頁:
[1]
橋本和也 -【超人家族一家和樂!?.二】 邪惡的大首領敬啟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5-23 09:00 AM 編輯【內容簡介】
星弓一家人都擁有特殊的能力,不知為何還被迫負責拯救世界危機。
長男軋人與自己過去打倒的邪惡組織首領一家人重逢。那家人也就是鶴見家,父親修平失業又懷憂喪志,長女銀子因為對父親感到絕望而下落不明,么子正志因為家中的氣氛而意志消沉,因此全家正面臨崩潰的危機。
軋人受鶴見家長男啟吾之託,且對他們家的狀況感到有些內疚,便跟柚島及妹妹美智乃替這家人找回他們之間情感的維繫--
這是描述邪惡組織的「後續發展」,及正義使者對他們後續照顧的故事。
【作者簡介】
橋本和也
昭和58年(西元1983年)出生於九州知名的溫泉鄉。以作品《超人家族一家和樂!?》榮獲第13屆電擊小說大賞<金賞>。
原日文書名:世界平和は一家団欒のあとに〈2〉拝啓、悪の大首領さま 原所屬文庫:電撃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你是否曾經跟邪惡組織戰鬥過?是否曾經海K邪惡首領的臉,讓原本高聲大笑的對方屈服認輸?
我有,這經驗我不但有,而且還滿常的呢!
邪惡組織之所以比較麻煩,是因為他們隨處可見,不過,有人曾經稱霸一時,也有人沒得到任何東西就消聲匿跡了。
只是,那些傢伙最後的下場都一樣……
這麼說你應該明白吧?
我不想說「正義必勝」這種話,更何況我也不敢說自己一定就是正義,搞不好對方持的立場比我還正確呢!那為什麼邪惡的一方不曾興旺過呢?
答案很簡單,就只是「突出的木樁比較好打」而已。
縱使不曉得是誰幹的,但這個世上就是會出現那種——將企圖讓平衡明顯崩潰的危險傢伙加以排除之行動。那跟正義或邪惡無關,而且出手都毫不留情。
我們能夠做的,就是讓那個令人火大的某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格外突出的木樁。
只不過,在這以前我都不曾考慮過被打的木樁之後會發生什麼事,直到我遇見了那個邪惡首領——
除了他以外,我從沒看過那麼窩囊、卻又很酷的邪惡首領,只不過現在的他,就像是被打進土裡的木樁……
只是,他之所以會被泥土四周團團包住,不覺得其中有什麼蹊蹺嗎?
第一章
我的腳尖很有節奏地「喀、喀、喀」敲著走廊地板。打從剛才我自人們前面走過之時,就有不少眼光向我這邊看過來,不過,這對我來說是常有的事情,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喂,那個人該不會是……」
看似一年級的女學生偷偷指著我竊竊私語。
沒有什麼該不會是,妳的懷疑一點也沒錯,我就是星弓家的軋人!
最近像這樣來到一年級的樓層之後,我才發現自己還小有知名度……只不過並非什麼好的名聲就是。
「誰教你眼神那麼凶、嘴巴那麼壞,平日的行為舉止又那麼糟,也難怪會讓大家有那種想法吧?」
以上這些,是我妹妹美智乃的說法。那天她滿臉笑容還一副氣定神閒地說這些話,讓我這個當哥哥的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
好吧,我就退個一萬步承認自己的眼神很凶、嘴巴很壞好了,可是,說我平日的行為舉止很糟?我也不過是有點喜歡逃課,偶爾跟別人打打架而已。所以,我真的沒想到會被大家說成那樣——
「你一個人在碎碎念什麼啊?」
我回過神一看,發現有一雙鳳眼正往上盯著我看。
「這感覺很像可疑分子喲!」
這個站在我面前說話超沒禮貌的傢伙,名叫柚島香奈子。
她是美智乃的朋友,也是我現在在這裡的理由。她擁有治癒傷口的特殊能力,也有宛如雪女化身般的性格,只不過她無法刮起暴風雪。
「你是不是在想什麼沒禮貌的事情?」
她的直覺也很敏銳。
「沒有啦!妳課上完了嗎?那我們回家吧,美智乃呢?」
「她說有事情要辦,叫我們先走。」
「那我們就先回去吧!」
「好。」
然後也沒有分誰先誰後,我們就開始往前邁步。
我跟柚島是因不久前發生的某事件才認識的,那件事所衍生的契機,讓我不得不像這樣當這傢伙的保鏢,所以必須得護送她回家。
其實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苦差事,柚島也沒有表現出討厭的樣子,於是今天我又像這樣來到一年級的教室。
跟柚島聊天很輕鬆,我們只在想說話的時候說話,想回答的時候回答。雖然都是自顧自的會話,但是我反而喜歡那樣。我猜柚島可能也跟我有同樣的想法,畢竟我們的個性還滿像的。
「今天沒有出現耶——」
就在出電梯門的時候,柚島喃喃地說道。我馬上知道她在說什麼。
「要是每天都發生,那還得了啊?」
距離今天剛好一個月以前,我意外被捲入某個事件……應該說發生了某個事件。
因為那事件的契機讓我遇見了柚島,但同時也遇到一個盧到我最後都覺得無所謂的傢伙。
我歎了好長好長一口氣:
「那傢伙怎麼有那麼多膽量,願意把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呢?」
「有什麼關係,你就奉陪到對方覺得膩了為止吧!」
「瞧妳事不關己的樣——」
喀!
就在那個時候,我的頭感到一陣強烈的衝擊。
「——好痛……」
我整個身體傾斜,視野也跟著歪斜。
當剎那間騰在半空中的身體快倒在地面的那一刻——
「嗨咻!」
我發揮出個人最大的毅力,在千鈞一髮之際「啪!」地成功用右手撐住地面。再一口氣使力,靠那股後座力往上跳,設法讓自己站起來。
雖然出現「鏘鏘~」的奇怪耳鳴,卻聽到旁邊傳來「啪啪!啪啪!啪啪!」稀稀落落的鼓掌聲。
「真的怎麼看都看不膩呢!」
「……那傢伙呢?」
「在那邊。」
柚島指過去的校園角落處,我看到有道人影正背對著我們逃跑。
「……是不是差不多該宰了那傢伙呢?」
「看你囉!」
「啊——可惡!痛死我了……」
左邊太陽穴之處一陣刺痛,剛剛那真可說是漂亮的一擊!想不到那樣的距離還打得中我,感覺就像被棒球直接K到一般!
「流、流血了耶,從額頭流下來……」
「……是嗎?」
剛開始動不動就很擔心的柚島,現在對這種事情似乎也習以為常,反應顯得很冷淡……真討厭「習以為常」這種事。
「需要治療嗎?」
「不,等一下再處理。等傷治好了,我肚子這把火也滅了。妳在這兒等一下,把那傢伙搞定之後我馬上回來。」
我對柚島丟下這句話之後便開始追正在逃跑的背影。
平常這個距離是不可能追到的,但是追的人如果非比尋常就追得到。
我啊……其實不單單是我,連我家人也是,每個人都有一點點特殊能力。然後很扯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原因,我們每天都過著要使用那個能力跟各種邪惡傢伙戰鬥的日子。也就是說,我們是人們口中的「正義使者」。這稱呼聽起來是不錯,但主要就是不時跟在世間製造麻煩的傢伙戰鬥。
「我在想一件事……」
而眼前的這傢伙就是其中一個敵人,也是我一個月前所遇見、盧到我最後都覺得無所謂的傢伙,那傢伙還有個超丟臉的名號——
那個名號是「究極的存在」。
聽起來很像在懲罰遊戲什麼的所取的名號,不過他本人倒是很認真看待這個稱號,他打算聚集像柚島這類的特殊能力者,讓自己能夠提升到更高的等級。真是辛苦了!
「該怎麼做,才能讓一個人牢記前所未有的懊悔……」
或許之前不該沒有順勢把那個「究極的存在」打倒吧!後來他居然懷恨在心,沒事就不時攻擊我……本來他是跟我弟刻人勢不兩立的,萬萬沒想到我會受到牽連。
不過他既然敢用那麼丟臉的名號,就表示他有相稱的能力——他好像能自由打出衝擊波的樣子。只是一旦太接近,就會在發動攻擊以前被我發現而搶先反擊,所以他才老是像這樣從超遠距離攻擊我。
只不過距離拉得愈遠,那個攻擊的威力就會急遽降低,即使我的防禦力沒有刻人或小七姊(總之這兩個傢伙亂耐打一把的,)那麼高,也不會造成致命傷。
不過,痛就是痛,抓狂就是抓狂。因為這傢伙沒事就跑來惹我,害我最近都過著想逮住他好好教訓一下,卻苦於毫無成果的日子。
「喂,你到底想怎麼樣?」
「…………」
我們就在能夠見到太陽開始西沉的學校屋頂上。
被迫正襟危坐且低著頭之「究極的存在」也在。
我從剛才就一面環顧四周,一面對他說教,害我覺得自己活像個顧人怨的老師。
「究極的存在」這傢伙的本名是鶴見啟吾。
不過那也只限於他在點名簿裡的名字是本名的情況,這個名字亂普通一把的,好歹他應該叫大豪寺或伊集院這種三個字以上的誇張名字才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多了不起的傢伙,如今他這副正坐著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單純的國中生。
「…………」
這個「究極的存在(自稱)」臉上掛著緊咬牙關的僵硬表情,直盯著屋頂的地板,根本就沒有看我一眼,而且還沉默不語。他到底想幹嘛啊?
正當我束手無策到故意大聲歎氣的時候,通往樓梯的那扇門忽然發出「嘰」地一聲,打開了——
「哥你在那兒嗎——?」
「啊嗯?」
我心想會是誰來屋頂,結果竟是我妹美智乃,這個意外的闖入者倒是讓我有些訝異。
「妳怎麼會來這裡……」
「我聽說有人看見很像哥的人在跑,於是過來一探究竟……咦?哥你頭在流血喲?還有那個人是——」
鶴見在她發出「誰」這個字以前便迅速移動。
他像反彈似地在一瞬間站起來,並且直直往美智乃的方向衝去。
「混帳東西!」
我太大意了,可是我的速度追不上他。
「咦……」
面對這突來的動作,美智乃也無法反應。這時候鶴見的手很快地抓住美智乃——
「哈哈哈!你們太大意了!」
鶴見高聲大笑著。他的左手圈住美智乃的脖子,右手則抵住她的太陽穴,意指如果我們敵輕舉妄動,就會「砰」地轟掉她的腦袋。
「這下子情勢逆轉了吧?」
「唔……!」
鶴見因為勝利而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則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怎麼會這樣……!因為我一時的大意而發生這種事……!
「雖然是老掉牙的台詞……不過你應該知道輕舉妄動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吧?」
鶴見圈住美智乃脖子的手又多使了點力。
住手啊……!
「…………」
啊啊!美智乃已經有些火大了!
快逃啊!盡快逃離她身邊啊,鶴見,虧你還是什麼究極的存在!多多少少也該嗅出危險的味道吧!
可惜他並沒有聽到我的祈禱。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忽然間,美智乃的腳尖在屋頂的地板敲出奇妙的節奏……
「什麼?」
鶴見不解地皺起眉頭,至於我則已經放棄——因為美智乃正露出滿心期待的喜悅表情,那彷彿能聽到她哼著歌一般的笑臉更是恐怖。
唰鏗!
銳利的刀刃從那樣的美智乃皮鞋鞋跟猛然彈出來。
「什麼?」
一切都太晚了。美智乃腳跟的刀已經毫不留情地刺進滿臉訝異的鶴見小腿。
「咿唔!」
慘叫的鶴見還沒跪倒在地,美智乃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胸部的方向沖,她整個人直接往前撲倒,並順勢把鶴見摔出去。
「哇!」
鶴見的身體在空中漂亮回轉,「嚏!」地響亮的聲音與震動撼動了屋頂。
「噗唔!」
即使背部受到猛烈的撞擊,鶴見的災難仍未結束。
美智乃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移動,制服的裙子還在一瞬間翻起來。雖然稍微看到跟她白皙的肌膚呈對比、疑似黑色槍套的物體,但如果我想繼續看個究竟必定會被射擊,所以就沒看了。哥真的沒看,妳就別瞪我了,美智乃!
「啊、啊嗚……」
然後槍就像變魔術似地出現在美智乃手上。當槍口指在自己眼前之際,可憐的鶴見早已嚇得驚慌失措,甚至看得到他的眼睛已經稍微有些濕潤。
站在這麼可憐的羔羊前面,美智乃仍舊把槍指著他,並一臉心平氣和地問我:
「我重新問一遍,這個人是誰?」
「好像是叫什麼……究極的存在……吧!」
我夾雜著歎息答道,並且邊抓頭邊朝他們兩人走去。
「究極?」
「應該是他有哪方面達到最頂點吧?喂,把槍拿開啦!妳這樣是在威脅人家耶!」
「先動手的是這個人吧!」
美智乃雖然有些火大,但還是乖乖把槍收回去。我湊向看似有些安心的鶴見耳邊悄悄說:
「你啊,搞錯對象了喲!那個是我家的恩格爾老大哦?」
「恩、恩格爾老大……?」
「沒錯,就是獨自害我家的恩格爾係數(註:恩格爾係數是指人們的食物支出金額在消費總支出金額中所佔的比例。一般來講,該係數愈高,表示人們生活的貧困程度愈高;反之,則表示人們生活的富裕程度提高)增加的食神。你都已經打不過我了,怎麼可能打贏能源攝取量比我高的那傢伙啊?再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她的體重也跟我差不了——」
砰!
就在槍響的同時,子彈從我臉頰旁「啪」地擦過。
「你說什麼?」
我「咯吱咯吱」地設法轉頭,看到美智乃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問題是她的眼神深處根本就沒在笑。
「沒有,我沒說什麼喲!我只是跟他說『美智乃小姐的身材苗條又火辣』,如此而已。」
「是嗎?謝謝你的誇獎。」
「唔……唔唔……」
或許真的很怕槍響吧,在我旁邊的鶴見嘎噠嘎噠地發著抖,不過這種事對我來說可是家常便飯,我輕拍他肩膀。總覺得被美智乃拿槍指著的並不是外人,正所謂「昨日的敵人是今日的朋友」,我內心不斷有親切感湧上來。
「這下你明白了吧?所以不要再來找碴了。我不僅有那樣的人當靠山,而且那還是最棘手的靠山呢!跟你對立的刻人在我家不過是排行在末尾幾名的……」
「什麼『末尾幾名』,那種說法聽起來很像是壞蛋呢!」
美智乃插嘴說道。
「少囉唆,前面幾名的!會把那種危險物品藏在鞋子裡的傢伙閃邊去啦!」
我揮手「噓!噓!」地趕她走,美智乃又不高興地嘟起嘴,還瞇起眼睛看我,嘟嘟噥噥地碎碎念。
「……話說回來,剛剛被抓到時,我可能有碰到那個人的胸部呢!」
「你說什麼,喂——!」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我立刻揪著鶴見的衣領拚命搖晃。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昨日的敵人怎麼可能變成今日的朋友!
「你對美智乃做了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真單純。」
美智乃好像唸唸有詞地說了些什麼,卻立刻被我大吼大叫的聲音蓋過去了。
鶴見再次正襟危坐。
「喂——回家了啦!」
「就是說嘛,你們男生的心胸真狹窄耶!」
縱使美智乃跟後來追到屋頂的柚島用訝異的語氣在我背後說話,我依舊大辣辣不高興地皺著臉,還不耐煩地跺腳:
「喂,你不講話我哪知道你想幹嘛啊,喂!」
「…………」
就是這個態度,害我太陽穴四周又開始抽痛。傷腦筋……你再不說話,大哥哥我可是很困擾呢——
鶴見似乎決定沉默不語,打算什麼話也不說,加上他整個頭往下低著,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現在的情況用「束手無策」來形容是最貼切不過了。
「哥,你這樣很沒品耶——」
「夠了啦,你就放他走吧?」
聽到柚島這麼說,我搖著頭表示著——「妳在說什麼啊?」
「妳們要搞清楚,這傢伙找了我好幾次碴喲!妳一個月前不也被這傢伙害得身陷危險?」
「那個嘛,話是沒錯啦……」
「過去對他的所做所為我都睜一眼閉一眼,但今天說什麼都要好好訓訓他!一定要用傳承自小七姊之破壞精神級的報復攻擊,讓他再也不敢對抗我們!」
我「嘿嘿嘿」地發出詭異的笑聲並低頭看著鶴見。
「…………」
不過他還是沒反應。我已經忍無可忍了,於是繼續露出自負的溫柔笑容,蹲下來配合鶴見的視線高度:
「你講點話好不好啊!」
我「喀」地用頭撞他的額頭。
「哇啊……」
鶴見搖搖晃晃地往後跌坐在地上。
「啊——!」
「天哪,真可憐。」
兩位女性隨即發出責備的聲音。咦,妳們這是什麼反應啊?
「別這樣啦,很幼稚耶!」
「就是說啊,哪有人動不動就使用暴力啊?」
現在怎麼變成我是壞人啊?不過等一下!撇開柚島不說,美智乃妳可沒有資格說我吧?剛剛妳還用鞋刀跟槍對付人家耶!
「你沒事吧?」
柚島用格外溫柔的聲音對跌坐在地上的鶴見說話。
「……哼!」
當我心想「真無趣」而把頭別到一邊時——
「嗚……」
忽然間聽到鶴見發出微微的呻吟聲。
『咦?』
我們三人異口同聲發出驚叫,並僵立在肩膀開始顫抖的鶴見前面。
……他在哭?
在這句話還沒有人脫口說出以前,鶴見已經開始抽抽嗒嗒地放聲大哭。看他嗚咽拭淚的模樣,還真讓人覺得心痛。
這下慘了,罪惡感不斷從我內心湧上來——
「你、你哭個什麼勁啊!」
「還不是要怪哥你用頭撞他!」
「撞額頭又沒什麼……剛剛我的頭還流血了呢!」
「你流血找小香幫忙治癒傷口不就得了!你突然撞人家額頭就是不對!」
「用鞋刀刺人的傢伙沒資格說我!有膽就不要在鞋子裡藏那些有的沒的武器!」
「那有什麼關係啊!況且,那些傷都已經癒合了耶!反倒是哥你自己還不是都隨身攜帶小刀!你這個不良少年!」
「槍比較危險吧!」
「不良少年!不良少年!」
「什麼啊妳,可惡!」
「啊——好了、好了!一切到此為止,你們這對超扯的霸凌二人組!」
聽到柚島邊「啪啪」拍手又冷靜的聲音,我跟美智乃好不容易才恢復理智。
「總之,現在確定我們是他前來找碴的原因,事情也不能繼續這樣僵下去,我們還是到一個能夠讓大家冷靜卜來的地方吧!」
「是……」
柚島的意見又棒又正確,我跟美智乃也只能乖乖點頭贊同。而且仔細一看,柚島已經把手伸向啜泣的鶴見。
「站得起來嗎?」
想不到這傢伙還真會照顧人呢,不過我還是覺得很無趣……
雖說要找個大家能冷靜下來的地方,可是我實在不想帶著哭哭啼啼的學弟在路上走,那只會降低我的風評而已。
因此四個人決定到我家——也就是星弓家,縱使說破嘴也不敢說我家是能夠讓人冷靜下來的地方,但總比待在冷風颼颼的昏暗屋頂要好得多……應該啦!
鶴見很安分地跟在後面,只是一直沉默不語……後來他也沒再哭了,但可能覺得丟臉吧,一路上他都沒跟任何人眼神交接,連嘴巴也癟得緊緊的。
「呃……我、我真的很過分嗎?」
可能是在意那個樣子的鶴見,美智乃小聲地問我。
「不會吧,他的傷也治好了不是嗎?話說回來,以前我每次被他攻擊也都把他揍得一塌糊塗的……怎麼這次撞他額頭就哭了呢?」
「就是說啊——也只有哥你才會幹這麼粗暴的事情呢!」
「妳到底是用什麼眼光在看我啊?」
「不良少年。」
「……是嗎?」
就在我內心有些受挫之時,我們也剛好到家了——從外觀看來雖然很普通,但住在裡面的人可是一點都不普通,而這就是我家。
正當我們要進門之際,「嘩啦!」一陣熟悉的破碎聲從上面傳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隨著碎玻璃「咚」地落在庭院的是誰呢,正是我弟刻人。
「啊,好痛……」
刻人邊撫背邊站起來,歪掉的眼鏡讓他看起來笨笨的。
「你在做什麼啊?」
「咦,奇怪?大哥你回來啦?不是啦,這該怎麼說呢……」
「反正一定是小七姊干的吧?」
「嗯……我本來在房間打盹,結果突然間……不知為何被丟了出來。」
玻璃破碎還有人在空中飛舞……小七姊的傑作,這樣的公式實在是很悲哀。
「哇——也太誇張了吧——七美姊到底以為是誰在負責修理啊,以後應該要跟她收取修繕費才對!」
從我背後探頭的美智乃講得太棒了。說得好,一定要跟她收。
「啊,姊姊妳也回來啦?該不會連柚島姊也來了——是你啊,鶴見!」
刻人的視線直射我後面的鶴見。啊,對喔,這兩個傢伙……
過去的死對頭(不是過去的事情了嗎?)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之下重逢,現場瀰漫著緊張的氣氛——
「星、星弓……」
其實才沒有呢!鶴見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刻人。
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反應——脫下制服穿著休閒家居服的死對頭一面慘叫一面從天而降,而且他正字標記的眼鏡還很白癡地歪掉,感覺就像喜劇裡被嚴重吐槽到出槌的傻瓜。
這樣的氣氛根本就不適合講「竟然能在這裡見面,你休想逃跑!我們做個了斷吧!」這種話。不過這兩個傢伙好像是同班同學,就算過了一百年也不會做出什麼了斷的。
「……呃……」
刻人可能感應到現場的氣氛吧,他尷尬地抓臉並不斷看著我跟鶴見,而且拚命想要硬擠出一迪一話:
「歡、歡迎你來……」
不是吧,這有什麼意義嗎?
「謝、謝謝……抱歉……打擾了……」
這個答案又有什麼意義呢,鶴見?
現場沉默了好一陣子之後,刻人看著我說了一句話:
「那個……哥哥,你再怎麼不爽也不應該把人家綁架到家裡來吧?」
「我現在非~常清楚我在你心目中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喝——!」
就在這個時候,有個白目又豬頭的不祥聲音從天而降。
「膝部——墜擊!」
「嗚嗚哇啊……」
轟隆!
從天而降的那傢伙,轟隆隆地墜落在庭院。
那個位置正好是刻人剛剛坐著的地方。也就是說,刻人要是沒有立刻閃開,早已經被準確命中了。
「呿,沒中啊?」
那傢伙的口氣倒並沒有很不甘心,而是慢慢抽出自己深入地面的膝蓋,一臉毫不在乎地站起來。
這個有一頭及肩的金髮,穿戴很像地痞流氓的襯衫及太陽眼鏡,把上天賜予的姣好容貌完全糟蹋的女人,就是我家的最惡老大——身為次女的七美,也就是小七姊。
刻人彷彿九死一生般地氣喘噓噓,我覺得他的眼鏡好像又歪得更厲害了!
「妳、妳沒頭沒腦地做什麼啊,姊姊!」
「膝部墜擊啊!」
「看也知道!」
「原以為你摔出場外不會對我的膝部墜擊有所警戒,想不到竟然讓你躲過了,了不起、了不起!」
「我房間什麼時候變成摔角場地啊……」
小七姊「啪啪」地拍手,刻人則沮喪地碎碎念。就在這時,小七姊好不容易發現到我們:
「咦,你們回來啦?還有,我也回來了。」
「小七姊,妳不是說下禮拜才回來嗎?」
「我原以為會拖拖拉拉的條約後來很乾脆地簽約完成,感覺我的地下工作好像比想像中還有用呢!安心吧,地球還是很乾脆地再度被算進不可侵犯的宙域裡,所以這下就不會被捲入戰爭中囉——」
「喔,是嗎……」
聽她這麼說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看來我老姊大概在遙遠的宇宙彼方幹了什麼事情,解救了這個星球的危機吧?只是不知為何,我就是無法對她產生感謝的心情。
不曉得我心情如此複雜的小七姊自顧自地拚命說話:
「喔,柚柚也在啊?進來吃晚餐吧,方便的話順便住下來如何?」
「啊,謝謝。」
柚島連忙點頭行禮。「柚柚」是小七姊給她取的綽號,柚島的父母都在國外工作,她幾乎可以說是過著獨居的生活,而且只要老媽一有什麼熱烈的邀約也都會來幫忙,因此她最近也常來家裡吃晚餐或是過夜。
同年齡的女生在家裡過夜聽起來或許很浪漫,不過柚島是到美智乃的房間睡,我要是隨便闖進去,美智乃自製的陷阱就會啟動,所以根本就沒什麼浪漫可言。
「晚餐又不是小七姊做的!」
「你很吵耶!對了,你後面那位陌生的少年是誰啊?」
「唔,啊,呃……」
從半空中使出膝部墜擊的珍奇異獸突然對自己講話,讓鶴見慌得不知所措。
「應該說是正在追殺我的敵人。」
「什麼~!?」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鶴見竟然嚇得發出近乎瘋狂的叫聲。怎會這樣!
「不是啦,那個,呃——也不能說是敵人啦……」
「嗯~敵人是嗎?」
小七姊一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地唸唸有詞,一面表情耐人尋味地看著鶴見。
「怎麼了鶴見,瞧你冒了一身的冷汗。」
「沒有啦,只是……」
看鶴見嚇得語焉不詳,小七姊咯咯笑了起來:
「在我家可不要鬧事喲!——」
「妳有資格說這句話嗎?妳幹嘛把刻人往外丟啊?」
「不是啦,我剛進門的時候老媽要我幫她叫刻人,於是我就去叫他囉……可是刻人他在睡覺痲……」
「那妳為什麼把他丟出去?」
「那要怪他怎麼叫都叫不醒啊!」
「妳只是叫我一聲而已就立刻把我往外丟……我只是在打盹耶……」
正當刻人發出微弱的抗議時,熟悉的門鈴聲「鏗啷鏗啷」地響起。
「七美——妳該不會又——咦?哎呀呀~」
走出玄關的是圍著圍裙的老媽,她應該正在準備晚餐吧!
看到我們一群人全杵在庭院,老媽訝異地眨了眨眼:
「……是有人學會轉移魔法了嗎?」
「老媽,妳那種想法太奇怪了吧?應該說我們才一踏進家門,刻人就隨著玻璃窗一起摔出窗外了喲!」
「玻璃窗……」
老媽望著刻人跟他四周散亂無比的碎玻璃,接著又慢慢望向站在遠處吹口哨的小七姊。
「…………」
母親大人不說話、但臉上掛著笑容的時候,才是最可怕的呢!
「七美?」
老媽溫柔又沉穩的聲音,把小七姊嚇得肩膀直抖。
「沒有啦,妳也知道的!反正美智乃馬上就會修好……」
「媽媽我記得曾經說過,如果刻人在睡覺,只要用正常的方式叫醒他就好哦……」
「唔、唔哈哈哈哈哈!關於那點,是我力氣太大了!」
「是嗎……」
看到小七姊發出乾笑聲,老媽只有用力點頭:
「既然這樣,媽媽也憑氣勢行動好了,喝!」
剎那間她用力握拳,小七姊立刻露出恐懼的表情。
「有、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打破玻璃窗而已!啊、哇——!」
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聽到小七姊的慘叫聲,就讓我們慢慢欣賞吧!
「呃……」
我湊近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的鶴見耳邊,並指著老媽小聲說:
「那個是我家的地下老大。」
老媽原則上很喜歡招待人,只要我們姊弟有人帶朋友到家裡,她原本笑咪咪的標準表情就會升級成笑得更和藹的表情。
尤其是我第一次帶柚島回家的時候,她不斷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天哪,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然後拚命施展足以輕鬆淨化低級不死怪般的笑容,她嘴巴裡念的「天哪」和「哎呀」可還超多呢!
本來柚島就是美智乃的朋友,以前她應該就來過家裡。那個時候柚島幾乎都待在美智乃的房間,所以我跟她連一面之緣都沒有,不過老媽是那種不必請就會開開心心地主動送茶水跟點心的人,照理說跟柚島應該不是第一次見面。那我只是帶她來家裡而已,真搞不懂老媽為什麼會開心成那樣。
撇開那個不談,應該說她是太好心吧?老媽是個能夠重視別人的人——即便對方是她兒子過去的死對頭。
當我到房間換下制服再回來一樓時,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這時候小七姊在庭院收拾散落的碎玻璃,刻人在整理他的房間,美智乃跟柚島窩在美智乃的房間裡……這麼說來——
我往客廳看了一眼,發現老媽正隔著桌子跟鶴見邊喝茶邊聊天。
「原來如此——啟吾你以前是刻人的敵手,現在是軋人的敵手啊?」
「與其說是敵手,倒不如說……」
「沒關係、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用解釋喲,男生應該要有競爭的敵手。互相切磋琢磨的關係不覺得很棒嗎?對了,像耕作也有敵手呢,那就是魔界四大天王之一的——」
「別在初次見面的客人面前聊妳妄想的愛情故事啦!」
一走進客廳,我立刻制止開始幻想的老媽。否則就這麼置之不理,她可是會持續講上三個小時。
老媽有些不滿地對坐在旁邊的我說:
「你講這什麼話啊,那才不是妄想的愛情故事呢!」
「妳不是說過老爸以前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敵人,只是對方是男的就會毫不留情地砍下?」
「話是沒錯啦……」
真的是那樣嗎?
「那個四大天王也算是相當厲害……啊,不過耕作也常常念說怎麼都沒有女四大天王就是了……!」
「不,有沒有女四大天王都無所謂。而且,這傢伙並不是我的敵手喲!」
「是嗎?」
「一點也沒錯——都是哥把人家欺負到哭,才帶回來向他道歉的。」
「他用額頭撞對方,還突然叫人家正坐呢!」
跟我一樣把制服換下來的美智乃跟柚島一走進客廳,就把我當大壞蛋一樣批判。這兩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啊?
「用額頭撞他……?」
完全被她們的花言巧語所騙的老媽則是以斜眼瞪我,這下子慘了……就在我準備替自己辯解時——
「啊,那已經沒關係了……那個……我之所以哭,並不是因為頭被撞的關係……」
想不到鶴見主動幫我解釋,他的遣詞用字也都很有禮貌。
我看著那兩個恰查某,嗤鼻表示「妳們看吧」,不過老媽還是以斜眼瞪著我。
「……可是,你叫人家正坐還用頭撞他,這都是真的吧?」
「不是啦,那個……可是先出手的是這傢伙耶……」
「是真的嗎?」
「……是真的。」
手貼著臉頰的老媽擺明了「唉~」地歎息。
「以前的你是多麼的可愛,總是老媽長老媽短地黏在我身邊撒嬌,什麼時候竟變成這麼粗暴的孩子呢?」
妳管我!
「這算是像誰呢……呵呵!」
我承認自己遺傳了老爸老媽的血統,只是,過去打倒魔王的成員之一講這什麼話啊!
「既然這樣!」
老媽突然「啪」地拍手並看著鶴見:
「啟吾,今天就留在我家吃晚餐吧!」
「咦?不用啦,這怎麼好意思呢……」
「年輕小朋友還客氣什麼,這也算是軋人對你動粗的賠禮,我會打電話跟你家人說的。」
「喔……」
「沒關係,你就留下來吃飯吧!就這樣讓你回去我也很困擾,就當做是救我一命,乖乖吃頓飯吧!」
「呃……」
鶴見猶豫一會兒之後終於小聲說: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剛剛我就覺得這傢伙還挺有禮貌的,跟我過去對他的看法完全不一樣了。
「咚!」的一聲,小七姊像是敲桌子似地大力把湯碗擺在餐桌道:
「這時候我就直接嗆聲了,我說:『和平可是比你想像中還來的虛幻而又珍貴的東西!』啊——我真是酷斃了!然後那個惡質議員就整個人癱坐在地上,承認自己做出了妨礙締結條約的行為……」
「說得好,真想讓某個把弟弟丟出窗外的白癡聽到這些話呢!」
「就是說嘛,我也覺得我房間的玻璃窗既虛幻又珍貴呢!」
「哎呀——哈、哈、哈!別稱讚我、別稱讚我!」
「妳很吵耶,而且別噴飯粒啦!」
「七美姊,妳沒發現那是諷刺嗎?」
「負責修理的人是我,拜託妳節制一點好不好?」
「根本就沒必要節制,應該是要立即停止這種行為!」
「放心!又不會給鄰居造成困擾……應該啦!」
「感到困擾的不是鄰居,是我喲!還有刻人!」
「我怎麼覺得自己很像是附帶品……」
「咦?換句話說,你們要我也把美智乃往外丟以示公平?」
「怎麼會扯到那裡啊……」
「美智乃妳還是死心吧,小七姊的腦部構造有別於一般人,應該有些溶解了吧?」
「是嗎?」
「沒錯,她的腦袋跟正常人只有一線之隔……」
「所以七美姐……」
「啊,柚島,把那個醬油拿給我。」
「咦?好的。」
「嗯,謝啦!」
拿醬油的時候我看了一眼旁邊的鶴見,只見一手拿著碗的他嘴巴張得大大的。
「怎麼了你?」
「你家一向都這個樣子嗎……?」
「啊?」
聽不懂鶴見意思的我不解地歪著頭。這個樣子,什麼樣子啊?是指小七姊講的奇怪宇宙事情嗎?還是他嫌我家很吵?或者是……
「原來是那個啊……?」
「咦,什麼?」
在我視線前方的美智乃,正拿著飯匙把盛得高高的白飯整好。
「不,沒什麼。我說美智乃,妳那是第幾碗啊?」
「咦,第幾碗啊?我又沒算,倒是哥,要我幫你盛嗎?」
「不,不用了……」
妳已經吃到算不出是第幾碗啊?
這次我用小到美智乃聽不到的聲音在鶴見的耳邊說:
「別在意,她平常就是那個樣子,畢竟她是恩格爾老大。」
「不是啦,那倒無所謂,那個……」
「…………」
這時候柚島不知為何停下筷子的動作,斜眼盯著回答含糊的鶴見。
「怎樣啦?」
「……沒什麼,如果你不吃的話那就給我吧!」
柚島「咻」地把可樂餅從我面前的盤子裡夾走。
「啊,妳做什麼!那怎麼看也是我的吧!」
「有什麼關係,反正你食量本來就不大。」
「不是那個問題吧——」
「我、回來了——!」
超開朗的聲音在客廳響起。
仔細一看,彩姊正靠在客廳的門口站著,右手還提著類似箱子的東西,她的臉紅咚咚地,眼神也很渙散。
「彩美,妳又喝酒了對不對?」
「畫心啦、畫心啦(放心啦、放心啦),我又沒有喝很多!」
彩姊直對皺著眉頭的老媽傻笑,看來她喝得很醉呢!
「各位小朋友,這是你們的漂亮姊姊所帶回來的禮物哦!」
口齒不清的醉鬼把右手提著的東西擺在桌上——
「觀八壽司」。
……看起來是「滿像樣」的禮物,這麼說來——
「是壽司——!」
美智乃的眼睛整個發亮。沒錯,那裡面裝的應該就是壽司——是我們好久沒吃的壽司。
「你們拿去吃吧,至於我則要睡了,晚安!呼;!」
話還沒說完,彩姊已經整個人躺在沙發上。而且擺出就連百年之愛也會全部冷掉的姿勢開始發出「呼——呼——」的鼾聲。
「那個……」
我旁邊的鶴見表情複雜地看著我。
「別理她,這是常有的事,我老姊就是那個樣子。倒是你再不拿壽司,可就沒得吃了哦!」
「我要吃鮪魚!我要鮪魚的!啊,還有鮭魚子的!」、「我要蝦子的!」、「海膽是我的吧!」、「媽媽要吃會發亮的魚~」、「我要吃煎蛋!」
餐桌上很快展開了一場醜陋的爭奪戰。真的很難看耶,你們這群餓鬼!
「軋人哥你不吃嗎?」
「我的食量本來就不大,哪可能吃得——」
這時候我發現到一件事,他叫我「軋人哥」?
只是鶴見並沒有理會歪著頭感到不解的我,還用像在看什麼耀眼東西的眼神凝視我這群吵翻天的家人。
「那麼,可以請你多談一些嗎?總不能吃完飯說聲『我吃飽了,再見!』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吧?」
在吃完吵吵鬧鬧的晚餐後,我、美智乃和柚島三個人把鶴見帶到我房間,這當然是有事情想問他。刻人可能是有什麼顧忌吧,只說了聲:「有什麼事再叫我。」就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對著在桌子前面正襟危坐(我可沒逼人家哦!)的鶴見比出三根手指頭:
「我想問的事情有三件——『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攻擊我?往後還想狙擊我嗎?』就這三個問題,我可沒那個興趣玩什麼白癡的死黨遊戲呢!」
雖然剛才吃了同一鍋飯,但不表示我們就是朋友。如果這傢伙還想動手,我可就不惜當他的敵人。
鶴見看著桌子好一陣子沉默不語,但終於慢慢開口了:
「我是……『壞人』。」
「那我早就知道了!」
「我倒覺得哥比較像壞蛋……」
我本來想立刻揍美智乃,不過她卻迅速躲到柚島的背後。呿!
結果只好把揮出去沒任何作用的手,改抓向自己的頭。
「……然後呢?」
「不只是我,我的家人也都是『壞人』。」
真的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不過鶴見對皺著眉頭的我繼續說:
「我……我家,鶴見家是『邪惡』的家族。」
「『邪惡』的家族?」
「我們世世代代的祖先都毫不例外地以違法的手段獲得財富,是在地下世界聲名遠播的家族,也是幹過許多骯髒、令人唾棄之事的卑劣家族。」
鶴見語帶唾棄地用強烈又低沉的聲音說道,聽起來好像非常憎恨自己的家族與境遇。
「……那算是跟我家完全相反的版本囉?」
美智乃形容的還滿貼切的,不過我覺得還是有點不同,因為我家未必就是正義使者,祖先世世代代也不都是這樣。反而爺爺是那個——算了,那個就別提了,反正那樣講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這麼說或許很失禮,不過……可以把你們一家子都當成壞蛋嗎?」
柚島一針見血且直言不諱地問道。
「我不會介意妳那麼認為。」
對她的話沒有任何憤怒的鶴見如此說道。問題是他臉上露出並非針對柚島的話,而是對其他事物所感到的憤怒。
「就我所看到的……星弓你們家,跟我家的立場完全相反呢!」
鶴見這句話聽起來很像在挑釁,他抬起頭直盯著我看:
「你想殺死我,跟我的家人嗎?」
他的聲音很冷靜,那語氣並沒有責怪,反而聽起來很像那就是他的希望。接下來鶴見沒再說話,僅把視線栘到桌上。整個房間似乎被鶴見那些話搞得死氣沉沉的,現場一陣沉默。
殺死他們……是嗎?
「我說——」
美智乃還沒把話說完,我已經「啪嗒啪嗒」揮著手說:
「不不不,我們不會那麼做喲!」
鶴見抬頭看著我:
「真的沒關係嗎?」
「我又沒你想像中那麼積極站在『正義』的一方,那根本是給自己找麻煩嘛!不過要是你們主動挑釁,那就另當別論了,而且我們還沒閒到主動攻擊沒做任何壞事的人啊!」
「雖然你是個閒人,但還是不喜歡給自己找麻煩對吧?」
這次換我動作比較快,我「啪」地往美智乃的頭打下去。
「好痛!」
沒有理會捂著頭的美智乃,我對鶴見說: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只要你們不做壞事,我們也不會有任何行動的。」
「這樣子啊……」
鶴見一副「如果真是那樣就好」地唸唸有詞,然後又低頭不語,模樣感覺有些自暴自棄。而且,他如果又不說話就慘了,因此我試著問從剛才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不過你,那個……該怎麼說呢——總覺得你給人的印象跟過去比起來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呢!應該說你的態度突然變得好有禮貌……」
「啊啊,那是自我暗示解開了的關係。」
鶴見平心靜氣地說出奇怪的事情,自我暗示?
「我本來就不擅長干破壞跟邪惡的事情……可是不那麼做,就又會被罵說我不配當鶴見家的人……」
「於是你對自己施了自我暗示……」
「是的……其實剛才那個……我會放聲大哭,是因為撞頭的衝擊力道把那個自我暗示解開,使得我產生輕微的恐慌狀態……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別這麼說,那倒是無所謂啦……」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啊?不擅長搞破壞有什麼關係呢?老實說家裡淨是擅長搞破壞的傢伙,那才真的累人呢!
「不過我是參考姊姊擁有漫畫裡頭的壞蛋角色……你們覺得我表現得如何?」
他這樣問我也挺困擾的……我實在不敢說他太臭屁又愚蠢,可是這下子我終於明白了,難怪他會自稱是「究極的存在」,講話也那麼誇張。
「你剛剛說的自我暗示,是怎麼辦到的啊?」
「你們知道……我會使用類似衝擊波的招術吧?」
我可是有切身的體驗呢,不過跟現在的鶴見講這些只會害他難過,他鐵定又會向我道歉!
「我就是利用那個,靠固定的律動跟強度把振動傳進腦裡,這樣就能造成某種催眠狀態。」
「哇——真方便,這樣似乎可以用來幫人洗腦呢!」
「喂……」
柚島的責難讓我發現自己失言了。
「啊!那個,抱歉……」
「沒關係啦!」
鶴見笑著這麼對我說,剛剛他才說自己不擅長做壞事呢!
立場變得很尷尬的我沒辦法再把話說下去,結果變成都沒有人說話,整個房間又陷入灰暗的沉默。
「……你在家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忽然間,柚島這麼問鶴見。聽不懂語意的我看著柚島說:
「這話是什麼意思?」
「剛才吃晚餐的時候,我覺得鶴見他滿臉羨慕地看我們吵吵鬧鬧著吃飯……希望那是我想太多了……不是嗎?」
鶴見依舊低頭往下看,但是他並沒有否認。沒錯,的確是有那種感覺。他很羨慕又吵又熱鬧的吃飯時間,是嗎?我想了一下說:
「反正我都用頭撞過你了,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商量沒關係。」
「我也對你做過那種事……要是不介意,願不願意說出來聽聽呢?」
如何?美智乃也笑著說,在旁邊的柚島也跟著點頭。滿臉意外的鶴見看著那樣的我們:
「……我、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嗎?」
「如果你沒把我們當成敵人,我們也不會把你當敵人看待的。只要你不動任何歪腦筋,今天你就是我們的客人,就算想發點牢騷都無所謂!就看在你是『過去』敵人的分上!」
「沒錯沒錯,或許我們能幫上忙呢!」
「況且又是我們主動問的……」
真是的,我的房間什麼時候變成張老師免費咨詢室啊?不過算了,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你們……」
鶴見看著我們三個人,而他也終於露出開朗的表情……雖然只有一下下啦!
「說說看吧!」
「我爸爸他……」
鶴見猶豫了一會兒,後來像是做好決定似地開口。
「你爸爸他怎麼了?」
「他……失業了……」
我們三個人全僵住,這下子他又拋出一個難題呢!
「然後家裡的氣氛愈來愈糟……媽媽不僅對爸爸惡言相向,姊姊還離家出走,弟弟則變得悶悶不樂……」
鶴見哀怨地垂頭喪氣。
結果瀰漫在房間裡的沉重氣氛非但沒有散開,反而變得更沉重。撇開我不說,柚島跟美智乃也無法說些什麼……這件事倒是讓我們有些束手無策,縱使我們會拯救世界和平,卻是連某個人的煩惱都無法解決的普通高中生——這算哪門子的正義使者呢?
「……你爸爸以前是做什麼工作?」
柚島壓低聲音問道,鶴見則輕聲回答:
「是組織的首領。」
這句話害我差點從椅子摔下來。
「組……組織的首領?」
連一向鎮靜的柚島都啞口無言了!
「是的。」
鶴見表情超正經地點頭。
「呃……那應該是邪惡組織……對吧?」
美智乃戰戰兢兢地問道。
「沒錯……那是包含這一帶……管轄範圍相當廣的組織,但不久前瓦解了……」
由於敘述的本人表情格外嚴肅,害我根本無法吐他槽。
那個到底算不算是職業啊?
「與其說是瓦解,倒不如說是被瓦解的……因為爸爸在跟闖進基地的人單挑後輸了……」
……嗯?輸給闖進基地的人?
「他本來最後打算以自爆攻擊拉那個人一起陪葬……雖然我很慶幸爸爸人還活著,不過基地好像因為那個關係而搞得全部毀壞還無法活動……」
自爆……攻擊……
喂喂喂……
「哥……」
美智乃用手肘從旁邊戳我。
真的嗎?果真是那樣?
「只要基地還存在,或許還有重新建造的機會呢……」
「鶴見……那個基地該不會在阿玖賀山?那兒離這裡可是相當近……」
「咦?啊,是的。你怎麼知道呢?」
「沒有啦,那個……」
「哥,你還是把話說明白一點吧!」
等一下啦,美智乃!我又還沒決定要說……我抱著最後的希望詢問鶴見:
「那個組織名稱……是不是叫緋紅什麼來著?」
「沒錯,就叫做緋紅死亡之路。」
鶴見用一副「你怎麼會知道」的眼神看我,那眼神刺得我好痛。
我刻意不看鶴見驚訝的表情,繼續硬擠出話說:
「呃——該怎麼說呢,那個……那個……」
「是。」
「對不起。」
我連忙低下頭來,鶴見眼睛瞪得好大。
「啊?」
「是我。」
「咦?」
「那個,毀掉緋紅死亡之路的……是我……」
我萬萬沒想到有這麼一天,自己居然會對摧毀邪惡組織感到過意不去。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章
緋紅死亡之路——
只要提起這個名稱,就會讓我覺得相當丟臉,但實際上那個組織就叫這個名字,因此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真希望對方也能為必須認真跟他們這個組織戰鬥的我們著想一下。
我摧毀那個組織,應該已有半年的時間了吧?
那是滿懷征服世界之野心,最後不惜使用自爆攻擊,害我也身受重傷……一個充滿負面回憶的組織。只不過,那個首領明明就自我引爆了,現在竟然還好好活在世上是嗎?
想必有人會覺得「邪惡組織是怎樣啊!」有那種想法的人希望一定要持續保持下去,並且乎安無事地過生活。因為有邪惡組織流竄的世界準沒什麼好事,我是說真的。
儘管如此,或許還是有些奇特的人想知道真相,因此我就大膽直說了,邪惡組織它是確實存在的哦!
只要稍微涉入世界的另一面,鐵定會接觸到的——人類一旦做了壞事,並從中獲得大筆金錢,「再往上爬、再往上爬」的上升思考會變得非常強烈,也有不少傢伙因此萌生認真要掌握全世界的白癡野心。譬如說我的爺爺……算了,那件事就不要提了。
總之,這個「誹紅死亡之路」(講這個名稱真的很丟臉耶,真是的!)也是其中一個組織,因此我也被迫變成他們死對頭的角色。
我滿常跟這類煩死人的邪惡組織戰鬥,也真的跟強化人類或人造人交過手,還被美智乃取笑說:「你又不是變身超人,怎麼這麼多人找你戰鬥呢?」妳管我!
雖然過去我跟相當多這類邪惡組織交手,但從沒想像過組織瓦解後的事情……
也對啦~只要還活著,就算組織瓦解了,人生還是會繼續下去,也必須要賺錢維生!活著是很困難的一件事呢,真的哦!
而鶴見家在幹了一連串的邪惡活動之後,組織被我摧毀,人生也因此遇到挫折……
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你真的要去?」
我啜了一口牛奶,聳肩回答視線一直落在咖啡上,同時小聲詢問我的柚島。
「我總不能坐視不管吧?就算他們是邪惡組織,那可是會害我作惡夢的!」
「你也太老實了吧!」
這裡是學校附近的咖啡店「HeavyShooter」。
不過它的內部裝潢極為祥和,很適合放學回家的學生繞進去坐坐,跟它的店名完全不搭。加上咖啡一杯三百日圓的關係,因此大家常來這裡閒坐。
說到我們怎麼會來這種店呢,因為柚島是這兒的常客。柚島她說:「這樣的咖啡要價才三百圓,算是很便宜喲!」照這樣子看來,柚島對咖啡很挑的呢!
放學後,我跟柚島在這家她所熟悉的咖啡店角落悠哉地喝茶——這不是什麼甜蜜的約會,我們只是在等人而已。說到在等誰——
「反正他看起來就不像本性很壞的孩子啦!」
「對吧?所以更不能坐視不管啊!」
我們說的是鶴見啟吾,有個父親當邪惡組織首領的男生。
在昨天去過我家之後,鶴見並沒有對我做任何事情就乖乖回家了。雖然他聽到我說:「我就是瓦解你父親組織的罪魁禍首」這個衝擊性的告白時,相當震撼,不過——
「既然是面對面的戰鬥,輸了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要有一天還幹這種事情,幹掉人或者被幹掉都是理所當然。」
他很乾脆地這麼回答。我實在很難想像他跟那個會高聲大笑的「究極的存在」是同一個人物呢,自我暗示真厲害。
而且在他回家時——
他還彬彬有禮地說:「今天很謝謝你們的款待,菜很好吃哦!」讓老媽感動得要命,而且甚至還說:「我想表示一下謝意,明天可以來我家嗎?」這種話,邀請我們去他家吃晚餐。
其實我們現在之所以坐在這裡等,就是要去鶴見家的關係。喂,你的形象也太乖寶寶了一點吧,鶴見!你願不願意跟我家的某個笨姊姊交換呢?
不過,即使如此——
「這也很可能是圈套吧?」
「我也知道啊!」
沒錯,鶴見今天的邀請,完全不是善意的可能性也有。
也就是,圈套!
或許跟著鶴見走,一進入他家就突然出現陷阱並懷抱著「怎會這樣~」的感覺往下落,再聽到他說:「呼哈哈!你竟然就這麼上當!白癡!」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而且也不得不懷疑鶴見昨天表現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只是為了讓我們信任他……
當然,我內心裡也有冒出「沒必要如此懷疑他吧?」的聲音,不過要誘魚上鉤,是有必要那麼用心準備的,畢竟對方是邪惡組織,這麼說或許很毒,不過他們可是能夠平心靜氣地暗算別人泥!
「所以才叫美智乃一起去啊!」
如此一來無論有什麼樣的圈套,應該都有辦法應付。雖然把刻人跟小七姊都帶去才是萬全之策,不過刻人跟鶴見的關係實在不好(因為過去是敵對關係,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至於小七姊則是在今天早上碎碎念說:「可惡,議會遭到武力壓制了!」之後,就緊急前往宇宙了。
算了,小七姊才反而是不安要素,她不去或許也比較好。順便一提,彩姊因為宿醉癱在家裡……反正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找那個醉鬼。
「不過我還是想相信鶴見那傢伙啦!」
光是看到他昨天的言行,我還是無法當他是壞蛋,也不願意那麼想。
「有關那個鶴見……」
柚島啜了一口咖啡說道。
「昨天他不是哭了嗎?」
「沒錯,不是他的自我催眠被解開,思緒整個亂掉嗎?是怎樣啦,難道妳又想說是我弄哭他的嗎?」
「不是啦,鶴見是在我問他:『你沒事吧?』的那一瞬間哭出來的……好像那一句話就是開關耶……」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認為那很像是什麼拉緊的東西被切斷的感覺。」
她說「認為」的口氣相當確信,之後柚島又淡淡地說:
「當然那個是他的自我催眠突然解開的關係,才會有那種反應沒錯吧,可是你覺得有必要哭成那樣嗎?或許在他混亂的時候,我說的那句話才是導火線吧?」
柚島說的那句——『你沒事吧?』
「或許有很多事他都在硬撐吧?」
柚島看著搖晃的咖啡說道。硬撐,是嗎?所以他不惜自我暗示,到底是什麼事情讓那傢伙那麼做呢?
「『很多事』是指什麼?」
「譬如說,家人的事情。」
這讓我想起鶴見昨天說的話,說他家人的關係不是很融洽。
家人……
可惡,這個字眼實在是話中有話,我手支著桌子歎了好大一口氣,自己搞不好被捲進比想像中還要麻煩的事情。
「不過妳……」
「什麼?」
「與其說妳的個性很會照顧人,倒不如說妳意外的細心呢!」
我的話讓原本盯著咖啡杯看的柚島抬起頭來,剎那間還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又立刻臭著臉瞪我:
「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啊?」
「雪——」
「用過的冷笑話別再用了!」
被狠狠訓了一頓的我只能無奈地聳聳肩。
「妳自己也一直把我當不良少年看耶!」
「既然這樣,這不是你洗清污名的大好機會?反正你閒閒沒事嘛!所以就設法處理處理鶴見的事情吧!」
「是是是。」
我適當回答之後就用力往後靠在椅子上,兩手十指交叉放在後腦勺,並望著天花板發呆。
話雖如此,到底我能做什麼呢?「設法處理」啊……
舊得有些發黃的天花板也沒有寫任何答案。
叩!叩!
忽然間我聽到有人在敲旁邊的窗戶。仔細一看,鶴見正隔著窗戶笑咪咪地向我點頭敬禮。美智乃就站在他後面,我輕輕地揮手響應。
反正,我盡力而為就是了,當個會做事後照顧的萬全正義使者也不錯對吧?
「這裡就是我家了。」
「啊,這裡嗎……」
用一句話形容,鶴見家看起來很普通,只是覺得比四周的建築物還要大一點,除此之外就是平凡到沒什麼出奇的透天厝。
老實說我感到有點失望,就只有烏鴉在上空發出不祥的叫聲,彷彿在暗示這裡正是黑暗城堡……這點倒還頗令人尷尬的。
就連他家門牌都只是很普通地寫著「鶴見」,根本就沒有寫「歡迎來到邪惡總部」之類的字樣……這不是廢話嗎?
門牌的姓氏下方排列了五個名字,分別是修平、優子、銀子、啟吾,以及正志。就順序來看的話,應該就是父親、母親、長女、長男、次男吧?
……可是怎麼大部分聽起來都很像是好人的名字啊……
尤其是父親——總而言之,這可是我之前所打倒的邪惡組織首領之名耶?邪惡組織的首領幹嘛要修身養性追求和平,那太奇怪了吧!接下來是母親,她是一名溫柔的女子(註:日文的溫柔正是優)?還有次男,生在邪惡家族裡怎麼可以擁有正當的心志呢?
「你一個人碎碎念個什麼勁啊?」
「要妳管,我現在正忙著吐槽呢!」
「啥?」
柚島一臉訝異,妳哪能瞭解我崇高的使命啊?
「請進。」
鶴見開門迎接我們,在他的帶領下,我們三人就進了他家中。
「我帶他們來了喲!」
鶴見家的玄關果然平凡無奇。
就在連容納四個人都嫌狹窄的地方,鶴見往屋子裡面大喊……這種情況也不會令人覺得將有什麼陷阱啪地突然打開了!
「來了、來了——!」
活潑開朗的聲音隨著啪噠啪噠的拖鞋聲慢慢接近。
「哎呀,歡迎光臨!」
出現的是大概年約二十五、六歲,燙得微卷的頭髮極具特色,感覺相當花俏的女性。雖然只是白色運動服搭牛仔褲的輕便打扮,但還是看得出她有一副好身材。只是人雖然長得很正,妝卻稍嫌濃了點。
從外表看來,這位大姊應該是長女銀子吧?
「媽媽,這些人就是我昨天捉到的——」
「星弓家的人,對吧?那位酷酷的美眉是柚島吧?初次見面你們好,昨天我家的啟吾似乎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呢!」
由於對方向我們鞠恭敬禮,算起來年紀較長的我也連忙回禮。
「啊~哪裡哪裡,您言重——」
正要說「了」的時候,我發現到一件事。
嗯?
剛才鶴見那傢伙,好像喊這個人「媽媽」對吧……?
「我、我說鶴見……」
我誠惶誠恐地拍拍鶴見的肩膀。
「什麼事?」
「這一位……是你媽媽?」
「是的。」
鶴見堅定地點頭回應。
「不是你姊姊銀子?」
「討厭啦,真是的!」
衝過來!
「喔哇!?」
被用力推倒的我整個背撞上門板,而且直接往下滑。
「最近的年輕人,嘴巴真甜!」
這位大姊一面揮舞推倒我的手,一面開心地綻開笑容。
「……沒事吧?」
「……算是沒事。」
我靠著柚島的手才能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只是我怎麼覺得剛剛柚島似乎很漂亮地閃過被推倒的我,可能是我神經過敏吧……應該啦!
「嗯——你把我誤認為銀子啊,傷腦筋耶——哇——」
眼前的大姊還在開心得又蹦又跳,兩手撫著臉頰一副苦惱不已的樣子。
……到底該怎麼說呢……
「跟媽媽好像哦……」
「沒錯……」
我只能贊同美智乃喃喃說出口的那句話。外表的感覺雖然完全不同,但骨子裡流的東西是一樣的——譬如說自顧自的幻想。
總之只能夠先確認她的身份了。
「呃……不好意思再問一遍,妳真的是鶴——啟吾的母親嗎?」
「嗯?對,沒錯喲!」
「不好意思,不是他的乾媽什麼的?」
「不不不,我是如假包換,啟吾的媽媽優子。請多多指教!」
「好年輕哦……」
看樣子連一向冷靜的柚島都無法掩飾她的訝異,我也跟她差不多。當然,我老媽也看起來格外年輕,不過還是有差。
「啊哈哈,聽到這樣的稱讚我會不知所措的。」
「就是說啊,她不過是妝化比較濃而已!」
咻啪!
只見速度快到嚇人又確實的巴掌已經轟在鶴見的頭頂,被打飛的鶴見一面撞擊雨傘架一面發出劇烈的聲響。
「不要亂說話啦!」
優子阿姨用超尖銳的聲音及眼神低頭看著被撞得頭昏眼花的鶴見,真可怕。
「不過,你還沒看出來啊~」
優子阿姨邊抓著臉頰邊苦笑,眼睛還不時動來動去地偷瞄我。
「?什麼啊?」
「我啊,就-是-我!」
優子阿姨不斷指著自己的臉。
「喔……」
雖然她那麼說,但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才對。
「這樣看得出來嗎?」
優子阿姨說完就用大姆指跟食指比出個圓形,然後像眼鏡那樣斜斜地貼在眼睛上面。就結果看來,她只是想強調眼睛的部分。
咦……這雙眼睛……我好像在那兒看過……
正當我覺得有什麼畫面閃過的時候,優子阿姨把右手從眼睛栘開,還「咻!咻!」地在眼前迅速揮舞著。
「啊!」
一道閃電從我腦海閃過。
「終於想起來了?」
「妳是……那個時候的……!」
「嗯、呵呵——」
優子阿姨兩手叉在腰際露出大無畏的笑容,彷彿看到我訝異的樣子很開心似地。
「在基地交過手的……」
「『緋紅死亡之路』的前最高幹部,死亡鞭將軍喲!」
優子阿姨——不,應該說是前。死亡鞭將軍——笑容滿面地說這句話的同時,還輕輕送了個秋波。
……我的頭愈來愈痛了。
在前往首領房間的門口,我跟死亡鞭將軍(哪個人改一下她這個名字好不好?)曾經刀劍交鋒過。
當然那時的將軍……還是喊她優子阿姨好了——並不是現在這種運動服加牛仔褲的打扮,而是露出度超高,堪稱是邪惡女幹部最佳範本的打扮。加上不單她的武器是皮鞭,還戴了個奇怪的面罩,乍看之下簡直就是女王一般……不,這個嘛,大家還是各自想像吧!
勝負在一瞬間有了結果。
這也難怪啦!只要我用小刀稍微傷到她就算贏了,畢竟對方的肌膚露出度愈高,對我就愈有利。雖然皮鞭的攻擊也很犀利,但也僅止於此而已,要縮短距離衝到她面前,對我可算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結果因為過度鬆懈,就湧出了玩心或惡作劇的念頭……總之就是一種類似那樣的心情……
「我可是被壓倒了喲!」
優子阿姨一面把做好的鮮蝦焗飯擺在桌上,一面笑嘻嘻地說。
……真的饒了我吧……
「被壓……!」
「哇……」
美智乃訝異的視線結合柚島冷漠的眼光,看得我好痛。
我有異議!請給我解釋的機會!
「不是啦,那與其說是壓倒……不是啦,雖然是壓倒但也不全然是壓倒……」
「那還不是壓倒了?」
美智乃冷冷地看著我。不妙,我這個當哥哥的顏面很可能要掃地了!柚島則像是刻意遠離我似地移動椅子。
「你真骯髒,有夠骯髒!」
「不准講兩遍啦!真的不是那樣,那是……」
「我被那麼激烈地壓倒,可以說是第-一-次-呢!」
優子阿姨無視拚命解釋的我,性感地扭動身軀,這使得美智乃跟柚島看向我的眼神又變得更冷了。
可惡,不愧是邪惡組織的前任幹部!她絕對是故意的!我倒是從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陷入窘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美智乃,妳拿叉子在大腿上轉來轉去地刺,叫我這個老哥要做何感想?
「我——都——說——了——」
「啊哈哈!我看就欺負你到這裡為止吧!」
看我開始冒冷汗的優子阿姨咯咯笑了出來。
「請不要委屈自己,如果我哥做了什麼不檢點的事,儘管說出來沒關係!」
妳不幫我嗎,美智乃?
「算了,我被壓倒的確是事實,但那只是因為有小刀抵在我喉嚨啦!只能說是戰鬥的結果而已,能保住這條命已經謝天謝地了!」
沒錯,當時好不容易閃過皮鞭攻擊的我並沒有拿刀砍優子阿姨,而是在衝撞她之後把小刀抵在倒下的優子阿姨的喉嚨,並告訴她「只要妳放我過去,我就不殺妳」。
「總而言之,我只是想要帥而已啦!」
終於證明自己清白的我,夾雜著歎息說道。
「妳看嘛,不是有那種用小刀,還是刀槍什麼的,一舉就能壓制敵人並將他們打敗的情節嗎?妳難道不覺得那樣很酷?」
「就基於那個理由?」
「你是白癡嗎?」
話也講得太毒了吧,想不到證明我清白之後競冒出這種話。
「不光是那樣吧?」
優子阿姨用格外堅定的語氣說道:
「我說,『你不想傷害我』,只是我自以為是的想法嗎?」
優子阿姨的嘴角揚起大膽的笑容。
……這個人,不能太小看她呢!
「……要說『自以為是』嘛,那是妳誤會了,我可是能夠毫不考慮地砍人的喲!」
「你那種天真的想法,有一天會害你沒命的!」
看來這位大姊似乎不太把人家的話聽進去呢!
就在優子阿姨把色拉「卡噠」擺在桌上時,她像是在偷看我會有什麼表情似地笑著說:
「這是過去的敵人給你的忠告哦~」
沒錯!因為她的態度過於友好,害我在不知不覺中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跟這個人原本是敵人,而我正是瓦解他們組織的罪魁禍首。
「……為什麼妳還能這麼平常地招待我呢?」
我用有些低沉的聲音問道,優子阿姨以兩手叉腰並聳聳肩膀道:
「現在的你不過是啟吾帶回來的客人,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如此而已。」
「妳不恨我們嗎?現在我願意協助妳!」
等一下!美智乃,妳幹嘛站到她那邊啊?
美智乃的話讓優子阿姨又咯咯笑起來:
「我是在堂堂正正的戰鬥中輸了的,這是沒辦法的事。啟吾大概也說過類似的話吧?」
優子阿姨把視線栘到啟吾身上,他就把眼睛別到一邊,像是在逃避她的眼神。一看到他的反應,優子阿姨又無奈地聳了聳肩,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樣子。
「好了!好了!」
優子阿姨「啪啪一地拍手。
「快趁熱吃吧!放心,裡面可沒有摻毒藥或安眠藥!」
優子阿姨笑得好開朗,想不到前。死亡鞭將軍的純真笑容還相當有魅力呢!
「那麼,開動了!」
話一說完,柚島就毫不猶豫地開始吃那盤焗飯,而且還看了我一眼。知道啦,我可沒白目到現在還在懷疑人家呢!所以我也開動了——
「好好吃哦!」
仔細一看,美智乃早就開始吃了,應該說她已經掃一半了呢!動作真快。對一臉幸福地笑著說「好好吃!」的美智乃回答「是嗎?」的優子阿姨有些靦腆地笑著。不過,這的確是很好吃呢!
優子阿姨一面笑著說:「那這些料理做得很值得呢!」一面也把他們的份擺上桌。
「啟吾,去叫正志過來吃飯。」
優子阿姨的話忽然說得有點快,可是鶴見不知為何表情有些困擾……
「咦,可是……」
「別那麼多廢話。」
被母親硬逼去的鶴見心不甘情不願地步出客廳,然後遠遠聽到他上樓梯的聲音。
鶴見怎麼會有這種反應呢?那個叫正志的,我記得是次男的名字……
不久鶴見回來了,只有他一個人,而且表情不太高興:
「正志說他不想吃。」
「是嗎?」
回答雖然冷淡,不過優子阿姨的表情卻很僵硬。
「等一下再把飯菜送進他房裡吧!」
「……嗯。」
「真受不了那孩子……」
粗魯脫下圍裙的優子阿姨後來就坐在我正對面。
「他到底在要什麼脾氣啊……嗯?」
可能是發現到我的視線吧,突然抬頭的優子阿姨連忙堆起笑容:
「啊,啊,不要管正志了,快吃,快吃!這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
就算她這麼說,我們也不可能不在意。昨晚鶴見就說過他弟弟一直窩在房裡……雖然很想瞭解事情的詳細狀況,可是對別人家裡的事情又不方便涉入過深——
「妳說的正志是次男正志嗎?」
我不禁看向柚島的臉,她眼神堅定地凝視著優子阿姨。
優子阿姨似乎有些驚訝,但那表情很快就從她臉上消失。
「沒錯。」
她一面拿叉子往鮮蝦焗飯插,一面有氣無力地說道。
「請問他幾歲了?」
「十歲。」
「他應該在家吧!」
「他在二樓!」
「那我去跟他打個招呼——」
「不用了啦,那孩子很怕生。」
「他,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應該是肚子還不餓吧!」
優子阿姨的叉子發出強烈的「卡嚓」一聲,聽起來很像在說「那件事就到此為止」。
但是柚島還不死心:
「介不介意我去叫他下來?」
「…………」
優子阿姨抬高眼神往上看,即使她的眼神銳利,柚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方便嗎?」
「柚島……」
「什麼事?」
「有沒有人說過妳很雞婆呢?」
「常常。」
柚島語氣平淡地回答,優子阿姨「唉——」地大大歎了口氣。她一面抓後腦勺一面說:
「這是我家的問題吧?我認為跟妳一點關係也沒有。」
柚島沉默不語。既然人家都這麼說了,柚島也沒理由繼續堅持下去。
「可是,或許跟我有關係吧!」
柚島沉默了,坐在旁邊的我則輕輕舉起手:
「看樣子應該是跟我瓦解組織那件事有關吧?」
我用格外開朗的語氣說道,優子阿姨看了我一眼:
「……有關那件事啊,剛剛我都說過了,我們已經不介意了啦!錯不在你,都是我家那個白癡老公……」
「白癡老公?」
優子阿姨不經意喃喃說出的那句話,也讓她皺著眉頭露出「糟糕!」的表情。
「不好意思,那是指妳老公修平先生嗎?」
柚島銳利地切入主題。
「…………」
優子阿姨沉默地看了我們一陣子,不久又大歎了一口氣並開口說話:
「……沒錯,就是我那個才吃一次敗仗就整個人變窩囊廢的白癡老公。」
她緊皺眉頭恨恨地說道。
「媽媽,別這樣啦……」
「你不要說話,啟吾!你啊,少把家裡的醜事張揚給外人知道!」
優子阿姨強烈的斥責讓鶴見閉上嘴巴。
「還有,你們也一樣!」
她眼神銳利地看著我跟柚島:
「很感謝你們這麼擔心我們家,不過也有一句俗話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喲!」
她的語氣與其說是在生氣,倒不如說是在說教。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你叫軋人是吧?」
「啊,是的。」
她突然喊我的名字,我嚇得點頭承認。
「你對戰鬥那麼熟悉了,過去也曾跟我們這類的對手有過數也數不清的戰鬥吧?而且,往後也還會遇上。」
優子阿姨直視我的眼睛:
「因此沒必要拘泥於我們這種已經擦身而過的過客,應該要積極向前行喲,年輕人!」
她的話充滿說教的意味,但臉上卻帶著笑容。
我萬萬沒想到邪惡組織以前的幹部竟然會鼓勵我。
「我弟弟——正志他很崇拜父親……」
一走出玄關,送我們出來的鶴見突然這麼說。
「崇拜父親……你是指他當組織的首領那段時期嗎?」
「是的,我猜在正志的眼裡,那段時期的父親怎麼看都很酷。或許這算是我自吹自擂吧,不過當時的他威風凜凜又勇敢,總是充滿了自信。」
「因為我打倒了形象那麼完美的父親,才導致他窩在房裡不肯出來?」
「不過,我覺得正志自己也有必須克服的問題。邪惡組織遲早都會毀滅的——像我的祖先也曾叱吒風雲一時,也傳宗接代至今,但最後一定會迎向淒慘悲哀的末路。雖然昨天我說了那些話,其實那些話是在感謝軋人哥你!」
「感謝我?」
「組織雖然瓦解了,但是我父母都還活著,那才是我最高興的地方。我原以為我家一定會有非常悲慘的下場呢……」
鶴見突然露出寂寞的眼神,讓我覺得這傢伙看起來不像個普通的國中生,這也讓我想起柚島說的:『或許有很多事他都在硬撐吧!』那句話。
「雖然你很感謝我,但撇開阿姨她還活著這件事不說,那位大叔可是因為他自爆失敗才得以存活下來的耶?」
「儘管如此,也是不改他們都還活著的事實。只要活著就能夠繼續活下去,人生也會有所改變的。」
剎那間,我看見鶴見的眼神發出強烈的光芒。
「我現在很興奮,如此一來或許會有什麼作為呢!」
「興奮?」
「我真的很慶幸打倒爸爸的是像軋人哥這樣的人。」
「是喔……」
鶴見淨講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我正想問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時,鶴見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大喊「對了!」
「今天真的非常抱歉。」
「幹嘛突然道歉?」
你這樣沒頭沒腦地道歉,我也很困擾耶!鶴見看著覺得這個道歉很不可思議的我,嘟嘟噥噥地說:
「不是啦,那個……我媽媽,可能講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我還沒來得及否定,柚島就搶先說話了:
「我們並沒有放在心上,而且隨便干涉你們家務事的是我們,真正該道歉的是我們才對!」
「不,干萬別那麼說……」
看到鶴見神情變那麼緊張,柚島突然笑了起來:
「你媽媽很了不起,可以請你等一下幫我們轉告她,說她做的鮮蝦焗飯真的很好吃。」
鶴見突然嚇到,不過表情立刻變得很開朗:
「我、我會的!」
「啊,我也要說、我也要說!能不能請你轉告她:『如果想投訴我哥,請儘管來找我商量。』我會幫忙介紹不錯的律師哦!」
那件事妳到底要扯多久啊,美智乃!話說回來,妳這個區區的女高中生怎麼會跟優秀的律師有關係呢?
「好,我會轉告的。」
鶴見笑著說道。
「那不用轉告啦!」
「有什麼關係,在法庭戰鬥的正義使者不是更酷嗎?」
「被告算哪門子的酷啊?」
「我會幫忙當證人,不過是當鶴見媽媽的!」
「沒錯,所以別再哭著睡覺了,加油哦!」
柚島跟美智乃強力地鼓勵鶴見。
「妳們幹嘛一鼻孔出氣地幫他們啊!」
『因為你太骯髒了!』
「不要一起說!」
看我們吵吵鬧鬧的,鶴見噗哧地笑了出來。看到他那個反應,我們也訝異地互看對方。
「噗!」
我、柚島跟美智乃都被當下的氣氛感染,噗哧地笑了出來,四個人同聲笑了好久!
四個人笑了一陣子之後,鶴見突然抬起頭來:
「那、那個!」
他的眼神很認真,而且像是有所求的樣子——
「……明天,可以請你跟我爸爸見一面嗎?」
「你爸爸……是指修平先生?」
聽到柚島這麼說的鶴見臉朝下點了點頭。
鶴見修平,敗給我之後就成了無業遊民的男人……還被老婆說是「白癡老公」的前邪惡組織大首領。
「你只要跟他見一面就好,我不要求你做些什麼,只希望你跟他說一下話就好……」
「我是無所謂啦……可是這麼做妥當嗎?我是你老爸的死對頭,我若繼續干涉你們的家務事,不是會造成你們的困擾嗎?」
因為優子阿姨曾說過:那是我家的問題,請不要多管閒事!
「沒關係。」
鶴見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跟我媽媽不一樣。」
那語氣聽起來很像是在生氣——
「我覺得爸爸、媽媽跟正志只是一直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變化,不曉得其它的求生方法,其實我們應該甩開過去的咒縛,接受改變。」
「鶴見——」
鶴見難為情地笑著說,好像講得太詩意了呢!
「我覺得,軋人哥你們很可能會幫我們帶來更多的變化……」
鶴見向我們行了深深的鞠躬後說:「所以就有勞你們了。」
……他對我們還真是寄以厚望呢……
看到我因對方過度期待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柚島,從旁邊用手肘撞了我一下。
我在心裡歎了口氣,真是的,知道了啦!
「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了不起喲——」
我邊抓頭邊說道:
「整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既然我涉入其中就一定會產生變化。如果你不介意,我可是願意奉陪到底!」
鶴見笑逐顏開地抬頭看著我。
「非常謝謝你!」
這時候聽到他那麼直截了當地向我道謝,老實說我覺得相當不好意思——這傢伙真的有那個邪惡家族的血統嗎?
因為我實在覺得很不好意思,就把視線從鶴見身上栘開。
「請沒什麼啦,畢竟置之不理的話我會作惡夢,而且我也閒閒沒事做呢!」
這時候我聽到柚島在旁邊喃喃地說:「你很不坦率耶!」要妳管!
「就算是那樣也沒關係,總之——」
「啟吾,你在做什麼啊?快來幫忙收拾碗盤啊——」
優子阿姨可能以為我們早就離開了,因此聽到她從屋裡發出來的叫聲。
「看來我們聊太久了呢!」
屋裡漏出來的燈光照亮鶴見的臉,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容。
「搞不好,我也是天生的壞蛋呢!」
鶴見望著屋內說道。
「只要能夠恢復原狀,要我做什麼都行喲!」
他並沒有說要讓什麼恢復原狀。
「就算向我這個罪魁禍首低頭也無所謂?」
「是的。」
鶴見笑咪咪地點頭,那是沒有夾雜其它情緒的純真笑容。
我愈來愈欣賞鶴見,這傢伙或許比我想像的還要腹黑,不過那也很有趣。
「明天,我一定會去的!」
「好的,非常謝謝你。那麼,今天我就先告辭了。」
鶴見輕輕行個禮之後就往回走進去,在門關上之後,屋內的燈光一經遮蔽,周圍隨即變回一片漆黑。
我則是轉身對美智乃跟柚島說:
「好了,那我們回去吧!」
「說的也是。」
「等一下!」
柚島突然把我叫住。
「怎樣啦?」
視線依舊望著前方的柚島微微動著嘴巴。
「你看一下二樓的窗戶……要不著痕跡地看哦!」
「啊嗯……?」
我不由得把頭轉往她說的方向。
「不是叫你不著痕跡地看嗎?」
柚島氣得踩了我一腳。
「好痛!」
「你也聽一下人家說的話嘛!」
柚島的罵聲雖小,卻是怒氣滿點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我一面碎碎念,一面只讓視線栘向鶴見家的二樓。
每個房間、窗戶及窗簾都是緊閉著,連一絲光線都沒透出來,乍看之下什麼也——
看到了!
我看到最旁邊的房間,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從微開的窗簾縫隙窺視著外頭……
「那個,大概是正志吧?」
由於沒有面對面看,所以很難分辨出來,不過那道嬌小的人影似乎只是微探出頭而已,加上個子很小。或許真如柚島所說的,是正志的可能性很高。
我拚命凝視,想看清楚對方的長相,就在我覺得眼睛已經漸漸熟悉黑暗時——
「!」
那道嬌小的人影跟我幾乎在同時瞪大眼睛四目交接。
對方大約停頓了一秒之後便立刻「唰」地拉上窗簾。美智乃「啊!」地發出叫聲。
「啊~啊……」
「……看到了嗎?」
「一點點。」
我看到那個從窗戶裡只探出頭往外偷窺的小傢伙——
「……你笑個什麼勁啊?」
「嗯?啊~沒有,沒什麼啦!」
我笑著回答滿臉訝異的柚島。
是嗎,我在不知不覺中笑了起來啊?那或許是臉部線條自然放鬆的關係吧!
——因為我看到那個對打倒父親的我大膽扮鬼臉的傢伙。
有何不可呢?
「你那表情看起來很惡耶!」
最起碼比我旁邊這個用詞粗暴的冷血女還要可愛呢!
優子阿姨曾說「沒必要拘泥於我們這種已經擦身而過的過客」……她的話或許有道理,不過我就是無法置之不理,因此,要不要管這檔事是我的自由。不是嗎?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章
隔天放學後,我跟柚島兩個人到了鶴見所說「父親在這裡」的那個公園——
我可以理解鶴見為什麼會說「我要是在場一個弄得不好,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因而加以迴避的理由。
不過,為什麼是在公園?不是要跟他父親見面嗎?記得剛剛分手的時候鶴見說:
『我想……你去了之後就會完全明白……』
我不禁想「哈哈哈」地發出人生怎麼這麼累的笑聲……
那是處距離學校不怎麼遠的小公園,因為附近還有一座更大得多的中央公園,因此這兒人並不多。
「……會是那個人嗎?」
在那閑靜的公園旁邊,有著小型鞦韆的地方……
「………………………………就是他。」
這時,過去的影像不斷在我腦海裡閃過——
那有如浸在血裡、紅到眼睛都會灼傷的披風,有著一對彷彿刺向天空的角、威武不已的武士帽,加上眼神銳利到不輸給那對角的眼睛,以及顯露出威壓感的鬍鬚和其下方充滿冷酷感與激烈感的嘴角……我到現在都能清晰回想起他那張嘴巴邪惡歪曲的模樣。
『呼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有辦法到這裡來,臭小子!』
『想不到你打敗了死亡鞭將軍,但是別以為我的實力跟那傢伙一樣哦……呵呵呵!』
『沒必要這麼急著死吧?』
『我會讓你沉到血海裡的……!』
那彷彿自地底湧上來,在丹田沉重迴響的聲音……
『唯獨你……我說什麼都要拉你陪我一起死!』
還有,他臨死前按下自爆開關時,那雙充滿憎恨跟必死決心的眼神,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
「……就是那個人吧……」
為什麼……
「……總覺得,跟你之前說的感覺差好多哦……」
我過去的敵人,邪惡秘密組織「緋紅死亡之路」的前首領——
他一手拿著一口杯清酒,垂頭喪氣地坐在鞦韆上搖來晃去。
「…………………………」
彷彿時間停止般的沉默襲向我們,我不禁衷心祈求在世界結束以前繼續保持這樣,都不要有人開口說話。
「喂……」
什麼都不要說,什麼都不要跟我說。
「……這種說法或許很怪,不過這簡直像是……」
柚島面色凝重地喃喃說道。
「被裁——」
「STOP!不要再說下去了!」
內心充滿懇求的我打斷了柚島的話,因為我不想聽那麼具體又篤定的言詞。
等一下,等一下哦……拜託等一下!
……那是什麼?
為什麼他穿的是皺巴巴的刺繡鋪棉外套?他那顧人怨的鎧甲跟頭盔,以及鮮紅的披風呢?原本威武的鬍子怎麼都無精打采地下垂?而且哪有人這種時間就在喝酒?又為什麼他的臉上還帶著微笑?
咦,那是我害的嗎?他之所以變成那樣,真的是因為我打倒他的關係?為什麼我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罪惡感呢?
「你、不叫他嗎?」
柚島不經意地說出可怕的事情……要我叫那個傢伙?
「不要用幼犬將被遺棄時的眼神看我啦……」
……可是,他就那副德性?
「別猶豫了,快過去吧!」
「喔哇!」
柚島突然「咚」地把我往前推。
「喔!糟、糟糕!」
我腳步不穩地靠近鞦韆場。等我好不容易站穩身體,把頭抬起來之際——
「……咦?」
我竟然以相當近的距離跟過去的宿敵四目交接,沒錯,這個垂頭喪氣的大叔的確是——
「你該不會是……」
我當場馬上往後退一步,而且習慣性地把手伸到口袋,準備抽出小刀。
可是那位大叔——鶴見修平卻只是一臉訝異地盯著瞬間切換思緒、準備與他對峙的我,全身充滿了可乘之機。
「呃——難不成以前,我們曾交過手……」
「軋人,我叫星弓軋人。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告訴你我的名字吧?」
我語帶挑釁地瞪視眼前這位邪惡的大叔。
但大叔他卻若有所悟「啊啊」地點了點頭。
「是嗎,原來你還活著啊!」
那句話害我差點鬆懈。
「想不到你竟能在那場爆炸中存活下來呢!」
如果他是擺出『哼哼哼,想不到你竟能逃過那場爆炸!』的態度,那我倒無話可說,但現在的大叔卻純粹表現出一副「你真了不起」的敬佩之意。我覺得我的頭愈來愈痛了!
「當時真的做了對你很過意不去的事情呢!」
只見首領他有氣無力,還一臉歉意地向我低頭賠罪,這讓逞威的我反而像個白癡。
「啊——不是啦……總之我已經活了下來,那件事就算了……不對,怎麼能算了?把你的組織瓦解的人,是我耶!」
「啊,嗯,一點也沒錯。」
「……你不恨我嗎?」
大叔有氣無力笑著說:「我已經沒有那種念頭了。」
「那時的我太年輕氣盛……呵、呵呵……竟然癡心妄想征服全世界……我真的很蠢對吧?明明就沒那個能耐……你儘管恥笑我吧!呵、呵呵呵呵呵呵……」
大叔神秘地抖動肩膀,自嘲地笑了出來。這該怎麼形容呢,他已經全身散發著「窩囊廢的光芒」了。
「總覺得……你變了呢!」
我脫口衝出冷漠的聲音。喂喂喂,我幹嘛這麼焦慮啊?
「我已經不行了……不僅找不到工作,女兒還離家出走……遲早老婆也會跑掉的……」
大叔又「呵呵呵呵呵」地笑個不停。
「我說你啊……」
「我是個連領帶怎麼打都不知道的男人……要在履歷表上面寫之前的經歷是『地下組織首領』,應該也很不妥吧……」
嗯,我也那麼認為。
正當我心想,有必要告訴他何謂常識的時候——
「我這種人應該在那個時候死掉才對……」
「啥……?」
我感覺到太陽穴附近在抽痛。
「我奸詐地靠逃生裝置存活下來……如果我夠勇敢,就不應該那麼做……」
「喂,大叔……」
我怎麼會有——
「起碼在最後應該用華麗的自爆手法壯烈成仁的……哈哈哈……」
——這麼猛烈的怒氣。
「你這個傢伙……唔!」
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揪著邪惡大叔的衣領。
「咦、咦?」
我氣得狠狠瞪他,但是他一臉蠢相抬頭看我的模樣也讓我很火大。你應該把我推開,然彷說「不要隨便碰我!」才對啊!
「收回去!」
「咦?收、收回什麼?」
「就是剛才那一句『應該死掉才對』!」
「為、為什麼突然揪住我?啊,我知道了,我說應該死掉才對的人是我,幸好你還活在這世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好久沒有從丹田發出聲音了,只不過那洪亮的聲音卻讓大叔嚇得翻白眼。其實,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大聲斥喝。
「好、好難過……」
大叔喘不過氣的醜態更煽動我的怒火。可是就在那同時,我對如此憤怒的自己感到混亂。
「你、你明明有家人在等著你,竟然還說這種話——」
啪!
「你冷靜點!」
拍打我勒住大叔的手的,是柚島。
「你在做什麼蠢事啊?」
她企圖分開我跟大叔,因此站在我們中間,她將眼睛瞇得細細地看著我:
「還是說我應該甩你耳光?」
她的語氣還真悠哉,不過我因此也知道柚島在生氣。可能是那個原因吧,反而讓我覺得原本衝到腦門的血突然全降下來。
「請把手放開。」
「啊,好的……」
我目瞪口呆地放開揪住大叔衣領的手,然後柚島就把手貼住我後腦勺——
「來,跟人家賠不是。」
要我向大叔低頭賠罪。
「唔,啊,呃……」
「快點!」
「是我不對,請原諒我……」
我在被迫的情況下向大叔低頭賠罪。雖然覺得自己很像總是愛欺負人的幼兒園學生,被母親逼迫著道歉,但內心卻沒有什麼不滿的情緒。
「…………」
我呆呆望著剛剛糾住大叔胸口的右手,原本的怒氣已經在剛才突然消失。為什麼我會氣成這樣呢?
「因為你白癡。」
當柚島的手從我腦袋離開的時候,她用呢喃、但我卻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這麼說。然後,她對目瞪口呆的大叔鞠恭敬禮道:
「很抱歉朋友對你做這麼沒禮貌的舉動。」
「啊,啊啊,沒關係……」
大叔可能被搞得暈頭轉向而還沒弄清楚狀況,只是訝異地瞪大眼睛看著柚島。
「妳是……你們……」
「我們是受啟吾之托來找你的。」
一聽到啟吾這個名字,大叔驚訝地抬起頭。
「是啟吾叫你們來的?」
「我們在前幾天因為某個契機而認識的……」
我實在無法說出他想攻擊我反而被我用額頭撞的那件事。
「原來是那樣啊……你們跟啟吾……不,那應該很有可能……我的家人……那麼……你們應該……對吧……」
大叔低頭往下看的同時還不斷地碎碎念——他以那個姿勢想事情想了好一陣子,然後慢慢抬頭看向我們:
「……啟吾他,說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只是拜託我們來見你一面。」
「是……嗎……」
然後大叔又把頭往下沉去。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對話冷掉了,不禁看了一下柚島的臉,但是柚島只是靜靜凝視著大叔。
「只是——」
柚島頓了一秒後又繼續說道:
「啟吾他……應該是在等待有什麼改變吧!」
此時大叔的身體抽動了一下。
「我——」
「爸……!」
忽然間遠處傳來稚嫩又高亢的聲音,那不是在場任何人的聲音。大叔像是要彈起來似地拾起了頭:
「正志……!」
在大叔的視線前方、公園的入口,站著一個背著書包正準備放學回家的國小男生。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
「那傢伙……」
沒錯,那雙有點往上吊的眼睛,就是昨晚對我扮鬼臉的小鬼。他果然是正志啊?
「應該會經過這裡才對……」
正當大叔準備從鞦韆站起來時——
「看吧正志,真的在這裡吧!」、「哇塞~他還帶酒耶!」、「那個不是之前在家長會時亂臭屁一把的大叔嗎?」
從正志後面慢慢冒出三個小孩,圍在他四周嘰嘰喳喳不停。
「那個大叔昨天也在這裡呢!」、「咦,那不是你老爸嗎……」、「他被裁員了吧!被裁員了!」
「唔……」
面對此起彼落的奚落聲,正志只能低著頭緊咬牙關,看得出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
「……那兩個傢伙是誰?」
「會不會是學生啊?」
不曉得是因為跟我們隔了一段距離,還是不曉得害怕,或者只是不懂禮貌,那三人組的其中一人毫不客氣地指著我們。
「你們看,他正被高中生恐嚇勒索吧?」、「一定是那樣沒錯!是在狩獵歐吉桑,在狩獵歐吉桑!」、「上啊,正志!去救你那個被裁員的老爸!GoGo!」
即使被人家以開玩笑的方式拍背催促他過來,正志還是低著頭,彷彿他連一秒都不想看到父親現在的模樣。
「……他們太惡質了。」
柚島說得一點也沒錯,就算是朋友之間在開玩笑也太單方面了吧,總覺得這三個小鬼很讓人抓狂。問題是,對方是小學生,況且完全不相干的我就算插手管也沒什麼意——
「快點走吧,正志!那個人的眼神超邪惡的,一定是不良少年!你老爸會被打哦!」
該打的人是你!
「……柚島,我去教訓一下那個臭小鬼!」
「不要啦!」
柚島拉著我的袖子想阻止我。
「隔壁那個應該是太妹吧?雖然她裙子並不長。」、「什麼是太妹?」、「就是不良少女,總覺得她看起來就像那種人呢!」
「………………………………」
柚島不發一語地慢慢走向那小鬼三人組。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啊,柚島!」
那三個年幼的小孩有生命危險!我連忙拉住柚島。
不知怎麼被一坨黑色光芒纏繞的柚島,嘴角正微微往上揚起——她在笑,超恐怖的。
「小孩子有時候需要嚴格管教,大概就是能夠剛好讓他們留下心理創傷的程度!」
「怎樣才算剛好啊,笨蛋!不對啦,這個時候——」
我往大叔的方向看了一眼。
現在不只是兒子被欺負,連你自己都被瞧不起耶!為什麼從剛才就沒說一句話呢,大叔?快點講幾句話教訓那三個小鬼啊!
「……啊……」
可是大叔只是畏畏縮縮地把右手往前伸,連一步都沒有往正志那兒踏出去。雖然他嘴巴張張合合的,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因為聲音太小,正志根本就聽不到。
就在這段時間,小鬼三人組對正志的嘲諷愈來愈激烈,就在他的背一直被他們拍來拍去的時候——
正志像是逃離現場似地突然往前衝。
「啊!」
「等、等一下啊,正志!」
小鬼三人組連忙追上去。
然後只留下我跟柚島,以及眼睜睜看著正志跑走的大叔。
「正志……」
我迅速揪住呆站在原地的大叔衣領。
「你還不快追!」
「別這樣啦——」
柚島出聲制止我,不過我沒聽進去。
「不,這次我一定要好好訓訓你,大叔!現在不光是你兒子被別人欺負,連你自己都被瞧不起耶!?」
我拚命搖動大叔的身體,但他只是尷尬地閃避我的眼光,什麼話也沒有說。
「你說句話好不好!」
「我已經——」
「你不是前邪惡組織的首領嗎?像樣點好不好!」
我的父親星弓耕作好像「已經厲害到令人頭皮發麻的程度(老媽表示)」,就算這多多少少(應該說相當)是老媽過於偏心,但他畢竟是我們這群手足的父親,我猜他實際上應該是很厲害,而且厲害到曾經打敗過異世界的魔王……
現在則只是個平凡、看起來算是機靈的工作者,雖然無緣看到他那麼厲害的一面,不過老爸是我崇拜的偶像,而且至今仍是!
畢竟我們從小就是聽老媽講他的英勇事跡長大的……雖然偶爾也會冒出他女性關係複雜的事情(那種時候老媽的笑容超恐怖),不過有個又強又威風的老爸,感覺還挺不錯的。
老爸他很少提自己的事情,搞不好那個「厲害到令人頭皮發麻」的說法,百分之百隻是老媽個人偏執的妄想,其實他不過是能力有點強又老是繃著臉……至於女人——不不不,STOP!STOP!總之,他實際上是否真的又強又威風,其實我是無從知道的。
可是,我覺得那樣也無所謂,重要的是我覺得我老爸很強、很威風的那個事實。對小孩來說,當然是希望父親是個既強悍又威風的存在。
大家不那麼認為嗎?任誰都曾經覺得父親的背很寬闊吧?
「剛剛那三個小鬼,應該要揍他們一拳才對!」
「別那樣啦,很幼稚耶你!」
「妳剛才不也想揍他們?」
「你很吵耶,那當然是開玩笑囉!」
我怎麼看不出來,不過還是別再追問下去為上。
後來我馬上放開有如行屍走肉的大叔。
如果大叔因此發飄並跟我對嗆倒還好,但他只是一臉困惑地「哈哈」露出善意的笑容,然後就迅速離開公園,關於這點,柚島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可是,我沒想到他會沮喪成那樣呢!」
「他以前真的是邪惡組織的首領嗎?」
「過去戰鬥時他並不是那樣的,完全不一樣!雖然是個很誇張的邪惡首領,不過那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很遜呢!」
最起碼自己的兒子被人欺負的時候,他不會膽小到杵在原地不動。
「柚島,妳剛剛對那個大叔說了『鶴見在等待有什麼變化』之類的話對吧?」
「咦?喔,昨天啟吾並沒有講那種話。」
我記得他有說,「能夠慢慢改變」這句話。
「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鶴見在期待什麼樣的變化……」
我想起正志剛剛看到大叔時的表情——
「我知道那個小鬼想要什麼。」
除了他在那兒偶然遇見父親所感到的驚訝,還有對他那丟臉的模樣感到憎恨以外……
「或許,他希望大叔能變回像過去那麼威風的老爸。」
更重要的則是傷心。
「可是『威風』……他以前是邪惡組織的首領耶?」
「無論是前邪惡組織的首領或是前勇者,威風凜凜的大叔可是很酷的!」
「喔……」
「幹嘛啦!妳想說什麼就快點說啊!」
「我又沒有不說,對了,他以前當首領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啊?」
「他穿戴鮮紅色的披風跟武士帽,非常認真企圖征服世界的那時候,照理說是很矬的,但不知為何就是看起來很酷。」
奇怪,我怎麼會替大叔說話啊?
「然後呢?」
不過柚島催我繼續講下去後,我的舌頭又自然地轉動起來:
「而且,他不僅自以為了不起,還以金剛力士之姿高聲大笑,那個笑聲到現在都還在我腦裡迴響!應該說那聲音既威嚴又響亮吧?總之他的笑聲很不錯就是了。」
「我倒想聽一次看看呢!」
「這樣啊,那麼——」
我心裡有個想法——
「我倒是希望能想辦法讓那小鬼再聽一次那個笑聲呢~」
想讓大叔變回威風的父親。
咦,可是那樣不就等於希望大叔重新再當邪惡組織的首領嗎?就算在立場上我不會覺得有任何尷尬,不過……
「那主意不錯啊!」
柚島這句話彷彿看穿我的心思,讓我不禁訝異地看著她。
「反正你也閒閒沒事做嘛!」
柚島忽然放鬆臉部的線條,露出了笑容。
「啊,是啊……」
我不知不覺感到不知所措。
這傢伙平常老是板著一張臉,為什麼偶爾會像這樣子笑呢!
「好好努力吧,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也會伸出援手的。」
柚島「啪」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那麼,我從這裡自己走路回去,送到這裡應該不要緊了。」
「喔,好~路上小心哦!」
柚島留下有些困惑的我,接著就轉身回家了。
變化,是嗎?
究竟我能怎樣符合啟吾的期待,為鶴見家帶來什麼變化呢?況且,我可還是個過去只會制伏壞蛋的人呢!
我覺得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若沒有什麼重大的契機,絕對無法打破鶴見家眼前的僵局。可是,到底什麼才是重大的契機呢?
望著柚島離去的背影,我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著這些事情。
可是那個契機就在那一周的星期日,一個原本會寧靜度過的日子降臨了——
忽然間,在毫無預警之下,以任誰都沒有預期到的形式降臨,而且造成極大的麻煩。
那一天,我正窩在床上細細品味名為「祥和」的幸福感。我深深體會到安眠是多麼棒的事情,以及被窩是多麼地舒適。
不過這都多虧刻人在前幾天成了小七姊的犧牲品。進一步說的話,還要多虧老媽的超級鐵拳呢!
根據過去的統計,嘗到那個苦頭的小七姊至少會被老媽盯上三天,而無法幹出什麼野蠻的行為。換句話說,今天是稀有又貴重的安全日。不過那樣的想法只會讓暗地自我解嘲說「只能維持三天啊……」的我更為難過,還是別再說了。
就這樣,我繼續在夢的世界裡遨遊。
咚!
突然一股從下往上衝的力道震動了床鋪。
「哇啊……」
就在我嚇得跳起來的同時——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這次是差點害我滾下床的地震,不僅劇烈搖晃我的床,連整棟房子都在動!正當漫畫啪沙啪沙從書架掉落,連檯燈都從書桌摔得稀吧爛的時候,地震好不容易停止了。
「什、什麼啊?」
我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不由在床上大喊,我拚命動著剛起床的混亂腦袋,設法整理起眼前的狀況——
原因一小七姊不惜無視老媽的可怕又干了傻事。
原因二彩姊受不了宿醉的痛苦,為了消除壓力而使出令人困擾的魔法。
原因三藏在美智乃房裡,足以引發武裝政變的重軍火藥爆炸了。
原因四刻人遭受小七姊可憐到無法啟齒的對待。
原因五總之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
……以上這些原因都有可能發生!
至於原因六,我曾想過是老媽在老爸的皮夾裡找到公關小姐名片而抓狂,不過老爸出差去了,那種情況就不可能發生。更何況如果發生那種事情,這一帶應該早就被老媽摧毀成寸草不長的焦土了呢!
「混帳東西!」
當我粗魯地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立刻照得我眼睛睜不開。我瞇著眼睛往庭院看,看到連同小七姊在內的所有人都站在那兒。
我不耐地嘖了一聲,穿著睡衣下床衝出房間。
能夠讓我的家人全聚在一塊,可見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情況。我歎了一口氣心想「又發生什麼麻煩事了嗎?」然後穿著拖鞋走到庭院。
「喂——發生了什麼事啊?」
「啊,哥早安!」
連同聽到我聲音的美智乃在內,其它人都已經換好衣服,彷彿只有我一個還在賴床,不過現在先別管那個,為什麼大家都看著天上發呆呢?
「美智乃,總之先誠實招來是你們其中的誰幹的!」
「不是我們家喲……應該啦,你看那個!」
「啥?」
美智乃指的方向,還有大家目光飄去的前方——
站著一具超巨大的機器人。
「……啊?」
它威風凜凜地站在渺小如玩具,被一分為二的阿玖賀山中央。高度大概有五十公尺或一百公尺,總之很大就是了。
它有著人們不太能接受的全黑色機體,整個設計像是小學生用面紙盒做成的那麼簡單明瞭。然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個大到小孩子近看就會被嚇哭的巨型單眼。那個幾乎佔去四角形頭部全面面積的眼睛,一看就顯得很不祥。
看起來好邪惡哦……
這一句話就能完全形容它——總之,它就是一個既粗糙、看起來又邪惡的機器人。
那是如果這種機器人當上主角,鐵定會讓觀眾立刻關掉電視的機器人。或者充其量是在動畫的第一話為了強調主角有多厲害,而被必殺技大肆破壞的邪惡機器人——雖然它給我那樣的感覺,可是它擺出雙拳在胸前相抵的姿勢站立,讓我看得更是一肚子氣。
「哪兒冒出來這麼邪惡的機器人啊……」
「不知道,剛才不是發生地震嗎?當我們嚇得跑出來時,就看到那玩意兒出現在那兒了,只不過,目前它只是站在那裡連動都沒動過呢!」
美智乃的說明讓我不禁舉手摀住眼睛,歎了口大大的氣,我真的受夠了。
「啊——真是的——為什麼會出現什麼巨型機器人呢!真受不了耶……」
這個存在也太公開了吧,它應該像我們這群不尋常的人一樣,在不為人知的暗地裡偷偷戰鬥才對啊!原則上那可以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行規,但是那傢伙卻做出破壞那行規的行為。
我不斷地碎碎念,這時候站在旁邊的彩姊「咻」地往前踏出一步,對著機器人舉起右手,讓我突然有不祥的預感——彩姊她就像戴上能面一般毫無表情,不過那張臉卻超思一把,而且還帶有濃濃的酒臭味。
「夠了,把我搖醒的傢伙就該死!只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死,又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殺了它再睡……」
彩姊嘰哩呱啦地講了一些邪惡王極的話,然後我知道她手裡已經填充照理說我應該無法感應到的某種力量(恐怕是魔力之類的)。
「住手啦,妳這個醉鬼!」
我很快「啪」地把那個宿醉魔女甩到地上,整個趴在地面的彩姊倒是直接打起鼾來呼呼大睡,別理她了。
「傷腦筋耶,那個機器人再這樣擋住陽光,衣服就無法曬乾了……」
也不理那個擔心的事情文不對題的老媽,這時候只有我才靠得住!不過——
「那玩意兒是怎麼回事啊?現在要怎麼處理?刻人,你沒有認識什麼駕駛正義機器人或什麼戰隊來著的朋友嗎?或者你其實就是其中一員也行,像是什麼眼鏡戰隊之類的。」
「大哥你到底想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啊……」
「等一下啦,哥!這鐵定跟小刻沒關係啦!」
「姊姊……」
就在我看到刻人快被逼哭,心裡覺得比較冷靜時,我對家裡的最惡老大說話了:
「我說小七姊……」
我想說剛剛的爭吵力道好像稍嫌不足,原來是小七姊從剛才就不發一語。她一~直眺望著那具機器人,視線動都沒動過。
「喂——」
我伸手在她面前揮來揮去,不過她彷彿沒看到,一點反應都沒有。不僅是那樣,我好像看到她墨鏡下的眼睛正閃閃發亮,她似乎用熱烈又崇拜的眼神看著那個邪惡的機器人。
「……小七姊?」
「……超酷……」
「……咦?」
可能是聽到我訝異的聲音吧?小七姊終於整個驚醒並發現到我的存在。
「早、早安、早安啊,軋人!好棒的機器人哦——不對,今天早上天氣真不錯呢!」
「妳剛剛……」
「沒、沒什麼啦!哎呀,真傷腦筋耶~這可是一大危機呢,得快點解決才行~」
「妳幹嘛用平平的音念?既然小七姊覺得這件事很不得了,就應該在事情鬧大以前設法解決啊!憑小七姊的實力,那種玩意兒應該五秒內就能變成一堆破銅爛鐵了吧?」
「破銅……不、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軋人!你實在太膚淺了!怎麼可以不經過大腦考慮就擅自破壞呢?照一般的常識來看,那種機器人不都會裝設什麼自爆裝置?怎麼能夠擅自亂碰呢,沒錯!」
那是哪個世界的常識啊?
不過話說回來,小七姊說的話也挺有道理的。要是隨便破壞而造成大爆炸,那可是得不償失!但真的如小七姊所說的,有自爆裝置……
嗯?自爆?
……這麼說來,那個機器人的確看起來很邪惡!
「軋人,那玩意兒你一點頭緒都沒有嗎?譬如說它的主人是誰什麼的……如果用講的行不通,就算用武力搶也……唔嘻嘻!」
我在不知為何露出低級笑容的小七姊身旁,在經過一連串不祥的聯想之後,幾乎快擬出了結論——
該不會……正當有個念頭從我腦海閃過時,家裡的電話響了。
「哎呀,有電話。」
「我去接!」
我從一臉困惑望著機器人的老媽旁邊經過,然後往家裡面走。
響的不是玄關那支詭異的轉盤式黑色電話,而是客廳那支普通電話。有某種預感的我接起了電話……
「您好,這裡是星弓家。」
『我是柚島——哎呀!』
我的預感命中了!
「是我,我是軋人。妳要講的是有關那具邪惡機器人的事情對吧?」
『沒錯,我打了好幾次手機你都沒接,所以才打這支電話……你睡了嗎?』
「剛剛才被搖醒呢!柚島,妳現在人在哪裡?」
『在修平大叔所在的公園,我剛剛才問過他呢!』
不愧是柚島,行動亂快一把的。也就是說,柚島的結論應該跟我一樣囉!
『修平大叔就在我旁邊,要讓他跟你說嗎?』
「不,不用了。我現在不想直接跟他說話,倒是真的……是那樣嗎?」
『正如你所想的。那個機器人,是以前修平大叔的組織所製造的。』
「果真是那樣啊……」
連這個也猜中了,畢竟這世上沒有別人會製造那種亂七八糟的機器人……
『聽說……名字叫做……路克該因……』
柚島有些難為情地說出機器人的名字,她的心情我很能體會。
「路克該因?」
『因為鶴見的鶴英文是「CRANE」,而見的英文則是「LOOK」,所以合起來的念法就是「路克連(LOOK CRANE)」。可是那樣聽起來太輕浮,所以就改成路克該因了!』
什麼跟什麼啊?而且可能是我神經過敏吧,總覺得那名字聽起來還挺有正義機器人的fu呢!路克該因是吧……
『然後修平大叔還說,基於技術能力的問題,別說是戰鬥了,它根本就是連走路都走不好的木偶,只能夠直挺挺地站著而已。』
搞什麼!那還真像破銅爛鐵……不,要是它能夠戰鬥,那還真傷腦筋呢!
「可是那個大叔幹嘛在這時候啟動那種破銅爛鐵啊?」
『好像不是修平大叔啟動的……』
「咦?」
我不禁訝異得目瞪口呆,不是那個大叔啟動的?
『至少他本人是這麼說的。』
「可、可是,製造它的不是那個大叔的組織嗎?不然其它還有誰——」
『只要是鶴見家的人,都知道啟動開關在哪裡!也就是說,即使不是修平大叔,也是有辦法啟動的。』
那不然是誰?既然不是大叔,而鶴見家的其它成員有優子阿姨、啟吾、正志……
「銀子……」
『什麼?』
「那個下落不明的長女,叫做銀子對吧?」
『沒錯,那個……』
「該不會足她啟動的?」
『為什麼會懷疑她呢?』
「不是啦,我只是想到她這號人物而隨便說說的……不、不過或許有那個可能吧?畢竟我實在想不出其它三個人讓那破銅爛鐵啟動的理由啊~」
『我認為不宜輕率處理那具機器人……總之,修平大叔也不知道是誰啟動的,所以目前也只能束手無策!而且撇開啟動這件事不說,它好像連倒車入庫的機能都還未完成呢!』
「那可以把它徹底破壞嗎?」
『修平大叔說上面有自爆裝置,希望我們不要輕易出手。』
「那玩意兒連個步行機能都沒有,為什麼卻會有完善的自爆裝置呢……」
小七姊最糟的猜測說中了。可惡,難道自爆是必備的裝置嗎?是我的想法跟別人不同嗎?
「那、那難不成就只能把那玩意兒丟在那裡不管……」
『也只有那樣了。』
「什麼叫『也只有那樣了』,妳喔……啊——還是請妳叫大叔聽電話!」
『好,你等一下。』
停頓一秒之後就聽到大叔的聲音:
『嗯,喂喂?上次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我是無所謂啦,那具機器人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嘛,不好意思啦,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呢!』
大叔開朗地「哈!哈!哈!」笑著,那爽朗的笑聲勾起了我的回憶。
「……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精神很好啊?」
該不會是找到工作了?心情特別HIGH耶!
『不不不,才沒那回事!出了這種狀況,我也很心痛呢!』
「……真的不是你啟動的嗎?」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讓它啟動的!話說回來,那具機器人我還煩惱到不知該如何處置,所以才會一直丟著不管……但就算現在啟動也毫無意義吧?』
我還是覺得他的態度怪怪的,不過大叔說得也沒錯。現在啟動不會走路的機器人有什麼好處呢?
當我在做多方面的思考時,大叔這麼說:
『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不,與其說是給我個人添麻煩……應該是全鎮的人都覺得那是個大麻煩吧……」
結果,那天並沒有發生超乎想像的大混亂場面。
當然也是因為它並不是站在誰誰誰的家門口,所以雖然在網絡上等檯面下也造成相當大的騷動,不過小七姊也說:「上頭命令媒體不准報導,所以事情才沒有鬧大。」總之是因為有神秘的壓力與情報操作,才沒發展成太大的風波。
尤其它也沒做什麼事,只是矗立原地。根據小七姊的說法,市政府雖然接到蜂擁而至的詢問電話,卻硬拗說「這是本市的新地標」。這個地標也太沒品味了,拗過頭了吧?明明還引發了一場地震耶!即使不明白上頭怎麼會下如此扯的命令,但也只能哭喪著臉遵從的客服人員,想必一定苦惱至極。
不過因為那具機器人動也沒動,站了好一段時間也沒有上電視新聞,過幾天之後,居民大概也已對它放棄或者習以為常了,現在只抱著「雖然不曉得它怎麼會出現,不過這樣子都曬不到太陽,能不能找個人去跟對方談一下,把它撤走呢?」的心態。
至於它的主人鶴見家——那個大叔雖然看起來很可疑,但是他堅持不是自己啟動的。就連唯一值得信賴的鶴見也冷靜地說「傷腦筋耶……」彷彿不關他們家的事情。
鶴見也說不曉得是誰啟動的,還說:「我覺得只有爸爸可能啟動它……但實在不明白這時候啟動它有什麼意義?」鶴見家的危險物品管理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好歹也該幫它裝上什麼收納機能吧,真是的!
不過,就這樣,那具機器人後來就完全融入了這個城鎮的生活。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章
「我回來了。」
在那個邪惡機器人出現的第五天——
縱使心想「這樣真的妥當嗎?」但大家仍過著平穩的每一天,而今天我也像這樣平安無事地回到家裡。
我一面心想差不多該對當初露出虛假的笑容說著:「我會拜託認識的解體業者處理,你不要插手喲!」的小七姊死心,而一面走進客廳時,竟然看到一張完全沒想到的臉。
「聽到了,你回來啦——」
彩姊正在廚房通風扇那裡吞雲吐霧。今天她居然沒喝酒,連臉色都很正常呢!
「只有彩姊在家?工作呢?」
「剛告一個段落,所以先回家一趟,待會兒還要出去。」
就在這個時候,老媽正啪噠啪噠踩著拖鞋回到客廳,手上還提著塞滿一堆衣物的洗衣籃。
「我回來了。」
「哎呀,你回來啦?軋人!回來得正是時候!」
老媽眼神發亮地看著我,本能感覺到有危險的我則下意識地往後退。
「做、做什麼?」
「幫我拿去烘乾吧!」
老媽提起洗衣籃並塞到我面前。
「咦?」
「那個機器人害這些衣服怎麼都曬不幹。我曾想過用風或火系的魔法弄乾,可是那很耗時間,而且衣服要是燒焦就慘了呢!」
老媽話一說完,還沒等我回答,就拉開冰箱旁邊的櫥櫃並拿出垃圾袋,然後手法純熟地把洗衣籃裡的衣物丟進那裡面。
「咦?要、要我去嗎?」
「你應該知道小學旁邊那家洗衣店吧?麻煩你囉!」
等我回過神來,雙手已經有兩袋塞滿衣物的垃圾袋,還相當重呢!彩姊看我這副模樣之後笑著說:
「啊哈哈,不錯嘛、不錯嘛!你就好好走去洗衣店吧,趁還年輕的時候多運動運動!」
我心想,她說這些話是不是在宣告自己並不年輕啊?
「妳在說什麼啊,彩美?妳也一起去!」
「什麼?」
香煙前端的煙灰掉了下來。
「我、我也要去?」
「彩美負責開車,軋人提那兩袋衣服,職務分配得夠完美吧!」
老媽獨自「嗯!嗯!」地點頭表示滿意。
「討厭,我等一下還要工作……」
「不要再抽煙了,否則煙味會附在衣服上。」
老媽迅速把彩姊銜著的香煙拿走。
「喝!」
只見香煙被老媽從指尖發動的魔法之火燒得不留痕跡。沒把目瞪口呆的我跟彩姊當做一回事的老媽,則用鼻子哼了一聲,彷彿在說「這樣就搞定了」。
「我的煙……」
老媽「啪啪」地拍手,幾乎蓋掉彩姊碎碎念的聲音。
「好了~你們快去吧!」
「……而且是最後一根……」
「麻煩你們一小時之內回來哦,這一千圓給你們,剩下的就當做車馬費吧!哇——我這個當媽的肚量真大!可是人家很苗條呢!」
「都說我要工作了……」
「拜託你們囉!」
幾分鐘後,在小學旁邊的洗衣店停車場——
「……………………」
「…………不要哭啦!」
彩姊像死人似地把頭跟手都巴在奔馳堅硬的方向盤上面,她悲傷的光環連坐在副駕駛座的我都感受得到。
「都叫妳不要哭了……」
「…………我沒哭啦……」
她用細得像蚊子的聲音回答我,然後把頭稍稍轉向車窗的方向,她輕輕抽泣的模樣的確讓人想哭。
我看著鎮坐在後座那塞滿衣物的垃圾袋。
其實,我也不是不能體會彩姊的心情。畢竟她最引以為傲的奔馳後座,擺的居然是裝在庶民風格垃圾袋的衣物。而且,之前老媽的態度又毫無惡意……只不過剛才聯絡要婉拒工作的彩姊,聲音倒是變得有些沮喪。
「倒是沒想到竟然要排隊……」
我試著發點牢騷,想不到彩姊一點反應也沒有。算了,反正我也是自言自語。
現在後座之所以還有一袋衣物,是因為自助洗衣店生意超好,空著的烘乾機只有二口一台。總之先丟一袋衣物進去烘,反正鐵定要花兩次的工夫。
今天的天氣又不是特別糟,但自助洗衣店的使用率會如此爆滿,恐怕理由跟我家一樣,絕對有不少家庭也是因為那個機器人,而受到了這種不算太起眼的損害。如今看來,受害最嚴重的就屬彩姊一個人了!
我對儼然行屍走肉的彩姊說:
「……還剩四百圓,我去買個飲料回來吧!妳想喝什麼?咖啡好嗎?」
「……香煙……」
雖然有如行屍定肉,該聽的話她還是會聽。
「要是把錢拿去買煙,那連我可以分的份就沒了,妳還是喝果汁吧,喝果汁啦!」
彩姊沒有回答我,只是不發一語地指著擺在儀表板上的皮夾(應該是名牌貨),我想是意指「錢我出,你去幫我買」的意思……
「喂,彩姊!裡面只有萬圓大鈔耶,妳這皮夾是故意找我麻煩嗎?連個零錢袋也沒有……」
我邊碎碎念邊翻著她的皮夾。
「就不能想點辦法處理一下那個嗎……」
彩姊轉頭看我,我就不提她眼眶有些泛紅這件事了。
「什麼那個?」
「當然是那個機器人囉!快點想辦法處理一下!這種時候就算只能童一望你也無所謂啦!」
「什麼叫「這種時候只能冀望我』,不過就算妳這麼說,我也無計可施啊!小七姊說她會委託認識的解體業者處理,眼前只能靠她了!」
「解體?不是改造嗎!?」
看著彩姊一臉不可思議地揚起眉毛,忽然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從我腦海閃過。
「為什麼是改造?」
「咦,因為昨天還是前天我聽到她打玄關的電話說什麼改造費來著,我就想說她是想改造那個機器人……」
「她的確會那麼做呢……不對啦,當時妳應該制止她啊!怎麼可以靜靜聽她說那些話呢!」
「有什麼關係呢?就算是正式改造也應該會帶去宇宙吧?那樣不就皆大歡喜了嗎?我相信她肯~定想改造那具機器人並納為已有!」
「不會吧……」
原則上,那樣的結果應該會是皆大歡喜(?),但是小七姊為什麼會想要那具遜到爆的機器人呢?
「她從以前就喜歡奇奇怪怪的東西,而且是那種不得到手絕不甘心的人。」
經彩姊這麼一說,我想也是……我家的姊姊都很任性的。
「總之,管它要解體還是改造都無所謂,再不把那玩意兒處理處理,我鐵定會變成烘衣工——嗯?」
彩姊像是發現什麼,話沒有繼續說下去。
「怎麼了?」
「不是啦,你看那個?」
「啊?」
我回頭把臉靠近窗戶,看到跟這座停車場隔著一條馬路的綠色圍牆後方,小學的校園裡頭——有幾個孩子正在起爭執。
「發生了——什麼事!?」
「是不是打架啊?」
我真不曉得該挑哪個時機叫她不要把下巴抵在別人頭上看熱鬧,不要抵著我的頭頂說話啦!很痛,很痛耶!
「咦——看起來很像是以多欺少耶?我該不該用魔法偷偷支援他啊?」
「那鐵定不會有什麼好事,還是算了吧妳!到時候別說是支持,搞不好把他們全轟得飛出去呢,倒是妳,快點把下巴從我頭頂栘——」
我訝異地瞪大眼睛,因為那群起爭執的孩子裡有張我熟悉的臉孔——
「正志——」
「咦?誰啊?」
我想說被幾個孩子圍在中間找碴的是誰,想不到竟是那個正志。
「正志!」
「好痛……」
就在我抬頭的同時,也聽到什麼低沉的聲音跟撞擊力道,不過現在沒時間管那些了,我像是將奔馳車車門一腳踢開似地衝了出去。
我從小學低年級開始就是個常常被欺負的小孩。
記得當時無論別人怎麼說我我都不會回嘴,不管遭受到什麼樣的待遇也不會還手,只會拚命哭而已。我怕要是隨便反擊,反而會遭到更狠的對待。
而那樣的我,在小六的時候頭一次回手打了欺負我的人——基於某個契機,而且跟我擁有的特殊能力也無關,我就從那個時候下定決心要變堅強。
「教我厲害的拳法!」
我還記得當時大喊似地拜託小七姊,現在如果說那種話,可能會得到「好,就用你的肉體學習吧!」的響應,然後落到立刻被打倒在地的下場吧?
不過當時的小七姊則是被我說的話稍稍嚇了一跳,然後笑著說「好啊!」其實小七姊平常也那麼笑的話,或許會呈現出有別於她的個性,而跟她漂亮的臉蛋不相上下的美麗笑容呢!
問題是小七姊的指導能力與表現能力實在不如小學生——
她給了我不曉得誰說的——『只要好好蓄存力量,衝過去「轟」地一下攻擊,就能夠一拳KO對方』的忠告,要訓練我能夠打出強勁的拳。
結果我在年僅十一歲的時候深深體會到「想要變強就不能仰賴別人,只能靠自己追求」的道理。
「……謝謝……」
總之我還是向她道謝,就在我腳步沉重準備走出房間時——
「要把感情灌注進去!」
背後傳來一句出乎意料的聲音讓我回過頭,小七姊的臉上正露出大無畏的笑容:
「把你不甘心、想贏的心情灌注在拳頭裡,再使盡全力打出去,如此一來就沒有打不倒的對手了!」
小七姊的拳頭「咻」地銳利劃破天空。
「讓擋在你前面的傢伙嘗嘗你的超級鐵拳!」
那麼說的小七姊還對著我露齒微笑。你說我那個時候怎麼做的,我記得我也是一樣對她露齒微笑。
結果小七姊一直到最後,都不曾問過我為什麼會突然叫她教最強的拳法。
這個嘛~該怎麼說呢,反正我姊就是那樣。
『要把感情灌注進去!』
雙手扶著比自己還高的圍牆邊緣,然後一蹬飛過去。以旁人的眼光來看,那樣的跳躍力或許很扯,不過現在沒時間討論那個。
可能是隔太遠的關係吧,正志跟圍住他的那群小孩似乎都沒注意到我。
我不知道圍住正志的那群小孩跟上次那三個小鬼是不是同一批人,但是無所謂了,反正我現在很火大就是了。
柚島,妳說管教有時候要嚴格一點對吧?要像個素行惡劣的不良少年,把他們全部都教訓一頓。
「喂,你們幾個——」
正當我打算開口大聲斥責時——
「好痛!」
我突然停在原地不動。
因為正志揮出的拳頭正穩穩嵌進欺負他的小孩臉頰上。
「王八蛋!」
被他的反擊激怒的其它小孩,則往正志的膝蓋猛踢。剎那間正志痛得皺緊眉頭往前倒,不過他反而趁勢用頭猛烈撞向旁邊一個人的鼻子,接著他又利用剩餘的力量把附近一個小孩鏟倒並把他壓在地面,騎坐在上面的他還加賞了那小孩子強烈的一拳。
雖然他馬上被旁邊的傢伙踢倒,但是他有如不倒翁似地站起來,然後又咬緊牙關面對剛剛踢倒自己的傢伙。
我不由得佩服地「咻~」吹起口哨。
喂喂喂,挺厲害的嘛?
正志的戰鬥非常傑出,只要被打就立刻還擊,被踢就踢回去,被撞飛就馬上站起來,那種戰鬥方式雖然不算聰明,不過他真的很有GUTS。炯炯發亮的眼神散發的鬥志,的確開始壓制欺負他的那群小孩。
但畢竟是以多欺少,仍舊不改正志壓倒性的不利立場,就算再怎麼有GUTS也並不是無敵啊!那個時候的我也吃過不少苦頭——不不不,這時候別聊我的事了……總之正志承受的疲勞及所受的傷絕對不輕,他的衣服髒兮兮,身體到處都有擦傷,看得出來腳也有些顫抖,似乎已經快撐不下去了,平常這個時候我會立刻衝上前阻止這場架——
「…………」
但我只是輕輕聳肩,在正志跟其它小孩沒察覺到的情況下,開始循原來的路線走回去。
後面繼續傳來正志跟那群小鬼打架的聲音,不過那也是正志戰鬥的聲音,縱使夾雜四周小鬼的叫罵聲,但還是清楚聽得見正志時而中斷的叫聲。
「……怎麼樣……不要……瞧不起人!」
他揮出去的那些拳頭究竟灌注了哪些感情呢?
當我回到車上,看到坐在裡面的彩姊正按著頭不斷發抖。我心想她究竟怎麼了並「叩叩」地輕敲後照鏡。
「你、你啊!」
叫聲不清楚的彩姊拾起頭來,眼眶還泛紅呢,為什麼?
「很、很痛耶!快向我道歉啦你!」
「妳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倒是彩姊,四百圓的跑腿費可以給我嗎?」
「咦?沒關係就給你吧,倒是香煙幫我買回來了嗎?」
「等一下再幫妳買。對了,小孩子喝不喝果汁啊?」
「啥?」
「就是激烈運動後口渴的時候啦,像我是只喝茶!」
「對喔,喝柳橙汁應該就可以了吧?」
「妳腦筋很直耶——」
「你很囉唆耶,那不然喝運動飲料也行啊!」
「說的也是。那麼彩姊,剩下的就麻煩妳囉!」
我「咻」地舉手跟她打個招呼之後就離開,後面傳來彩姊的叫聲:
「咦?等一下,你說剩下的麻煩我是什麼意思啊,軋人……那衣服怎麼——」
「妳先回家吧!」
我的口袋裡有四枚一百圓硬幣,就算買兩罐果汁也還有剩,只是不夠買香煙啦!
勝負已定了。
正志縱使氣喘噓噓仍擺出戰鬥姿勢,而那幾名小鬼像被趕走似地逃之夭夭,這樣誰贏誰輸就很明顯了。
「……給我……記住……」
不過他應該也是撐到極限了吧,正志喃喃說了一句話之後就癱坐在那兒,並且開始檢查身上的傷勢。
「好痛、好痛……」
我不發聲響地慢慢接近他,而正志似乎正忙著檢查傷勢,因此並沒察覺到我接近他。
然後我把冰冰涼涼的果汁貼在他的臉上——
「哇啊……」
正志嚇得跳起來。
「什、什什什什麼?」
「嗨!」
我輕輕舉手回應著嚇得回頭的正志。
「是、是你……」
我眼睜睜看著正志因為訝異而瞪得大大的眼睛,不曉得是疲勞早已消除,還是自己硬撐,正志體力充沛地站起來並且向我揮拳——
「混帳東西!」
「哎呀呀!」
我輕鬆閃過,結果用力過猛的正志以臉著地倒在地上。可能是他受的傷比想像中還要嚴重或是疲勞吧,正志「唔~」地唸唸有詞,但就是爬不起來。我把罐裝果汁「咚」地一下擺在正志鼻尖。
「這給你喝,算是給冠軍的獎品。」
正志訝異地看著我,我則是笑容以對:
「我看到你剛剛打的那場架了,挺厲害的嘛?身為邪惡首領的兒子就是要有那股氣勢!」
我跟正志一起坐在小學中庭某個小長板凳上喝著果汁。
後來正志就沒有再攻擊我。可能是有人突然送自己果汁而不知所措吧,也不曉得我到底有什麼企圖。總之,只要能像這樣找到機會跟他講話就算不錯了——
「喂……」
「…………」
「呃……正志……?」
「…………」
正志完全不跟我說話,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從剛才他就時而往我這邊看,可是只要我一看他,他就立刻把臉別到一邊。結果,從剛才起都沒有說到任何話。
我拚命往好的方面想——「既然他沒有逃走就表示他應該不討厭我」——然後繼續啜飲我的飲料。
「……喂!」
正志突然喃喃低語。我訝異地看著他,但他的視線依舊落在易拉罐果汁之上,而沒有看我的臉,只是動著嘴巴說話:
「是你打倒我爸爸的?」
「沒錯。」
我馬上肯定回答他。
因為我已經決定要把這件事告訴他,然後就要看正志是否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了。
「我爸爸,很強嗎?」
想不到正志用很冷靜的語氣問我很難回答的事情。
「這個嘛,嗯……應該說……還好吧!」
我說完之後才發現——「這不是他想問的問題裡面最毒的答案嗎?」不過,正志並沒有做出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繼續詢問:
「你有沒有使什麼卑鄙的手段?」
「沒有。」
「你們是正大光明戰鬥的嗎?」
「我們是正大光明戰鬥的。」
「以單挑的方式?」
「以單挑的方式。」
這時候他的質問突然中斷了。
然後正志像在想什麼似地想了好一陣子,並且晃動他的雙腳,不久又停住雙腳的動作。
「那就好。」
他簡短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又不發一語地開始晃動雙腳。
「……是嗎?」
我只是那麼說,沒有再說任何話。他所謂的「那就好」,該不會是他稍稍願意原諒我了呢?如果真是那樣,那我也很滿意那樣的結果。
我們倆沉默了好一陣子,不過我在這時候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你的傷……怎麼樣?」
由於一直沒聽他喊痛,結果也就忘了他受傷的事情,可是剛才的傷應該不輕,就算是擦傷也有傷到皮肉才對……
但正志卻一臉若無其事地看著感到不可思議的我說:
「安啦,我很耐打的。」
從正志的表情看得出他並沒有逞強,恐怕他真的很耐打!畢竟也聽說過鶴見家跟我家一樣是特殊的家庭,而啟吾也擁有奇妙的能力,想必正志也是吧!就像刻人那樣。
經過多方面的思考之後,正志再次「喂」地一聲叫我。
「我爸爸,很酷嗎?」
我看著正志的臉,這次正志倒是一臉正經地直視我眼睛。恐怕這才是他最想問的事情呢!
於是我撒了善意的謊言:
「他很酷喲!」
「請你說真話。」
小孩的感覺真敏銳。OK,那我就說真話吧!
「他很遜。」
「……是嗎?」
正志明顯很沮喪,不過他並沒有生氣,彷彿早就料到我會那麼說了。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呢——
「雖然他很遜,但不表示他不酷喲!他可是跩得很,還充滿了自信呢!」
「…………」
正志沒有回答,只是不發一語地低著頭。
但是,過沒多久他就突然從長板凳上眺下:
「謝謝你!」
雖然正志背對著我,但我聽到他確實是那麼說的。
「喂——」
我話還沒說完,正志已經「噠」地往前衝,我手伸出去已經構不到他了。
不過,他跑了一會兒之後——
「奇、奇怪……?」
正志突然沒力地癱跪在那兒,雖然他用手撐著地面想站起來,但是手也一樣癱軟無力,結果臉猛然撞在地面。
「哇……」
我「唉~」地大大聳了聳肩,從長板凳站起來,然後走近奇怪於自己的身體怎麼不聽使喚的正志。
「怎、怎麼會這樣……?」
「因為你太逞強了!」
我語氣有些粗暴地把手伸向正志,他則是一臉茫然地看我的手。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力量,否則總有一天會垮下去的。」
不知道正志有沒有把話聽進去,他只是一臉茫然地拉住我的手。我想順勢把他拉起來而使力,結果雙方的手臂也因此拉直。好重!
我又看了看正志的臉。
「喂,該不會……」
「我站不起來……」
正志事不關己地用空虛的聲音說道。我再次大大歎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耶!」
接著我背向正志,蹲下來把手擺在後面,催促訝異的正志說:「上來吧!」
「什麼?」
「當然是背你囉,快上來!」
「不用了,很丟臉耶……」
「要是你繼續癱坐在這裡,天可是快黑了哦!反正我送你回去,不要再婆婆媽媽的,快點上來吧!」
「可是……」
「你是小孩子還客氣什麼!」
正志生氣地皺起眉頭:
「我不是小孩子!」
「既然不是就上來啊!」
「咦?啊,呃……」
正志不知所措地說不出話。好了,我贏了。就理論來說,沒發現到「既然」的奇怪之處就還是小孩子。
結果,我就這麼背著正志送他回家。
我們慢慢走在沒什麼人的河堤,隨著邊上的太陽下沉,天很快黑了下來。
我看看手機,已經是晚上七點,於是我打電話跟正志的家人聯絡。優子阿姨雖然很訝異我遇見正志這件事,但還是輕鬆笑著說:「對不起哦,給你添麻煩了!」妳也未免太信任我了吧?不過那也好啦!
「喂。」
可能是背著的關係吧,正志的聲音也格外清楚。
「什麼事?」
「你剛才曾說『過於相信』,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指你太相信自己的力量。」
「這樣啊~」
「那『垮下去』的意思你懂嗎?」
「那句我懂。」
「既然這樣,那就是這麼回事了。」
正志的體溫透過背部傳過來,我心想「原來小孩子的體溫這麼高啊……」
「喂~」
想必我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清楚吧!
「什麼事?」
「那具機器人,不是你啟動的吧?」
我感覺到背後的正志在搖頭。
「我,根本就不准碰它。」
「既然這樣,你知道是誰啟動的嗎?」
「不知道,爸爸從以前就說它『未完成』。現在就算啟動也沒有用的!」
雖然啟動完成品也很麻煩,不過正志說得一點也沒錯。但我真的想不透為什麼在這時候啟動那種破銅爛鐵,而且頂多只是對附近鄰居曬衣服跟彩姊的生活造成不便而已。
「那個,該怎麼說呢……疑似機器人的啟動鈕,一般都設在哪裡啊?」
「就黏在冰箱的高處,我的手非但構不到,就算碰了也會挨罵。」
……最近是不是流行重要的開關都亂設一通啊?
咦?可是既然是在那麼顯眼的地方,那離家出走的銀子偷偷回家把它偷出來,不是反而很困難嗎?
「喂……你姊姊叫銀子是嗎?會不會是你那個姊姊啟動的啊?」
我知道背後的正志又搖頭了。
「……我覺得不是她,因為銀子姊姊很討厭路克該因,老是說它派不上用場。」
派不上用場……的確是沒錯啦!但是就我聽來,反過來說要是那具機器人派得上用場,那個叫銀子的就會接受它囉?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他銀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就是那個突然離家出走的鶴見家長女……
「正志,你姊姊是個什麼樣的——」
就在那個時候聽到不是我也不是正志的聲音——
「好了~可以請你停一下嗎,前面的?」
那個語調有點高且站在眼前的人,有著把四周的黑暗整個彈開的存在感。
棕色的頭髮旁綁了一小撮馬尾,只有右耳戴上了紅色的耳環,一身以方便行動為主的利落打扮,輕飄飄的裙子下面還露出內搭短褲。那雙微微往上吊的杏眼,給人一種像貓的印象。可能是她笑咪咪的關係,或是個子嬌小的緣故,她看起來年紀很小。不過實際年齡大概只比我小一點,其實這些都無關緊要……
重點是,這傢伙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她是從前方走過來的嗎?雖說我只顧著跟正志講話,但還是會發現前方有人啊!可是她離我們這麼近我居然都沒察覺到?
當我正搞不懂怎麼突然有個陌生的奇怪女生出現的時候——
「銀子姊!」
正志在我背後這麼喊。
「姊姊……」
我再次看向眼前這個女的。只見她雙手叉在胸前像是在評估什麼,眼睛則毫不客氣地直盯著我看。
「嗯——你啊……」
銀子姊?就是這女的?
……咦,這傢伙就是銀子,那她年紀應該比鶴見大囉?因為鶴見也喊她「姊姊」……這麼說來,這女的只比我小一歲?同年?還是比我大?可是又看不……
「啊,那個眼神亂不舒服的。」
銀子生氣地皺起眉頭。
「姊姊!這些日子妳跑哪兒——」
「正志,雖然我們好久不見,不過你先安靜一下。應該說你怎麼會讓這個人背呢?不過算了,反正我之所以想先開口說話是因為你的眼神太壞了,老兄!」
「啊啊?」
被人家說我眼神很壞,我立刻皺起眉頭。
「哇,真可怕!別那麼生氣啦,不管怎麼樣,首先——」
銀子的話僅說到此,然後很有禮貌地深深一鞠躬:
「雖然不曉得原因是什麼,總之很感謝你背我這個受傷的弟弟。」
「咦?啊……不不不,別客氣……」
她溫文有禮的模樣跟她的外表完全不搭軋,害我也不知不覺那麼回答。畢竟這是有人突然向我道謝……
「好了!」
銀子沒理會不知所措的我並拾起頭來,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滿足——
「如此一來我已經盡了該盡的仁義道德,況且爺爺也曾說過『就算是壞蛋也要講仁義道德』!對吧,星弓軋人?」
銀子突然喊我的名字,而且她的用詞讓我很火大。我得加強戒心,我把正志放下來問道:
「……原來妳知道我的名字?」
「就是你吧?是你打敗我那個傻瓜呆老爸?」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傻瓜呆,不過妳說得沒錯喲!」
「很好很好,那就OK。」
當銀子輕描淡寫地把話說完,突然把身體往後扭轉,接著停止動作約十秒鐘——
……什麼啊?
正當心生懷疑的我一走近她——
「上啊——!」
銀子竟然以超快的速度衝過來,有如子彈般的飛踢正逼近眼前。
「唔喔喔!?」
我好不容易在千鈞一髮之際閃過,不過我也感受到有如大卡車從旁經過般的強風。
「不愧是打敗我那個傻瓜呆老爸的傢伙,這招都能閃過……」
當我訝異地回頭,只見以那麼快的速度使出飛踢之後還能站穩身子的銀子,正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我,我壓低聲音問道:
「……妳是想替妳老爸報仇嗎?」
「不,正好相反,我反而很感謝你打倒我老爸。那種沒完沒了的組織早就該摧毀了,雖然被斬草除根是很心痛啦!只不過,我啊——」
銀子的腳尖「咚!咚!咚!」地輕敲地面。
「很討厭所謂的『正義使者』。」
銀子散發的氣息一下子轉變成冷漠的感覺,恐怕是切換成「戰鬥」用的開關吧!
「我並沒有非常恨你這個人,但是身為鶴見家的人或許應該跟你戰鬥才對!」
「妳那『順便戰鬥』的想法也太離譜了吧……」
「因為……跟我老爸打會被看穿實力,那就太無趣了,況且我們也不會認真戰鬥。但如果是『跟你』就不一樣了。」
銀子挑釁似地一面淺淺微笑,一面說道。總覺得她話中有話,不過更重要的是,有件明確的事情只需一句話就能解釋了。
OK、OK,有人故意挑釁我對吧?
「姊姊……」
「正志,你往後退一點。」
我做出手勢要正志往後退,他擔憂地抬頭看我。我笑笑地對他說:
「別擔心,事情不會變嚴重的。」
「不,你可能會有很慘的下場喲?」
我瞪著這個以超扯的態度講出超扯話語的女生,然後從口袋抽出小刀——那是我的武器。銀子看到我手上的小刀,開心地笑起來:
「你以為憑那種小刀就撂得倒我嗎——?」
「妳儘管說吧,離家出走的女生還是快點回家去——吧!」
我往地面踢一腳朝她砍去,也確信勝利就在眼前。
但是……
我覺得自己太大意了,因為跟那個大叔戰鬥的時候並沒有陷入苦戰。而且我還輕鬆打贏了優子,鶴見看起來也沒多厲害。
可是,憑什麼認為長女的實力也是那樣呢?
「喝呀!」
我從銀子的旁邊擦過,小刀也確實在銀子的手臂留下一道小傷痕。乎常這種時候就算是我贏了,沒錯,平常的話——
「唔唔哇?」
就在銀子發出洩氣的聲音且站不穩的同時——
「哇!好燙!」
我連忙揮動手持小刀的手,因為小刀跟我的手竟然燙到讓人難以置信。由於燙得不得了,使得我根本拿不住小刀。結果小刀從我的手「鏗啷」一聲掉到地面。
……真的假的?
我實在無法相信。我用左手按著發麻的右手,縱使搖搖晃晃站不住,也還是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打不倒的銀子。
我的能力是奪走「生命」,你們也可以認定是奪走對方的「能量」。但是當對方的生命力或者說能量較多時,別說無法一次奪盡,反而會像這樣產生反彈,也就是超過許可容量而爆開。簡而言之,就是對方若是能力很強的傢伙,就無法一次撂倒。
當然,這種事情並不是很常見,應該說這種情況只有在我砍小七姊時才發生過。
這麼說來,這傢伙跟小七姊同等級嗎……?
「哇!啊——這不妙,很不妙!我腳還抖得很厲害呢,這種能力感覺亂惡一把的呢——」
銀子斜眼看了一下訝異的我,然後手開開合合地確認自己的狀況。雖然我的攻擊並非完全沒有奏效,不過這意外的發展卻把我嚇得僵住了。
然後,也將害我沒命。
「這有這個速度……難怪我那個笨老爸會輸啊……」
對著有些模糊的天空喃喃自語的銀子如此說道。
「你啊——」
我看到她以斜眼瞄了我一下。
「放開武器就是失敗哦——」
那一瞬間,銀子的身影「咻」地消失不見。
——不妙!
「你的速度很快,但是我也很快哦!」
我聽到她的聲音離我很近,而且直覺告訴我有危險。
這時候我的背脊突然整個凍僵。
「Good-bye!」
緊接著腹部感到強烈的衝擊,因為她凶狠地往我腹部一踢,我還懷疑自己的肚子是不是被踢破了一個洞呢!
「嘎……!」
「喝——」
腳還抵住我腹部的銀子,像是畫圓弧似地用她纖細的腿輕鬆把我的身體舉到半空中。
「啊、唔、嘎……」
在我眼中晃到模糊不清的地面離我愈來愈遠,就在銀子的腳以垂直的方式把我撐住的高度之上,我看到銀子她在正下方的臉——
「對不起囉!」
她「嘻」地露出開朗的笑容。
「喝呀~!」
只見我的視野突然打轉,這次是全身感受到衝擊的力道。
「……啊!」
因為我的背狠狠撞到地面,視線也在瞬間變成一片空白。
等一下,這也太狠……
我根本就站不起來,身體簡直無法動彈。
「怎麼樣——?還活著嗎——?」
我雖然模糊但好不容易恢復的視野裡,正映著銀子低頭看我的臉。撇開我家的笨姊姊不說,我好像命中注定要被女人打垮呢!
「這下子你應該明白了吧,何謂程度有差?」
銀子這些話聽起來像在開玩笑,但是她的臉根本沒在笑。
「好了,接下來該怎麼處置你呢……」
她站在倒地不起的我面前,手一面貼著額頭一面「呼」地吐氣,彷彿嫌什麼麻煩似的。
「……看來這種事情果真也要學會好好處理才行呢……」
銀子用手蓋住眼睛不斷碎碎念……這是什麼情形啊?
「你啊,算是人們口中的『正義使者』對吧?」
銀子從指縫露出來的眼睛散發著可怕的光芒,我就算想回答也因為嗆得一直咳嗽而根本說不出話。
「好吧!」
不久銀子像是做了什麼決定而放開蓋住眼睛的手,然後用看不出任何感情的冷漠眼神低頭看我,她「唰」地把她的腳舉得高高的,彷彿要往天上衝似的。當她的腳往上踢的時候,沙上還落在我臉上。
「噗……」
「該做的時候還是得做呢……」
我抬頭一看,發現銀子的腳跟看來又高又遠,高到我不禁產生搞不好跟她背後的月亮一樣高的錯覺。她的腳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就像斷頭台的利刃。
我的背脊開始不寒而慄。
那要是直擊在我腦袋的話……
剛才肚子挨的那一腳的威力從我腦海閃過。那隻腳所發揮的「腳跟落」,就算會沒命也不足為奇——
這時候銀子輕輕瞇起眼睛:
「要恨就恨你不該出生到這世上喲!」
接著那又重又冷酷的利刃就落了下來。
——這下死定了!
「姊姊!」
就在這個時候,一條小黑影衝進倒地不起的我跟銀子之間——
「妳住手啊!」
「正、志……」
張開雙手站在銀子面前想保護我的,竟然是正志。
「正志,你……」
這個意外的闖入者連銀子都嚇得目瞪口呆,而她的腳就剛好停在距離正志頭頂之上約五公分之處。
「我、我覺得這麼做,並不好……!」
「啥?」
「夠、夠了吧,反正妳都贏了……」
仔細一看,正志的腳還微微顫抖呢!這也難怪,畢竟他就介於即將落下的腳跟我之間。他很拚命、拚命地想保護我。
「…………」
銀子沉默了好一陣子,她低頭看著眼前雙手張開的正志,不久便歎了口氣慢慢把腳放下。
「我們家就是專做這種不好的事情啊……」
「可、可是這個人背著無法走路的我回家,而且……」
「啊——好了好了,不用再說了,反正我也覺得很掃興。不管怎麼樣,你還是比啟吾要好得多呢!」
銀子訝異地「啪噠啪噠」揮手。
「那麼——」
「別擔心,我不會再動他了。因為我也只是想稍微試試他的身手而已,畢竟他看起來跟你滿要好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做得太過分,靠山出現的話我也很困擾呢!」
靠山?正當我用自己那不太靈光的腦袋思考這個字眼時,銀子已經轉身背對我跟正志。
「姊姊妳要去哪裡……」
「再見了正志,你好好保重喲!」
正志訝異得眼睛瞪得圓圓的。
「妳、妳不回家嗎……」
「我不回家,而且也沒必要回去。我只是來問那個笨老爸為什麼要啟動那個破爛機器人而已!」
……咦?
「姊姊!」
完全沒回頭的銀子毫不理會正志的呼喚,只是揮揮她的手,她的背影看起來就在講「掰掰」似的。看到她那個態度的正志難過得臉都歪了——
「妳不要走!」
悲痛的喊叫響徹四周。
「咦?」
「妳到底要去哪裡啦,姊姊妳這個笨蛋!」
就在銀子訝異地回頭的同時,我模模糊糊看到正志的眼淚正大顆大顆地落下。可惡,我的眼睛……
「為、為什麼妳又要離開呢……」
正志的喊叫變成夾雜著淚水的沙啞聲。
在我慢慢變白的模糊視線裡,銀子「唉」地輕輕聳肩並走向正志。走到他面前之後便配合他的視線蹲下來,並從裙子的口袋裡拿出手帕,動作有些粗魯地擦拭著正志不停抽泣的臉。
「你這愛哭的個性要快點改啦,真是的……」
她的語氣聽起來帶些驚訝又帶點嫌麻煩的感覺,但是卻很溫柔。
「可、可是姊姊、嗚、不知道要去哪裡又一直不回家……整個家裡都亂七八糟的。爸爸媽媽又變成那個樣子……當、當初沒那樣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啊——好了,不要哭了!你是男生耶!姊姊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很忙的。」
「妳、妳說很忙,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吧……」
「怎麼會是不重要的事情呢?」
銀子用手指彈了一下拚命鬧彆扭的正志額頭。
「好痛!」
「正志你啊,想要任性要脾氣是沒關係,但是身為鶴見家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靠力量的,想要的東西就要靠力量去爭取,那才是鶴見家的生活方式,你懂嗎?你如果想帶我回家,就得盡自己的力量試試看喲,正志。」
「我、我怎麼可能贏過姊姊啊……」
「那就沒辦法囉!」
「嗚嗚……」
正志發出微弱的嗚咽聲,這次銀子溫柔地幫他擦臉:
「告訴你一件好康的事情,你不要哭了哦。正志,你以前很崇拜老爸對吧?就是還在當首領的那個老爸。」
「咦……」
「你等著拭目以待吧,很快我就會讓你看到比當時的老爸還要酷的邪惡首領。」
銀子又補一句「知道嗎?」然後對著正志微笑。銀子隱約可見的那個笑容還相當可愛呢,讓人覺得配她那麼冷漠的眼神實在很可惜!
「啊,他醒了!」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正志正在看我的臉。
「嗨……」
意識薄弱的我對正志笑了一笑。
「哎呀,你醒啦?」
當我聽到從正志背後傳來的那個聲音,意識一下子就清醒了,而且還嚇得跳起來。
「拜託,這樣會有灰塵的。」
那聲音聽起來像在責備我的人,竟是穿著便服的柚島。她正坐在座墊上優雅地喝著咖啡,至於我則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
「……為什麼妳會在我房間?」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這裡是我房間喲!」
「咦?」
聽她這麼一說,我重新環顧四周,這裡的確不是我的房間。
可是……奇怪?這裡是?柚島的房間?
書桌、玻璃茶幾、柚島正坐著的黑色座墊、排了滿滿小說的書架……裡面的擺設就這些而已,加上平日的整理,感覺是個沒有任何雜物的房間。跟我那亂成一團的房間呈強烈對比。
柚島看我毫不客氣地東張西望,連忙皺著眉頭說:
「怎樣啦?」
「沒有啦,該怎麼說呢……好……單調哦……」
「……抽屜裡有美智乃給我的槍哦。」
「感覺很沉穩的房間呢!」
「我也這麼覺得。」
我這個人也很珍惜生命的。
「……咦?這麼說這張床是……」
我不由得看看自己正躺著的床,因為這表示我正躺在柚島的床上!淡黃色的被單跟柚島的形象並不搭,只是它特別新的狀況讓我不禁興奮起來。
因為,這個,畢竟是……
我沒有看嚇得抬頭看我的正志,覺得滿尷尬的我看著柚島。但柚島只是若無其事地邊喝咖啡邊說:
「我等一下會送洗的,你放心吧!」
……是嗎?
「送洗的費用可以跟你請嗎?」
「……可以!」
我的心哪,千萬不要因此受挫……
要在淚滑下臉頰以前,把該問的事情先問一問——
「話說回來,我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我的記憶只到輸給銀子那個部分,但怎麼一下子就跳到柚島的房間呢?
「什麼叫『這種地方』啊?是你旁邊的正志打電話給我,說你快死在路邊了。」
我猜那句「快死在路邊」鐵定是柚島自己加上去的,不過正志是怎麼聯絡上柚島的?
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正志,他說「這可以講嗎?」並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慢慢說:
「那個……因為你口袋裡的手機電話簿的第一個聯絡人是她……總之,我試著先打電話聯絡這個人,結果她就馬上趕來了。」
第一個……
聽到他講話這麼戰戰兢兢的,反而讓我意識他講的話。不是啦,那只是因為我最常打電話給她才設為第一個聯絡人,這並沒有什麼多深遠的意義……可是柚島立刻趕來倒是……
我看了一下柚島,她似乎沒有聽到剛才那些話,依舊若無其事且沉默地喝咖啡。只不過,她的視線看都沒看我一眼。
整個房間瀰漫著微妙的氣氛。
柚島不講話讓我覺得很痛苦也很尷尬,應該說是不好意思吧?正志雖然是個小孩子,但也感受到了那股氣氛,因此也拚命找話題想打破僵局,問題是那樣反而更尷尬。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柚島小聲「咳咳」地清一下喉嚨,是我神經過敏嗎,怎麼覺得她的臉有點紅?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喔~」
看來柚島還沒問正志整個來龍去脈呢,不過正志應該也很難啟齒吧!
「我跟銀子戰鬥打輸了。」
「你說的銀子是那個……離家出走的姊姊?」
「我剛剛偶然遇到她,結果被挑釁。」
「她是要替父親報仇嗎?」
「不,不是的。總覺得……她是順便替父親報仇才挑釁我的。話說回來,你姊姊呢?」
聽到我這麼問,正志拚命搖頭。仔細一看,他眼睛有點紅紅的。
……這表示她後來就離開了嗎……
「總之,謝謝你,托你的福讓我撿回一命呢!」
「……我姊姊的事,你不生氣嗎?」
雖然我已經道謝了,但正志依舊低頭不安地唸唸有詞。我生氣?為什麼?
「因、因為姊姊她踢你還做了很過分的事情……」
「別把那種事情放在心上啦,畢竟瓦解組織的人是我,你姊姊原則上是有理由挑釁我的。而且,你媽媽也曾說過:『既然是正大光明單挑,輸了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嗎?這道理是一樣的喲!」
「嗯……」
我最後還開朗地對悶悶不樂的正志說:
「有個很厲害的姊姊,不是很好的事情嗎?」
我倒是巴不得我老姊能夠稍微弱一點。
可是正志只是回答「不」並輕輕搖頭:
「其實她不是很厲害也沒關係。」
那聲音很小聲……
「只要姊姊能待在家裡,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卻是他真心的願望。
「我希望一切,能夠像以前那樣。」
他希望銀子能像以前那樣待在家裡,希望全家人能聚在家裡。
那是只能夠用這種笨拙言詞表達那種事的小鬼,現在最真心的願望。
我在心裡嘖了一聲。可惡,剛才就算咬住銀子的腳或者憑著意志,也應該把銀子留下來。我剛剛不應該輸的……況且銀子剛才不也跟正志說過,要用盡全力阻止她,就算正志辦不到,我或許還有可能辦到啊!
「結果,你剛剛錯失了千載難逢跟那個銀子小姐見面的機會是吧?」
柚島邊喝咖啡邊說道,她那有點帶刺的說話方式有點惹火我。
「妳很吵耶!我就是輸了才沒辦法留住她啊!」
「你就只有打架這點能力啊……」
「妳說什麼——」
「下次一定要贏喲!」
剎那間我因聽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而大吃一驚。
叫我下次一定要贏?
我看著柚島的臉,而柚島的眼睛則是看著咖啡,喃喃地說著「我好像泡太濃了」,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難不成柚島是用她的方式幫我加油打氣?
柚島察覺到我的視線而拾起頭來:
「不過那也得還有下一次喲!」
然後,我覺得她好像笑了一下。我也點頭回應……沒錯,天無絕人之路呢!
「……喂,我可以再躺一下這床鋪嗎?」
「你儘管躺,反正——」
「妳會送洗,對吧?」
看了柚島「唔!」地語塞的臉,我「啪」地往床上躺,兩手枕在後腦勺仰望天花板。
「不過,我已經好久沒在正式單挑的時候吃敗仗呢!」
「覺得不甘心嗎?」
「非常。」
「那麼,下次有機會贏嗎?」
「不曉得。」
「你可要加把勁喲!」
「知道啦!」
雖然嘴巴這麼說,但是銀子的實力跟她的外表比起來可是相差甚多,要是正面衝突,應該沒有機會贏她吧!
「……看來啟動路克該因的,好像不是銀子呢!」
「你問過她本人了嗎?」
「別說問她了,銀子好像認為啟動它的是自己的老爸,還說為什麼這時候啟動呢!」
可是那個大叔也說不是他啟動的。這其中一定有理由……對了,所以連銀子都滿懷疑問才回到這個城鎮……
不過她卻稱她老爸製造的機器人是破銅爛鐵……加上她剛才的言詞,什麼「傻瓜呆老爸」……現在哪還有人用「傻瓜呆」這種說法?於是我試著詢問正志:
「你姊姊跟你老爸的感情不好嗎?」
「……有一點,因為姊姊老是瞧不起爸爸。像路克該因的事情也是,說它是不會動的超大型破銅爛鐵……」
那個大叔的事情、不會動的巨型機器人、邪惡組織、征服世界……
這個嘛,也難怪她會瞧不起……不過……
「你姊姊會討厭邪惡的事情嗎?」
柚島問道,還補一句「像啟吾那樣」。正志則是用力搖著頭:
「不是那樣的!她只是常說『如果是爸爸就行不通』,還說他做事的方法很笨。」
「也就是說,銀子雖然瞧不起她老爸,但是卻肯定組織的存在及征服世界的行為囉……」
「什麼是『肯定』?」
「就是喜歡那種事情。」
「……嗯。」
正志又一副過意不去地點頭。畢竟在他眼前的我,在立場上還算是「正義使者」……
「可、可是,姊姊她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壞,她只是個性有點不講理而已啦……」
「別擔心……」
我輕輕把手放在說話慌張不已的正志頭上。
「我不是一定要打倒你姊姊啦!」
「就算想打倒她也沒那個能力吧!」
「妳很吵耶!總之她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傢伙吧?」
正志點頭地贊同我的話。我想也是,從她嘴巴說討厭「正義使者」,卻在有機會給我致命一擊時表現得很猶豫的樣子就看得出來。畢竟當初是我瓦解她父親的組織,只因為正志跳出來替我說話就乾脆罷手。老實說,不管是鶴見還是眼前的正志,我覺得鶴見家這些兄弟姊妹根本就不適合當壞蛋,我老姊反而比較邪惡呢!
「你剛剛說希望變得像以前那樣,對吧?」
「咦?嗯,是啊。」
「那是指你希望姊姊回家嗎?或者,希望你老爸變回以前那個樣子呢?」
「咦……」
正志十分訝異,不過這是很重要的事情,也關係著往後該如何行動,因此我又問了一遍:
「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生氣的,你老實說說看。」
「咦?呃……」
「沒關係說說看,到底是怎麼樣?」
正志眼睛飄來飄去好一陣子,經過一番各方面考慮之後終於下定決心。
「都、都希望!」
他大聲且斬釘截鐵地這麼喊。
「都、都希望?」
因這意想不到的回答而目瞪口呆的我,聽到後面傳來忍不住笑出來的聲音——是柚島。就算我回頭瞪她,要她別在後面偷笑,但柚島早已經一臉若無其事地喝她的咖啡……噥,算了!
OK、OK,「都希望」這答案也不錯啊,因為小孩有任性的權利。而且我剛剛也欠了眼前這個小鬼一份很大的人情,我必須回報他才行!只是我現在還想不出怎麼讓那個大叔變成像以前一樣……
「我會設法帶你姊姊回家的。」
「咦?」
正志訝異地猛然抬頭,我則是笑容以對:
「算是感謝你剛剛在我有危險的時候伸出援手,剛剛你姊姊不是說了嗎?說要盡全力阻止她。所以,我將代替你做那件事。」
「……真的嗎?」
「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我摸著正志的頭髮說:
「絕對是真的,我跟你打勾勾。」
然後我對著正志豎起小指——
「最近的小鬼會打勾勾約定事情嗎?」
「這種小事情,當然會囉!」
正志語氣有些不悅地說道,然後把他的小指頭勾在我的小指上。
「還有,不要叫我小鬼!」
不愧是大首領的兒子,自尊心很強呢!
我稍微拉開窗簾,發現四周天色已暗。我詢問坐在座墊上看書的柚島:
「柚島,現在是幾點啊?」
「十點。我沒打算留你過夜,你差不多可以走了吧?」
講話真毒。
我說柚島啊,說話沒必要那麼嗆吧?我好歹也算個男人,要說我完全沒有想那種事情……
「話說回來,我記得美智乃曾對我說,如果我發生什麼事情就會立刻趕到呢!」
「嗯,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路上小心哦,因為美智乃可能會拿步槍瞄準你呢!」
嘎噠!
我立刻下床趴在地上,窗邊實在太危險了!
接著我環顧四周,拚命尋找是否裝有針孔攝影機之類的東西。正志嚇一跳的眼神固然讓我尷尬,不過生命是無法取代的。
「你在做什麼?」
「千萬別隨便亂動,正志!狙擊手正——」
「我騙你的啦!」
柚島若無其事地說道,接著對啞口無言還僵住的我輕輕揮手:
「明天見囉,晚安。」
「晚安……」
我該如何讓眼前這傢伙知道我的淚腺已經撐到界限了?
算了、算了……畢竟正志也在身邊,照理說是不會發生那種事的……反正我本來也準備要離開了……
我轉換心情重新站起來,牽著正志的手詢問那個一臉若無其事的惡魔:
「妳有打電話到鶴見家嗎?」
「有,我說正志在我們這邊。你要好好護送他回家哦!」
「那他晚點回去應該沒關係吧?」
柚島揚起眉毛說:
「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無視她的表情再次轉身看向正志:
「正志,你平常都幾點睡?」
「咦?呃——剛好就這個時間……」
「你有沒有熬夜過?」
「只有除夕夜的時候……」
「好,那今天就來熬夜吧!」
「咦?」
正志滿臉訝異,我拉著他的手正準備離開房間時,柚島對我說:
「喂,你那麼說是什麼意……」
「妳說呢——」
我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容回答她。
「我們走吧,正志!」
「啊,嗯!」
「你們要去哪裡——」
「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
說完我就「啪噠」地把門關上。
不過我倒是聽到柚島在門後說「直無聊」的聲音。可能是我神經過敏吧,覺得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服氣。
會把妳丟下不管,純粹是我們個性不合的關係。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喂喂!嘴巴張那麼大,小心咬到舌頭哦!」
噠!
我穿梭在有點冷的夜風並背著正志往上跳,然後緩緩降落在路克該因的腰際附近,設法不讓背上的正志受到什麼衝擊。
「在這裡稍微休息一下吧!」
因為這個立腳處也很穩。我站在圍著路克該因機體的工作平台,仰望埋在黑暗裡的天空。由於到處都架有工作平台(看來真的是要改造呢!)因此上來這裡都還很輕鬆。不過接下來可能是工作進度落後,或者是本來就沒有吧,已經沒有再架工作平台了,這樣就變得有些麻煩。
「照這樣看,還有一段距離呢——」
不過,還要跳兩、三次才會到,但前提要先到那個突出的部分。
「好、好、好高……」
在背後的正志聲音聽起來在發抖。
「最好不要往下看,看上面就好!」
「嗯,好……」
雖然那麼說,但正志的聲音還在抖。我再次把正志背穩後問道:
「要回去了嗎?」
正志拚命搖頭:
「我要去!」
「要到更高的地方喔?」
「更高也要去!衝啊,軋人!」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咦?」
「不,沒什麼啦!那要走囉,抓穩哦!」
然後,我繼續朝頂端、往路克該因的機體上爬去。
出了柚家島之後,我對正志這麼說:
「想不想到路克該因上面看看?」
正志剛開始露出聽不懂我在講什麼的表情,但馬上又點了好幾次頭。
「可以嗎?」
「包在我身上,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對自己的輕功可是很有自信的,這算是你保護我的謝禮之二。」
就這樣,我跟正志往路克該因的方向而去。
目前已在路克該因腳下原則性地拉起了警戒線,並有身穿藍色工作服的男子滴水不露地在附近巡邏。路克該因四周都是起重機,及從未見過的機械運作中,還架了簡易的帳篷跟工寮,感覺很像闖進哪裡的露營區或工地,處處瀰漫著非一般人能夠靠近的氛圍……我覺得啦!
「我是跟『N』有關的人。」
當我一這麼說,對方便一面說「請進!」一面誠惶誠恐地慎重開路讓我進去。到小七姊安排佈置的現場時,只要這麼說大多都會放行。
我設法讓自己不要太鑽牛角尖,去研究小七姊究竟是用什麼方法獲得這麼大的權力,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影響力?所謂「君子不近危」,不過能夠利用的地方還是盡量利用吧!
多虧那樣我才能夠像這樣——
「哇啊……」
讓這個首領的寶貝兒子——
「好美哦……」
看到如此棒的夜景。
「嗯,相當不錯呢!」
路克該因的雙手以兩兩相抵的姿勢擺在胸前,我站在那上面滿意地點頭,迎面吹來的晚風倒是有點冷。
這裡不是什麼特別的城鎮,也不是觀光地,更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景點。不過站在這個高度欣賞的萬家燈火,已足以十二萬分地吸引我跟正志的目光!
「正志,要不要坐到我肩膀上來?」
「好、好啊,麻煩你了。」
我蹲下來讓正志坐到我肩膀上,然後再站起來。
「哇啊……」
從頭上傳來單純的感歎,這感覺還不錯,再加上眼前這片萬家燈火的景象更是贊。
「這要怎麼形容呢……應該就是用那個來形容這片景象吧,寶石散落滿地——也不對,呃——該怎麼說呢?」
「彷彿鑲了許多寶石一般。」
正志從上面發出得意的聲音。
「……你從哪兒學到那種話的?」
「很久以前,我們全家在晚上搭車出門的時候,爸爸曾經這麼說。」
「……想不到那個大叔會說出跟他外表完全不搭軋的話呢……」
忽然間有個小拳頭「喀」地敲了下我的頭,好啦、好啦!
「以前……」
「嗯?」
「以前爸爸第一次帶我看路克該因的時候,曾經答應過我……」
「答應你什麼?」
「他說有一天要乘著路克該因走遍全世界!」
雖然正志坐在上面,但我知道他的拳頭正握得緊緊的。
「路克該因,是不是再也不會動了呢……」
從臉頰「咻咻」吹過的風格外寒冷。
我心想,如果那個約定實現,我可能會稍微對正志跟那個大叔另眼相看呢!
若真的在全世界遊行,那會讓人很困擾。不過它能夠稍微走動個幾步,或許就能讓那個大叔重拾過去的威嚴。就算那只是奢望,不過我真的希望讓正志搭乘會動的路克該因。況且對於他豁出性命救我這件事,我自認為表示的謝意一點都不夠……所謂的正義就是要講情義呢!
讓路克該因行走啊……要讓這夢想成真就得要……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章
你的心裡,現在有夢想嗎?
我小時候想過要當什麼啊?我記得幼兒園時曾說過要開麵包店——因為回家的路上有一家小麵包店,總是飄著好香的味道,我可能是被那個香味所吸引才有那個夢想的吧!
現在我倒沒再想過要開麵包店了,可是一旦被問及將來想做什麼,老實說我還真說不出口呢!我這個人從沒描繪過開麵包店以外的具體夢想。
小學時老師曾出過「未來的夢想」這個作文題目,但是我沒能好好寫出來。縱使老師曾指點我「你可以問問爸爸媽媽以前想當什麼,把那些做為參考怎麼樣?」這樣的意見……
「嗯——老媽應該是想繼承聖亞達爾罕特吧……」
「老爸則是想要有後宮……不不不,是想要騎著哈雷機車(註:日文中後宮與哈雷音近)環遊全世界喲!」
我記得當時他們的回答毫無參考價值,害得我十分苦惱!順便一提,我老爸騎機車的樣子我一次都沒看過。
不過撇開那些不談,我有時還滿羨慕那些早已經確定將來要做什麼的傢伙,還有那些到現在仍舊堅持小時候夢想的傢伙……
但是,也千萬別忘記「夢想」這個名詞是能夠置換成「野心」的……只不過一旦寫成「野心」就會立刻給人黑暗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呢?其實意義並沒有改變啊!
以前爺爺曾經握拳激動地對我說「男人一定要有野心~」只不過,那個人也只是個空有野心的人。而且,不僅是男人,連女人也會有野心的。
你的心裡,現在有野心嗎?
寧靜又悠閒的下午兩點左右,這裡是小又祥和的公園。
「唔、唔唔唔……」
穿著「西裝」的大叔獨自坐在鞦韆上,眉頭深鎖到足以夾住什麼東西並唸唸有詞……
「唔唔唔唔唔嗚……」
他將一張紙緊握在手裡——
「應徵的動機……因為管理部門的『管理』這個字眼聽起來感覺不錯……」
「應該不是那樣吧!」
我一記腳跟落從背後漂亮地嵌在大叔頭頂。
「這算哪門子的應徵動機啊……」
「什、什什什什什什麼人!」
大叔淚汪汪地回頭大罵。但是,他的眼睛馬上因為驚嚇而瞪得圓圓的。
「你是……」
我沒有回答目瞪口呆的大叔,只是指著他手中那張紙——履歷表。
「還有,特殊才能欄裡面也不要寫『掌握人心』跟『擬定作戰計劃』,你就是寫這樣才找不到工作的!」
「少、少囉唆!只要我認真找,最起碼會有一兩個工作——啊啊……我的履歷表怎麼皺成這副德性!」
「哎呀呀!」
看樣子是我腳跟落的威力爆發時,害他捏爛的吧!
「這、這可是我用僅有的一點點錢買的耶……!」
握拳的大叔激動得眉毛直顫,然後用銳利的眼神狠狠瞪我:
「可惡!既然你這麼過分,那我也不會跟你客氣了!你竟然對脫胎換骨準備向就業困難這個地獄對抗的我MarkⅡ——」
「喏!」
我把剛剛在附近超商買的東西遞到準備攻擊我的大叔鼻尖。
「這是……」
「新的履歷表。與其重新改過,倒不如再謄一份吧!反正那一份也被你的手汗弄濕得軟趴趴的,已經不能用了啦!」
「唔、唔嗚……」
瞪著新履歷表看的大叔臉色顯得很複雜,他皺著眉頭撫摸下巴的舉止相當有個性,今天不但鬍鬚也豎了起來,連他穿西裝的模樣也不知為何變得相當好看!
昨天從路克該因下來之後,我就把變得寡言沉默的正志送回鶴見家。或許是一整天發生了很多事而太累的關係,也或許是早過了平常上床睡覺的時間吧?他在途中就開始在我背上呼呼大睡。
得知我跟正志變成好朋友的鶴見可是大吃一驚,原以為告訴他我跟銀子見過面他一定會更吃驚,想不到他並沒有出現超乎我想像的反應。
優子阿姨上二樓哄正志睡覺,所以我只跟鶴見說了跟銀子見過面這件事,但他只顯得有點吃驚,之後就若有所思地露出複雜的表情,靜靜地聽我說話。
途中他還脫口說:「我姊姊真是太沒禮貌了!」甚至作勢要下跪向我道歉。當我把事情講完時,鶴見一臉正經地拜託我說:
「……這件事,可以請你不要告訴我媽媽嗎?」
我心想:為什麼不要說呢?不過他應該有他的考慮吧?也就是說,現在他還不想把事情搞得更亂。
然後在我回去的時候,鶴見又拜託我說:
「可以請你再跟我爸爸見一次面嗎?」
老實說上次看到大叔那麼落魄的樣子之後,我就不太想再看到他了呢!但是在前不久講電話時,他的變化的確讓我很在意——大叔竟然變開朗了。
「我爸爸也開始改變了,請你再跟他見一次面好嗎?」
由於鶴見正經八百地死命拜託,我也只能點頭答應了。
於是,我就這麼蹺掉下午以後的課來到公園——
「今天你沒喝酒對吧?」
「那當然,我要去面試怎能全身都是酒味呢?」
大叔開始重新填寫履歷表,回答的時候眼睛並沒有看坐在旁邊的我。他的側臉也很正經八百,要說他幹勁十足也可以,實在無法把前幾天拿著一口杯清酒,還垂頭喪氣的大叔聯想成同一個人物!
「發生了什麼事嗎?」
不知為何比想像中還要興奮的聲音從我嘴巴衝出。喂喂喂,這樣不就表示我很開心嗎?
「沒有……什麼事也沒有。」
怎麼可能沒發生任何事就讓你有如此大的變化,應該有什麼契機——
大叔的筆突然停止動作。
「唔,這裡要怎麼寫啊……」
「嗯?哪裡啊?」
我從鞦韆站起來並且往大叔那兒探身過去,仔細看了看他的履歷表。大叔用他粗壯的手指指著寫到一半的地方——
「這裡,就是這裡。」
「啊——我說那裡啊——」
看到他的學歷欄我不禁在心中想暗暗酸他一下——「想不到你還大學畢業啊!」我們兩人就在沒什麼營養的話題之間埋首於履歷表之上。不過說起來,履歷表還真麻煩呢……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這時候突然冒出一道意想不到的聲音。原本集中精神在履歷表的我,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之後嚇得抬起頭來。
「是妳……!」
「你們以前不是死對頭嗎?但實際上有私交?」
站在前面、看起來像是低頭看著我跟大叔的,正是銀子。雖然她外表打扮很花俏,但是能在毫無動靜的情況下接近我們,的確高竿。
「銀子……」
「原來如此……」
銀子無視目瞪口呆的大叔,把視線落在他的手部,當她一看出來那是履歷表之後,眼睛便瞇得細細的,好像是瞧不起大叔,也好像是看到什麼無聊東西似的。
「……想不到你竟然會墮落到這種程度呢!」
然後銀子毫不避諱「唉~」地大大歎了口氣。看到她那副瞧不起人的態度,我不由得站了起來:
「妳說什麼啊,喂——」
「怎樣,想打架嗎?」
「沒關係啦,軋人。」
制止準備站起來我的是——
「大叔……」
「這孩子說得也有道理,畢竟我曾經一度墮落得很深呢!」
大叔的話雖然軟弱,不過他的眼睛裡卻充滿堅強的意志。甚至看得出他臉上似乎還露出了笑容……
「不過,你還真是個好好先生呢!」
「啊,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從鞦韆站起來的大叔已經與銀子面對面相望。
「銀子!」
別看大叔這個樣子,他的體格可還相當好,一旦他像金剛力士那樣一站,其實還相當有魄力呢!自己的名字被那樣的男子以低沉的聲音呼喊,還真虧銀子有辦法忍耐!
「做、做什麼?我只是實話實說喲!」
「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大叔平心靜氣地詢問,不過銀子理都不理地把頭別到一邊:
「還不是因為老爸不讓我碰組織的事情!一般的父母親如果知道孩子想做的事情,都會在後面幫忙推一把的不是嗎?」
「之前我應該說過,我不想讓妳跟組織扯上關係。」
「那對我來說無所謂啦,反正是被那位老兄輕鬆瓦解的爛組織。我對老爸的組織已經沒有興趣,戰敗組就乖乖地寫履歷表吧!」
銀子有點輕視地「啊哈哈」笑了出來。雖然大叔「唔」地稍微皺眉,但是並沒有被她挑釁成功而發火:
「……那件事妳就不用管了,眼前回家對妳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吧?」
「我不要!反正我跟某人不一樣忙得要命,根本就沒空回家!而且待在家裡某人就囉哩叭唆的,煩都煩死了!」
這傢伙還真多話耶,我心想「就算會被回踢一腳,真想揍她一拳也好」,不過在我旁邊的大叔卻嗤鼻「哼哼~」地笑了起來。
「妳說很忙也太誇張了,應該只是到處閒晃而已吧?目的是想聚集一些夥伴……妳打算從零開始成立組織嗎?」
銀子「唔」地說不出話,可能是大叔的指摘說中了吧,她臉上露出覺得無趣的表情。原來這傢伙在想那種事情啊?
「……沒錯,我打算成立一個比老爸的還要強的組織!」
銀子語帶挑釁地說道,大叔像是避開那個話題似地大大歎了口氣,無奈地刻意搖頭——
「可是,結果沒半個人跟隨妳。」
「什……!」
銀子的臉整個紅了起來,看樣子被說中了呢!
「哪、哪有——」
「那點程度的事情我還看得出來!人一旦覺得自己很厲害,不知不覺中就以為可以那麼做……之前我不是也說過了?妳啊,必須先明白什麼是團結組織的道理才行!」
「啥……你自己把組織搞垮了耶,還敢對我頤指氣使的……」
「我覺得我把組織搞垮跟妳無法召集到人是兩碼子的事吧?妳這樣亂發脾氣很難看哦,未來的首領大人?」
大叔還有點輕視地「呵呵呵」笑著,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大叔的嘴巴也是得理不饒人呢!
「可、可惡……」
銀子似乎無法回嘴,只是紅著臉氣得直發抖地瞪著大叔看。
「你、你啊——」
「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銀子!」
忽然間,大叔降低語氣喃喃說道。
「咦……」
銀子的身體突然縮了一下。
「拜託,你在說什……」
「或許過去我講的話都含含糊糊的而有所不妥,但是銀子,還是放棄征服世界跟成立組織的事吧,我們從此以後就過著普通的生活,平平凡凡地活下去吧!」
大叔的表情很認真,笑容也從他臉上完全收了起來,剛才像小孩子鬥嘴的輕鬆氣氛早已消失不見。
「你、你很討厭耶!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正經八百的……」
銀子為了掩飾尷尬的氣氛而露出苦笑,但聲音中卻夾雜著不安的情緒。
「銀子,我是『認真J說這些話的。世界已經不再單純到只靠征服這種話就能擺乎,邪惡組織看不見未來,湧上來的只有危險而已。就算當時我贏了眼前的軋人而繼續征服世界的活動,我猜也可能會有其它,或者更嚴重的下場在等著我……不,我想這猜測應該會成真吧!」
我萬萬沒想到那種話會從大叔的口中說出來,這樣的他就跟鶴見一樣——
「…………」
令我意外的是銀子似乎也一樣,她像是受到什麼嚴重打擊似地瞪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的父親。
「什麼征服世界或邪惡組織,我已經完全退出了,那些都跟我沒有關係,所以妳也——」
大叔的話就講到這裡,望著映在銀子眼簾的影子。
「銀子……」
「你是……認真的嗎……」
銀子無法再正視他而立刻將視線往下,然後喃喃地說道:
「結果你那個打扮不是為了偽裝也不是要蒙騙那位老兄啊……我聽說路克該因啟動了,就想說你該不會又想東山再起,所以才回來……」
銀子繼續唸唸有詞地說道,只是聲音有點顫抖:
「我原以為看在你是我老爸的分上,讓你在我的組織當個幹部也行……我原以為我們能夠再從頭開始的……」
忽然間——
「原來你……已經放棄了啊……」
一道淚水從銀子的臉頰滑落下來。
「銀——」
「不用再說了!」
銀子轉身背對我們,並且快速往公園的出口跑。
「等、等一下,銀子!我的話還沒——」
大叔連忙衝到她身邊,手就快搭到銀子肩膀的時候——
啪!
他的手被冷冷甩開,接著銀子趁勢——
咚!
「噗喔!?」
往大叔的肚子賞了一記狠狠的後踢。
「大叔!」
整個人飛出去的大叔好像身上有鋼絲被往回拉似的,倒栽蔥地撞進鞦韆後面的花草叢;銀子看也沒看她老爸一眼繼續往前走。
「喂,妳等一下啊……」
聽到我的呼喚,銀子隨即停下腳步。
「我現在很不爽——」
銀子越過肩膀的冰冷眼光貫穿我整個人。
「這次我真的會宰了你喲!」
「唔……」
我的身體嚇得僵硬,銀子充滿血絲的眼睛制住了我。
「不是啦,妳聽我說……」
「你應該還沒弱到連我們倆實力的差距都不曉得吧?」
對我留下這麼一句話後,銀子丟下杵在原地的我,然後踢著地面似地快步離開。完全沒再看我一眼,對她來說那已經無關緊要了。
至於我只能杵在那兒,最後「哈!」地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什麼情形啊……」
我停下腳步——完全地,停下來。
喂喂喂,昨天柚島是怎麼跟我說的?『那也得還有下一次哦!』我是怎麼答應正志的?『我會設法帶你姊姊回家的。』
結果我連叫住她都辦不到嘛……!
「可惡……」
還是承認吧,因為我已經嚇得腿軟了,理由是被個子比自己小的女生威脅。不,這跟對方的外表毫無關係,銀子是真的抓狂了,如果她真心想跟我動手,恐怕我真的會死在她手上,所以我動也沒動。
昨天與她單挑卻敵不過人家的後遺症還沒消失,使得我對銀子的恐懼感已經在心裡頭紮了根。現在我對銀子的實力佩服得五體投地,正當我拚命說服自己「沒什麼好害怕」時,事實上氣勢已經輸她了。
真的有夠丟臉……
正當我坐在鞦韆的護欄上呻吟的時候。
「喂~」
我聽到後面傳來模糊不清的慘叫。啊,不妙!
我全忘了!於是我連忙衝到大叔從草木叢裡露出的腳邊——
「喂,大叔!你還活著嗎——?」
穩穩卡在草木叢裡的大叔只是不斷揮動手腳。
「唔唔!那些草木刺得我好痛,害我爬不起來!真是的,西裝根本只是一種防禦力很低的裝備嘛!」
「這個嘛……如果跟你以前那種堅固的鎖甲比起來,的確是如此啦……來,抓住我的手!」
「唔,不好意思。」
可能是體格太壯了,好不容易才把頗重的大叔拉起來。
「傷腦筋啊……」
順利站起來的大叔一面碎碎念著:「我最好的一套衣服……」一面拍著西裝上的髒污,同時間道:
「銀子呢……?」
「走掉了!」
我用眼神示意銀子離去的方向,大叔只是失望地說了聲「是嗎」。但是,他看起來又不像非常沮喪。
「不追她沒關係嗎?」
「沒關係,反正還有機會跟她接觸,應該不會這樣就結束才對。」
大叔的話聽起來似乎確信他會再跟銀子見面。正當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時候,大叔困惑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不過,女兒的眼淚的確打動我了呢!」
大叔過意不去地抓著臉:
「要是我能夠把意思表達得再完善一點就好了,問題是我只要一見到她,總是無法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明明都還沒把想告訴她的事情講出來呢!」
總之,我目送急著去面試的大叔之後,便試著到處找銀子,但結果並沒有找到她。反正就算找到人,我也只有被她趕走的分而已。
毫無所獲的我回家後,上了二樓並敲敲小七姊的房門……其實我是抱持「反正她今天也不在家吧!」的心態找她的。
「喔——門沒鎖哦——」
想不到竟然有響應,這著實讓我嚇一跳。我戰戰兢兢地打開通往魔窟的門,上頭寫著「想死就進來吧~」的板子也隨之搖晃。
「喔——你回來啦?」
地上散放一些莫名其妙的破銅爛鐵,整束的纜線像籐蔓般滴水不漏地延伸到昏暗的房間中央。坐在床上的小七姊則「卡噠卡噠」地敲著計算機鍵盤,然後把她被液晶屏幕的光照亮的臉轉向我這邊:
「幹嘛杵在那兒不動?有什麼話想說就進來吧!」
「不,我在這裡就好了……」
我哪有辦法踏進妳這個稍走幾步,就會跌得狗吃屎的雜亂叢林啊?
聽她的說法是,這個未開發領域裡還有直通宇宙的跳躍空間,我可不希望一個不小心就被送到土星一帶呢!
「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我現在正忙著呢,快說吧!」
如此說的小七姊四周散亂著好幾張A4大小的紙張。我隨手拿起其中一張看——
「喂,這是……」
畫在那上面的,無庸置疑是路克該因,背部多了紅色翅膀,肩膀也加了飛彈,腰際還配了一把大劍……就這麼雜亂無章地幫它提升了力量是嗎?
「很酷吧?那些當技工的傢伙啊,根本就不懂浪漫這種東西,所以我打算把我想要的感覺畫下來傳送給他們看。」
這麼說來,這張畫果然是小七姊畫的,想不到她有職業水平的繪畫能力卻只能浪費在這種地方!
「我說小七姊……」
「劍當然也不錯,但我又無法捨棄斧頭……不,乾脆不要武器好了!那樣反而能把金剛飛拳襯托出來……」
「喂——!」
「從眼睛發射出來的光束炮終究只是牽制用的,如此一來,要如何擅用必殺技就成了最重要的課題啊……」
也難得她會苦思這種無關緊要的最重要課題呢!而且仔細一看,計算機屏幕正反覆播映繪製成CG的路克該因,張開雙臂發射金鋼飛拳的畫面,看來我這個笨姊姊真的很用心呢!
「……小七姊,路克——不對,關於那個機器人的主人……」
「咦?主人?」
小七姊訝異地眨眼,一臉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過沒多久她好像想起什麼似地「啪」地拍手。
「啊——啊——啊——啊——嗯,對喔!它的主人,對對對!」
「妳早忘了吧?」
「沒錯,忘得一乾二淨。」
「那也別承認啊!」
「不然你願意幫忙讓他從這世上消失嗎?」
「別嘻皮笑臉還毫不在乎地問這種事!人家還活得好好的!」
「咦——」
「咦什麼咦,妳別擅自拿走人家的東西啦!」
「有什麼關係?反正那傢伙也想利用它做壞事吧?所以要把它扣押起來,要扣押!這跟沒收罪犯的武器是一樣的哦!」
「私吞扣押物可是犯罪耶,白癡!」
「有什麼關係~它就是我的,我說什麼也不會把它給任何人——」
小七姊還呲牙裂嘴地發出「咿」的聲音恐嚇我,妳小學生啊!
沒-救-了。
看小七姊又集中精神看計算機屏幕我就已經瞭了,畢竟這十七年來當她弟弟可不是當假的。小七姊已經打定主意把路克該因占為已有——應該說她早就當成是自己的了。於是,我稍微改變進攻的角度:
「完成以後,也可以讓我搭乘嗎?」
「啊?」
「對不起請原諒我,啥事也沒有!」
看到小七姊的臉突然皺得像顆酸梅乾似的,我立刻向她道歉。她還不屑地從鼻子「哼」了一聲。
我都給忘了,小七姊超討厭別人碰她喜歡的東西,哪個人用禁止獨佔法來懲罰我這個笨姊姊吧!幹嘛這麼任性啊,借用一下又不會死!我不過是想讓正志坐一下會動的路克該因而已!
「回收小組大概後天就會到,屆時將會試射臨時裝上的光束炮及金鋼飛拳,如果你有辦法追到宇宙就讓你參觀吧!」
「不,不用了……」
這麼說來,路克該因在後天就要送到宇宙啦?
時限愈來愈緊迫,難道我只能眼睜睜放棄那個大叔的威嚴象徵,跟正志的恩情嗎……
走出繼續作業的小七姊房間,接下來我走向美智乃的房間,並敲了敲她房門。
「咦,哥是你?怎麼了嗎?」
美智乃從門縫露出她的臉,剎那間我覺得自己好像看到狙擊槍就靠在牆邊,一定是我看錯了!還是別認定昨天柚島的謊話真的是謊話,因為真相太可怕了,那些話還是在走廊說吧!
「沒有啦,只是有點事……」
「你需要什麼武器嗎?」
「不需要!不是啦,美智乃,是有關那具機器人的事——」
我把那具邪惡的機器人是鶴見他父親的,還有小七姊想把它占為已有的事全告訴美智乃。
「啊——七美姊果然在覬覦那個機器人。」
「妳早就知道了?」
「看也知道喲,姊的眼神最近變得超有活力呢!」
「畢竟她相當迷那種東西……」
「沒錯,要是誰敢阻止就死定了!」
「一點也沒錯……」
看到美智乃說得這麼開心,我不禁失望地喃喃自語。
「我也猜會那樣,鐵定會被宰呢……」
不行,我實在說不出口,我不能拉我妹一起死。
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轉身離開。
「對不起,我想還是算了……」
「要不要我幫忙?」
忽然間聽到背後傳來這麼一句話,我訝異地回頭。
「咦?」
「我說,要幫你搶回機器人。」
奇怪?我什麼時候說要搶機器人啊?
「光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哥很需要那個機器人,對吧?」
想不到我四周還滿多直覺敏銳的女人……
「而且,那還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別人。我猜應該是為了鶴見他家吧?因為哥似乎很擔心他們,你真是個好好先生耶!」
美智乃一副開我玩笑似地拚命鼓掌。
「啊啊,沒有啦,這個嘛……」
「不久前哥哥跟我是敵對的立場,這次則是自己人,正所謂『昨日的敵人是今日的朋友』,Yeah——」
她還做出「V」的手勢。
「……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看嘛,這種情況不是常出現在漫畫或動畫裡?過去拚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到後來則互相幫忙……而我現在就是處於那種狀態。」
看著美智乃指著自己說「對吧、對吧」的模樣,我不禁笑了。
「拜託,妳以前是我的死對頭啊?」
「沒錯、沒錯。可是如果你像上次對優子阿姨那樣把人家壓倒,我可是會宰了你的!」
「妳到現在還懷恨在心啊……」
但是,能不經意講出可怕言詞的女人也不少。
「既然妳這麼說的話——」
我把手伸向美智乃:
「這樣也算是約定吧?」
「沒錯。」
美智乃似乎馬上察覺出那句話的意思並握住我的手,剎那間我們看著對方的臉笑了出來。
「請多多指教。」
「彼此彼此,我們一起加油吧!」
「其實還用不著到搶的地步,只是借用一下而已。那樣就算事跡敗露,小七姊應該也不會太抓狂……雖然還是要先做好心理準備啦!」
「不過,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先搶先贏啊!」
美智乃邊笑邊那麼說,有她這個幫手真是壯了不少膽呢!
「只不過沒時間了,明天就執行作戰計劃。」
「嗯,知道了!」
我四周也有不少貼心的女人呢!
「啊!」
這時候美智乃好像想到什麼似地突然抬頭。
「嗯?怎麼了?」
「不s是啦,那個……與其說我們一起加油,應該說你好好加油哦……」
美智乃放開我的手並「咻咻咻」安靜地往後退。
「加油——」
然後「啪噠」關上門回去房間。
「妳是怎麼了啊?」
對她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感到不解的我一往後看——
「嗨~」
母夜叉就站在眼前——
「你回來啦,我可是盼了好~~~~~~~久好久呢!」
「彩、彩姊……」
站在那兒的是彩姊,她臉上掛著難得一見、溫柔到不行的笑容,站在我的面前。
「昨天後來我自己一個人把那些衣物扛回家,還設法搞定重新接下工作,然後就一~直沒睡覺,工作到剛剛才好不容易處理完畢……這都是因為我把對某人的怒氣轉變成工作的能量……」
仔細一看,彩姊的眼睛下方有著淡淡的黑眼圈,災禍總是在遺忘的時刻到來。
「那麼多的衣物勢必有一定的重量,你不覺得『自己一個人』這個字眼聽起來很寂寞嗎?」
彩姊的手臂週遭「啪哩哩」地發出藍白色的火花,長到腰際的頭髮也恐怖地蠢蠢欲動。
我首先試著出賣靈魂:
「親愛的彩美姊,需不需要小的幫妳買香煙呢?」
「我剛剛已經去買了,不勞你費心。」
我試著說服她:
「不是啦,我剛好遇到朋友,後來就……」
「我討厭人家把我丟下不管!」
我試著落跑——
「謝謝再聯絡!」
「給我站住!」
她迅速揪住我的領口,接下來我就被可怕的力量拉到惡魔那兒。心想「啊,這下子完蛋了」的我,腦袋冷靜的部分開始向人生舉白旗投降。
「我要送點好康的給你……」
一股格外性感的氣息吹過我耳朵,而且火花「啪哩」彈起的聲音極度強烈,聽起來還愈來愈近——
「你要銘記在心!」
火花四射!
彩姊從後面緊抱住我的同時,一股強烈的電流從我頭頂直竄到腳底,我的意識則「咻」地脫離0。01秒。
我四周也有不少粗暴的女人呢!
結果我冒著煙走回房間後,整個人癱平在床上。雖然有很多關於明天的事情要思考,但我的腦袋根本懶得動,搞不好有一、兩條重要的神經被燒壞了呢!
本來想找美智乃幫我溫柔治療,但因為一臉「我才不會讓你好過呢,你休想得逞!」的彩姊在美智乃的房門口監視,所以這個想法也只好作罷。
看來只能稍微睡一下恢復體力了……正當我這麼想時,我聽到有什麼東西「喀」地打在窗戶的聲音。
我害怕該不會是彩姊打算從空中飛過來給我致命一擊,不過剛才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人類敲窗戶的聲音,而是像被什麼堅硬的物體打到……
我戰戰兢兢地拉開窗簾往外看,發現家門口的路上站著一道被路燈照亮的人影。
「喂——!」
一副有話想說又親切揮著手的是——
「銀子……」
剛才我遍尋不著的傢伙,現在竟站在那裡。
『反正還有機會跟她接觸……』
我想起白天大叔充滿信心的那番話,問題是跟我接觸有什麼用呢?真是的!
「哎呀——幸好你是一個人來喲!」
銀子走在我後面,還一副氣定神閒地說話。
「畢竟昨天跟今天白天的時候,我對你做了那種事情,我還擔心你不肯定出家門呢!」
「我家反而比較危險。」
「是嗎?總之很謝謝你願意跟我來。」
「不客氣,而且我對自己逃跑的速度很有自信,只要覺得苗頭不對我就會立刻落跑的。」
「都跟你說別擔心了,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我只是想跟你說一下話而已。」
剛才銀子向我招手,我一面提高警覺一面走到外面。銀子則只是很平常地跟我說:「我有些話想跟你說,可以出來一下嗎?」
縱使我無法明白她昨天狠狠踢我的肚子,以及今天白天威脅說「我真的會宰了你喲!」的態度,跟現在若無其事的樣子差很多,但我還是回答她「可以」。因為我也有話想跟她說,畢竟我答應過正志……
「……不過,在評定你逃跑的速度怎麼樣以前,我怎麼覺得你的腳步不太穩啊?要不要緊哪你?」
「安啦!」
「而且我怎麼覺得你身上有燒焦味?」
「那個妳不用管啦!」
我跟銀子邊進行那樣的對話邊走在夜晚的路上,在這個再過一小時就跨了一天的時段,從我們見面到現在都還沒跟任何人擦身而過。
「喂——倒是我們要走到哪裡去啊?我只是想跟你說一些話,到家庭餐廳就可以了啦!」
「再多走幾步路啦!」
「啊,你該不會是想帶我去什麼禁忌的地方啊?唉——如果是覬覦我的美貌,那我能夠體會你的心情啦!那倒是有一點——」
「妳在要什麼白癡啊?」
「呵、呵呵——!生什麼悶氣啊你,還繃著一張臉!」
今晚她的情緒滿HIGH的,聲音也活潑得有些不自然,也怪得很不自然。
「……喂!」
剛才我也說過了,我對自己逃跑的速度很有自信,因此我決定把想說的話告訴銀子。
「什麼事?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相當——」
「後來妳老爸為了新工作去面試喲!」
我清楚明白現場的空氣一下子變得好冷。
「……然後呢?」
銀子像冰一樣的言詞往我的背部刺。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妳這件事而已。」
但是我又馬上退縮,因為繼續逼她,也只會引發反彈而已。
「……喔,是嗎?」
銀子只這麼回答,而剛才很HIGH的情緒也不復見,整個人變得很沉默。裝出來的開朗一旦受挫,要恢復原狀是很難的,白天跟大叔發生的那件事情到現在還影響著她呢!
我輕輕聳肩沒讓銀子發現,傷腦筋,固執又厲害的公主可是很難伺候的,千萬不能隨便刺激她!
「我們在這裡談吧!」
心裡這麼想的我竟然把銀子帶到這種地方,可見我的本性也很惡劣呢!
「在這裡……?」
我跟銀子停下腳步站著的地方,是白天那座公園。銀子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請是什麼意思?算是諷刺我白天發生的那件事嗎?」
「別抓狂啦,總之妳到那邊坐,我坐這邊。」
我叫銀子到堪稱是這公園唯一的遊樂設施的鞦韆上坐下,而我則是坐在離鞦韆不遠的護欄之上,於是她順從地翹著腳坐到了鞦韆上。
「好了,妳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其實我也有話想跟她說,但眼前還是先洗耳恭聽吧!
銀子還掛著不滿的表情,但是在我問她的那一瞬間,那表情突然消失,她手拄在翹起的限上托著腮說:
「改造路克該因的是你姊姊?」
幸虧說這些話的她並沒有表現得很訝異,不過我知道主導權意外地落在她那邊。
「……妳怎麼知道?」
我努力語氣平靜地問她,不讓她發現我內心的動搖,但是銀子笑著說:
「最近我不時到路克該因的四周監視,看到一些明顯跟我們家沒關係的人,或體型壯碩的陌生人在進行各種作業。然後——」
「然後妳怎麼會懷疑到我老姊呢?」
「有關你姊姊的情報,當然有辦法弄到。」
聽她的語氣那麼斬釘截鐵,我不禁瞪著銀子看,這傢伙到底知道多少?
不過銀子對我的反應覺得很奇怪,還咯咯笑了起來,說了句:「沒必要那麼訝異吧!」
「我說你啊,也未免太小看自己家庭的知名度了吧?」
「我家的……知名度?」
「你們早就被列入黑名單了喲!不過,那也是對於我們這種在地下從事各種活動的人來說啦!而且還被警告:『如果想安全幹壞事,就不要對那裡出手。』只要稍微瞭解情報的人是不會對你們家出手的啦!」
什麼「如果想安全幹壞事」……我家是不可碰觸的地雷嗎?
「其中尤其是……」
銀子指著我:
「你的姊姊——不是從事地下運輸業的那個哦,據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准跟你那個姊姊扯上關係。」
「原來如此,妳昨天說『靠山出現的話我也很困擾』,就是指她啊?」
「沒錯、沒錯,我也是刻意接觸到目前這個階段,但還是不想與她為敵呢!」
很用心的判斷,要是隨便跟小七姊扯上關係,鐵定會招來不幸的!我祈求那樣的情報能夠滲透到地下世界。
「總覺得你姊姊已經變成一種都市傳說了,譬如『只要做壞事她就會站在枕頭旁邊』,或是『沒能正確回答她的問題就會被打得很淒慘』。萬一真的遇上了,只要大喊三遍『發油、發油、發油』就能逃走。」
……我覺得全部深入追問的話會沒完沒了,總之還是聽聽就算了吧!
「不過這也是聽來的謠傳啦,倒是我聽說你姊姊,跟宇宙也有關聯……是真的嗎?」
「很遺憾,的確是真的。」
「我就知道!」
銀子不知為何很開心地拍手。
「果然沒錯——若沒有那一層關係,是沒辦法改造那個破銅爛鐵的,嗯!」
銀子一個人嗯來嗯去地點頭,感覺還挺開心的。為什麼呢?
「這應該像那個吧?前往打倒的敵人大本營搜索之後,竟然發現巨型機器人,於是把它扣押之後便企圖將它改造來使用對吧?哎呀,想不到你家也相當邪惡呢!」
看來她對我家有諸多的誤會,不過我也懶得解釋了。哪天我說那是我老姊個人的興趣,是她擅自佔為己有,可能只會害我家更惡名昭彰呢!
「那個……總之,我老姊在你們業界相當有名對吧?既然這樣,為什麼妳老爸會在這附近活動呢?」
「我不是說過只要是稍微瞭解情報的人嗎?我們組織啊,已經落伍到連那一點點的情報都無法掌握了呢!」
的確沒錯……他們組織有許多落伍的感覺,這點我倒不否認……就像是那個大叔跟優子阿姨的打扮。
「不過我那個老爸連那種事情都不甚瞭解,就在這個城鎮活動,真不曉得是他運氣不好還是腦殘呢……」
看到銀子對大叔的行為打從心底訝異到極點還悲哀地搖頭,讓我覺得很不服氣:
「妳怎麼那麼說他呢——」
「我老爸很窩囊吧?」
銀子看著我的眼睛清楚問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是啦,那個……算是恰如其分……」
「只是『恰如其分』是無法征服世界的!」
銀子開始暢所欲言地說道。仔細一看,表情十分難看的她正瞪什麼地方看著:
「首領很窩囊是無法征服世界的,畢竟這不是在扮家家酒!也不能讓鶴見的名譽一敗塗地。無論是力量、金錢、名譽跟幸福,都要不斷不斷地搶奪到手,那才是鶴見家的生活方式,搶奪的力量變得這麼弱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就連我死去的爺爺都不會開心的!」
銀子氣憤難消地恨恨說著,而她的臉也變得更可怕了。
「所以!」
銀子突然「鏗」地踢鞦韆的護欄一腳,我的身體也跟著振動。
「喔哇!」
「我才叫他把組織交給我負責……可是你知道我那個傻瓜呆老爸怎麼說嗎……他說:『妳還沒有足夠的份量站在眾人之上!』那什麼話啊,氣死我了!結果,自己還把組織給毀了呢!要刮別人的鬍子以前,先把自己的刮乾淨吧!」
銀子的憤怒變得更驚人,她大聲的嘶吼跟歪七扭八的鞦韆護欄正說明了一切。
「我承認他的確有一些人望,也承認部下們都很仰慕他。可是一旦輸了,一切就毫無意義了啊!」
銀子像硬擠出聲音似地大喊。我被銀子驟變的模樣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那是她真正的憤怒。
「那樣的話……那樣的話……」
忽然間,銀子的臉開始扭曲。她那臉頰顫抖、眼睛濕潤的模樣眼看就要——
「喂、喂……」
經我這麼一喊才把思緒拉回來的銀子,連忙用力擦眼睛:
「對、對不起!我思緒有點亂……」
「不,沒關係……」
「啊,我只是有些地方怪怪的,你不要太在意哦!」
銀子用笑來掩飾剛才失控的行為。有些地方怪怪的?我不認為那可以用來解釋她剛剛情緒激動的原因。可能是看穿我的想法吧,銀子繼續笑著揮揮手想矇混過去。
「其實我也沒有非常恨你啦,正所謂『弱者必敗』。嗯,這就是人世間的常識啊!我那個笨老爸只是因為那個原因失敗而已。沒錯,弱者必敗……」
當我以為銀子是在自言自語、唸唸有詞的時候,她突然拾起頭來——
「所以!」
從鞦韆上用力站起來的銀子一下子衝到我面前,以雙手包著我的手緊緊握住。
「喂……」
銀子沒有理會嚇一跳的我,只是近距離直視我的眼睛:
「請你瞞著你姊姊,把那個改造過的路克該因送我好嗎?」
她居然講這麼扯的話。
「啥啊啊啊啊?」
也難怪我會發出近似瘋狂的叫聲,這女人在說什麼啊?
但是銀子毫不理會我的驚訝,繼續興奮地說:
「我一直以為它是個沒用的巨大物體,但如果會動就另當別論了!只要有了那個,或許我也能成立組織,也有部下願意追隨我呢!如此一來,征服世界將不再是夢想!所、以,把它送給我吧!」
銀子用力地緊握我的手,好痛!好痛!
「放開我的手啦!」
我用盡吃奶的力氣甩開她的手,對大吃一驚的銀子說:
「妳知道自己剛剛在說什麼嗎?世上有哪個白癡會拜託敵人送武器給自己啊!」
「就是我。」
「沒錯,就在我眼前呢!那個白癡有辦法做出合理的解釋給我聽嗎……」
「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很無理!可是求求你啦!」
銀子「啪」地雙手合十並低頭拜託我。她說的話雖然很扯,但表情很認真。看樣子不像在開玩笑。
「求我?妳啊……」
「或許正如你想像的,將來會變成你家的敵人。我也知道『送鹽予敵(註:日本諺語,語出上杉謙信曾因送鹽武田信玄,以解平民無鹽之苦,但後來兩邊還是成為敵人)』是很愚蠢的行為,但現在的我毫無力量啊!就算我個人很厲害,如果沒有組織力也無法征服世界!所以我想拿它當募集人員的強力廣告塔,想拿它當做象徵啦!雖然外表滿遜的……」
「就算妳這麼說……」
「我會在離這裡很遠的地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活動的……」
「……也就是說,要我對妳成立組織慢慢茁壯的事情視而不見?」
就關鍵來說正是那麼回事。雖然我話講得很酸,但是銀子還很老實地點頭承認。
「拜託,喂……」
我被她這出乎意料的反應訝異得話都說不下去。
「請給我將來成為你家敵人的機會!」
銀子甚至使出殺手鑭——將兩手擺在膝上,恭恭敬敬地對我行好大好大的禮,然後一直沒把頭抬起來,彷彿要等我答應才肯把頭抬起來般。
喂喂喂……
這時候的我只能抱頭苦惱,這是什麼請求啊?而且這還不是在開玩笑,她的話可是說得很認真,害我的頭更痛。
「……總之妳頭先抬起來啦!」
我歎了大大一口氣並那麼說,銀子才慢慢抬頭。
「…………」
她的表情有些不安,連身體看起來都變得相當嬌小,這時候倒覺得她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女生……
「話說回來妳為什麼對邪惡組織跟征服世界那麼堅持呢?因為那是歷代祖先的宿願嗎?」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
銀子喃喃地回答我的問題,她這個模樣也很像因挨罵而害怕的小孩。
「我倒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宿願吧?」
「哪……有……」
「妳老爸也說過吧?他說『看不見未來,湧上來的只有危險而已,還是過著普通的生活,平平凡凡地活下去吧!』還說那不會有什麼像樣的事情。」
「……唆!」
「以前,呃……我認識身邊某個目標也跟妳一樣的人,結果他並沒有什麼好下——」
「少囉唆——!」
銀子突如其來的大叫差點沒把我的耳膜震破。
「什麼……」
嚇得愣住的我都忘記摀住刺痛不已的耳朵,這時候銀子很快地抓住我:
「總、而、言、之,我就是要成立邪惡組織!要征服世界!你別囉哩叭唆的,快把路克該因交給我!」
她一面揪住我的衣領拚命搖晃,一面哇哇大叫。
「總之!喂!放開我,放開我啦!」
「我要征服世界~」
「哇啊啊啊啊!」
銀子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子,但因為她的力氣非比尋常,我怎麼樣都甩不掉她抓住我衣領的手。正當我的腦袋被搖到開始頭昏眼花的時候——
「姊姊!」
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公園響起。
「啟吾……」
抓著我衣領(快放開啦!)的銀子喊出站在公園入口的鶴見名字。鶴見可能是到處跑到處找吧,我看他喘到肩膀上下動個不停。
「你怎麼會……」
「我聽站在那兒的軋人哥說的,他說姊姊妳已經回到這個城鎮……」
「所以你就到處亂找?真是辛苦你了呢!」
銀子好不容易放開我的衣領,並且訝異地聳聳肩。鶴見正經八百的——應該說表情看起來很憤怒地瞪著銀子。
「比至今還在說要征服世界這種蠢話的姊姊要好得多呢!」
銀子被鶴見那一針見血的話跟視線壓得說不出話。
「什、什麼蠢話啊!那是鶴見家的家訓耶……」
看到銀子即使理虧也要設法回嘴,鶴見用更冰冷的聲音告訴她:
「哪有那種家訓!只是因為祖先過去都是以那種方式生存,大家就自然而然跟從罷了。」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我們家族只是不熟悉其它的生活方式而已。只是害怕正統的生活方式而已,姊姊妳應該也稍有感受到了吧?感覺這種事情根本就行不通——」
在旁邊的我清楚聽到「啪嚓」的聲音。
「少囉唆,豬頭——————————!」
她那足以擾亂鄰居安寧、就算以噪音防製法逮捕也不足為奇的大吼劃破了夜幕。
「啟吾你憑什麼這麼眩!你明明是個不會做壞事也不會打架的窩囊廢!根本就不配當鶴見家的人!」
面對淚眼婆娑並哇哇大叫的銀子,連鶴見也無法反駁。
「啊~真是的,又開始了……」
他只是皺起不耐煩的臉並把耳朵摀住,一副早就習以為常的樣子。
「喂,你給我聽著!」
「什麼事?」
然後抓狂的銀子把矛頭指向我,我不由得挺直背脊。
「到底要不要把路克該因交給我……」
「不是啦,妳這個要求真的有點……」
「那算了!我自己去搶!」
銀子有點半鬧脾氣地大叫。剛剛不是說不想跟小七姊接觸嗎,那些話現在跑哪兒去了?
「喂,妳不可能打贏我老姊……」
「少囉唆!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會不會贏!更何況,一對一單挑我是不可能輸的!」
「等一下,姊姊……」
「啟吾你這個笨蛋!你等著瞧吧!」
說時遲那時快,銀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鶴見的旁邊經過,一下子就離開公園。
「傷腦筋……」
「姊姊……啊啊……」
現場只留下訝異歎息的我,跟垂頭喪氣的鶴見。我從後面溫柔地對他說:
「有個難搞的姊姊真辛苦呢……我們真是同病相憐……」
「就是說啊……」
我跟鶴見之間產生了微妙的親切感。結果,還是無法對銀子說出想說的話……
「其實……我也不是無法體會姊姊說要征服世界的心情。」
坐在旁邊的鶴見說出令人意外的話。
兩個男生在深夜的公園裡一起坐在鞦韆上講話,這樣的畫面雖然很奇怪,但我們算是能夠分享相同痛苦的夥伴,還請大家理解。
「你……不會討厭那種說法嗎?」
鶴見並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在公園另一頭的電燈。
「姊姊以前超喜歡爺爺,是個很黏爺爺的孩子。」
鶴見突然講起莫名其妙的話,我心想這到底在講什麼啊?不過看到他的表情就算了。
「當然我爺爺也是鶴見家的人,這一生也幹過許多壞事,爸爸那個組織的前身就是我爺爺所創立的。縱使如此,他依然是個對我們兄弟姊妹很溫柔的爺爺。」
鶴見講這些事情時的眼神也很溫柔。
「但既然是『邪惡』,該面臨的事情總有一天還是會到來。」
對~你說得沒錯呢……
「那就是『正義使者』……那種人物也出現在我爺爺面前。」
我想起鶴見以前曾說過的話——『最後一定會迎向淒慘悲哀的末路』。
「爺爺他就被那個不知打哪兒來的『正義使者』所殺……」
我看到鶴見在一瞬間握緊擺在膝蓋上的拳頭。我什麼話也沒說,也說不出口,因為我不應該對那種事隨便塞言。
然後鶴見像是壓抑感情似地淡淡說道:
「而且是當著我姊姊的面。」
我不由得看向鶴見的臉。
「因為對於那時的我跟姊姊來說,爺爺的秘密基地正是最棒的遊戲場所。」
鶴見沒有理會訝異的我,繼續慢慢述說:
「結果我們就碰巧目擊到爺爺被殺的那一瞬間。」
昨天銀子曾說過,說她討厭「正義使者」。
「而姊姊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對『邪惡組織』,以及『征服世界』有興趣。」
我可以稍稍明白銀子會那麼堅持的理由,也明白她拚命想要路克該因,甚至激動到落淚的理由。
「剛開始她只對爸爸繼承爺爺的組織之後所進行的活動有興趣而已,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開始覺得組織的做法太溫和、太天真,於是開始對爸爸發牢騷,結果還說出要自行成立組織的話。爸爸從那時開始不讓姊姊接近自己的活動,姊姊也可能因此而感到不滿吧,後來不在家的次數就愈來愈多……就在那個時候,軋人哥你——」
「瓦解了你們的組織。」
我接了鶴見的話,他點著頭表示「沒錯」。
「恐怕姊姊她是想替爺爺報仇吧!雖然自己要站在大型組織頂端的機率很低,但那麼做或許能夠引殺死爺爺的兇手出現!而且『征服世界』也是爺爺的宿願,那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那麼,實現那個夢想的一絲希望,就是改造的路克該因囉?」
「應該是吧,但軋人哥你家比想像中還要厲害,想不到竟能夠讓那具機器人正常動作……上次你姊姊提到宇宙的事情,我都還以為是開玩笑呢……」
「那傢伙屬於宇宙等級,想跟她戰鬥是太自不量力了!」
「喔……」
「不過真的很不妙耶,你老姊剛剛不是說要去搶路克該因,還叫你等著瞧不是嗎?就算她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打贏小七姊,鐵定會被揍得很慘的!」
「那、那個人有那麼厲害啊……別看我姊姊那個樣子,她的身手也不是蓋的耶……」
「那我非~常清楚,不過她的程度還是跟小七姊有差。我只是覺得這真的很不公平,照理說她才應該要被趕出地球呢!」
「她、她是你的親姊姊吧?」
「咦?是親姊姊啊!」
鶴見不知為何怎麼會戰戰兢兢問那種問題,這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我真的很擔心銀子的人身安全。
如果只是被揍得很慘倒還無所謂,問題是銀子的外表——要是她隨便跑去嗆聲,一旦被喜歡可愛事物的小七姊抓到,很可能會留下這輩子難以抹滅的心理創傷,因此我才實在無法見死不救。
「啊~真是的,想不到事情變得這麼棘手!」
本來只想跟小七姊借一下路克該因的,現在卻又冒出一個覬覦那傢伙的人,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對不起……」
鶴見向焦慮到拚命抓頭的我道歉。
「你沒必要道歉啦——」
話說到一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撇開你老姊不說,那你自己呢?你曾說過不喜歡做壞事,不過只要使用那具邪惡的機器人,就算無法征服宇宙,但或許還能征服世界並替你爺爺報仇哦?」
鶴見被我的問題嚇一跳,但不知為何他覺得很好笑,突然噗哧笑了出來:
「那不是正義使者應該說的話吧?」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正義使者!只不過是很容易被捲入麻煩事而已。難道你自己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鶴見?」
「我的目的是——」
鶴見笑著往上看,彷彿對著夜空喃喃自語地說道。
「我只是想把我的家人從這種『正義』與『邪惡』之爭的舞台拉下來,甩開從祖先就一直延續下來的表演而已。」
鶴見話一說完,視線往公園入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白這個意思嗎,正志?」
「正志?」
聽他這麼說,連我也往入口那邊看,可是一個人也沒有。不過鶴見又往那邊說話:
「出來了啦,正志。你應該知道哥哥最擅長當捉迷藏的鬼吧?」
此話一說完,經過一陣沉默之後,正志便畏首畏尾地從入口現身。
「哥哥……」
看到他的鶴見「唉~」地歎了口氣。
「我還以為用跑的能甩掉你,可見我的身體能力只跟普通人一樣……你全都聽到了吧?」
「嗯……」
「所以,就是這麼回事。爺爺他啊,是被殺死的!並不是什麼意外身亡。」
鶴見那有如說教的言詞讓我不禁訝異地瞪大眼睛。
「喂,那件事……」
鶴見輕輕點頭。
「沒錯,那件事情是頭一次跟正志說的。」
這時候正志露出困擾的表情,而且還往我們這邊偷看。他覺得自己聽到不該聽的事情,因此氣氛變得很尷尬。
「……這麼做妥當嗎?。」
「這是遲早要告訴他的事情,只不過變成現在說出來而已。」
「哥哥……」
「正志你過來,跟哥哥好好談吧!」
聽到鶴見溫柔地叫自己,正志便「咚咚咚」地衝到鶴見所坐的鞦韆那邊,但縱使站在鶴見面前,但或許是找不到話可說吧,他只是嘴巴張張合合地不知所措。
「哥哥,我……」
「聽到爺爺被殺這件事,嚇了一大跳嗎?」
「……嗯。」
正志用細如蚊子般的聲音說道,鶴見又用力點頭,像在確定他說的話。
「不過那是真的,爺爺他是遭到殘酷地殺害!」
「喂!」
「不好意思,請軋人哥安靜一下好嗎?這件事很重要。」
鶴見語氣強烈地這麼說,然後輕輕把手搭在低頭的正志肩膀:
「正志,我知道你覺得以前的爸爸很威風也很崇拜他,也知道你希望爸爸能夠再回到以前那樣……」
「…………」
「不只如此,你還希望我們全家人能夠像以前那樣眾在一起,過著快快樂樂的生活對吧?」
正志訝異地抬起頭來,鶴見則是笑咪咪地說:
「我能瞭解的,因為我的願望,也跟你一樣。」
「哥哥——」
「可是正志!」
鶴見停了一秒。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爸爸輸給在這裡的軋人哥吧?搞不好在那時——不,就算沒有搞不好,或許爸爸早就已經沒命了,或許他早就死掉了哦!」
正志的肩膀抽動般地顫抖,鶴見把手搭在他肩膀並且用力抓住,像是要停住他的顫抖:
「一旦置身於『邪惡』就會有那種下場的,正志!你根本就不知道哪天會被正義的力量所摧毀……這樣你還希望爸爸變回以前那樣嗎?」
正志沒有回答。他低著頭動著嘴巴說了些什麼,但似乎沒有化成言語。鶴見沒有理會他繼續說,語氣也開始變得激動:
「爸爸他輸了,組織也瓦解了。可是,他還活著。他還活得好好的,並沒有死掉……!」
我仔細一看,鶴見的肩膀也在顫抖,彷彿在壓抑過多的情緒。
「……我說什麼也不想錯失這個機會,這或許是不喜歡鶴見家變成這樣的神明,給我們家最後的一次機會了……!」
連聲音都顫抖的鶴見像在訴苦似地說道,可是他馬上大大吸了口氣,像是克制情感地用淡淡的語氣繼續說下去:
「我是個沒用的哥哥,明知爸爸媽媽很可能死掉,但是因為歷代祖先都在邪惡組織,而我又討厭挨罵,也不喜歡被同伴排擠,所以才硬逼自己做壞事,甚至還做出自我暗示的事情,你一定覺得哥哥很笨吧?我這算是在自欺欺人……」
「哥哥,我……」
正志抬起頭來望著鶴見。
「我連打架都不在行,甚至常常被姊姊跟媽媽打,不過我可以請求你一件事嗎?正志!」
鶴見也慢慢抬頭,與正志面對面相望:
「能不能請你除了過去的爸爸,也一併認同現在的爸爸呢?可不可以當他現在也依然很威風呢?」
「…………」
「爸爸的確也有過令人歎氣的時期,可是他現在準備在人生的另一條道路東山再起,希望你能夠替他加油打氣。」
正志的表情依舊很僵硬,也沒有回答,應該是回想起自己這段期間與那位大叔的點點滴滴吧?像是自己被同學瞧不起的事情,還有大叔那丟臉的模樣。
「一旦他變回過去的爸爸,我們很可能會失去他,然後再也無法全家人眾在一起吃飯,或者去旅行。正志你應該也不希望變成那樣吧?」
「我、我不希望!」
正志馬上拚命大喊。看到他這個反應的鶴見一臉滿意地點著頭表示認同:
「既然這樣——」
「可是,我還是覺得以前的爸爸比較威風……」
「傷腦筋……」
被正志喃喃說的話語打敗的鶴見無奈地低頭,他用手指按壓太陽穴並大大歎了口氣:
「正志你聽我說……」
「好了、好了,有什麼關係呢?」
我制止準備補充前言繼續說教的鶴見,並把手輕輕放在正志頭上,正志則是抬頭看著我。
「其實正志也知道你們老爸再也無法變回以前那樣,對吧?」
正志點了一下頭,可見他不是那麼不懂事的小孩。
「所以,再來是最後一次,我會讓你再看最後一次你老爸當時的英姿喲!」
「咦……?」
「軋人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笑著回應覺得我的話很不可思議而抬頭看我的兩人。
「反正,包在我身上啦!鶴見,你附耳過來一下!」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章
該做的事情決定好了——
就是讓穿著當時那套服裝的大叔跟正志,最後一次搭乘會動的路克該因。
那是我昨天給鶴見的提議。鶴見雖對我的提議感到驚訝,不過也意外提出「會不會給週遭帶來麻煩?」的實際擔憂。我說「安啦、安啦,只是稍微動一下下而已。」那麼會擔心可是無法當壞人的哦!
因此我們就把這當做是大叔以邪惡組織首領的身份所做的最後一件工作,有點類似讓準備踏上另一條人生之路的大叔與過去做個告別的儀式。然後我拜託鶴見把這件事告訴大叔……
畢竟那個大叔也活躍很久了,與其用自爆的方式終結一生,不如站在自己製造的機器人(現在還會動了)肩膀上,背對著夕陽高聲大笑,為自己邪惡的過去畫下完美的句點。或許還可以來張紀念照呢!
昨天我也跟正志說「我會讓你看到比那天晚上還有趣的東西,你在家裡等著吧!」當然連正志也沒想到大叔會變回過去的樣子,所以這或許是大叔找回尊嚴的契機,應該會成為很棒的回憶吧?
父子倆一同搭乘巨型機器人,不覺得是滿不錯的回憶嗎?
這有點像是瓦解組織的我,送給大叔跟正志的慰問品,或者把它當成事先慶祝大叔找到工作的賀禮。雖說是「事先」的賀禮,但還是讓人有點擔心,所以你還是快點找到工作吧,首領大人!
「這裡是『K』,『N』偷偷拿了幾枚零錢放進口袋裡,可能要到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買果汁,沒有任何異常,OVER!」
躲在電線桿後面的我,手上的無線電有聯絡進來——在這時特地使用無線電自然是有它的道理。
『我這裡是「M」,這房間依舊像個叢林,搜索遇到瓶頸。啊,這啥東東啊……哇~好好玩哦!先借用一下吧!』
「喂,『M』!別忘了自己還有任務在身,而且不准搞別的事情!啊,但如果找到皮夾或什麼值錢的東西就儘管拿吧!我得回收小七姊之前向我借的錢呢!」
『OK——』
「看妳的囉,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呢!」
『那是無所謂啦,只不過哥你昨天是被七美姊丟出窗外嗎?』
「啊?沒有啦,我只是昨天差點被彩姊宰了而已。」
『我想也是呢——那這是怎麼回事呢?不過算了,等一下再幫她修好了。』
「怎麼了?」
『不,沒什麼。那麼,我繼續搜索哦——!』
我們的通訊就切斷在美智乃氣定神閒的話語聲及窸窸窣窣找東西的聲音之中,也祈禱「M」好好奮鬥。
「我覺得好沒意義哦……」
旁邊跟我躲在同一根電線桿後面的柚島歎著氣說道。
「怎樣啦,有意見的話就不要跟我來嘛!」
「難道沒有更好的作戰計劃嗎?譬如說乾脆直接跟她商量把路克該因借給我們。」
「笨蛋,要我跟小七姊面對面,我根本就沒有自信能贏她哦!」
「真遜耶你……」
看我把歪理講得那麼正大光明的,柚島不禁訝異地吐我槽。要妳管!所謂「君子不近危」,智者是不會用正面衝突這種方式的。
請容我在此說明一下我們這三個高中生不惜犧牲假日也要執行的本日作戰計劃吧!
也就是我們要趁小七姊外出的這段期間,讓美智乃偷偷溜進她房裡……尋找派得上用場的東西,報告完畢!
再也沒有這麼淺顯易懂又簡易單純的作戰計劃了吧?這是我們昨天沒花一分鐘就擬定出來的計劃,我那被強烈電擊過的腦袋,是不可能想出什麼好的作戰計劃的。
「所謂『派得上用場的東西』,是什麼啊?」
「譬如說……操縱機器人的搖控器啊……」
「這太扯了吧?」
「要妳管!」
「我覺得不可能有那麼方便的東西。」
「等一下啦柚島,妳實在太小看小七姊了,她可是最會做無聊事情的世界第一白癡哦?對她來說特地製作機器人的搖控器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
而且這個期待也不見得會落空,因為昨天我在小七姊的房間碰巧看到好幾份有關那改造案的圖畫,裡面完全沒有關於駕駛座的圖。很難想像奉行自我至上主義的小七姊會忽略自己操縱的場所,因此我認為小七姊很可能想利用搖控器來操縱機器人。
「她會不會只是忘了畫呢?」
那也很有可能。
可是萬一找到搖控器這個好物,那還真是萬萬歲呢!只要使用它就能輕易地讓路克該因動作,然後在小七姊發現以前把那個搖控器偷偷放回去,應該就不會被她念到臭頭了。只不過她的佔有慾很強,因此要有至少被打一拳的心理準備。
「銀子那邊沒問題嗎?」
我把昨天跟銀子的對話說給柚島與美智乃聽了,我愁眉苦臉地說:
「因為不曉得那傢伙會怎麼出現,原則上我提醒過美智乃要小心點,而我們現在也只能夠在一旁監視了!」
這麼做或許對銀子很過意不去,但還是要優先實踐我跟正志的約定。我只能祈禱她不要隨便跟小七姊有任何接觸。
「——噓!……她轉彎了!」
柚島突然打斷我的話,正如她所言,小七姊正拐進轉角。
「我先過去了喲!」
柚島率先從電線桿後面跳出來。
「啊……喂!」
不聽從我制止的柚島拿出她自己的無線電。
「『Y』呼叫『M』,『N』的監視行動持續進行中,請繼續搜索。」
「她倒是玩得挺上癮呢……」
接著幾分鐘後,我腦子裡纏繞著某個疑問:
「她要去哪裡啊?」
那是擺在書店前面的自動販賣機——小七姊「鏘啷鏘啷」地把零錢投進去後選擇了果汁,並沒有察覺到我們。
她從家裡花一個小時徒步走來這裡,不可能只是為了買果汁吧?
「她不是散步嗎?」
「我不相信沒耐性的小七姊會做這麼閒情逸致的事情……啊,她買好果汁了!」
不過她看起來沒有什麼真正的目的,只是到處亂晃而已。
「那有什麼不好的?她走得愈遠,美智乃就有更長的時間搜索啊!」
「走愈遠就有更……」
正當那句話勾起我某些回憶的時候,小七姊已經一口氣把果汁喝光了。
「難不成……」
我發現到某件事而猛然抬頭的時候,小七姊正好跟我四目交接。
「啊……!」
而我不經意發出的叫聲有如暗號一般,小七姊剛好配合把空罐丟進垃圾桶裡。
緩緩畫出弧線飛出去的空罐「鏗」地進入垃圾桶的同時——
小七姊「咚」地跳到令人難以置信的高度。
「哇!」
碰巧在附近的孩子也瞪大眼睛看著她在書店的屋頂著地,然後像忍者一樣「咻」地又跳到前面的屋頂。
「糟了!」
雖然我連忙追上去看她衝到書店之上的身影,但已經太遲也沒有意義。小七姊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怎、怎麼了?」
柚島隨後追上來,我不開心地回答她:
「我猜小七姊也是覺得走得愈遠愈好,她根本就是為了把我們從家裡引開才走到這種地方的……!」
雖然我對自己非比尋常的速度很有自信,但小七姊如果卯起來跑,我也沒把握是否追得上她,更何況我們又身處在陌生的地方,這一路上怎麼走過來的也不是記得很清楚……不過,小七姊應該早就把路記熟了吧,可惡!
「這表示美智乃有危險對吧?」
柚島的判斷與行動都很快,她馬上把無線電貼在耳朵,但臉上立刻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行,完全不通……」
「我這邊也是。」
我拿出來的是手機,但不知為何沒有訊號。
「還特地搞干擾的把戲啊,那個笨姊姊!」
忍住不把手機往地上摔的我往下蹲。
「不曉得來不來得及……!」
「等一下——」
「我先走了!」
我傾全力踢著地面往前衝。
「我回來了!」
大門因我幾近踢破般的力量而彈開,我還沒來得及後悔幹嘛脫口喊出已成習慣的「我回來了」之前——
「天哪!天哪!天哪!」
就在玄關前面意外碰到正在吸地板的老媽。
「慘了!」
我立刻轉身想落跑,只可惜為時已晚,老媽的手已經揪住我的衣領:
「軋人!進門怎麼可以這麼粗魯呢?真是的,好好的假日你在做什麼啊?」
「等……要說教等一下再說啦!美智乃有危險啦——」
「美智乃?連美智乃也有份?你們兩個在搞什麼鬼啊,真是的……」
老媽「唉——」地撫著頭歎氣,不過還是沒有放開我。
「真——是——的!小七姊……小七姊回來了吧……」
「咦,七美?那剛剛啪噠啪噠上樓的是——」
我設法甩開老媽的手直接往二樓沖,來得及嗎……
二樓整個靜得可怕,彷彿在嘲笑我心中的焦慮。
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很刺眼,意外地讓走廊看起來很漫長,連老媽從樓下傳來的聲音也聽起來好遙遠。
當我慢慢把門推開時還格外發出「咯吱」地聲響,不用看也知道我推開的是誰的房門。
慢了一步嗎……!
然後出現了不祥的人影。
「呵、呵、呵……你慢了一步呢……」
出現了、出現了!這麼近距離聽到的「呵、呵、呵」笑聲,讓人覺得比壞蛋還要壞的笨蛋出現了!
「小七姊……」
「你要找的是這個嗎?」
甚至還脫口說出邪惡台詞的笨蛋——小七姊露出邪惡的笑容,並舉起懸在她右手的物體給我看。
「呼啊~」
被繩子綁住的美智乃正頭昏眼花地晃來晃去,頭上還腫了個大包。
「美智乃……」
小七姊看到緊咬的牙根並發出「嘎吱」聲音的我,就呵呵呵地笑了:
「因為你們兩個似乎在打什麼歪主意,所以我就稍微設了個圈套,如果只有你這個單純的白癡,我只要一拳就能夠擺平你了。不過她就大意不得了呢——」
小七姊一面笑著說「我不想跟她正面衝突」,一面不斷搖晃美智乃的身體。
「所以我才利用你,給她一個冷不防的襲擊。你要好好記住,無論多厲害的猛者,安心的時候就跟嬰兒沒什麼兩樣。對美智乃而言,她認定有你在監視鐵定沒問題,所以就放心做她的事情,但這才是最危險的!」
說完小七姊便「啪」地把美智乃丟到旁邊。
「嗚啾~」
美智乃的頭還在暈,想必她挨了很嚴重的一擊!雖然我很想救她,不過小七姊應該不會讓我那麼做的。
「好了,親愛的姊姊之簡易戰鬥法講座到此結束!」
小七姊「啪」地用力以拳擊掌,她的碧眼還狠狠地鎮定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剛剛沒有立刻打倒你嗎?」
還露出牙齒揚起嘴角微笑。
「因為我想在這裡慢慢把事情問個清楚!」
一股有如暴風般的鬥氣從小七姊的腳下往上衝,其密度足以把我撞飛到後面去。
「咕……」
「我要好好教訓你們兩個,覺悟吧!」
小七姊啪吱啪吱地折手指。不妙,她真的抓狂了!
「你們的目標是那個吧?我的七美牙(註:原文為NANAMNG)對不對?也難怪你們會那麼想要它啦……」
小七姊自說自話還不斷自我贊同。
「七美牙?」
「當然是那具機器人的名字囉!」
「俗到爆!」
咻!
一陣驚人的風從我耳邊掠過。
「如果這拳命中腦袋,你應該就會瞭解我的興趣了吧?」
小七姊擺著揮拳的姿勢,臉上還掛著淒厲的笑容。希望她不要用拳壓砍傷我的耳朵。
「昨天那個女孩也是你唆使的?」
「昨天那個女孩?」
「就是頭髮綁束馬尾,長得很可愛的女生。只差那麼一步競讓她給跑了——她可是破窗而逃呢!本來想說逮到之後要盡量好好努力拚命狠狠『照顧』她的。」
「頭髮綁束馬尾,難不成……」
銀子那傢伙昨天後來是直闖我家……可惡,想不到她愚蠢的程度跟我老姊有得比呢!
「不過算了,等我掐住你的脖子問出她的下落之後再一起懲罰你們!」
此時的小七姊不知為何心情變好多了,只不過「懲罰」這個字眼怎麼聽起來有些詭異。
「…………」
我不發一語地從口袋拿出小刀,小七姊「嗯?」地看到我這麼做,便有點瞧不起我地笑著說道:
「想跟我打是嗎?為了你的性命著想,還是快點投降向我道歉吧!」
「謝謝妳的關心,可是,這次我有說什麼都不能退縮的理由呢!」
平常的我都會立刻跪下來道歉,但唯獨這次說什麼都不能退縮,也一定要堅持到底。
「別以為我會輕易被打倒喲!」
「我會把你打進地底的!」
然後我跟小七姊互瞪對方。千萬不要被她吞沒了,氣勢輸了就輸定了。
「讓我好好告訴妳獨佔禁止法的尊貴……」
隨便攻擊的話只會害自己沒命,那麼該如何攻擊呢——
「太慢了!」
好快!
銳利的衝擊害我誤以為手腕的骨頭碎掉了。
「哇!」
我沒時間去撿掉落的小刀,這時候小七姊凶狠的左勾拳從連忙往後跳的我鼻尖掠過。
「打架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先下手的那一方先贏!你看你,連武器都掉了呢——?」
「咕……」
我壓著又麻又痛的手腕,雖然沒有斷掉,但還是痛得要命。我甚至不知道是在哪個時間點挨到拳頭的呢!
可惡,這樣根本沒辦法打嘛……
小七姊像在嘲笑我內心想法似地揚起嘴角:
「惡作劇就到此為止吧!」
「不,現在才要開始呢!」
此時有道語氣若無其事但熟悉的聲音,正當我嚇一跳回頭看時——
一顆手榴彈,正往我們這邊飛過來。
「哇咧!」
「喔喲喲?」
手榴彈正好在僵住的我跟小七姊的正中央炸開。
「哇!好刺眼!」
手榴彈所引發的並不是爆炸,而且足以灼傷眼睛的刺眼光芒。就在我準備摀住眼睛的那一瞬間——
「撐著點!」
一隻冰涼的手覆蓋住我的眼睛,但那隻手又慢慢變得溫暖——我記得這個溫度,那正是回復魔法。
「唔喔……」
當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摀住眼睛大喊「哇!好痛、好痛!」的小七姊,以及把美智乃搖醒的柚島。我的視覺很清楚也沒有刺眼的感覺,然後柚島往我這邊瞪了一眼:
「動作快!」
我還沒笨到那種程度,當然是察覺情況立刻行動囉!
接著我撿起掉在地上的小刀,迅速把綁在美智乃身上繩索切斷並把她抱起來。啊,她比我想像中還要重……
「唔~……」
美智乃似乎察覺到我心中的邪念而皺起眉頭,我可什麼都沒想喲!
「準備逃吧!」
「好!」
「不要跑啦你們!哇,早知道就戴上墨鏡!可惡啊!」
然後我們就丟下還捂著眼睛的小七姊,並且鄭重跟老媽說(畢竟她才剛打掃完就把家裡搞亂成這副德性,她會抓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全都是小七姊的錯」之後,就迅速離開家裡。最起碼老媽能幫我們暫時制住小七姊!
「好痛好痛……想不到姊還真打呢——」
美智乃淚汪汪地撫摸著頭,好像真的很痛的樣子。
「無法用回復魔法治療嗎?」
「是可以治療啦,我只是不希望有什麼傷痛就那麼做嘛!況且屆時我的手會發光,在這種地方……」
美智乃看了一下前方,站在櫃檯後面的老店主正靜靜地擦杯子。怎麼樣都不覺得是在看我們,而且店裡也沒有其它客人——咖啡店「HeavyShooter」一到假日就是這樣。
「我是突然被她從後面『喀!』地一下攻擊的……想說難得有這個機會,因此我也非常渴望能找出姊有什麼弱點來著,想不到太貪心的下場並不是很好呢……」
「想找她的『弱點』,妳啊……」
我老妹將來的前途鐵定難以度量,當然,我也能體會她說不想跟小七姊正面戰鬥的心情。順便一提,剛剛柚島所丟的閃光彈,好像也是美智乃以前給她的……別隨便拿那種東西送朋友啦,美智乃!還有,妳也別收啊,柚島!
「妳說『太貪心』,這表示妳還有其它的收穫?」
柚島的話讓美智乃「嗯——」地一下不知如何啟齒,接著又說「若要說有收穫……」便從懷裡拿出了個什麼箱子擺在桌上。
「這啥東東啊?」
那東西看起來很像是大型電玩的控制手把,尺寸約等同家用電玩的手把般,但是上面的操縱桿跟三個按鈕的設計,怎麼樣都讓人聯想到大型電玩的控制手把。是設計非常簡單的機器。也讓我想起一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
「喂,這個是……」
「我猜該不會是那個機器人的搖控器啊……喏,你看這個!」
美智乃把搖控器翻轉過來,那兒貼了一張紙,上面還寫了些什麼:
『從右開始,光束炮未、右拳可、左拳可。』
「難不成……這是光束炮跟金剛飛拳的按鈕?」
「那是什麼?」
當我跟美智乃講昨天跟小七姊的對話之後,她也明白地點點頭說:
「絕對沒錯,這個『未』應該是指未完成吧……原來還可以發射金剛飛拳啊……」
「有幫它加上步行機能了嗎?」
那件事我也想知道。不過對於柚島的詢問,美智乃倒是搖著頭說:
「其實剛剛我找到這個時,曾稍微動了一下操縱桿……你、你們表情別那麼可怕啦!我只是動一下下而已啦!」
美智乃拚命辯解,柚島則「唉~」地聳了聳肩。
「不過,並沒有造成大騷動呢!」
的確。即便大家早已習慣那個存在,但是它如果動了起來,鐵定會造成大騷動的。這表示它的步行機能要擺在後面再裝嗎?
「可是為什麼金剛飛拳跟光束炮是最優先裝設呢……」
「這的確很像姊姊的作風呢!」
超沒意義的,而且竟然沒有最關鍵的步行機能!
「這種時候,那個……有沒有金剛飛拳應該無所謂吧?雖然就某種意義來說,是比單純的行走還具有衝擊性的印象……」
「話是沒錯啦……」
問題是金剛飛拳又不是常常用得上。我是不知道那是否會變成美好的回憶(?),但的確是有衝擊性的印象。或許沒必要再拘泥什麼步行機能了,既然事跡已經敗露,就表示沒時間了。我們不能有什麼奢望,也只能夠把作戰計劃貫徹到底。
「好,既然這樣——」
就在我正準備站起來時,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我先確認不是小七姊打來的之後——
「喂喂,哪位?」
『啊,軋人嗎?是我、是我,我是優子。』
電話的那一頭是優子阿姨。很可能是鶴見把我的手機號碼告訴她了吧!但是她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呢?
「有什麼事嗎?」
『嗯~我在想說,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呢?』
優子阿姨的聲音格外興奮,聽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曾想過最糟的情況是小七姊查出那個機器人跟鶴見家的關係而跑去攻擊他們,但若是那樣,我就不曉得優子阿姨怎麼還會這麼開心。
『嗯,這個嘛……發生了很多事啦,總之請你來一趟!麻煩你了!』
然後我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對方就已經掛斷了,害我只能茫然地看著手機。
「什麼事啊?」
「誰打來的?」
「優子阿姨,我到現在還一頭霧水,她只說希望我現在能去一趟她家……」
「哥你果然是師奶殺手……」
「少囉唆,妳這個笨蛋……她沒說理由只叫我去她家,我根本什麼也不知道啊!」
「希望你去她家一趟……白天的偷情……」
還是別理我這個不曉得興奮個什麼勁還碎碎念個不停的白癡妹妹。
「這不是剛好嗎?反正我們也要找正志呢!」
「說的也是……」
雖然我點頭贊同,但心中還是有想不通的事情。
而且我的直覺經常很準確,尤其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呢!
「沒人在嗎……」
我「叮咚叮咚叮咚」地按下的電鈴聲空虛地響著,其中還夾雜了美智乃的聲音。
我聽優子阿姨的話來到鶴見家,按了電鈐、又在外面喊叫,但就是不見優子阿姨出來應門。奇怪,照理說正志應該也在家啊。
「會不會出去買東西了?」
「可是她要我直接來家裡耶?」
就是說啊,接了那通電話之後我們就直接過來了,可是她卻不在家真是太奇怪了,怎麼可能把人叫到家裡之後,又馬上讓家裡唱空城計?
「會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啊……?」
我腦裡立刻浮現出有著惡魔般笑容的小七姊。
「……進去好了。」
我下定決心伸手摸向門把,然後戰戰兢兢地把門拉開。
「門沒鎖耶……」
我慢慢把門打開,正當我一面警戒一面踏進玄關的時候。
啪鏗!
突然聽到只能用那樣形容的聲音——
「咦?」
只見腳下的水泥地一分為二,映入眼簾的是虛空的黑暗。
「喂……」
「啊哇?」
「不會吧……」
消失的立足點,剎那間的飄浮感。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束手無策的我們正倒栽蔥地往下墜落。
——別小看我!
此時能微微看到底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我瞬間在空中一個轉身。
「喲、咻!」
然後漂亮地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只不過下一秒鐘——
「哇呀!」
「喔哇咕!?」
一個從天而降的人壓在我身上。
「好痛!」
「噗咕!?」
然後又追加一名落在我頭上,不知道是什麼柔軟又溫暖的物體,在一瞬間奪定了我的視線跟呼吸。
「唔、唔咕!」
「喂!拜託,不要亂動啦!」
聽那個聲音,壓在我頭上的似乎是柚島。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但總之我、我快喘不過氣了!
「你走開啦!嗯!啊!」
柚島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性感,但是快窒息的我不應該想那種事,而且該走開的人是妳吧……
「呼……那裡是……!」
當柚島整個人彈起來的時候——
「痛死我了!」
我感受到「咚」的衝擊力,而視線跟呼吸也一下子恢復正常。
「噗哈……」
恢復正常的視野映著正「呼~」地歎氣擦汗的美智乃,還有在她對面氣喘噓噓癱坐在地的柚島。
「好險……小香差點就被你染指了喲!」
為什麼要用槍口指著我的腦袋呢,美智乃小姐?
「謝謝……妳……美智乃……」
喘噓噓的柚島連講話都斷斷續續的,隱隱約約從她垂放的發間露出來的臉卻紅咚咚的。
「小香妳說該怎麼辦?直接射殺他好嗎?」
「喂……」
「拜託……」
「喂,……」
「哥,雖然我很難過,但還是永別了。」
「喂喂喂……」
「快點……」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正當我的生命之火就快熄滅的那個時候。
「你們可真命大呢,年輕人!」
此時突然「啪」地大放光明,呈現在眼前的是四周空無一物的冰冷水泥屋。
「要是能再玩得盡興一點就好了。」
不知從哪兒傳來語氣充滿戲譫又熟悉的聲音,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
「妳……!」
「反正後續會在這裡面慢慢進行。」
彷彿是呼應那個聲音似的。
唰鏗!
「唔喔……」
突然有鐵棍像矛一樣從我們腳下冒出來,而且還沒等我們大叫就次在天花板上。彷彿要把我們跟在眼前的人物隔開似的。
「糟糕……!」
「呵、呵——就算你再怎麼厲害,陷入這種狀況我看你怎麼辦?」
「優子……阿姨?」
也難怪美智乃會用半疑問句詢問。
前-死亡鞭將軍……也就是優子阿姨——不,應該說優子阿姨……也就是前-死亡鞭將軍,正穿著過去超辣的邪惡服裝……
「雖然好久沒穿了,但感覺果然很贊呢!」
優子阿姨「啪」地揮動起手上的皮鞭並開心地笑著,我實在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會在這時候站在我們面前。
「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那還用說嗎?那個人——也就是我們的首領終於有所行動了,我怎麼能夠按兵不動呢?」
我們的首領?那個大叔有所行動了?什麼時候?
「我看到了喲,就在不久前。雖然只是一點點,但是路克該因動了哦!我明白了,原來他過去表現出一副窩囊廢的模樣是故意的,其實暗地裡在慢慢準備啟動路克該因……」
臉上浮現出陶醉表情的優子阿姨說道。
「喂……」
我斜眼看看美智乃。
「呃——」
美智乃用食指刺呀刺地指另外一個方向,因為路克該因果真「稍微」動了一點。待會兒再好好教訓妳,美智乃!
「天哪!我誤會了,他又變回以前那個人了!請原諒我,首領!啊嗯,我的眼睛果然沒看錯!太棒了喲,小修修!」
那個雙手貼著臉頰苦惱不已的死亡鞭將軍,果然還是優子阿姨。
……至於她口中的小修修,應該是指那個大叔沒錯。
「……就算我們說實話,看來妳也不會聽進去呢!」
柚島說得一點也沒錯,優子阿姨的思緒早就飛到另一個世界去了,要把她拉回現實世界並不容易……因為我身邊有個跟她很像的人,所以非常清楚。
「所以我啊!」
優子阿姨把皮鞭拉緊:
「必須像這樣阻止可能壞事的你們。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們的,遲早會放你們出來的喲!等那個人跟他的路克該因席捲全世界的時候。」
「真那樣的話我們這輩子就出不去了……」
美智乃小聲地吐槽,但沒有傳進情緒正HIGH的優子阿姨耳裡,因為她正在尖聲「呵——呵、呵、呵」地大笑著。
「這樣子可不行呢……」
那麼該如何解開優子阿姨的誤會呢?要說服已經誤會的敵人是最花時間的了,無論這情節是在連續劇或漫畫,還是現實生活都一樣。
我抱著頭死命思考,忽然間遠處傳來用力敲打的金屬聲,還能夠查覺到地板確實有在搖晃……雖然只有一點點而已。
「什麼啊……?」
「看樣子是路克該因正式啟動了呢!」
優子阿姨露出大無畏的笑容。
這怎麼可能?
我立刻看向美智乃的臉,美智乃也一臉訝異地搖頭。因為她不可能用那個遙控器啊!既然如此,那剛剛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那麼,你們三位慢慢在這兒待著吧!」
優子阿姨話一說完就轉身背對我們。
「請、請等一下!」
即使想追著她的背影而去,也被眼前的鐵欄桿擋住。不過,優子阿姨越過肩膀看了我們一眼,她帶著笑容並握緊拳頭說:
「你們三個人難得有這麼樣的機會喲,加油!」
加什麼油啊?
「年紀輕輕就是要多做嘗試哦——」
優子阿姨一面咯咯笑著,一面打開裡面的門走出房間。
「我們真的被軟禁了……」
「用你的小刀砍不斷嗎?」
柚島手握著鐵欄桿對我說道。
「我哪有辦法砍斷這種無機物質啊?美智乃,妳有沒有什麼好用的道具——美智乃?」
仔細一看,她手指正抵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表情也十分凝重。
「喂,美智乃……」
可能是聽到我的聲音吧,她正經八百地往我們這邊看一下。
「三個人……做嘗試?」
「妳在講什麼啊,大白癡!」
「開玩笑的啦!不過傷腦筋耶,要是有上鎖,我可就沒辦法馬上打開了呢!」
這時候美智乃「咻」地用手梳了一下頭髮,我不用問也曉得她想要用什麼打開……
「這個要怎麼來處理呢……」
從地板突出來的鐵棍穩穩刺在天花板裡,看來就像除了靠蠻力硬把它扳開之外也別無他法一般。
「傷腦筋耶……」
就在柚島這麼喃喃自語的時候,裡面的門再度打開了。
「太好了……你們果然在這裡!」
「鶴見!」
「你們三位有沒有受傷?」
進來的是鶴見。他可能是一路跑來的吧,看他走過來還氣喘噓噓的呢!他確認過把我們困住的鐵欄桿之後便蹲了下來。
「請你們等一下,我馬上把它打開。真是的,想不到把媽媽的事情往後辦,結果卻演變出這種狀況……」
鶴見有點不耐煩地打開裝在地板上某個不顯眼的面板,並且開始卡噠卡噠地操作裡面像按鍵般的東西。
「鶴見,你——」
「想不到背叛這種事情也滿有趣的呢!」
鶴見露出略帶興奮的笑容。
「而且好像會玩上癮喲!」
鶴見揚起嘴角看著我,我也回以微笑。想不到我們會被敵方組織其中一員所救,這不也挺好的嗎?
「鶴見,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確認過路克該因剛稍稍動了一下。媽媽雖然很高興,不過那應該不是爸爸干的……軋人哥你們是不是做了什麼呢?」
「讓路克該因動的的確是我們,不過……」
我瞄了一眼美智乃,但她則是不經意地閃避我的眼神並且問鶴見:
「鶴、鶴見,剛剛那個大聲響是什麼啊?」
「那個……因為我剛才一直在地下室跑來跑去的關係……」
想不到你家大到可以到處跑來跑去啊,真是不能小看你們鶴見家呢!
「但是我認為那至少不是路克該因走動的聲音,我猜會不會是工地發生了什麼事故……」
那的確聽起來不像是路克該因走動的聲音,這麼說或許對優子阿姨有些過意不去,但事實是那樣的可能性很高。
「而且——」
鶴見表情愁眉苦臉的。
「而且,我到處都找不到我爸。」
「他不在嗎?」
「早上他聽過軋人哥的提案之後就答應我要那麼做了,可是卻又突然不見蹤影。我去過他常去的公園及其它地方都找不到人……然後到我爸爸的房間看,發現他的紅蓮裝備——就是他以前穿的『那個』也不見了。」
那是什麼意思?是指那個大叔帶著以前的服裝消失了嗎?
眼前有很多事情想確認清楚,但前提是必須離開這裡。或許鶴見也那麼認為吧,因此他敲按鍵的速度也變快了。
「好,打開了!」
就在鐵棍發出「嘎喀」的聲音縮回地板的時候。
「你在做什麼,啟吾!」
尖銳的大聲一喝響徹房間。
「媽媽……」
眼尾上揚的優子阿姨正站在入口,並且用如同要射殺人一般的眼神瞪著鶴見:
「你想做什麼,啟吾?你不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喲!」
面對夾雜憤怒的恫嚇,鶴見不為所動並且與優子阿姨面對面相望:
「我在做什麼?看也知道吧,當然是背叛囉!」
「背叛……你、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看到鶴見的態度表現得那麼光明磊落,優子阿姨反而退縮了。
「媽媽妳也該清醒清醒了,邪惡組織根本就無法生存下去嘛!我們的歷代祖先都是壞蛋,妳不覺得很傻嗎?」
「什麼……」
我也是頭一次看到鶴見破口大罵的模樣,優子阿姨則是嚇得目瞪口呆,她似乎完全沒想到鶴見會回嘴,也好像是第一次被他頂撞呢!
「什麼邪惡組織的該結束了,也早該讓它結束了!爸爸已經不是什麼首領了!」
「可惡……!」
優子阿姨揮起皮鞭,但是鶴見一步也沒有後退地繼續叫囂:
「難道媽媽只喜歡當首領的爸爸嗎?其實爸爸也跟我一樣都——」
「住口!」
激動的優子阿姨慢慢逼近鶴見。
「危險哪——」
砰!
槍聲響起,也讓優子阿姨手上的皮鞭彈落。
「什麼……」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全灌注在某人身上。
「要是傷害了家人,事後鐵定會後悔的喲?」
手持瀰漫著硝煙的槍,美智乃笑咪咪地又補了一句「對吧?」
她穩穩射穿迅速揮舞的皮鞭。其實從以前我就有這種想法,她的射擊能力怎麼這麼強啊?優子阿姨也無法置信地看著被打斷的皮鞭。
「哥跟小香你們先走,剛才的聲響真的讓人很擔心,這裡我會設法解決的。」
「我也去——」
「鶴見你跟我一起留下來……你最好跟你媽媽好好談一談!」
可能是覺得美智乃的話有道理吧——
「……好的。」
鶴見輕輕點頭。確認他決定留下來之後,美智乃對我跟柚島使了個眼色:
「快走!」
「我們走吧!」
柚島先衝出去,我也緊追在後。
「啊!哥,還有這個!」
「啊,我都給忘了呢——」
美智乃把那個搖控器拿出來,就在我準備伸手拿的時候——
轟隆隆!
隨著比剛才的聲響要大上幾十倍的爆炸聲與震動,房間的牆壁突然被炸開了。
「什麼!?」
在場所有人全都嚇得愣在原地,不過從瀰漫的粉塵中突然有個嬌小的人影衝出來。
「這東西我要了!」
然後那條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過美智乃跟我之間。
「啊!」
等我們回過神後,那個搖控器已經從美智乃的手上消失了。
「可惡,什麼啊!?」
等到粉塵不再飄散,視野也恢復正常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是——
「嘿、嘿——這是我的了!」
「銀子!」、「姊姊!」
「這裡還是跟以前一樣呢,我因為忘記怎麼走索性就一路穿牆過來……」
銀子邊笑邊說這些很扯的話,而搖控器就在她手上——原來剛才的聲響是這傢伙搞的啊!
「銀、銀子!這陣子妳在哪裡……!」
看到突然出現的女兒,優子阿姨訝異地直翻白眼。
「對不起啦媽媽,整個來龍去脈等事情辦完我再跟妳說,我一定會比那個傻瓜呆老爸表現得更好的!」
「等一下啦妳,怎麼可以說父親傻瓜呆呢!」
「而且傻瓜呆這種說法有點落伍呢……」
『啟吾你很囉唆耶!』
「是……」
氣勢完全敵不過這批娘子軍的鶴見,存在感變得好渺小。
「別認輸啦!你這樣子不行的哦,鶴見!快展現你的男子氣概出來!喂,銀子!把那個還給我啦!」
銀子當然沒這麼聽話,還笑著說表示:「我偏,不要!」
「這是路克該因的搖控器對吧?從剛才我就看到它稍稍在動,真要謝謝你們幫我從那個魔鬼的手中帶出來!」
「魔鬼……?」
「沒錯,是魔鬼!那絕對是魔鬼喲!一想到昨晚……一想到昨……昨、咋、昨昨昨……」
銀子眼中發出的光芒「咻」地消失,身體開始像抽筋似地「卡噠卡噠卡噠卡噠」微微顫抖。
「昨、昨天、昨天、昨先……發、發油發油發油……」
「啊~夠了、夠了,別再回想了!好好好,恭喜妳順利搶到了!然後呢……」
我連忙拍手把銀子拉回這個世界,不能再加深她的心理創傷,結果她的眼睛又恢復了原來的光采。
「沒、沒錯!如此一來路克該因是我的了!」
她的思緒能拉回現實世界固然是件好事,不過又有點傷腦筋。
「喂,那個還未完——」
「不斷不斷地搶奪正是鶴見家的生活方式!所以,掰啦——!」
銀子完全沒把我的話聽進去,然後開心地蹦蹦跳跳往出口跑。
「喂,等一下啦!」
「等……兩邊都不准走!」
優子阿姨拿出新的皮鞭揮舞。
砰!砰!
兩聲槍響。一發再次彈到優子阿姨的皮鞭,另一發原本是瞄準銀子的腳,但因為慢了一秒的關係,結果因打中銀子所關上的門而彈開。
「沒中……!哥你快追!」
「不好意思了!」
為了追銀子,我跟柚島往出口的方向去。
「可惡,又打斷了!」
優子阿姨恨恨地說道,我越過肩膀看到她不曉得又從哪兒拿出備用的皮鞭。
「妳到底有幾根皮鞭啊!」
我一面聽著美智乃幾乎慘叫的聲音跟皮鞭甩動的聲音以及槍聲,一面跟柚島緊追著銀子。
我們跑過一次又一次錯綜複雜的通道跟樓梯,好不容易抵達的地方卻竟然是鶴見家的廚房——我們爬上梯子把很像蓋子的東西往上推開,發現那是廚房地板下儲物空間的門。
「這個房子好深奧哦……」
柚島說得一點也沒錯,我們得趕緊趁又有什麼奇怪的陷阱啟動之前跑到外面。
「軋人!」
一走出玄關就看到氣喘噓噓的正志站在那兒。
「正志!你跑哪兒去了?」
「媽媽叫我出去一下,我就聽她的話到外面來。結果,我看到路克該因動了而嚇一大跳,於是……」
眼前的正志慌到連話都說得好快。
「哇、哇啊!」
「我們去懲罰你姊姊吧!」
「什、什什麼!?」
我背起大吃一驚的正志朝路克該因矗立的位置衝去。
銀子應該也是去那裡才對,為了要讓路克該因走動。
「請是怎麼回事啊……」
路克該因周邊跟我昨晚和正志一起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昨晚那群穿著藍色工作服,恭恭敬敬幫我們開路的男人(仔細一看,他們都拔槍了呢!)全都流著鼻血倒臥在地,起重機整個翻倒,帳篷也被毀了,到處還轟出像火山口那樣的大洞。簡直像戰爭剛結束般地慘不忍睹。
只有一個人站在那裡面,一手拿著搖控器唸唸有詞的——
「真是的——!可是這個,隨便亂動沒關係嗎?真希望有什麼說明書可看呢……」
「銀子!」、「姊姊!」
「哇咧,已經追上來了!?」
我對明顯皺著眉頭的銀子大喊。
「把那個還給我啦妳!」
「啊,你來得正好!你有這個的說明書嗎?我覺得隨便亂動有點恐怖耶……」
「那妳一開始就別搶走啊!」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如果妳說什麼都不還……啊,我家的魔鬼老姊就在後面!」
「咦,不會吧……」
我突然往銀子背後的方向指,恐懼爬滿臉上的她連忙往後看,可見她曾受到很嚴重的心理創傷。
「騙妳的啦!」
我迅速衝到她旁邊並從她手部下方往上踢。
「啊!」
我刻不容緩地緊緊接住從大吃一驚的銀子手裡飛到半空中旋轉的搖控器,不過銀子的表情立刻從驚訝轉變成憤怒:
「喂,你這傢伙——」
「妳看清楚!」
我把搖控器擺在連忙往我這邊伸手搶的銀子面前,並刻意把背面亮給她看。
「咦……」
也難怪銀子會愣住,因為我的手指正好把「光束炮未」的「未」以外的文字都遮住。只是不曉得銀子會怎麼解讀這個「未」字……
「它未完成喲!」
我故意用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告訴銀子,我平心靜氣的宣告讓她瞪大了眼睛。
「你說未完成……咦,這麼說那個是……」
銀子用不安又有點顫抖的聲音問道,我夾雜著歎息回答她:
「它幾乎算是破銅爛鐵喲,順便告訴妳好了,路克該因根本就沒有進行機體改造。現在這種時候哪可能正式改造那種玩意兒啊?只不過我那個耐不住性子的老姊有先稍微動了一部分而已!」
「怎麼會這樣~」
銀子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這時候我再用吃驚的語氣強調:
「所以才叫妳要仔細聽人家說的話啊!」
「唉,我還以為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呢!」
其實尚未完成的只有光束炮的部分,步行機能似乎也設置了,因此也不能斷言說它是未完成品,但是我又沒那個義務要告訴她。現在正好順水推舟騙過她,否則一旦讓她隨便利用這種危險的東西……
——危險。
我突然停止思考,抬頭看矗立在距離我不遠處的路克該因的巨體。這個危險的機器人……然後再把視線栘到或許受到很大的打擊,整個人垂頭喪氣的銀子身上。
「事情果然沒想像中那麼順利呢……」
仔細一看,她的眼睛正泛著淚光。我也不是對這種事情狠得下心的人啦——
「……我幫妳跟那個魔鬼——就是找我老姊商量,把它完全改造怎麼樣?」
「咦……?」
銀子抬起頭來,柚島也一臉訝異地看著我。
「喂……!」
「只不過。」
我豎起食指繼續說:
「妳必須馬上跟我戰鬥,而且贏了我再說。」
銀子剛開始很驚訝,但不久便抽著鼻涕慢慢站起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我說,我們現在就戰鬥。如果妳贏了,我就去找我老姊商量,叫她把改造好的路克該因給妳。」
這麼說多多少少有些誇張,但不這麼說的話銀子可能不會上鉤吧?
「……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啦,那如果你贏了又有什麼要求呢?」
幸虧情況進展得很快,也可能她早就習慣勝負這種事吧!
「如果我贏了,妳要回家裡去!」
「咦?回家?」
銀子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妳敗給我,什麼征服世界就變成一場夢。妳就乖乖回去拿自家的味噌湯洗把臉照過鏡子之後再說喲!」
「那也不需要什麼自家的味噌湯吧!你呀,反正一定會被我打敗,要說什麼還不如趁現在說清楚吧!」
「這傢伙說希望能變得像以前那樣,所以我要妳回家。」
我把正志從背上放下來,並輕輕把他推向銀子那邊。
「軋人……」
正志轉身抬頭看我,我用力對他點頭。想說什麼自己說吧,正志。
也輕輕點頭回應我的正志再次與銀子面對面:
「姊姊!」
「說——吧、說吧,有什麼事呢,正志?」
一臉嫌麻煩的銀子大大歎了口氣,而且還不耐煩地摸著頭髮、玩弄發尾。
「回家吧!」
「…………」
銀子把臉別到一邊,像是閃躲從正面盯著自己看的正志。
「我們一起吃飯,再全家出去玩……妳大可以跟爸爸吵架沒關係,要揍哥哥也無所謂,跟媽媽搶電視看也行,總之妳回家吧,姊姊!妳不在家的時候,我好寂寞哦!」
正志直視著銀子說這些話。這次他不再難看地撒嬌哭鬧,而是挺起胸膛、正正當當地說出這此一話。
不過正志又繼續說:
「之前姊姊曾對我說過,身為鶴見家的人做任何事情都要靠力量,想要的東西就要靠力量去爭取,所以我——」
他用力拉了我的袖子:
「『利用』了軋人,讓他帶妳回家!」
他的語氣強烈,簡直像是在挑釁。
「咦?」
我也被那句話嚇到了。當我訝異地看正志,他一臉過意不去的樣子,但是又用充滿期待的表情抬頭看我。
「哈哈……」
我不禁笑了出來,還往他嬌小的背部拍了一下。腳步一個不穩又「哇哇!」大叫的正志,靦腆地「嘿嘿」笑著。我決定回應他的笑容,再次看著銀子說:
「一點也沒錯喲,離家出走女!我奉了眼前這位首領——也就是正志之命,說什麼都要把妳帶家!」
想不到我身邊這個小鬼會講出這麼老好巨滑的話!真是的,我已經可以想見你的未來了,你這樣會變壞孩子哦!
不曉得是被正志嚇到還是打敗,銀子皺著眉頭繼續玩弄她的頭髮:
「……為什麼你那麼想帶我回家呢,正志,你也該節制一點——」
「昨天我不是帶妳去一座公園嗎?就是妳老爸在的那個公園。」
「咦?啊,沒錯。」
話突然被我打斷的銀子,一副不曉得我要說什麼話的表情。
「那個大叔啊~也不是一開始就穿著那套西裝認真找工作的,他曾經非常沮喪,整天坐在那裡的鞦韆喝酒!」
「啥……那不就像個被裁員又窩囊的老爸嗎?那個白癡老爸在搞什麼鬼啊……虧他還之前講話還那麼臭屁呢!」
「沒錯,他或許正是妳口中的白癡老爸,就算他說話臭屁,也不是十全十美的父親,可是妳那個老爸卻準備努力開創他人生的另一條路,所以妳要支持他啊!」
「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我非做那種事情不可啊?」
「那個大叔啊~為了妳離家出走的事情可是心情蕩到谷底呢!」
銀子訝異地目瞪口呆,彷彿聽到自己從未想過的事情似的。
「他一定很寂寞吧?希望妳回家的不只是正志喲!」
「…………」
銀子繃著臉好一陣子,視線也飄來飄去的。不久她彷彿被我打敗似地大大聳了一下肩:
「……你啊,眼神雖然很壞卻是個好好先生!為什麼要這麼雞婆管我們家的事呢?」
「我只是閒閒沒事而已啦!」
「算了,其實那樣也不壞。」
「總之,如果我贏了妳就要回家,可以嗎?」
「好,啦、好啦,總覺得你講的話跟我老爸很像。那麼要在哪裡打?這裡嗎?」
「這個嘛……」
我一面取出口袋裡的小刀,一面用左手指了指上面。
「我們到上面打吧,就在機器人的手臂上。」
銀子的表情很意外:
「你說上面……咦?你是那種喜歡背對著夕陽,讓自己戰鬥看起來很帥的類型嗎?」
「與其說是那種類型……算了,也算是吧!」
銀子「嗯——」地稍做思考,然後馬上點頭答應:
「嗯,可以喲!反正我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不會死,倒是你真的沒關係嗎?」
「我會努力不摔下去的。」
「是嗎?那麼我先上去囉!」
話還沒說完,銀子已經往上跳了。
原以為她接下來會伸手抓膝蓋附近的突出部分,想不到她竟然直接往上跳,很快地往路克該因的機體上面衝。她的身體的確夠輕盈,速度可能也比我快。我一面愣住往上看一面說:
「……如果就這樣把那傢伙丟下回家,應該很好笑吧?」
「別說傻話了你!倒是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呢?萬一摔了下來,我可沒自信能治療你喲!」
柚島嚴厲地斥責我,我反而輕鬆地回答她:
「萬一摔了下來,柚島一定會很漂亮地接住我的。」
「萬一真的摔下來,我會閃開的,就請你灑出鮮血般的花朵吧!」
那無心的一句話讓我的心好痛,不過有人不斷拉我的袖子——
「對、對不起,都怪我剛剛隨便亂講話……」
跟我站在同一陣線的只有你呢,正志!我輕輕把手放在他頭上說:
「別擔心,我有我的想法喲!」
「可是……」
「我不是答應過你了嗎?說我絕對會帶你姊姊回家!」
我又補了一句「對吧?」
「那……那我也要上去!」
正志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咦?」
「如果我也去,就算軋人輸了也能求她饒你一命……」
想不到還沒開打就先認定我會輸啊?
「我說正志,原則上這是一對一的單挑……」
「有什麼關係呢?你就帶他去吧!」
「柚島妳倒是說的輕鬆,這次不單純只是爬到路克該因身上,而是要戰鬥喲!要是害他被波及,後果……」
「這可是攸關他姊姊是否會回家的勝負,所以他當然會想跟去看吧?我也幫他拜託你,你就帶他去吧!就算萬一他真的摔下來,我也會盡全力救他的!」
難得柚島會講出這種話,雖說大家都認識,但那畢竟是別人家手足的問題,怎麼連柚島也這麼——
「求求你!」
……啊~對喔,這傢伙之前她哥哥——
我輕輕歎了口氣,背對正志並蹲下來指著我的背說:
「上來吧!」
笑逐顏開的正志「咚咚咚」地跑過來爬到我背上:
「對不起,我會設法不給你添麻煩的。」
「沒關係啦,我也想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厲害的一面呢!」
「……你會贏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安——相信你的部下吧,我的首領大人。
「安啦!這個不良少年大哥哥,只有打架這點才能而已呢!」
「沒錯、沒錯,我只有打架這點才能——喂!」
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也跟著附和,柚島一臉若無其事地搖搖手說:
「好,那你就好好加油吧!」
「我上去了……」
我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敵不過這個女人。
「想不到這兒的景色很美呢!」
這裡是路克該因兩拳相抵的雙臂——銀子站在右臂之上,頭髮隨著強風飄揚,環顧著眼前這片景色。
「怎麼樣?這個機器人其實不動也挺不錯的呢?」
我則是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左臂這邊。至於正志我已經先把他安置在路克該因的肩上,並叮嚀他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動。雖然距離較遠,但那裡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總得讓它動一動吧!否則像這樣矗立在街上也只是造成眾人的困擾吧?」
「話是沒錯啦!」
我不禁苦笑。真是的,為了搶那種破銅爛鐵,我到底在做什麼啊?
「那麼——」
銀子「啪」地拍手。
「差不多,該開始了吧?」
銀子「喀喀喀」地踏腳之後重新面對我。
「說的也是。」
我也取出口袋裡的小刀與銀子對峙。
「……可以問妳一件事情嗎?」
「除了叫我手下留情之外,其它都可以問。」
「妳真的討厭妳老爸嗎?」
「……也沒有到討厭的程度啦,只是覺得他很煩而已。」
「那就算硬把妳帶回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呢!」
「喔~你真的想要贏我?」
銀子戲譫地笑著。
「那當然了。」
「上次你明明輸給我耶!」
「今天算是背水一戰,所以我不能輸。」
沒錯,不管怎麼樣這次我要是輸了就得去拜託小七姊把路克該因給她。那時候的致命率再怎麼隨便估算都是超過百分之一百二十,我從這裡跳下去的生存率還比較高,所以也算是背水一戰呢!
而且,這也是為了我自己的堅持跟自尊,我可不能一直吃敗仗!
「我也不能輸呢!」
銀子的表情繃得緊緊的,她的腳依舊鏗鏗地踏著,那應該是銀子自己暖身的方式吧!
「……開始囉!」
「好。」
銀子往前踏出一步。
我們倆的身體同時移動。本來我下意識想往前衝——不過立刻放棄。銀子似乎也猜到我的想法,於是停下了腳步。
「……………………」
「……………………」
我們就這樣互瞪著對方幾十秒鐘。
正當一陣強風「咻」地吹過來,銀子開口說話了:
「……這表示先動的人就輸嗎?」
我沒有回答,銀子不理我地繼續說下去:
「我不想隨便採取行動,雖然我對自己的眼力有自信,但很遺憾的是,我沒有自信能夠一面動作一面看穿你的攻擊。因此我打算慢慢等,等你衝過來的時候再予以反擊,這麼做可能比較輕鬆吧!」
銀子劈哩啪啦地講自己的想法,而我繼續沉默不語。
「可是你似乎也不想動,我發現你在等我反擊……在帶點錯綜複雜的地點姑且不論,像這樣大開大合的直線道路之上就只能夠筆直進攻,有什麼策略也很容易被看穿。因此這裡對你來說應該不算是很有利的場所吧?」
她逼我說話,但我還是不回答。
「這時候你到底有什麼打算呢?速度自豪先生!」
銀子的語氣誇張到像在挑釁,但我還是保持緘默。
「……不說話是嗎?我是無所謂啦!」
銀子的語氣還是很誇張,但架勢依然擺得穩穩的。
「好吧,那我就先攻囉!」
就在話說完的同時,耳朵跟腳底都感應到她「噠」地踢向地面的聲音。
「聽過『先下手為強』這句話嗎?」
等我發現到的時候,銀子已經一腳快踢到我的眼前——
「唔喔!?」
我連忙蹲下來,但是她的右腳還是從我頭頂掠過,甚至掃掉我幾根頭髮。我還沒來得及訝異她的敏銳,銀子直接回轉又增添力道的左腳就「咻」地像子彈般衝了過來。
「別小看我!」
我看穿了她的連續動作,而且腿功的威力雖強但出現破綻的機率也大。我勉勉強強閃避銀子的腿功,進而用左手抓住她踢出來的腳,以此為軸,從銀子的頭頂翻過去。
在上下顛倒的視野裡,我看到銀子的後腦勺,我鎮定的目標是她的脖子,總之就是往那邊砍去——
「妳才別小看我!」
可是銀子的反應也相當快。我的小刀還沒砍過去,她的身體已經先往前傾,閃開了我的斬擊。當我著地之後便立刻轉身站穩。只見銀子又「鏗!鏗!鏗!」踏地,臉上還露出遊刃有餘的笑容。
「哎呀,好險好險,差點被你幹掉呢!」
真正好險的人是我,如果我剛剛慢一秒著地,已經穩住姿勢的銀子鐵定能把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的我像是傳出去的球那樣踢飛出去,而我的終點則將是那好遠好遠的地面,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可惡……
如果是普通的對手,當我閃開她的左踢時就幾乎可以確定我贏定了……因為我可以直接砍傷她的左腿。
不過對手既然是銀子,當我準備砍下去的那一瞬間,那股強烈的「反彈」就會釋放出來,屆時將對我造成致命的破綻,也就是我無法忍受的熱度。這時候如果再挨銀子一腿,就真的THEEND。即使對方能夠耐住我的一擊,但是我卻耐不住她的一擊,所以——
「那麼,最起碼也專攻背後好了,那樣就算出現什麼破綻也有辦法化解對吧?」
不過,眼前的敵人已經看穿我那樣的想法,看來狀況相當令人絕望~喂!即使如此我還是不能灰心,而且現在還有機會,我所在的位置也不錯,只是情況不能這樣繼續下去,必須製造一些破綻,才有可能閃過「那個」——
我踢向地面之後,從正面朝游刃有餘的銀子砍過去。
「咦?」
銀子訝異地瞪大眼睛。這也難怪,如果她剛剛說得正確,照理說我應該無法從正面砍她,但我還是採取這個又笨又直的攻擊。
「——唔!」
雖然那個疑問讓銀子在剎那間分心,不過她還是決定先閃躲。她用限度最低的動作閃過我的攻擊,並準備用膝蓋撞我的方式反擊。
「可惡——」
「喝啊!」
不過我的速度比她的膝蓋還要快,我一口氣加快衝撞的速度,直接用額頭撞向銀子的臉。自額頭傳來猛烈的衝擊,算是漂亮的一擊!
「噗……!」
這一撞果然連銀子也站不穩,她應該沒想到我會用額頭撞她吧?但我的武器又不是只有小刀,接著我趁這個機會閃到她背後面,並且準備砍下去——
當我正要再往前進的那一瞬間,肩膀突然被緊緊抓住。
「咦?」
逼近目瞪口呆的我,是狠狠向上瞪著我的銀子眼睛跟——她的額頭。
「打架對我來說也是習以為常的事呢!」
喀!比剛才還要強數倍的猛烈衝擊震撼了我的腦袋,眼前還散發出火花。
「哇啊……」
撐不住這個衝擊的我往後倒,這女人在幹什麼啊!
「你知道自己對女生做了什麼事嗎,笨蛋!」
炫目的視野裡正映著銀子一面大喊,一面朝我這邊踢過來的身影。不妙!我連忙抓著小刀設法站起來。
「太遲了喲!」
說時遲那時快,銀子已經往我拿小刀的右手踢下去。
「哇!?」
從我手中掉落的小刀便飛得好遠好遠。銀子得意地揚起嘴角:
「如此一來結束了呢!」
又往前踏一步的銀子瞄準還沒站起來的我頭部,像是踢足球似地把腳拉得很後面。
——躲不過了!
喀!
就在那個時候,也是我立刻用手擋住臉的同時,一顆小石頭打中銀子的頭。
「咦,什麼?」
不知從哪兒突然飛過來的那個東西,讓銀子不由得停下動作四處張望。
「唔!」
而我也沒笨到錯失這個機會。我往後擺出絕佳的姿勢!立刻站起來的我用雙手把訝異地回頭看我的銀子用力一推!
「哇……!」
銀子踉艙地往後倒——以目前狀態的這個位置一定能夠命中她!於是我把手伸進口袋——
「妳應該稍微想一想,為什麼我會特地挑這種場所!」
然後,按下「那個」按鈕。
不一會兒,那個遠比閃光彈還要強,足以燒燬視野的光芒,從路克該因的超大眼睛發射出來——連事先閉上眼睛的我都產生了眼睛被灼傷的錯覺!
「哇……」
四周呈現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但我確實聽到銀子的慘叫聲。很好,非常順利!
我偷偷在口袋裡按下的,是美智乃給我的搖控器上面的光束炮按鈕。我本來就沒想過自己光靠正面攻擊就能夠打敗銀子,因此早就事先擬定好——一逮到機會就用這個光束炮攻擊她的兩階段作戰。
「結果怎麼樣……?」
光芒好不容易散去,我也慢慢張開眼睛。
因為上面標示了未完成,照理說威力應該不會很強……
抱持那種想法的我栘開擋在眼睛前面的手。
「哇啊,好刺眼啊——!」
卻只聽到銀子捂著眼睛呻吟。
「啊啊……?」
而且也沒看到什麼地方燒焦,怎麼看都零損害——結果路克該因只是會從眼睛發出強烈的光芒而已。
再怎麼未完成也該有個限度吧!
只不過現在沒時間發牢騷,銀子的眼睛已經受害。而小七姊也曾說過,光束炮終究只是牽制敵人之用,於是我的作戰進入第三階段——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全力朝銀子那邊沖,並且按下搖控器另一個按鈕。
嘎喀!嗚嗚嗚嗚嗚嗚嗚——嗯……
下一秒鐘,這次是路克該因的巨型馬達一面發出全速回轉般的劇烈振動聲,一面張開原本相抵的拳頭,再開始慢慢把它的雙臂往前伸——這部分的動作我昨天在小七姊房間的計算機稍微瞄到,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咿哇哇!」
可是,不知道那些事情來由的銀子站在突然移動的拳頭上面,不但發出了奇怪的慘叫,也幾乎要站不穩。
「喝呀!」
這時候我像橄欖球員那樣用擒抱的方式緊抱住她。
「咦、咦咦咦咦!?」
我完全不理會驚叫的銀子,直接把她扛到肩上。她比我想像的還要輕,真希望美智乃要向她學習,這樣倒是幫了我不少忙!
『——3!』
那個時候從路克該因的頭部傳來意外清脆的機械聲。
咻!
我隨口吹了聲口哨,想不到還會讀秒啊!謝啦,小七姊!這次真的很感謝妳!我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時間是否能算準呢,如此一來計劃就能順利進行。就現狀來說我比較有利,這樣我就贏定了喲!
「好、極了了了了了了!」
我扛著銀子朝路克該因的右手衝去。
「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啦!」
被扛起來的銀子不斷拍打我的背,但可能是嚇到或腳懸空的關係吧,並沒有什麼威力,但還滿痛的。
「乖乖讓我扛妳過去啦!」
到了路克該因的右手臂之後我停下腳步,然後面向拳頭那邊。幾乎在那同時——
砰!
背後有什麼爆炸的聲音,是從路克該因的手肘傳來的。只不過還沒來得及驚訝,這次我腳下卻已經感受到「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的劇烈振動。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麼!?」
銀子已經陷入恐慌的狀態,妳再講話小心會咬到舌頭哦!
後面不斷傳來「啵啵啵啵啵啵啵啵!」的噴射機聲,以及腳下「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就算被振落也不足為奇的振動,這真的對心臟很不好呢!
讀秒快一點啦!翻滾!墜落!
『——2!』
「抱歉失禮了!」
我傾全力抓住銀子的身體,將她高舉在頭上。
「等、等等!」
銀子在我頭上拚命掙扎亂動,這時候的我沒時間管那些,而是拚命算時間。
『——1!』
轟隆隆隆、隆隆!
振動愈來愈激烈,不能再等了。
「喔~~~~喝呀啊啊啊!」
然後我用盡吃奶的力氣把銀子的身體往前上方丟出,往路克該因的拳頭前面,毫無踏腳處的虛空丟去。
「咦?」
在空中我與目瞪口呆的銀子四目交接一下下,我則是回以大膽又顧人怨的笑容——
『讓擋在你前面的傢伙嘗嘗看你的超級鐵拳!』
此時小七姊過去說的那句話從我腦海閃過。
「我萬萬沒想到,會有打出這種超級鐵拳的一天呢!」
雖然打出那拳的不是我。
『——0!』
「不、不會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吧……」
「掰囉!」
時間算得剛剛好,我聽著銀子從背後傳來的慘叫聲,一面往路克該因的左臂跳過去。
「『對不起喔』!」
噠嘎嗯!
下一秒鐘是聽起來像百萬噸火藥一次爆炸,就算耳膜被轟破也不足為奇的爆炸聲,因為路克該因的金剛飛拳飛出去了。
「哇呀!」
並且穩穩打飛在半空中動彈不得的銀子。
「不好意思啊,銀子!」
沒錯,這是比全世界各種拳擊手的鐵拳還要強力的最後一轟。
只見銀子轉呀轉地迴旋下墜,越過肩膀看她那副模樣的我,縱使被爆炸氣旋轟得快失去平衡,但最後也是利用它才平安降落在路克該因的左手臂上。
——咚!
聽到下方傳來驚人的撞擊聲之後——
「——好極了!」
我用力緊握自己的拳頭。
話說回來,我不可能打贏跟小七姊同等級的敵人……不過,若不是用正規的方式應該就行得通。
當銀子說這個場所對我很不利時,老實說我真的嚇出一身冷汗。不過,因此而沒有抱持懷疑的心態,也是她失敗的原因。她應該追根究底思考一下,為什麼我會特地挑這種地方。
恐怕銀子是瞧不起我而疏忽大意吧?就算她沒有那種心態,也應該是她內心深處存在著不管發生什麼事,自己一定能夠克服的「安心感」才是。
因為就實力來看,我應該是不可能打贏銀子的。不久前我就輸得慘兮兮不是,所以我壓根兒也沒想到自己能以這種方式活下去。
——無論多厲害的猛者,安心的時候就跟嬰兒沒什麼兩樣。
小七姊的簡易戰鬥法講座這時就能快速派上用場了——對銀子而言,自己曾經壓倒性戰勝對手的「安心感」正是致命的毒藥!
「嗨,妳那邊怎麼樣?」
『你……真的相當亂來耶……』
手機另一頭傳來柚島聽起來半嚇到半驚訝的聲音。
「這是沒辦法的事啊,不那麼做的話我哪有機會贏呀!倒是銀子那傢伙沒事吧?我可能做得太過分了呢!』
在我旁邊的正志從剛才就很擔心地抬頭看我,雖然他自己也明白銀子不會因為那種事情就死翹翹,但還是很擔心。
「她不是落在附近嗎?麻煩妳幫她適當地治療一下。」
『那個……我也想幫她治療……不過她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外傷……好像只是休克而已。』
「…………」
我看了一下路克該因手肘以前的部分已然消失不見的右手臂,然後再看看遙遠的地面。
……呃……銀子的確在近距離被金剛飛拳打中,然後從上面摔落到地面……
這時候一股涼意從我背脊直往上竄,我對正志說:
「你姊姊,沒有受傷喲……」
「太、太好了……」
正志的臉上露出微妙的表情,跟他說的話似乎有些不一。我的心情也跟他很相近,雖然很想恭賀她平安無事,但臉上的笑容就是很僵硬——「沒有受傷」這表示……喂!
「總、總而言之……」
我重新整理好心情面對正志:
「如此一來你姊姊就會回家了哦!」
「啊……」
正志的眼睛因為驚訝與喜悅而瞪得大大的。
「是嗎……!」
「沒錯,你姊姊應該不是會食言的人吧?」
正志拚命點頭。
「儘管高興吧正志,你姊姊要回家了哦!」
「……嗯!」
正志笑容滿面地點頭。
……原來如此,我終於有點明白動畫跟漫畫裡的英雄常說「守護孩子的笑容」這句話的意思了,小孩子純真的笑容實在也不壞呢!
「那麼,這邊算是搞定了……」
我再次拿起手機:
「柚島,不好意思,能不能請妳叫醒銀子那傢伙?她不是天生的壞胚子,妳不要咬她喲!」
『那是無所謂啦……只是你怎麼不快點下來?』
「我還有點事情沒處理完。」
『啊?』
「等一下妳手機可以不要掛嗎?等銀子醒了以後再讓她聽聽手機裡的對話內容。」
『你到底想做什麼——』
柚島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我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調整音量——我的手機是請美智乃幫忙改造過的特製手機,因此很容易提高集音力。如此一來,就算放在口袋裡,應該也夠收到聲音傳到柚島那邊。
「準備、OK。」
備用的小刀就在口袋裡,如此一來都準備就緒了。我精神奕奕「啪」地用力拍手,然後大大吸了一口氣:
「給我滾出來!你在那兒全看到了不是嗎?」
我朝路克該因頭部的方向大喊。
「咦?咦?」
正志被我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理會他的我則繼續盯著路克該因的頭部看去。如果真要躲藏,也只能躲在那後面而已。
「呵、呵、呵……了不起,居然讓你發現了……」
然後,一道不祥的紅色人影隨著邪惡的笑聲出現。
好啦,幕後主使者現身了。
☆★☆★☆★☆★☆★☆★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戰鬥是需要浪漫這種東西的。
尤其是像我們這種置身在不合常理戰鬥中的傢伙,更是需要——最起碼我是那麼認為的。
讓戰鬥中的自己感受到浪漫,激發心志並沉醉其中。
或許柚島會說「你是白癡啊?」事實上這是我從戰鬥大魔人小七姊那兒現買現賣學來的。
『沉醉在威風凜凜戰鬥的自己,就能否定對死亡的恐懼。』
小七姊以前曾對我說過這些話,讓我很訝異她竟然也有恐懼的時候——結果小七姊「咯咯咯」地笑著說:
『畢竟是性命的激烈爭戰,若失去感受浪漫的樂趣就會被壓垮喲!』
從此以後,我就把那句話謹記在心,盡可能讓它變成又酷又開心,也是自己想要的戰鬥,好讓自己不被壓垮。
跟優子阿姨戰鬥時也是……曾在漫畫或電視節目看到對敵人亮出武器,說聲「將軍!」的場面,基於想嘗試的心理,於是我就那麼做了。縱使出現「我這樣酷不酷?」的想法,但只要能做到自HIGH的程度就夠了。
當然,為了讓自己沉醉在戰鬥裡,當時的情勢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台詞跟場所。如果敵人還伴隨著「呵呵呵……」的厚實笑聲上場,那我就覺得值回票價了。
更幸運的一點,就是現在正處夕陽西下之際,路克該因的機體也被夕陽染紅。而背對著夕陽對峙的兩人就站在巨大機器的手臂上……
不覺得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浪漫、更誇張的舞台了嗎?
「想不到你能打敗銀子,算你行……」
一個沙啞又生氣勃勃的聲音從路克該因的頭頂降了下來——在那兒的是以金剛力士之姿,背對著夕陽站著的鮮紅色人影。
「還好啦,不過要當配角還稍嫌不足!」
「呵呵呵……那傢伙頂多只能算是零件而已……」
前幾天連銀子都叫不住的兩個男人講了這堆開場白。
「我希望現在壓軸能夠上場啦,你覺得呢?」
「呵呵呵……好一個能言善道的小鬼……」
大叔挺著他寬大的肩膀,笑得連鬍鬚都搖來晃去的,害我也跟著想笑。
對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種臭屁的台詞跟厚實的笑聲!
「怎麼了小鬼!你是被嚇到腦筋秀逗了嗎?」
才沒有呢,不是你想的那樣喲,大叔!我只是覺得很開心而已,想不到還能再聽到你這個聲音!
天哪~我怎麼會這麼開心呢?明明敵人又復活了耶,怎會這樣!
「爸爸……」
仔細看著吧,正志!那就是最壞又矬,最棒又威風凜凜的邪惡大首領,是落伍組織的首領大人。
他在夕陽照耀下閃閃發亮的鮮紅色鎧甲、高到幾乎刺向天空的雙角武士帽,還有看起來反而會把夕陽吞噬,用力飄揚的紅色披風,以及令人懷疑到底是用什麼固定的直挺挺鬍鬚,全都跟那天戰鬥的時候一模一樣。
「呵、呵、呵……」
他雙手叉在胸前向下看著我嗤笑,那充滿威嚴的模樣不禁讓我想下跪求饒——只是不知道大叔是否看出我有那樣的想法。
「上次是我太大意了,這次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咻」地拔出插在腰際的大劍,看來是想跟我戰鬥!我當然也很想拔出小刀,立刻接受那場復活賽,不過……
「聽我說一下好嗎,大首領?」
我輕輕舉起手。
「唔?」
大叔抽動地揚起他的粗眉。
「謝謝你剛才的掩護,幫了我不少忙呢!」
「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大叔那句話讓我覺得有點好笑,就當他聽不懂吧!雖然我覺得剛才那顆石頭,是從路克該因頭部那邊飛過來的。
「還有,在戰鬥以前我有很多事情想問你,就當做是前往陰間的伴手禮可以嗎?」
「好吧,那點慈悲心我還是有的。」
大叔自大地哼了一聲,真要感謝首領大人這麼有慈悲心。
「那麼我就直接說了——」
我稍微咳了一卜清清嗓子之後就說了這一句話。
「啟動路克該因的人是你吧?」
大叔的眉毛更加抽動起來。
「咦……?」
我感受到站在後面的正志也嚇了一跳。我不予理會地繼續說,其實應該說這是我最近一直思考的推論:
「你啟動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為了把離家出走的銀子叫回這個鎮上,對吧?」
「不准隨便喊我女兒的名字!」
「……想不到你有這個堅持啊……算了,總之你為了引銀子出現而利用路克該因,而不是把它當做武器利用。不管銀子怎麼瞧不起你跟路克該因,只要突然啟動那玩意兒,她一定會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而回到這裡……結果,銀子就確實因懷疑你將之啟動而回來……可是你為什麼事到如今才啟動呢?這是我透過跟你的接觸之後所做的推論……呃——到此為止如果有什麼錯誤,你願意幫忙指正的話將幫我不少忙呢!」
「……繼續說吧,聽你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胡扯也是一種樂趣呢!」
「謝謝你願意聽下去,那我繼續說囉!你我再次重逢之後,你有了這樣的打算——如果是這個曾經打敗自己的男人,或許能夠跟銀子對抗……就算銀子好不容易回來,若沒有力量壓制她,那銀子很可能又會馬上離開到其它地方去。很遺憾的是,銀子的實力比你還強,所以你根本就制不住她。」
「不要再讓我說第二遍,不准隨便喊我女兒的名字!」
「原來激怒你的關鍵是那個啊……那麼,呃——我講到哪兒了?總之呢,你該不會想利用我做為壓制比自己實力還強的銀子,甚至有機會的話還能夠當做處罰不聽話小孩的道具吧?畢竟她是個相當傲慢的女兒!」
「我不再給你機會了哦——不准喊我女兒的名字!還有,你說她傲慢也有點過分了!」
誰理你!
「你那個女兒的夢想,是建立邪惡組織與征服世界。也難怪啦,畢竟她的實力夠強。她本人似乎自信滿滿,也可能不覺得那是虛幻的夢想。可是,如果她自信的主軸——堅強的實力一旦被瓦解,她有辦法承受這種打擊嗎?就我所見,你女兒似乎也有心理相當脆弱的部分喔!」
「沒錯……簡直像一朵既堅強又差麗綻放……婀娜多姿又虛幻的花朵呢……」
超不想理你!
「然後,你那個女兒萬一被迫要面對打敗的現實,同時又失去了自信……失去依靠的她或許會回家尋求幫助。這時候你再以父親的姿態嚴厲且溫柔並進地迎接她回家,屆時你女兒就會感動不已。雖然這是很低級的做法,但你的目的應該是這樣吧?」
也就是說,這位大叔利用原本是敵人的我來幫忙解決自家的問題。作戰計劃雖然是亂搞一通,但是就結果來看,現在銀子也答應要回家了。
『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原來那是這個意思啊!
果然是個了不起的邪惡大首領呢!
可是大叔對我這個推論很不屑地嗤之以鼻:
「你說的有八十分,差不多就這樣吧!」
哎呀呀!
「若是你願意把剩下的二十分當做到陰間的伴手禮告訴我,那我會很高興的。」
大叔不發一語地沉思好一陣子,然後就張開他的金口說:
「我壓根兒就沒打算用那麼取巧的作戰計劃抓住銀子的心,但我也不否認心裡有點期待,若是順利進行,搞不好她會像小時候那樣可愛地哭著喊『把拔——!』呢!」
你不否認啊?
「而且,你的推論有個決定性的漏洞。假如,我是說假如哦——我真的如你所說,利用你當做對付銀子的一張牌,但那時候我又怎麼能保證你一定會跟銀子有所接觸呢?」
「唔……」
我一時語塞。沒錯,那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這樣就只能說他是碰巧找上我的——
「正確答案,小子!」
大叔大膽地「呵呵呵」笑著說:
「我正是碰巧找上你的。」
大叔把大劍「嘎滋」地立在路克該因的頭上:
「我認定你跟銀子鐵定會有所接觸。」
大叔自信滿滿地說道。
「小子你記著,正義與邪惡是互相吸引的。我好歹也以鶴見家一家之主的身份維持組織好一段時間,也看過各種組織的下場……所以,我很清楚那種事的。你應該也是吧?正義與邪惡的戰鬥,到最後就是一次又一次互相摧毀對方的循環。就像一盤王將絕不會被吃掉,但上面淨是步兵的將棋。正義必須跟邪惡戰鬥,邪惡也必須跟正義纏鬥,那就是——」
「命運是嗎?」
「是宿命。如果套用啟吾的說法,應該像一場永無止境的捏手背遊戲吧!」
「我不一定就是正義耶?銀子也不一定是邪惡!」
「你要抱持什麼樣的想法是你的事,但是現在你已經跟銀子接觸過了,戰鬥你也贏了,不覺得自己似乎動了神看不見的手嗎?」
將棋的棋子、宿命、神看不見的手,全都是讓我覺得噁心的字眼。
「臉色不用那麼難看,小子!」
大叔「呵呵呵」地笑著,不過我怎麼覺得跟剛才的笑聲比起來要溫柔多了。
「而且我還能反向操作利用那件事呢,我很感謝你打敗銀子哦!」
「你就那麼想處罰她嗎?」
「我才不是那種心眼狹小的人呢,我絕沒有因為銀子實力比我強,所以平日就很嫉妒她或感到有些不爽。」
「是嗎……?」
這個大叔吐的槽也太多了吧!
「我只是想讓銀子知道一件事,不管多厲害的人都會有吃敗仗的一天——力量過度強大的人,遲早會面臨被驅逐的一天。我想讓銀子瞭解那件事,只想在不幸的事情發生以前讓她瞭解那個道理。」
「不幸的事情?」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戰鬥是互相摧毀對方的循環,失去性命這種事情根本就不足為奇。當自己的女兒正準備踏上危險的道路,有哪個父母不會出面制止呢?」
「而且啊——」大叔繼續著——
「就算是征服沒有銀子的世界,也一點價值都沒有!如果是那樣的世界,那我寧可一開始就不要!」
大叔堅定明確地說:
「她是全世界最——不,比世界還要重要的女兒呢!」
他用力又正大光明地從鼻子哼了一聲。
可是我——
「……呵、呵呵呵……」
聽到他那句話卻忍不住笑出來,看到我這種反應的大叔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你,為什麼笑?剛剛那些相當酷的話,我自己覺得很驕傲耶!」
「不不不,我只是剛好認識一個跟你講同樣這些話的笨蛋啦!」
對,一點也沒錯。關心家人的想法跟「正義」或「邪惡」是沒有關係的。
「嗯~?算了!」
大叔說完之後便大大咳了一聲清清喉嚨,然後又繼續說道:
「你是個溫柔的男人……」
大叔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柔和,那是他在公園的時候以鶴見修平的身份講話的聲音。
「在公園的時候你曾大聲斥喝過我,而身為一家之主的我也必須保護家人,非好好振作不可。我相信如果是你,一定能夠讓銀子在不受重傷的情況下被打敗,看來我沒看錯人呢!」
「不過我賞了她一記金剛飛拳……」
「沒關係,我不曉得那種東西是什麼時候裝上去的,但是對一個稱自己的父親是傻瓜呆還踢老爸一腳的笨女兒,的確有必要讓她嘗嘗那樣的教訓,這是一定要的!嗚嗚……」
別哭啊你……
「總之,我要向你道聲謝……」
大叔邊抽鼻涕邊說道。不客氣啦……
「但~是!」
大叔突然揮起原本立在路克該因頭上的大劍。
「那個跟這個是兩碼子的事!跟我一決勝負吧,小鬼!」
那銳利的劍尖正指著我。
「爸爸……」
「等一下,正志。」
我用手制止準備衝向大叔的正志。
「這是一對一的單挑,你不要阻止。」
「可是……」
「沒什麼可不可是的,你想害大叔蒙羞嗎?你退到一邊觀戰吧!」
「很高興你有這份氣魄!」
大叔從路克該因的頭部跳下來,伴隨著「嘎唰」的聲音降落在我站著的左臂。
「這次一定能決出勝負哦……」
今天最強的風咻咻地吹著。
「我要動手囉……」
大叔下蹲並舉起大劍擺好姿勢。
「來吧!」
我也把小刀拿在手上。
我內心毫無一絲恐懼,只有興奮跟男人的浪漫。
「這是我以組織首領的身份做的最後一次工作!」
大叔用我聽得到的聲音如此喃喃說道,我只是微微揚起嘴角。
我懂喲,大叔。
「這次我不會自爆了,因為有等著我的家人呢!」
大叔想在這裡做個了斷是吧?這就是大叔他自己做了斷的方式呢!
我跟大叔兩人在同時往地面一踢。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唔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們倆像白癡似地又叫又砍。
明明就沒有那個必要,但是我們又不得不互相對喊。
大叔應該最清楚不過了,知道自己是打不贏我的。
所以,這是場勝負已定的競賽——過於激動又勝負已定,令人雀躍不已但勝負已定。
雖然結果一定是我贏啦!
但這樣也挺好玩的不是嗎?
因為這麼無聊又激烈的戰鬥將不復見。
「唔喔呀啊!」
「喲~咻~!」
我跟大叔兩人同時縱身一躍,其實沒有這個必要,只要卯起來互砍就行了,我們兩個還真夠白癡!
此時只見兩道人影背對著夕陽交錯。
就在我的腳「咚」地再次落在路克該因的手臂時——
「唔咕呼……」
背後傳來「滋沙」的聲音。
而且,手還有感覺。
「算、算你厲害,臭小子……」
我回頭一看,大叔正跪地摀住右手被我砍到的地方……照理說應該沒流多少血才對。
「看樣子,勝負已定了呢!」
我把小刀收進口袋裡。我這身能力的好處,就是不會讓對手傷得很嚴重。我是不知道這能力是誰賜給我的,但眼前我真的很感謝有這樣的能力。
「可以算我贏嗎?」
「是啊……你說得沒錯……」
大叔用他發抖的手撐起上半身。
「喂、喂!不要硬撐啦!」
「這點傷算什麼……唔喔……」
大叔的手「咻」地滑掉。
「笨蛋——」
在我連忙伸手以前,有個嬌小的身體已經躍進大叔懷裡。
「正志……」
大叔目瞪口呆地望著懷裡的正志,因為正志正用肩膀把他撐起來。
「……你沒事吧?」
正志看著大叔的臉說道。
「沒、沒事。」
大叔的眼睛依舊瞪得大大的。
「正志……你……」
「我、全看到了。」
「我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的……」
正志用力搖頭:
「現在這樣,也很酷呢!」
「怎麼可……」
「我以前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請原諒我……我覺得不邪惡且換了個人似的爸爸也不錯。」
大叔目瞪口呆地看著拚命想把自己撐起來的兒子。
「——唔唔!」
忽然間,正志皺著眉頭說不出話來。
「怎、怎麼了?」
想說發生了什麼事而仔細一看,原來正志的腳正抖個不停。
不妙,那搞不好——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手還沒來得及拉住他們,大叔跟正志就一起「啪」地倒在我面前。
啊,一定很痛……
「…………」
現場瀰漫一陣微妙的沉默。
「呃……你們,沒事吧?」
我客氣地詢問他們,被大叔的披風完全裹住的正志蠕般動地微微抬頭——他的額頭變得紅咚咚,淚汪汪的他喃喃地說:
「好重哦……」
那是當然囉,畢竟他穿戴了那一堆裝備。
「好重……」
跟著抬頭的大叔也重複正志的話。正志表情有些不高興地再說一遍:
「爸爸,你好重哦……」
「重……很重是嗎……」
大叔凝視著空中,用模糊不清的聲音又重複正志的話。我擔心大叔該不會腦袋撞到了……
「好重哦……」
然後正志又說了。
「喂,大叔!你快從他身上起來啊——」
就在我要伸手拉他一把的下一秒鐘,大叔的眼睛突然用力張開——
「唔喔……」
我不由得往後退。
「是嗎?很重嗎?」
大叔一下子爬起來,然後緊緊抱住正志。
「哇……」
大叔無視嚇一跳的正志,把他緊緊擁在懷裡並發出夾雜著鼻水的嘶吼。
「對、對你來說我依舊是個重擔呢!明、明明我現在還得承受往後會繼續變重的你耶……」
「爸爸!我快喘不過氣了啦……」
「對不起,正志!我老是讓你背負著重擔……」
「我快喘不過氣了啦……」
傷腦筋。
看著身為堂堂男子漢居然緊抱著正志大哭的大叔,以及表情有些困擾的正志,我大大地聳了一下肩。
看樣子事情算是告了一個段落吧?
我望著路克該因的臉。
真是的,瞧你一臉邪惡的樣子。
這傢伙就算不走動,也一定會給他們帶來什麼契機或是回憶,畢竟他們是父子啊!
我從口袋拿出手機說:
「啊——TEST!TEST!聽到了嗎,離家出走女?我知道妳很耐打的,可以起來了吧?剛才的對話全都聽到了嗎?妳老爸果真如妳所說的,的確是個笨老爸喲!為了自己的女兒還特地啟動那種機器人,可見他笨得可以,搞不好他的大腦容量也比正常人少呢!還有,以後盡量別說他是傻瓜呆喲!」
我只說了這些話,而且正當我意圖在聽到她說「要你雞婆」或「你很煩」以前,連忙把手機給掛了的時候——
『哥,幹得好!』
手機傳來的為什麼是美智乃的聲音呢?我連忙把手機貼在耳朵說:
「妳怎麼會在那裡?」
氣因為我跟優子阿姨決了勝負,所以就趕過來了。大家都在喲!』
大家?
『要換誰聽嗎?』
「不,與其說換誰聽……倒是銀子醒了吧?」
『嗯,那我叫小銀聽電話哦。』
竟然叫她小銀,人家搞不好比妳大呢!
美智乃說「你等一下哦!」的聲音變得有點遠,我聽到電話那頭有許多人講話的聲音。
『不用換我聽啦!反正妳幫我向他說聲謝謝就好了!』『要謝妳自己謝!』。『姊姊,妳總得跟人家說一句話啊!』。『需要再一條手帕嗎?』。『都叫妳不要哭了!』。『對不起,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愛哭……』。『啟吾你很煩耶!』、『啊~小修修果然好帥哦!』
……好吵。她說「大家」,難道所有人都來了?
正當我覺得聽筒那頭吵得要命,決定要把手機掛掉時——
『啊……喂喂……是你嗎?』
我聽到銀子的聲音。不曉得她在客氣些什麼,說起話來有點小聲。
「是我,幸好妳沒有受傷。」
『……我……全聽到了……』
「咦?」
我還故意吐她槽,因為我不曉得大叔剛才那些話是否打動了這個任性的女兒。
「然後,妳打算怎麼做?需不需要我代為罵妳老爸傻瓜呆?」
『那不用了啦……』
銀子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但我還是覺得很好玩,經過再三考慮還是決定揶揄她一番。結果這次銀子又喃喃地說:
『你這個好好先生……』
「常有人這麼說我,而我也因此吃了不少虧。」
『我想也是呢!』
銀子笑著說道。這是什麼意思啊,喂!
不過,隨便啦!
那麼,「緋紅死亡之路」應該算是完全毀滅了吧?
☆★☆★☆★☆★☆★☆★
尾 聲
事情結束後一個星期。那具手臂突然飛出去,還在鎮上造成騷動的神秘巨型機器人也消失了身影,洗好的衣物又能順利重見天日。
至於我則交了一個十歲的死黨——他是在上次大打一架後拿下同儕的隊長地位、沉默寡言又有點臭屁的小鬼頭。雖然不曉得他是否有正確志向,不過當邪惡組織的首領應該不太好吧?
他每次見到我就一面大喊我的名字,還一面向我揮手……結果競導致我被傳「收了小學生當小弟」的謠言。喂喂喂,你們在胡說些什麼啊?知道嗎?那個小鬼頭——正志大人可是比我還偉大!我可是背過他好幾次呢!
我昨天終於跟那位正志大人見面,從他口中得知鶴見家的現狀。
首先是敗給我的(這句話很重要)銀子——
銀子後來狠狠賞了跟正志一起回家的大叔一記耳光並大罵:
「你這個笨蛋!」
還立刻用上段迴旋踢把大叔踢倒在地。
然後踩著頭昏眼花的大叔說了一句「我回來了」。之後——
「你幫我轉告那個小刀老兄,說我已經遵守約定回家一趟了。」
她把要轉告我的話告訴正志之後,便又悠悠哉哉地走出家門。
雖然她沒有把我的決死戰跟大叔的勸說當做一回事,不過現在倒是偶爾會回家——她到各地跟各種厲害的傢伙交手,以期磨練自己的功夫,同時一面聚集志同道合的夥伴,甚至打算找我一雪前恥。她似乎還沒放棄自己的野心,我正求之不得呢!反正我要逃要躲都準備萬全,我對自己逃跑的速度也很有自信,我是說真的。
再來是鶴見那傢伙,他毫不客氣地跟優子阿姨說了許多話,結果他現在已經不再需要對自己下自我暗示了。不管他祖先怎麼樣,鶴見就是他自己。他跟刻人的關係也好像變融洽了,往後或許會有很多地方需要跟過去的死對頭共同合作,所以要跟人家好好相處哦,刻人!
不過最重要的是,那個豬頭又臭屁的三流小混混突然變安分了,加上他的言行舉止變得比刻人還要溫柔又彬彬有禮,班上女生竟因為他「氣質改變了」而對他矚目,現在受女生歡迎的程度跟刻人不相上下——反正女生就是對差異無法招架,這沒什麼好羨慕的。
然後,說到那個大叔——後來他靠美智乃找的神秘介紹人在我所就讀的學校當上了工友,而得以創造他事業的第二春。
「嗯~掌控學校好像也不壞呢!」
縱使他臭屁地說這種話也應該沒什麼問題啦!加上前-死亡鞭將軍在背後支持他,還興奮地說:「耿直工作的修平也好帥哦!」因此他現在變得很有朝氣,感覺也很白癡呢!
偶爾看到我還會爽朗地大喊「小鬼!你好嗎?」害我覺得超丟臉的。聽柚島說,他在中庭吃愛妻便當的模樣很可愛,因此受不少女生的歡迎。反正女生不管什麼事情都只會稱讚可愛,這真的沒什麼好羨慕的啦!
對了、對了,差點把鶴見家沒有浮上檯面的一員,也就是那個邪惡機器人給忘了呢!
小七姊後來順利地把路克該因帶到宇宙去。目前她鐵定正開心地在進行奇怪又愚蠢的改造工程。如果遙遠的未來在宇宙遇見什麼神秘的單眼機器人,請小心它的光束炮跟金剛飛拳哦!
順便一提,那天事情結束之後,我不只因為搶了路克該因的搖控器,還因為擅自發射金剛飛拳而挨了我老媽的拳頭。至於怒氣沖沖的小七姊則認真地說要宰了我——
「因、因為七美牙實在太酷了,我不知不覺就……!」
在我激動落淚地說這些話並且道歉後,結果——
「嗯,若是那樣也是沒辦法的事……你的心情我能夠體會的。」
小七姊「嗯嗯」地點頭並很乾脆地原諒我。這下子我總算學會即使正面衝突贏不過她,也能夠保住小命的訣竅。
那麼,這個嘛……事情可以算是告一個段落了,不過……
「嗨!」
「啊,晚安!」
聽到我的聲音,坐在鞦韆上的鶴見向我點頭敬禮。
「抱歉,突然把你叫出來。」
「沒關係、沒關係,今晚也很適合散步喲!」
鶴見溫柔地笑著說。原來如此,難怪他會有女人緣呢!
「不過怎麼了嗎?其實可以不用約在這種地方,直接到我家……」
「不,我覺得如果要跟你說話,還是約這裡比較適合喲!」
聽到我這麼說,鶴見「哈哈」地笑了:
「或許吧,只不過在太熟悉的地方也會覺得困擾呢!」
沒錯,我跟鶴見就在邪惡的首領大叔過去常待的公園,也是不久前跟鶴見聊過天的公園。
「而且你那個老爸也不會再坐在這裡了呢!」
「就是啊……」
我坐在鶴見旁邊的鞦韆上,鞦韆微微發出了「吱」的聲響。但是我心裡卻在想「那個大叔沒有找工作的時候鐵定很閒吧?」這類無關緊要的事情。然後彼此沉默了好一陣子。
「……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先開口的人是鶴見。我斜眼看向鶴見的臉,他臉上依舊掛著祥和的笑容。剎那間我覺得鶴見該不會早就察覺到我想說的話,不過原則上我還是講一下好了——
「當初叫你老爸啟動路克該因的是你嗎?」
鶴見沒有回答。不過他眼神帶著些許喜悅,他瞇著眼睛淺淺微笑,望著高掛天空的月亮。於是我再問了一遍:
「不是嗎?」
「……為什麼你會那麼認為呢?」
「因為你跟你老爸講的話讓我有些在意呢!」
因為他們之間出現了讓我覺得奇怪的瞬間,譬如說鶴見頂撞優子阿姨時說的話——『其實爸爸也跟我一樣都——』。譬如說那個大叔跟我對峙時說的話——『如果套用啟吾的說法,應該像一場永無止境的捏手背遊戲吧!』
「……想不到你記得這麼清楚呢!」
「別看我這個樣子,我記憶力可是相當不錯呢!而且,其它還有很多不得不令人想起的事情……那只是讓我覺得你跟你老爸之間意見一致到好像有共通意識似的。你跟你老爸私底下是否有什麼聯繫呢?」
鶴見依舊看著月亮,完全沒有看我一眼。
「住那個方向思考的話,就會發現許多符合的條理,像路克該因啟動的時候,你的反應異常冷靜。還有那個大叔突然幹勁十足,努力地投入就業活動……那個契機應該是你向你老爸提議試著啟動路克該因而來的吧!」
沒錯,啟動路克該因的,就某種意義來說其實不是那個大叔。
「你老爸可能是抱持壯膽的心態吧!畢竟組織瓦解跟他不再當首領的事情,害他被優子阿姨、銀子跟正志瞧不起,但是你卻適時跟他站在同一陣線……家裡竟然有人贊同他完全脫離邪惡組織,從此過平凡的生活。就這樣,你老爸的意見就跟你一致了。」
「……這個嘛,我願意承認我們的意見碰巧一致啦!」
「這樣的話,就能說明你老爸跟你得知銀子回來鎮上,為什麼沒有表現得很驚訝了。因為你跟你老爸早就料到如果啟動路克該因,銀子應該就會回來,你們只是有點訝異預測居然成真了,對不對?」
「我們只是缺乏感情罷了!」
「是嗎?可是鶴見,如果銀子知道路克該因啟動的事情,那也很奇怪喲!因為路克該因的存廢已經轉交給我老姊處理,這消息應該沒有流到外面……可是銀子卻在這時候回來了。」
「情報的管制還是有限吧?畢竟它那麼龐大,鎮上的人們全都知道,甚至在網絡上都蔚為話題了。那個該怎麼說呢,應該是我姊姊跟優秀的地下情報販子都有聯繫吧……」
「那個情報販子該不會就是你吧,鶴見?我怎麼看都覺得你老姊的人脈很差,她真的有會那麼靈通的情報來源嗎?而且我反而覺得那個情報販子很可能是刻意讓她掌握到這份情報的呢!讓她知道這個城鎮突然出現了巨大的機器人……因此那個情報來源,就是你!」
「你有什麼證據呢?」
「我是沒有啦,全,都是我自己一連串的想像。反正我又不是偵探,真相如何也不重要。不過……原則上我還是說一下好了。」
我正面指著鶴見說:
「你才是這次事件的幕後主使者!」
鶴見終於轉過來看我,我覺得他原本沉穩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了一下下。
「那個頭銜還不錯聽呢!」
「沒錯吧?」
當我笑著這麼說,鶴見也笑了。不過,他並沒有打算承認:
「很抱歉辜負了你的期待,但我不是那麼無法無天的人物喲!」
「是嗎?可是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作戰呢!」
「不不不,我只是抱持『若是情況能變成這樣就好了』的想法而行動的。你說什麼作戰也很扯,我只是剛好太仰賴你了。本來我還覺得就算中途受挫也不足為奇,但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順利。」
「沒關係啦,就算真的作戰也是漏洞百出呢!」
「這可是邪惡組織的幕後主使者擬定的作戰計劃耶?」
「沒錯、沒錯。」
我笑著點頭,鶴見也抖著肩膀笑了起來,我們兩個一起笑了好久。
「那麼……」
鶴見從鞦韆上站起來,「唔——」地伸伸懶腰。我看著他纖細的背影說:
「要走了嗎?」
「是的,其實今天我姊姊回家了。不過她一直跟我爸爸吵個不停,我得幫忙當和事佬。」
銀子大罵「笨老爸!」的聲音從我腦海閃過。
「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把你叫出來。」
「別這麼說……那麼,我會期待這星期日的到來!」
這星期日?剎那間我還沒想到是什麼事情,但馬上想起來了——
「啊~對喔,我們還有過那個約定呢!」
「千萬不要忘了喲,正志可是很期待呢!」
「抱歉、抱歉。」
鶴見看著道歉的我縮著肩笑起來,然後往前走了兩三步,突然又原地轉身面對我——
「怎麼了嗎?」
「那麼——」
鶴見對我投以溫柔卻又大膽的笑容。
「我們鶴見家,就此先一步從『正義』與『邪惡』的舞台下台一鞠躬。」
他背對著月亮把手貼在胸前,優雅地向我敬一個禮。
看起來很像某出戲的其中一幕,那一瞬間真的好美。
然後鶴見眼神向上,笑著對大吃一驚的我說:
「我會不會太裝模作樣啊?」
「有一點。」
可是,這裝模作樣的特點應該也會受女生的歡迎吧?
「抱歉,那麼我告辭了。」
這次鶴見輕輕點頭敬禮,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他就已經瀟灑地離開了公園。
……傷腦筋。我托著腮獨自一人坐在鞦韆上輕輕搖晃。
真是個不能輕視的幕後主使者。不,是前-幕後主使者。如果那傢伙當了組織的首領,搞不好我會輸呢!雖然那應該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說走下舞台……是嗎?問題是,我現在是否很羨慕那種事呢?畢竟我每天都有麻煩纏身,麻煩終究是麻煩,就算要完全消失也——
「算了!」
反正現在一時也找不到明確的答案,再說我也不想找。
「目前就先順其自然吧!」
我唸唸有詞地說道,並望著鶴見離去的方向。不管怎麼樣,那傢伙實現了自己的野心——原來那傢伙的心裡也有野心呢!
「這個星期日是嗎……瞭解!」
我把鶴見家邀請我吃晚餐這件事全忘了呢!
只希望玄關不會再發生出現大洞的狀況,每次只要提起那件事,柚島就氣得要命。
不管怎麼樣,我倒是很期待能夠再吃到那道鮮蝦焗飯呢!況且這次吃的時候,應該會比上次還要熱鬧個兩、三倍才是!
☆★☆★☆★☆★☆★☆★
後 記
真-後記風——————————暴!
讓我來說明一下吧!所謂的真-後記風暴是可能幫後記省一點點行數的禁忌型悲情大絕招(非錯字)!(註:原文為「悲奧義」與「秘奧義」同音)
我是橋本,在我煩惱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後記寫法就是這個……走在前頭真的讓人很不安呢!我眼裡突然出現一笑置之地說:「哈哈,這也太扯了吧?」並把它揉成紙團丟掉的責任編輯,甚至還出現互相討論說道:「夠了,把那傢伙晾起來吧!省略掉,省略!」的情景——不,那種事情若稍微有一點浮現在眼裡可就傷腦筋了,而且相當傷腦筋,非常傷腦筋!拜託,千萬不要丟下我不管!
呃……這樣的我也總算順利出了第二部作品。謝謝大家的支持,這不是用喜悅就能形容的事,在此致上我最深最深的感謝。
這次一樣又受到多方面的照顧。
湯淺責編,真的感謝多方面的照顧。我曾經得意過頭地說:「我是那種愈逼就愈能發揮力量的類型,請盡量把我逼到走投無路吧!」結果您連0。1秒都不猶豫就毫不客氣地點頭說:「那就這麼辦吧!」當時您臉上的笑容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甚至還會在我夢裡出現,或許,這就是愛呢!
在繁忙的進度中,這次仍舊抽空畫插畫的小判老師,真的非常感謝。請多多保重身體!
然後是負責校正跟設計等等人員,以及對這本書的出版盡心盡力的所有人,我要向你們致上最深厚的謝意。
然後,也是最後,我要感謝願意閱讀本書的你。
這本書是否取悅了你呢?
台詞雖然跟第一集一模一樣,但是對作者來說,再也沒有任何喜悅能比得過這個!
縱使這部作品時而耍白癡時而嚴肅,但仍期待我們他日再相逢。
橋本和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頁: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