,竟然劍靈在東南的方向,我們先御劍而去,再細找如何?”她轉開話題問道。

    “不必了!”瓔珞笑了笑道“那處離此不遠,我們步行而去也可以!”

    “步行!”赤姬微驚,卻見她已經往那邊走了過去,也只得跟上。誰都沒有說話,只是專心的往那方走著。偶爾有几輕風過往,飄散著几縷紛香,卻不再濃郁。

    赤姬突的愣了愣,似是想起了什麼,拉住身邊的人“等等!”

    瓔珞停下腳步,見她從腰側突然掏出一個繡著藍色花邊的小袋子,似是香囊。

    “這個你帶在身上,此處出去,便是冰寒之地,這……有助你驅寒。”

    她接過,隱隱可以感覺到上面的法力,的確可以防止寒氣入侵。只是何時起,神山方圓之也,也有冰寒之地了?

    輕輕捏了捏,熟悉的香味席卷而來,與她房內的香氣如出一轍,濃郁到有些嗆人的地步。頓時又笑出聲來。

    “原來是這樣,你想得真周到!”信手擺弄著那個香囊道“我還真是很怕冷的呢!謝謝!”

    “謝什麼?”她慈愛的摸摸她的頭“我是你娘,我不替你想著,依你這般的個性,怕要真的受了寒了,才會知曉。”

    她笑得眉眼連成一線,細細的捏著袋子“其實珞儿一直……都認為娘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娘親。任何人都是替代不了的!”

    赤姬仍是緩緩的笑,眼里都是寵溺。瓔珞卻獨自的說開了。

    “只是珞儿一向都頑皮,讓娘操了不少心,實屬是不該,娘可曾怪過我?”

    “我是你娘,哪會怨自己的孩子!”

    “說得也是,娘怎麼會怪珞儿,不過……如果珞儿做錯了事,娘也不會怪我嗎?”她繼續問。

    “不會!”

    “那……如果是很大的錯事,造成……一輩子都無法彌補的遺憾,娘也不會嗎?”

    “不會!”

    她卻像是不信,回過身來看她,眼里有著什麼閃爍著,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臉正色的問“你真的這麼認為?”

    “自然……是!”赤姬一愣,看著她万分認真的神情,好似這是對她很重要的答案,緊張的連手都在微微的顫著,不免有些擔心“珞儿你……”

    “那珞儿就放心了!”她卻突然打斷,松開她的手,退后一步。笑容又開在了臉上,完美到沒有一絲的瑕疵,呵呵的笑出聲,狀似輕松,卻給人一種壓著了什麼的錯覺。

    “其實珞儿……一直都想聽娘說這話呢!一直想……娘說……不怪珞儿……不怨珞儿!等了,好久……好久……久到自己都記不清了。以為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還好……還好……”

    “珞儿……”她這話說得莫明,赤姬頓時有些心慌,正要開口,她卻突然問。

    “您還記得,我五歲之前,娘最常說的是什麼嗎?”

    她細一沉思,想了想才回道“切記神職,不忘其責!”

    “是呀!神責……娘一直都說,要謹記神族的職責,要守護這個世間,不就輕易打亂秩序!可是……”她突然笑出聲“娘卻在我五歲那年,突然就改了口,說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只要做娘的女儿就好!你還記得嗎?”

    “這……我到是忘了……”她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她話中有異,偏偏卻又找不出哪有異。

    “當時我一直不明白,為何會這樣?直到現在才想明白!”她伸手摸了摸手上,那還散發香味的香囊,再笑“我們是神族,五歲之前的話,那是娘做為神說的;而五歲之后,她是做為母親說的。”

    “是嗎……”她應著聲,心里的不安越來越甚,頻頻看向她的臉,卻又找不出所以然。

    “其實我一直有問題想問娘的!”她突然停下腳步,站立原地,定定的看著前面的人。“就不知,你能不能回答我?”

    前行之人回過身,滿是疑問的看了回去。卻見她緩緩的拉出身側那個香囊,在她驚訝的眼光中,松開掉落在地,淡淡的開口。

    “當年我娘為何要封印我的神力,為何必須滅青云滿門?你又為何……會知道所有關于我的事?”

    語落,她眼睛暮的睜大,臉色剎時蒼白如雪。總算明白她話中有何異樣,她口中的娘,早已經不是她了。原來晶亮的眸子,此時也已經模糊不清。

    她已經知道了……

    雖然正是盛夏的時節,此處卻絲毫沒有暖意,風有一陣沒一陣的刮著,帶著冰雪的氣味,刺骨般的寒冷。她剛剛說,這里出去,便是冰寒之地。看來此話不假。

    寒風中,誰都沒有動,只是互相看著。不同的是,瓔珞一臉的淡然,眼里平和一片,沒有一絲的動怒。

    對面的人,卻是一臉的復雜,身側的手更是松緊了好多次,似是想上前拉她,卻找不出親近的理由。眼里不斷有涌出的東西,似是慌亂,似是不知所惜,似是愧疚。

    愧疚,她何必要有愧疚?

    “你不是我娘!”她一字一句的說出事實“你到底是誰?”

    對面的人一愣,滿是復雜的看了她一眼,才緩緩的低下頭。嘴角動了動,似在猶豫如何喚她,最后還是決定省略稱呼“你……是何時知道的?”

    瓔珞不答反問“你是魔界中人。”

    對方臉色一沉,半晌才緩緩的點頭。

    她轉頭看向被自己扔在地上的香囊,隱隱還散發著惑人的香味。

    迷魂香!

    如若不是她手里的六花,純化了這香味,恐怖她永遠也醒不來。永遠以為娘還活著。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那不知是慶幸還是遺憾的感覺,强行打起精神。

    “這里……是什麼地方?”她繼續問。

    “冰凌寒域,至寒所在。”她緩緩的道。

    瓔珞一驚,頓時明白了她們之所以抓她來的目的。至寒是魔神的最后一個封印,指的就是冰凌寒域,但冰凌寒域甚廣,且都是一片荒涼的雪地。封印具体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

    唯一的方法便是由天劍引路,天劍仍天下至靈的兵器,對魔神的邪氣,自是有所感應。但如今劍靈不在劍上,天劍便失了靈性,談何尋找封印?

    “這一切,都是你們的計划?包括摧毀天柱,圍攻炎華,還有……引我入魔界?”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24 PM

第六十八章【一切因果】

    “沒錯!”聲音從前方傳來,卻不是對面的人說的。

    前方十步開外有黑光晃動,緩緩走來一人,身著黑色衣衫,黑發整齊的梳于腦后,周身圍繞著濃郁的煞氣,唇角帶笑,卻是那種陰冷的笑容,仿佛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步一步的走近。

    這人她並不陌生,准確的說她只見過一次,卻是刻骨銘心。

    見他過來,那位極似娘的女子,忙是退開一步,一副恭敬的樣子,候在一旁。那人卻好似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筆直走過來,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緊盯向后面的瓔珞。

    “世人都知,神女赤姬誕有兩女,乃世間僅存的神族。如若我不這麼做,又怎會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神族一脈,自古單出,並無例外?”他一字一句的說著,眼神單眯成一條縫,黑眸之中,似是夾著滿腔的憤恨,像是隨時便會取了她性命。

    “魔君殷懷單!”她道,按說她該怕的,卻怕不起來,是因為早猜到這結果?

    “你到是記得!”他冷笑“這一百年來,你們姐妹可讓我好找……不,是兄妹才對!”他臨時改了口,見她不語又自顧自的道:“你定奇怪,我怎麼會知道?原我也是不知的,只是交待讓緋艷在解開第一個封印時,故意亮出天劍。猜定你們看到之后,定會有所舉動,誰知你會笨到自己來搶天劍。”

    他冷哼一聲,下意識的摸向心口“神山之巔,劍云之戰那一傷之仇,你以為我還看不出點端詳?哼!還真是好計謀……誰想得到,你一個被眾界不恥的神,竟是六界苦尋的再世天帝!”

    瓔珞仍是不回答,只是手間收緊,緊得不留一絲縫隙,從天柱崩塌到她被擄到這里,全是他一手設計的陰謀,為的只是引她們出來。他就這般恨神之一族。

    “你為何要逼我們兄妹至此?”

    他臉色一寒“這全是你們應得的,是赤姬那賤人的報應,凡是她在乎的,我便要毀掉,凡是她擔心的,我便偏要讓它發生!怪只怪你做了她的女儿!”

    瓔珞輕皺起眉,聽他的口氣,分別是與娘相識的,但為何如今卻這般恨她?關于娘的事,她知道很少。小時候娘未說,如今哥也從未提起。

    他笑得越加的陰冷“怎麼?怕了?怕我現在殺了你?”

    “你不會!”瓔珞臉色未變,直視他的眼神,現在就算是怕也是無用的,她又何必“如若你要殺我,早就可以動手,不必等到現在,還設計這麼一個……計謀。”她有意無意的,看向一邊的紅衣女子,后者卻始終低著頭,恭敬的候在一旁。

    “如此冷靜,到是有几分那人的性子……”他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什麼,立馬又恢復,冷笑道“不錯,我現在是不會殺你。殺了你,這世間就無人可以幫我找到劍靈。”

    瓔珞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你到底為何要做這些?解開魔神的封印于你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哼!”他冷哼一聲“魔神是這世間最强的力量,仙魔兩界皆是修行之人,追求無上的法力無可厚非。區別只在于,他們修的是仙道,我們修的是魔道。誰規定這修行須是仙道才是正統?”

    “魔神只會毀了這世間,毀了蒼生,你解開封印難道只是為了見識她無上的力量?”那無上的法力當真就那般重要,讓人不惜毀了這世間?

    他卻突然大笑,一臉狂妄的反問“你以為,魔神真能復活?”

    瓔珞神情一滯,有些莫明的看向他,他這話什麼意思?

    “魔神封印一分為四,我現在已經解開了二個封印,出現的都不是魔神。只有源源不斷的陰邪之氣。你以為為何如此?”他一臉冷笑。

    瓔珞不語,他又繼續道“原因只有一個,世間根本沒有什麼魔神。即便是有,也早已經在上古時期被天帝所滅了。所謂的封印,封的並不是魔神,而是他的怨氣。更是他無上魔力所在!”

    瓔珞愣住,突的思起天柱之內的那些字。

    “料,世間陰陽相成,欲念成魔,涂炭生靈。六界已危,憤而封魔于荒蕪,神魂俱滅。”

    神魂俱滅!她之前未曾細想,如此回想起來,原來此言指的不是天帝神魂俱滅,而是魔神。便是說魔神早已經滅亡,只是其欲念之力仍是徘徊于六界。所以天帝當初封印的不是魔神本身,而是魔神的欲念。

    如此,就算是魔神封印全數破除,那欲念終無法彙聚成形。回頭看向仍是一臉陰森之色的殷懷單,他早知道這一切,又為何要做這些事?

    突的想起什麼,臉色瞬間慘白,瞪大眼睛看向他“你想聚彙所有欲念,得到魔神之力!”

    她早該想到的,魔神雖然形滅,但只要欲念破除,任何人得到那種欲念都是魔神。殷懷單就是這麼想的嗎?他想成為魔神!

    他卻笑而不答,轉眼看向一旁靜立了許久的人,嘴角又開始詭異的上揚,轉開話題道。

    “相信你必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破除‘至陰’的封印的!”見瓔珞疑惑的神情“要解開封印,並非只有天劍而已。當初下封印的是神族,如今要解除封印,當然也只有神族之血便可以。”

    神族之血,瓔珞臉上閃上一絲晃乎,接著一驚,猛的轉頭看向一旁邊仍是低著頭的女子。

    “你可知她是誰?”他轉身走了過去。突然伸手用力的擰起紅衣女子的下巴,眼里似是閃著寒光。“她有著和赤姬一樣的相貌,就連記憶、法术也所差無几?其實……非要說她就是赤姬,也不為過。”

    瓔珞更是驚訝,轉頭盯著她那張被殷懷單掐得已經泛白的臉,那和某人一模一樣的雙眸中,似是含著千言万語,卻找不著傾訴的出口。頓時心里說不出的感覺,刺得難受。

    “放開她!”

    “怎麼?你真把她當成你娘赤姬了?”他冷笑出聲“她只是我用赤姬的一滴心血化魂,花身化形的傀儡而已。之所以有這張迷惑人的嘴臉,全是因為那滴心血所賜。她連人都算不上,硬要論起來,頂多也只是個花妖而已!”

    他眼神越加的狠毒,緊盯著手中女子的臉,手上便愈加的用力,那人已經難受得閉上了眼睛,嘴角已經有血跡滲出來,他卻不放手。那黑眸之中,滿腔的恨意,正緩緩的傾斜出來,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一個讓他恨之入骨的女子。

    “放手,放開她!”瓔珞再也忍不住,上前去推他的手,殷懷單卻像是已經失了神智,眼睛越來越狠毒,甩手一揮,她腳下不穩,狠狠的往地上倒了下去,撞擊在石塊之上,忍不住驚呼一聲。

    眼前的人一愣,好似這才收回神智,眉心皺緊,憤憤的放開緊掐著那人的手。眼里那似海般的恨意這才緩緩的壓了回去。

    冷冷的看一眼跌坐在地喘息不止的人,再看看一旁的瓔珞,冷哼一聲道:“雖然你已經知道了真相,就別想著你能從這里出去。明天……還有一場好戲,等著你呢!”

    說完拂袖一甩,轉身而去,慢慢消失于無形。四周的景致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草地一寸寸的褪去,似是被水洗滌一般,全變成了一片的白。天空飄散著片片雪花,身下的原本繁花似錦的景色,也全變成了白雪疊蓋的大地,只有那石壁之上,由她的觸碰而生成的春景,仍是生機勃勃。

    原來,這四周的一切,皆是用法术幻化而成。如今她已經識破,自然是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

    再次看一眼地上仍是喘息不止的人,嘴角動了動,終還是沒有說什麼。自地上爬起,轉身便進了屋。

    卻不知,背后一道復雜的視線緊隨上來,像是打著千千結,怎麼都解不開。迷茫,慌亂,愧疚,痛心,許許多多的不明情緒糾結在一起,散不開。

    ———————————————————————————————————————

    入夜,天際已然全部變成了暗色,冰凌寒域之內,卻仍是一片亮堂。純白的雪,輔天蓋地都是。照亮了整個夜空。

    香爐已經是冰涼,屋中卻仍是飄著少許的香氣,門外傳來緩緩的腳步聲,在門口站定,卻沒有下一步動作,似是猶豫該不該進來。

    良久,門才被推開,大量的冷風灌入,似是刀子一般吹得臉生痛。紅衣女子看了她一眼,徑自走到桌前,手里端著什麼,冒著熱氣。

    小心的放在桌上,卻好似故意忽略那闖開的門一般,任由狂風肆虐。

    “珞……喝點熱湯吧!”話到一半又改了口。

    瓔珞看向桌面,那是一碗雪蓮湯,里面還飄浮著一朵白色的雪蓮花,熱氣騰騰的。

    “喝了可以……驅寒!”她緩緩的道,每說一句都十分堅難,眼神沉沉的,似是帶著很深的愧疚。

    愧疚?她何必要愧疚,她是魔族的人,她是神族。利益衝突,各取所需。或許她是騙了她,但從另一角度上看,她做的卻是好事。

    她走近,看了那碗湯一眼,卻沒有動手端起,而是緩緩的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記得以前小時候,娘也會時常熬湯給她喝,雖然做為神來說,吃喝根本就沒有必要。她卻喜歡那種暖暖的味道,娘便也天天給她做。

    只是此時,她卻不敢再去輕易償試,人不同,湯也便不同了。她不確定那除了湯是否還有什麼?

    前面人的臉色更加的沉了,緩緩的低下頭,看向那碗湯,突然動手端起,一飲而盡,自嘲的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對你用毒!”

    “我知道!”瓔珞回答,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只是她現在是清醒的“你到底是……”

    “紅儷,我叫紅儷!”她接口道“我有赤姬的全部記憶,關于神族,關于封印,關于……你!”

    她長嘆一聲,突然轉身走向窗邊,輕推開窗口,看著窗外的某一處,于是屋內更加的寒冷。瓔珞心中疑惑,看向那敞開的門和窗戶,她有必要打開嗎?

    “如魔尊所說,我是用你娘的心血,凝聚成魂,再以花形化身。若要定位的話,我該算是流著神族血的花妖吧!”她輕笑一聲,臉上卻不見歡喜之情,只有苦澀和自嘲。

    “是你解開至陰的封印?”她問道,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窗外飄散著單一的白雪。白得有些刺眼,所以只要有什麼異狀,便很容易看出。

    “是!”紅儷毫不掩飾的回答,回身看向她“是用我的血解開的封印,炎華門的封印,也會用此法。”

    瓔珞一愣,不想她竟會如此風淡云輕的將計划告訴她。突又想起那日的血云陣,想必那便是她的血化成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解開封印!突然又有些后怕,如若當日她不是發現血云之中的破綻,怕如今炎華門已經不存在了。

    只是……

    “那日……血云之中,為何有水?”

    她突然一笑,看向她的眼神,竟有些迷茫起來,像是溺著什麼。如同她裝做娘時,那般的眼神。

    “我以花為形,你可知……我以何花為形?”

    瓔珞一愣,心里頓時有些沉沉的。有些想法正呼之欲出,卻又害怕的壓了下去。窗外貫進來的風突然小了些。

    她緩步進了過來,眼神仍是沉得似是可以把人壓垮,瑩瑩的又似是漾著水。被那眼神驚住,忘了動作。她卻從她身側掏出一物,笑得如花般的燦爛。

    “是這個!”

    眼睛猛的大睜,緊盯向她手中之物,腦子里嗡嗡做響。

    那是……六花。

    她是六花所化?不可能,她分明就不認得六花,做為花妖,又怎麼會不認識自己的真身?而且六花只有神族可以觸碰,殷懷單又是如何得到六花的?除非……是有人送與?

    心里的疑惑一層層的解開,好像突然之間什麼都清楚了。血云大陣之所以有水,是因為要保存六花,需以冰封。紅儷初成形的時候,便是與復在上面的寒冰一起幻化而生。所以她會在這冰域之中,所以她的血云會俱火而化為水滴。

    “殷懷單……到底是什麼人?”她終還是沒問與娘是什麼關系?

    她卻好似知道她要問什麼“他原是青云弟子,瑤池仙會與你娘……相識。后被逐出師門,所以入魔!”

    逐出師門?他口口聲聲說娘背叛了他,怕是其中必定與娘有關。

    是……神族的傳統嗎?如若如此,他……也是個可憐人。

    長嘆一聲,盯向桌上放著的,那個已經空了的碗,手間緊了緊。屋外好像有什麼在晃動著,卻仍是冷的,她佯裝看不到。

    紅儷嘴角動了動,像是還想說什麼,猶豫了半晌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說的明天……到底是何事?”先她一步問出口,殷懷單臨走時說的好戲,總是讓她有些擾心的,卻猜不出他究竟何意?

    紅儷臉色一變,眉頭緊皺起,半會才吐出四個字“解封至酷!”

    瓔珞一震,他想再次攻打炎華門,親自出馬嗎?心里頓時亂成一片,雖然雙方實力相當,但如今自己在她手上。他定會以此為籌碼。

    那麼哥……

    不行不行,以哥的性格,她定會不顧一切的救她。而殷懷單那般的恨,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手心一寸寸的握緊,這世間唯有哥,不能有事。

    深吸一口氣,强行壓下心底的慌亂感,抬頭看向門外,下定決心朗聲道:“外面風大,你想吹風,大可不必拖我一塊,我怕冷!”

    語落,一片寂靜。

    半晌,才有腳步聲傳來,青衫飄訣,一個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看清來人的相貌時,不禁心口一緊,自嘲的一笑。

    果然……

    ———————————————————————————————————————

    炎華之上,魔氣涌動,大片的烏云几乎已經蓋住整個天空。四處皆是打斗的聲音,魔界這些几乎傾巢而出,人數之上自然是大勝過仙界。只不過仙界有四位上仙,一時也討不著便宜。

    瓔珞站在云端之上,遠遠的就看到了最前方的白色身影。風華依舊,只是臉色似乎有些蒼白,全身都是聖潔的氣質,仿佛站在那里,對魔界而言便是一種壓力。

    她在云端,又有障眼法,所以下面的人並沒有看到她。

    暮子昕旁邊不遠處就是聽風,還有二人,看樣子應是另外兩位上仙。

    “你道,若你的好哥哥知道你在這里,還會跟現在一樣,站在仙界那一邊嗎?”陰冷的聲音自耳邊響起,殷懷單正一臉冷笑的看著正中的某一處。

    瓔珞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不遠的主峰之上,渺軒一身藍衣,手握著赤云,身若蛟龍。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身邊的妖魔皆數躺下,無人攔得下。

    應付得游刃有余,神情卻有几分焦急,眉頭緊皺,一臉的凝重。

    哥……

    自然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心里那股驚慌不斷的加劇著,殷懷單的目的不單是封印,還有神族,自然是不會放過哥。

    “他對你到是有情有義,不惜喬裝女子,讓我誤以為他才是我真正的對手,浪費了我千年的時間。”他冷哼一聲,眼神轉寒,凝上層層冰霜“我就是看不慣他這種自以為是的犧牲,跟你們笨蛋父親一樣!”

    父親?

    瓔珞一驚,猛的轉頭看向他,在她的記憶里,爹這個詞從來就沒有記憶,只知道自己出生起就沒有爹。每次縱使不經意提起,娘也會含糊的帶過去。只是她當時的神情,她還依稀記得,似是悔恨至極。

    “你不知道?呵……但你哥該是印象深刻吧?”他越加的笑詭異,嘴角朝一邊上揚,和眉連成一線“必竟他是親眼看著,我如何把劍刺入你爹的身体,如何親眼看著他流血而亡。”

    心間猛的一緊,手一下就握進了手心。

    原來……原來……是他殺了爹!原來哥所說的父母之仇,是這樣!但哥卻從未向她提起,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親眼看著爹死在自己面前,那該是什麼樣的痛?他卻要自己藏在心底,一個人去面對,不願與她分擔,只因怕自己難過?

    他如何能笑得如此燦爛的,護在她的身前,攔下所有的風雨,卻從不抱怨一聲。

    心痛得不能呼吸,手已經掐進了肉里,卻感覺不到痛。只是緊緊的盯著下面那藍色的身影,模糊了視線。

    卻仍無法阻止旁邊人的聲音傳過來“可笑的是,你那個愚蠢的爹,竟還不自量力的想要保護那孩子!哈哈哈……”他狂笑出聲,眼里的恨意又開始聚積“他忘了,他向來都不是我的對手。他雖是神族,卻沒有神格,他不是赤姬!”

    他自顧自的說著,越說越是激動,好似在發泄著什麼累積許久的東西“神族?六界?哼!你們一族嘴上說得好聽,卻是這世上最自私,最不可靠之人。什麼天長地久,什麼此生不負,全是騙人的謊言,理當有此下場,赤姬……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他眼睛轉厲,似是可以放出刀子。狠狠的盯著一處,卻沒有焦距,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情況。他毫不猶豫一劍刺穿那個恨之入骨人的心髒,看著他的血漫過自己的腳底,看著他奄奄一息的抱緊懷里的孩子,看著他吐出最后一口氣。

    然后……然后……她來了。

    那張曾經魂牽夢系的臉,褪去了笑容。用同一把劍,刺入他的胸膛。他卻傻傻的站著,看著她手刃自己不惜一切所換取的感情。

    最后,他明白了,一切都是假的,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此生不悔,全都是假的。他用所有一切換來的,只余恨!

    只有恨!

    定要讓她親自償到負他的后果。

    似是漫天的恨意,暴發出來,他手間輕輕的顫動著。那狠毒的眼神恨不得把什麼人,挫骨揚灰。

    就連站在一旁的瓔珞也感覺到他那駭人的氣勢,眼睛緩緩的轉沉,話就這麼不經意的出了口:“你……仍是忘不了我娘嗎?”

    他神情一滯,猛的轉過頭來,神情剎時有些慌亂,立馬又恢復如常。冷笑一聲道:“我忘不了的,只有對她的恨而已!”他冷哼一聲,漸漸恢復成之前的陰冷樣“別以為這樣說,我便會放過你們,我終會殺了你,只是時辰問題。還有他也一樣!”

    他冷冷的指向下方的渺軒,否定她剛剛的問話。

    瓔珞不語,沒有愛又怎麼會有恨。想必之前他定是愛得甚深,才會以這種極端的方法來發泄心中的不平。只是這種方法,卻只能引出更多的悲劇而已。

    無疑他是可憐的,卻不值得別人同情。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27 PM

第六十九章【第三封印】

    “下去焰炎洞!”殷懷單顯然已經沒有耐心跟瓔珞繼續談論下去,臉上已有怒色,匆匆吩咐前方之人,語氣竟有几分焦急,似是逃避著什麼。

    瓔珞略略驚訝,焰炎洞是炎華門的中心,正是封印所在。他竟連此也知道?不過細想下來,也不意外,紅儷有著娘的記憶,知曉此事也是應當。

    身下的云彩突然就傾斜了,直往正下方飛馳而去。紅儷在前引路,正下是滾燙的熔岩。她閉目念咒,只見那熔岩之間化分為二,近山峰的地方,出現一個圓形的山洞,那便是入口。

    他們直接飛向那洞內,里面雖然無光,卻被外面的熔岩照得火紅一片。隱隱還可以聽到外頭打斗的聲音,越往里面走,聲息便越小,漸漸的又被那重新聚合的熔漿所徹底隔絕,一時間洞內安靜異常。

    殷懷單走在最前端,瓔珞和紅儷緊隨其后。紅儷仍是低著頭,臉色一片淡然。只是額間隱隱冒著細汗。身側的手也有些輕顫。

    她是寒冰與六花所化,懼火!來這種地方,自然對她來說是有些牽强。但殷懷單哪會管她牽强與否。就算是看她的眼神,竟也帶著几絲隱藏不住的余恨。

    “打開它!”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冷冷的開口。眼前突然出現一道牆,看那通紅的顏色,似是火炎所化,輕易靠近便會灼傷。這是上古時期為了防止陰邪之氣泄露,而設下的結界。殷懷單就站在牆邊上,沒有回頭,冰冷的開口。

    此話自然是對瓔珞身邊的人說的。

    紅儷愣了愣,猛的睜大眼睛看向前方的人。半會又苦澀的低下頭,輕聲應了聲“是!”隨即前進兩步,單手結印,四周凝聚成霜,洞內的溫度突然就降了下來,飄著冰寒的氣息。她單手向前,手心射出一道冰寒,直衝向前方火炎凝成的牆壁,一聲轟鳴應聲倒塌,化為灰燼,四周還淡淡的冰凌逐漸化為水滴。

    殷懷單再不開口,繼續前行。紅儷的身形卻有些啷嗆了。剛剛那一擊加速四周環境對她的影響。額間大汗如雨,卻强行壓抑著繼續跟上。

    瓔珞走在最后頭,手間動了動,終還是沒有伸出手去。

    只是熔洞之中這種結界又豈止一個?隨著殷懷單一次又一次的停下腳步,紅儷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消耗法力去破除。法力的過度消耗,加上她的冰寒之体,臉色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的血氣。

    可殷懷單卻再一次停下了腳步。

    后者仍是沒有言語,只是似乎習慣了一般,身形啷嗆著打算前去。

    “夠了!”瓔珞再也忍不住,一把拉住身邊人的手“你明明自己可以解開這個結界,何必要折磨她?”他明知道她是冰寒所化,受不得如此熾熱的環境,卻故意讓她解開這結界。

    殷懷單冷笑一聲,眼神輕眯“怎麼?你自身難保,還想替她討公道不成?”他越加笑得張狂“她是我的人,即便我殺了她,也由不得半句抱怨。”

    瓔珞頓時怒從心起“你把她當什麼?即便她只是妖,卻也不是你手中的玩具!”

    “她命該如此,我要怎麼辦與旁人無關!”他臉色一寒,突然緩步走近,那眯成一線的眼里,似是閃著寒光,一字一句的道:“你也給我記住你自己的身份,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他越逼越近,那眼里隱不住的恨,全數流露出來。那是想吞噬一切的憤怒與不平。瓔珞突然明白了,他剛剛的所作所為,只是在發泄而已。通過折磨別人,來發泄對另一個人的不甘與恨意。

    “你這麼做,是想證明什麼?給誰看?我娘嗎?”瓔珞緩下聲迎著他憤怒的眼神,一句便正中耙心。

    殷懷單的臉色瞬間蒼白,眼神閃爍著,有著被拆穿的尷尬,立馬卻又化做巨大的憤怒“你是想我,現在就殺了你嗎?”

    瓔珞卻半點懼意都沒有,嘴角緩緩的掀起,一字一句的道:“我娘……已經死了!”他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他神情一滯,像是被人當頭一喝棒,呆立了兩秒。眼里有什麼正掙扎著,卻只是轉瞬又恢復之前的陰冷。似是極力壓制自己的怒氣,半會才道:“別以為我會這麼輕易便殺了你,你想死,也得看我准不准!”

    說完轉身拂袖一甩,一股黑色的光從他袖中閃出,直衝向那道火紅的牆壁。頓時化為無形。

    冷哼一聲,舉行走了進去。

    瓔珞深吸了一口氣,看了旁邊有些喘息不止的紅儷一眼,終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扶了一把。

    紅儷顯然有些愣神,呆呆的轉過頭來,臉色仍是蒼白得沒有血色。和記憶中一般無二的容顏上,緩緩的掀起一絲欣慰的笑容。

    心間頓時抽痛,她故意忽略,只是扶著她前行,心里再一次告訴自己,她不是娘,不是娘!

    前面有個彎道,轉過去卻是豁然開朗,迎面扑來一陣火熱,腳下的地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滿是沸騰熔岩的圭地。中心一根石柱直通山項。

    這便是第三個封印。

    “我看這世間還有誰能阻止我?”殷懷單狂笑出聲,眼里的精光全數盯著中心的柱子之上,突然回過頭,稅利的眼睛直射了過來。

    瓔珞一驚,本能的擋在了紅儷面前,他卻直走了過來,只是揮手的工夫,瓔珞已經被推開,撞到旁邊的牆壁之上,背上一片火燒火燎,疼痛難忍。

    “住手!”瓔珞忍耐著出聲“她已經這般虛弱了,你再讓她解開封印,她會死的!”

    “那又怎樣?”殷懷單眼睛都沒有睜一下,只是一把拉過紅儷“她的血或是天劍才能解開封印,還是說……你要把天劍給我?”

    他一臉的冷冷的笑著,揚起手就要划破她的手腕。

    “我也是神!”瓔珞一急脫口而出,天劍絕不能給他,但她也是神。

    殷懷單愣了愣,笑得越加的沉,眉眼眯成一線“對,你也是神,我到是把這事給忘了!”他放開手中的人,轉而向她走去“你對這個‘娘’,到很是孝順?”

    瓔珞轉頭不語,又怎麼會聽不出他語中的嘲諷之意。

    他也不再廢話,提起地上的人,一把抓起她的手,那力道像是想生生把手臂拽下來一般。瓔珞咬緊著牙齒,强忍下。他卻又轉手在上面划出口子。

    手間一痛,那艷紅的血便順勢流淌了下來,落地成蓮。彙入那圭地的熔岩之中,頓時那沸騰的漿液停止了翻騰,大片大片的紅蓮覆蓋整個山洞,隨著她手上的血越多,地上的紅蓮就越加的燦爛。不到半會,剛剛還宛如地獄的情景,此時已經變成了紅蓮之境。處處皆是生機盎然的紅蓮,花開不敗。

    “你的血,到是比她有用得多!”殷懷單冷笑,指她可以熄掉這滿山的熔岩。

    瓔珞不語,神之血脈,本就不是世間凡物可以承受的。

    他卻已經拽著她舉步走向那封印所在,踩著那片血樣的紅蓮。手上的血流還在繼續。那一下划得極深,几可見骨。

    她卻不得不繼續前行,一步一步走近,心口突然襲來一陣刺痛感,好久不曾有過的感覺,体內有什麼東西,正翻江倒海般的涌出來。是因為靠近封印的原故嗎?

    深吸一口氣,壓下那股騷動感,眼神卻有意無意的看向那柱子最底端的某一處。

    身側的手,仍是抓得緊,憑她的能力,終還是逃不開!

    直到眼際中出現那個特殊的符號,腳步一頓,心如鼓敲。

    “怎麼怕了?”殷懷單冷笑“你放心,解開這個封印后,我還不會殺你!”

    瓔珞不語,內心卻百轉千回,臉色一凜,似是被他惹怒一般,狠狠的甩掉他的手。

    “神族之人,不懼!”

    說完,到是舉步走在前頭,往那封印的柱子而去。

    殷懷單冷笑一聲,自是一臉的不屑,隨之跟了上去。

    只是此時的路,不如之前那般筆直而行,而是偏了點正道。直到那紅蓮下,只有她清楚的記號,漸漸清楚。

    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

    她數著步子,剛剛還有些騷動的心,卻一點點的沉澱起來。腳下卻不能遲疑,直到終于站定在石柱之前。

    “上去!”殷懷單示意她步上台階。

    瓔珞頓時有些猶豫,本該是會發生什麼的,四周卻安靜得有些詭異。

    為何?

    但現在已經由不得她多想,抬起步子,上了台階,看到那地上符號,頓了一下,跨了過去。

    剛一站定,頓時身后光芒大盛,刺眼的光芒把背后的人團團圍困起來。一時間洞中四處閃著電光,無數的紅蓮花瓣凌空起舞。

    “誅靈陣!”殷懷單驚呼一聲,臉色大變,轉而瞪向已經走出陣外的瓔珞,頓時明白了什麼,目光一厲,狠狠的吼聲道:“你也逃不掉!”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直向瓔珞伸了過來,兩人這間本有一段距離,這個陣法的啟動在台階之上,為的也是讓她可以逃開。本是万無一失的方法,但他卻强行幻化出一道黑光,直襲向瓔珞。

    她只覺胸口遭一重擊,五髒六腑如刀絞過一般,身形一輕,往后倒了下去,眼看便要一同落入陣法之中。

    誅靈陣,盡滅世間生靈。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30 PM

第七十章【意料之外】

    以她現在的法力,在如此强大的誅靈陣中,必定是待不過半刻的。且剛剛那一擊已經造成重傷,逃生更是沒有力氣,只能往后倒下去。

    眼看著就將落中那閃光的陣法之中,突然轟隆一聲巨響,洞頂塌陷,一道白光閃入,身形一輕,腳下几個回轉,險險的躲過那已經發動的陣法。

    “珞儿!”渺軒焦急的輕情近在咫尺,劍眉緊皺,滿是擔憂。

    “哥……”她輕聲回應,微愣了一下,頓時異常的安心,他終還是來了。扯動嘴角想笑,想讓他不要擔憂,卻牽動了傷口,撒心裂肺般的痛著,張口又吐出血來。

    殷懷單那一擊是下了狠心,欲至她于死地。

    “別動,我替你療傷!”渺軒截下她的話,扶她坐下,凝神為她治傷,卻止不住的手間微微的顫著。他該早點趕到的,該早點到的!

    瓔珞已經沒有力氣再回答,身上唯一的知覺便是痛。任渺軒為自己渡著真氣,轉眼卻看到對面陣法中的人,再次揚起手,幻化出一道黑光,眼看就要襲了過來。

    “哥!”她撕吼出聲,使盡僅存的力氣,想要推開身邊的人,卻已經來不及了。渺軒此時再布結界也已經失了先機。

    只能見那光,破空而來。

    突然眼前紅影一閃,一個纖細的身影,擋在了面前。

    似是一朵晚霞飄過,帶著艷紅的顏色,飄逸耀眼,卻終將沉澱,只因已近黑夜。

    一聲悶哼,眼界之內只有四溢的鮮血,還有那凌空飛起的破碎身衫。

    “娘!”她驚呼出聲,欲伸手去接,心口卻再次襲上一股鑽心之痛,動彈不得,只能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緩緩的落在冰冷的台階之上。

    殷懷單也是一驚,慢慢的瞪大著眼睛,轉而眼里的憤怒排山倒海,似是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你也背叛我!”

    可惜那台階之上的人,已經沒有力氣回應她的怒吼了,余下的只有淡淡的喘息。

    “娘……娘!”瓔珞徹底亂了套,看著那仍是流血的身影,眼前浮現的卻是當日,她從青云歸來,那還渾身浴血的模樣。一時心如刀絞,手腳並用的爬過去,卻力不從心。

    “珞儿!”渺軒急呼,她的傷再動下去,只會更重。

    “娘……娘!”她卻不聽,只是不顧一切的往那邊爬“哥!娘,是娘!”

    “她不……”他正要否認,卻怕傷著她,只能扶著她走到紅儷的身邊。

    殷懷單的怒氣卻更加的高漲,那又幽沉的雙眼已經染成了赤紅色,那眼神似是恨不得把地上的人千刀万剮“全是騙人的,你也好,赤姬也罷,你們……全都該死!”

    他怒吼著,眼里顯然已經沒了神智,眼前無數的畫像閃過。

    瑤池之上,驚鴻一瞥;月圓之夜,芳心初動;青山之巔,攜手而去。

    他曾以為,他擁有了全世界,他曾以為那些是他永生的幸福,他曾以為即使不從師命,即使不被世間任何人祝福,即使他被逐出師門,即使整個世界都不恥于他。

    但只要有她在身邊——無妨!

    可是那全都是他一廂情願的夢幻,再多的海誓山盟,再多的此至不愈,再多的永不相負,皆是謊言。

    夢醒之時,只有那尋不著蹤跡的空房,滿室徹骨的清冷。

    還有那神婚之日,天地歡慶的喜訊,生生把他從高高在上的云端,打入冰寒入骨的地獄,支離破碎!

    他有著滿腔的不甘,滿心的不平。他以為皆因那個傳統,才會有此結果,所以他替她了結這個傳統。以為從來便可以天涯海角,再無牽制。

    可惜換來的,卻是她親手刺入他胸口的那一劍。

    一劍穿心!

    原來……一切皆為謊言,全都是騙人的,這世間的一切,皆都是謊言。存在無用!

    千年來的憤怒迸發,再次强行幻化出黑光,攻了過去。

    上空光影一閃,飛下几道身影,及時攔截住他的攻勢。有人分立于四方,皆單手結印,口中念咒,加强那陣法的强度。

    這岩洞在炎華的底層,能穿透而入者,皆是仙界修為甚高之人。

    殷懷單身体一頓,縱使力量再强,終還是承受不住,這仙界之內最强的陣法。腳下有些不穩,卻拼了命站直著身子。眼里除了恨,還是恨。

    “娘,娘!”瓔珞臉色蒼白,手在顫抖著,卻遲遲不敢觸上地上那躺在血泊之中的人。有什麼正從心里一點一滴的流失著。巨大的恐懼感占據了所有知覺。

    又一次……又一次,她眼睜睜的看著娘為了她而浴血。

    “娘……娘……”她的聲音越來越輕,哽著半天才擠得出聲音,淚已經止不住,如泉涌。一遍又一遍的喚著。

    半晌,那鮮血淋淋的人,才漸漸有了動靜,睜開眼睛,卻蒙蒙的似是看不清明。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撫向她的臉側,笑得似是即將調謝的雪蓮“你……還認我是你娘?”

    “嗯!嗯!”她用力點著頭,像是要表達自己的肯定一樣“娘,娘,你是我娘!”

    她嘴角動了動,像是極加為開心,喘息了好久,才再次出聲“珞……儿,我……我也想做你娘,但……”

    她的話被嘴角不斷涌出的鮮血打斷,咳嗽出聲。瓔珞頓覺手間微涼,低頭一看,只見她胸口處血流不斷。

    緊盯著她那緩緩流出來的血,像是她的生命一般,正在慢慢的流失。慌亂伸手去堵,卻無法阻止,仍是流著,漫過她的腳底,染了一身的血紅。

    為什麼……為什麼止不住?

    “為什麼我不會治愈的仙法,為什麼我不會?”她自顧自的問著,像是在問別人,又像是在問著自己。她該好好修習仙法的,她該努力去學的。

    “珞儿!”渺軒喚出聲,伸手去攔她無意義的舉動,這人受傷太重,已救不活了。

    她卻像是聽不見一般,猛的揮開,顫抖著用早已經滿是鮮血的手,想去止血!明知是無用的,卻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想要按住。無論旁人怎麼勸都不聽。

    她是娘,是娘啊!

    渺軒輕嘆一聲,伸手轉而向地上的人,渡著真氣。

    她身上的血才慢慢止住,但也只能多活一刻而已。

    瓔珞這也才冷靜下來,只是握著的手,仍是顫抖的。眼光更是一刻都不曾離開過。

    台階之下,殷懷單仍在奮力的抵抗著陣法,他在陣法之內撐起了結界,卻仍是無法全力制住四人合力施法。

    那四方之人,分別是仙界的三位上仙,天笑、冰天和丹云上仙,另一個是則是岄冉。四位上仙,獨缺了暮子昕,必是在外面主持大局。

    這是一切皆是昨夜瓔珞、岄冉、紅儷三人想出來的計謀,引殷懷單現身,並早早在此地布下陣法,請君入甕。

    本來是万無一失,卻不想魔君的功力强到如此程度,就連身處誅靈陣之中,還能連傷二人。這自然是在眾人意料之外的。

    即便是此刻,四人施法也只能暫時抑制住他的行動。可是時間一長,也是無能為力的。

    “仙界四位上仙,來了三個,還真是看得起在下!”殷懷單突然狂笑出聲,表情變得陰森起來,半晌笑聲一停,目光如電,冷冷的出聲“你們以為這樣就可以殺了我嗎?”

    他眼神一寒,突然單手結印,臉上越發的掙擰起來,隱隱有黑氣繞上全身,手臂,身体,臉上也爬上黑色的印記,似是蔓藤一樣延伸。

    聽風臉色一變,突覺一股陰冷之氣,自陣心傳遞而來,結印的手剎時冰涼。一種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卻又似曾相識。

    片刻,以殷懷單為中心,一陣黑色的光芒四溢開來,快如閃電。

    “快退開!”聽風臉色瞬間蒼白,大吼出聲。其余四人,也已經反應過來。紛紛放棄繼續施陣,飛身而起。

    渺軒更是攬住瓔珞的腰,再提起地上的紅儷,飛身跳開。

    几乎是他們離開的瞬間,誅靈陣毀,一股純黑之氣,自殷懷單身上暴發出來,直衝云宵。頓時天地之間,一片昏暗,宛如黑夜。

    “陰邪之氣!”瓔珞第一眼就認出那道黑氣,那是和天柱破封之時,一樣的陰邪之氣。是足以毀滅這世間的欲念。

    語落,其余的人也都是一驚,紛紛睜大眼睛看向那黑氣中央之人,他的身形已經完全被黑氣所攏罩,偶爾閃現的,只有一張布滿著恐怖印記的臉。

    “魔神……”天笑上仙喃喃的出口,那是魔痕,魔神才有的標記。

    魔神再現?如若真如此,除非天帝再臨,否則六界之內無人將是他的對手!

    “不對!”岄冉肯定的出聲,看了旁邊的瓔珞一眼,眼里閃過什麼,正色道:“封印還有二個,他吸收了另外兩處破封的魔氣,此時定是想把魔力引發出來。我們應趁此機會制止,不然今后誰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就算是兩處的魔力,那也是這世間,至尊的力量。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一凜,天笑上仙已經持劍衝了上去,岄冉、冰天上仙緊隨其后。

    渺軒眉頭緊了緊,看了重傷的瓔珞一眼,有几分猶豫。

    “你功力在我之上,我幫你看著雙雙!”聽風上前一步,身形有些不穩,剛剛那一退,他顧著提醒眾人,卻不想自己已經受了傷。

    渺軒沉吟了一會,扶瓔珞坐下,攏了攏她的發絲才道:“乖乖在這里等我回來!”見她點頭,這才飛身追上眾人。

    瓔珞低下頭看向地上渾身浴血的紅儷,一時間又是心痛如絞,眉頭自始至終卻舒展不開。手更是一動一動的緊拉著那人的,連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雙雙!”聽風近身,想要勸點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到是紅儷,眼里的光芒越來越少,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卻沒有聲音。伸手拂上她的臉,伸到一半,已經沒了力氣。

    瓔珞連忙接住她下垂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上。看著她綻放著人生最后一抹絕塵的笑容。

    “珞儿……對不起,我……我不想騙你……”

    瓔珞愣了愣,低下頭不語。紅儷咳嗽出聲,鮮紅的血跡,沿著嘴角緩緩而下。滑入她扶著的手指,瞬間清醒過來。

    “不是,你沒有騙我,沒有”她拼命的搖著頭“你是我娘,是我娘!”

    如果一開始的確有欺騙的成分,但也隨著剛剛為她擋的那一招,煙消云散了。那般似是本能的舉動,豈是只因存有一樣的記憶那樣簡單,分明就已經把她當成親人。

    她仍是笑著,重傷的身子,即便是笑也是吃力的“珞儿……我這些年,一直都做著別人,看來現在……當是休息的時候了!”

    “你會好的,哥說過你會好的!”她搖著頭否定她的話,像是小時候,第一次找不到娘時那樣,心里空洞一片,恐懼和慌亂從心底衍生出來,滿布了整個世界。

    紅儷不在意的笑笑,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是一個影子的存在,此時終于可以超脫了。

    只是……

    “珞儿,你聽好!”她强撐著眼睛,一次次閉上,再一次次的用力睜開“我有著全部……記憶,有一句話你娘……一直都想……告訴你。你定要好生記得!終有一天,這世間……你要做什麼都可辦到,只要你願!但……”她眼神轉了轉,像是轉頭想看什麼,卻無力的收回“要切記……唯有……軒儿,任何時候……你絕不能負他!”

    她緩緩的說著,每個字都好似要耗上所有的精力,只是那眼睛卻異常的閃亮,直看著她的眼睛,沉聲交待著。像是她的……又像是赤姬的,最后期盼。

    瓔珞微愣,擔心和焦急,讓她無法全然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突然一聲轟嗚,巨大的氣流,衝擊開來,聽風展開結界奮力抵抗,几個人影更是被震飛,正是攻上前去的渺軒等人,心中一緊,轉眼看去。

    整個炎華山,在殷懷單張狂的笑聲中,地動山搖。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34 PM

第七十一章【天劍之靈】

    即使是四人合力,也無法阻止那已經引發出來的陰邪之氣。整個炎華都在震動著,山石滾落,處處皆是轟嗚之聲。

    而剛剛還圍繞著殷懷單的那陣黑氣,卻突然停止擴散,以極快的速度涌入他的身体,隱于無形,只是他臉上的魔痕越加的明顯了,條條似是刻印上去的。

    被震開的渺軒,再次飛身而起,手上赤云凝上十成的功力,向他攻了上去,卻未來得及近身,一股巨大的氣牆就攔阻了他的攻勢,緊接著另一股黑氣,似有意識一般,反襲了過來。渺軒回身持劍一擋,卻抵不住那氣流的力量。

    只聞當的一聲,赤云應聲而斷,他更是再一次被震開,撞擊到石壁之上,心胸一直翻騰,張口吐出滿地的腥紅。

    “哥!”瓔珞驚呼出聲,心急如焚。看向中間仍在狂笑著的殷懷單,他已經完全引發了魔神的魔力,此處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那臉上魔痕愈加掙擰。

    她想也沒想,揮手呼出天劍,正要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卻被聽風一把拉住。

    “雙雙!你不是他的對手!”

    “我必須去,如今只有天劍可以對付他!”只有天劍可以對付魔神之力。

    聽風眉頭一皺,正色道:“我去!”

    “不行!”瓔珞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慌亂,似是顧忌什麼“你已經受了重傷,根本不是殷懷單的對手!”至少她是神之身,至少她可以擋住一時。

    聽風正要開口,卻被一聲陰冷的聲音打斷。

    “你們都得死!”殷懷單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笑聲,那雙已經被仇恨燒紅的雙眼,正直勾勾的看向這邊,嘴角揚著一絲詭異的笑容,似是寒冰。

    他揮手一甩,一邊黑光幻化而出,如一把巨大的利刃飛馳過來。聽風臉色一凜,再不遲疑,從瓔珞手里接過天劍,正欲出招,突然卻又愣在原地。

    好似一瞬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臉驚訝的看向手中的劍。有什麼正通過掌心緩緩的傳遞過來。無數的片段電閃火光的從腦海中閃現,有什麼正涌出來,那些心中曾經認為莫明的感覺,莫明的衝動。一時間全數合理化,原來那些只是……

    那黑光已經筆直衝了過來,但眼前的人卻還是沒有反映,瓔珞一急,忍不住出聲。

    “聽風!”

    對方一愣,好似這才清醒,緩緩的回過頭來,眼里卻是茫然一片。像是被什麼困擾著,手上仍是拿著天劍,樣子卻有些呆滯。身后那黑光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下一刻,他們將粉身碎骨。

    “珞儿!”渺軒已經是奮不顧身的趕過來,但哪還來得及?

    眼前的聽風卻是不動,突然,在即將毀滅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剎時發出一耀眼的亮光,連同他手上的劍一起,一劍一人似是已經連成一体。刺得天地之間一片亮騰,生生的把那黑光,給逼散而去。

    整個山洞,再次動搖,身后大片的石壁,被那白光一照,盡數瓦解。整個炎華山,似是被切裂一般,一半仍是保留,一半已然化為塵土。而瓔珞所站的身后,再也不是悠長的山洞,而是一片平地,那方便是滾燙的熔岩。

    整個至酷之地都被聽風和天劍的光芒所攏罩。

    瓔珞更是被刺得睜不開眼睛,朦朧之中,淡淡的聲音從前面傳來,似是春風拂過,漸漸消散。

    “主……”

    心底的某根弦,瞬間被拔動了。她猛的睜開眼睛,看向那光芒的中心,看著他的光漸漸的淡去。手間微微有些顫動,不敢相信心中一直以來的猜測。

    殷懷單的話,卻徹底的驗證了她心中所憂。

    “你就是劍靈!”

    手心猛的握緊,看著那從光芒之中走出來的人,手中的劍緊握著,從未見過的和諧,似是他們天生便是在一塊的。

    他嘴角扯著笑容,卻不是以往那般,笑得滿是妖媚之氣,連眼角的罌粟都花枝亂顫。此時卻是沉重異常。

    “你早就知道是嗎?”他緩緩的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憂“從第一眼見到我開始,你便知道我是你的劍靈!”

    所以她才會一直不想跟他靠近,一直躲開他的好意。

    他對她的那些在乎,那些莫明其妙的關心,還有那種想要守護她的心情。原來全是有根有據,那是本能,出于武器對主人的本能。

    瓔珞心中一沉,的確她一直都知道,一開始只是懷疑。只到紅儷讓她感應劍靈所在,她才真正的確定。

    “雙……”他走近一步,嘴想動了動,想是想說什麼,卻化作一聲長嘆,突然持起她的手“這樣也好,我總要回到劍中的……”

    他又笑,那明亮的笑意,比剛剛的光芒更加刺眼。身影卻晃乎起來,似是要化為無形。

    “不行!”瓔珞心中一慌,伸手去奪他手里的劍。就算他曾經是劍靈,如今他也只是聽風,仙界的丹云上仙而已,劍靈離開天劍已經千年,他沒有必須再回到劍中。

    殷懷單卻在此時,再次攻了過來“即使有完整的天劍,你也耐何我不得!”

    他身上的陰邪之氣,再次聚積,比起之前的來,更有過之而無不及。聽風手間一轉,避開瓔珞搶劍的動作,轉身已經攻了過去。

    剎時又是光芒大盛,一正一邪,一黑一白兩股氣流相互衝擊,天空一片混沌,無數的電光從天而降,似是毀天滅地一般,生生的切割著地面。

    方圓百里之內,都在晃動著。兩人實力相當,誰也無法占得上風。只是聽風的身子,已經越來越透明了。

    他是劍靈,本就是存于劍身,再這樣下去,他會被天劍完全吸收進去。

    她想要上前去阻止,卻被那衝撞的氣流逼退。

    “珞儿!”急趕過來的渺軒拉住她的手,撐起氣牆阻止因兩人斗法,而產生的强大法力波及。低聲安慰道“他會沒事的,殷懷單必竟不是魔神!”

    瓔珞猶豫了半會,卻也只能緊盯著那光芒交彙之處的兩人,心里也如此時的炎華山一般,亂成一團。

    渺軒的話不假,天劍乃至靈的兵器,而殷懷單吸收的陰邪之氣,本就只有一半,即使用盡全力,也只能拼個平手,但本身至靈可以淨化陰邪之氣,他的魔力只能節節消退。戰敗只是時間問題。

    只要聽風在此之后,來得及與天劍分開,那麼他就會沒事。

    只是一切豈能盡如人意,他們知道這一點,殷懷單更是知道。就在全力應戰之時,他卻突然撤了掌,拂袖一甩,轉開身卻向瓔珞這方,一掌擊出。

    察覺到她把目標轉向瓔珞,渺軒眼疾手快,反彈性的抱緊瓔珞的腰身,縱身一退。

    殷懷單卻連追擊都沒有,那掌直向她們剛剛退開之地襲去。

    兩人這才明白過來,他的目標根本就不是瓔珞,再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地上一道紅影,直飛了過去。嵌入他那冰冷的掌間。

    唯一的聲響,是瓔珞那驚恐的聲音。

    “娘!”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36 PM

第七十二章【初之覺醒】

    聽風想要再次攻上去,卻已經來不及,被殷懷單用盡全力凝成的結界攔阻在外。

    瓔珞腦海中一片空白,眼里只有那已經被殷懷單抓住,連反抗都已經乏力之人。

    “娘……”她撕吼著,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卻在離開中心圓柱還差几步的地方,被結界擋住。“放開她,放開她!”

    他折磨得她還不夠嗎?

    殷懷單卻只是冷笑,連半刻都沒有遲疑,一把把紅儷按在那圓柱之上。眼里那陰冷而瘋狂的光閃爍著。

    “別忘了魔神的封印可是有四個!”臉上遍布的魔痕更是掙擰,轉而狂笑出聲“天劍又怎麼樣?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世間沒有人可以!哈哈哈……”

    他單手輕揚,手中凝聚上力道,划向紅儷的身体,剎時,原本就血流不止的紅儷,更是血如泉涌。全身就像是被當頭淋了一身紅色液体的木偶。連來呼痛,都是無聲。眼里最后的光彩,正一點一滴的褪去。

    血流了一地,緩緩的蓋住整個石柱的下端,天地又開始晃動起來,他是想解開第三個封印。

    “不要!”瓔珞用盡全身的力氣狂吼著,想要衝進去,卻被結界彈開,爬起來繼續前進,卻一次又一次的被彈開。“放開她,放開她,這樣下去她……”

    她會死的,她會死的……娘!

    “珞儿!”渺軒眉頭一皺,卻無法阻止她,與聽風對視一眼,單手結印,開始打破這個結界。

    盡管她已經撕聲力竭了,可是殷懷單卻像是聽不到一般,仍是狂笑不止。天地更加晃動得厲害,原本完整的柱子上,也漸漸有了裂痕。他卻尤嫌不夠,突然再度揚起手,眼里的殺氣盡顯。

    瓔珞臉色瞬間慘白,心跳驟停“不!”

    語未停,他的手卻已經直接穿透了紅儷的身体,直取心窩,剎時血液飛濺。她的身体,如花般的綻開。那鮮紅刺目的血花,飛射向她身后的柱子。

    一時間封印轟然而倒,黑色的陰邪之氣,破封而出。一聲聲凄厲慘叫聲回蕩于整個天際,似是在為那抹剛剛逝去的生靈悲嗚不休。

    時間仿佛停在了這一刻,她只能看著有著世上最溫柔眼睛的人,再一次在她面前支離破碎,看著那四溢飛灑的鮮血,布滿整個地面,看著血滴飛濺到她的臉上,燙入心底。

    又一次……又一次……她眼睜睜的看著娘親死在自己面前。

    一時間,眼前的一切都不清明了。她看不見那破封而出的陰邪之氣,聽不見那一聲聲凄厲的聲音,聽不到殷懷單那囂張的狂笑之聲,更聽不到渺軒心急提醒她退開的聲音。

    只有那血花飛濺的一幕,大片大片刺目的紅色把她徹底浸沒。

    內心頓時一片虛無,她什麼都沒有了。

    “珞儿!”渺軒拉過她的身子,怕她被砸下的石柱擊中,想要帶她離開,卻發現她竟動也不動一動“珞儿!”

    他加大聲音叫著,卻一眼看入她的眼底,那原來清亮的眼里,早已經迷茫一片,狀似認真的看著前方,卻完全沒有焦距。里面只有空洞一片。

    她的意識,在消失。

    心中一緊,她這般情景,自己只看一次,便是神山之巔的劍云內。那一次她几乎解開自己的封印。

    “珞儿,珞儿!”他豈圖喚醒眼前的人,卻毫無半點反映。

    “駱掌門,這里要塌了,速速離開此地!”天笑上仙在一邊提醒道。

    語落,滿地的紅蓮已經開始塌陷,炎華山正漸漸瓦解,落入熔岩之中。渺軒正想上前帶上瓔珞,腳下一動。啷嗆了一下,再回首,只見一股黑光正襲了過來。

    “誰也跑不掉!”殷懷單陰冷的聲音傳來,他已經吸收了第三個封印的魔力,此時即便是天劍也耐何他不得。

    “珞儿!”渺軒驚呼一聲,伸手去拉她的手,她卻一動不動。此時已經來不及離開了,神情一凜,他想也沒想,腳步一轉擋在她的身前。想要用他的身子擋住進攻。

    黑光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取兩人的性命。身后已經沒了動靜的瓔珞,卻突然抬起頭來,看向那黑光。

    手間一松,渺軒的手突然猛的被甩開。沒有絲毫的留戀。轉瞬的功夫,一道七彩的光芒從她的体力迸發開來。向四擊橫掃開去,殷懷單的陰邪之氣頓時化為無形。

    渺軒驚愕的轉頭,只一眼便愣住,她周身已經被七彩的祥光所攏罩,似是世上最完美的杰作,高雅而聖潔。發絲披散,長至垂地。

    眼里卻仍舊是空白一片,看向他的眼神更是不帶半點的溫度,只有清冷。是那種疏遠陌生,卻神聖不可侵犯的清冷,似是看上一眼都是不可饒恕的。

    心猛的一收緊,這……不是她的珞儿。

    天地之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剛剛還在塌陷的炎華山,像是突然被定住了一般,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在她的腳下,仿佛春天睡意來臨,遍地花開。大片大片的綠色,在瓔珞周身生長,瞬間布遍整個眼際所見之內,就連那滾燙的熔岩也全熄為泥土,布上一片蔥郁。

    原是陰邪之氣渲染的天空,瞬間一片清明,七彩流光閃現,滿天花雨飛揚。

    微風過境,發絲輕揚。她仍是那一身淺色的衣衫,原本沾上的血跡卻瞬間褪盡,純潔得似是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力量已經覺醒。

    “天……天帝!”第一個聲音,是殷懷單不敢置信的語氣。

    轉眼看向封印之下的殷懷單,瓔珞清冷的雙眼之中,似是什麼都沒有,又似是裝著整個世間。突的舉步輕行,與渺軒擦身而過,無半分遲疑。渺軒想要拉住她,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似是潛意識里,那是不能觸碰之人,明明兩人是隔得及近,卻遙似天涯。

    她走得極慢,每踩一步,腳下便生出一朵潔淨的蓮花,白得纖塵不染。就連那滿地因她之血所化的紅蓮,也頃刻之間轉化成了純潔的白色。

    步步生蓮,這是神!

    “不,不可能!”殷懷單拼命搖著頭,步步后退,表情有几分晃乎和慌亂,更多的是不可信置。她的封印沒有解除,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覺醒,不可能,不可能。

    神情一凜,他凝聚著身上所有力量,發瘋似的攻向那緩步走近的身影,卻全數在幻化的瞬間便化無形。眼際之內,只有那滿天飛舞的花瓣。還有那不斷蔓延的綠色。

    自古沒有一個神可以憑空令万物生蘇,這是造物主的力量,只有天帝。

    他輸了,他終還是輸了。仿佛所有的力氣瞬間從体力抽走。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即使只是這樣走近。他都不自覺的發抖,那是對天敵的恐懼,不是他,而是体內的魔神之力。

    扑通一聲,雙膝著地。

    對方卻沒有停下腳步,她伸出一手,展開掌手,似是想要召喚什麼,唇間微啟。

    渺軒心中一震,突然猜到她要干什麼,轉身大吼出聲“不要!”

    “天劍!”

    空靈的聲音划空而來,明明音量不大,卻令所聽之人,耳間陣陣轟鳴。這不是世人可以承受的聲音。

    語落,聽風身形一顫,已然有些透明的身影,全數沒入劍身,溶為一体。天劍的光芒大盛,自動飛向已經站于殷懷單身前的瓔珞手里。

    渺軒呆若木雞,盯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無法出聲,只為除魔,她竟真的喚回了天劍。

    ……天帝!

    剎時本是光芒彙聚的天劍,在她手里漸漸化為透明的清空之色。“大有為無”,最是清空。揚劍高舉,言如聖喻。

    “污穢之物,不存于世!”

    語落,劍至!她在執行存于這世間的真正目的。只是此時,她已經不再是瓔珞。

    一聲高呼,大吼出聲。

    “絡儿!”

    ———————————————————————————————————————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本應該是灰暗的天空,此時卻仍是流光異彩,天上像是飄著縷縷永遠都飄不下來的七彩帶子,有著半透明的顏色,不斷的舞著。

    院落之中,滿地都是各色的花朵,一人立身于花群之中,抑著頭直盯著上方,像好奇天上飄動的流光,又像是看著滿天的細雨,再或她只是想抑著頭。

    有腳步聲,從后方響起,一席藍衣緩步靠近,靜靜的立于她的身側,卻不言語,只是陪她站著。任由那雨滴打在身上,浸透了她,也浸透了自己。

    良久……

    “哥,你身子剛好,不能淋雨的!”她輕聲的開口提醒,眼睛努力的眨了眨,像是專注著什麼。

    “無妨!”渺軒輕聲回應。他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淋點雨對他並沒有影響。

    “唉!”她長嘆一聲,伸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這才回過頭來,邊揉著眼,邊狀似埋怨的開口道:“哥這是故意氣我嗎?若是你現在想讓珞儿回屋,可不行!”

    “不是!”他回頭看了她一眼,臉色有些沉重“你想待著,便待著吧!”

    瓔珞愣了一下,不想他竟答應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如今的她的確是不用他操心了。

    眼睛酸酸的,腫脹著有些痛,她習慣性再次伸手去擦,用力的擦。奇怪怎麼擦還是脹得有些難受。

    許是她抬頭看著太久了,刺得眼睛有些難受了。

    嗯,定是!

    重新抬頭看向仍是閃光的天空,呵呵一笑,指著狀似玩笑的道:“哥,你說那光什麼時候才會落下?”

    渺軒轉頭看了一眼,卻是不語,目光回到她的臉上,眉心輕皺。

    “都几天了,那光仍是亮著,就連晚上也是。”她輕聲的說著,一邊笑一邊指著那七彩的流光“白天倒是沒什麼,若是到了晚上,豈不平白給人添麻煩,擾人清夢?”

    見他仍是不回答,她更加的笑得深“哥也同意我的說法是不是?你瞧就連下雨天,它還是這般亮著!”她狀似生氣的嘟著嘴,低下頭看向地上的百花,蹲下身子,伸手過去“這雨要再下下去,怕是好不容易生出的百花也……”

    她語到一半,又停住,看著由于她的觸碰,那本已經被雨淋得奄奄一息的花朵,突然又生長起來,整個地面剎時恢復了生機。

    猛的縮回手,臉色一沉,指間緊緊的扣進手心。沉吟了半會,臉上閃過一絲什麼,嘴角的笑容僵在臉上。不自然的拉動兩下。

    良久才站起身子“這光看久了,也會膩的。還有花……我以前是喜的,現在……好像也看膩了。人人都興念舊,我卻會膩。哥!你說我算不算是很沒心沒肺?”

    “珞儿!”他長嘆一聲,總算是開了口,眼神卻沉如深海,上前一步,强拉她入懷,貼近她耳邊沉聲低語“你若是傷心……便哭出來吧!哥在這里!”

    瓔珞一愣,嘴角動了動,呵呵的笑出聲,掙扎了兩下,他卻不放手。

    “哥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傷心?絡儿高興呢,高興得緊!你瞧這滿山的花,皆是珞儿喜歡的。還有……絡儿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了,自此便可隨心所欲,想干什麼都可以。又怎會……怎麼傷心呢!呵……”

    哥一定是糊涂了,她現在可厲害著呢!她是神,是真正的神,這世間再也無人將是她的對手,她什麼都不怕了,什麼都會好的。

    高興……她是真的高興呀!

    “你若當真是高興,這天空又何一直在下雨!”雨下了几天几夜,皆是緣自她的心情。她心中分明就是苦著,卻要强裝不再乎,又是何苦呢?

    “珞儿!我是你哥,就算哭出來,也沒關系。”

    她掙扎的雙手僵住,强自保持著笑容,卻有些力不從心“我真的……真的沒事,珞儿分明就不……難過,為何……為何要哭?為何……咦!”臉上傳來濕意,她伸手拭去,才發現早已經是淚流滿面,眼里閃過一絲不明和晃乎。

    獨自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是什麼?我在哭嗎?不是的,我不傷心啊!沒有哭對不對?我不該哭的對不對?我明明就很高興……高興……”

    “珞儿!”渺軒加大聲音呼出她的名,喚醒她的自欺欺人。

    瓔珞愣愣的回過頭來,看著他深沉的眼睛,一層層的剝落她的所有偽裝。

    一時間,那隱忍了好多天的心酸,委屈,內疚逐一暴發出來,彙聚于心內,倒山倒海翻攪。再也控制不住,再也無法掙扎,低頭緩緩偎進他的懷里,咽嗚出聲。

    盡情的渲染著他胸前的衣衫。

    “哥,哥……是我,是我殺了聽風,是我親手殺了他!”

    “……他,是劍靈!”

    “不,如果我不把天劍給他,如果我不是再次衝破封印。如果我不親手把他封入天劍,是我親手殺了他!親手……”

    “這不是你的錯!”

    “我連娘也保護不了!一次……又一次,她又一次死在我面前!”

    “……”

    “為什麼我什麼人都救不了,為什麼……”

    “……珞儿!”

    “我不要做什麼天帝,我不要!哥……是我害了他們,是我……”

    “……”

    大雨斜直而下,發恨似的衝刷著整個地面,也衝刷著那些還未結疤的傷口,疼通徹底蔓延,痛入心痱,直至支離破碎。

    世間只有那不絕于耳的雨聲,還有那輕沉的嗚咽,夾著一聲無奈的嘆息,纏繞盤旋。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40 PM

第七十三章【再回神山】

    “哥,我們回神山吧!”

    前方的身影一頓,滿是驚訝的回過頭來,雙眉緊皺,看著那蹲在池邊撥弄著水花的人。臉色閃過一絲不明和猶豫。

    瓔珞回過頭,咧嘴一笑,狀似輕快的道:“天惜雖然好,但必竟不如神山,珞儿……有點想家了呢。”

    她抬頭看著天上不斷舞動著的流光,繼續道:“況且如今,也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了。”

    炎華山那一役,她体內的力量首次覺醒,仙魔兩界那麼多人,數千人皆是親眼所見。如今仙魔兩界,人人都已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渺軒沉吟了半會,對她的提議不置可否,只是眉頭更加的深皺。

    她起身,甩了甩已經浸透的手,嘴角仍是掛著絲笑容,四處看了看:“況且……天惜之下,皆是普通凡人,我在這里待得越久越是不好!”

    那天之后,她們就回到了天惜,只是她身上仍是不穩定的神力,所到之處皆會如春景再臨,只不過數几日的光景,整個天惜已經遍布春色了。再下去,怕是山下也會被花海給埋沒了,如此便是她的罪過了。

    “神山是靈地,四面環海,況且有著六花,珞儿……想回去看看。”她話音一沉,眼里突然閃過一絲什麼,立馬又消失,抬起頭巧笑倩兮。

    渺軒緊了緊身側的手,半晌才點頭道:“好!我們帶你回神山……”

    他靜心凝云,正欲伸出手去,卻見她早已騰云而上,腳下七色的云彩似是彩虹。微一愣神,又不著痕跡的收回手。

    正欲上前,見她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心中疑惑,追了上去“怎麼了?”

    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只見天惜門口來了一個人,深色衣裳,濃眉緊皺,來回的踱著步子,似是十分著急。

    渺軒眉頭一皺,看向身邊的人,正欲解釋“珞儿他……”

    “沒事!”她回以一笑,轉過頭“哥,我們走吧!”

    說著轉身繼續騰云往神山而去,耳邊呼呼的吹過陣陣清風,涼絲絲的冰徹骨。一路之上,她再無言語,只是向著已定的方向飛著。

    良久!

    “他不是第一次來!”知道她必是想知道,渺軒斟酌半晌,輕語道。

    “嗯!”她卻只是淡淡的回聲。

    “炎華山那一役,仙魔兩界皆各有損傷,魔群雖然被仙界合力囚禁于深淵絕地,且已經廢去全身修為,但魔界氣數未盡,傳聞大護法赤海如今統領魔界,打算救出殷懷單,卷土重來。”

    “哦!”她輕點著頭,仍是很認真的看著前方,只是指間微微的顫動了一下。

    “暮冷冽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為仙界早已經元氣大傷,四位上仙……傷了三個!”他頓了一下,轉頭看她的臉色,見她沒任何反應才繼續道“他希望你出面,那麼此戰他們自然是不戰而勝!”

    “哦!”她點了點頭,緩緩的握緊手心,半會又淡淡的笑開。轉而看向前方,那個飄浮的島嶼近在眼前,隨即欣喜的道:“到了!”

    于是加快速度飛了過去,臉色皆是神彩,只是那身形,未免太快了點。

    渺軒眉頭皺得更緊了,停頓了半會,臉色沉了沉,這才追了上去。

    剛一著地,她便直奔最近的花叢,蹲在地上看著那一朵朵,透明色澤的花瓣,純潔高雅不含雜質。

    六花,神山的六花!心底頓時暖哄哄的,有什麼正緩緩的流淌開來。

    她就那麼蹲著看,像是看入了迷,久久都不曾動過。伸手過去,想要觸碰,又頓住。臉上閃過一絲顧忌,終還是忍不住摸上那潔淨的花瓣。

    半會……

    什麼也沒有發生,不禁心中一喜,心口放下了什麼,六花沒事呢?真好!果然回到神山,是正確的。

    背后有腳步聲傳來,知道是誰,卻舍不得從六花身上移開視線。心底略略嘆了聲,看來她當真是長進了,想當初,無論她怎麼努力,終是學不會御劍、騰云之术。更別說是追上哥的速度了,如今她到是覺得哥飛得慢了!

    腳步在她身側停下,沒有聲音,像是躊躇著怎麼開口,半晌才傳來擔憂的語氣:“珞儿……”

    “嗯,他來了不止一次吧!”她卻搶先一步開了口,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地上的六花,嘴角藏著淡淡的笑。

    渺軒一愣,半會才明白他指的是誰,點頭道:“他共來了五次!”

    “你都沒讓他進來?”她繼續問。

    “起先有,后來……”他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在門口設了結界!”

    扑噗一聲,她突然笑出聲,笑得眉眼連成一線,有些喘著的道:“哥……人家,人家好歹也是白暮的掌門,我就這麼把他拒之門外?”

    虧得人家有耐心,居然來了五次,還不放棄,敢誇獎他的不折不繞嗎?

    “不過這暮掌門,也著實需要受教訓,想當初……”她話到一半又頓住,像是想起了什麼,臉色微變,立馬又恢復,呵呵一笑,重重的點著頭:“嗯,哥你做得對,替珞儿出了口氣呢!”

    她的笑容很是燦爛,活像真是歡喜非常一般。但這笑別人不明白,他怎會看不出,那背后藏著什麼。

    眼神直盯著她的,一如往常,像是可以看穿她所有小心思。那燦爛的笑容,頓時有些掛不住了。略顯慌亂的低下頭,明明她說的是實話,她一向討厭那個暮冷冽的,為何要心虛?

    輕嘆一聲,那方擔憂的語調再次開口“珞儿……”

    “我知道!”她低下頭,伸手摘下一直擺弄著的六花,收起剛剛的嘻笑,沉聲道:“我不會再介入仙魔兩界相爭,只要不涉及到魔神再世,神族之人自然少插手為妙。神族不插手六界之事,一向如此。況且我現在也只是稍稍能控制体內的力量,讓它不會反噬而已。哥,你不必擔心我會為了此事,一時衝動,而插手打亂六界原有的秩序!除非與魔神有關。”

    覺醒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完全沒有印象。只記得,當時殷懷單毫不猶豫的殺了紅儷,而她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任由心底的無奈和疼痛徹底蔓延,然后,有什麼從她体力迸發出來,她拋棄了意識。再后來,她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直到,哥的那一聲呼喚,似是把她從深淵之中,强拉了出來。她才驚愕的發現,自己竟已經制服了殷懷單,而手里卻是握著已經回歸了劍靈的天劍。

    她才知道,她不單救不了娘,還親手殺了聽風。

    手間緊了緊,心底微微的顫著。只是因為魔神的封印,便要犧牲她身僅有的親近之人。那種經歷一次便好,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一雙手適時的壓上她的手背,不知什麼時候渺軒已經蹲在她的身邊,緊抓著她的掌心,一手撫向她額前凌亂的發絲,沉聲道:“珞儿,哥不是擔心六界的秩序,也並不是特意不讓那些人見你,更不想你因為什麼身份而束縛住。万事你自己決定,我亦不會阻止你。只是……只是想你多一分情願,一分也好。這些年,你太逼迫自己了,往往不是你心所願。如今我只想你,做你自己喜歡的事。只此而已!”

    他的手暖暖的,握著的力道,恰到好處,不輕一分,亦不得一分。跟小時候時常拉著,從不放開的那只手一樣,即使只是握著,連心都會暖和起來。

    他一直都是擔心著的,從炎華回來開始。瓔珞自然看得出,每次她哪怕是跨出房門一步,他亦會跟上。從不說話,也不勸她什麼,就只是陪著。

    許是知道說什麼也是無用的,只能等著她盡情發泄,發泄夠了,再重的傷也會結疤。他做的只是默默的等著,等著她想明白的那一天。

    所以她想明白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聽風也好,紅儷也罷,娘亦然。她們所做的,無非只是想讓她更好的活下去,如若永遠惦記著傷口,又豈是她們所願。

    況且她還有哥,還有一個永遠都不會對她放開手的哥。

    這就夠了。

    長舒一口氣,她展顏一笑,嘴角微揚,不是很大的弧度,卻是發自于心內,剎時整張臉都似被點亮了,煞是燦爛。

    反握住他的手,和他一塊站起身子“好,我就只做自己喜歡的事。現在……”轉頭看向前面繼續道“珞儿是神好也,是天帝也罷,亦或只是個凡人,那也只是瓔珞!”

    渺軒一愣,看著她的笑容,懸了几天的心總算是放下了,她是真的想通了。

    半會含笑著點頭應聲“好!”

    ———————————————————————————————————————

    百年前那一戰,神山早已經不復當年的盛況,大殿已經塌了,處處都是殘破的磚瓦,唯一不變的,就是那滿山遍布的六花。仍舊是開得旺盛。

    自然這些表面上的損傷,對神族來說並不算是什麼,用仙法即可恢復。只有內底深處的傷是無法復原的。

    哥說,她做自己喜歡的事便好,而她所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讓神山褪去這荒廢的外表,恢復成以往的樣子。

    揚起手,正要用仙法使這里復原,渺軒卻突然上前一步,攔下她的動作。

    “我來吧!”他道“你的仙法……自然沒我這般純熟?”指了指旁邊的石板,示意她坐下等。

    瓔珞一愣,心底有泡泡噌噌的往上冒。難道她使的法,會讓地面長到屋頂上去不成?

    怨念……

    盯著那白白淨淨的石板,用力的瞪了兩眼。好吧,她是妹妹,辛苦的事自然是哥行其勞。她不是被小看了,一定不是。

    噔噔噔的踩著步子,走了過去,坐在石板上。她這不是不平的發泄,只是心頭有些怨氣,找不著出口,試著換方法出口聲而已。

    見她乖乖坐好,渺軒這才開始施法,眼前的一切開始動蕩起來,那些攤塌的磚瓦四處飛揚,層層疊起,恢復成以往的樣貌。

    瓔珞就在旁邊坐著看,半會又看得膩了,再半會她覺得光看著別人辛苦,自己不表達一下意見,實屬不應該。

    于是,她更加認真的看,首先恢復是大殿。大殿啊!嗯……心底又冒泡泡,印象不好呢!

    “哥,你不覺得那個瓦片,不是這里的嗎?對對對,是偏殿的,那邊那邊……”

    前方的人一聽,想也沒想,手間一轉。只見千片飛揚的瓦片,又向旁邊的屋子蓋上去,完全沒有去想,那對偏殿來說,是否過大了點?只因聽了她的話,便蓋了上去。

    于是……

    哐當一聲,不堪重負的偏殿也塌了。

    “哦,可能我記錯了!”某個曾經據說,過目不忘的人,回得理直氣壯,毫無愧疚之意。

    “……”前面的人,只得繼續未完的施法,只是現在多了一項工程——偏殿!

    半會

    “哥,不是不是,那堵牆是那邊的!”

    扑噗……

    “柱子,是這邊的!”

    轟隆……

    “窗戶,窗戶按在這里的……”

    哐當……

    “那邊不是水池,水池在這邊……”

    嘩啦……

    半刻鐘之后,某身心俱彼的長嘆。

    “……珞儿!”

    “啊?”

    “你還是過來施法吧!”

    早說嘛!石板上的人,噌的站起來,臉上笑得似朵向日葵,點點陽光,一漾一漾的。快步走到嘴角嚴重抽動著的渺軒身邊。

    揚起手,正要施法,眼光又定到了那塌了的大殿的中央,眼里閃過一些什麼,緩緩的轉過頭,看向他的臉。

    呵呵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哥,還復咒怎麼念的來著?”

    “……”

    于是原本只需要半個時辰便可恢復的神山,那一天,他們卻足足花了四個時辰才完成。而且也不是全然恢復,有些地方已經精簡了。現在的神山,沒有也不需要那數以千計的門人,自然是用不著那麼多建筑的。

    渺軒看著正中之間,一片片的空地,唯一有的,就只有六花。這本是之前大殿的位置。他看著微微一愣神,瞬間明白了,為何之前,她一直干擾自己施法。

    唉,原來……

    “不喜歡這里?”他輕聲問。

    瓔珞回過頭來,臉上閃過一絲疑問,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才這明白他指的是什麼。臉色沉了沉,隨即老實的回答“嗯,不喜歡!”

    渺軒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因為我在這里,逼你吃下云夕嗎?”雖然那是為她好,但當時自己的確是嚇到她了嗎?

    瓔珞一愣,使勁的搖了搖頭“當然不是!”

    “那是……”

    她臉色一沉,心又隱隱的痛,良久才道:“因為你在這個位置,逼了自己千年!”

    語落,渺軒愣住,半會緩緩的笑開,心里像是溺著什麼,就要溢出來。伸手習慣性的抓著她的手。

    分不清心底是喜是憂,只是但願這樣的日子,一直長久。

    “明天讓炎鳳和青之過來吧!從此神山就我們四個人。”

    “好,就四個!”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42 PM

第七十四章【今晚留宿】

    “風風!”一聲輕響,自身側響起。

    急行的女子,腳步一頓,轉頭看去,對上六花叢中笑意盎然的瓔珞。微微一愣,閃過一絲慌亂“小姐,你……怎麼在這?”

    “我一直在這啊!”她含笑著道,忽略她過度驚訝的樣子,手里拿著大把的六花“你只顧著走路,沒注意罷了!”

    “是……是嗎?”她嘴角抽動兩下,四下望了望,眼里有異光流轉。

    “風風這麼急是想去哪?”她繼續問。書農書庫

    炎鳳抬起頭,看向她,頓了一下才道:“我去前廳,掌門說有事交待!”

    “哦!”她點了點頭,唇角輕揚“是哥找你,那你趕緊去吧,莫讓他等太久。”

    “是!”她點著頭,繼續快步向前,剛剛越過她卻又頓住,似是想起什麼,回過頭來交待道:“小姐,您別在外面太久,掌門找不著你,會著急的!”

    “嗯,我知道!馬上就回去。”她點頭。

    炎鳳再次看了她一眼,這才繼續轉身而去。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覺得她好像在逃避什麼似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她應是不到長得恐怖的那型吧?

    再次看向那邊已經漸漸看不見的身影,愣了愣,前廳不是在東嗎?她為何要往南走?難道說她高興繞遠路?

    撇嘴搖了搖頭,低頭看向天上,仍是不斷舞動著的流光,這光,到是她走到哪,就亮到哪?以前看著還好,現在到是覺得好生刺眼呢?

    許是太久沒有下雨的原故,連同太陽一塊刺得眼睛酸痛。

    她起身正打算往前廳走去,行至兩步,又停住。想了想,看向旁邊一片綠意,腳跟一轉,走了過去。

    神山右側的山峰上,樹木叢生,乃是一片雜林。但這山上原本是有路的,一條小路。只是千年來從未有人走過,也便看不見了。

    瓔珞憑著印象向前走著,本是想御劍而行的,但考慮到,就算是御劍也不定可以進去,再說除了一把自己不想用的劍,她還真是無劍可御。

    再想想凡事也不一定要椅仗仙法,親力親為也未償不可。于是她費盡力氣,手腳並用,甚至也忘了時間,拗足了勁往上爬。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前面視覺漸漸開闊起來,前方是一塊平地,四周都是濃密的雜草,唯有中心一個圓,卻是寸草不生。

    她的腳步,頓時又停了下來,似是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往前走。半晌,才緩緩的跨了過去,在離那處一尺之地停下。

    眼神一沉,微微發著愣。這地方她是熟悉的,且是印在心底最刻骨的那一幕。緩緩的蹲坐在地,雙手抱著膝。

    眼前好似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一幕,當年就是在這里,娘第一次狠下心,不顧她的哀求,執意封印。

    那般絕世的風態的貌樣,水晶般的雙眸之中,分明就是帶著濕意的。卻强忍著沒有落下來,只是輕言安慰著:

    “珞儿,別怕!一會就好,自此沒有人再會傷你!”

    “做自己就好,別管什麼神,珞儿只是珞儿!”

    “我是娘,是娘呀?”

    “軒儿和珞儿,是娘心中最重要的!”

    “珞儿……”

    那一聲聲的言詞,仿佛就在耳邊。

    頓時眼睛脹得有些難受了,伸手擦了擦,卻不管用,于是用力擦,直到雙眼紅得跟兔子一般。

    周圍好像起風了,明明剛剛還艷陽高照,此時卻有些冷。

    她抬頭看了上去,天上飄著几朵烏云,眨巴眨巴著眼睛,生生把里面的東東又忍了回去。不能下雨呢,下雨便會讓人擔心,還是不下的好。

    長嘆一聲,努力不去回想。時隔千年,她只是從記憶恢復開始,便想來這看看,如今終是看到了。眼睛不離開地面,以前這里是沒有這麼多雜草的,全是像是中間那塊一樣,只有干淨的石板和平地。

    對神族來說,從來沒有時間的概念,但這里卻可以看出時間流失。已經是過了這麼久了,什麼都不一樣了。

    可是為何,當年的那一幕卻在她腦海中不斷的重放著,宛如剛剛才發生一樣?

    深吸一口氣,抱著腿又開始發著呆,世間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風聲吹過,夾雜著山門口她實在不想聽的對話,傳入耳底。

    “各位掌門請回吧,小姐是不會見你們的!”

    有些不耐的聲音,是剛剛據說要去前廳的炎鳳,此時卻是從山門口傳來。

    “炎姑娘,如今魔界屢次挑釁,實在太過猖狂。瓔珞貴為天帝,理當為六界平息這場戰事才是。”

    “你們仙魔兩界相爭,與我們神界無關。為何又要我家小姐出面?”

    “她是天帝,自然是要為這事負責的,況且當日她是棄……當初她以天惜為名,也是站在我們一方的。為何此時卻要閉而不見?”

    “當初是因為魔神封印之事,這是神族的職責,所以小姐才介入。但現在魔君已經被你們抓了,此事到此為止,再與神族無關。況且你們也知道,她体內的封印只解了一半,不算是真正的天帝!”

    “此話差矣,無論她体內還有什麼封印,如今她能自由的運用神力,這是眾所周知。況且當初封印魔神,我仙界損失最重。換句話是我仙界幫了她才是。此時除去魔界,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她的身份,更應以天下蒼生為重!”

    “你放屁,憑什麼讓我家小姐為這蒼生做牛做馬?蒼生又為她做過什麼?天帝又怎麼樣,就因為這天帝這個名號,她就要義無反顧的擔下六界蒼生?若真如此,這個天帝,我們還不當了,你們愛誰誰當去!別找我們!哼!”

    “你……”

    “你什麼你,你們來一次也好,二次也好!我照樣把你們轟出去!”

    噗!

    瓔珞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什麼時候起一向冷靜的炎鳳,也變得這般伶牙利齒了?心里隱隱的閃現一個人影,于是笑意更深。難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好,有本領你們便硬闖吧!看看你們誰能闖入我家公子的結界!”

    “你……”

    雖然覺得這樣偷聽很不道德。但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她聽力太好,百里之內的聲響,只要微微動了動念頭,那聲音便會自動飄到她耳邊來,實在不是她的過錯。怪就怪在,他們分明這麼大聲的說話,卻也不布個陣法,擺明給人偷聽的時機嘛。

    風風后面好像還吼了几句什麼,句句皆是塞得人家出不了聲的言詞。她卻沒再專心去聽,耳邊的話語慢慢就淡了。

    四周又恢復了安靜,又靜坐了半晌。

    她這才拿起手里的花,一根根的插入那寸草不生的平地之中,只見那花竟慢慢的生長起來,長長根遍布整個地面。

    一朵一朵的插下,那花便生得更快,不一會。那圓地已經被六花布滿了。

    她這才直起身來,這塊地受娘强大的神力影響,已經干枯了千年,寸草不生。也只有至純的六花,再以自己造物之力,才能生長。

    再次看一眼地面,緩緩的笑開,這樣娘應該不會寂寞了吧!

    凝視了良久,剛剛開始就沉重的心情,這才稍稍緩和了一點,長舒一口氣。轉身原路返回,忽而腳步又停住。

    回過去身去,摘起一朵六花,小心翼翼的捏著,喃喃自語。

    “這樣……當是娘也同意了吧!”

    再次轉身而去,正欲撥開眼前的樹叢,卻只見前面一陣晃動,唰唰做響,樹叢一下自動分開,露出一張氣喘咻咻的臉。

    臉上由于著急,有几分脹紅,眉頭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打上万千的死結。

    “小姐,你剛剛說過馬上回去的!”

    瓔珞有些心虛,頭一次發現,原來炎鳳的眼睛會放冰花的。

    “呃……我正要回去!”

    她眼神輕眯,冰冷的眼神,瞅著她掃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已經羞愧的直想鑽地面,還在掃!

    “風……風,怎麼找到我的?”她抓抓頭沒話找話,左瞅瞅右瞅瞅,就是沒敢對上她的眼睛。

    “尊主……掌……公子說,你在這里!”她半天才找到適合的詞,看了看她的后方那滿地的六花,臉上突然閃過什麼,立馬又消失,眼花嗎?

    “好了,我們快回去吧!”瓔珞催促,再被她盯下去,沒准自己身上會多出几個窟窿來。況且……

    她看了看手中的六花,她回去還有事。

    炎風嘆了一聲,這才轉身,走在前面,用力撥開前面的樹叢,這里被下了結界,除非徒步而行,不然是出不去的。也苦了炎風能追到這來。

    跟上前去,小心的護著手里的六花,剛走兩步,身后卻突然一聲巨響。

    猛的回頭,只見那滿地六花下,突然發出一陣亮光,一個圓形的陣法,印向天空,慢慢的消散。

    炎風一驚,略帶慌亂的看向那陣亮光,臉色一時間蒼白。

    “娘的陣法,被六花淨化了”她輕聲解釋,示意她不要怕。

    當年娘的神力,殘存在這片土地,所以才會導致這里千年來,寸草不生。如今淨化了,以后這里不單會生長六花,其它的也會有。

    抬頭看著照印著的陣法形狀,里面有些法咒字符閃動著,頓時心生疑惑。側過身,揚手指著那光道:“炎風,你看那陣法的形狀,怎麼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炎鳳一愣,又猛回過頭來看向她,好似還沒從剛剛突如其來的巨響中回過神來,臉上近是有著沒褪去的慌亂,半會才道:“是……是嗎?小姐當初,被這陣所印,自然……是有印象的。”

    她何時這般沒有定力了?瓔珞心中有疑問,轉念一想,她這話也是在理,當年的印象太過于深刻,覺得眼熟也不奇怪。只是內心仍是隱隱透著一股怪異,好似還有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好了,小姐!”炎鳳打斷她的沉思“快點下山吧,公子該擔心了。”

    瓔珞點頭,這才隨她而去。

    她喚出長劍,向前砍去,頓時斬開一條筆直的小徑。“小姐,我走前面,這樹林太過茂盛,又不能御劍,你可要跟上了。”

    瓔珞皺了皺眉,炎鳳是擔心她會困在這里嗎?未免也太小看她了,今時不同往日,小小的樹林,又怎會攔住她。

    小小的不平感,衝動的上前几步,走在了前面“風風我能上來,就能下去,我走前!”

    她隨意的揮了揮手,卻不經意觸到身邊的樹叢,只聞身邊嘩啦一聲,熟悉的聲音,心里咯噔一下。

    放眼看去,周圍樹林頓時狂長,剛剛才被炎鳳斬開的小徑,重新聚合起來,生長得比之前更加濃密。

    瓔珞目瞪口呆的愣在當場,想起自己不怎麼熟練的能力,僵硬的轉頭看向身邊的人。

    卻見一根樹枝,正頑皮的從炎鳳的發絲間穿透而過。而炎鳳此時的臉色,正大雪紛風,似是寒冬。

    咕嚕,她艱難的吞下一口口水。

    “剛剛……我上來時,不是這樣……”她正想說剛剛上來的時候,這些樹林是不受影響的,突然又想起,為了種下六花,動用了神力,此時正是收不住的時候。于是只好,生生吞下后面的話。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炎鳳的臉色,已經白里透著青,青里又泛著紫了。

    哢嚓一聲,她僵硬的轉過頭,發間頑皮樹枝應聲而斷。半截樹枝宛如一根木制發簪,大刺刺的橫在發髻上。瓔珞弱弱的瞧了一眼,可以肯定是根不怎麼上眼的發簪。

    “你、走、后、面!”一字一句的再次重復,冰柱一般的視線,唰唰唰的向她插了過去。瓔珞頓覺背心一涼,几乎都可以聽到她咬牙的聲音了。

    頓時點頭如蔥倒“好好好!你……走前,走前!”

    ———————————————————————————————————————

    脈門上擱著一只手,這几乎已經成了這些年,渺軒的習慣動作。總會時不時把上她的脈,非得要看到他滿意了,才會收回手。

    瓔珞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相處。他總是擔心自己的封印,雖然如今已無性命之攸,卻不能預測体力的神內,是否會再次反噬。

    不過把脈的這種事,總是無聊的。眼光一轉,移到他的臉上,雖然絕代風華,眉頭卻仍有些細細的折皺,那是常年深鎖著眉頭所致。

    但總的來說仍是美得有些驚人!

    嘟嘴,有些不平,應該說向來都有些不平。神之一族皆是好相貌,個個都是絕代傾城,如娘,如哥。偏偏她是個異數!哥說這是因為神力被封所致,所以那次劍云之內,她衝突封印后,才會改變了相貌。

    但這次的覺醒,卻什麼也沒發生。難道此時的她,已是原本的樣子不成?

    未免差太多了,再看向他的臉,于是……更加不平。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實在打擊人的信心,到不如……

    “以后,別輕易動用你体力的神力!”他終于放開手,端起桌上的茶近嘴邊。

    “哦!”她收回手甩了甩,再摸了摸別在身側之物,猶豫了下,開口道“哥,今晚你睡在我這吧!”

    噗……

    某人生平,第一次失態!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46 PM

第七十五章【二送六花】

    房內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渺軒一手捏著茶杯,一手掩著口咳嗽,不自覺的使著力。不知是否因為嗆到的關系,他一向白皙的臉上,紅潮翻滾,眼神更是四處亂瞅,沒一刻輕閑。

    瓔珞卻自顧自的說:“以前在天惜的時候,我曾在山下聽人說過,凡人的夫妻皆是要是同房而眠的。”

    哢嚓一聲,茶杯被捏碎了,于是又手忙腳的收拾起桌面,一貫的沉穩從容皆已不見。

    “你答應過的,炎華山的事一了,我們就成婚,還記得嗎?”

    渺軒回過神,一邊拂去桌面上的水跡一邊點頭“自然……記得!”其實這事,他一直都放在心底的,只是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來。

    她笑出聲,仍是一副理所當然的道:“成婚具体要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娘也未曾教過,不過我曾聽山下的人說過,只要行過夫妻之禮,就算是夫妻了!我們……”

    “咳咳咳……”對面的人咳嗽得越加厲害了。

    瓔珞心生疑惑,今天哥是怎麼了?轉頭看去,才發現他臉色有些異常,莫不是生病了不成。那她可以考慮改期的。

    “珞儿”他咳了半晌才平靜下來,只是眼神仍是有些飄乎“你……是女儿家,此事,不應由……你說出來。”他盡量拿出哥哥的威嚴來,可惜效果不佳。

    “為何?”她問。

    渺軒一愣,暫時也找不著解釋的言語“不……不為何!”

    她就更加不明白了,撇撇嘴,決定不繼續想下去。低下頭掏出腰間別著的物品,遞了過去“那這個,哥會收下吧!”

    渺軒轉頭看去,頓時心神一滯,只見她手上拿著一物,是用寒冰封住的,其間一朵透明色澤的花靜靜的躺著,中心一滴鮮紅的血,如火一般,把整朵花都點亮了。

    這是六花!她說過要采給他的六花。終是等到了!

    盯著那她手中的花半晌,眼神有些呆滯。身側的手松緊了數十次,心底有著什麼正奔騰出來,叫囂著催使他收下。頓時狂喜席卷而來,他一時間忘了今昔何夕。仿佛一步便登上了至高點,滿腔的喜悅,都在暴發,都在沸騰。

    “我已經去過山頂了,這也是在哪生長的,就當娘也同意了吧?”她眼神沉了一下,閃過一絲傷痛,深吸一口氣又笑開。

    不經意的轉眼,他卻看到她眼光中,一絲飛逝而過的神情。滋的一聲,有什麼淋了下來,一種截然不同的冰冷感覺,傳進心底。仔細想從她臉上找尋什麼,那些與自己一般的情緒。

    越看眼神便越沉,正欲伸出的手,松緊了几次,卻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見他遲遲沒有接過,瓔珞細細的看著自己手里的六花,再摸向腰間,另一物。展顏一笑道“哥,你會要吧?如若哥也不要這六花,那珞儿當然就沒人要了?”

    她開玩笑般的話語,迎來渺軒復雜的目光,此時已不如剛剛的激動和歡喜,只是盯著她的眼睛,像是想從里面找尋什麼。

    半晌,他才伸手緩緩的接過,嘴角輕輕的揚起一個弧度,卻顯得有些不真實,淡淡的道:“珞儿,不是第一次拿六花給我呢!還記得嗎?”

    瓔珞一愣,想了想又笑出聲“嗯,記得,但那些皆是你給我的。”

    他又跟著笑開“每次你闖了禍,就躲在屋里不出來,怕娘責罰。我只得拿六花哄你。”

    “你當時拿著一大把,我會拿出其中一朵再還給你!”瓔珞接口。

    “你還記得!”他低下頭,看向手中的花,聲音卻沉了下來“每次看著你從大把的朵里,抽出一支遞過來,哥就覺得,好高興。忍不住會想,如若……你永遠都會將第一朵六花送給我該是多好!”

    “哥如果喜歡,我以后天天給你摘!”她笑道。

    “那到不必”小心翼翼的收回手里的六花,抬起頭:“我只要有這一朵就夠了!”他一直等就是這一朵,血色六花,只是如今……

    隱隱覺得他話中有異,卻又想不出研究。是她多想吧!伸手去拉他的手,觸上去有些微的涼,不如以往那般溫暖,含笑道“六花是我族的定情之物,你竟然已經收下了,那便不能反悔,現在我便是你真正的妻子了!”

    “珞儿,當真這般想?”他突然抬起頭來問,眼視沉了沉“你可知何為定情?”

    瓔珞一愣,正要開口,他卻突然伸手拉住她,用力一帶。

    “我教你!”

    她只覺手間一緊,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傾,被他强拉入懷。

    “哥……唔!”來不及驚呼,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緊貼著她的,趁著她發愣當會,舌間長驅直入,追逐著她的。

    剎時大腦一片空白,眼睛大睜,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陣陣嗡鳴回響在耳邊。半會想起要推開,他卻抓得緊,手環到她的腰間,順勢一帶,整個人都貼上他的身体,那吻便越加激烈,像是生生把她吞下去一般。

    她徹底的呆了!

    突的唇邊一陣刺痛,吃痛,反彈性的退開,氣喘咻咻。眼神卻仍是呆滯的,嘴角泛著一絲腥甜,看向他深淵似的眼底,才想起剛剛發生了什麼。

    他……咬她!心下更加的驚愕,腦海中除了空白還是空白,唯一的知覺便是嘴唇細微的痛楚。

    渺軒的眼里卻沒有半分歉意,而是伸手拭向她的唇角,修長的手指,來回徘徊在她的唇瓣,似是仍是留戀剛剛的滋味。

    眼神越發的深沉似海,像是看得痴迷了。良久,才掀起一個几不可見的弧度,重新傾身貼近她的耳側,柔和的語調似是春風。

    “珞儿,所謂的定情,需是以心相許。夫妻也好,兄妹也罷,別逼自己,哥現在……已經很滿足了,你用不著覺得虧欠我什麼。倘若哪天,你當真放下了過去種種,再跟我說這般話,好嗎?”

    心猛的一沉,轉頭看他的臉。卻見他展顏一笑,滿室的風華,手間攏過她的發絲,緩緩的垂下,觸到她的掌心,放開什麼,站起轉身而去。

    那抹藍色的身影,在她夜色之中漸行漸遠,夜風吹起他的衣袍,像是風中過的枯葉一般蕭條。突然間心口襲上一絲痛意,未來得及辯明已經消失,她拉了拉衣衫。神山的夜晚有些涼了呢!

    仍是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之中,瓔珞才收回視線。低頭看向掌心,一朵血色的六花,盛開其中。

    “倘若哪天,你當真放下了過去種種,再跟我說這般話,好嗎?”

    他那溫柔的話語還殘留在空氣之中,一回想,就像敲擊在心上,陣陣顫動。手心緩緩的握緊,臉色沉了下去。

    呵!什麼都瞞不了他呢!終還是被看出來了嗎?又或者他早就知道了,甚至比自己還清楚?是她操之過急嗎?

    放下……又豈止是兩個簡單的字而已。

    不過……她會去試,努力的去試。她有著永恒的時間,只要……只要他願意等!

    ———————————————————————————————————————

    神山的日子很平靜,跟以往比起來,平靜到死寂的地步,瓔珞卻喜歡這種寧靜。以往她總要花心思去應付那些想通過她,而結識尊主的人。如今這份工作,似乎成了炎鳳專長。

    不得不說,她比自己有出息,無論別人軟硬皆施,她都能一個不漏的全掃地出門。反觀她,到是有點無所事事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在神山之上,大片大片的摘著六花,連根撥起的那種,再大把大把的塞進某人屋里。

    然后第二天早上,再翹上個二郎腳,坐在最高的那塊石頭上,看著某人抱著大把的花,一邊嘆氣,一邊又給種回去。

    “珞儿,你要是再摘下去,這神山的六花就被你摘光了!”某人滿是無奈的嘆氣。

    “哦,這樣啊!”她呵呵一笑,摸摸自己口袋中的物品,沉思半會,很認真的道“我知道了!”

    他滿意的笑了,直到第二天。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依然會准時跑去滿山搜羅那種花,再准時的搬進自己房內,再看著她准時坐在石頭上,看著自己一顆一顆再種回去。

    從此他再沒償試著勸她手下留情。

    于是瓔珞摸著口袋笑了,摘吧摘吧,這滿山的花沒了,也沒關系。我口袋里還有一朵呢!到時他該是再沒有理由嫌棄了吧?

    就這樣,日子就在六花你來我往的運送過程中,慢慢的流失。瓔珞慢慢的習慣這種平淡安靜的日子,以為可以一直這樣下去,讓她可以把心里的某個影子淡忘掉為止。

    直到終于有一天,炎鳳閃了次神,有人衝進了神山,帶來久違的喧鬧之聲。

    “小瓔,你就是小瓔對吧!”手臂被眼前衝動的男子掐住,很痛!她眉頭輕皺,對方卻沒有放手的意思“真的是你,我一直……一直以為你是好人,所以師傅這一百年來,才會這般為你!可是為何……你為何要這般狠心?”

    他臉上再沒有當初吊儿郎當的氣質,卻有著她不熟悉的怨氣,那張曾經神彩飛揚的臉,此時盡是憔悴之氣。

    心中甚是疑惑,轉頭看向后面急步而來的炎鳳。

    “小姐,我……攔不住他!”炎鳳解釋道。

    她不在意的笑笑,本不想問。就算她攔不住人,但外面結果也不是隨便可以闖進來的。除非是……剛剛好今天結界也出問題了?

    “顧千凡!你怎麼有空來我神山?”她喚出眼前人的名字。

    “我不來……我不來又有誰能見得著你!”他臉色一凜,又是滿臉的怒氣“小瓔,你要是還認我這個朋友,便立即跟我去白暮!”他說著就要拉她轉身而去。

    “顧千凡!”她驚呼一聲,見他像頭蠻牛一般,直往外衝,嘆了一聲,只得甩開他的手,退后一步“你要我去白暮總得有個理由不是?”

    “理由?”他回過身來,氣鼓鼓的“還需要什麼理由?魔界現在已經打算進攻白暮了,只有你可以救啊!”

    原來如此……原是找救兵啊!

    緩緩的拉動了一下嘴角,再退一步,抬頭看向天上仍是舞動著的流光異彩,嘆一聲道“顧千凡,我……是神族之人!”

    “我當然知道,那天在炎華……”他語到一半又頓住,臉上閃過一絲什麼,才道:“我也看到了,所以現在只有你可以幫我們,只要……只要你去,仙界定是……”

    “神族之人,從不介入六界紛爭,這你也應當知道吧?”她打斷他的話,繼續道:“無論你如何說,此事我也是插手不得!”

    顧千凡一愣,隨即臉上的怒氣更盛“小瓔,你……你當真坐視不管?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

    “仙界的事,當由仙界處理!”

    “小瓔,你怎麼可以這樣?”顧千凡大聲道:“你知不知道當初你覺醒之時,所驅散的陰邪之氣,已經滲入六界。好多仙人已經被其所傷,道行盡失。加上魔界的進攻,仙界早已不堪一擊。”

    “陰邪之氣?”心猛的沉了沉,上前一步“三處封印的陰邪之氣,不是被殷懷單吸收了嗎?”

    “他已經被廢去了修為,哪還能控制那麼强大的力量!”顧千凡嘆了一聲“如今那煞氣已經漸漸從他体力流失,總有一天會滲透到整個六界!”

    心里頓時亂成一團,本就覺得仙魔兩界之事,仙界再不濟,也不至止頻繁的來神山見她。原來不單是仙魔相爭這麼簡單,真正的原因還是因為魔神。

    身側的手微握緊,她只是想過安靜的日子,為何就是不放過她呢?

    “小瓔,只有你可以對付那陰邪之氣,你再不去,仙界就……”顧千凡眉心已經緊緊的連在一起,似是想起什麼,臉色更加的沉重“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也看在師傅……掌門說,若他不是為了你也不會……”

    “千凡!”一直沉默的炎鳳,突然大聲開口,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像是顧及著什麼。

    瓔珞臉色變了變,看向顧千凡言而又止的神色,隱隱覺得話中有異,卻沒有深究下去。

    “掌門說……只要你覺醒為真正的天帝,就可以淨化所有的陰邪之氣,以救蒼生!”顧千凡繼續道。

    他的意思是讓她解開身上剩下的封印嗎?沒錯,以她現在能力,只要她願,封印隨時可以解開。

    問題是……成為真正的天帝,這當真是她所願?覺醒當日的情景,仍歷歷在目。是否真正的天帝,就是那般模樣,眼里什麼也看不見,只是為消滅魔神而存在?

    心里有些慌,轉頭看一眼地上盛開的六花,被風吹得有些歪歪斜斜。心情也似這花般,很亂。

    良久才淡淡的開口“你先回去,此事我自會考慮!”

    “小瓔!”他還要說什麼,炎鳳卻先一步拉住,對他搖了搖頭。咬了咬牙,他這才長嘆一聲,轉身離去。

    那略有些氣惱的身影,一步一回頭的消失在山門之處。

    良久……

    “炎鳳!”前面久不曾言語的瓔珞突的回過身來,剎那臉上全是笑容,四下看了看,狀是隨意的開口“我突然覺得……神山有四人,太多!是否……少一個也沒關系?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著急的上前一步道“小姐,你是怪炎鳳……”

    “不是!”她打斷她的話,呵呵的笑開,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想你有機會,只是真心希望你好。跟著我未必是好事,顧千凡……是個好人!”

    “小姐,我不是……”

    “明日你便下山吧!就算是……命令!”

    “……”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50 PM

第七十六章【只選其一】

    “千凡,你進去神山了沒有?”暮冷冽頻頻看向他的身后,嚴聲問。

    顧千凡臉色一沉,抱拳回道:“回師伯,進是進去了但……”

    “那人呢?”他臉上更加著急,無論怎麼看,也看不到任何人與他同行而來。

    “她……不肯來!”他低下頭,雙眉皺成一團。

    “為何?”暮冷冽一驚,問道:“你沒有將仙界如今的狀況告訴她嗎?”

    “弟子已經說了,但她說還要考慮!”

    “考慮?如今哪有時候等她考慮!”暮冷冽來回的在廳中踱著步子,□更為焦急,突然又像是想到什麼,繼續問道“你可將子昕如今的狀況說與她聽?”

    顧千凡皺了皺眉,搖頭沉聲道:“沒有,弟子覺得,師傅本意也是不想讓她知曉,必也不會同意的!”

    “你……你……”暮冷冽頓時氣結,指著下位的人,狠狠一甩手道:“胡涂!你若不將此事告之,她又怎麼會甘心前來?你真想看著你師傅就此魂歸不成?”

    “可是如若師傅醒來……”

    “哪也得他可以醒過來,如今他連醒來都做不到,哪還能反對什麼?”他打斷他的話“現在讓他醒過來,才是最最緊要的!”

    顧千凡低下頭,不語!只字不提師傅的事,是跟炎鳳的約定,就是因為這個,他才能進得了神山。如今瓔珞不想來,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只是師傅……

    “明天你再去一次神山,無論如何,要把‘天帝’給請過來,無論用什麼方法,知道嗎?”

    顧千凡一愣,嘴角動了動似是想說什麼,終還是沒有開口,規矩的抱拳道應了聲“是!”

    暮冷冽揮了揮手“下去吧!”

    他這才轉身出了廳,只余下緊皺著眉頭,嘆氣連連的在廳內踱著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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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山之上,瓔珞站立于房內,盯著水盆中心,神情專注,一眨未眨。眉心一寸寸的收緊,臉上閃過一絲復雜之色,靜立久未曾動過。

    直到沉穩的腳步聲自屋外傳來,即將推門而入。她這才神情一凜,伸手向水面上拂了過去,原本清晰的水面,頓時泛起陣陣水紋,影像漸漸化去,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門適時的被推開了,她回過頭剎時笑顏如花“哥?你怎麼來了,還未到看脈的時間,你有事找我?”

    她笑著問,卻一眼瞅到他身后,還有一個身影,身著青衫,清冷的臉上和以往一樣,沒有表情。頓時明了。

    “珞儿!”渺軒皺了皺眉,似是考量著什麼,上前一步,拉她在桌前坐下,斟酌了半晌才道:“我聽說……你讓炎鳳離開了神山!”

    瓔珞愣了愣,這消息傳得真快,不過是前一個時辰的事,現在到是都知道了。扭頭再看一眼門口的青色身影,長哦一聲,食指毫不留情的指了過去“哦……青之,你告我的狀!”

    青之臉色一抽,嘴角動了動,像是想辯解什麼,卻又忍住沒開口,只是規矩的站立著,又恢復剛剛的面無表情。

    “珞儿!”渺軒拉下她高指著的手,嘆了一聲“這事,就算青之不告訴我,我也會知道曉的!”

    瓔珞不以為然,撇了撇了嘴,頻頻的向青之投射怨念的眼神,你給我等著!

    渺軒臉上卻染上了些許擔心“珞儿,我知道你不會平白無故的這樣,而且對方還是炎鳳!你要她走,總得給我個原由吧?”

    “我煩她了!”

    “珞儿!”聲音轉厲。

    她卻仍是呵呵的笑給他看,一根一根的掰開他的手指“炎鳳雖是我的聖獸,自小她就跟著我。這是天性!但她必竟已修成人形,是人必會有七情六欲……珞儿只是覺得,如今的她一個人也沒有關系了。”

    “你是說炎鳳……”隱隱感覺到她話中的含意。

    她含笑,狀是認真的問:“哥覺得顧千凡怎麼樣?”

    渺軒愣了愣,頓時明白她這麼做的用意,眉頭慢慢舒展開,輕聲道:“沒有印象!”

    “我到是覺得不錯呢!”她笑得眉眼連成一線“至少可以改改炎鳳冷漠的個性,不如某人一樣整天都是一副冰臉。”

    眼神直射向門口的某人,開始第一輪的報復,可惜對方功力太深,無視她的挑釁。眼神轉了轉,改為看向身前的人“哥你也該學學我呢!趁早也讓青之下山吧?”

    果不其然,門口的冰山終于開裂了,臉色一青,滿臉的慌亂,反駁之聲脫口而出“我不走!”

    難得呢,原來青之還是會說話的,她雙眼輕眯,眉開眼笑的瞅著前方,看著青之那張漲紅了的臉。

    “青之,你先下去吧!”渺軒適時的出聲,解除青之的尷尬,聞言后者行了個禮,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等……”瓔珞站起身,她還沒說完呢,怎麼這麼快就放人了,太不公平了。

    “珞儿!”渺軒伸手拉她坐下,沉聲道:“你想跟我說的不止這個吧?”

    瓔珞一愣,緩緩的坐了回來,拉了拉嘴角,翻起桌上的茶杯,順手倒了兩杯茶,一杯遞過去,一杯自己拿著,小口小口的眠著。

    “哥,你覺得我現在的身子怎麼樣?”她輕聲問道。

    他皺了皺眉“尚可!”

    “那就是很好羅?”她繼續道,又伸出右手,卷起衣袖“哥再幫我看看,再看看好不好?”

    他依言把上她的脈,一如到神山的每一日,她的脈相並無任何異常“脈相平穩,你沒事!”

    她長舒了一口氣,呵呵的笑“那就好,那就好!哥你說,我會不會一直……一直都這樣?”

    渺軒頓了頓,隱隱覺得她有什麼重的話要說,所以才這般問“長此下去,許是!”

    “那是極好!”她收回手,又開始小口小口的眠著茶,嘴角揚得高高的,笑得越發的開心“哥這般說,我就放心了。其實做天帝也沒什麼,至少……可以活著!”

    眉頭越加的皺緊,他沒有回答,握著她之前遞過來的茶,看了她過分開心的表情一眼,心里頓時有些擔心。

    她卻繼續道:“珞儿以前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做,卻一直都以為沒有機會,現在好了。我想做什麼必是可以辦到的。”

    “你的神力還是少用為妙?”他聲音一沉開口道。

    “嗯,珞儿知道呢!”她點頭“我的神力時强時弱的,要是傷到人可就不好了。珞儿膽子小,一向不喜血腥的。不過……縱使我沒有神力,哥也會護著我是不是?”

    “這是自然!”

    “呵呵……”她又笑“我就知道,珞儿一向頑皮,你卻一直都讓著我。幼時是,現在亦然。就像之前我把六花撥了,塞你房里,你明知是故意的。卻不向我發脾氣!”

    “生氣的不是你嗎?”他反問。

    她一愣,接著又笑開,點了點頭道“對對對,我生氣,我很生氣。誰讓你不先前不要我的六花的。”

    他搖頭不語。

    “所以說,哥總是順著我,就算珞儿再做什麼傻事,您也不會生我的氣對不對?”她聲音一沉,似認識又似是玩笑的問,只是手突然抓得死緊。

    “珞儿……”渺軒臉色沉了沉,終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眼前的人瞬間愣住,剛剛還喋喋不休的言詞,一下卻沒了聲,只是看著前方的某一處,卻沒有焦距,似是在猶豫著什麼。

    良久……

    “哥,你說……我把身上的封印全解開好不好?”

    哐當一聲輕脆的回響,渺軒手中的杯子滑落,碎了一地,剛剛還是寵溺的表情,此時已經瞬間蒼白如雪。

    他果然還是生氣了!

    “我知,你是擔心我,一半的神力,我已經控制不好了,如若全解開……”她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慌張,沉吟了半會又繼續道“不過這必竟是我自身的力量,我有信心可以完全控制得好!”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的臉色,他卻好像已經呆住了,半天才愣愣的轉頭看向她。腦海里一片嗡嗡做響,耳邊傳來她一直解釋的話語,他卻一句也聽不清明。

    猛然想起,她現在可以使用神力了,要解開剩下的封印,自然輕易便可以辦到,只要她願意,她願意……

    “哥,如今陰邪之氣少了封印仍是徘徊于六界,如若我們真的不管……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怕我冒險,所以才不讓我釋放所有神力。”

    冒險?不,他並不是怕冒險,只是……

    見他仍是不語,瓔珞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道:“你是擔心,我如若解開封印,又會像上次一樣,失去所有意識嗎?不會的,上次是因為娘的死……哥,我保證,只要淨化了那陰邪之氣,我便再不管六界之事,好不好?”

    她近乎哀求的看著他,語氣顯得小心翼翼,像是極怕他反對一般。渺軒迷茫的眼神,這才一點一點的收了回來,細細的看著她的臉,由于緊張,甚至都不曾眨過眼。

    心頓時抽痛,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有著什麼正從心底延伸出來,話就這麼出了口:“珞儿,你就這般……想解開這個封印?”

    瓔珞頓了一下,似是在猶豫,一會卻重重點下頭去。

    一下下似是刺過他的心口,似是全身被淋了一身的冰水,連心的冷,嘴間全都是苦的。

    半晌才伸手細細的撫上她的臉,盯著她明亮的雙眸,似是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眼神,心被提了起來,一字一句的問道:“如若……哥想要讓你,在這世間和我之間選一個,你會選哪樣?”

    瓔珞一愣,呆立在原地,猛的睜大了眼睛,不明白他為何問這個,考慮了半晌才道“哥和世間都是重要的啊!”

    “如若……只能選一個呢?”他再次問道,眼神更加緊迫。

    瓔珞皺起眉,更加莫明了,沒有這個世間,又哪會有自己和他,沒有他,那麼這個世間也沒意思。這兩者本就沒有聯系,但他卻這麼問了,這和她解開封印有關系嗎?

    “哥為何這般問?”

    因為只能有一個!

    他臉上閃過一絲激動,手猛的抓了緊,几乎脫口而出,卻突然又頓住。耳邊又響起娘當日所言“如若有朝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你讓她情何以堪?”

    剎時愣住,眼神細細掃過她的臉,何時開始,她在自己面前也會有這種為難的表情了?這不是他希望看的啊。

    于是到口的話,全又化作了淡笑。

    “哥只是……想問,你是否真的……下定了決心?”

    瓔珞沉吟了一會,這才抬起頭來,再次點頭道“是”

    “好!”他笑得更深,眉眼之間盡是笑顏,他從未笑得如此開心過,像是把一生的笑容都拿出來了。緩緩的拉起她的手,輕輕的貼近自己的胸口,直指著自己心窩。

    “只要珞儿願意……那便全解開吧?”

    他的手抓得緊,用力的壓向他的心口,那動作,似是下一刻便要將心掏出來,捧在她手里一樣。

    瓔珞莫明的一陣心慌,想要抽回手,他卻用力一帶,把她抱了個滿懷。

    “哥!”她驚呼一聲,反彈性的去推,卻見他的手滑過她的腰側,禁自掏出她別在腰間的六花,這才松了手。原他是想拿這個。

    “我現在又想要了,珞儿……還肯不肯給呢?”他拿著六花笑著問。

    她一愣,隨即帶著埋怨的語氣開口“那本就是要給你的,是你一直不肯要?”

    看著他的笑,心口卻不由得一陣狂跳,思起他之前的動作,手心似乎還殘留著他心髒的顫動。剛剛那絲莫明的心慌再次襲上心頭。

    渺軒更加的笑得歡,低頭看向手里的六花,用力的握了握,輕聲道:“其實那日你給我六花時,哥是真的……好歡喜!好想好想馬上收下,緊緊的握住了,一輩子都不放手。可是……又擔心你給的不情願……”

    “情願,當然情願!”她急急打斷他的話,話中的抱怨味就更濃了。

    他再笑,順著她的意“好好好,你說情願,便是情願吧!”目光又看向她,眼里溺著什麼,滿滿的,多得可以溢出來,心間一動突然開口:“珞儿,讓哥抱一下可好!”

    終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未等她回答,一把又把她攬了過來。傾身靠在她的頸側,滿足的閉上眼。

    瓔珞隱隱覺得有些奇怪,想了想,必是他又擔心自己,所以才這般的舉動。于是也不攔阻,任由他抱著。卻突覺她的手,滑向自己的腰間,並拉下了她的腰帶。

    頓時全身僵硬,再想伸手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腰帶散落在地。

    “哥……”

    “我們是夫妻了,對嗎?”輕柔的話語貼著耳側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頸項引得微微發顫。

    時間瞬間好似停住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53 PM

第七十七章【封魂之印】

    瓔珞剛要推拒的手,又停住了。眼光瞄向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黑了。臉上頓時一陣火熱,紅得似是開了一地的紅蓮。他的意思,不會是指……那個……啥吧?

    只著單身,夜風吹得有些涼,被渺軒靠貼的肌膚,卻又似火般的燙人。一時間她到也分不清到底是冷還是熱了。

    發愣間,身形一輕,直往后倒了下去。她來不及驚呼,已經被他推倒在床上,修長的身影,帶著熾熱的溫度更是毫不遲疑的便復了上來。

    眼睛暮的睜大,頓時全身僵硬。腦海中一片空白,雖然……雖然她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刻,不過這也來得太突然了吧?

    她張口欲言,未出聲,卻被他隨即印上來的雙唇壓住,于是更加僵硬。

    近在咫尺的俊顏,長密的睫毛几乎要觸上她的臉,唇有些涼,一下一下的輕碰著她的,每一碰一次,就沉聲喚一次她的名,吻便加深一分。

    “珞儿……珞儿……珞儿……”

    那聲音似是從心底傳遞過來,帶著滿滿的憐惜、留戀和更多的深情。每一次都好像可以穿透人心一般,引得心間一陣輕顫。

    瓔珞一時忘了掙扎,忘了驚呼。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是愣愣的躺著,看著他似是迷戀的吻著自己,耳邊只有他一聲濃過一聲的輕呼。

    心底無端的升起一股憂傷的感覺,痛意似流星般的划過心口。快得抓不住,卻延生出一股莫明慌亂的感。

    “哥……”她有些呆滯的喚出聲,卻給對方找著了機會,長驅而入。開始在她嘴里瘋狂的取索著。想是要掏盡她口中所有的甜蜜。

    他抱著她的手也延著她的身側一路緩緩的下滑。似是被點燃一般,隨著他的觸碰,全身都開始火熱起來。

    “唔……”她呻吟一聲,伸手抵住他的身子,卻被他另一只手抓住,高舉過頭,迫得她不得不更加貼近他的身子。

    于是吻得更加深了,舌尖不斷糾纏深入,一絲冰涼自他口中傳遞過來,直接便滑了下去。

    良久……

    正當她以為,會更進一步的時候,他卻突然放開了。埋首在他的頸側喘息著一會,一個側身在旁邊躺下,順勢把她帶入懷里。

    “睡吧!”輕柔的語調在耳側響起。

    瓔珞一愣,臉色仍是染著激情后的紅潮,呆呆的看過去,眼里一片迷茫。

    他輕輕一笑,更加擁緊她,輕觸著她額前的發絲“哥……只是想抱抱你!”

    抱抱?剛剛發生的一切,只是抱抱而已嗎?她以為……以為……

    像是想到什麼,原本就紅火的臉,更加紅了。埋頭在她胸前,急促的喘息著。全身更是沒有一絲力氣,似是虛脫一般。

    想要抓緊他的衣衫,卻只夠低下頭去的力氣,只有臉上的紅色,煞是亮眼。

    “哥要是……珞儿也沒關系的?”她想說自己早已經想通了,她們本就是夫妻。用不著顧慮太多。

    伸手攏了攏她額頭的發絲,他輕聲道:“珞儿,你害怕嗎?”

    “不怕!”她搖頭。

    “為什麼?”

    “因為,是哥啊?”她理所當然的道,因為是他,所以她沒有理由害怕不是嗎?

    他愣了愣,接著拉了拉嘴角“是啊,因為是我!”手間緊了緊,越加用力的抱緊她的身子“看來珞儿還真是相信我,所以剛才就連緊張……也沒有半分嗎?”

    瓔珞回笑了笑,出口仍是那個答應“你是哥!”

    他沒有回答,屋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半會,狀似不經意的開口。

    “珞儿,想要救……暮子昕嗎?”

    她心中一顫,果然他已經看到了,急聲解釋道:“哥!我並不是為了他才如此決定。只是因為顧千凡的來訪,才想要看看白暮的現狀。結果……”

    “我不想欠別人,只有封印全解除了,才能把元神還給他。而且除去魔神本也是我該做之事,就當……還他一個人情!並不是……”

    “我知道!”他打斷她的話,並沒有在意她那著急的解釋,只是笑,輕撫著她有些漲紅的臉蛋,眼神忽然深沉起來,手在她的臉側留連望返,緊盯著一眨不眨。像是想把她的樣子刻印進去一般。

    心口又是一陣刺痛,又是這種表情。為什麼今晚他總是要露出這種,仿佛已經滿足到了極至,再無所求,已然超脫的表情來。

    “珞儿,喜歡哥嗎?”他突然問道。

    瓔珞愣了愣,眨眨眼,想要看清楚他的樣子,眼前卻慢慢開始朦朧起來,全身還是無力的。

    “喜歡!”

    于是他笑彎了眉,一瞬間天地都失去了顏色。低頭噌上她的額頭,像是征求保證一樣“比任何人……都喜歡嗎?”

    “嗯!”她再次點頭,眼皮突然沉重起來,渺軒的身影開始有些晃蕩了,用力的睜了睜眼,卻仍是止不住那眷意。

    “那珞儿,有沒有怨過哥?”

    他指的是封住她記憶的事嗎?奮力的搖頭,卻沒有力氣,晃了兩下便停了下來“哥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珞儿!”

    “那如若以后我做了任何事?珞儿也不會怨我?”

    “嗯!”頭越來越暈了,眼皮寸寸下滑。

    他卻一下笑得分外的開懷,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珞儿,可要記住今日之言!”

    瓔珞一愣,心下更加的慌張,隱隱覺得他要做什麼,想抓住他的手問清楚,卻怎麼也使不上力氣。皺了皺緊有些惱了。

    渺軒卻伸手撫上她的眉“別皺眉,哥希望珞儿,永遠都是快樂的!”接著又傾身輕輕的點了一下她的唇,滿是憐惜的道:“珞儿想要的,哥都會幫你。但是……珞儿要活著!”

    他展顏笑開,整個人似是撒上了月華,聖潔得仍人不敢正視。心口又襲上那種刺痛,比之前更加强烈,那笑容,太耀眼也太過燦爛,總會令她莫明的心慌。

    “哥……”

    未開口,只見他突然一把拉她的手,緊貼著自己的掌心,口中念含有詞。

    “万物本同根,取靈自歸虛……”

    這咒語……

    他想要取天劍?

    語落一陣耀眼亮光,自相連的掌心迸發出來,頓時照亮了整個房間。一把通体發光的長劍,漸漸飄浮在房內。

    “哥,為什麼……”她本是想問,為什麼要喚出天劍?眼前卻一陣眩暈,周圍的一切越來越迷糊,意識似要遠離。突然想起剛剛滑入自己嘴里的冰涼,猛的看向他“你給我下了咒法?”

    渺軒卻不回答,仍是揚著剛剛的笑容,拉過她身后的被子,仔細的幫她蓋好。起身下了床,正要走過去拿劍。

    卻被她一把抓住“哥,回答我……你想干什麼?”心繃緊到了極至,努力保持著意識,卻抵不住那越來越重的眷意。她奮力抵抗,剩至動用神力,卻被体力的另一力量又壓了回去,眩暈全面來襲。

    明明她可以使用神力了,為何會這樣?

    “哥……為什麼?就算你喚出天劍……也是不能用啊!”他喚出天劍必是與魔神封印有關,但劍靈現在已經回到了天劍中,除了她沒人可以再使用天劍。

    渺軒回過頭來,看著她明明已經抵制不住咒法,要暈過去,卻强撐著想要個答案。心間一顫,走近一步。

    拉起她已經使不出半分力氣的手,緩緩的放回被子里。傾下身,貼著她的耳邊低語道:“因為……我想要珞儿活著,快樂的活著,凡是你想要的,哥都想給你。所以你想要六花,哥便幫你種滿神山;你想要離開所有紛爭,哥便隨你隱居天惜;你想要天帝之力,那……我便還給你!”

    還?

    心間猛的揪緊,努力瞪大眼睛向他看去,為什麼是還?

    他卻已經坐直身子,嘴角的笑容比那天劍的光,更加的刺目。伸出兩指,點向她的額頭,淡淡的柔光泛起,再也撐不住,陷入徹底的黑暗之中,耳際飄來他狀似輕松,卻是絕別的話。

    “因為,我……就是你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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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床上的人,陷入沉睡,呼吸漸漸回復平穩。他才收回手,心口猛的襲上一股劇痛,整個人像是要爆裂開來,始還是忍不住張口噴出大口的鮮血。身形更是連坐立都困難。

    “尊主!”屋外等候已久的青之,推門而入。見到地上的血跡,臉色瞬間慘白,看向床上的瓔珞急聲道“尊主,您快解開小姐的禁固吧,她的意識在抵制您的咒法,再這樣下去……”

    “沒事!”渺軒反駁,深吸一口努力壓下那陣痛楚,半會才緩緩的道“一會便好!她已經睡了,意識必也撐不了多久?”果然,片刻之后,他体內的痛楚正慢慢的褪去。

    再次看了床上人一眼,轉頭望向那仍是飄浮在空中的天劍,起身走了過去。天劍卻突然發出更加耀眼的光,似是阻止任何人靠近一般。

    這是天帝之劍。

    “小心!”青之驚呼,再上前,他一定會被劍氣所傷。

    渺軒卻沒有停下腳步,眉頭微皺,抬起頭突然對著劍高聲道:“聽風,我知道你可以聽見,此時我正要前去,除去她最后的威脅,你若同意,便為我所用。”

    語落,那劍身晃動了一下,光芒當真慢慢的褪了去,緩緩的飛到渺軒面前,他伸手撐緊。轉身向旁邊的青之道:“看好小姐,直到明天日落之前,別讓她踏出這里一步!”

    青之愣了愣,雙眉擰成一團,良久才重重的點頭道“是!”

    深淵絕地,那是一塊死靜的遺棄之地。傳聞那里終年迷漫的死寒之氣,會消散人的靈魂。只有那種連靈魂都不能原諒的重罪之人,才會被封入這樣一塊土地,直到靈魂消亡為止。

    殷懷單就是被封印在這樣一個地方,此時的他的正一臉陰笑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

    “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居然會是你!”他開口道,聲音低沉而沙啞,雖然被鎖鏈困綁著,卻仍是笑得囂張“不過也是,你自然是第一個想來看慘狀之人。”

    前面的身影不語,眼中冷若冰霜,手中的劍的緊了一下,頓時光芒大盛。

    “天劍!”殷懷單一驚,眼神輕眯問道“天劍怎麼會在你手里?為何你可以用劍?”

    他卻無視他的疑問,舉劍架上他的脖間,冷冷的道:“告訴我彙聚陰邪之氣方法。”

    “陰邪之氣?”殷懷單一愣“你為何要知道這個?”

    “與你無關!”他回答,手中的劍又向他脖間移動了半分。

    殷懷單眼神輕眯,盯著他看了半晌“我告訴你又有什麼好處?難道你會放了我不成?”

    渺軒眼神剎寒“我會讓你死個痛快!”

    咬了咬牙,他眼神一沉,本想拒絕,卻突然看到他半點無佯的身影,心里疑惑頓生。此地四周充斥皆是死寒之氣,他待在這里多日,靈魂早已經被消磨所剩無几,此時心口更像是要被撕裂開一樣,偏偏前面的人卻毫無半點異狀。

    “我到好奇,你如何能入得這深淵絕地,而不受半點影響?”他皺起眉喃聲道。

    見對方不回答,只是周圍的死寒之氣,似是故意避開他一樣,半點不沾身。腦海之中突然閃過什麼,腳步一停,恍然大悟:“莫非……你使用過封魂印?難道……天帝的另一半的封印,便是你的靈魂?”

    渺軒不語。他更加肯定了殷懷單心中的想法。

    難怪,難怪這里的死寒之氣傷不了他,原來他的靈魂本就不在身上。

    想至此,再瞅向他手中的天劍,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轉而一改之前的態度,陰笑著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便教你這個方法。要說起來……這本就是你神族的禁法,如今,到也算是物盡其用!只不過……你可別忘了,如若你聚積了四個封印下的陰邪之氣,你便是真正的魔神,到時仙界又豈會就此放過你?”

    “不用你提醒!我自有辦法!”

    “辦法?”他冷哼一聲“只怕當時,頭一個要殺你的便是你的寶貝妹妹。”

    渺軒神色沉了沉,卻仍是一臉堅定,絲毫沒有反悔的意思。

    冷哼一聲,眼神眯成了一條縫,閃著陰森的光“用靈魂魄散換她的安危,你認為這樣做,當真值得?”

    “值不值,無需你操心!”他冷聲回答,揚劍揮去,那捆住鎖鏈應聲而斷,殷懷單攤倒在地,他已經被廢了所有的修為,此時也只是個凡人而已。

    只是滿身的邪氣,卻一如從前,揉著手從地上爬起來“我自然是不會關心這些,我關心的只有……”他眼神一寒,頓時聚上滿腔的恨意“只有……你們神族,什麼時候絕跡于世而已!你自願去送死,我又怎能不成全你!”

    “走!”渺軒神色一凜,不再理會他幸災樂禍的言詞,便轉身而去。

    殷懷單這才一臉陰笑的跟了上去。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7:57 PM

第七十八章【飄渺即逝】

    “珞儿,你怎麼可以看這本書?這是禁法!”

    “娘,什麼是封魂印?”

    “封魂印?那是世間最强力的封印,此印需以强大的意念之力做為媒介,方能成功。除非是万不得已,切不可發動此陣,否則……”

    “什麼叫强大的意念?”

    “如我們神族的神力,抑或是……靈魂。唉!珞儿不需要知道這樣,這書上的內容全是禁忌,你要忘了它知道嗎?”

    “……哦”

    “哥,我們要去哪?”

    “去一個……再沒有人可以傷你的地方!”

    “娘也在嗎?”

    “……當然”

    “哦!哥手上拿的是什麼?”

    “六花!”

    “為什麼是紅色的?”

    “……因為它有特殊的意義,所以要是紅色的?”

    “特殊……意義?”

    “我本想等你再長大點,至少……及笄!哥再給你……”

    “給我的?好,珞儿喜歡喜歡,現在就要,給我給我!嗚嗚……我要!”

    “……好好好,給你給你,連心……都給你,好不好?”

    原來……原來……他當時的話是這個意思。

    六花!那陪著她千年的六花,是他親手送給自己的。頓時心痛排山倒海似的襲來,猛的睜開眼睛,單手壓著心口急喘咻咻,卻仍是無法阻止那心痛的感覺。

    “小姐!”青之微愣,驚訝于她過早的醒了過來。

    她卻匆匆掃過他的臉,四下尋找了一下。屋內再沒有別人的身影,于是心痛再次泛濫。

    “告訴我,他在哪?”

    “小姐……”青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我自己去找”她下了床,頭還是有些微的眩暈,甩了甩頭正欲出門。

    青之卻橫步到了門口,攔住道:“尊主交待過,您在傍晚之前不能離開這里!”

    “你想攔我?”瓔珞神情一凜,頭一次對青之發了火。

    他眉打著死結,卻是半步也未曾移過過。瓔珞越加惱火,心念一動,手間幻化成出冰刃,往他身前橫了過去,厲聲道:“讓開!”

    青之卻仍是固執的站在原地“小姐要殺我,青之絕不抵抗,不過您此時絕不能出去。這是尊主的命令,恕我不能違抗。”

    “命令?”她心間更加的沉痛,撒出聲“你知道不知道這是什麼命令?讓開,無論他想干什麼,絕對要阻止他!”

    雖然她仍是想不明白,哥為何要這樣做,但絕對與自己有關。而且一直盤踞在心頭的那股慌亂更加的强烈了,好似……好似只要她再慢一步,便會失去一切。

    “讓開!”她大吼出聲,手上的幻化的冰刃再次逼近。

    青之卻仍是站立于身前,好似看不見她的威脅一般,眉頭緊皺,腳下卻未曾移動一步。

    見他毫不動搖,瓔珞神情一凜,突然收回冰刃轉卻貼到自己的項側,冰寒的氣息一逼近,點點血紅順著冰刃滑下。

    “小姐?”青之驚呼一聲,一臉的慌亂,想要上前奪下,她卻退開一步,手里的冰刃更加貼向項側,鮮血緩緩流失。

    “告訴我,哥……到底想干什麼?他在哪?”一醒來她便感應過,不單是神山,整個世間都沒有他的氣息,甚至連天劍她也感覺不到。這更加劇了她的慌亂,一顆心似是懸在半空心,隨時都會掉下一般。

    “小姐……您……您這樣豈不冤廢了尊主的一片好心?”

    “我不要他的好心!我只要……只要他活著,快說!”活著會對她笑,會為她種六花,會用這世上最溫柔的聲音叫她——珞儿!

    眼里迷漫上層層的水霧,心一橫手上的冰刃更是狠狠的划向脖間,大量的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更加大聲的詢問道:“告訴我!”

    “小姐……好!我說……”青之臉上的焦急之色更甚,眉冰更是打了万千的結,猶豫半晌,才緩緩的道“他想……解開魔神最后一個封印?”

    解開封印?瓔珞一愣,難怪他要天劍。但四個封印都解開的話,那魔神便會臨世,這就是他要說的,把神力還給自己?

    “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小姐當真不明白?”他神情一凜,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那天柱之上,上古天帝的聖喻:余力轉生,再世以身淨念!小姐難道看不出何意嗎?”

    以身淨念,難道……

    仿佛天外一擊,直中心口,頓時心被擊得粉碎,腳下不穩,啷嗆了兩步,一時間她找不到呼吸。

    青之那似含怨的語,一字一句的直穿心底“以身淨念,此話之意就是,如果你想淨化魔神,就得以性命相抵!所以尊主才想彙聚所有魔神之力,使你解封,只要你的封印解了,他必與魔神同逝。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救你……是為了你!”

    全是為了她,全都是為了她,不惜違背神族之職,放魔神出世;不惜以靈魂為媒介封印她的神力;不惜千年來折辱男儿之身,護她周全。而她……她做了什麼?

    她竟然說……

    “哥……我把身上的封印全解開好不好?”

    難怪……他當時會有那般的表情。難怪……他要說那般絕別的話。這跟是自己親手殺了他又有什麼區別?

    那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是她親哥哥,是她的丈夫,是相伴她千年,不離不棄的人。為何……為何她現在才明白。

    再沒有遲疑,她轉身狂奔了出去。頓時淚水泉涌,所有的一切都迷茫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唯一的知覺,便是盡力疑聚著法力騰云,發瘋似的奔向冰凌寒域,最后一個封印所在。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夾著那些讓人痛徹心痱的話語直回響在心底。

    “珞儿,你就這般……想解開這個封印?”

    “如若……哥想要讓你,在這世間和我之間選一個,你會選哪樣?”

    “如果……只能選一個呢?”

    “好!只要珞儿願意……那便全解開吧?”

    只要她願意,只要願意……

    不願,不願,她什麼不願。為什麼?為什麼不對她說實話,為什麼要這麼殘忍?是她親手……親手把他推入最絕望的深淵!

    不要……不要!

    內心在狂吼著,她用盡了全力,往目的地趕。耳邊的風,像是利刃一般划在臉上,她卻感覺不到,心弦緊繃繃成一線。

    快點,快點,快點,她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要趕上,一定要來得及,必須!

    突然,轟隆一聲巨響,天地交接之處,一陣漆黑的亮光,直衝云霄。頓時天搖地動,朗朗乾坤布上一層暗黑之色,伴隨著黑光而來凄厲慘叫,傳遍每一個角落。

    疾行的腳步猛的停住,心底那根一直繃緊的弦,應聲而斷。一切的一切頓時支離破碎。

    ———————————————————————————————————————

    冰凌寒域

    原本是被雪覆蓋的銀色天地,此時卻因為被那破封而出的陰邪之氣染成了暗黑之色。天空隱隱可以看到眾多的人影。

    細看之下,全是仙界的眾人,各門各派都有,如繁星般站滿了天空,只是在正中間空出一地,目光全是看著中心的某一處,臉上無一不是戒備之色。

    下方,只有一個人,身著藍色的身衫,臉上手上,皆被黑色的條紋所占據,爬滿了一身,頗為刺目,圍繞的黑色暗光,滿身煞氣。與他手上那把閃著亮光的劍,形成强烈的反差。偶爾掌心有光花閃出,像是連劍也在抗拒他似的。

    他只是一個人站著,但那散發出死寂的煞氣,似是可以毀滅世間一切生靈,令周圍的人遲遲不敢靠近。

    那中間之人是誰,這里人人皆相識。只是此時……已不是當日。

    良久,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正是當日齊力對付殷懷單的天笑上仙。

    “駱掌門,你先是通知各派到此,卻又解開魔神封印,竟究是為何?”他嚴聲問道,卻還算是客氣的叫了聲駱掌門。

    渺軒沉吟了半晌,良久低沉的聲音才傳來“只為一人!”

    對方一愣,一時不明他所言何意,旁邊的暮冷冽卻已經忍不住站出來高聲質問。

    “一人?你為了一個人,便解開這可毀天滅地的魔神封印!”

    下方的人不語,被魔痕遍布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暮冷冽心下更加的憤怒“渺軒,你竟是神族后裔,你忘了你們神族的職責,便是制止魔神肆虐人間嗎?如今……自甘墮魔,此做至六界蒼生于何地,至你神族的責任于何地?”

    “職責?”渺軒冷哼一聲“誰規定的職責?我解開這個封印,就是因為你們用這個借口,逼她做不願之事。”

    “神族之人,背負六界蒼生,這是你們的天職。你怎可這般做。”

    “六界蒼生?笑話,這與我何干,為何我要為這世間負責?自出生以來,世間何曾憐憫過我,憐憫過她?現如今我又何必為它負責?我這一世,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護著她,縱使毀了這世間,那又怎麼樣?”

    語落,他突然單手結印,念了一句什麼。突然那剛被解印的陰邪之氣,轉而全數涌入了他的体內。

    原本就甚為醒目的魔痕,此時更是像是發著光,更加的刺目。

    “他在吸吶最后陰邪之氣!”有人驚呼一聲,頓時天空的人亂成一團,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劍。

    “哈哈哈哈……”天空的右方突然響起了狂笑之聲,出自于一個已經被擒的人口中,正是殷懷單。單手指著下方的人道,眼里卻閃著異樣的興奮感,似是已經失了神智:“四個封印已經彙聚,魔神出世,他便是你們要消滅的魔神,動手,快殺了他,殺了他!”

    語音一落,眾人的臉色皆是一白,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拿不定主意。

    “魔神出世,必定肆虐六間,絕不能讓他出去!”不知是誰一聲驚呼,眾人這才清醒過來。紛紛執劍攻了過去。

    但卻在離他一尺的地方被强大的魔力阻隔,飛馳出去。只有少數修行高的人,才能定住身形。包括天笑和各派掌門。

    但對方已經成魔,再加上天劍,他們誰也沒有勝算。即使近了他的身,也只是被他一揮手震開。

    “布下誅靈陣!”暮冷冽嚴聲提醒,眾人神情一凜,天瓊、玉華等四派掌門分于四處,單手結印,瞬間地上靈光大盛。

    這是仙界最强的陣法,不過當年他無法對付殷懷單。

    此時自然也無法對付已及魔神的渺軒,但只要能拖住他一刻,也是有利的。

    暮冷冽與天笑,對視一眼。分別從兩個方向攻了上去。

    剛一靠近,只見他身上化出一道黑氣,正中他的胸口。他張口吐出血跡,攤倒在地,看向另一方的天笑,對方也已經被他手上的天劍擋住,揮劍而掃,正取他性命。

    暮冷冽心中一驚,飛身去攔,但哪還來得及?他們的力量相當太過懸殊,這方已經用盡全力了,他卻只是輕輕一揮便化解了。

    正當他們以為無論怎麼樣,都阻止不了魔神的時候,渺軒的手上的天劍,卻突然閃出一絲火花,他手上一抖,長劍落地。天劍不近魔氣,是在反噬他。

    好機會,暮冷冽看准時機,揮劍便向他胸口刺去。卻在靠近胸口的那一刻,被他身上的黑氣所擋住。他頓時明白,這里所有人都傷不了他分毫。

    突然劍上一緊,渺軒卻徒手抓住他的劍,他心中大駭,想要松手。從劍身上傳來的力量,卻像是把他吸在了劍柄上一般,他松不了手。

    以為他會就此了結他的性命,一個聲音卻從劍端傳來,回響在他的腦海里。

    “告訴暮子昕,照顧珞儿!”

    他一時愣住,劍峰突的一緊,一直衝力自他的手端起,直衝入對方。

    他神情一滯,看向手中的劍,猛的發現,渺軒身上的法力在一瞬間盡散。此時沒有任何防衛,宛如凡人。

    他……是故意的!

    一切全發生瞬間,他再想要收回劍,已經來不及。于是一柄長劍,筆直的插入他的胸口,看似是暮冷冽動的手,實則是他自己。

    一時間,血花四濺……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從天際傳來。

    他用最后的余力看去,只見天空,飛馳而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他刻印在心底千年的身影。

    心底傳上一絲喜悅,只因最后一眼看的是她。只是……她不該來!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8:01 PM

第七十九章【魔亦為神】

    “珞儿,長大后想要干什麼?”身側的男子,笑得眉笑連成一線,一臉的溫柔。

    “長大?”從他懷里抬起頭來,水晶般的眸子扑閃扑閃了二下,低下頭很認真的思考起來,長大長大啊!

    “珞儿要六花……好多好多的六花!”

    “還有呢?”他笑意加深。

    “還有?”疑惑了,小腦袋歪著噌了噌,突的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什麼“嗯……還要是六花,好多好多……珞儿有,哥有,娘也有!”

    “那……還有呢?”他笑意更深,那微眯的眼睛里,似是在等著什麼。“例如你答應過什麼?”

    還有?她又愣住了,還有什麼?明明沒了啊?

    抬起頭往他看了去,那臉上的笑容都是浸了蜜的,濃濃的似要滲出來。小小的心房動了一下,頓時想起了!

    于是嫩嫩的小手伸出,一個猛衝抱了過去。死死的抱住不放手。小腦袋儿更是一個勁的噌著。

    “哥,哥!我要哥……我要做哥的娘子,永遠在一起!”

    那一刻他笑得仿佛天地都已經不存在了,任由懷里的小蠻牛怎麼折騰,抱著她的手,半點也沒有放松。

    輕柔滿足的話語像是擁有了全世界。

    “好,真乖,哥永遠都跟珞儿在一起!”

    儿時的話語言尤在耳,仿佛就像昨天說的。他明明笑得那般開心的應了,明明那樣肯定且不止一次的告訴自己,要永遠在一起。

    可是現在……又算是什麼?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到他的面前的。眼里已經被滿地鮮紅的顏色占據,周圍的一切皆已經看不見了。

    他絕塵的面容依舊,干淨卻慘白的臉上,掛著絲還未褪去的笑意,仿佛只要下一刻,他便會輕聲的對她說一句“珞儿,別怕,有哥在!”

    于是她等著,等著他起來對她笑,等著他輕撫著她的發絲,等著他說,別怕。

    蹲坐在地上,伸手顫抖的手,旁若無人的搖著滿身浴血的渺軒,她近似哀求的開口:“哥,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

    “……”

    “哥,是珞儿不對,你別生我的氣,我會很乖,很乖!”

    “……”

    “哥,你要是不同意我讓炎鳳下山,我會……我會再把她叫回來!”

    “……”

    “哥,我聽話,不要管什麼六界,什麼封印了。那些都不是珞儿的,珞儿只要哥,只要哥一個就好!”

    “……”

    “哥,你醒醒,我知錯了……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我就……只有你了,只有你!”

    “……”

    可是無論她怎麼哀求,怎麼道歉,他的眼睛始終沒有再睜開過。她緊抱住的身子,卻無法阻止他越來越涼的体溫,一如她此時冰冷的心,正一寸一寸裂開,粉碎。

    “他……已經去了!”終有人忍不住沉聲提醒,那躺在地上的身軀,已無半點生靈的跡象,就連靈魂都感覺不到,必是已經魂飛魄散。

    身子猛的一振,似是從心靈深處散發而出的寒意,絲絲的透出來,傳遞到每一個角落。一時間瓔珞的世界瞬間崩潰,她失去了一切。

    好冷,真的好冷!身形越加顫抖著厲害,她俯下身子,靠在地上已無聲息的身体上,冷得緊咬牙關,手習慣性的箍緊他的身子,狀是撒驕的道。

    “哥,冷……好冷!”

    只是旁邊的人,卻再也不會回應她。一直纏盤在心口的那道牆,正一點一點消散,想起那是什麼時,想要阻止,卻怎麼的都留不住。由是她更加曲卷著身子,再不開口。

    良久……

    離得最近的暮冷冽,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嘴角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麼。卻又不知如今該怎麼稱呼她。沉呤了半晌,皺頭微皺。

    “瓔珞……”終是決定叫她的本名“他已經去了!”

    想起自己出劍之時情況,他如果有意要傷人,明明這里誰也活不下去。但那一瞬間,他卻壓制住了所有魔氣,好似……好似就等他這一劍。可能嗎?他已經成魔!

    皺了皺眉,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當時他已經成魔,毀天滅地,亦有可能,怎會特意讓自己殺,他在他的眼中,神便是神,魔便是魔。

    轉眼看向地上的瓔珞,眉頭再次收緊,頗有些不滿她此時的行徑,于是沉聲提醒道“他引陰邪之氣入体,已經違背了神族之責,如今有此下場,也算是應當!”

    瓔珞不語,仍是抱著地上的渺軒,動也不動,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一般。

    見她不回,暮冷冽頓時有些惱怒,他一向不喜這人,卻礙于她天帝的身份,生生忍下道“如今六界秩序已亂,你身為六界之主,應以天下蒼生為重,首先應當嚴懲魔界!其它小事大可先閑置一旁。”

    她卻仍是沒有說話,只是手間突的緊了一下。

    暮冷冽頓時更加的惱了,冷哼一聲道:“請天帝,重視自己的身份。不要徘徊于儿女私情,況且……”

    “你……”身前的人終于有了動靜,輕輕的松開地上人的手,像是怕吵醒他一般,淡淡的語氣,似是化著春風,又似是夾著寒冰,令人聽不出任何的意圖“是你……傷了他?”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發帶散了,滿頭的黑發披了滿肩,如一匹上好的絲綢。隨著她的起身,那發更是垂直而下,是人的錯覺嗎?那發端好似比之前長了一些。

    緩緩的起身,体內封印之力再沒有任何隔阻,涌入身体的每一個角落。

    傾刻,天地之間風起云涌,原本濃密的烏云瞬間消失,換上滿天的七彩流光。無數花瓣臨空飄落。

    至寒的冰域,似是迎來了春天,白雪茫茫千里冰源,剎那褪去,大片的春色自她腳下起,如風一般掃過,一時間處處春暖花開。一切異象與當時炎華山的一模一樣。

    “天帝……再臨!”不知是誰說了一句。

    眾人皆是一片驚愕,齊齊看著中間的瓔珞。

    腳跟輕旋,她徐徐轉身,眼里的情緒,一點一點的開始埋葬,最后變成一片空白,是目空一切,虛無的空白。發絲如同腳下的綠地一般,迅速蔓延,垂至在地。

    發如墨,唇如血,臉若絞月,眾人驚愕的看著她的樣子,一點一點的改變。就連身上原本粘上的血跡也盡數褪去,纖塵不染。

    眼前早已不是印像中那個長相平凡的女神,此時的她,是世界所有一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那是可以讓人瞧上一眼,便可窒息的絕色容顏。

    那全身散發著柔和的靈光,一如之前,聖潔而高雅,不染凡塵。哪怕是瞧上一眼,都是極大的罪過。

    眾人心間皆是一顫,心底莫明的產生一種敬偎,那是發自心靈的震憾,那是万物生靈,對造世主的沉服。

    “是你傷他?”再次疑問,划空而來,仿佛是心靈深處的回響,音量不大,卻清晰的划進每一個人心底。

    眼神流轉,定格在了暮冷冽的身上,一種莫明的迫力,便筆直向他壓了過來,剎時心口發顫,腳下一軟,啷嗆了兩步,竟直直的跪了下去。

    雙眼大睜,他努力想要站起來,卻使不上力氣,猛然發現,自己全身居然都在顫抖。這就是天帝的威嚴?眾生臣服!

    “是你?”那空靈的聲音,再次傳來,只見她已經踩步而來,腳下一朵朵白蓮,潔淨如雪。

    暮冷冽心中一驚,這才恍然回神,眉頭微皺,義正言詞的道:“他是魔神,是六界的威脅,死不足惜!六界之內,人人得而誅……”

    話還沒說完,剛剛還在几步遠的人,一晃眼已經到了身前,脖間一緊,腳下頓時懸空。全身的力氣似是瞬間被抽光了,動彈不得,掐在脖間的手,像是冰寒一般連心都被凍結了。他不能呼吸!

    “那我……是不是應該找你報仇?”手間頓時收緊,淡淡的語調,不帶絲毫的感情。

    他瞪大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的眼底,卻猛的一息,那雙眼里他從中找不到一絲的情緒,就連憂傷的沒有,只有空白一片。

    頓時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恐懼自心底迸發,一瞬間他明白,自己必死無疑。

    果然,瓔珞的手毫不留情,稍一握緊,意在直取他的性命。

    “珞儿不要!”一聲急喚自上方響起,白影從天際飛來。宛如一朵純白的云,帶著滿身的光華,所行之處,人群自動讓出路來。

    白暮上仙暮子昕,他終是來了。

    只是此時的他,已不復以往的風華,臉色蒼白如雪,嘴角隱隱滲著血紅,原本纖塵不染的風姿,此時卻有些狼狽,白衣之上點點血跡,艷如紅梅。單手壓著心口,似是極力在忍耐著什麼。

    瓔珞的手頓時停住了,轉頭看向那飛馳而來的身影,眼神之中漸漸有了影子,卻仍是清冷的。

    他是騰云而來,身子有些不穩,似是風一吹便會倒下一般,卻仍是執固的站立著。看著已經不是以往的樣貌,卻還是一眼便可以辯出的瓔珞,眼神深沉似海。

    當初為了修復她的封印,不得以將元神留在她的体內,如今瓔珞已經完全的覺醒,辦量反噬,他的法力正在流失,修行更是損耗得所剩無几,怕是離死也不遠了吧。

    但是他所擔心的事,終還是發生了。

    “珞儿,住手!你不能殺他!”他輕聲開口,心弦已經繃到了極至。

    “你拼了性命趕來,要說的便是這個?”心間微痛,她拉動嘴角冷笑“因為他是你師兄嗎?”好一個同門之義,她早已經見識過了。

    暮子昕心中一急,上前一步,卻牽動了身上傷,嘴角血流如注,卻仍是强擠著聲音“你是神,不能有恨!”

    “恨?”瓔珞一愣,隨即看向手中不能動彈的人,眼里閃過一絲晃乎。她恨嗎?恨什麼?恨這個殺了哥的人,還是恨這個不平世間?亦或只是自己?

    “珞儿!”心口的巨劇更甚,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你是神,是這世間的主神,是天帝。生來便是守護這世間的,你想干什麼都好,但不能有恨?”

    不能?又是不能?為何……為何她總是有這麼多的不能?

    如果她連恨也做不到,那應該做什麼?她又為什麼站在這里?為什麼要承受這一切。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想平平靜靜的活著,哪怕只是個凡人也好。為什麼,為什麼要奪去她僅有的一切。

    千年之前,她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孩,什麼都不懂。卻有人只是為了一句謠言,不惜一切代價闖上神山,欲置她于死地——她不能恨!

    母親為此,不惜以生命為代價,只為還她寧靜的生活——她不能恨!

    神山之上,數千門人,想盡一切辦法接近她,卻個個懷有目的,只為利用——她不能恨!

    如今……親眼看著為她付出一切,連靈魂都無保留的人,死在她的面前,她仍是不能恨?

    憑什麼?

    “守護世間?”她突然大笑出聲,笑得滿天的花瓣飛揚,笑得天地之間一片動蕩,笑得絲絲血淚泣然而下“憑什麼?憑什麼要我守護世間?憑那些,一次次潛入神山,只為殺我的人?一次次的親近示好,只為利用的人?還是那些一次次信誓坦坦的許諾,到頭來皆是背叛的人?這世間之人皆待我如此,這樣世間……我還要守護?我還不能恨?”

    “珞儿……”

    “別跟什麼神職的鬼話!”她大聲打斷他的話,身上氣息突然繚亂起來,一字一句的吼出聲“我這一生,只有一個人值得我守護,只有他配!什麼天帝,什麼魔神?我不是天帝,這世間也沒有什麼魔神?如若有,我便是魔神!我什麼都沒有了,那留著這世間又有何用?”

    語落,手上一緊。

    “不!”暮子昕的話不能阻她的動作。

    一聲輕脆的回響,剎時血花飛濺。暮冷冽的身体,如花般的盛開,向四周妖繞展枝而去。點點皆打在瓔珞的身上,她卻仿佛看不見,任由那一身的血紅,渲染她整個身子。剎時原來聖潔絕世的容顏,也仿佛邪魅妖異了起來。

    恨意推山倒海般的壓來,充斥著身体的每一處。周身圍繞的白色靈氣,也因她滿天而來的恨意,變成了死靜的黑!巨大的黑光正衝云宵,像是要把天空撕裂一般。

    一時間天崩地裂,滿目初生的春景,盡數枯萎。明朗異彩的天空,凝成了密不透氣的黑。地龍呼嘯,海龍翻江。她腳下純白蓮花,也轉成了深黑。

    六界開始崩潰……

    天地之初有神裔,而后魔。所謂魔神——亦是神!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8:04 PM

第八十章【心亦已死】

    忽然之間,天地間的一切,仿佛都清晰了起來,瓔珞的眼里再也沒有迷茫,清晰到世間的每一處,皆在她眼前。

    一片死樣的寂靜,煞黑之氣肆虐整個世界,天火瞬間燃起,如張牙舞爪的猛獸,焚燃天際。剎時哀嚎之聲四起,聲聲凄厲直扣人心,那是六界的悲嗚,崩世的前兆。令每一個聽聞之人,都禁不住心尖顫抖。

    除了瓔珞。

    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聲音是什麼時候?天柱倒塌之時,那聲音曾讓她痛不欲生,但此時聽起來,卻與常音無異,甚至有一種超脫的快意。所有的一切,卻已經不重要了。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為這天地的巨變而震驚,帶著慌亂的看著這一切。唯一的聲音,出自云端殷懷單那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原來,原來這便是神族!這便是魔神!”他笑得身子都止不住輕顫著“魔神,魔,亦是神!”

    那笑聲越來越甚,似是已經得到一切,似是恍然大悟,似是無盡空虛。看著中間已然成魔的瓔珞,眼里的恨意一點一滴的聚合著,前面那渾身浴血的人,慢慢幻化成昔日刻骨銘心的身影。

    “赤姬,你看到了,你用盡一生也要守護的東西。如今便是你神族命定要驅逐的魔神,這樣的結局你可曾想得到?”他笑得越加的張狂,每笑一聲,眼里的怨恨越增一分“毀了這個世間也好,滅世也罷,這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全都是你!這便是背叛我的結果。哈哈哈……”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用最狠毒的方法,讓神族從此絕跡,連同這個世間一塊,一起消失。

    赤姬,那曾經刻印在心里的女子。他用盡千年的時間來恨她,如今……總算是達成所願。

    已經沒有法力的他向著天空的某一處奮力的吼著,撕聲力竭,像是用整個生命在撕吼,在怨恨,在發泄他數千年來的不甘與心傷。只是……再也沒有人會回應他,只是那漫無邊際的黑暗,和冰冷徹骨的寒風。

    突然之間……好空虛!

    “殷懷單!”空靈之氣,再次破空而來,回響在整個天際,冰冷的視線轉向天空一處。

    暮子昕一驚,剎時清醒過來。

    “瓔珞……”他想上前去攔,但又豈趕得上現在瓔珞,眨眼之間,身前的人影已然消失。似是一陣寒風掃過,直衝向天空。

    看守殷懷單的弟子一驚,上前想攔,未動身体已經如花一般綻放,血花四濺,屍骨無存,血雨揚揚散散的飛落。

    瓔珞卻視若無睹,一手掐住殷懷單頸項,單手抬著,身上散發的黑色,似可以直接穿透他一般。

    臉瞬間脹紅,慢慢又轉為鐵青,殷懷單半點都反抗不得,也用不著反抗,他想做的事已經做到了,如今生與死已無差別。

    “瓔珞不要!別再殺人了!”暮子昕心中一痛,邊飛身趕上邊叫著她名字。

    她卻連頭也不曾回過,只是直直的盯著殷懷單那快要窒息的臉,突然傾身靠近,額心化為黑色的魔印,隱隱的發著光,像是可以吸入人的靈魂。

    突然展顏一笑,剎時美得天地失色,似是看上一眼便能奪心攝魄,那絕色的容顏越發的妖媚起來。

    “你可知道,幼時娘最常對我說的是什麼?”

    殷懷單一愣,緩緩的看向她妖艷得找不著一絲潔淨的雙眼,瓔珞越加的笑得燦爛,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我娘常跟我說,終有一天她會離開我們,等我長大,她便要去尋那心之所系的人,即便是不容于天地,也絕無悔意。”

    語落殷懷單臉色瞬間蒼白如雪,與瓔珞那愈發燦爛的笑容形成强烈的反差,那已經死灰一片的眼睛,剎時染上了星光。手間微微的顫抖著。

    “你說什麼?”

    她笑得更深“可惜……你卻在她狠心離開我們,去瑤池赴約的當晚,潛入神山,殺了我爹!在她面前生生粉碎了她所有希望。”

    他臉色更加的駭然,眼睛暴睜!眼前又浮起那日,她約他在第一次見面的瑤池。

    他以為……那只是赤姬在找借口,他以為她會拿神族的傳統讓他死心。所以……所以他才想要親手了斷這一切,只要沒了那個男人,沒了什麼傳統……

    “不……不!你說的不是真的……不是!”

    那些積聚了千年的恨意,一時間全都沒有了存在的理由。他瘋狂的搖著頭,想要否定這一切,如果這才是事實,那他千年來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思?

    不……絕對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她卻絲毫不給他自欺欺人的機會,嘴角的笑容更盛,一字一句的道“我娘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你!是你親手掐斷了她的所有希望,親手毀了這段情。”

    “不會……絕不會!你騙我!你是她的女儿……你騙我!”他撕吼著,絕望的掙扎,想要阻止她的話,卻動彈不得。

    瓔珞眼神輕眯,身上魔氣越加的凌亂,伸手靠近他的胸前,緩緩的划過,最后停留在心口的位置,嘴角的笑意更是深刻“娘說,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顏色?你道……我如今幫她瞧瞧,可好?”

    “珞儿!”暮子昕驚呼一聲,卻止不住她的動作。

    只見她手間微一動,毫不廢力便直插進他的胸膛,再狠狠的掏出,手上已經多了一物,鮮血淋淋,蓋滿了整個手,殘余的熱氣升騰,一下一下的跳動在她的手心,每動一下,就有更多的血涌出來,順著她手流下。

    那是心,人心。

    她竟然當真把殷懷單的心徒手掏了出來,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一下。

    只是緊盯自己手心里的物体,慢慢的停止跳動。如同殷懷單眼里的光芒,一點一滴的褪去,變成死灰。

    千年前的一幕幕似流水一樣划過眼前,那些愛的,恨的,留戀的,怨念的。漸漸的彙聚成一句話。

    “懷單,我在瑤池的桃花林里等你!你定要來!”

    那語調分明就那般的溫柔似水,跟在桃林中巧笑倩兮的她如出一轍,他卻偏偏忽略了,為何……為何當時他沒有發現?

    “殷懷單,我這輩子,最錯的事,便是錯信了你!”

    原來當時她把劍刺入自己胸膛時,眼中是有淚的?但他卻選擇了忽略,瓔珞說得沒錯,是他……是他親手毀了這一切。

    “赤……”他擠盡僅存的一絲力氣,看向那抓著自己心的人,眼里的悔恨如潮水一般的將他浸沒,他錯了,竟究還是錯了。

    千年來的恨原來只是一個笑話,他不甘,不甘……但卻再也沒有機會。

    瓔珞轉身,緩緩的把心遞過去,卻在他即將觸上的那一刻,手間一緊,剎時血花四溢,點點紅腥粘在臉上,她卻仍是冷眼看著殷懷單,在滿腔的悔恨之中,離開這個世間,眼睛自始至終都沒有合上。

    她完全可以給他一個痛快,卻以最殘忍的方式殺了他。暮子昕呆立當場,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席卷全身。頓時明白,她已經不是瓔珞,是真正的魔神,亦是天帝。

    天帝成魔,這個世間已無生機。

    心口頓時襲上巨痛,看著眼前這個已經全然陌生的人,他找不著言語。曾經那個顫微微拿著六花,塞進他手里,小心翼翼的瞅著他臉色的瓔珞。曾經那個即使是被傷得遍体鱗傷,卻沒有半句怨言的瓔珞。曾經那個一心只為他人著想的瓔珞。

    到底為何把她逼到如此境地,明明她才是最不該受傷的那個。

    到底是誰的錯,又是怎麼樣的孽。或許不是因為錯,只因為錯過。

    如若他能留下當年僅十歲的她,或許不至如此。

    如若他能不顧一切,收下她的六花,或許不至如此。

    如若他能拉住她的手,不讓她落入虛空,或許不至如此。

    如若他能早一點醒來,阻止渺軒破除封印,或許不至如此。

    但如今皆已是惘然!

    尋了千年,盼了千年,守了千年,到頭來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錯過,再也尋不回來了。

    指尖緊握掐進了肉里,血順勢而下,他卻感覺不到,只有心痛如攪。看著眼前這個已然拋棄了所有一切的人,那鮮紅刺目的血,染了她一身,他卻無能為力!

    “魔……魔神,她她……便是魔神!”

    “她分明是天帝,為何……”

    “天帝成魔……六界在崩潰!”

    “必須殺了她,六界是以她意志所創,再這樣下去她會毀了這世間!”

    好吵,真的好吵?瓔珞皺起了眉頭,看著亂成一片的眾人,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們閉嘴?

    心念一動,周身的陰邪之氣,迸發出去。又是一陣天搖地動,天火開始自云端掉落!衝向仙界,剎時火焰再起,照亮了整個天空。

    她要燒了整個仙界!

    “瓔珞不要!”暮子昕大驚,飛身而上,一把拉住她的身子大聲道:“快停下!這一切皆是我的錯,如若你要怨,要恨,衝我就好。別再造殺孽了,瓔珞!”

    怨、恨?

    好笑,她為何要怨恨他?他有什麼是值得自己怨恨的?

    她只是累了,眷了,煩了。一切都沒有了,這個世界留著也沒用了。

    “瓔珞!”

    “如果我說不呢?”她輕聲反問,唇角掛著一絲冷徹骨的笑意“如果我說不……你會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殺了我?還是說……你要親自動手?”

    暮子昕呆住,臉色蒼白如雪,抓住她的手,緩緩的滑下。

    冷笑出聲“我已經什麼也沒有了,那便讓這個世間隨他一起去吧……”

    她緩緩的舉起手,于是天地更加的動蕩。這世上再也沒有可以為她不顧一切,就連靈魂都沒有保留,再也沒有……

    突然地上隱隱有光泛起,純白的星光,一點一滴的升騰,那本是小到不能察覺的光,但瓔珞卻猛的一愣。

    手上的動作剎時停住,轉頭看向地上的某一處。

    只見下方血泊之中的男子,隱隱的發出亮光,身形如星般正一點一滴的消散開來,就要消失于天地之間。

    她拂袖一甩,一股寒氣從袖間飛出,籠罩住渺軒的整個身体,慢慢在上面凝上一層冰霜。

    剛剛散消的光芒又慢慢的回到了渺軒的身上,透明的身体也恢復如初,只是胸口那鮮紅的血跡,仍是有些驚心。

    傾身抱起地上的身軀,小心翼翼的靠在懷里,聲音里早已經沒了之前的冰寒,顫著聲開口“哥不喜歡?那咱們回家……回家好不好?”

    她自顧自的說著,身下凝云,旁若無人的抱著那已經冰冷的軀体。往北的方向,飛身而去。只余下仍是反應不及的眾人,還有天空,那一排黑色的蓮花。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8:07 PM

第八十一章【物是人非】

    “怎麼樣?”

    見來人進來,顧千凡從座位上坐起,迎上前去,濃眉皺緊,臉上皆是急色。想必等待已久。

    “我進不去,她不肯見我!”炎鳳低下頭,眼角隱隱有著几分濕意。

    “她連你都不見!”顧千凡退后一步,又跌坐回位上,眉頭愈加的緊皺起,往日的輕浮早已經尋不著半分,只有苦色“看來她當真……不再是當年的小瓔!”

    “這不能怪她!小姐她……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唯一有的就是尊主”炎鳳上前一步,臉上有著几分維護。

    “即便如此,她何必遷怒于六界蒼生,他們又何其無辜?”顧千凡反駁,眉眼之間隱隱有著怒氣,如今他已經是白暮的掌門,自然也要顧及到蒼生。

    炎鳳低下頭,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就連她也想不明白,小姐如今為何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思起之前她靠近神山時,那毫不留情的攻擊,頓時心痛如攪,腳下一個啷嗆。

    “鳳鳳!”顧千凡一驚,上前一把扶住,有些慌亂的察看著,轉而大驚“你受了傷?她居然會出手傷你!”

    剎時隱忍許久的怒氣,終于暴發了“她未免也太過了,先是殺了我師伯,現在連你也動手。我到要看看她這個魔神究竟要把這個世間怎麼樣?”

    “千凡!”炎鳳一把拉住怒氣衝衝的他,緩聲道:“我的傷沒什麼,只是靠近神山時,被陰邪之氣所傷,與她無關!”

    “你還幫她說話!”他怒言“如若她不是有心,那陰邪之氣又豈能傷你?”

    “千凡……千”她拉手欲拉住他,卻扑了個空,長嘆一聲道:“連我都進不了神山,就算你去,你能見到?”

    顧千凡一愣,正要衝出去的腳步頓住,身側的手用力的握緊。

    “小姐為了保住尊主的最后一絲靈氣,下了寒冰咒冰封整個神山,就連北海也已經變成了一片冰源。我是火鳳化身的至炎之体,擅且無法進入,何況是你!”

    她說的沒錯,如今莫說是見她,就算是靠近北海也是妄想。可是他又豈能坐視不管,她本是万物之主,造六界的天帝。這世間都是她所造的,六界存亡,僅在她一念之間。如今成魔,六界都在崩潰,怕是無人可以躲得過。

    想著,突然天地間又是一陣晃動,轟隆的崩塌聲不絕于耳,顧千凡一驚,怒力穩住身形。拉住旁邊的炎鳳,飛身出了大殿。再回看那處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四周飄浮的仙山,也好似失了靈氣,掉入海底。顧千凡立即下令大家御劍騰空,以免被這異變波及,並派人進入浮山大殿搭救,避免傷亡。

    “連白暮也開始了嗎?”顧千凡滿臉愁容的看著這一切,這是一個月來各處常見的異象,先是從一些靈氣效低之地開始,現在卻連白暮如此的仙山福地也波及,恐怕這個世界也撐不了多久了。

    “我看,我還是再去一次神山吧!”炎鳳開口道:“再怎麼樣,我也是她的聖獸!”

    “不行,你已經受傷了!”千凡立即反駁“再去,不定她會對你怎麼樣?”

    “小姐不會傷我的!”

    “她已經不是當初的瓔珞了!”他道,轉頭看向右邊那掉入海中憶惜殿,臉色沉了沉,他還想要說什麼,卻有弟子前來通報。

    “稟掌門,弟子已經去過了憶惜殿,但找不到暮師叔!”

    “什麼?”顧千凡一驚,上前一步急聲問道:“師傅何時醒的,又去了哪里?”

    “弟子不知?”來人回道:“只是我查看了屋內,師叔好像離開已久!”

    “這……”他更為著急,來回的踱著方步“師傅現在身受重傷,而且法力盡失,又能去哪里?除非……”

    突然像是想起什麼,臉色瞬間蒼白,轉頭看向一旁邊的炎鳳“難道師傅他……”

    炎鳳點了點頭,嘆一聲道:“如今,如若有人能勸她的話,也只有一個了!”

    北海之境,神山之巔。

    相比于六界的混亂,這里卻是安靜異常。完全沒有那些地動山搖的雜音,仿佛是與世隔絕的世外,只有漫無邊際的冰源。

    主峰山頂的冰床之上,有人安靜的躺著,一身藍色的身衫,即使是緊閉著雙眼,也掩不住他的絕世風華。只是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蒼白到無一絲的血氣。

    有人坐在旁邊,身上紫色衣衫輕揚,如一只展翅的彩蝶,同樣的風華絕色,但她卻更為美艷,額心黑色的魔印,顯得妖艷絕決,那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

    緩緩執起床上人的手,輕輕的靠近自己的臉側,那原來妖媚的眼眸,剎時溫柔得似要滴出什麼來。

    “哥,珞儿回來了!”她淡淡的掀起嘴角,含著小心翼翼的笑容“等了很久,是不是……珞儿不對,不該花太多的時間。不過……我答應你,以后都不離開你半步了,好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噌著他的手,只是床上的人,仍是緊閉著眼睛,沒有半點反應,回答她的,只有那冷得刺骨的寒風,似是刀刃一般划過她的身体。她卻絲毫感覺不到冷,如若連心都已經結冰的話,哪還有寒冷之詞。

    “哥,你生氣了是不是?所以都不理珞儿了。”她有些埋怨的嘟起嘴,放開手,俯身靠在他的身上“還是說……太累了?所以想要休息?”

    床上的人仍是沒有任何回應。

    于是她愈加抱得緊,貼近他的胸口緩聲道“你放心,如果哥想睡了,珞儿會乖乖的不吵你!我陪著你,好不好?”

    “……”

    “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跟哥說,等你醒來了,再慢慢告訴你,好不好?”

    她閉上眼,再沒有開口,好似真的是在等著床上的人睡過來一般。四周又恢復了寂靜,安靜到有些詭異的程度,無邊的寒冷,就連呼吸也已經冰結。

    寧靜,死一般的寧靜,在周圍蔓延著,像是可以埋沒一切事物,乃至時間。

    直到那方等待已久的人,終于忍不住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安靜。

    “小姐!”青之上前几步,看著前面仍是匍匐在冰床之上,半點移動意思都沒有,仿佛聽不見他的話樣的人,剎時怒氣再也忍不住,暴發在那張一向清冷的臉上。

    “小姐,青之是聖獸,只聽命于神族。所以,就算你如何對付六界我也可以不管,就算你要滅了魔界,我也可以不聞不問。但……為何你連炎鳳也不放過?”

    瓔珞不語,就連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輕靠在床上,仿佛已經隨他入睡。

    于是青之更加的氣憤,一字一句的道“屬下明白,尊主對于您來說,是最重要的,如今……但就算你再怎麼怨恨這個世間,炎鳳始終是你的聖獸。她從小就跟著你,就算離開了你千年,那也是因為為了救你身受重傷,不得不如此。而今,你怎麼可以親手傷她?”

    那方的人,還是沒有反應。

    青之愈加的痛心,咬緊牙關,手心緊緊的握緊“我也好,炎鳳也罷!你當真要把你身邊的人全都拋棄不成嗎?”

    青之怒上心頭,緊緊的盯看那邊的人,但那方始終沒有動過一下,對他的話更是惘若未聞。頓時滿腔的話又化為烏有,只剩下無力感:“竟然小姐已經聽不到任何人的話了,那我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思了!”

    再次看了那方一眼,定格在那躺在冰床之上的人,又忍不住長嘆一聲道:“只是小姐如今這般,又豈是尊主願意看到的!”

    他收回視線,深深的吸了口氣,環顧四周已經變成一片白雪的神山,早已經不復當年的生機盎然,只有寒冷,死靜的寒冷。物是人非,他留下來也改變不了什麼,世間注定要消亡,到不如離去,眼不見為淨。

    揮袖一甩,喚出配劍,再不留戀,飛身而去。轉瞬便消失在天際。

    良久……

    那趴在床上的手,抖了一下。眼睛緩緩的睜開,里面似是壓著什麼沉重下一刻便會崩塌。

    她起身坐起,眼神下斂,看著床上仍是不動的人,慢慢的伸手攏了攏那被自己弄亂的發絲。呆立著似是已經看出了神,良久才緩緩的道:“哥……也會怪我嗎?也好,我到希望你能怨我,哪怕一點也行!”

    “你又何必連身邊最后一個人都趕走?”沉穩的男聲,自右邊響起,緩緩的走來一人,一身青衣,眉心似是藏著解不開的愁緒,每走近一步,那愁便增加一分,就連聲音也沉重非常:“丫頭!你究竟……想干什麼?”

    瓔珞緩緩的轉過身,看向那邊濃眉深鎖的岄冉,一瞬間的晃乎。想干什麼?她不知道,這麼多天來,她只是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每天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坐在這里,陪著哥。拉著他說話,卻大半時候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好似什麼都已經麻木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著?

    岄冉看了她迷茫的神情一眼,閃過一絲痛意,緊了緊身側的手道“渺軒已經死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這都是事實。即使你殺光了所有魔界的人,他仍舊不會活過來。”

    想起昨日魔界的情景,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個突然出現在魔界,僅半刻功夫不到,就几乎毀滅了整個魔界的人,就是眼前的她。

    “丫頭……你是神!”他說出最顯而易見的事實。

    那方的人一震,沒有表情的臉上,頓時閃過一些什麼,手瞬間抓緊。

    岄冉繼續道:“雖然你現在……但你終究還是神,被神所殺的人,便是神魂俱滅,永不超生。他當初為了助赤姬啟動封魂印,以靈魂為代價,而今封印已破。也算是你親手……”

    他轉頭看了一眼冰床上的人,眼色一沉,咬了咬牙,終還是不忍說出,是她親手殺了渺軒的事實。頓了半會才繼續道:“就算是封住他最后一絲靈氣,也不可能再次聚齊他的魂魄。他雖然為神族之人,但必竟不是神。只是擁有靈魂的普通人,而無永生不死的神格!”

    “永生不死?”瓔珞突然輕笑一聲,轉頭看向床上的人,眼里有什麼正一點一滴散開“我從沒期待過什麼永生不死,這樣的神格對我來說,只是一種折磨而已!”

    語落,岄冉剎時呆住,突然像是想起什麼,那原本深沉的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丫頭,你不會想……”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8:12 PM

第八十二章【逼迫出手】

    這一個月是怎麼過的?她已經忘了,只是覺得仿佛這短短的一個月,比她活過的千年更要漫長,更要難熬。

    時間漫長得無邊際,雖然她曾經奢望過,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長長久久,但此時才明白,原來沒有了他,再多的時間,也只是折磨而已。

    伸手撫上床上人的臉,那絕色的容顏,即使不看,也能在心底一筆一畫的刻印出來。心頭頓時柔軟起來。或許她真的太過于貪心,奢望著那些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或許她不似他那般堅强,一個人撐著太過于辛苦,才一個月她就已經力竭。

    “我般的日子,已經夠了!”她緩笑出來,整張臉似是撒著陽光,有些耀眼。

    岄冉隱隱覺得有異,正要上前。卻見瓔珞突然拂袖一甩。一股冰寒之氣直襲了過來,他頓時動彈不得

    “丫頭!”他驚呼出聲。

    “岄冉我這一個月來總是在想,我打底要做什麼?究竟該怎麼做?”她掀嘴一笑“可是無論我怎麼用力去想,卻仍舊是沒有答案。我還是救不了娘,我還是負了哥。”

    她笑得越加的歡顏,眼神輕眯,那絕色的臉上一片灰暗,似是找不著一絲的光亮。“可笑嗎?都說我是天帝,是魔神。擁有至高無上的法力。但卻什麼都做不了,我到底是無上,還是無能?”

    岄冉眼色一沉,看著她那絕色的笑顏,一股早就有的不詳涌上心頭“你想干什麼?”

    她沒有回答,轉身又看向冰床之上的人,眼神瞬間轉柔,身邊雪花輕舞飛旋,純白的冰寒。

    “這麼多天來,我總算是想清了一件事,也許我並不是恨什麼,真正恨的只有自己而已。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對與錯,是魔也好,神也罷,對于我來說皆不是我所願的。許是我太過貪心,才會有如今這般結果。今日種種,硬要論其原因,那也只道是造化弄人。”

    “難道……”他已經明白她要做什麼,剎時臉色蒼白“丫頭!你之所以去魔界,又趕走身邊的人,就是因為這個嗎?不要!你樣做的話,即便是他醒過來,也改變不了什麼,終還是會走上你的路。”

    她卻像是聽不到他的話一般,只是專心的看著床上的人,眼里有什麼正在散開著。心中一但有了決定,什麼事都好似全開朗了。

    輕輕的拂開他的發絲,再仔細的整理好他的衣衫,就連些微的小細節都不放過。

    手心輕輕的從他的臉上划過,從額頭到眼睛,再至臉側,然后再停在那有些蒼白的雙唇之上。眼睛里似是溢著什麼,深不見底。

    她似是看得痴了,久久都不曾動過,良久才從他懷里掏出一物,那是貼身藏著的,乍看誰也不知那里藏著東西,她卻准確無誤的找到了。

    看了一眼那被冰封住的六瓣花,中心一滴血紅,似是可以熾傷人的眼睛。伸手到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六花。嘴角緩緩的又揚了起來。

    又是良久。

    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心里把床上人的容貌又刻了一遍,確實是已經記好了,不會忘了。這才仔細的收起兩朵六花,再不遲疑緩步而去。

    “丫頭!”岄冉拼盡所有的力量,反抗她的桎梏,卻只夠得到他的衣袖“別這般做,別去!”

    她卻不回,只是淡淡又笑開了“岄冉,你不欠我的,以前不欠,今后也沒有相欠!”

    手間一揚,輕易就收回了衣袖,靜心疑云飛身而去。周圍的一切,豁然開朗起來,就連那原是昏暗的天空,也好似透出了亮光。

    那方的身影,白衣賽雪,即使臉色有些難看,卻掩不住他那天生的風華,纖塵不染。一瞬間瓔珞有種感覺,他比自己更適合稱為神。

    “瓔珞!”低沉的話語沉甸甸的,那雙原本是神采奕奕的雙眸之中,此時已經卻是溢滿了眾多的情緒與掙扎。

    她拉了拉嘴角卻笑不出來,心間的冷意沒有因他的出現,而化解半分。

    暮子昕上前一步,看著已經完全陌生的瓔珞,心間又是一痛,壓仰的血氣再次不受控制的自嘴角溢出,純白的衣衫之上,划上點點紅梅。

    “瓔珞……”

    “我現在該叫你白暮上仙,還是白竹?”她突的開口,站在離他五尺之地,一身濃郁的紫色,滿身都是妖媚的氣息。“事至如今,你還來這里做什麼?”

    “阻止你!”暮子昕開口回道,語聲堅定毫不回避,只是眼里的沉重又增了一分。

    “阻止?”瓔珞笑出聲,身子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如今的你自身都難保,還能阻止什麼?”

    暮子昕愣住,現在的瓔珞,絲毫找不到往昔的影子,她已經完全入魔,一切皆憑隨心所欲,任何人的話都已經聽不進去。心口又開始痛了起來,止不住,他已經忘了,自己是怎麼瘋狂的趕到這里來。但無論如何苦口婆心,卻仍是改變不了已定的事實嗎?

    眉頭深皺看著她那滿是嘲諷之色神情“毀了這個世間不是你想要的!”

    “你如何知道這不是我所願?”她冷笑一聲“如今六界存亡僅在我一念之間,我要它存便存,要它亡便亡!又豈是你可以左右的?”

    “跟我走,只要你肯放下這一切,我會想辦法,再次封印你的法力。”他一臉正色。

    瓔珞卻只覺得好笑“再次的封魂印嗎?這次你打算用誰的靈魂,你的嗎?暮子昕你以為你是誰?莫說封魂印是只有神族才會的陣法,我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孩。你又如何有能力再次封印?”

    “總會有辦法,只要你願?”他繼續道。

    “那封印之后呢?我仍舊是神身,仍舊是六界之主!只要我心念一動,這世間依然是要崩潰,這些與法力無關!到那時……”她眼神輕眯,一字一句的拆穿他的一廂情願“那時……你打算如何?親手殺了我,再成全這個世間的大義嗎?”

    暮子昕一滯,愣在當場,身側的手一寸寸的握緊。

    瓔珞看著眼前這個人,頓時心涼如水,他又想要護住她的性命,又想要保全這個世間,世上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是他把這世間想得太簡單,還是把自己想得太完美。又或只是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而已。

    “別再枉費心機了!”她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四周,緩緩又拉開笑容“你以為有兩全之法,我便可以回頭嗎?暮子昕你當仙界之人都如你一般?”

    她話音一落,揮袖一甩,原來暈暗一色的天空,突然扭曲起來。像是一層暗色的水跡,緩緩的褪下,原本純色的天際,剎時出現無數身影。

    布滿了整個天空,把整個神山圍了個嚴實。就連北海的水面上,也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全是人。

    細看之下,仙界的人几乎已經全到齊了,各門各派皆有,可見已經傾巢出動。

    寒冰咒已破,冰封的海面又開始翻江倒海。

    “上仙,不用跟她再廢話,如今整個世間都在崩潰。再不殺了魔神,六界危已!”有人在云端大聲道。

    瓔珞抬眼望去,只見那方的青衣之人,手握一把長劍,一臉的正氣,甚是眼熟。

    “聶掌門!”暮子昕大驚,想必他也是不知曉仙界會以這種悄無聲自的方式,進攻神山。

    聶?總是想不起這人是誰,原來是瓊華的掌門!好一張正氣凜然的臉,記得一個月前,他也曾來到神山。當時的嚴詞可比現在要緩和得多。

    一口一個天帝滿是恭敬之詞,懇求讓炎鳳見自己一面,如今見到了,她卻已經變成他口手除之而后快的魔神了。

    “哈哈哈……”她突然大笑出聲,空靈的笑聲似是回響在整個天際,周身的黑氣如浪般的翻騰起來,一時間天地間又是一陣動蕩“殺我?你們以為只要聯合眾界之力,便可以殺得了我嗎?”

    她眼神轉厲,手間隱隱有黑光閃出,正欲出手。暮子昕臉色大變,飛奔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瓔珞,別再造孽了!”

    “放開!”她揚手推開“如今是她們想殺我,與你無關。看到昔日的份上,今天我不會殺你,但不代表,我會放過他們。”

    “我不會讓你繼續錯下去!”他神情一凜,眉頭更加的深皺起。

    “錯?這一切皆是我的錯嗎?”她越加的冷笑,笑得四周的雪花片片起舞。

    “你已經毀了魔界,就算你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也該收手了。”

    “如果我非要毀了六界,你打算如何?殺了我,為你死去的師兄報仇嗎?”

    暮子昕一滯,愣在當場,眉心折皺已經數不清,手慢慢的松開“我會盡全力阻止你!”

    “全力?”她冷哼一聲“好!我便給你這個機會!”

    揮手一揚,只見天際之上,一道亮光閃過,她伸手接過,竟是一把劍,閃著銀色的光。順手就扔了過去道:“如今天你必是已經沒有能力再喚劍了,我便給你准備了一把,我到要看看你有什麼能力阻止我!”

    他猛的瞪大眼睛,往地上看去,臉色更加的驚駭。那是當日自己送她的配劍,現在她竟要用這把劍與她對立?

    “瓔珞,別再逼師傅了!”憤怒的聲音自云端響起,顧千凡持劍飛來。臉上嚴肅的神情,早不復當年的輕浮,眉宇之間漸漸有了掌門的威嚴。

    他飛身擋在暮子昕的面前,眼里全是對她的憤怒“你明知我師傅已經法力盡失,卻提出這樣的要求,瓔珞,你到底還有沒有心?”

    “與你無關!”她冷冷的開口,字字都似是寒冰。

    “你……”顧千凡愈加的憤怒,雙眸似是燃著火,再不遲疑,揮劍過去。“師傅不殺你,我動手!”

    “千凡!”暮子昕高聲渴止,卻已經攔不住,顧千凡飛身而上,稅利的劍鋒直逼過去。

    瓔珞唇邊溢出一絲冷笑,眼睛仍是看著前方的暮子昕,仿佛看不見顧千凡的攻勢。

    一片輕脆的斷裂之聲,誰也沒有看到她是怎麼出的手,顧千凡手中的長劍卻已經落了地,連同他整條手臂一起,剎時丈高的血花飛濺而出。

    “千凡!”暮子昕臉色慘白,雖然早有料到千凡必是傷不了她分毫,卻沒有想到,她竟真的會出手。

    “你持意找死,我便成全你!”她手間輕揚,隱隱有光透出,凝成一把長劍,側身緩步走了過去。清冷的眼里仍是尋不著一絲的溫度。

    “瓔珞!”暮子昕驚呼,卻阻止不了她的身影,几次想要靠近,卻又被她周身圍繞的黑色阻隔“住手,住手!”

    無論他如何的撕聲力竭,她的劍仍是毫不留情朝顧千凡砍過去。

    長劍!鮮血!

    一下又一下!她可以給他個痛快,卻選擇了最殘忍的凌遲。

    “瓔珞,你殺了,殺了我!”顧千凡的求死之聲,回應在整個蒼穹,聲聲回打在暮子昕的心上,那赤色的血液,似是火燃一般灼傷了他的眼睛,心痛如攪。那是他唯一的徒弟,那是顧千凡。她竟下得了手。

    他一直都不敢相信,一直都不信她會變成真正的魔神,就算他親眼看見她毫不留情的殺了師兄,親眼看著她血刃眾人。但他還是相信著,在她的內心深處,她仍舊是那個比誰都要心軟的瓔珞。就算聽聞她毀滅魔界的消息,他也一直相信著,那只是因為渺軒的死,對她打擊太大。用不了多久,她便會變回原來的她,瓔珞始終還是瓔珞。

    可是如今,她竟連千凡也不放過,心狠手毒至此。他又如何再相信下去,如何再欺騙自己。

    “瓔珞!”痛心的一聲,帶著滿腔的心死。他伸手拿起了那把劍,那把他收藏了千年,一心只想送給一個人的劍。

    他不知道是懷著何種的心痛,拉住那個魂牽夢系的人。又是懷著何種心情,最后一次將她攬入懷里。

    “竟然我已經沒有辦法讓你再回來,那便只能讓你離去!”手起劍入,那是直入心髒的一劍,自她的背心開始,貫穿而入,刺穿了她的,也刺穿了自己的。

    他還是出了手,親手殺了這一生的至愛,親手抹殺了他最初和最終的心動。曾經火鳳之上,純淨得無一絲雜質的笑容;曾經碧落之內,含差帶怯彷徨無措的笑容;曾經白暮之內,那心傷至碎了無生機的笑容。如今他卻要親手葬送。

    看著光芒自她的眼里一點點的淡去,血自她的嘴角滑落,胸腹翻涌,含笑著親吻上去,沉聲低語“別怕,無論任何地方,都有我陪你。”

    原是想吻去她的血的,自己卻流出更多。心中有了決定,手下沒有留情,用力抱緊她的身子,貼近那貫穿的劍鋒,欲與她同死。

    也好,至少這樣成全了他,至少他可以再次擁她入懷,至少在最后一刻她們在一起。

    “你終于還是做了……這樣我便不欠你了!”虛弱的聲音自懷里響起,在他即將觸上劍的那一刻,猛的推開。剎時笑意盛開在她那張蒼白的臉上,仿佛是烏云之中撒下的一抹陽光,美得刺目。

    她在笑,那是凄慘卻又絕美的笑容,令万物都失去色彩,帶著仿佛達成所願再無遺憾事的安心。

    暮子昕一驚,從未有過的慌亂自心底升起,好似他將失去所有一切。

    那刺入心髒的長劍,突然發出了白色光芒,像是破繭而出,剎時迸發出來,銀色的光被掩去,顯出它原來的樣子。

    這不是他送給她的配劍,那是一把大家再熟悉不過的至尊之劍——天劍。

    他猛的睜大眼睛,像是明白了什麼,剛要上前,她突然揚手一揮,定住他的動作。用力抽出心口的天劍。鮮血噴射而出,大片大片渲染了整個地面。卻只是肆意的流淌開來。

    腦海里似是有什麼轟鳴著,他緊盯著那片血染的大地,沒有疑成紅蓮,為何沒有疑成紅蓮?

    她……已經不是神。
作者: 小小茅    時間: 2017-12-1 08:17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8-1-2 11:14 PM 編輯

最終章【再不為神】

    瓔珞笑得分外的燦爛,早已知道這結局,也正是她所期盼的。他是仙界的白暮上仙,天下蒼生,永遠都是刻印在心底的首位。

    所以她才會想到這個辦法,才會給他那把唯一可以殺死她的劍。

    被神所殺的人,便是形神俱滅,永不可能復生。她永遠都不救不了哥,永遠都不可能聚積他消散的靈魂。就算她闖入魔界,找到那本禁法,仍是尋不著救他的方法。

    除非……她不是神!除非……她死!

    于是她想了這個辦法,她什麼都不要了,神也好,魔也好,命也罷。都可以不要,但哥要活著,即便沒有她——也要活著。

    但終究她還是欠了暮子昕的,欠了——就要還。

    “白竹,我欠你的,還給你!”她腳步闌珊,每走一步都似要倒下一般,卻仍是固執的走過來,手緩緩的貼進胸口,疑聚著最后一絲氣力,用力的掏了進去,剎時鮮血染滿了整只手,一團白色的氣体出現在她的手上,瑩瑩閃著靈光。那是他的元神。

    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她已經不是神,已經放棄了自己的神格。

    那元神是他的,除非他願,不然她取不出他的元神,所以她逼他動手。

    就連死,也不忍他隨她而去,她想一個人去,在被傷得這般徹底之后,她還是想一個人去。

    “瓔珞……不要,不要這麼做!”她已經不是神了,這麼重的傷,再失去自己千年修行的元神,她必死無疑。全世界都亂了,他發瘋似的大聲喊著,讓她不要過來。卻無法阻止她的腳步。

    “快阻止她,誰來都好快阻止她!千凡!”

    可是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任何人回應,天空密密麻麻的人,開始晃動起來,連回地上顧千凡的軀体一塊,水影般的晃動著,慢慢的隱去,消失。

    原來……這一切都是幻像,沒有顧千凡,沒有六界的聯手圍攻,只有眼前血人似的瓔珞,和那穿心的一劍才是事實。

    為何他現在才發現,為何會認定她已經會對千凡下手。這一切皆是逼他出手的幻象。

    血像是開了閘一般,奔流而出。撒在她紫色的長袍之上,再滲透出去,每行一步身下地面,就划下一道血紅。

    她卻仍是走著,捧著他的元神,楊著解脫的笑容,一步一步“還給你……還給你……還給你!”

    “不!”一聲長嘶,滿世的悲涼,划破暗黑的蒼穹,撕下滿世間的驕陽。他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她滿是鮮血的手,捧著純潔無垢的元神,一點一滴沒入自己体內。

    她似是已經用盡了最后的力氣,步步后退,跌坐在地。看向他痛到極至的臉,展顏一笑,滿身的光華,比那天空的朝陽更要耀眼。

    “這樣好……所有人都可幸福了!所有的……”

    她氣弱游絲,卻笑顏如花,淡淡的微光自身上閃現,整個身体開始隱去,無數的亮光,如星辰一般,從四面八方升起,飄上九天重外。

    那是她的神格,自此神族絕跡六界。

    她笑看著那徐徐上升的亮光,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消失于九重天外。淡淡的卻欣慰誓然的笑容溢滿了整張臉。

    微側過頭,眼神剎時無比的溫柔,拼著最后一口氣,站直身子,往那邊走去。行至几步,卻又跌倒。再無力站起,匍匐在地,卻仍是不肯停下,走不動便爬。執固的朝那個方向而去。

    “瓔珞……瓔……”暮子昕已經找不到聲音,有什麼模糊他的神線,身上的法力在漸漸恢復,卻衝不開她的桎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爬行著身影,在周身的亮光下,越來越淡。唯一地上那醒目的血紅,似是可以燃燒起來。

    直到,她終于到了目的地,那張冰床的旁邊。床上之人,絕色容顏依舊。她無力的趴在床沿之上,于是笑開了花。

    “哥……”淡淡的聲音,似比風輕,染血的手緩緩的伸了過去,滿足的輕語道“該醒了!”

    似是聽他的語調,床上的手動了一下。身上的寒冰如同瓔珞身上的亮光,漸漸褪去。蒼白的臉色,緩緩的染上了生色。

    瓔珞的神格化作万道光華,覆蓋整個大地,天地間一片動蕩,万物開始復蘇,那些因魔神出世所帶來的影響,一點一滴的恢復。

    無數的靈光升騰,那些因她而死的人,重新聚合成形,再次重生,包括身邊之人。

    床上的人終于睜開了眼睛,印上她近在眼前,卻透明得几乎看不見的身影。

    無意識的伸手觸去,她更加的笑的開顏,身子已經透明得似是溥霧,似是埋怨的語氣風樣的飄散“哥所做的事,珞儿也會的!”

    一片輕脆的回響,似是什麼破碎的聲音,伸出去的手,觸到的只有一片刺骨的寒風。

    手心冰涼,有什麼打在他的手上,再看,只有一滴水滑落。瞬間朗朗晴空,烈日驕陽,卻偏生大雪紛風,揚揚撒撒遍布六界。

    五百年后

    “師祖!”

    山頂上的人,緩緩的回過頭去,衣衫旋舞,白衣似雪,不染纖塵。只是那眉宇之間,卻滿目皆是蒼桑。

    “何事?”語調平緩得沒有一絲起伏,發似一切皆不能牽動他分毫的情緒。

    “新一批的弟子已經入門了,師傅讓我來問問師祖,還有什麼要交待的?”來人雙手抱拳,神情甚為恭敬,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期盼能從那張臉上,看出點什麼來,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如往常的淡陌。

    他是新入白暮不足百年的弟子,對于仙界四仙之首的白暮上仙,自然是有几份好奇的。

    “千凡,已經是白暮掌門,這種事還需來問我嗎?”

    弟子緊了緊手心,有些心慌的道:“可是師傅說,兩位師祖都在。他這個掌門之位當之有愧,所以……万事還是要請教二位師祖。”

    他越說越慌,偷偷的看了看前人的臉色,心抖得更加的厲害。為何整天笑哈哈的師傅,會有這麼會拜這麼冷冰冰的師祖為師呢?

    聽說這位師祖,自五百年前起就從來沒有笑過了。

    傳聞五百年前,魔神再世,涂炭生靈,連前掌門師祖也被其所害。后天帝以身淨念,世間才恢復太平。

    當時他的師傅顧千凡,以為前掌門師祖已經仙逝,所以才不得不接了這掌門之位。誰又知道,一個月后,由于天帝仁慈,前掌門師祖連同在那場大戰中犧牲的仙友們一樣,又奇跡般的出現在各自的房里。

    唉!用師傅的原話說就是,他就這樣被推進了累死累活,勞碌不休的不歸之路。順便滴下青淚兩行。

    師傅說,在那場大戰中,師祖曾丟了什麼,所以才會變成這今這般冷淡。

    唉,想到這里,他就忍不住抱怨几份。千凡師傅也真是,有事自己來說就是了,為何要他這個小弟子跑腳呢!他何其無辜啊。

    “千凡竟已經承了掌門之職,他便是白暮的掌門,今后白暮的事,他只需自己拿主意便好,無需請示我們!”暮子昕一字一句的道,聲音仍是淡陌到有些冷淡的地步。

    弟子縮縮頭,恭敬的應了聲是,正要退出去,突然又想起什麼“師祖,明日便是瑤池仙會,您……”

    “我會去的!”他回答。

    那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有一件事他是完成了的,至少復命的時候,可以少挨几句罵。

    連忙抱拳行禮,再也不遲疑,飛也似的退出了下去。那動作,像是背后跟著什麼恐怖的東西似的。

    暮子昕重新轉過身去,看著浮山的云層之下,芸芸眾生,或許有喜有憂,有悲有傷。卻仍是努力的活著。

    五百年了,他盡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如今眾界之間,再也沒有當初的紛亂,平靜安逸。他做到當初對師傅的承諾,為這蒼生,為這世間。

    只是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喜悅和滿足,心里終究有個地方空著。就連這詳和安靜的世間,在他的眼里,也只不過是一潭死水而已。

    偶爾他會想起,或許當初他能看出瓔珞的異狀,能看出那一切都是幻象,是否現在又會不一樣呢?

    答案早已經在他心里,不會!

    她做這一切,只為一個解脫。渺軒的死,她終還是會受不了,即便當時沒有毀了這世間,往后也會。所以她才設這麼一個局,逼他動手。

    為了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孤注一擲,就連他的元神,也已經算計進去了。只為在這世間,不留一絲的牽掛。

    她不是魔,也不願為神,所以令願放棄自己的神格,也要救活渺軒。

    只是她對自己分明就沒有他那般的仁慈。

    長嘆一聲,抬頭看向前方,心念一動,如一道流星般,御劍而去。寒風過耳呼嘯,群山在他腳下褪去。換上一片藍色的海景,眼前靜靜出現了一般浮云。

    他緩下速度,飛向山中的某一處。

    那方藍衫男子,正彎著腰擺弄著什麼。挖坑,培土,洗水。似是已經操練了許多次,動作甚為熟練。

    輕扶著剛剛種下的花朵,半會他才起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揚聲道:“竟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

    暮子昕這才飛身而下,看向他剛剛種下的那株花,眼神瞬間沉了沉。

    “又是你!”渺軒輕語,眉頭緊了緊。

    “怎麼,不歡迎?”他淡言。

    “到不是!”他拿起另一株花種,重新蹲下身子,開始挖坑“只要……你別碰壞我的花便好!”

    暮子昕頓了頓,轉頭看向漫山遍野的六花“你分明有更快的方法,又何必這般操勞?”

    渺軒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有些迷茫,緩緩的轉頭,眼神又回到手中的六花上,眉頭更加的皺緊“我也不知道,總覺得自己親自動手會比較心安!”

    “你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見他神情更加的迷茫,暮子昕臉色沉了沉,看向那無色的六花道:“連為什麼要種這種花,都想不起來嗎?”

    他沒有回話,只是獨自拿著六花,發怔。心里像是堵著什麼,找不著出口。他的記憶一片空白,五百年前醒來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冰源,天空下著很大雪,像是可以把一切都浸沒,不遠處就站著仿佛又無神智的暮子昕。

    他只知道自己叫渺軒,至于為什麼會在這里,他全然沒有印象。

    然后他看到了六花,那般純淨的花朵,似曾相識。好像光是看著,心里就有什麼要溢出來。從哪以后,他就再也沒有出過這里,整日整日便在這里種著這種花。

    即便是種了五百年,也不覺得厭倦。沒有理由,沒有原因,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就是做了。

    好似只有那樣,才能填滿心底那無邊的空虛。

    “唉……”暮子昕長嘆一聲,或許當初她必是料到他會接受不了,才下了這個咒法。只是如今看到他這般模樣,或許忘記比記住,更要殘忍。

    再次看了一眼,緩聲道“有時間還是出去走走吧!或許,能找到你你所要的!”他能做的,也只有這般了,但原時間能讓一切都淡去。

    地上的人還是沒有回應,只是徑直拿著六花出神。

    再嘆一聲,緩緩的放下一物,轉身御劍而去。

    良久他總算回過了神,眼光不經意的掃過他放下的物品。

    瞬間定格!

    人間,無憂鎮,肖家!

    “喜大小姐,喜大姑奶奶,喜大祖宗,奴卑救您了,您就下來吧!”古樹下,奴仆打扮的人,正抑著頭一臉哭相的高喊著什麼。濃密的樹叢中,有什麼正努力的往上攀爬著,只看得見,小小一角紅色的衣衫。

    “小姐,您要是有個什麼万一,老爺不扒了我的皮才怪!”似是想起什麼,她臉色瞬間發白。肖家小姐肖歡喜,可是老爺的獨苗苗,自出生起,就是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的寶貝疙瘩。

    要是有個万一,不光老爺會扒她的皮,夫人、大姑爺、二舅爺、老太爺、老太夫人……

    她越數越多,越數心就越寒,要是這麼多人都來輪一遭,何止是扒皮,沒准還會鞭屍!

    弱弱的向上看一眼,眼里已經不止清淚兩行了,咽嗚一聲,更加賣力叫喚起來“小姐……喜儿小姐,求求您就放過奴卑吧,只要你從樹上下來,要讓奴卑做什麼都可以!為奴為婢都願意啊!”雖然他已經是是了。

    “真的!”樹上爬行的動作一頓,茂盛的樹葉一陣抖動,一顆小腦袋儿,硬是擠了出來。那是個約摸十歲的小孩,一身紅色的衣衫,頭上兩只衝天髻一抖一抖的,相貌很是清靈,一雙亮晶的眼睛,更是純淨得似是不含半點雜質。

    見她答應,心知有戲,忙使勁的點頭“只要你從上面下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我要糖葫蘆,桂花糕,松餅……”她一口氣說出十几樣物品,那雙亮晶的眼眸越加的亮晶了。

    可下面的奴扑的臉,可就青了。嘴角抽抽了不止一二下,僵著聲道:“小……姐,我的月錢,才……二兩銀子!”這麼吃下去,他不得賠死才怪。“而且老爺說過,您不能吃太多……”

    歡喜聞言,小嘴一嘟,氣呼呼。腦袋又噌噌噌的擠回去,做勢繼續爬。

    “好好好……”奴仆敗下陣來“我買我買,我去買!但小姐先下來好不好?”

    她這才展顏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伸出小手,猛的一跳。奴仆上前一步,穩穩的接住了。

    “糖葫蘆、糖葫蘆、糖葫蘆……”樂顛樂顛的鬧開了。

    長嘆一聲,放下手里的小儿人輕聲道:“好好好,我去買,您可要在這里乖乖坐著,不許再去爬樹了,知道嗎?”

    “嗯!”

    見她乖乖的點頭,她這才捏著自己干扁的荷包往門口而去,一邊走,還不忘回頭交待:“小姐,您不要走開,不要走開哦!”

    “嗯嗯嗯!”她信誓坦坦。

    歡喜到也算聽話,樂呵呵的坐在一邊的石椅上等著,小腳一晃一晃的,想著即將到來的美食,那兩顆小虎牙,又露出了尖尖角了。

    突然一陣清風吹過,有什麼自鼻尖飄了過去,好似是一朵花,帶著從未聞過的香,卻莫明的熟悉。小孩天生的好奇心起,剛剛答應的話,早已經飛到了九霄云外。

    嫩嫩的小手,伸手去抓,卻扑了個空,噌的從椅子上跳起,追了過去。但那花好似故意似是,越飛越遠。

    “等等,等等!”一邊嚷嚷,一邊追逐,一個不小心,拌到了什麼。扑哧,摔了個跟頭。

    頓時惱了,爬起來繼續追,忽然間大風突起,無數的花瓣,似是下雨一般的從天際落下。遠處有人,自空中下來,似是踩著那片片花瓣緩步而行。

    歡喜一下呆住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異現。那方黑發如墨,臉如美玉的男子,緩緩而來,停在她的面前。

    一笑……天地失色。

    蹲下身,伸手自懷中掏出一物,被冰封的六瓣花朵,其中一點紅灼眼。

    “你還記得神山之巔的六花嗎?”

    剎時,不明淚先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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