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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2:32 PM

細音啟 -【黃昏色的詠使‧四】舞動的世界、夏娃的調音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5-5 12:19 AM 編輯

日文名稱:黃昏色の詠使いⅣ踴る世界、イヴの調律
所屬文庫:富士見Fantasia文庫




充滿謎樣氣息的緋紅少女,即將與虹色名詠士凱因茲面對面!

「我在等你。」與庫露耶露容貌相仿的緋色少女帶著寂寞的眼神對凱因茲說道。
「你是超乎預定命運之外的存在──你認為那個起始,是在什麼時候?」
靜靜地,世界逐漸改變。遭到灰色名詠的真精襲擊後,庫露耶露的健康狀況開始變差。在她身邊,奈特感受到某種氣息。接著,米拉等人發現用於名詠式當中的瑟拉菲諾音語當中,隱藏著某種秘密……
緋紅少女繼續訴說:「我只是希望看顧她破殼而出罷了──沒錯,就是我心愛的庫露耶露。」
當世界轉變時,奈特及庫露耶露也被要求「改變」──
探尋存在的意義,召喚類奇幻物語第4彈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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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2:38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2:46 PM 編輯

虛奏「心的碎片」

「起始」是在何時、何地,又是如何展開的呢?

一切的起始……是在什麼時候?

回想起來,從初次見面的時候開始,在可稱為「本能」的根源階段,那名紅發少女就厭

惡被送至她眼前的名詠式。

『我未來真的要走這條路嗎?是不是還有別的路呢?我老是在想這個問題。』

這是少女最初吐露的心聲。少女雖然進入名詠學校就讀,內心卻抗拒名詠式。

『我問你,你曾經害怕過名詠嗎?』

接著是第二次,這是暑期輔導時少女所說的話。

少女害怕名詠式。

少女一再表達對名詠式的不安、恐懼、困惑。

對此,自己或許應該要感到一些些……疑惑。

她為何如此本能地抗拒名詠式?

盤踞在根部的這些疑惑……是什麼?

序奏「於札拉貝爾——淚之島上」

『風碎之日——你對這起事件有印象嗎?』

從前,身穿黃砂色長袍的不知名老人曾經這麼問過自己。嗯及此事,凱因茲緩緩抬頭仰望天上的雲朵。

札拉貝爾,那是個甚至被世界地圖否定其存在的渺小孤島。不僅無人造訪,島上亦無生物棲息——是座被遺忘的小島。

「當時,我不明白你話中的含意,如今卻在這種時候想起來,想想還真諷刺。」

相對於焦炭色的土壤,枯草色外套的色彩令人聯想起生命氣息。

有如被撕裂般,白雲接二連三飛越。風誕生的地點——知道這座小島的人似乎是這麼稱呼這裡的。

「……花了三年的時問才來到這裡嗎?我對時問的概念也太寬鬆了。」

距離向老人發誓會造訪這座小島,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雖然數度決心前往,但每次都因其它理由而不得不延期。這次,好不容易督促自己展開行動的,是大陸中暗地裡被視為問題的謎樣名詠。

它與三年前,老人告知的「不可思議的目擊報告」是否有關?

雖然沒有根據,不過就連凱因茲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有種幾乎可以確定答案了的預感充滿心中。

『也難怪你不知道,因為那是起非常微不是道的事件。在那起事件發生時,我碰巧來到接近札拉貝爾的大陸城市,所以才會目擊到。』

一問之下,發現那名老人似乎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是可稱為「執著」地在尋找凱因茲。那段期間,凱因茲經常未告知他人去處,就外出旅行流浪。因此對老人來說,應該吃是了苦頭吧!

『事件的內容……不過是小島上發生謎樣的爆炸,接著突然產生紅色的閃光,就只是這樣罷了。』

『周圍的人都感到畏懼、不敢接近,但是我這個老糊塗對那種現象感到好奇……啊啊,一開始真的純粹是好奇。總之,我借了一艘小船,前往那座小島。

結果我看到的是開滿整座小島的緋紅色——孤挺花。

『我一眼就馬上察覺到其中的異常。島上的土壤焦黑,不見其它生物,為什麼遍地卻不自然地開滿這楚楚可憐的花朵?』

那是當然的疑問。

來到這座小島之後,凱因茲也立刻產生了相同的疑問。

『在我探索島上的過程中,來到了小島的中央區域。在花朵長得比島上任何角落都更茂盛的地方,就只有一處沒有花朵,那就是島的中心,在那裡我發現了奇怪的石頭。』

歷經三年歲月後的現在,凱因茲依然記得老人裝在透明容器中的物體。

表面令人聯想起某種巨大生物的鱗片,有如化石般的石頭。還記得一開始聽說它是觸媒時,自己完全無法相信。

『只要一碰,這顆石頭就會流洩出名詠光,恰似洪水、有如瀑布濺起的水珠一般。它產生的光,是我數十年來從未見過的亮度—:那就是我在札拉貝爾發現的終極觸媒。』

……終極觸媒?

凱因茲對這個名詞本身並無特別的感情。

當然,若說不在意則成了謊言。但他不認為使用這種特別的觸煤,就必定能與名詠式真正的價值劃上等號。

「說得也是。那麼,你為什麼到這裡來?」

凱因茲的回憶,在少女開口後被突兀地打斷。

「你到這地方來,是為了要見我吧?」

紅發少女發出透明的光輝。她的肌膚有如珍珠般雪白粉嫩。至於長相,則是端正得令人聯想起古代的雕像。

『不過,在發現那種觸媒的地方,我遇到了更大的謎團。那是個紅發、年紀約十歲左右的少女。我若只舉出這樣的特徵,大概找遍全大陸都能找到好幾個。不過——』

老人的話中摻入了熱度及顫抖。

顫巍巍地將自己的手高舉向天,那名老人說道:

『那個少女與眾不同。在和那東西四日交接的瞬間,我領悟到自己的一切完全被她看透。我淪為敗者的理由、鑽研名詠式的理由,內心完全無法抗拒地遭到入侵。雖然心靈沒有受到污染,卻產生了超乎尋常的恐懼。』

『當時,我大概陷入了某種恐慌狀態吧!因為一心想和那東西對抗,所以我用在那座島上撿到的石頭當作觸煤,詠喚出我自己擁有的最強真精。

不過——

據說那隻真精,在少女面前有如雲霧般消失。

老人的臨別贈言就只有一句:

『當心「clue-l-sophie neckt(紅色的背約者)」』。

距今六年前,老人與謎樣的少女相遇,當時她的外表是十歲左右的少女。再過了三年、也就是三年前,自己從老人口中得知這項事實。如果時間正常流逝,現在那名少女應該是十六歲左右。

不過,眼前的少女看來不滿十五歲,才正要邁入嗯春期吧?頂多是十二、三歲,看來不像十五、六歲。

「哎啊,你比較喜歡那個時期的模樣嗎?」

有如看透了自己的想法,少女噗嗤一笑。

「現在,十六歲的模樣屬於那孩子,我則借用了過去的形態。不過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換成那個樣子。」

興致盎然地賞玩腳下的花朵,蹲在地上的少女抬頭往上看。

「可是,你也不見得非要那樣的外貌吧?你是來找我的,而我也在等你,一直在等著你這個人。」

「你是……」

「當時我確實告訴你我的名字了,不是嗎?」

當時?

在內心深處反芻這個單字,但在沉澱的記憶中,並末浮現可能的名字。

想到的只有一個名字—clue-l-sophie neckt(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他仍記憶猶新。在學校、在夜色少年身邊的少女,她的名字有著酷似的音節。

還是對你來說,(創始之女)的名字比較重要?」

少女掩著嘴角,格格發笑。

……為什麼她連伊芙瑪麗的事都知道?

「因為我知道一切,我知道所有的過去、以及所有的未來。」

少女有如環抱自己一般,在胸前交抱雙臂,靜靜閉上眼眸。

「可是,你存在於那個預定命運之外。」

預定命運。

原本是用於發生學的單字,意指細胞決定未來將會分化成什麼組織、什麼器官。因為記得個是很清楚,所以不明白正確的意義,不過應該是類似的概念。

「沒錯!預定命運也包括了被制定的五色定律音,一開始就準備好的未知道路,(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應該要步上的道路。」

名詠式,那是這個世界正在研究的技術。

在內心描繪出期望的事物,並召喚至自己身邊的傳送術,那就定名詠式。在施行術式的過程中,會讚美、詠喚想要召喚出的對象名稱,因此才被冠上「名詠式」的名稱。

「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

名詠式由這五種音色組成,而且,沒有除此之外的名詠色。世人曾經如此相信,要構築出這五色以外的名詠色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歷史上曾有兩個人挑戰這項不可能,創造出全新的名詠色。

虹色名詠士——凱因茲?亞溫凱爾,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另外還有一個人……

夜色名詠的創造者——伊芙瑪麗?耶雷米亞斯,曾經與自己一同學習、共同許下約定的女性。

「沒錯,不是五色的音色,而是更進一步詠喚出虹色,既不是夜色也不是空白。從那一刻起,你為這個世界帶來更進一步的可能性。」

夜色、虹色,這些自己還聽得懂。

但是空白?這到底是——

「……風誕生了。」

不知是否明白凱因茲的疑問,少女藍色的雙眸望向天空。

從她的雙手當中,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落下無數的緋紅花辦。眼看花朵乘著風飄向遠處。

「今晚的星空一定很美,應該能見到有如透明般的光輝。」

少女帶著寂寞的眼神詢問自己:

「吶,凱因茲,你認為起始是在什麼時候?」...<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2:54 PM

一奏「破碎的緋紅」

陽光毫不留情地射下,樹葉沙沙作響。

「……果然還是很熱。」

將黑色手提包抱在胸前,個頭嬌小的少年藏身樹蔭下。那是個有著夜色頭髮、夜色眼眸,給人纖細印象的少年。

「庫露耶露小姐怎麼還不出來?」

他抬起還殘留著稚氣的臉孔,眺望眼前的建築物。

多雷米亞女生宿舍是棟樓高三層的長方形建築,漆成土黃色的外牆沭浴在朝陽下,發出有如金色的光輝。

直盯著玄關方向看,終於有個眼熟的女學生自女生宿舍大廳現身。那是個一頭黑髮,體型高眺纖瘦,看似擅長運動的少女。

是同班同學桑吉絲?歐菲利亞。

「啊,早安,桑吉絲小姐。」

「哎呀……早安,奈迪……」

少年的本名是——奈特?耶雷米亞斯,而奈迪則是他的暱稱。先撇開這點不說,眼前的她顯得不太對勁。

「請問,你是怎麼了?桑吉絲小姐,怎麼不像平常那麼有活力……」

「呃……因為……從今天開始就要上學……暑假已經結束了!」

她搖搖晃晃,以就快昏倒的姿態這麼對他說。

「行事曆上是這麼規定的啊,桑吉絲小姐應該已經把習題做完了吧?」

正確地說,若按照原本的行事曆,現在早已開始上課了才對。

但是,因為一般學生不知道的特殊警戒狀況,學校整整關閉了一個星期。而今天正是解除關閉命令,重新開始上課的第一天。

「……因為難得有臨時休假,所以連續二天……熬夜玩樂出現了後遺症。」

連續二天沒睡覺?這麼說起來,在學校關閉前,她似乎在福利社裡買了相當多零食之類的東西。

「換句話說,純粹是睡眠不是?」

「唔……嗯……呼呼……」

「嗚哇,等一下,桑吉絲小姐!請不要—邊說話一邊睡覺!」

用力搖晃無力地靠向自己的桑吉絲。

「奈迪,我已經不行了……今天我要請假。」

「別說那種話!看,校舍就在那個方向,你振作點!」

「……呼啊啊啊啊!」

已經連正常說話的力氣都不剩了嗎?她一邊說著奇怪的單字,一邊搖搖擺擺朝一年級學生校舍方向走去。

……直令人擔心。

茫然地抓了抓臉頰,親特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如果自己有空的確可以送她一程,不過,現在內心還有更深刻的擔憂縈繞不去。

——庫露耶露小姐沒事吧?

在暑假結束的同時發生灰色名詠的攻擊,造成學校全面關閉。

在這樣的狀況下,有個少女因為原因不明的高燒及頭痛突然昏倒。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對自己來說是最親近的少女。

正囚如此所以格外擔心。直到前一陣子為止,她還在學校的醫務室裡靜養。當時,她的情況似乎已經恢復了一大半。不過回到女生宿舍後,情況變得如何了呢?

隨著上課時間逐漸逼近,女學生們也陸續離開女生宿舍。可是就算自己等了再等,依然不見庫露耶露的身影。

難道在奈特來之前,她早巳離開女生宿舍了?不,應該不會有這種事。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奈特今天比平常提早一個小時離開男生宿舍。

……可是,真的就快到早上預備鈴響的時問了。

從胸前掏出懷錶確認時間,現在立刻從這裡走過去,勉勉強強還趕得上早晨班會的時間吧?

「……庫露耶露小姐今天請假嗎?」

「喂,不要隨便認定別人會缺席!」

突然問,從眼前的近處傳來聲音,而且還是非常熟悉的聲音。

「——咦?」

將視線從懷錶移向正前方。

「怎麼了,奈特?怎麼在這種地方發呆偷懶?」

首先躍入視野的,是鮮明的緋紅色長發。接著是多雷米亞規定的白色學生制服,制服下襬及衣領部分縫上紅色的線條,最後是……

「喂,再不快走就要遲到了喲?」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她那張自己熟悉的、以親切的表情微笑的面孔。

「庫露耶露小姐?太好了,你能去上學吧!」

「真是的,你還定一樣愛擔心。」

呼出摻雜苦笑的嘆息,她迅速往前邁進。

「喂,再不快走就要遲到了!奈特你也跟上來!」

「好、好的!」

……太好了,庫露耶露小姐恢復健康了。

緊握著的手提包,感覺似乎也比平常輕了一些。

多雷米亞學院——

雖位居遠離大陸中央的邊境區域,卻是所擁有一千五百名學生的大型學校,所有設施均采最新設備,世人對它的評價是教育水準不遜於中央地區的名門學校。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它擁有超出一般學校平均三倍之鄉的廣大校區,校區內散佈著巨大的校舍,隨處可見綠意盎然的廣場、校園及山林等。另一方面,關於主要建築物,從一年級學生到四年級學生為止的各年級校舍、總務大樓、圖書管理大樓等巨大建築尤其引人注目。建築物之一的一年級學生校舍,是進入學校正門後,距離最近的一棟校舍。也是奈特學習的場所。

「早安~庫露露、奈特!」

在奈特打開教室門的同時,金發的娃娃臉少女活力十是地對他們揮手。

蜜歐?藍堤亞,是比奈特大三歲,和庫露耶露同樣十六歲的同班同學。總是個性開朗穩重,同時也是成績優秀、認真向學的學生。

「早安,蜜歐小姐。呃,凱特老師還沒來嗎?」

「到剛才為止都還在喔。你也知道,暑假結束後馬上就發生了那種事,為了順便解釋事情的經過,所以要召開全校朝會。凱特老師說她在校園裡等我們,請班級幹部在預定的時間內帶大家過去。」

「那種事」也就是指——灰色名詠的使用者入侵學校一事?

雖然眼前的蜜歐也曾落入那名犯人手中,不過她似乎已經完全從那次的驚嚇中重新振作起來了。

「喔——奈特來了嗎?這麼一來,男生就全部到齊了。」

忽然傳來悠閒的男聲。有著紅褐色髮絲、褐色眼眸,身材高大、一臉正經的男學生對他招手。

「啊,歐馬先生,早安!」

歐馬?廷奈爾,是奈特班上的男生班級幹部,在男學生當中,和他交談的次數最多。與正經的外表相反,個性相當隨性,不過因為他能一視同仁地公平對待身邊的同學,這種一板一眼的個性受到肯定,才獲得推薦成為班級幹部。

「早啊!雖然你才剛來,不過很抱歉,請放下書包到這裡來排隊。」

如歐馬所言,在他所在的教室入口處,班上男同學早已列隊排好,看來自己似乎是最後一個。

「啊,好的,我馬上過去。」

將書包往桌上一丟,奈特急忙排到隊伍的最尾端。

「好,這下男生都到齊了。接下來就只剩下女生。」

「……女生?」

循著歐馬的視線,奈特也回頭望向教室後方。

「吶、吶,庫露耶露!為什麼你和奈特一起來?而且還在最後一刻趕到。你們兩個到底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沒做什麼!而且我們也是偶然碰到的!」

身為女生班級幹部的庫露耶露,似乎忙著應付身邊女同學的追問。

「好了,大家別再說話了,乖乖排隊!還有,桑吉絲別睡了,快起來!啊~真是的!各位同學,我要生氣了喔!」

只見庫露耶露一會兒叫醒趴在桌上睡覺的桑吉絲,一會兒對排在隊伍後方吵鬧的女生大吼。

「……這幅景象,從前似乎也在哪裡見過。」

「這不叫從前也見過吧,根本就是例行活動。在奈特轉來之前,就已經是這樣了喔。」見怪不怪的歐馬對他聳了聳肩。

……庫露耶露小姐好可憐。

看著在教室各個角落中來回穿梭的她,奈特在心中如此低語。

「不說這個,時問快來不及了,還是我們男生先過去吧?」

對於歐馬拋出的這項提議,沒有任何一個男同學提出異議。

「咦……」

排隊站在校園一隅的奈特,突然皺起眉頭。

「怎麼了,小不點?」

排在隔壁隊伍,有著小麥色膚色的少女眼尖地轉過頭來。她是艾達?優恩,專攻白色名詠、有點男孩子氣的女學生,也是能夠使用「反唱」這種特殊名詠式的祓名民一族。

「沒事,我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周圍是跟兩人同樣列隊的學生。為了不讓周圍的人聽到,奈特儘量壓低聲音對著艾達耳邊說話。

「是闊於朝會……我還以為內容會是要大家安心,已經用不著擔心了。」

全校朝會的內容,遠比奈特預料的還要嚴重。

朝會一開始,哲亞校長首先為學校關閉一週的事向大家道歉。接著是——關閉學校的原因好歹已試著加以解決,不過目前還不能大意。若有任何意外發生,希望大家能盡速遵照老師的指示行動——像這樣的內容。

「啊啊,小不點你還沒聽說吧?」

原本明朗的嗓音,在艾達刻意的壓抑下顯得低沉:

「我是透過我老爸那裡聽說的,目前還無法鎮定灰色名詠那傢伙逃往何處,莎莉娜和我老爸他們似乎也還在追查。」

……原來如此。雖然已得知姓名及外貌,不過那個男人至今下落不明。他的名字叫做「米修達爾」吧?

光想起這個名字就令人不寒而慄,是個有著瘋狂怪異氣息的男子。

哲亞校長之所以說出這麼尖銳的內容,是考量到剛才艾達所說的那個原因吧?

也就是說,灰色名詠可能會再度出擊。

「——好冷!」

突然一陣狂風掠過,奈特反射性地縮起身子。

那是一陣帶著冬天氣息的風。拂過背脊的風,冷冽得令人起雞皮疙瘩。



2



午休時分,在校內的露天咖啡座——

「啊~啊,我有點失望!」

啪嚏一聲,蜜歐用力趴向桌面。

「嗚哇,蜜歐小姐你等一下……啊啊啊,飲料!」

隨著她趴向桌面,放在桌上的杯子和玻璃杯也差點傾倒。奈特急忙穩住它們……呼,真危險。

「可是,真的很可惜,我一直以為會是蜜歐小姐!」

在全校朝會上,同時進行了各年級學生代表所做的宣誓。

雖然這項宣誓只是在全校學生面前,矢志達成自己的新目標,但卻能得到多雷米亞學院內所有學生的注目。看來蜜歐似乎是以此為標的。

「在筆試方面,我的確很努力,不過……」

在暑假前的例行測驗中拿到全學年第二名,在暑期臨海學校中舉行的考試則是堂堂獲得第一名。若只看筆試,蜜歐堪稱是以代表學年的優秀學生。

「……競技大會果然佔了很大的比重吧!」

挑選學生代表是以名詠式的筆試及實技測驗的綜合成績來做決定。蜜歐在實技測驗方面表現不佳。就連在競技大會上,她的記錄應該也是「名詠失敗」才對。

「嗚嗚,不要提那件事啦~」

抱著頭,蜜歐用力搖頭。

「下次再努力就好了不是嗎?蜜歐你一定會有好成績的。」

庫露耶露神情自在地這麼說,奈特也默默點頭。

「可是,雖然這次的一年級學生代表不是我們班上的同學,不過……」

蜜歐的表情從沮喪瞬間變得開朗:

「我曾想過,如果庫露露能成為一年級代表就好了。」

「……我?」

由於事出突然,庫露耶露茫然地瞪大眼睛。

「啊,這點我也想過。」

「就是說嘛、就是說嘛,奈特!」

奈特跟坐在身邊的蜜歐一起點了點頭。

「你們兩個都別取笑我了!我這種人是不可能的!你們知道我在筆試方面的名次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

——庫露耶露小姐似乎真的沒有自覺。

詠喚出第二首階名詠的真精,就連帶有後罪的觸媒都能運用自如地進行名詠。庫露耶露對名詠的感性,壓倒性地領先其它學生。

『還以為你是個普通的小了頭,沒想到其實是個驚人的怪物!』

那份實力,就連襲擊學校的灰色名詠入侵者都感到驚訝。不過知道此事的,就只有老師和一小部分學生。

「而且,就算學校要我做那種事,但是我一上台就會緊張,所以也做不來。我會因為難為

情而拒絕。」

「是這樣嗎?我覺得很可惜呢——」

蜜歐一邊將裝著飲料的玻璃杯湊近嘴邊,一邊直盯著庫露耶露的臉。

「所以,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發生,務必還是要由蜜歐來努力——」

話還沒說完,庫露耶露便閉上嘴,慢慢轉向身後。

……咦?這些人是誰?

因為庫露耶露的動作,奈特才終於發覺到,有兩個從未見過的女學生一直佇立在她身後。制服衣領上繡著兩條紅線,表示對方是比奈特他們高一屆的二年級學生,而且還是專攻「Keinez(紅)」的學生。

「……有什麼事嗎?」

在兩人的注視下,似乎感到彆扭的庫露耶露開口問道。

「呃,就讀一年級,專攻『Keinez(紅)』的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就是你嗎?」

「就是我沒錯。」

話鋒才落,她們就爆出高亢的歡呼聲:

「果然沒錯!吶,阿妮絲,我說得沒錯吧!」

「好棒!真的有漂亮的紅發!我從遠遠的地方看,就覺得或許是她沒錯。」

在擁擠的咖啡座裡,她們不顧四周目光,放聲尖叫。

「請、請問……有什麼事嗎?」

「嗯,其實啊,我們有事要拜託你。」

「有事要拜託我?」

被不認識的學姊直盯著看,庫露耶露挺直了肩膀。

「啊,可是,在這裡果然還是不太方便吧?吶,你能不能現在跟我們過來一下?到咖啡店後面就行了,很快就結束了。」

「可是……」

庫露耶露眼神躊躇地望向奈特這邊。

察覺到她的意圖,奈特和坐在身邊的蜜歐彼此對望。

「午休時間還沒結束。在庫露露同來之前,我們會在這裡等你。』

「如果庫露耶露小姐不介意,那麼我也無所謂。」

不認識的學姊找她說話,若是拒絕,場面會不太好看。而且要說完全不去在意她們想談的內容,那也是騙人的。庫露耶露本人應該也是這麼想吧!

「嗯,對不起喔,我去聽聽看有什麼事,馬上就回來!」

從椅子上起身,庫露耶露隨著前導的學姊離去。

在估計她們走過咖啡店轉角後——

「吶,奈特你覺得會是什麼?」

蜜歐立刻將臉湊過來。

「咦,什麼會是什麼?」

「這還用問,就是庫露露被不認識的學姊找出去的理由啊!」

……蜜歐小姐,原來你那麼在意?

……難不成是世人所說的欺凌……不可能吧??岡為那兩個學姊似乎很開心。如此一來,能想到的就是社團活動的招攬?因為庫露露的運動神經很好。」

「可是,庫露耶露小姐早就加入防身術社了吧?」

附帶一提,防身術社是男生禁地。從前歐馬那群班上男同學曾經想去偷窺,結果被狠狠修理了一頓。

「呣唔,那麼,這個可能性也很低羅?」

結果,蜜歐想不出其它可能的理由。

「我們乖乖等吧!」

「說得也是。」

點了點頭,奈特望向庫露耶露座位上放置的茶杯,杯子裡散發山奶茶淡淡的甜香。這麼說起來,造訪這家咖啡店時,她點的多半是這種茶。

「庫露耶露小姐喜歡奶茶嗎?」

「喔,奈特你很在意嗎?」

「咦?不、個是的……我只是純粹……」

奈特急忙將眼神從庫露耶露的茶杯上移開。

「啊哈哈,我只是隨便說說。不過呢,其實庫露露滿喜歡吃甜食的。平常雖然不太常吃,

不過她其實也很喜歡蛋糕或是布丁。呵呵,希望可以作為你的參考。」

「參考……是嗎?」

到底是什麼的參考呢?雖然自己茫然地歪著頭,不過蜜歐就只是開心地笑著。

「……蜜歐小姐好奇怪!」

「哎,你總有一天會懂——」

話才說到一半,蜜歐就硬生生地打住。

在蜜歐視線的聚焦處,庫露耶露正從數分鐘前消失身影的轉角,甩動緋紅的長發走過來。不過,原本跟她在一起的兩位學姊已不見蹤影。

「喔,庫露露,很快嘛。你們已經談完了?」

「嗯,總之在聽了她們的要求後,我已經拒絕了。」

拒絕?那是表示——

「吶、吶,你們說了什麼?」

「不是蜜歐你期待的那種內容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庫露耶露以輕鬆的口吻揮了揮手。

「咦,人家想聽嘛!」

「好了好了,下次再說吧。快點,下一堂選修課是體育,所以得到更衣室去才行。」

「……嗚嗚,我有一種被徹底打發掉的感覺。」

庫露耶露對鼓著腮幫子的蜜歐苦笑。從她的表情看來,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奈特下午的課是基礎理論吧?我們是體育課。」

雖然是基礎理論,但是奈特修習的科目原本該在一年級暑假前修畢。和暑假前不久轉入的他不同,蜜歐和庫露耶露早已取得學分。

「好,那麼,我們放學前的班會見。」

轉身離開揮手的庫露耶露,奈特走向一年級學生校舍。

接著,恰巧就在此時——

——起始是在什麼時候呢?

「……咦?」

突然傳來的聲音令奈特反射性地回頭。

「嗯,奈特你怎麼了?」

拿著書包並肩站在一起的蜜歐和庫露耶露,不可思議地看著奈特

「奈特,怎麼了嗎?」

「沒、沒事!大概是我聽錯了。」

緊張萬分地搖頭……是我的錯覺吧!

有如逃避般再次轉身,這次,沒聽見剛才的聲音。

——剛才的聲音,那是……

幻聽?不,不對,鼓膜深處至今仍迴響著那個聲音。

……庫露耶露小姐?

『起始是在什麼時候呢?』

那個聲音,酷似背後那個極為熟悉的人,不過似乎有點不同。

是和她極為相似的聲音,不過那個聲音有些微的不同。

「呀喝~小不點!」

才剛步入上課教室,有著小麥色肌膚的少女便對自己揮手。

艾達小姐……咦?這問教室現在要上的應該是基礎理論課才對……」

不分名詠的選擇色,是所有學生必修的科目。與在暑假前轉入的自己不同,包括她在內,其它同學應該早巳修畢才對。

「……嗚,這就叫恐怖的當掉&重修啦!」

說完後,艾達的眼角浮現淚光。

「原、原來如此。」

「先不說這個,這個位置不好,我們到最後一排去吧!」

奈特坐的位置是教室裡的第一排,正對著講台上的老師。

「咦?可是這裡是最適合聽課的位置——」

「我有事想跟你說,萬一說到一半老師來了,會很難再繼續下去。而且如果被其它學生聽到,也不太妙。」

「喔……」

沒辦法,只好雙手抱起原本攤開在桌上的教科書及文具。

「喔,好位置空著!小不點,這邊、這邊!」

艾達看上的是教室左邊角落的位置。由於基礎理論為所有學生的必修課程,因此使用能夠容納百人以上的大教室。艾達選擇的位置就算在上課期間說話,也不會被老師發現。

「那麼,你想說的是什麼事?」

在艾達身旁的位置上坐定後,奈特轉身面對她。

「呃啊,是庫露耶露的事啦。」

——庫露耶露小姐的事?

「小不點,今天中午你和庫露耶露在一起吧?」

直率地點頭。到學校來上課的時候,自己多半和蜜歐、以及庫露耶露一起吃午飯,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當時,有沒有很多人一直盯著庫露耶露看?還有,我想想……也包括跟她說話。」

「咦?」

一瞬間,奈特啞口無言。

『呃,就讀一年級,專攻「Keinez(紅)」的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就是你嗎?』

那是來這裡之前才剛剛發生的事。

艾達小姐,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啊——果然晚了一步嗎?」

發出苦澀的聲音,艾達按著眼頭。

「聽著,小不點!首先,你知道庫露耶露能夠詠喚出真精吧?」

黎明的神鳥。

連點頭同意都不需要,奈特不知道已經被那隻真精拯救過多少次。

「……可是,這件事造成了一些麻煩。」

有如提防周圍的目光一般,艾達將聲音壓低到只有奈特聽得到的程度。

「……競技大會時我是沒見到,不過前陣子庫露耶露已經告訴過我了,也提了臨海學校的事件。這件事老師替她保守了秘密,不過,當時似乎有幾個學生目擊到庫露耶露騎在黎明的神鳥身上。」

學生目擊到神鳥——這件事代表了什麼意義?自己和蜜歐也目擊過神鳥,因此實在不認

為這件事與她說的麻煩有任何牽扯。

「我說的麻煩指的是謠傳。」

有如看穿了奈特的疑問,艾達迅速地加以解釋:

「是學生、還且還是一年級的女生,詠喚出被稱為夢幻的黎明的神鳥。在名詠學校裡一旦傳出這種傳聞,任誰都會感到好奇。就和小不點你的夜色名詠一樣。」

有一陣子,自己的確因為使用夜色名詠這種異端色的理由,被其它學生用奇異的眼光看待。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在競技大會前夕,那個高年級男學生突然來找自己的麻煩——

……這麼說起來,當時也是庫露耶露小姐幫了自己。

「在暑假期間,這件事似乎在學生之問流傳開來。所以,開學後對謠傳感到好奇的學生當然會聚集到庫露耶露身邊。」

『嗯,總之在聽了她們的要求之後,我已經拒絕了。』

那麼,庫露耶露小姐那句話的意思是……

「她們很有可能會這麼問她:『能不能讓我看看黎明的神鳥?』」

光看自己的神色就已經察覺到了嗎?艾達一臉苦笑地點頭。

現在想想,艾達也出身於祓名民這種特殊族群,同樣是不能輕易宣揚的事。

「因此,老師知道庫露耶露不喜歡這種事。為了不造成她的負擔,所以吩咐我稍微留意她。不管再怎麼說,庫露耶露的病也才剛好。」

「——說得也是。」

奈特緊緊握拳。

轉入後不久,夜色名詠的傳言就流傳開來。有的學生是出於好奇跟奈特攀談,但是嘲笑他、用奇異眼光看待他的人也不在少數。然而,自己能夠毫不在意這些而融入學校生活,無疑是托庫露耶露的福。

現在,發生了完全相反的情況。

……這次得由我來照顧庫露耶露小姐才行。

「我突然寸步不離地在她身邊打轉,只會讓她覺得奇怪,由小不點來做會顯得比較自然。加上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可能沒辦法兼顧庫露耶露也說不定。」

「別的事?」

「嗯!可是這件事還沒有明確的事證,所以我就不說了。小不點,庫露耶露的事可以拜託你嗎?請你陪在她身邊。」

「……好的。」

在這一堂課上,奈特無心聽課的程度就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9



宣告放學時刻到來的鐘聲響徹校園。

側耳傾聽寂寞的鐘聲,奈特停下揮動掃帚的手。

在老師和同學們都已離去的教室裡,雖然還稱不上是夕陽——不過從二樓窗戶眺望出去的天空,已逐漸呈現夕陽的色彩。

「放學了……」

睽違許久的學校,一眨眼一天就結束了。

下午的課上完後是班會。雖然也見到了蜜歐和庫露耶露,不過兩人都沒有任何異樣。蜜歐直接回家,庫露耶露也拿起書包定出教室,留下的自己則負責打掃。

在幽靜的教室裡,迴響著掃帚擦過地板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就這樣,時間的流逝再次令人感到出奇緩慢。但白天時卻覺得時間流逝得如此之快。

「哎呀,還在努力打掃嗎?」

教室的門突然打開。回頭一看,身穿嫩葉色套裝的金發老師,正神情溫和地站在那裡。

凱特?雷歐?謝利老師,專長科目「Ruguz(藍)」,是自己班上的級任老師。除了課堂時間外,她也是在暑期輔導事件和灰色名詠入侵時,偶然有機會共同行動的老師。

「是的。不過,應該說我有點在發呆,才會拖到現在。」

「很像你會做的事。」

女老師的表情放鬆下來。

「可定,差不多可以告一個段落了。因為數室很久沒有使用,所以我想應該會有很多灰塵,沒必要由你一個人在今天之內全部掃完。」

「好的。」

將地板上掃成一堆的灰塵用畚箕接起來之後倒進垃圾桶,接著再將掃帚和畚箕收進木製櫃子裡。就在此時,奈特突然停止動作。



lu……w……i……lis……her……



——咦?

在應該已經恢復寂靜的教室裡,悄悄響起細微的旋律。幽幽地,彷彿微風掠過就是以令其消失般的幽微音色。

為什麼呢?有一種十分懷念的感覺,從前似乎曾經在哪裡聽過。

「奈特,怎麼了?」

凱特老師訝異地挑起眉毛,望著呆站的奈特。

「沒事。這是什麼歌呢?老師你聽過嗎?」

「歌?我沒聽到任何聲音啊?」

女老師一臉驚訝地環顧四周。

沒聽到?怎麼可能!



……wi……O……La……Se……ah……



果然沒錯,的確有聲音,是從遠方某處傳來的。

可是這個——不是瑟拉菲諾音語嗎?

不管單字、還是片段聽到的文法,完全是自己陌生的未知語言。不、不是未知,雖然跟瑟拉菲諾音語非常相似,卻有些不同,是某種本質上的不同。

是什麼語言呢?雖然不懂歌詞的意義,不過旋律的確似曾相識。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這麼說起來……」

很久以前,跟母親兩人往來世界各地的時候,就連阿瑪也還不在的那個時候。

那是在晚上,一個睡不著的夜晚。當我醒來時,也曾聽見跟它極為相似的旋律。因為太過好奇而從房問的窗戶朝外窺探……

詠唱的人,是母親。

在清冷月影的照耀下,有如在夜風中搖擺一般,低聲詠唱。

……與這段旋律極為酷似。

「奈特,你從剛剛開始就不太對勁。」

「那、那個……我……可以回去了嗎?」

甚至不等回答就將書包往肩上背,奈特朝走廊衝去。

「咦?」

「對不起,我先告辭了。」

「等、等一下!奈特?」

奈特並未停下奔跑的腳步,甚至感覺不到裝滿教科書的書包重量。像是被神秘的歌推動一般,一心只想找到這首歌的來源。

……會是……哪裡呢?

壓抑急促的呼吸,奈特奔上樓梯。這首歌有如從內心最深處直接響起,完全分辨不出它究竟來自何處。

——可是,一定在校園某處。

從一樓的這一端找到另一端,從二樓的那一端找到這一端,跑遍了整棟校舍,最後抵達的地方是通往屋頂的樓梯。

將早已像鉛塊一般重的腳一階一階往上移,拭去額頭的汗水,奈特仰望通向屋頂的門,

無意識地加深呼吸。

不管再怎麼吸氣還是覺得喘不過氣,有種奇妙的緊張感。

……到底是誰在唱這首歌?

咬緊牙根,奈特推開屋頂的門。

就在此時——

眼前充滿無數的緋紅之花。

「……咦?」

急忙揉揉眼睛。

應該是屋頂、應該是冰冷的鋼筋建築物,但是地上怒放著無數的花朵。

紅花?

我見過,這是庫露耶露小姐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名詠式時,詠喚出來的花朵。這種花的名字的確是——

『這叫孤挺花,我一直都很喜歡這種花。』

「孤……挺花?」

沒錯,在叫出花名的瞬間——

「奈特?你怎麼了?」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奈特終於恢復神智。

映人眼簾的不是緋紅之花,而是擁有緋紅色頭髮的少女。是個身材修長、五宮端正的女學生。他不可能會認錯,岡為對方是自己所親近的人。

「……庫露耶露小姐?」

「怎麼了?一到屋頂來就開始發呆。」

「咦,因為這些紅花——」

他說著,後半部分的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騙人!

原本在眼前怒放的孤挺花,一朵不留地自屋頂消失。

同樣地,直到剛才為止都還響起的歌聲也消失了。

怎麼回事?自己絕對沒有聽錯,而且剛才也看見花朵出現在眼前……

「真是,奈特你怪怪的!」

噗嗤一笑,她開心地用手掩住嘴角。

「剛剛你有沒有聽到從某處傳來的歌?」

「歌?你是指(贊來歌)嗎?」

跟剛剛的凱特老師一樣,她歪著頭露出不解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

「嗯——這個嘛,至少我是沒聽到。或許是有人在唱也說不定,不過我有點在發呆。」

「在想事情嗎?」

「嗯,有點事,是非常私人方面的事。」

她突然將臉別開,側臉對著奈特,端正的五官浮現陰影。應該不光是想事情吧,至少目前是有煩心的事。

「難不成是關於黎明的神鳥的事?」

代替回答,依然側臉面對奈特的庫露耶露抬頭仰望天空。

「……說得也是,或許那也包含在內。」

她動也不動地凝視被染紅的雲朵。

「我無意要獨佔黎明的神鳥。可是,真正重要的事物——果然還是想珍惜地收藏起來。」

當時二年級學姊對她說的,果然是「讓我們看看黎明的神鳥」之類的話。

「總覺得……很可笑對吧?」

伴隨著帶淚的音色,她轉過身來。

「我……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改變。可是就算我沒變,身邊的老師和其它學生,別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大大的藍紫色雙眸,眼眶四周顯得有些紅腫。

「老師問我想不想跳級,可是我拒絕了呀。因為我想跟大家在一起,但是……一

她轉過頭來,可是,立刻又無力地垂下。

跳級——太過突兀的單宇令奈特屏住氣息。真要說起來,他甚至就連有這種制度都不知道,而且庫露耶露正好成為那個對象。不過,拒絕這件事就表示,今後兩個人還能在同一個班上。

然而,庫露耶露的表情依舊不見開朗。

「……可是為什麼呢?感覺好痛苦。尤其暑假結束後,其它學生的視線變得好可怕。」

——沒那回事。

庫露耶露小姐沒有任何改變,我也一樣……

「我對庫露耶露小姐的印象沒有任何改變!」

奈特朝近在眼前的她,儘可能擠出聲音來。

對於庫露耶露小姐的印象始終沒變。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就覺得她是個溫柔、親切的大好人。對別人的事也同樣熱心,總是拚命幫忙。

奈特認為那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我很尊敬庫露耶露小姐。庫露耶露小姐的歌真的既美麗又溫柔,我最喜歡了……雖然我還差了一大截,不過總有一天——我們一起——」

「奈特?」

對著驚訝地睜大眼睛的她,奈特繼續往下說。一時之間找不到可以貼切表達心情的語句,不過即使如此,還是想要表達出他唯一的想法。

「……如果可以只是……在一起快樂地詠唱就好了。」

總有一天在某處,不管是怎麼樣的歌都好,希望能夠一起詠唱。就算不是(贊來歌)也無妨,就算不是用來名詠的歌也無妨。

由於太過害羞,聲音到最後幾乎變得細不可聞。

「——奈特……」

「是、是的!」

反射性地挺直背脊。

結果,眼前的庫露耶露不知為何,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接近他。

「那個,我可以把剛剛那段話當作是告白嗎?」

「告……白?」

「一起詠唱、或是尊敬……男孩子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多半是在求婚的時候不是嗎?」

求、求婚?

「咦……是、是這樣嗎?」

「嗯嗯!那麼,你是哪一種呢?是對我做出愛的告白嗎?」

笑容滿面的她帶著愉快的眼神逼近。

不過,奈特完全沒有能夠冷靜應對的餘裕。

「那、那個,不是的!我的確最喜歡庫露耶露小姐了,不過那種喜歡算不算是『愛的告白』之類的……啊嗚嗚,那個,我只是單純地——」

話還沒說完——

「是因為關心我吧?我知道。」

庫露耶露以平常的溫柔眼神靜靜展露微笑。

「……啊……是、是的。」

「呵呵,我也不認為你這種容易害羞的人會做出那麼大膽的行為,只是開個小玩笑。」說完後,她再次側過臉。

這次的側臉似乎有些開心。

「……庫露耶露小姐,你最近好狡猾!」

「啊哈哈,奈特最好也稍微放鬆一下比較好喔。」

「……我會努力的。」

有種打算鼓勵對方,卻巧妙地被反將一軍的感覺。

「對了,為什麼庫露耶露小姐會在屋頂上?」

「我?呃啊,或許是無意識的行為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如果硬要說,大概是想吹吹風……哎呀,這種說法聽起來好像詩人一樣。」

她害羞地將臉轉向一邊。

不過,這個動作突兀地停止——

「這陣風到底是從哪裡誕生的呢?」

像是要捉住吹拂過屋頂的風一樣,她用力張開自己的雙手。

「你有沒有想過?風誕生的地方,或許就近在咫尺,但也或許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越過海洋而來也說不定。」

「……呃啊……」

奈特欲言又止,因為猜不透她想得到怎麼樣的回答。

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吧?她立刻靜靜放下張開的雙手。

「唔,這不重要。對了,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而且也已經在這裡待很久了。」

「……我打擾到你了嗎?」

或許,庫露耶露小姐是想獨處也說不定。

「笨蛋!如果是那樣,我是不會這樣笑的。」

她的表情跟一開始在屋頂上見到的時候比起來,似乎開心了一些。

「好了,回去吧!」

「好、好的!」

她以輕快的步伐走下樓梯,奈特則緊追在她身後。

在從屋頂走到二樓的時候。

「啊,對了!」

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她轉身過身來開口:

「我有事要找凱特老師,要先去辦公室一趟之後再回去。」

「既然這樣,那我等你吧?」

「不用了,多謝你的關心。可能要耽擱一段時問,所以今天你就先回去吧。而且明天有小考啊。」

……啊,我都忘了。

暑假結束後的全校聯合學力測驗,雖然不會直接影響到成績,不過若是成績不佳,接下來會被級任老師找去談話。

「喔,看你的表情,是忘了要考試吧?」

交抱雙臂,庫露耶露發出苦笑的嘆息。

「……我忘了。那、那麼,我先告辭了!」

「嗯,拜拜!」

朝揮手的她輕輕點了點頭,奈特跑下通往一樓的樓梯。

夜色少年急忙衝過走廊,庫露耶露以閃爍的眼神目送他的背影。

「……你真的都沒變呢。」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開始,就一直是這樣,令人目眩般的直率、專注。

「可是,我——!」

在說完之前——

庫露耶露衝進身旁的女生洗手問,確認過裡面一個人部沒有之後,將身體撲向洗手台。

「……嗚!」

令身體痙攣般的嘔吐感,強迫使身體扭曲。

「……哈……嗚……啊……!」

身體好熱,骨髓像是要蒸發般的疼痛。嘔吐感強烈到令人懷疑內臟是不是產生了意識在體內亂竄。至於說到頭痛,則是以與數天前失去意識當時相比。

視線因淚水而變得模糊。

——真的……好危險。

再過十秒,不,再過幾秒,若奈特還躊躇著要不要回去,自己就無法再繼續偽裝平靜了吧?情況就是如此緊急。

「……咳……嗚……」

倚著洗手問的洗手台,順勢打開水龍頭,將手肘以下的手臂浸入以狂猛之姿湧出的水流當中。然而,體內如血液沸騰般的熱度依舊沒有冷卻的跡象。

想要嘔吐——想嘔出的東西明明已經湧上喉頭,卻吐不出任何東西。就像聲音、呼吸、自己的體內全都被掏空了一樣。

——我的身體是怎麼了……

是詠喚黎明的神鳥的影響?為什麼?從沒聽過普通的名詠式會對人體造成如此惡劣的影響啊。

「也該……緩和下來了吧……!」

怦通、怦通——庫露耶露從制服上用力按壓自己那有如彈跳般、騷動不已的左胸。若對此置之不理,或許會被正踏上歸途的他聽到。

——我不要,至少不能被奈特發現。

他比平常人更容易感到擔心、情感纖細,這點自己再清楚不過。正因如此,所以更加不能令他感到不安。

『……我打擾到你了嗎?』

不安地仰望自己,表情當中混雜了陰霾。

「你沒有打擾到我……可是,我就是不希望你知道。」

放心,我沒事,所以——安心吧。

背倚著身後的牆壁,庫露耶露當場癱坐在地。

我在做什麼呢?這裡明明是洗手問……會弄髒制服的。

然而,就算明白這一點,身體還是不聽使喚。

若是被別人看到,肯定會覺得這個樣子滑稽無比吧!

「……不過,沒關係。」

我無所謂,既然是自己的事,那我就能忍耐得住。可是——我就是不想讓奈特感到不安。就只有這一點,令我……感到害怕。

好冷!體內明明很熱,內心卻因寒冷而顫抖。

帶著熱氣的眼眸和嘴唇,以及呼吸。

「——好安靜。」

不見人影的空間,貼著磁磚的地板、牆壁、天花板,還有反射回來的自己的聲音。

「……傷腦筋,明天明明有考試的……」

露出小小的、帶著自嘲的微笑,庫露耶露閉上眼睛。



4



「早安!」

當奈特打開教室的門時,大部分的同學早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

「呀喝——早安,奈特。」

在其它同學紅著眼、緊盯軟科書不放的情況下,就只有一個人神情悠閒地對奈特揮手。

在她身邊,艾達和桑吉絲緊盯彼此,像在搶奪蜜歐準備好的猜題筆記本。

「……這本筆記本是白色的。如果能用白色名詠詠喚出來,就可以用來作弊了。」

「問題是(贊來歌)會被聽到,如果有方法能夠巧妙地解決這一點,那就……」

兩人嘀嘀咕咕做著某種可疑的討論。

相較之下,蜜歐桌上早已收拾乾淨,處於隨時都可以進行考試的狀態。

「蜜歐小姐,你似乎非常輕鬆。」

「嗯?才沒有那回事呢~?不過啊,考試的時候真是令人興奮!」

蜜歐一手拿著鉛筆,不知為何開心地笑了。

「……才不會呢。」

將教科書放到桌上,奈特打開貼有標籤的頁數。

咦,這麼說起來——

「蜜歐小姐,庫露耶露小姐呢?」

「還沒來,庫露露每天都要最後一刻才會趕到。」

有如配合蜜歐搖頭的動作一般,預備鈴的鈴聲響徹校園。

「啊咧,已經響了?」

幾乎是在蜜歐聳肩的同時,教室的門打開,級任老師凱特老師以沉穩的步履走進教室。

「大家早!今天大家應該都已經到齊了吧。」

凱特老師依序目視就座的學生和點名簿,不久,她的視線停駐在窗邊某個座位上。

「……咦,庫露耶露?」

呼喚這個同時也是班級幹部的女孩名字,老師的視線掃過整問教室。

「啊,來了?」

坐在教室後方的蜜歐自座位上稍稍起身。不久,在發出克制的敲門聲後,教室後方的門打開。

悄悄自門後采出頭的,是身材修長的紅發少女。

「庫露耶露,平常的日子還無所謂,不過考試時留意不要遲到。」

「是,對不起。」

以異於平日的微弱音量,點了點頭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庫露耶露小姐?」

突然湧現的異常感,令奈特在心裡皺起眉頭。

如果是平常的她,在定過時會偷偷向蜜歐和自己打了招呼再回座。而今天的她別說是老師,似乎也不想面對任何一個學生。

……庫露耶露小姐你怎麼了?

朝後面的座位看,蜜歐果然也感到相同的疑問,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望著庫露耶露的背部。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那我先交代一下聯絡事項。一年級學生共同的必修科目考試,將在上午的三個小時內考完。考完後,舉行過班會就可以放學了。」

凱特老師以及其它同學,似乎都沒有察覺到她如此細微的變化。

確認過掛在教室牆上的圓形時鐘後,凱特老師從手提包內取出考卷。

雖然在意庫露耶露的狀況,但只見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完全不朝奈特這裡看。是想集中精神考試吧?

——對了,我現在也得集中精神考試才行。

「我先發答案卷,不過還不能翻過來。還有,大家加油!」凱特老師叮嚀著。

「定——!」

僅僅蜜歐一個人回應老師的鼓勵。

鉛筆在答案捲上書寫的聲音振動鼓膜。考試時間是一整個上午,考試題目則是複習必修科目的內容為主,以及瑟拉菲諾音語的解說及作文。

怎麼辦……

在完全停筆的狀況下,奈特悄悄拭去冷汗。

通常,高中部學生會在中學的三年期間內,學習瑟拉菲諾音語的基礎單字及文法。不過奈特是在母親的教導下學到所有的名詠式,因此並未習得系統方面的知識。而是根據教導者的喜好,來選定(贊來歌)中的單字及文法。自然而然,自己學到的也以母親偏愛使用的單字為主。

『奈特,你知道好難的單字呢~?』

『沒、沒什麼……是因為我媽……只教了我這個單字。』

奈特認識的單字,其實有許多是難以隨便運用的單字。就難易度來說,是放在高年級學生教科書書末附錄的單字。雖然認識這種非常罕見的單字,卻完全缺乏在一年級學生考試中會出現的單字知識。

……作文還能設法完成,不過……解讀、單字我都不會。

內心有一半已經決定放棄,確認剩餘的時問。

不過,週遭的同學們似乎也考得不怎麼好。偷偷窺探四周,大部分的同學們果然都在中途停筆。

——我也儘可能努力作答吧?

重新握緊鉛筆,再次面對答案卷。

接著,教室內的空氣產生了些許騷動。

「嗯,庫露耶露你怎麼了?」

不顧現在是禁止交談的考試時間,桑吉絲突然發出聲音。

「桑吉絲,現在正在考試喔!」

「呀,老師……可是庫露耶露她……」

喀噠!有如蓋過桑吉絲的話語一般,教室前方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

「庫露耶露?」

這次是老師高聲的叫喚。

教室內隨即跟著亂成一團。

……咦,發生了什麼事?

個子矮小的奈特在坐著的狀況下,無法掌握前方的情況。懷抱著挨罵的覺悟,他自座位上起身——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被老師和學生們包圍的女學生身影。

「庫露露!」

坐在奈特正後方,原本應該是坐在更後方座位的蜜歐走過他身邊。

「庫露露,你怎麼了?你說話呀!」

被蜜歐摟在懷中的女學生緊閉雙眼,簡直就像入睡一般,動也不動。雖然蜜歐拚命搖她,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只有她的一束紅發靜靜隨之晃動。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要判斷昏倒的人是她,原本應該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紅色的頭髮,修長的身材、出色的容貌,再加上蜜歐和桑吉絲、凱特老師的叫喚。

不,或許腦子裡的某處早已理解了也說不定,但奈特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接受這項事實。

騙人……怎麼會?為什麼庫露耶露小姐會……?

「奈迪!」

……因為,昨天還那麼有精神——

「奈迪,你有在聽嗎!」

桑吉絲的怒吼,終於讓奈特回過神來。

「——是、是的!」

「你去醫務室叫老師過來,快點!」

甚至想不出辯駁的話,奈特直奔向校舍走廊。

lu……w……i……lis……her……

似乎從遠方某處,傳來昨天那首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2:58 PM

間奏「異端之長」

「結果凱因茲沒能趕上。」

套著白色研究服的女性,將視線轉向桌子對面的男性。研究服底下是黑色襯衫和黑色五分褲。在看似對服裝漫不經心的外表下,就只有鮮紅的高跟鞋格外引人注目。

「這是常有的事。你平常不也是這樣,莎莉娜露華?」

搖了搖將亞麻色頭髮修剪得極短的頭,坐在對面的高大男子回答道。有如展示發達的上臂肌肉般交抱手臂,是位肌肉發達的壯漢。

克勞靳?優恩,吉爾休費薩——是祓名民的首領,也是自己這群人所屬的(A小調)統率。與粗俗的外表相反,是個具有多種教養及柔軟嗯考的知識分子。

「哈哈,沒錯!」

用手隨意梳過濃綠色的短髮,莎莉娜露華?安德柯特發出無聲的苦笑。在剛才舉行的(A小調)會議中,邀請自己出席的凱因茲本人直到會議時間結束,終究還是沒有現身。

「唔,因為是那傢伙,所以就算有人告訴我,他現在是在大陸外海的無人島上,我也不會感到驚訝。既然如此,就期待他帶回有趣的旅途見聞吧!」

重新交疊伸直的雙腿,重重朝椅背靠去。

「那麼,我就按照決議,專心分析(孵石)。叮以吧,克勞斯?」

「就交給你負責,如果需要其它人手就對我說一聲。」

「這種事我的手下還做得來,而且最重要的部分非得由我親自進行不可。我對多雷米亞學院的狀況很感興趣,有關那方面……」

排在圓桌邊的座椅一共是十一張,默默望著排在自己兩側的空位,那兩個人早已離開這個房間。

「我交給了婷卡……雖然發生在庫露耶露?索菲尼特身上的異常狀況令人在意,不過那不是我、而是婷卡的專長。況且還有路法長老跟著,用不著擔心。」

(A小調)第三號——路法?翁嗯?吉爾休費薩。

(A小調)第八號——婷卡?伊雷森。

身為祓民名長老的老人,以及專長為名詠生物學、外表秀麗的女性。雖然這兩人在(A小調)中屬最奇特的組合,不過他們的優秀有克勞斯背書。

「不過話又說回來,克勞斯,你女兒發現了相當麻煩的東西嘛!」

突然問,到目前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纖瘦女性發出淡漠的聲音。

在大部分(A小調)成員離去的會議室裡,留下包括莎莉娜露華和克勞斯在內僅剩的四人,其中之一就是這名女性。

閃耀著亮眼的綠色,在肩膀部位稍稍朝外卷的頭髮。散發金色光澤的眼眸令人聯想起雌豹。雖是夏天,這名女性卻套著厚厚的白色毛皮外套、圍上淡紅色圍巾。

(A小調)第九號「歌後姬」——香緹,伊?索馬,擁有魔性嗓音的歌姬。

「是叫米修達爾吧?好不容易才查出灰色名詠犯人的姓名,但接下來卻是看不見的奇妙生物。就連它出現在一所地區名詠學校當中的理由都不清楚,可見情況相當棘手呢。」

(A小調)是祓名民首領克勞斯從大陸當中選拔出的學者、名詠士、祓名民,僅由十一人組成、卻是讓眾人另眼相待的組織。

在這場會議中被提出來討論的,是現今在大陸中被視為危險的灰色名詠。不過在這個關鍵時刻,浮現出的卻是更加難解的全新事件。

『在被認定是灰色名詠的案件當中,有數起很可能是完全不同的案件。』

克勞斯的獨生女艾達告知的事實——不,這還屬推測吧?

與灰色名詠全然不同的某種奇妙生物,據說是人類肉眼看不見的謎樣生物。

「和灰色名詠不同——關於這方面完全沒有線索。情報可靠嗎?」

「所以才派出路法師父。」

表情依舊不變,克勞斯若無其事回答。

路法?翁嗯?吉爾休費薩身為祓名民的長老,同時也是昔日的首領。

雖然年近士十,不過歷經長年鍛練的技藝依舊不見衰退。雖然極少在祓名民中公開發言,但影響力依然健在。他同時也是克勞斯幼年時期的訓練師父,是唯一能讓克勞斯在他面前拾不起頭來的人物。

「路法長老很期待和艾達見面呢。啊——啊,我最近也沒和艾達見面,真想現在就到多雷米亞學院去看看。」

指尖點著嬌媚的嘴唇,香緹以充滿戲劇性的動作望向虛空。對不熟悉的人來說,是相當滑稽的動作,不過身為歌姬的她平常就喜歡擺出這種姿勢,而且她做起來比任何人都適合。

「香緹,說要調查灰色名詠的人是你吧?」

「我知道,莎莉娜露華,我只是說說罷了。我們會專心調查灰色名詠的,這方面也有這方面的樂趣,對吧?」

香緹將身體緊緊貼向坐在她身旁的男人,使得兩人之間緊密貼合。凡是男性,應該會不由得對她這樣的動作產生動搖,不過那名男子卻是毫不在意的模樣。

「如果你想去多雷米亞學院我也不在乎,灰色名詠由我一個人去調查。」

坐在克勞斯身邊的男人淡淡說道。這位高大的男子身穿藍色帶有黑色內裡的披肩大衣,在燭光照耀下顯露出有如雕刻般的嚴峻面容。

(A小調)第二號「大特異點」——涅西利斯。

身為競鬥宮的霸者,是可對外冠上最強稱號的名詠士。不過,這個男人從來不曾指著自己說自己是最強的。

「啊,涅西利斯你好過分!我是在開玩笑、開玩笑!學校方面已經交給路法長老和婷卡了,去妨礙他們兩人不好吧?」

「你去也只會妨礙我調查啊。」

「啊呀,這麼說不對吧!如果讓你一個人去,氣氛肯定會太過沉重,所以我才讓場面熱鬧一點!」

有如說笑般,香緹咯咯發笑。

「那麼,再繼續待在這裡也沒用,我們差不多也該行動了!」

喀嚏一聲,莎莉娜露華用力自座椅上起身。

自己負責分析(孵石)。

克勞斯則是掌控全局。

以香緹和涅西利斯為中心,其它人追蹤調查灰色名詠。

另外,路法老人和婷卡兩人前往多雷米亞學院。

「說到這個,克勞斯你居然會特地指派路法長老前往地區的名詠學校,這次吹的又是什麼風?」

到目前為止難得開口、身穿藍色披肩大衣的名詠士涅西利斯,自座椅上起身的同時,略微將臉轉向克勞斯。

……涅西利斯居然會開口,可見他相當好奇。

當然不只這個男人,莎莉娜露華對這點也感到非常納悶。

對克勞斯來說,路法老人是無可取代的師父。不只祓戈,聽說在各方面也獲得他的指導。指派那名老人擔任使者前往多雷米亞學院,對於注重禮節道義的克勞斯來說,是相當不尋常的指派。

「不,這次是師父自己主動要求前往的。」

「因為他想見艾達?」

涅西利斯繼續追問,使得克勞斯難得露出困惑的神情。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過除了這點之外,似乎還有其它原岡……他說:『我要去和長年的宿敵做個了結。』

「宿敵?」

在多雷米亞學院裡,有個被身為祓名民昔日的首領,同時也是最年長的長老——這麼偉大的祓名民視為宿敵的對象?

「詳細情況我並沒多問,總之他是這麼說的。」

像是在強調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一樣,克勞斯誇張地聳了聳肩。

「哎呀呀,那就期待路法長老會帶回什麼有趣的見聞吧?」

夾雜著苦笑,莎莉娜露華背對剩下的三人。

「你要定了?」

身後傳來克勞斯的聲音。莎莉娜露華並未回頭,只揮了揮右手。

「我會專心分析(孵石)。因為灰色名詠的犯人說它是終極觸媒,被封印在(孵石)當中的才是真正的觸媒……雖然這不過是我的直覺,但裡頭似乎還有秘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01 PM

二奏「搖籃、沉睡、靜謐的夜」

1

穿越巨大的正門後便進入校區。

進入校區後,正面的柏油路兩旁規律地栽種著綠樹,再往前則是種植著嫩綠色草皮的開闊廣場。以白色的素材雕刻而成、有如雕像般的噴水池給予廣場滋潤。雖然是校區,卻充滿著令人聯想起自然公園的閒適。

「這裡就是多雷米亞學院吧,不愧是新成立的學校,就連校舍和校區都很漂亮。」

有如觀察著這番景象,到校的一組來賓緩緩在學校的柏油路上前進。

一位是撐著陽傘的女性。在反射著陽光、由白線縫製的傘下,隱約可見銀白色的秀髮、

琉璃色的眼眸,配上乍看之下像是茫然,但始終在微笑——子人難以捉摸神情的恰人外貌。

而做工精細的白色長袖襯衫更為這樣的外貌增添了一種華麗的感覺。

「老先生,您不認為這是個好地方嗎?」

「呀啊,還不知道呢。因為這裡是由那個老糊塗擔任校長的學校。」

走在女性身邊的,是位年近士十的老人。身高比女性矮了半個頭,手腳細長。在一頭白髮剪得短而整齊的小臉上,晶亮有神的亞麻色眼眸格外引人注目。身穿褪色藍色裝束的模樣雖然寒酸,不過相較之下步履輕盈,背上背著比自己身高還要長的金屬製長槍。

「老糊塗?」

「就是這裡的校長哲亞?洛得菲爾啊!婷卡你沒聽過他的名字嗎?」

「很遺憾,沒有。」

在陽傘下,女性緩緩搖頭。

「是嗎?不過這也不重要,根本沒必要記得那種老頑固。」

「哎呀,老先生您似乎很開心。」

老人直率的口吻與平常幾乎沒有兩樣,不過那名女性卻聽出了老人的語調之中,與平常有些許不同。

「唔呣,雖然我也很期待跟艾達見面,不過還得先確認那個老糊塗是不是還活若。」

一邊點著頭,老人的話中帶著活力。

「你們認識?」

「我們曾經以鑽研技藝為名,在競鬥宮裡進行盛大的對決。也經常進行野外的比試,成績總計是四十三勝四十二敗,我以一勝領先。」

「……分不清是老友、還是宿敵的關係呢。」

老人開心的解釋令女性偷偷苦笑。

「總之,是『我絕不能比那傢伙先掛掉』的交情。好了,婷卡,接下來將會是以血洗血的戰場,可別疏於防範。」

「是,老先生。因為您年紀已經大了,所以可別太過逞強。」

那名女性似乎將老人當成小孩般對待。女性的外表看來不過二十五歲左右,但她老成的氣質跟同年齡的女性比起來,反而更接近這名老人。是因為這樣嗎?在對話時,兩人的立場似乎不見高低。

「對了……婷卡,拜託你,請不要提到『老先生』或是『年紀已經大了』那些話。」

「啊呀呀,那是件好事啊,老先生?俗話說:『薑是老的辣。』

拉起老人削瘦的手,女性更加開心地露出微笑。

「……真是說不過你!」

手依然被牽著,老人無力地垂下頭。

並不是這名女性掌握了老人什麼弱點,單純是她擅長與老人應對。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老戰士,也會落入她的掌握當中。

「那麼,我們走吧。聽說哲亞?洛得菲爾校長是曾經在競鬥宮稱霸一時的偉大名詠士,我很期待見到他呢。」

「哎呀,剛剛你說你不認識哲亞……」

「呵呵,您在說什麼啊?」

若無其事說完後,那名女性——(A小調)的婷卡?伊雷森提起了手邊的黑皮包。

位於多雷米亞學院總務大樓的校長室——

「潔西卡,對不起,可以麻煩你泡個茶嗎?」

突然問,坐在中央校長辦公桌的老人抬起頭來。那是名體格矮小、身穿褐色長袍,表情

柔和、舉止沉穩的老人。

哲亞?洛得菲爾校長雖然曾經是活躍於第一線的名詠士,不過已在十年前宣佈退休。如今在大陸偏遠地區設立罕見的名詠專修學校,以校長的身份致力於栽培後進。

「好的,我馬上送過來。」

停下手邊正在進行的資料審查工作,潔西卡軟務主任自助手的辦公桌起身。雖然有數務主任這個職稱,不過最近就像這樣,擔任的工作幾乎像是校長秘書。

「麻煩送四個杯子過來。」

四個?就算扔掉在校長室裡的自己和校長兩人,也還多出兩個。

「我剛剛接到聯絡,會有兩名客人到校拜訪。」

「哎呀,是什麼人呢?」

「是(A小調)的兩個人,你認不認識名叫『路法』的祓名民?」

說完後,從剛剛開始就冷靜不下來的校長看了看時鐘。

「很遺憾,我不認識。」

「是嗎?不過這也不重要,根本沒必要記得那種老頑固。總之,麻煩你了,請你盡快準備好飲料。」

老人的口氣比平常更急切。是自己太多心了嗎?今天他在說話時似乎比平常更有活力,氣色也更好。

「是嗎,我知道了。那麼我會送花草茶和一些甜食過來。」

「拜託你了。還有,茶水麻煩儘可能燙一點,最好是咕嚕咕嚕煮開,一口氣喝下去會燙傷舌頭那種程度的茶水……對怕燙的那傢伙來說,會是再好不過的招呼。」

「校長您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雖然微笑的表情和平常沒兩樣,不過今天的校長似乎還加上了某種天真無邪,類似小孩子的神情。

「唔呣,因為我跟那個男人很久沒見了。」

「你們認識?」

「我們曾經以鑽研技藝為名,在競鬥宮裡進行盛大的對決。也經常進行野外比試,成績總計是四十三勝四十二敗,我以一勝領先。」

「分不清是老友、還是宿敵的關係呢。」

老人開心的解釋令潔西卡偷偷苦笑。

「總之,是『我絕不能比那傢伙先掛掉』那樣的交情。啊……來了嗎?」

坐在椅子上的校長端正坐姿,走廊上同時「叩!叩!」地傳來兩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這扇房門前停下——

「打擾了。」

首先傳來的是有著沉穩氣息的女性嗓音。

推開精心打造的房門進來的——一共有兩個人。

個子矮小、體型削瘦的老人,以及站在他身後、給人優雅印象的女性。

「初次見面。這位是路法?翁嗯?吉爾休費薩,而我名叫婷卡?伊雷森。」

擁有「吉爾休費薩」這個稱號,換句話說這名老人是祓名民。

其次是剛剛打過招呼、名叫「婷卡」的這位女性。潔西卡曾經聽過她的名字,記憶中她應該是不隸屬於任何團體的名詠生物學者。對於名詠生物的生態系統有著卓越的洞察力,是學界中頗受注目的研究員。雖然同樣置身於(A小調),卻並非像莎莉娜露華那樣僅僅專注於科學家之路,眼前的她喜愛多方研究,據說就連從生物學衍生出的醫學方面,她也具備了相當的學識。

但是在隨便打過招呼後,不知為何無視於兩位女性,祓名民老人和校長的眼神中進裂出灼熱的火花。

「十年不見了……還真久啊,哲亞。」

「沒錯,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命還真硬!」

伴隨著挑釁的發言,校長神采奕奕地起身。

「別看我這樣,我還不輸給那些年輕的祓名民呢。倒是你,無所事事地坐在校長這個位置上,該不會已經癡呆到連名詠式都忘記了吧?」

「少胡扯了,你忘了四十三勝四十二敗,我贏了你這件事嗎?」

「你在說什麼夢話,四十三勝四十二敗的人是我吧!」

在緊繃的空氣中,兩名老人交換銳利的視線。雖然不知道詳細的情況,不過這兩個人似乎互相主張自己贏過對方。

「好吧,在這裡見麗算你倒霉!既然這樣,就在這裡分出最後的勝負——」

「老先生,跟那種事比起來,還定先談正事吧。」

「校長,茶已經送上來了,路法先生、婷卡小姐請坐。」

潔西卡將裝著花草茶的茶杯放在客桌上。

『呣……說得也是。』

合不合得來另當別論,是因為個性相似的緣故嗎?兩名老人異口同聲回答。

「哎呀,這茶真好喝,花草茶的香氣真是迷人。」

一手端著茶杯,身為(A小調)一員的女性露出開心的神情。

「哦,難得婷卡會開口稱讚,那麼我也喝吧!」

說完後,路法老人同樣端起杯子朝嘴邊送去。不過,才剛喝下一口——

「……嗚喔喔喔喔!哲、哲亞,你這傢伙是故意的吧!」

老人充滿苦悶的聲音在校長室裡迴響。

「哎呀,怎麼了,路法?」

校長一臉無辜,卻笑得非常愉快。

「為了讓你那糊塗了的腦袋活性化,所以我特地吩咐用滾燙的熱水泡茶……對了!你非常

怕燙吧?呀——抱歉抱歉,最近我變得很健忘,不小心就把這件事忘了。」

「……呼、呼,沒什麼,我早知道你的腦袋不行了。」

依然端著茶杯,祓名民老人露出詭異的笑容。

「不過還真燙。就算是我,似乎也會不由得鬆開端著茶杯的手。」

「呣?」

在校長還來不及露出驚訝的表情前——

「哎呀,我的手滑了。」

隸屬於(A小調)的老人翻倒了手上端著的杯子。滾燙的茶水毫不留情潑向坐在正前方的校長手上。

「——呣喔喔喔喔喔喔?」

校長發出悲鳴,痛得扭動掙扎。

「可惡啊——路法!你這傢伙居然敢這麼做!」

說出與先前雷同的台詞,校長與祓名民正面對峙。

「呀——對不起對不起!最近我的握力低落到就連祓戈都握不住……不過話又說回來,婷卡,虧你喝得下這種燙死人的茶。」

「嗯,我只是品味嘗香氣,還沒實際喝進嘴巴裡。」

若無其事說完後,婷卡悠然地伸手去拿一旁的點心。大概打從一開始,她就已經看透了一切吧!

「我說,老先生。接下來將會是以血洗血的戰場,可別疏於防範——剛剛您不是這麼告訴

我的嗎?」

「婷卡……真是鬥不過你。」

祓名民老人發出死心的嘆息。

開心地注視這幅景象,婷卡以優雅的動作自座位上起身。

「多謝您的茶和點心。那麼,很抱歉,我要先告辭了。因為,我差不多該去找艾達了。還行,叫『庫露耶露』和『奈特』的孩子都跟艾達在同一問教室吧?」



2



在總務大樓的醫務室。

「……不知道庫露露的情況怎麼樣?」

帶著異於平口的沮喪神情,蜜歐低聲自言自語。

「一定不會有事的。」

蜜歐一直坐在椅子上。奈特也在她身邊坐下,將手貼向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

「因高燒而引發的脫水症狀。」

醫務室職員點了點頭,將冰袋放置於躺在床上的庫露耶露額頭。

年紀在四十歲左右,是位戴若眼鏡、身型纖瘦的女性醫務人員。

「——我是這麼認為,不過無法斷定。」

「請問,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種不尋常的出汗和身體的顫抖,就脫水症狀來說,症狀未免太強烈了。而且一次部不曾恢復意識這點,也令人放心不下……真要說起來,她在學校關閉的期間,也曾經一度在這裡休養,當時的病因是突發性的昏迷。」

不由得抬頭望向坐在身邊的蜜歐。

沒錯,那是她的身體第一次出現異狀。

「就人學當時的健康檢查結果來看,她應該非常健康才對,而且也不可能有任何宿疾。這麼看來,只能認定是某種突發性的因素……不過……」

不過,毫無頭緒。

這一點奈特以及身邊的蜜歐都一樣。

「如果查不出原因,就無法治好庫露耶露小姐嗎?」

「要根治或許有困難。」

意思是,現在就只能等她自行痊癒。

「……是嗎?」

在垂下肩膀的同時,響起了熟悉的鐘聲。

考試時間結束。在此同時,也是宣告放學時刻到來的鐘聲。今天考完實力測驗後,所有學生就能放學回家。

「現在已經是放學時間了,你們先回去吧,接下來我會照顧她。」

「不,請讓我留下。」

奈特搖了搖頭。

在庫露耶露小姐醒來前,我絕不回去!

「可是……」

「拜託您。如果覺得礙事,要我幫忙還是做什麼都行!」

『雖然我沒辦法幫忙你進行名詠,不過,我至少可以陪在你身邊——』

在被火焰包圍的競技大會上,她曾經對奈特這麼說過。

『放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吟唱吧。』

這次輪到我了。就算什麼事都沒辦法為你做,但至少要待在最靠近你的地方,這點我是不會讓步的。

鐘聲響起後,大部分的同班同學都已回家。被寧靜支配的教室裡——

……這是怎麼回事?

艾達維持著自教室窗戶仰望天窖的姿勢,在心中嗯索著。

競技大會的(孵石)失控、灰色名詠、庫露耶露的身體異常,以及在女生宿舍遇見的謎樣對手。

人多事集中在一起發生,已經無法認定是單獨個案。目前,只能認為它們彼此之間互有關連。

或許只是我們現在還沒發現到罷了。

『學生帶若被稱為夢幻的黎明的神鳥、以及史上最年少的祓戈的極致者。這些全部群集在同一所學校裡、而且是群集在這個夜裡,這樣的異常真是令人愉快!』

回想起來,那個灰色名詠的使用者米修達爾也說過類似的話。

『不確定因素有時會召來不確定因素,在這所學校裡,就只有你們兩個人嗎?還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還存在著會召來不確定因素的真正異端因子……我會記住你們的,聽到沒?』

異端因子,某種召來不確定因素的原因。

「這麼說起來,小不點的夜色名詠也一樣吧?」

回想起來,一切的開端是從他轉入這所學校開始。

(孵石)事件還有灰色名詠、謎樣的對手,以及庫露耶露的身體不適。

轉動的漩渦捲入所有的現象。

那麼,奈特的夜色名詠位在十分接近漩渦中心的位置?

「傷腦筋,我該怎麼做才好?」

當事人奈特和蜜歐現在都在庫露耶露休養的醫務室裡。他平常雖然穩重又自制,不過有時也會展現出極為頑固的一面,尤其牽扯到庫露耶露,這樣的傾向會更加強烈。直到她醒來為止,奈特或許不惜明天蹺課,也要住進醫務室也說不定。

「嗯——該怎麼做呢?」

在附近的椅子上坐下,艾達將身體靠向椅背。

凱特老師擔心學生們會打擾到病患,因此嚴禁同學們前去探病。破例獲得許可的,就只有平常和庫露耶露很要好的奈特——蜜歐。

「不行!就算要死命哀求,我還是去看看她的情況吧?」

現狀淨是些令人不解的事。既然如此,與其埋頭苦嗯,不如先去確認心中掛念的朋友目前的身體情況。

就在艾達剛從椅子上跳起的同時。

「哎呀,艾達,你要去哪裡?I

「……嗯?」

不知何時,教室門口出現了一名有著熟悉外貌的女性。

銀白色的頭髮、琉璃色的眼眸,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在微笑,是個表情令人難以捉摸的女性。雖然一年來都沒見面,應該不會認錯才對。

「咦,難不成你是婷卡?」

身為(A小調)成員的她,為什麼會到這所學校來?

「好久不見,你好嗎?」

「唔,要說好是很好。可是,為什麼婷卡你會在這裡?」

「還問為什麼,就是為了你報告的那件事啊。關於那件事,我想直接聽聽你的說法。而且身為名詠生物學者,那也是份令我感興趣的報告。」

該說是保有自己的步調嗎?婷卡一點都沒變,依然帶著沉穩的氣息。

「是嗎。說得也是,而且你義是名詠生物學者……啊,這麼說起來……」

不只是名詠生物學者!和莎莉娜露華並稱為才女的這名女性,還有另外一項本領。

「婷卡!我記得你也有醫生執照吧?」

「是的。作為名詠學者,那就像是附加價值一樣。」

她的腋下夾若巨大的黑皮包。從前她曾經讓自己看過,裡面裝的應該是醫療器材才對。

「……那個,我想請婷卡替一個女孩子看病,可以嗎?」



3



兩名老人和先前不同,態度沉穩地坐在校長室裡的椅子上。

「那麼,睽違許久的重逢戲碼也已經演完了,小動作就到此為止。身為校長,就讓我聽聽(A小調)成員的你到這裡來的理由吧。」

「呣,你沒接到艾達的報告嗎?」

路法老人皺起眉頭的神情,令哲亞校長暫時陷入沉嗯。

「是灰色名詠嗎?」

「不,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在這所學校裡,可能有不同於灰色名詠的其它生物入侵。」

謎樣的對手——根據艾達的說法,是人類肉眼看不見的奇妙生物。

當然,包含校長及教務主任潔西卡在內,這個話題甚至在學校的老師辦公室內延燒。若是一般學生的報告還有可議之處,但這卻是擁有「祓戈的極致者」稱號的艾達所提出的報告,格外增添可信度。

「……啊啊,那件事我曾經委婉地和艾達討論過。為了小心起見,老師們也會輪流在夜問

進行巡邏。」

「那就好。那麼,後來學校方面有任何發現嗎?」

對於祓名民老人的提問,校長緩緩搖頭。

「完全沒有。在老師們當中,甚至出現『這果然是項誤報』的發書。」

「唔呣……那麼,哲亞,我想聽聽你本身的意見。」

「如果艾達的報告屬實,那麼視情況……」

凝視著杯中紅茶的表面,校長壓低聲音說道——

「有可能存在和五色名詠色不同的其它名詠色。」

「就像灰色名詠一樣?」

對於祓名民老人的提問,哲亞再次搖頭。

「不,關於那件事,學界人士已經達成共識。不論再怎麼說,灰色還是白色亞種的意見佔了優勢。我說的是和亞種不同,全然不同的異端色——就像夜色名詠一樣。」

就只有夜色名詠,目前的解析仍舊毫無進展。比方說,以夜色名詠召喚出的名詠生物,能不能利用反唱加以送還——這點就連擁有「祓戈的極致者」稱號的人可能部無法做到。總之,不隸屬於任何顏色,是全然不同的顏色。

「夜色名詠的事我已經聽凱因茲和莎莉娜露華說過了。不過老實說,像我這種個性頑固的人,在沒有親眼見到之前,無論如何是不會相信的。」

祓名民凝視著杯中浮現的水波紋。看著他,校長的表情稍稍放鬆了下來。

「那名學生就在學校裡,放學後你可以去拜訪他。因為他還是名年幼的少年,還希望你手下留情。」

「原來如此。我聽說另外還有一個莎莉娜露華格外介意的少女,也在這所學校裡。」

「喔哦?」

「是叫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吧?根據莎莉娜露華的說法,她在紅色名詠方面有著深不可測的才能。」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聽到這個名字後,校長誇張地發出嘆息,以接近苫笑的表情靠向椅背,動也不動望著鋪在房間裡的鮮紅地毯。

「啊啊……那孩子的確與眾不同。」

「一開始,我以為她是像涅西利斯那樣的大特異點,不過……」

大特異點。

在被名詠出來的生物當中,有著數量極為稀少,較一般個體性能優越許多的超常個體。

它們被詠喚出的寸能性是千分之一、或是萬分之一。

何時、利用怎麼樣的觸媒,才能詠喚出這種超常個體的條件不明。像凱因茲這樣的虹色名詠士,可能進行一千次的名詠也詠喚不出,但相反地,校內的某一名學生可能一次就詠喚出來。目前最有力的意見是——完全要看運氣。

不過在歷史上,有數人目擊到某位名詠士詠喚——的名詠生物,全都是超常個體。擁有這種本領、能夠隨意召喚特異個體的名詠士,那就是——大特異點。

在現今這個時代,(A小調)的第二號、名叫「涅西利斯」的男人正是如此。

「不,不是大特異點。」

校長並未將目光自鮮紅的地毯上移開,而是迅速斷言:「大特異點的確擁有非比尋常的才能,不過終究不脫名詠式的法則。雖然才能超群,不過詠喚出的生物本身是尋常種類。」

「換句話說,那名少女的才能是?」

「……我不知道。」

毫不隱瞞地說出真心話。

最近這一個星期當中,老師們沒有一天不聊到這個話題。

「詠喚黎明的神鳥、輕易使用帶有後罪的觸媒進行名詠。但我有種感覺——這些不過是那名少女能力的一小部分。因為一年級學生還在基礎學習的階段,所以像大特異點這種例外的情況並未寫在教科書上。不過,如果那孩子知道大特異點這件事……或許真能隨意詠喚出來也說不定。」

「沒想到你居然會說得這麼誇張。」

是感嘆或是驚愕?祓名民老人交抱雙臂。

「或許時代已經變了也說不定,我和你都活太久了。」

語調顯得低落,校長以罕見的沙啞嗓音回應。

「凱因茲、夜色名詠的少年,以及那名紅色名詠的少女。嶄新的風已經開始吹起了,我們能做的或許只是在雛鳥們乘苦那陣風離巢時,在一旁守護罷了。」

「……哎呀呀,我還打算暫時繼續站在第一線呢,不過已經不可能了,是嗎?」

祓名民露出帶著白嘲的笑容,但校長卻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不過,若是付諸行動,或許也不見得全然如此,而且也有付諸行動的價值。對了,你那裡的祓名民最近如何?」

「唔呣,素質不差喔。不過,最近的年輕人真不中用,我年輕時還要更有霸氣——」

端起終於冷卻的茶,兩個好友暫時展開愉快的對話。

用毛巾拭去少女額上浮現的細小汗珠,擦完後,更換冰袋裡融化的冰塊,再次放上她的額頭。

……好懷念的感覺。

將洗好的毛巾晾在室內,奈特望著依舊沉睡的庫露耶露。

奈特隱約記得從前自己發燒時的事,母親所做的事和現在的自己相同。

「……請你要早點好起來喔。」

定陷入昏迷?或單純只是在睡覺?不熟悉這種情況的奈特分不清楚。在得不到回答的現在,總之就只能期待她復原。

咚!

醫務室門上傳來壓抑、低沉的敲門聲。是凱特老師?

「打擾了。」

門無聲地打開後,進來的是名奈特所不認識的女性。她有著銀白色的頭髮、琉璃色的雙眸,以及平易近人的外貌。白色的長袖上衣令人聯想起醫生的服裝,會是醫務人員從校外找來的專業醫生嗎?

「請問,您是醫生嗎?」

「好歹我也持有醫生的執照。」

將黑皮包放在桌上,女性的表情放鬆下來。

「我的本業是名詠生物學者。初次見面,奈特?耶雷米亞斯,你的事我已經從凱因茲那裡聽說了。」

從凱因茲先生那裡聽說了?

是虹色名詠士認識的人。這個字眼首先令人聯想到的是艾達的父親,接著是莎莉娜露華這名女性研究員。他們的共通點是(A小調)這個組織。

換句話說,難不成這個人也是——

「還沒向你自我介紹,我叫婷卡?伊雷森,你叫我婷卡就可以了。平常是不隸屬任何團體的研究員,不過我以私人身份加入了(A小調)這個協會。」

這個人果然也是(A小調)的成員。

「對了,醫務人員在哪裡?」

環顧醫務室內,那名女性納悶的歪著頭。

「啊,醫務人員在老師辦公室,她去找我們級任老師談話。」

「原來如此。說到這個,我聽說除了你以外,還有另外一名學生在照顧她……」

照顧她的學生,指的是蜜歐吧?

「她因為家裡住得遠,再不回去不行,所以剛剛已經同家了。」

「哎呀呀,換句話說,現在是你一個人在照顧庫露耶露同學?很辛苦吧。」

「不、不會……那個,婷卡小姐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有如在稱讚「你這句話問得好!」似的,那名女性開心地放鬆表情。

「可以說是來幫你忙的吧?」

她小心翼翼打開黑皮包的鎖。

在皮包內部,整齊收納著有如學校實驗室當中的道具。

橡膠管及連接耳塞集音器的器具—:奈特曾經見過,這是醫生用的聽診器。其它還有體溫計及注射器等小東西,還有許多他完全不明白用途的東西。

「這些是診療器材嗎?」

「有診療器材和治療藥物等等,我只隨身攜帶些體積不大的東西。」

她一邊從皮包內取出聽診器,一邊說:

「艾達請我來替你關心的人看診。」

……這麼說起來,艾達小姐認識(A小調)的成員吧!

「那麼,就盡快準備進行剖腹手術吧——」

她拿出類似刀子的金屬刀具,那是叫做手術刀的東西吧?

嗯,原來如此,要動手術啊……這麼一來一定可以治好。

不由得想點頭贊同婷卡若無其事的發言時——

「……手術!?」

接下來,岡為太過驚訝,奈特連聲音都變了:

「不、不對,不行!如果對她做出那麼痛的事,庫露耶露小姐就太可憐了!」

張開雙手擋在庫露耶露床前。

「奈特,在醫務室裡要保持安靜喔。」

將聽診器掛在脖子上,絲毫不見生氣模樣的她微笑著。

「我是在開玩笑,你安心吧。看見你之後,我忍不住想要逗你。」

「……好過分!」

這樣就跟平常和艾達小姐、或是桑吉絲小姐說話時沒兩樣了,不是嗎?

「你真的很單純。」

表情顯得更加難解,她那有如寶石般的雙眸望向余特。

「我聽說你使用的是夜色名詠,原本還以為你會是個性格陰沉、生性陰險的孩子。不過,無論是在好的或是壞的意義上,你都非常純潔無瑕。應該說是無色——那樣的感覺吧!」

「是嗎?」

雖然她指的是奈特,他卻無法全盤接受。就算對方說他「無色」,但是對於這樣的評論,

該如何回答才好?

「唔,這件事先擱在一邊——首先,要擔心的是這孩子的情況。」

接近躺在床上的她,婷卡將蓋在她身上的薄毛巾被移開。

「失禮了。」

將庫露耶露制服的鈕扣解開,敞開胸口——

……啊、啊咧?

等一下!我覺得如果我再繼續待在這裡,情況將會變得非常尷尬。

「哎呀,奈特你怎麼了?何必退到那麼後面?」

「不、不……那個……我,到外面去一下好了!」

在女醫生脫下庫露耶露的衣物前,奈特奔出醫務室。

我、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

「哎呀,真可惜!難得這孩子在睡覺,就算在一旁看也不要緊啊!」

想起少年驚惶失措離去的表情,婷卡不由得苦笑……是現在少見的純情男孩呢。

「他真的很關心這個女孩。」

可以看出冰袋裡的冰已經換成新的,晾在室內的毛巾也仔細洗過。之所以特地晾在室內,是為了要保持醫務室內的濕度吧。這些是目前他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接下來……」

將少女的制服鈕扣解開,露出胸口。根據胸部的起伏,光憑視診也能判斷呼吸本身並無異常。

「對不起,你或許會覺得有些冷吧。」

脫下少女身上的制服,再解開內衣。婷卡將聽診器貼向她的胸口,閉上眼睛,將意識集中在聽覺上。

呼吸的聲音很正常,胸部也沒有雜音。

「……原因不明的高燒以及昏睡,在進行過視診及聽診之後並未發現異狀。」

在制式病歷表草草寫上這行字。原本病歷表是用來書寫病症及進行治療的處方,但在這次的情況中,用途卻類似自己的筆記本。因為原因不明,如果這是原因不明的新型疾病,那麼也得考慮到傳染給他人的可能性。

觸診——用指尖輕輕劃過少女的胸部,徐徐往下移動,觸摸腹部。在內臟周圍並未發現極端的硬化或任何異狀。繼續檢查下腹部後,結果也一樣。皮膚極具光澤,真可說是吹彈可破的細緻肌膚。

不過,話雖如此——

不知不覺問,婷卡忘了要呼吸。

——她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不著片褸,始終沉睡的少女。

自己也知道這是極不恰當的感想,不過少女的模樣,美得就連同性的婷卡也倒抽了一口氣。因為如此,她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是正在診察病人的醫生,而不由得看呆。與閃動緋紅色光澤的長發相對照的,是看似作夢中依然在微笑的神情。令人聯想起高貴白瓷般的肌膚潔白剔透,毫無任何瑕疵。穿若制服時讓人覺得太瘦,不過像現在這樣,當她不著片褸時,才發現她也一併具有女性化的柔美及嬌豔的身材。不,應該可以說是豐滿吧?

不過就算這樣,也毫無媚惑那般下流的印象。一旦超越那條線,就會變成徒具肉感的身體——她可說是不偏個倚位在那一條界線上。

「……嚇我一跳,真的好驚人。」

停下觸診的手,婷卡無意識仰頭。

宛若理想般清新豔麗的少女。

最初看見穿著制服的她之所以沒有這種感覺,或許是這名少女藉由制服這層包覆,無意識抗拒被如此看待也說不定。

少女依然熟睡。

她的表情就如同在微笑一般。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是嗎……」

可是,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凝視沉睡的少女,婷卡眯起雙眼——這是她很少會出現的表情。

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身為醫生,以往自己曾經診療過許多病患。從只是罹患感冒的少年,到與絕症對抗的老人都有。不過跟自己以往治療過的病患相比,這名少女似乎處在更高層次的另一個世界。

然而,她不明白是什麼理由讓自己這麼想。甚至有種因為問題太過基本,而被忽略掉了的感覺。

「原來如此……」

替少女穿上內衣,婷卡的嘴角微微揚起。

「沙莉娜露華,我也稍微能夠瞭解你在意這孩子的理由了。」

想起在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著手分析(孵石)的友人身影,婷卡俏聲低語。



4



在橘紅色的天空上,有如小黑點般的黑幕逐漸擴散。將雙肘靠在桌上,凱特越過窗玻璃眺望窗外的景色。

……太陽下山的時間,有些提前了吧?

「凱特老師,你那裡如何?」

「咚」的一聲,桌上落下一疊厚厚的紙。

那是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身穿深藍色西裝的中年男老師。細得像線一樣的眯眯眼和笑容可掬的表情就是他的特徵。他是一年級學生「Surisuz(黃)」的專任老師。

「哎呀,辛老師,我就快完成了。從中可以很清楚知道過了一個暑假之後,學生們果然都鬆懈了。」

凱特正在為今天上午進行的考試評分。為了公平起見,級任老師不能為自己班上的答案

捲進行評分。負責替凱特班上評分的,就是這位辛老師。

「每年都一樣。暑假後成績提升的學生每年都只有一、兩個。凱特老師班上就有一位這種少見的學生。」

「是蜜歐?藍提亞嗎?」

「是的,那個學生在筆試方面真的是很優秀……艾達和桑吉絲則依然需要補習。」

「她們自己也做好覺悟了。」

接過整理成一疊、打完分數的答案卷。

「啪唰啪唰」地大略翻著確認答案卷。接近滿分的答案卷,一如所料是蜜歐的。另一方面,抽出幾乎是白紙、分數也很淒慘的答案卷,確認學生姓名果然是艾達和桑吉絲。大略掌握了一下分數分佈的情況,果然就如預期一般。

……咦?

就只有一張答案卷,沒有用紅筆打上分數。

二羊老師,就只有一張沒有評分……」

「我就是想跟你討論一下這件事。」

學生姓名是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啊啊,這個學生放棄應考,所以就算是白紙也——」

正想加以解釋,但在解釋前,凱特被那張答案捲上所寫的內容奪走了注意力。

「……辛老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答案捲上,所有的解答欄都填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問題出在這個答案。」

那名老師帶著困惑的表情,指向其中一個解答欄。

問題六:

札路西亞?印?亞修卡爾德教授曾提出歸納論證,來解釋人工觸媒及自然觸媒效果的相同及相異之處。請回答進行實驗的期間及實驗的地點,並對選擇實驗地點的理由提出個人方面的見解,同時以社會方面的見解進行比較。

解答六:

《實驗時期》gohre-l-het1,119,549,261

《實驗地點》shantelelopia-l-net715,372,453 shantelocia-l-net 211,806,011

《社會方面的見解》未包含在記錄當中

《個人方面的見解》未包含在記錄當中

這是某種暗號?

「對於評分者的我來說,有些難以理解……一開始我以為是刻意惡作劇,不過其它解答欄上也條列著類似的文章。」

大致瀏覽過答案卷後,發現解答本身非常有條理。

換句話說,是列舉出位數極多的數字和「末包含在記錄當中」來作答?雖然就連其中有意義的部分都無法理解,不過可以猜測是遵循某種規則所進行的記述。

……不過,這句「末包含在記錄當中」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了,謝謝你,辛老師。總之,這些答案卷就全部交給我保管吧。」

「呀,真是不好意思。」

辛老師離去後,凱特再次將目光轉向答案卷。

暗號?不,這些文字難不成是——

從整疊答案卷中單單抽出那一張,放入文件夾中。

……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可能明白其中意義的就只有那個人。

在夕陽照耀的路上,凱特疾走向前。

醫務室的門無聲地打開。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看見婷卡對他招手後,奈特從走廊上起身。

……診察結束了。

醫務室內部沒有變化,庫露耶露也依然躺在病床上。而說到唯一的變化,就只有她的制服被吊在牆邊而已。

「因為她流了一身汗,所以我自作主張替她把衣服換成病患穿的白袍,才會花了這麼久的時問。」

「請問,結果如何?」

「總之,往後的病情似乎不會急遽惡化,不過……」

話說到一半,婷卡便表情為難的交抱起雙臂。

「相反的,目前也不見復原的徵兆。」

不見復原的徵兆。

也就是說,庫露耶露小姐依然不會醒來?

「怎麼會……!」

「原因依舊不明。」

婷卡無力地搖頭。

原因。

原因是什麼呢?完全想不出來。

到底要回溯多久的時問,才能找出折磨她的原因?

——起始是在什麼時候呢——

「啊……」

奈特發出輕輕的、小小的嘆息。

昨天在咖啡店前面聽到、有如幻聽般的那句話。

「起始……起始是……難不成是指這件事?」

「怎麼了嗎?」

奈特茫然地朝婷卡搖了搖頭。

「沒事……」

還不行,還沒有確切的證據。

如果……萬一那是來自庫露耶露小姐的訊息……

將一切、將她捲入的某件事……

我是不是還怱略了其它重要的線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03 PM

三奏「最長、最深的一夜展開」



1



光線刺痛眼瞼。揉了揉眼睛,讓殘留睡意的意識清醒過來。

咦……

奈特慢慢自沙發上坐起。接著聞到刺鼻的藥味,周圍緊密排列著陳列藥品的櫃子。

對了,我因為擔心庫露耶露小姐,所以昨天在醫務室裡待了一夜。

「早安,奈特。」

從旁現身的是一名銀發女性。

「啊,早安,婷卡小姐。」

起身後,立刻察覺到自己身上蓋著毛巾被。

「這是你為我蓋上的嗎?」

「因為奈特你坐在椅子上睡著了,我擔心這樣會感冒。」

婷卡帶著苦笑的表情點頭。

「……是嗎,對不起。」

原本打算一整夜都不睡的,不過卻只有自己在中途睡著了。

「用不著在意。而且,我還見識到了可愛的景象。」

「可愛?」

「呼呵呵,那是很棒、很棒的夢話喔。」

「……騙、騙人!」

奈特吃驚的往後退。什麼夢話,阿瑪就連一次都沒有對我提過那種事,所以自己應該不會說出什麼「很棒的夢話」才對。

「呵呵,沒想到奈特你居然會想著那種事。」

「我、我……什麼夢話都沒說啊!」

分明毫無頭緒,卻還是不由得感到在意。

不過,她本人卻用手掩住嘴邊的笑意說道:

「唔,就將那件事隱藏在我心中吧。奈特,你差不多該準備去上學。」

「可是庫露耶露小姐她……」

「她就交給我照顧,你去做你能做的事。」

我能做的事?

「沒錯,首先你得找出自己能做什麼才行。」

靈巧地眨了眨單邊眼睛,她繼續往下說:

「這種說法應該最接近凱因茲的傳話吧。」

「凱因茲先生是這麼說的嗎……」

「沒錯。最初對我們提到你的事時,他低聲這麼說。難得有這個機會,所以我想轉告讓你知道。」

在難以捉摸的表情中,她溫柔的雙眸格外引人注目。明明一整個晚上都在照顧庫露耶露,但這名女性卻絲毫不見疲態。

「所以,奈特你現在就到學校去學習應該要學的東西吧。」

「……是。」

在她平靜眼神的推動下,奈特抱起書包。

晨霧飄蕩的教室中,位於教室後方座位的一角,蜜歐正兀自整理桌面。

大部分學生都已在教室裡的座位上坐定。

交織著清晨的招呼及無關痛癢的對話中,就只有蜜歐獨自發呆、無意識翻閱教科書。現在是朝會前的早自習,但卻是她第一次像這樣無法集中精神在書本上。

「……庫露露沒事吧?」

在考試途中,突然發高燒、陷入昏睡的朋友。

昨天將她交給奈特、放學回家後,這樣的不安一直在腦海裡縈繞不去。沒錯,那是跟學校遭受灰色名詠襲擊而關閉時,完全相同的症狀。

復發……不,不如說是惡化?

「唷喔,蜜歐,怎麼一大早就這麼沒精神!」

肩膀突然被用力敲了一記。

抬頭一看,黑髮高眺的女同學出現在自己面前。

「桑吉絲?」

「在擔心庫露耶露?」

成熟的沙啞嗓音轉為略微壓低的聲音。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萬一擔心過度,連你也跟著生病,那不就太劃不來了嗎?」

「……我知道,這個道理我的腦子裡清楚得很。」

就算不想擔心,但以往陪在身旁的朋友不在,自己就會反射性尋找她的身影。看著她平常坐的座位,——今卻空無一人……

「我不會勉強你放寬心,但大家其實都在拚命忍耐。沒有一個人會不擔心在考試時昏倒的朋友。」

「……嗯。」

大家其實很在意,卻都在忍耐。

如果就我一個人哭哭啼啼,會糟蹋了其它人的用心。

「桑吉絲你好堅強。」

「嗯?」

她平常上課時向來不怎麼認真,不然就是蹺課。可是,關於人際關係之問微妙的互動,

她尤其敏感。事實上,在庫露耶露昏倒後,桑吉絲就自動負起帶領女同學的工作。

「呀,因為我不擅長嗯考,所以只是把心裡想的說出來而已,再加上……」

將垂到眼前的黑髮撥開,桑吉絲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開口:

「該怎麼說呢,既然身邊的男生都那麼蠢,那麼扮演夢幻少女也只會讓自己吃虧。」

「身邊的男生?」

桑吉絲並未開口,而是伸出手指加以指示。在那個方向——

在剛到教室的奈特座位旁,男學生們圍成了人牆。

「……那、那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如犯人在接受偵訊般,奈特身上承受了來自所有男學生的視線。

「——奈特,你先冷靜下來。沒錯,放輕鬆就可以了。」

「好、好的。」

戴上曾經在暑假集訓時戴過的墨鏡,男性班級幹部歐馬在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唔喝,那麼,這次要偵訊你不為別的,是因為你涉有某項嫌疑。」

「嫌疑?我、我什麼都沒做喔!」

「唔呣……那可不見得喔。」

將墨鏡的鏡架朝上推,擔任班級幹部的男學生讀起了手邊的資料:

「如果我們的調查屬實,你昨天一整天都陪著庫露耶露待在醫務室裡。而且,幾乎是兩人獨處的狀況!」

不知為何他刻意強調語尾,口氣顯得粗暴。

「……那、那個,我只是希望能多少幫忙看護而已……」

「看護?但是我收到報告,表示當天晚上你和庫露耶露兩人單獨待在醫務室裡。」

「……那是哪來的報告?」

不理會奈特情不自禁的吐槽,男同學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了起來。

「還有還有!曾經有人目擊到在醫務室裡除了庫露耶露以外,你跟一位外表秀麗的女性在一起。」

「啊啊,因為婷卡小姐是醫生,待在庫露耶露小姐身邊是理所當然的事。」

「喔哦……」

在墨鏡底下,歐馬的眼睛閃閃發光。

「換句話說,你昨天晚上跟兩名這麼出色的女性,在醫務室裡待了一整個晚上。」

「請、請問……那有什麼嗎……」

「嗚!明明處在這麼誘人的狀況下,你為什麼沒有發現到這一點呢?少年!」

歐馬敲著桌子,感慨不已說出這句話。

「誘人?啊,說到這個,我還沒吃早飯。」

「……他的單純真是可恨。」

男同學們全都頹然垂下肩膀。

遠望著那副景象——

「吶,因為太蠢了,所以肩膀都覺得無力吧?」

用手梳理過自己閃亮的黑髮,桑吉絲不以為然地回頭。

「……真的會無力。正確的說,是提不起勁。」

蜜歐覺得自己的雙肩虛脫到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因為這樣,也能稍微不去理會腦子裡那些混亂的想法了。

「如果在意庫露耶露的事,就別擔心她,期待她早日痊癒吧!」

「——嗯!」



2



在學校正門,也就是婷卡告知的會面地點,早巳佇立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喔喔,艾達,好久不見。」

「啊——果然是路夫爺爺,好久不見!」

艾達一邊揮手,一邊奔向許久未見的老人身邊。

兩人認識的時間或許已經有十年以上也說不定。在祓名民的修行中,除了親生父親克勞斯之外,他是少數幾個艾達曾接受啟蒙的恩師之一。

「對不起還特地把你找出來,放學後你還得參加社團活動吧?」

「您會顧慮到這種事就已經讓我很開心了,因為我家那個頑固老爸在這方面完全不行。」

將雙手置於腦後,艾達搶先老人一步前進。今天的目的是參觀學校,說得更清楚一點,是帶他參觀自己的學生宿舍。

女生宿舍——同時也是看不見的奇妙生物出現的地點。

「因為婷卡來了,所以我想路夫爺爺或許也會來。不過我真的沒想到我老爸居然會指派路

大爺爺到這裡來。」

在祓名民當中,基本上並未根據技藝進行排名,就算是在祓戈的極致者和一般人之間也一樣。因此年資自然而然地便受到注重。路法今年六十八歲,是活躍於第一線的祓名民當中年紀最大的一位。所以就連身為祓名民首領的克勞斯,在這名老人面前也抬不起頭來。

「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想看看你也是理由之一。」

「我的美貌依然沒變吧?」

「很可惜,身高似乎也沒變。」

「……我不想聽到爺爺這麼說。」

老人和自己的身高相仿。儘管身為長老,這名老人是個子最矮的祓名民。

「好了,我們到了。」

「唔呣!」

在塗成灰色牆壁的前方,聳立著稍嫌老舊的巨大宿舍,這裡是女生宿舍的正面玄關。

「校外人士在進入女生宿舍時,得先在登記簿上寫名字才行,怎麼樣?可以寫上爺爺的名字嗎?」

「你願意帶我參觀嗎?放心,就當是祖父想看看可愛的孫女,所以才到女生宿舍來吧。」

「是、是!」

穿越正面玄關,進入女生宿舍。推開門立刻就是一個開放空間,有著柔和的照明及客用

沙發、可供談天的桌子,房間角落安置了觀葉植物盆栽。

「這裡就是大廳。」

「原來如此。艾達,你曾經在這裡打過一場吧。」

老人凝視的地方是大廳的牆畫上,遭某種銳利物品刺穿的陷落部分。

沒錯,是艾達上次用祓戈造成的損傷。若不仔細看,就不會注意到的細小損傷,但似乎瞞不過祓名民長老的目光。

「不要告訴別人喔,一旦被發現可能要我付修理費。」

對此未作同答。

「你所說的『看不見的對象』,在(A小調)內部也引發了爭議。在我們當中,婷卡似乎格外在意。」

老人提到的「婷卡」是位名詠生物學者。若聖今尚未接獲報告的名詠生物真的存在,那麼對她來說,的確是值得在意的研究對象。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棟女生宿舍裡呢?我想弄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到這所學校來的,不過……探索之路似乎相當險峻。」

「我也毫無頭緒。總之,要不要也到其它樓層去看看?」

「嗯,就拜託你了。」

表示瞭解後,艾達招手請老人過來,再朝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

「雖然只是大致看過一遍,但差不多就是這樣。」

在各個樓層走廊繞過一圈,再次回到大廳的艾達停下腳步。從一樓到三樓,接著再到屋頂,與路法老人共同搜索了一遍,不過,並未發現特別引人注目的可疑之處。

「……我愈來愈不明白了。」

老人表情凝重地嘟嚷著,同時停下腳步開口:

「我在意的,是你見到那個生物的時期。」

「時期?」

「我們換個地方再說,這裡太引人注目。」

話鋒才落,老人已率先走向女生宿舍的玄闊大廳。

「……唔呣,這裡會比較方便談話吧。」

大致環顧?下寂靜的週遭,路法老人滿意地點頭。

「對吧?如果是這裡,應該不會有人過來才對。」

艾達帶領老人前往的地點是一年級校舍後方。因為校舍擋住了陽光,這裡是個一年到頭不見天日,空氣沉澱的所在。若非有事,就連一年級學生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這是祓名民內部的事,讓無關的人聽到也不太好。」

祓名民內部的事——不過,為何這名老人如此在意別人的目光?

「我擔心的是阿爾維爾的事。」

老人提到的是一位祓名民的名字。

「他是在大約距今兩個星期前失蹤的。我在想,這不是正好跟你遭遇『看不見的生物』的時期重疊嗎?」

「……阿爾維爾嗎?」

聽到老人提出的名字,艾達吐出帶著濕氣的嘆息。

阿爾維雨?海爾威倫多。

根據艾達的記憶,年紀是二十四歲。祓名民長老路法一眼就看上他的才華,收他作為自己最後的直傳弟子。槍術不凡,打從艾達接受「祓戈的極致者」考試之前,阿爾維爾就被視為肯定能夠獲得「祓戈的極致者」稱號的人選。不過他本人自認技藝尚未成熟,因此一再辭退那項考試。

「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人。」

他除了繼承路法教授的所有槍術外,還更進一步昇華為自我風格。不過史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工藝技術。

一般來說,在製造祓戈時是向著名的金屬加工業者特別訂購。不過,就連那樣的加工業者,也視修復祓戈為難題。要修復具備複雜、精緻設計的祓戈,對於技術純熟的工匠來說,也是極為困難的工作。正因如此,所以祓名民最害怕的事就是自己的祓戈碎裂,因此平時即非常注重祓戈的保養。就算這樣,在祓戈碎裂時,照慣例也只能放棄它,使用別的祓戈。不過,在祓名民當中有個熟悉祓戈複雜構造,唯一一個可能修復祓戈的人——那個人就是阿爾維爾?海爾威倫多。

「我很感謝阿爾維爾……沒想到他能替我將這把祓戈修復得這麼好。」

艾達顫抖著聲音,一邊碰觸自己的祓戈。

在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激戰裡,與灰色名詠真精戰鬥時碎裂的祓戈。而修復它的人,就是阿爾維爾。

「那是因為艾達和阿爾維爾的感情很好。」

「……唔,在我認識的男人中算好了。」

在封閉的祓名民世界中,艾達和阿爾維爾的年紀非常相近。一個是首領克勞斯的獨生女,一個是長老路法看上的直傳弟子。

「那傢伙既是個笨蛋、又樂天到不行,所以我覺得我們很相像。」

兩人見面的機會絕對稱不上頻繁。不過對艾達來說,阿爾維爾是少數能夠讓自己敞開心胸的異性。

正因如此,所以在知道克勞斯委託他修復祓戈時,艾達幾乎是百分之百感到安心。如果是他,應該會有辦法才對。

「所以啦,和他感情不錯的你,或許曾經從他口中得知他的去處。」

「啊啊,原來如此……可是,對不起,路夫爺爺。最近這半年來我一直待在學校裡,幾乎沒跟他見面。所以那傢伙失蹤的理由,我也想知道呢。」

——不過,他為什麼會失蹤?

當修復完成的祓戈送回來時,父親克勞斯曾經這麼告訴自己:

「阿爾維爾失蹤了。」

可以推測出行蹤的物品全被帶走,他手邊的東西一樣也不剩。失蹤時間大約是兩個星期前,與自己遭遇看不見的對象的時期幾乎一致。

「阿爾維爾的失蹤與你遭遇『看不見的對象』時期的確重疊,就我的判斷來看,目前還看不出兩者之間的關連。不,這可以說是我的希望吧?不過,凡事都有萬一。」

「爺爺是為了那個萬一,才到這裡來的?你希望能找到有關阿爾維爾下落的線索是嗎?」

「是啊,對我來說,直傳弟子的下落令人擔心,同時也不能輕怱你的報告。」

「嗯……」

艾達咬住嘴唇,握緊祓戈。

「熱度沒有下降,昏睡狀態也不見恢復的徵兆,是嗎?」

婷卡凝視庫露耶露的體溫計,在她的病歷表上記錄——

原岡不明的病症。由於校內並未出現相同症狀的學生,因此傳染的可能性很低。換句話說,這個病症是由她自己個別的原因造成的。

「是什麼在折磨你呢?」

擦去濡濕衣物的汗水,在依舊沉睡的少女耳邊低語。明知不會有答覆,即便如此,還是相信有一天能夠得到答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多麼漂亮的睡臉啊!

明知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恰當的想法,但無論如何就是揮不去那個印象。

發高燒而昏睡,理應顯得衰弱不堪才是,不過為什麼那張睡臉會顯得如此沉靜呢?柯如

……在作著幸福無比的美夢。

有如嬰兒,在搖籃中安詳地酣睡一般。



『Isa da boemafoton doremeren(來吧 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Isa da boemafoton doremeren O hearsa neighti loar(來吧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全新的風已經吹起)



『O univa smthes hypne(回到似睡非睡(搖籃)之中吧)』



——eposion lefhypne, eposion lef xeo, elmei jes muas defea(似睡非睡(搖籃)的時間 因約定的鐘聲而宣告終止



「……嗯?」

剛才,從遠方某處似乎傳來未知的歌。

來自遙遠的旋律……剛剛那是什麼?是幻聽嗎?

因為陪著少女,所以婷卡也沒好好休息,是疲勞引起的幻聽吧!

「咚!」醫務室的門上響起低沉的敲門聲。

「是,請問是哪一位?」

「是我。」

是昨天已徹底熟悉的夜色少年的聲音。

「啊啊,進來吧。」

有些猶豫地打開門,少年垂著眼走進房問。

「放學了嗎?」

少年點頭。從他喘氣的樣子來看,是急忙跑過來的吧!

「那個,婷卡小姐最好也稍微休息一下,換我來照顧庫露耶露小姐。」

的確就如少年所言,自己很明顯需要休息。在治療病患的期問,萬一醫生自己也病倒,可會引人笑話。

「是嗎?那麼,我可以接受你的好意去休息吧?」

「是的,有事我會通知你。」

「好的。因為熱度沒有下降,所以你務必要讓她攝取水分。水壺在桌上,還有——

指著放在醫務室一旁的大型木櫃,婷卡微笑地說:

「如果汗水不擦掉,她會受涼,所以你得在適當的時候替她換衣服。替換的衣服就放在這個櫃子裡。」

「咦……」

像是可以聽到「喀鏘」一聲般,眼前的少年瞬問凍結。

「呼呵呵,凡事都得要挑戰才行啊?」

「不……那個,那件事有點……!」

「唔,因為我才替她換過衣服,所以短時問內應該不用換。」

「……太好了。」

背後傳來少年安心的呼氣。那副稚氣的模樣令婷卡露出微笑,同時轉身離開醫務室。

那麼——

彎過醫務室走廊前方的轉角後,婷卡停下腳步。在確認四下無人後,從黑皮包中取出大約兩個拳頭大的機器。

「呃,是按這個按鈕吧?」

機器的燈泡部分亮起,同時傳來沙沙的噪音:

『……這裡……是……凱……爾貝爾……通……』

凱爾貝爾克研究所通訊部。若不是事先知道通訊對象,要從這些雜音中辨認出正確資訊會是件很困難的事。

「果然還是音響鳥要好得多。」

俯視凱爾貝爾克研究所副所長心血來潮時試作的機器,婷卡露出難以察覺的苦笑。

「我是(A小調)的婷卡?伊雷森。可以請副所長莎莉娜露華過來嗎?」

『……了……了……解。』

瞭解。這邊的對話似乎順利傳達給對方了。

等待數分鐘後。

『是婷卡嗎?』

透過話筒響起了就女性來說顯得低沉的聲音,那是自己所熟悉的研究員聲音。是睡眠不是的關係嗎?聲音比平常更低沉。

「是的。對話似乎比剛才清楚,真是太好了。」

『研究所這邊的機器好像也不太對勁。先不說這個,怎麼了?你居然會用這種試作品跟我聯絡。』

「嗯嗯,因為我想確認一下現狀。」

『這裡還是老樣子。我在分析(孵石),涅西利斯和香緹則調查灰色名詠,克勞斯做的事也都差不多。凱因茲……依然不見人影。他是晃到哪裡去了?』

「是嗎?我們這方面——老先生才剛和艾達會合,希望他能多得到一些『看不見的對象』的線索。」

在隔了一次呼吸的時間後,婷卡將語調降低半個音:

「莎莉娜露華,就你來看,你覺得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如何?」

『……果然追查到那裡了嗎?』

通話對象的語調又稍稍加快:

「昨天,她再次陷入昏迷狀態。我想,症狀大概就跟你見到的情況完全一樣。」

對方沒有回應。

「原因不明的高燒及昏睡,一開始我也考慮過可能是傳染病,不過在這所學校裡,沒有其它學生擁有相同症狀。所以我想,這果然肇因於她特有的某種因素。」

『我就知道。』

「我看過你的報告。能夠毫不費力使用帶有後罪觸媒的能力——在截自目前為止的名詠士歷史中,擁有這種能力的人並不存在。」

沒錯,一個人都沒有。

至少在官方記錄上,未曾有記錄顯示像庫露耶露?索菲尼特那樣使用名詠的名詠士。

「——根據以上的基礎,身為醫生的我對於她的病症,很想宣佈為『不明原因』而棄械投降。不過身為名詠生物學者,我提出了一個假設性的見解。」

換句話說——

『也就是她特有的病症,與她具備的特殊名詠能力有關。』

莎莉娜露華像早巳預料到似的,說出這句話。沒錯,真要說起來,這是莎莉娜露華先前將情報交給婷卡之後所做的推測。關於這點,婷卡在對庫露耶露做過調查後,也得到相同的結論。不如說,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可能性。

「是的,這個推測成立的機率相當高。而且,其中的關連性——」

婷卡再次環顧四周。

接下來要說的,更加接近推測性質,不該隨便讓別人聽見。

『莎利娜露華,你見過庫露耶露?索菲尼特不著片褸的樣子嗎?」

『……什麼?』

「就是我話中的意思,你見過她裸體嗎?」

『沒有……』

「那孩子的身體非常漂亮。肌膚的光澤、長相就不用說了,還有女性特有的身材。比方說胸部的形狀和腰部的曲線,全都處於理想的狀態,真可說是完美。說她本身就是至高的藝術品也不為過——」

『喂,婷卡,你在說什麼啊?』

不等對方說完,婷卡便繼續往下說:

「因為太美了,所以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通話的對象沉默下來。

「我不打算用嫉妒或偏見來形容。只是無論如何,在看到庫露耶露沉睡時的微笑後,我不由得產生了一種如夢似幻的神秘印象。」

她那理想的身材,以及雖然陷入昏睡、卻依舊維持微笑般的神情。

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才會出現的光景。

「沙莉娜露華,她有父母嗎?」

『啊啊,關於這一點,我很在意所以調查過了。她家位在遠離多雷米亞學院的城市,她父母在那個城市裡的工了工作,是一對很普通的夫妻。』

「……是嗎?」

庫露耶露的父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名詠士。

考慮到她的神秘性,她若沒有父母、身世不明反倒還更具真實性,不過情況並非如此。

是自己的推測錯了嗎?或者,自己忽略了到目前為止,還無人得知的秘密?

『這麼說來,反倒是夜色少年沒有雙親。聽說他是以前在孤兒院時,被目前已經過世的養母所領養。』

「奈特是嗎?」

對於夜色少年,婷卡認為他就像個普通的孩子一樣。個子矮小纖瘦,弱不禁風。雖然有

著人類軟弱的部分,但也同時兼具體貼他人的善良。

最像人類的少年沒有父母,有如人類理想的少女卻有父母。

——還真是諷刺?不,如果這也是必然……

『大人們都忘了重要的事。』

「……咦?」

通話對象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得自己完全無法回應。

『這是庫露耶露在學校裡,和灰色名詠使用者對峙時所說的話。』

她說了那種話?

『婷卡,你也知道吧,在名詠式的(贊來歌)中名為定型句」那部分的歌,是不可或缺

的存在。』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eren(來吧 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it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渴求你)



「來吧,呱呱墜地的孩子啊……若世界渴求你……?」

呱呱墜地的孩子。

若世界渴求你?

「那就像是——」

誕生後,在睡眠中依然保有理想之美的少女——那首歌指的分明就是庫露耶露不是嗎?

『婷卡,接下來的內容,你就當成是我在自言自語。』

用婷卡初次聽到的微弱嗓音,莎莉娜露華繼續住下說:『若將生物學方面的見解先擺到一邊——或許人類這種生物在出生時,所有人都是以理想形式而誕生的也說不定。』

那是異於平常的莎莉娜露華口吻、相當抽象的推論。

『但隨著我們變成大人,或許就如庫露耶露所言,逐漸遺忘了某些重要的事。幼年時期的記憶、童年玩伴的名字、長相,還有回憶……我們遺忘了許多事,甚至也無法回頭……你曾經從克勞斯那裡聽過祓名民的祀歌吧?你還記得嗎?』



ole shan ilis peg loar, peg kei, Hir etuniva sm hid(將夢想及希望,全都拋向遙遠的過去(背後))



Hir be qusi Gillisu xshao ele sm thes,neckt ele(這條路,如今已無法回頭)



將夢想及希望全都拋向過去……

這條路如今已無法回頭——

「那是……換句話說……」

我一直都認為那首歌指的是祓名民。不過,如果它指的是包含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類——

『我認為庫露耶露看起來之所以是理想形態,無非是因為我們偏離了原本的模樣。』

「在這個世上,我們遺忘了某些東西,但是庫露耶露至今仍然珍藏著。正因如此,所以我們覺得她很美。你是這個意思?」

那麼——自己認為美的不是庫露耶露的外表,而是內在?

沉睡時,她的內心不知不覺將夢境的內容展現出來?正因如此,睡著的庫露耶露才顯得如此清豔?

「……或許只有在睡著時,人心才會展現出來吧?」

不過的確如此。回想起來,當莎莉娜露華將那名少女的照片交到婷卡手上時,婷卡只認為照片中的她是個可愛、迷人的女孩。卻不曾像後來親眼看到沉睡時的她,為那過分的美而倒抽一口氣。

『你別想太多,反正是我在自言自語。』

莎莉娜露華說話時的語氣不見困惑,大概是因為她本身對於這項推論握有某種根據吧?

真要說起來,她從未對他人說過無憑無據的臆測。

「祓名民的祀歌,以及名詠士的(贊來歌)……不,若要回溯一切的起源,會是瑟拉菲諾音語吧。」

瑟拉菲諾音語,別名神聖語言。

不知何時何地,就連是何人創造出來都不明的謎樣語言。可以確定的是,當人們開始使用名詠式時它早已存在。不過,人們為何會在名詠時使用瑟拉菲諾音語?就連它的起源也依舊成謎。

『祓名民的祀歌和(贊來歌)的定型部分,就連是何人所創也完全沒有留下記錄……簡直像是「一旦這些事被知道,會對某人造成不便」似的。』

「或許,我們大人遺忘的重要的事,難不成就是那個——」

婷卡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嘴唇、舌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簡直像是怪談一樣的內容嘛。』

「……剛剛那段話,就先保留在我們兩人之問吧。」

『我一開始就有那個打算,不過……』

進一步加強語氣後,莎莉娜露華說道:

『凱因茲似乎遠在我們之前,就已經對這件事抱持疑問。』

「咦?」

『三重連鎖——為什麼詠喚真精時需要有(贊來歌)?他從那個階段開始,就對瑟拉菲諾音語產生疑問。正因如此,所以那傢伙很少詠唱(贊來歌)。』

不會詠唱的名詠士——甚至在暗地裡被如此揶揄,他很少詠喚真精。在(A小調)中,見過他詠喚第一音階名詠的,或許只有克勞斯一人。

『逼近瑟拉菲諾音語真相者,達成了號稱不可能的創舉、精通所有五色。這真的可以說是偶然嗎?我實在不懂。』

「……是嗎?」

緊握話筒的手滿是汗水。

分明是不到數分鐘的對話,為何會如此?

「謝謝你,對不起打擾你這麼久的時間。」

『我對(孵石)的分析就快結束了,到時再跟你聯絡。』

「好的,那就這樣。」

結束通訊。在此同時,婷卡也倚向身邊的牆壁。

指尖在發抖。不只呼吸急促,脈搏也異常快速,身體感到無比寒冷。為什麼呢?不過是和熟人談話,為什麼肢體會感到如此畏懼?

就像是某人全程觀察著這段對話,充滿不安感。也好似有人近在咫尺、動也不動地觀察著自己。

「……或許,我窺見了不該見到的領域一小角。」

咬緊牙關,忍住立刻就要昏迷般的無力感,婷卡開始往前走。

『大人們都忘了重要的事』……是嗎?就算成為了大人、就算在不知不覺問忘了重要的事……」

我也不後悔,因為那是自己做的選擇。

正因如此,所以直到最後都得負起責任來才行。正因為是大人,所以有些事一定要傳達給「孩子」知道才行。



3



這裡是總務大樓的情報管理室,凱特打開旁邊附屬的器材室房門。

在開門的同時,堆積在地板上的灰塵也跟著揚起。雖然名為器材室,不過平常都當作儲藏室使用。或許是疏於打掃,房間內充滿霉味。

與自己相約的對象,就置身在其中。

「對不起,百忙當中還把這麼麻煩的工作推給你。」

「不,我也很感興趣。」

在眼鏡底下,男老師銳利的目光灼灼發亮。

米拉?凱?安杜朗斯,是教導高年級學生「Ruguz(藍)」的老師,同時,知識的淵博在多雷米亞學院大概也是數一數二。

「所以,你知道些什麼了嗎?」

在凱特和米拉之問,隔著一張粗糙的木桌。而被隨意放置在桌面上的,就只有一張單薄答案卷。

那是辛老師交給凱特的庫露耶露的答案卷。雖然凱特也曾經嘗試解讀,不過卻因壓倒性的常識不是而死心。因此才將一縷的希望,寄託在這名教師身上。

解答六

《實驗時期》gohre-l-het1,119,549,261

《實驗地點》shantelopia-l-net715,372,453 shantelocia-l-net 211,806,011

《社會方面的見解》未包含在記錄當中

《個人方面的見解》未包含在記錄當中

雖然昨天看到時也是如此,不過現在像這樣再重新看過後,更進一步對這項解答的回異性升起了一股寒意。

「在我把圖書管理大樓的古書全部重頭到尾翻過一遍之後,終於有了收穫。」

在米拉背後,是堆積如山的無數古書。才一個晚上就把那些書全部精讀過了,這真的只有這名教師才做得到。

「首先,所有的解答欄可以區分為兩個型態,一是某種文字和位數龐大的數列,另一種是『未包含在記錄當中』,幾乎是以空白告終的型態。關於『未包含在記錄當中氣老實說我無從下手奈過關於前者,我已大略找到頭緒。」

東西就在堆積如山的古書最上方。米拉在桌上翻開顯得格外厚重且老舊的辭典。

「就我所知,這是最古老的瑟拉菲諾音語辭典。不,與其說是辭典,不如說是古代研究員的塗鴉。」

「塗鴉?」

「既然名為辭典,就負有相對的責任,得記載正確的解釋和意義才行。反過來說,裡面並未記載確有實證的知識。」

另一方面——在接著這麼說的同時,米拉開始翻開那本書的書頁。

「不過,這是研究員的筆記。研究員將自己的推測以註記的方式保留下來,這麼做就用不著負責任了。這是自由加上自己的推論之後、流傳下來的書籍。」

原來如此,將它評為塗鴉果然很有這位愛書人的風格。

「以此為參考來看這張答案卷,可以得出一項結論。」

將打開的辭典再次闔上,他以銳利的眼神盯著那張答案卷。

「瑟拉菲諾音語不只一種。」

「咦?」

「……我在得知這項事實時也感到一陣寒意。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到目前為止世上沒有任何人一個人發現?」

那是怎麼回事?

身為使用名詠式的人,無法對這句話等閒視之。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她在這張答案捲上所寫的文字,我們可以靠直覺知道它和瑟拉菲諾音語結構類似。不過,值得爭議的是後面的問題十,用瑟拉菲諾音語來作文。從這裡可以很明顯看出,這種文法和單字都跟現今名詠士所使用的瑟拉菲諾音語相去甚遠。」

自己也曾經確認過問題十的作文,不過,同樣因為看不懂內容而放棄。

「在瑟拉菲諾音語當中,存在著數個到目前為止尚無法獲得解讀的困難單字,以及僅限於推測的單字。正因如此才被稱為神聖語言,這點凱特你也知道吧?」

「……是的。」

「我一直以為,瑟拉菲諾音語本身是種已經完成的語言,然而它不是。在瑟拉菲諾音語當中,混合了『某種』截然不同的語言體系。以前被視為難以解讀的單字,如果原本就是那種語言的單字,那麼就能說得通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雖然無法解讀太多,不過大概是這樣沒錯。」

著重理論及證據的這名老師如此肯定表示,那麼,應該具有相當高的可信度才對。

「……不過,為什麼一個平凡的女學生會寫出這種東西……」

「不是平凡的女學生吧?你想想庫露耶露在名詠士的實力。」

的確,既已窺見過她超乎常人的實力,那麼也不會對她所做的任何事感到不可思議。

「我有一種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的感覺……為什麼以往我都沒發現?明明是光看她的答案卷,就能發覺的單純結構啊。」

在發出沉重的嘆息後,米拉交抱雙臂。

一切都從庫露耶露留下的答案捲開始。換句話說,除了這是她給米拉老師的解謎關鍵外,其它什麼都不是。

「……『大人們都忘了重要的事』。」

「凱特?」

「那孩子……庫露耶露在自稱『米修達爾』的男人面前,大聲說了這句話。」

在自己和莎莉娜露華、以及米修達爾面前。

面對許多大人,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不是沒發現,而是我忘了,是嗎?」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庫露耶露掌握了某種跟名詠式根基有關的東西,有關名詠式和瑟拉菲諾音語之問的某樣東西。」

「不過,不巧的是她處在昏睡狀態。」

沒錯。就狀況來判斷,假定她在寫完這張答案紙之後才失去意識較為妥當。不過,如果並非如此——

如果——在寫出這些謎樣解答的期間,她早已失去意識?

「關於『無意識的人格』這一點,米拉老師有什麼看法?」

聽到這個疑問後,他聳聳肩,露出難以捉摸的神情。

「很困難呢。就算有,要由其它人來判別也相當困難。不過,我們或許知道和它極為接近的存在。」

「是我也知道的個體嗎?」

「——就是真精啊。」

真精?真精是指那個利用第一音階名詠才能詠喚出的名詠生物?

一瞬間,凱特絲毫不明白米拉話中的含意。

「這是我自己的推測。我會這麼想的理由,現在還不到可以告訴你的階段。我只是正好想起,就隨口說出罷了,你用不著在意。只是……我希望你能記得,不要忘記。」

不要忘記。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以平日不曾有過的有力視線望向自己。

「這麼說起來……是這樣沒錯。」

倚向木椅,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在變成大人的同時,我們也學會了選擇、取捨情報並活下去。在這個情報氾濫的世界裡,只記得自己需要的知識,將其它認為不需要的東西『運用遺忘的技術處理掉』。」

那就是一般的狀況不是嗎?人類無法長久記得事物,若是重要的回憶還另當別論,不過就算遺忘日常瑣碎的記憶對生活也無大礙。

「凱特,你小時候又如何?能夠一一看出、記住什麼東西重要、什麼東西不重要嗎?有一段時間,應該對於在這個世上看見的所有事物,都感到新鮮、有魅力,將這些全都記在腦海當中才對。」

或許存在著這般時光也說不定,可是——

「……我已經忘了。」

「是啊,我也一樣。」

發出微弱、自嘲的笑容。

「——我們就連『遺忘』的這件事本身都忘了。」

那名學究將他放在桌上的古老照片交給凱特。

「是班級厶口照嗎?」

是他數過的班級厶口照?不,如果是,那張照片也太過老舊了。

「是我、安妮、澤塞爾、凱因茲——當我們還是同學時拍的照片。看,在中央被學生包圍的,就是現在的潔西卡教務主任。」

在數十名學生的包圍下,帶著紫羅蘭髮色的女性露出羞怯的笑容。

「……請問,這名學生是誰?」

看了一遍照片裡的人物後,凱特的目光被一名黑髮少女吸引。少女遠離班上同學、獨自佇立。在她身邊,有如要連繫起那名少女和班上其它同學似的,站著一名身穿枯草色外套,有著熟悉輪廓的少年。

「……這是凱因茲先生嗎?」

是虹色名詠士年少之時,與現在相比,有著更加淘氣稚氣的表情。

不過,緊挨在虹色名詠士身旁的黑髮少女是誰?

「她是伊芙瑪麗?耶雷米亞斯——是你們班上的奈特?耶雷米亞斯的母親。」

耶雷米亞斯——那麼,這名少女就是構築夜色名詠的人物?

這麼夢幻清秀的少女構築出那種異端色?

「……我……不,我們是聽到當時那隻龍說的話才想起來。」

『O she sairaqersonie Laspha——Armadeus(主之單翼(片刻之主) 我的名字是敵對者(阿瑪迪斯))。為孤獨的暗夜少女所吸引,受其正統的繼承人所邀。遵從夜之名詠,而在下要將這點告知世界!』

「我們得把想起的事交給別人承襲下去才行……這一定就是老師的職責。」

帶著有如懷念遙遠過去般的語調,那名老師靜靜說道。



4



作了不可思議的夢。

那是個漆黑的世界,不論定到哪裡,都是沒有止盡的無限迴廊。

在那個地方,就只有聲音鮮明地響起。

一開始是波浪的聲音。記得自己最近才剛聽過,對了,在暑假的臨海學校裡,我曾經和「那孩子」一起到海邊去吧?

接著,是遠處傳來的鐘聲。這是學校的開學典禮嗎?是什麼時候的開學典禮?是多雷米亞的開學典禮?

第三個聲音是小寶寶的哭聲。這是誰的哭聲?是我認識的小寶寶嗎?可是,不管再怎麼傾聽都想不起來。

接著最後是——

最後聽到的,是歌。

男孩子和女孩子,兩個人一起唱歌。

那個女孩子……是我?

而那個男孩子是誰呢?明明覺得他就在我身邊,但就是想不起來。

在想不起來的狀況下,歌聲逐漸變得飄渺。

……我是怎麼了?

在無意識及夢境的夾縫問,庫露耶露無力地一再眨眼。

天花板的照明、塗成白色的牆壁、藥品特有的刺鼻味。

……這裡是……醫務室?

身體依然仰躺著,只將頭朝旁邊轉。

就在身邊——可以看到坐在小小的木椅上,始終垂著頭的少年。

從這裡也能窺見他夜色的頭髮,纖細瘦弱的身體上,穿著多雷米亞學院的白色學生制服,衣領上劃著一道黑線。

「……奈特?」

數秒、數十秒,在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矇矓的情況下,自己盯著他看了多久?慢慢地,那名少年拾起頭。

「庫……庫露……咦?」

對於啞口無言,想要開口卻說不出話來的他——

「——對不起。」

庫露耶露以沙啞的嗓音低語: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沒、沒那回事!我……一點都不介意!」

奈特用力搖頭。

……謝謝你。

平常經常用到的這個句子哽在喉嚨,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

「吶,奈特。」

所以,至少告訴他別的事吧。只想告訴他這一切。

「你曾經害怕過名詠式嗎?」

「那是……和上次相同的問題?」

沒錯,在暑期的臨時教室時曾經問過他。

「嗯,再告訴我一次你的答案。」

「我……」

雖然結結巴巴,不過他以堅定的眼神這麼說:

「我不怕。」

「說得也是,你的名詠是非常溫柔的名詠。」

我的名詠是怎麼樣的名詠呢?

「……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依然躺在床上的庫露耶露,朝向因不安而開口詢問的奈特伸出指尖。

在即將碰觸到近在眼前的他之前停下。

「我……從前陣子開始,一直聽到聲音。」

「聲音?」

「……嗯,跟我非常相似的聲音。或許就是我也說不定,也或許是另外一個人。」

屍——啊啊,你終於聽到我的聲音了,我最重要的人!』

那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對我說話?

「……愈接近黎明,花朵也會愈早開放吧。」

「花朵?」

是那個聲音告知的事。

但那是什麼花呢?聽到花,我想到的就只有一種——

小小的緋紅之花。

是指—:孤挺花嗎?

名詠式是詠喚出自己期望的事物,偉大的虹色名詠士教會了自己這一點。

在競技大會上,他詠喚出虹色的光輝。

『閉上眼睛。不需要(贊來歌),要名詠的是自己本身,映照出自己的鏡子。將內心所想的化為形體,再將它詠喚出來就行了。』

若是如此,那麼在我心中的究竟是什麼?

「奈特,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得不得了。告訴他這種事之後,萬一他討厭我了怎麼辦?萬一他認為我是個怪人怎麼辦?可是,如果我非告訴一個人不可、如果我非讓某人知道不可……就算可以從全世界當中的所有人進行選擇,我還是想讓你知道。

「在我內心的或許不是黎明的神鳥,而是別的東西也說不定。」

雙眼眨也不眨,庫露耶露筆直迎視他的雙眸。

……別的東西?

迎視正面凝視自己的庫露耶露,奈特眨了眨眼睛。

「你是指紅色的真精?」

不對,一種顏色只能詠喚出一隻真精,庫露耶露小姐的專攻色紅色不是已經有黎明的神鳥了嗎?同樣的顏色不可能有其它真精。

「——或許不是紅色。」

帶著宛如嘔出鮮血般的沉痛面容,她低聲說道:

「不是……紅色,是某種更加接近、卻又不同的顏色也說不定。」

不是紅色,那麼到底是什麼顏色?

「我很害怕。」

雖然躺在床上、雖然拉緊了毛巾被,還是看得出她在發抖。

「如果我……像(孵石)一樣隨意詠喚出『那個』、濫用名詠式……那麼我……該向誰、該怎麼道歉才好?」

少女想將眼神移開,但就在她這麼做之前。

「那個,庫露耶露小姐,我……就只有一個非常單純的疑問。」

奈特對她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什麼疑問?」

庫露耶露點了點頭,用膽怯、微弱的聲音回答。奈特動也不動地望著她。

「為什麼庫露耶露小姐打從一開始,就認定那個東西是不好的?」

「——咦?」

「我好幾次被庫露耶露小姐的『黎明的神鳥』搭救。如果名詠式是反映自己內心的術式,那麼存在於庫露耶露小姐內心的,應該也不會是壞東西吧?」

就算庫露耶露小姐能夠再次詠喚出一隻真精,那也一定是親切、善體人意的真精。奈特有自信,甚至能夠肯定地這麼說。

「還是,其實庫露耶露小姐平常總在想些可怕、壞心眼的事呢?」

「我、我才沒有!」

她漲紅了臉叫道。

奈特微笑看著她這個模樣。

「騙你的。個過,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啊……」

像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半張著嘴,動也不動。

「你放心。個論如何,我都相信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開心地微笑。

「……你願意相信我?」

「是的,當然相信!」

就這樣,不知凝視了她多久的時問。

「……那個,上次也是只有我們兩人在醫務室裡。」

上次?

「我說『給我一個晚安吻』的時候。」

有如微笑般,她略微放鬆嘴角。

「是、是那個時候啊?」

對奈特來說,當時她的那句話是太過強烈的一擊。接下來的兩個晚上,奈特都輾轉難眠。直到現在,內心依然清楚記得這件事。

「吶,如果我現在這麼要求你,你會怎麼回答我?」

——咦?

「那、那個……」

又和那個時候一樣,是在開玩笑吧?

奈特如此認定而望著庫露耶露,但她卻只是用大大的藍色眼眸?味盯著他,眨也不眨,

並未將眼神移開、真的非常專注。

「我想聽到你的回答,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說不行那就算了,但如果你願意說『好』……那我也、我也就……」

她一直緊盯著自己,這種事並非第一次。

可是,因為這樣而發不出聲音卻是第一次。

「……對不起,這麼說太突然了,給你帶來困擾了嗎?」

「不、不!沒那回事——」

面對感到無地自容而低下頭的庫露耶露,奈特拚命搖頭。

不過,說到吻這種事——

母親原本就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所以對奈特來說,接吻帶著一種像在故事當中才會出現的浪漫印象。正因如此,所以當親密的人要求自己這麼做時,他感到不知所措。

「唔,就你來說是這樣吧。呵呵,我也幾乎完全沒有經驗。不過就算不是現在,總有一天,我也會很高興能夠聽到你的回答。」

是因為發燒的關係吧?她的眼皮顯得紅腫。

雖然如此,是自己多心嗎?她似乎變回平常溫和的表情了。

「……回答……總有一天?」

「嗯。比方說,我想想——回答的期限就是等我恢復健康之後,諸如此類的怎麼樣?」

有如想起早已預備好的惡作劇一般,笑容可掬的庫露耶露眼中閃出亮光。

奈特努力抑制想朝四周遊移的視線。

「可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庫露耶露小姐能夠早日康復。真的,請你盡快好起來吧,我會每天過來探望你的。」

「我也很期待你的回答喔?」

「果然……不是開玩笑嗎……?」

「呵呵,我已經開始感到期待了。」

「總、總之,請先把身體養好!你得休息才行了!」

像逃跑般地來到醫務室門口,將手按住牆上的電燈開關。

「咦,奈特,你的臉好紅——」

在庫露耶露說完前,奈特迅速轉身。

「好了,我要關掉醫務室的燈了。」



5



晚風吹動窗簾。

……庫露耶露沒事吧?

越過窗玻璃,蜜歐動也不動地凝視友人歇息的醫務室方向。

這裡是學校的女生宿舍,裡面原本並沒有蜜歐的房間。

沒錯,這裡不是別人、正是庫露耶露的房間。蜜歐早就從她口中得知備份鑰匙藏匿的地點,也獲得她的允許得以隨意進入房問所以蜜歐打算從今天開始,利用這把備份鑰匙在這個房間生活。

「……還是沒有醒過來嗎?」

這麼做當然違反女生宿舍的使用規定。如果被學校老師知道,肯定會挨罵。可是這是蜜歐明知後果,猶豫再猶豫之後所得出的結論。萬一庫露耶露身上發生什麼不測時,不論何時都能立刻趕到她身邊。

不過,現在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

「……啊——我好擔心!不行了,我沒辦法再忍下去了!」

奔離窗邊,蜜歐不顧會吵到隔壁住宿生,盡情大吼。

——好,暢快多了。

滿意地點點頭,將衣服從睡衣換成制服。

雖然已經晚上了,不過我才不在乎。不去探望庫露耶露,我是無法安心的!……嗚,晚上果然會冷。

由於穿的還是夏季制服,冰冷的晚風鑽進制服的隙縫問吹拂肌膚。

使用雙手摩擦自己手臂的蜜歐,走上從學生宿舍通往總務大樓的通路。離開房間前是晚上十點,早已過了允許學生外出的時間。萬一被老師發現,不僅會被訓斥一頓,也得做好寫反省報告的覺悟才行。

「放心,不會被發現的、不會被發現的。」

像安慰自己似的小聲嘟嚷著,一邊走上柏油路——

「蜜~歐~?」

突然間,肩膀被某人從背後捉住。

「——嗚嗚!」

在心跳差點停止的恐懼中,蜜歐發出無聲的尖叫。

「啊哈哈,是我、是我啦!」

常夜燈照亮學校校區。在朦朧的燈光下,映照山一名小麥色皮膚的少女。

……艾達?

「嚇到你了?」

「……我差點就被你嚇死了。」

按住刺痛不已的心臟,蜜歐終於鬆了一大口氣。

「喔哦,是艾達的朋友嗎?好可愛的小姐。」

在艾達身邊,是個個頭和她差不多的老人。體型削瘦的老人身穿藍色裝束,柔和的表情給人容易親近的感覺。

咦,這位老爺爺是誰?

「啊——要解釋太麻煩了,就當作是我祖父吧。」艾達不耐煩地回答。

「居然說……就當作是……」

至於那位老人,似乎並未對艾達丟出的這句話感到不快。

「唔,這麼說也不算錯啦。」

「沒錯沒錯。那麼,蜜歐,你在做什麼?」

……唔,既然他們兩個人都這麼說,那麼就當是這樣吧。

「那個,我想去探望庫露耶露。」

「都這麼晚了耶?」

「嗯……很奇怪嗎?」

這種時間去探望生病的朋友,果然不合常理嗎?

「不會不會,其實我們也有那個打算,反正醫務室裡就只有小不點和庫露耶露。我們同時也在晚問進行巡邏,不過婷卡說她差不多得回醫務室去了。」

「婷卡?是醫務室的老師嗎?」

「不,是醫生。是我認識的人,我請她去替庫露耶露治療。」

艾達轉頭望向身後。在常夜燈投射的光束下,朦朧地浮現出女性的身影。

「初次見面,蜜歐同學,艾達向我介縉過你。」

女性有著絢爛的外貌——銀白色的頭髮和琉璃色的眼珠、身穿白色上衣,特徵則是難以捉摸般的微笑神情,以及左眼的哭痣。

「我叫婷卡。」

外表看來才二十多歲,不過嗓音及口吻都帶著相當老成的氣氛。

「初次見面~我叫蜜歐。你認識艾達?」

「是的,我是曾經替艾達換過尿布的交情喔。」

……尿布?

「笨、笨蛋!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提那件事的嗎!」

艾達慌張地猛搖那名女性,但那名女性卻露出笑容、絲毫不為所動。

「哎呀呀,我一不小心就說溜嘴了。」

「你騙人!」

有如忘記現在是深夜般,艾達放聲大叫。

……仔細想想,替艾達換過尿布就表示……這個人現在幾歲呢?

不管再怎麼仔細觀察,蜜歐還是看不出她的年紀……唔——嗯,看起來絕對不超過二十多歲啊。



6



叩……總務大樓走廊上響起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果然很暗。」

緊貼著走在前方的艾達背後,蜜歐提心吊膽地邁步往前。

因為大部分的職員都已返家的緣故嗎?走廊上只亮著微弱的螢光燈。雖然並非一片漆黑,但若不仔細凝視前進的方向,就看不出前方的景象。有一點像在闖試膽大會的感覺。

「——嗯?」

在通往醫務室的轉角,艾達突然放慢腳步。

「艾達,怎麼了?」

當蜜歐並肩站到她身邊時,某人突然以驚人的速度從眼前的轉角衝過來。

「呀!是、是誰啊?」

「啊,對、對不起!」

矮小的少年急忙低頭道歉。在走廊微弱的電燈照明下,浮現出夜色頭髮及稚氣的外貌。

「……咦,奈特?」

「蜜歐小姐?」

一臉驚訝的他,不停眨著眼睛。

「哎呀,真不像小不點你,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慌張?」

艾達的問話令他的表情立即浮現出焦躁的神色。

「啊、啊……呃啊,那是因為……庫露耶露小姐她!」

「難不成她的病情出現變化?」

婷卡浮現驚訝的表情。不過他接下來所說的,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不是的!各位,你們有沒有見到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在說什麼啊?

蜜歐內心感到納悶。到目前為止,奈特應該都陪在庫露耶露身邊才對,在我們這群人當中,最瞭解庫露耶露現狀的不是別人,就是他。

「庫露耶露小姐失蹤了!」

「這是怎麼回事?在我照顧她的期間,她一直都處於昏睡狀態啊。」

「她剛剛曾經醒來過一次,也跟我說了話。後來她很快又說要睡覺,所以我就關上醫務室的燈、同時離開房間……」

面對迎上前去的婷卡,奈特一邊比手劃腳一邊提高嗓門說明。

到此為止的事已經知道了,可是失蹤是指——

「不過,我忘了拿東西所以又折回房間。進去之後,我擔心庫露耶露小姐沒蓋好被子,走近床邊一看——」

「她不見了,是嗎?」

奈特無言地點頭贊同婷卡的話。

「唔,這是所謂的夢遊症嗎?」

「那是指睡著時會四處走動的疾病?」

聽過路法老人的推論後,艾達交抱雙臂。

……那是不可能的事。

蜜歐蠕動嘴唇,以低沉、無人聽聞的微小聲音說道。

住在庫露耶露的房裡、或是前陣子在暑期輔導共同生活的期間,就連一次都不曾見過她有這樣的症狀。

「總之,我們去醫務室看看吧?」

「好、好的!拜託各位了!」

奈特有如前導般向前奔去。因為是匆忙離開房間的緣故吧?醫務室的燈依然是亮的。

「唔嗯,似乎真的不在。」

望著空無一人的床鋪,艾達的眼神轉為凌厲。不過令艾達的眼神變銳利的,似乎不是因為床上空無一人。

「……這些花瓣是哪來的?」

在床下,原本庫露耶露放置鞋子的地方,艾達瞪著散落在那裡的數枚花辦,那是緋紅色的小小花辦。

「那是——」

蜜歐以雙手搗住自己的臉。紅色的……花?為什麼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似乎曾經在哪裡見過這種花,庫露露的確曾在某處——

「就算庫露耶露離開醫務室,但是在走廊上的小不點卻沒見到她、也沒發現到她,這點實在令人納悶。」

在醫務室中央站定的艾達交抱雙臂。

蜜歐走過她身邊,步向醫務室窗邊。因為落在地上的緋紅色花辦就快被風吹走了,因此她想過去關上窗戶。

在晚風的吹拂下,窗簾微微飄動。

……風……窗簾?

「吶,奈特,庫露露曾經醒來,接著表示她還要再睡吧?」

「是的。」

「當時,窗戶是不是沒關上?」

這麼晚了,就算是學校醫務室,若是二、三樓還有可能打開窗戶。但是這個房間位在總務大樓的一樓,為了安全起見,一般都會關上窗戶。

「……不,窗戶是關好的——」

話說到一半,奈特便口齒不清地驚慌起來:

「咦,為什麼窗戶是開的?是誰到這裡來之後,把窗戶打開的嗎?」

沒有人點頭。換句話說,打開窗戶的……是庫露耶露本人?

原本在睡覺的少女消失。房門沒有變化,就只有窗戶不自然地敞開——唯一的可能性是庫露耶露從窗戶爬出去?不過,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選擇爬窗戶出去的理由,就只有——不能直接走到總務大樓外面去。真要說起來,她的身體狀況應該也還無法下床才是。

「唔呣,為什麼會遭遇這麼奇怪的場面?那麼,接下來要怎麼做?」

環顧在場的所有人之後,老人指向窗外。

這點用不著說——

當然得去找庫露耶露才行。

「唔,用不著說是嗎……名叫庫露耶露的少女,大概已經不在這棟大樓裡了。不過在這麼廣大的校區裡,我們得分頭找才行。」

多雷米亞學院的廣大校區。

就這五個人去找位在校園中某處的少女,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夜裡,任誰都該瞭解這是相當吃力的工作。

「婷卡,你就請奈特和蜜歐帶路吧。艾達一個人不要緊吧?分兩組從總務大樓開始朝一年級學生校舍、二年級學生校舍進行搜索。學校僱用的警衛現在應該開始進行夜間巡邏了,最好先找到他們,請他們提供協助。」

「咦,那爺爺你呢?」

「我去看看今天下午你帶我參觀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還有宿舍週遭一帶。」迅速回答後,老人從懷裡取出頗有年紀的表。

「現在是十點半,我們先約好時問。九十分鐘後,正好是深夜十二點。就算一無所獲,也要重新回到這個地方。」...<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05 PM

間奏 第二幕「於凱修塔魯羅亞—風碎之島上」



你認為起始是在什麼時候?

「起始?」

問題太過抽象,使得凱因茲原封不動覆述少女的話。

「沒錯,起始。」

紅發少女以不帶感情的虛無表情再次覆述。

「答案絕對不只一個。可是,埋藏在最古老的時間裡、所有人類都已遺忘的過去當中的答案,就只有一個。」

有如在講述古老傳說一般,少女緩緩述說:

「吶,凱因茲,你認為人生下來的時候是什麼顏色?」

「根本就沒有顏色吧!」

生下來的時候早已決定一切。雖然不知道實際為何,不過至少凱因茲並不認同那種「命運早已決定」的論調。

「沒錯,你答對了,你也明白這一點。」

她以太過純潔的表情露出微笑。

「所有覺醒的孩子們,生下來的時候是空白的。懷抱著空白誕生到這個世上。所以——起始的顏色是空白,不是透明,也不是無色。」

少女展開雙臂,有如擁抱虛空一般。

「但絕對不能一直是空白,所有的孩子們都得決定自己的方向、追尋自己的顏色,在屬於自己的時間當中,譜出自己的音律才行。成為名詠士、成為祓名民、成為研究員,得從無限個選項當中選擇一項,作為自己的根基。因為那就是所謂的『生』。」

依然擁抱虛空,少女眼眸的色澤開始閃動。

在藍色的雙眸中,混入像是士彩的顏色。

「當中——出現了最接近空白,但卻相反的顏色:以及同時包含所有色彩的顏色。從一種空白當中,產生出兩種異質的顏色。如果是你,應該能瞭解我話中的含義才是。」

包含所有色彩的顏色,這個答案用不著多說。

「沒錯,就是你的虹色。沒有人能夠模仿,只屬於你的色彩。不過,另外一種異質色是什麼呢?」

眼眸的顏色從士彩轉變成類似藍紫色的冷色調,少女試著加以提示。

「那是——」

喀嚓!孤島上響起踩踏在乾燥土地的腳步聲。

反射性回頭。在應該只有自己和少女存在的孤島上,出現了另外一位訪客。

「這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有趣的地方,遇見有趣的對象。」

全身像是被一整塊布覆蓋,男人身穿滿是皺摺的旅人裝束。頭上戴的連帽斗篷也細心用褪色的布加以同定,就算在強風中也能遮掩面容。

——他是誰?

面對逐漸接近的對象,凱因茲悄悄加強警戒。從連帽斗篷下方隱約可見的嘴角帶著瘋狂,男人話中的一字一句都清楚表達出惡意:

「凱因茲?亞溫凱爾,虹色名詠士——不會詠唱的名詠士。」

不會詠唱的名詠士,在暗地裡被這麼揶掄的事,凱因茲自己也知道。

不詠唱(贊來歌),那是因為……不,現在不是辯駁此事的時候。

「你認識我?」

「問我是不是認識你?哈,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處在什麼樣的立場?這個世上使用名詠式的人,有誰不認識你?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居然會在這座小島上。」

男人以略帶輕視的口吻說道。不過,凱因茲曾經數度受到這種程度的挑釁。一如所料,男人也察覺到這一點吧?他立刻繼續往下說:

「不過,你在跟誰說話?」

「這還用問,就是我眼前的女孩——」

轉回原本少女站立的方向。不過在那裡,早巳不見紅發少女身影。

四周依舊是怒放的孤挺花。

——怎麼會!

「沒想到身為虹色名詠士的人,居然有對空氣說話的興趣。」

男人有如嘲笑般冷笑。

「唔,算了,你就繼續待在這裡吧。反正我已經拿到需要的東西了。」

男人左手拿的,是具有鱗狀表面、像拳頭一樣大的白色石頭。

與昔日,身穿黃砂色長袍的老人告知自己的觸媒有著酷似的特徵。沒錯,在這座島的中心——從前,在風碎之日發生爆炸中心發現的那種觸媒。

「難不成,那就是札拉貝爾鱗片?」

裝束之下的男人嘴角倏然揚起:

「喔哦,原來如此,約書亞那傢伙……找了又找,結果是去向虹色名詠士求救?」

不過是一眨眼的事,男人掉頭離去。在他身後,應該什麼都沒有的空問突然如游絲般產生扭曲。

……怎麼回事?

凱因茲急忙揉了揉眼睛,不過那裡什麼都沒有。然而男人身邊的空間,像是有意識的生物般晃動著。彷彿存在著看不見的生物,空間順從男人而蠢動。那到底是……

「你發現了?」

男人扭頭望著自己。在陰影籠罩的連帽斗篷下,浮現不祥的笑容。

「被封在(孵石)裡的觸媒,若是直接加以使用,就連平常的名詠也會出現異變。至於你,應該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它們的影子捉住吧!」

「它們」——男人身邊果然有某種東西嗎?

不過,為什麼看不見它們的模樣?是擬態?不,似乎不太一樣。

「虹色名詠士、勝者之王,我原本決定要率先讓你見識這種觸媒的效果。不過很可惜,我已經決定好先用來嘗試的對象了。」

「對象?」

置若罔聞。原本已做好如此的覺悟,不過——

「哎呀,你應該也認識才對。在那所學校裡,披著少女外皮的怪物,我已經先行看穿了那東西的真面目。」

男人淡淡地、有如自言自語般回答:

「……約書亞,我們只剩下一個容身處。從那一天、那一刻,當我們一同失去所有的一切開始。」

他用有如荒涼沙漠般的嗓音,對不在場的人訴說。

男人的腳步聲像是拖著腳在走路。凱因茲望著他逐漸從島上遠去的背影。

「凱因茲?亞溫凱爾,勝者之王嗎?」

凱因茲反芻著刺痛內心深處的這句話。

紅發少女也已消失無蹤。

「我也同樣只有一個容身之處啊。」

迎向帶著熱氣的風,凱因茲呼出有如苦笑般的嘆息。

不過,那絕對不是自嘲。因為仰賴過去的時間早巳結束。如今,只能朝自己相信的道路邁進。...<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07 PM

四奏「空白與黎明的交會」


1


靜謐的夜晚裡,微溫的風無聲竄過房問,惡作劇般輕撫脖子之後離去。而今晚就是那樣的夜晚。

「……太安靜反而讓人無法集中精神呢。」

帶著苦笑自椅子上站起,米拉伸展僵硬的手腳。

這裡是總務室一樓的教師休息室。

同時也是校外請來的代課老師或值夜老師使用的休息室。今晚原本負責值夜的老師家中發生急事,因此米拉自願擔任臨時值夜老師。

辦公室太大無法定下心來,圖書管理大樓早已閉館。可以一個人安靜分析資料的教師休息室,對米拉來說算是絕佳的研究室。

「不管用什麼方式,如果找不出眉目,就算回家我也會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桌上放著一張答案卷。

答案卷旁,厚達數百頁的古老語文辭典堆得像座小山。

「……雖然早巳預料到,不過沒想到會是這麼棘手的內容。」

既是瑟拉菲諾音語,卻也不是瑟拉菲諾音語的未知語言。

不,或許正好相反?

我們現在使用的瑟拉菲諾音語,有可能脫離了原本應有的形態。若是如此,庫露耶露所寫的這種語言,才是真正的語言。

「若名詠式的真髓就是真精,那麼這種語言,應該稱為真言嗎?」

半開玩笑的低語,接著就在此時。

——喀滋。

傳來某種東西碰觸窗玻璃的聲音。

反射性抬頭,越過玻璃——在有如黑煙瀰漫般的夜景中,可見某人濃紫色的外套在風中飛揚。

「是誰!」

米拉在喝止的同時逼近,打開鎖、推開窗戶。不過,此時對方早已消失無蹤。

不是老師,會是學生嗎?不,自己不記得有穿著那種外套的學生。真要說起來,根本就沒必要從教師休息室的窗口偷窺。

「……會是什麼人?」

他完全沒發現到被偷窺。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而且,對方是在觀察這個房間裡的某種東西?

「真是的,本以為會是個過於安靜的夜晚,終究一如所料嗎?」



2



潮濕的風黏膩地裹住皮膚。有如撥開周圍略帶溫度的空氣一般,路法在校內的柏油路上前進。

……不妙的夜晚。

咬住乾燥的嘴唇,將差點脫口而出的低語吞回肚子裡去。

溫暖的風、太過寂靜的夜晚、天上沉澱的雲,根據長年的經驗,這些條件齊備的日子向來不會有好事。可以稱為預感嗎?內心感到十分不安。

——這麼說起來,阿爾維爾也是在這樣的夜裡失蹤。

決心收他為生涯當中最後的弟子,有如兒子一般疼愛的青年。雖然的確是為了打聽他的下落而來到這所學校,不過沒想到居然會遭遇如此酷似的景象。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是嗎?」

其實,自己到現在還沒有親眼見過那名少女。只在(A小調)的會議上,從莎莉娜露華手中拿到她的照片。來到這所學校之後,也只是忙著從哲亞校長和艾達身上收集情報。

「真不像我,有點太急躁了嗎?」

隱藏苦笑,摸了摸綁在背上的祓戈。

還未實際見過少女一面。在這樣的夜裡,就算在暗處見到那名少女,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辨認得出來。

「唔,總會有辦法的。」

離開醫務室時,表上指示的時問是將近晚上十一點。

雖然是學校校區,不過這個時間在外遊蕩的人並不多。若有年紀相仿的少女,自然會注意到,要確認是很容易的事。

……時間有限,就仔細找吧。

凝神注視四周的黑暗,路法朝通往學生宿舍的道路走去。

「喂——庫露耶露,你在嗎——?如果在就回答我!不對,就算不在,也回答我一聲『你不在』!」

在通往四年級學生校舍的柏油路上,艾達拉開嗓門大吼。

站在原地數十秒,但是傳回來的只有剌痛鼓膜的寂靜。

「唔,如果能如此輕易找到,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左手提著祓戈,繼續朝學校的柏油路前進。

艾達負責的區域主要是三年級學生校舍和四年級學生校舍,是與總務大樓相隔好一段距離的建築。另一方面,奈特、蜜歐、婷卡三人組則搜查距離較近的一、二年級學生校舍周邊區域。

……那麼,小不點他們現在應該到達一年級學生校舍了吧?

獨自行動的自己因為腳步輕快,所以負責尋找最遠的區域。不過實際上,光靠五個人要搜索這麼廣大的校地,實在令人不太放心。雖然也找到正在進行夜間巡邏的警衛,把事情告訴他們,不過到底能有多少效果?

「啊——啊,如果有庫露耶露的『黎明的神鳥』,就能從天空進行搜索了!我也得盡快學會好用的名詠才行——不過話又說回來……」

應該站都站不住的她,居然會爬出窗戶離開總務大樓。

……不管再怎麼想都不尋常。

那不是平常的庫露耶露會採取的行動。既然如此,假設是不同於她的其它意志在運作較為恰當。

難不成是綁架?不,醫務室的窗戶得從內側才能打開。

「啊——我愈來愈混亂了。如果這真是夢遊症,還比較容易解決……吶,你不這麼認為嗎?」

突然問,走在通道上的艾達停住腳步。

艾達雖停下腳步,腳步聲卻稍稍遲了一瞬間才完全停止。

……真差勁的跟蹤。如果要跟蹤祓名民,至少要讓腳步聲完美重疊。

感受到奇妙的氣息,是在艾達與奈特及蜜歐等人分手後不久的事。這表示對方是在等待艾達單獨行動?

「吶,我問你。那邊那個,偷偷跟在我身後的傢伙!」

艾達並未回頭,只反手將手上祓戈的尖端刺向身後。

「好了,就算要動手,我也要你一五一十招出來!」

這時,在多雷米亞學院一年級學生校舍。

「你們兩位,對不起喔。三更半夜還要麻煩你們幫忙找人,其實這應該由我們大人來做才是……」

即將抵達奈特最熟悉的建築物前,走在前方的婷卡轉過頭來。

「沒那回事。庫露耶露小姐對我們是非常重要的人,對我們來說,趕緊找出她的下落是理所當然的事。」

越過停下腳步的婷卡,奈特繼續住前邁進。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能這樣放著生病的庫露耶露不管。

「嗯、嗯,而且學校這麼大,大家不一起找是找不到的。」

「蜜歐同學,我也要跟你說聲謝謝。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庫露耶露同學在進入這所學校的時候,就已經具備名詠式的才能了嗎?甚至是以詠喚出黎明的神鳥?」

……說到剛入學的時候,當時奈特還不在這所學校裡。

奈特還有婷卡的視線,自然地朝蜜歐集中。

「嗯~怎麼說呢?」

至於說到蜜歐本人,則像是感到迷惑般抿著嘴:「筆試的成績大概比現在的排名還低,就連實技,我想一開始也跟我差不多。唔,不過庫

露露或許有私底下兀自努力也說不定,所以我也不方便說什麼。」

這麼說起來——低聲說完後,蜜歐繼續往下說:

「在競技大會上演出時,庫露露一開始選擇顏料作為觸媒。因為它對我們這些初學者來說便於使用……考慮到這一點,我認為在競技大會前夕,她的實力都還相當普通吧?」

「競技大會前夕……正好是奈特同學轉學進來的時期吧?」

「……咦?」

突然指名讓奈特的視線由蜜歐轉回婷卡身上。

「莎莉娜露華十分感興趣地告訴過我。奈特你不知道吧?要讓她感興趣,是非常難得的事。」

——我轉來的時問,和庫露耶露小姐的名詠急速進步的時期一致?

「喔喔,換句話說,那是奈特和庫露露美妙愛情的——」

「才、才不是呢!」

「哎呀,我猜錯了?」

蜜歐一臉認真地盯著奈特。

「……因為,是我得到庫露耶露小姐的協助啊?」

「不、不,不過,那也是件很棒的事啊。剛剛那句『庫露耶露小姐是對我們很重要的人』,聽起來也非常合情合理不是嗎?」

啊、啊咧,就連婷卡小姐也?

「我告訴你,奈特,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定會獲得其它人的支持喔。」

雖然眼神難以捉摸,不過她的聲音十分清澈:

「在你得到庫露耶露協助的同時,你也成了庫露耶露的支柱,不是嗎?」

對奈特來說,也真心希望是如此。

可是,還無法產生確切的感受。

「我不知道……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不過,總之現在得先找到庫露耶露。

放眼望去,一年級學生校舍的門就跟平常一樣依然上了鎖。不像那扇醫務室的窗戶,有某人打開過的痕跡。

「似乎不在一年級學生校舍。」

「唔~嗯,如果她在校舍,我認為這裡的可能性最高。而且我不認為庫露露會去二年級學生校舍。」

「總之還是去找找吧,事情也是會有萬一的。」

婷卡重新背好裝著醫療器材的黑皮包。

「不過,庫露露她到底是怎麼了呢?」

對於蜜歐無心的低語——

『愈接近(黎明),(花朵)也會愈早開放吧?』

庫露耶露說過的話,瞬間閃過腦海。

她想傳達給奈特的話語及想法。

黎明,還有花。

『在我內心的或許不是黎明的神鳥,而是別的東西也說不定。』

……當時,在醫務室裡只對我說過的那句話。

換句話說,當時提到的黎明,是指她的真精「黎明的神鳥」?

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花朵」指的到底是什麼?說到花朵,世上有數千數百種。

真要說起來,甚至無法肯定是不是指真正的花朵。到底是什麼花朵呢?

「咦……」

花朵,這麼說起來,似乎曾經見到跟花朵有關的某種事物。

落在醫務室裡的紅花,那是——

『這叫孤挺花,我一直都很喜歡這種花。』

初次見到她的那一天,她在實驗室裡名詠出的花也是同一種。

——孤挺花。

前天,追逐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歌聲而來到校舍屋頂時,的確在那裡見到了一整片怒放的紅花樂園。雖然轉瞬間就有如幻影般消失,不過它確實存在。

「……屋頂上?」

「嗯,怎麼了?奈特。」

不知道是在哪裡的屋頂上。

可是,如果當時詠唱的人是庫露耶露小姐——

「婷卡小姐、蜜歐小姐!」

奈特抬頭以夜色雙眸望向同行的兩人。

「庫露耶露小姐或許在某處的屋頂上。」



3



「果然不在男生宿舍嗎?」

路法將視線從被隱身雲後的月影轉回地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做事真是愈來愈欠缺思慮了。」

說要負責男生宿舍及女生宿舍周邊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但校外的老人在深夜進入女生宿舍,肯定會被視為可疑分子。正因如此,艾達或名為蜜歐的少女才適合這個工作!

「那麼,該怎麼辦?」

道路分為兩條,右邊通往男生宿舍、左邊通往女生宿舍。

從懷中取出表來,大致確認了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剩半個小時以上,就算現在回到集合地點,也還沒有任何人回去吧。

……沒辦法,懷抱著被當成入侵者的覺悟,至少搜索一下女生宿舍外面的區域!

側眼望向宣告此處為女生宿舍區的指標,定上通往女生宿舍的石板路。仰望昏暗的土黃色宿舍,路法迂迴地繞向宿舍後方。

「這麼說起來,艾達那傢伙沒帶我到這裡來呢。」

在不見人影的夜路上,道路上的空氣更加沉澱。凝神細看,可以看到類似廣場的大片草地伸展開來。

「原來如此,是後院嗎?」

格子狀的柵門關著。長著鐵鏽的柵門並未上鎖,在微溫的風吹拂下,發出嘈雜的聲音。

……真是,今晚的風真是不妙。

是處開放的場所。一開始以為是車皮的地方,只是無秩序蔓生的雜草。高聳的樹林朝四方伸展枝葉,生長的植物也顯得稀疏。像是經過刻意的整理,卻沒有人為的秩序。

「唔呣,的確不是個讓人心情愉快的地方。」

是個隱藏在建築物陰影下,萬年不見陽光的空間。潮濕陰沉的氣氛不受學生喜愛,或許也是當然的事。

至於說到那位因為高燒及不明原因昏睡而病倒的少女,就更不用說了。

果然也不在這裡嗎?

深夜,在樹林聳立伸展的暗影下,無論再如何凝神細看,結果都一樣,完全不見人影。

「沒辦法,差不多該回醫務室去集合——」

路法硬生生拉回原本已經邁開的步伐。不是他自己要停下,而是腳無意識問變得僵硬。

沒錯。因為在他轉身之前,鼓膜接收到了一個聲音——



lu……w……i……lis……her……



什麼……這是……歌?

酷似名詠士詠唱的(贊來歌)。

雖然酷似,卻有什麼地方不同。與自己知道的(贊來歌)似是而非,不過——



……wi……O……La……Se……ah……



「多麼……多麼神秘的音色啊!」

瑰麗、悲傷、莊嚴,就算集合這世上所有的單字,也沒有自信能夠表達出這陣旋律的一小部分。就如同無法用手捉住眼前鋪陳的海市蜃樓一般,這陣旋律當中存在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幽玄透明感。是路法年近士十的人生當中,初次聽到的音色。

「難不成是歌後姬?不……不對!」

列名(A小調)之一的歌姬。初次聽到她的歌聲時,內心深處撼動不已。自己同樣確信,她就是擁有最美歌聲的名詠士。

不過,這首歌是什麼?

並非內心受到撼動,而是被奪走了心神……

那種感覺就如站在壯觀的斷崖絕壁之前,又像是獨自一人面對一望無際的水平線。

在面對某種巨大的存在時,深切感受到自己身為一個人類是如此渺小——那樣的感覺。

「……很近,到底是誰、在哪裡……」

剎那問——

「咻」地一聲,一陣有如旋風般的強風從頭上往腳下竄。

旋律在一瞬問出現震動。

「——上面嗎!」

無止盡的奇妙緊張感,使得路法無意識地大叫。

女生宿舍的屋頂上。

仰望遙遠的上空,的確看得到小小的——像是人影一樣的輪廓。

呵呵……啊哈哈……

在笑?

在這樣的深夜、這麼遠的距離,應該辨識不出那個人物的表情才對。

不過直覺上、某種本能的感官,讓路法領悟到這一點。

在上面的是個女人,而且相當年輕。

而且「她」在笑,從遙遠的上空俯視自己,發出笑聲。

「——什麼人?」

就算從地上追問,聲音也不可能傳送到對方耳中。

不知不覺問,左手握住祓戈。右手微微顫抖,想動也動不了。

……呵呵、呼呵呵……啊哈哈……

……沒想到我都這把年紀了,居然還會受到這麼有挑戰性的挑釁。

「不過,這樣也好!」

路法毫不留情地用祓戈剠向動彈不得的右手手背,尖銳的疼痛終於讓右手的顫抖停止。

「雖然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不過我會讓你招出來的!」

……吶,哲亞,我們果然年紀大了。

挑戰未知的存在讓我感到如此地恐懼,這還是第一次。

「好了,就算要動手,我也要你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艾達轉身,眼前不見先前感受到氣息的對象。不過,氣息依舊存在。

——這傢伙!

早已有些許預感。

與米修達爾的襲擊幾乎同日同時,入侵學校女生宿舍的「看不見的對象」。老實說,自己早有預感他會再次來襲。

「不過,我已經知道你的手法了!」

握緊祓戈,追蹤氣息並奔過路面。

「不要太欺負那孩子。」

有如男童高音般的中性聲音,從長槍即將刺中的對象口中發出。

「嗚!」

反射性地停下祓戈,跳開到距離數公尺的位置。

剛才那是什麼,難不成是這個奇妙生物發出的聲音?

「不是的,不是這孩子的聲音。」

在原本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有如游絲般開始產生扭曲。憑空冒出人形的黑影,那個黑影徐徐染上色彩。

首先憑空出現的,是比葡萄色更深的深紫色外套下襬。

「雖然阿爾維爾教過我跟蹤的訣竅,不過……果然沒辦法像他一樣做得那麼好。就連剛才也被米拉?凱?安杜朗斯發現。」

搖著小小的頭,套著外套的人物吐出有如嘆息的呼吸。

身穿像雨衣般覆蓋全身的外套,也有用來擋雨的連帽斗篷。米修達爾用布固定連帽斗篷以隱藏面容,但這個人就算戴著連帽斗篷,也能看清他的長相。

「……你是誰?」

並末放鬆警戒狀態,艾達緊盯眼前的對象。

拉開連帽斗篷後露出的臉是——少年,不,是少女嗎?

完全可說是中性的沉靜五官,以及閃動憂鬱的黑眸。同色的頭髮最外側部分在超過肩膀的位置剪齊,愈到內側剪得愈短。個子雖較自己稍稍高了些,不過比庫露耶露或桑吉絲要矮得多。體格也是,整體來說顯得修長,就算隔著外套也能清楚分辨。

難以判斷性別的男童高音更助長了這一點。

——奈特?

一瞬間,和自己是同學的那位少年掠過艾達腦海。

雖然同樣是中性,不過長相當然不同,髮型也不同,聲音也不會讓人認錯。但不知為何,就整體印象來說,這個對象令人想起奈特。

「難不成,你認識與我相似的某人?」

默默地,那個人以冷靜沉著的表情低聲說道。

——答對了。我的表情被他看穿了嗎?

「在這所學校裡……是嗎?我跟他那麼相似嗎?」

「他?」

「奈特?耶雷米亞斯,你在腦中描繪的人是他吧?」

艾達對這無心的一句話揚起眉毛。

「等一下,為什麼你會知道才剛轉學進來的他!」

「知道的理由……真難解釋,只能說是我的關係吧,理由就跟鳥為何懂得在天空飛翔的方法類似。」

「……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叫Xeo(蕭)。」

蕭,在現代語中,並不存在這個單字,是平常不會聽到的名字。

「可是,你應該曉得這個單字才對。」



Isa Yer she riena 「xeoi」 pel(令「夜」色之詩響起)



蕭,如此自稱的人物突然念起像詩一樣的句子。

……剛剛的是歌?

「很久很久以前,夜色少女在虹色少年面前吟唱過的起始之歌。裡面嵌入了我的名字。

Xeo的意思是『夜』,或許的確是不常聽到的名字。」

夜色少女?虹色少年?

「說得也是,就跟Neight—『黎明』這個名字同樣罕見也說不定。那個名字的由來也是出白瑟拉菲諾音語,不是一般用語。」

無視艾達內心的疑惑,蕭以難解的眼神凝視著她。

——我是在浪費時問。

他說的不是教條而是法條,這個人絕對不會說出自己真正想得到的情報,從對方的一舉一動就可輕易得知。

「……我知道了。不過,在你身邊的那個是什麼?」

浮現在蕭身後,有如跟隨著他,像游絲般扭曲的空間。雖然實體依舊是透明的,不過光憑肉眼也能確認那裡有東西。

「空白者。和我一樣,這孩子非常弱,所以請不要太欺負它。」

「……是名詠生物嗎?」

「嗯,是我名詠出來的。」

這傢伙就是事件的首謀。不過,名詠?

從沒聽過名詠出透明生物這種事,這到底是什麼顏色的名詠?

「這不算什麼。蟲、鳥、獸,在這個世上,有許多生物模擬週遭景物,這算是衍生之後產生的結果。」

他看穿了我的嗯緒?

從視線交會當時開始,艾達就感覺到的不對勁,緩緩出現了明確的輪廓。雖然自己沒有說出口,不過對方像先行看穿般繼續往下說。是看穿表情?不,若是如此準確度也太高了,簡直就像內心被看透一樣。

「……既然不算什麼,那你可以告訴我那是什麼顏色吧?」

「是『Wirl(空白』。」

沒有任何動作,蕭只微微掀動嘴唇說了這句話。

空白?真要說起來,那應該不能稱為顏色才是。

「就真正存在的意義來說,透明也是不折不扣的顏色。而且是與『Wirl(空白)』非常接近的顏色,你應該也見過好幾次。」

「我嗎?對不起,我不記得有那種事。」

「那是因為你完全誤解了『那種顏色』的本質。」

……毫無頭緒。

雖然已經很久沒有確認時間,不過跟大家會合的時間應該快到了。

「算了,我換個問題。把那種莫名奇妙的名詠生物送進一所普通的名詠學校當中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並不打算加書任何人。」

「我無法相信,我剛剛才受到那傢伙的襲擊。」

那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是為了造成對方的動搖而選擇的反駁。對方的語氣會變得粗暴、還是圓謊來逃避追問?就只能二選一了。

不過,名叫蕭的人物卻出現預料之外的反應。

深深地、太過灑脫地低下頭。

「因為當時你察覺到這孩子的氣息而跟蹤他。你擅長感應氣息,而且絲毫無意放棄追蹤,不是嗎?為了將你趕跑,這孩子只好使用那種手段……沒錯,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向你道歉,真對不起。」

——這傢伙在搞什麼?居然認真向我道歉!

在這種場面下接受道歉,只會覺得對方是在諷刺自己。不過,這個人的態度不像是如此,也不像要平撫現場氣氛。是真心的、打從心底懺悔自己的過錯。可以從筆直凝視自己的雙眸當中知道。

而這次,夜色少年與這名對象的印象確實吻合重疊。

……髮型及髮色,就連眼珠的顏色、臉型都完全不同啊?可是、可是為什麼這傢伙看起來會跟小不點這麼相像?

「但那無法說明為什麼是女生宿舍。」

在自己的氣勢動搖之前,艾達再次握緊祓戈。

沒錯,為什麼是多雷米亞學院、為什麼在這當中選擇了女生宿舍呢?這對自己和校長、(A小調)的成員中,這也都是一項重大議題。

「剛剛我也說過,我完全無意要加害任何人。只是想去看看某個對象的情況。」

「看情況?」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我想去看看她的情況。」

那個對象居然就是庫露耶露?

「不,正確地說,是她、以及在她中心的另外一個『clue-l-sophie neckt(庫露耶露.索菲尼特』——既是{花},同時也是紅色背約者的(違背那項約定之人)。」

在她內心?

……他在說什麼?

「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到女生宿舍屋頂去。我想現在路法?翁嗯?吉爾休費薩也已經朝那裡去了。不過,能不能見到她,還要視孤挺花的心情而定。」

不只祓名民長老的名字,甚至知道他來到這所學校。

一瞬間,陷入要不要進一步追問的沉嗯當中。

在這片靜寂當中。



lu……w……i……lis……her……



——歌?

突然傳來的旋律使得艾達不由得環顧四周。響起鮮明的歌聲,可是除了兩人之外不見其它人影。到底是誰、又在哪裡詠唱?

「這是孤挺花真言?」

第一次,蕭浮現出可稱為表情的表情。

是焦躁、憤怒、還是哀傷?

像是畏怯、像是尋求,蕭凝視著某個方向。這個對象眨也不眨地凝視的方向,是學校的女生宿舍。

「為什麼,孤挺花?為什麼要特地在這種時候、在這個學校裡詠唱真言呢?」

那張側臉雖然端正,卻籠罩著寂寞般的陰影。



4



越過女生宿舍的灰色圍牆後立刻就是玄辟。

「正面玄關果然關著嗎?」

面對緊閉的門,路法迅速轉身,現在已經沒時間猶豫了。

有如自頭上灑落般響起的歌。既然聽得到歌聲,就表示屋頂上有某人,不過不知那人何時會離開。總之現在,得盡快用某種方法上到屋頂才行。

「……沒辦法了!」

先構住女生宿舍一樓,距離兩公尺左右的防盜柵欄,再運用雙手加上腳部的跳躍,一口氣飛越。

——我記得,樓梯應該是在北側。

在艾達今天帶自己參觀後,就已將內部結構牢牢記住。左手抱住祓戈,儘量不發出腳步聲地奔過宿舍內部。

一樓、二樓、三樓,轉瞬問,底下的景色逐漸變小。接著屏住呼吸,爬上通往屋頂的最後一段樓梯。

在此同時,歌聲突然停止。難不成對方察覺到自己的氣息?

「都來到這裡了,怎麼能讓你逃走!」

不再設法降低腳步聲,咬住嘴唇,全速奔上樓梯。

在以跳躍飛越前往屋頂的最後一階時,在那瞬間——

眼前被無數的緋紅之花淹沒。

「……這是!」

急忙揉揉眼睛。

應該是屋頂,應該是冰冷的鋼筋建築物,但地上卻怒放著無數花朵。

屋頂庭園?不,就算是也太——

「路法?翁嗯?吉爾休費薩……沒錯,你來了。」

在突然的強風吹襲下,花辦有如潛逃般四處飛散。

某處傳來陌生少女的聲音。

「居然會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

路法一邊搜尋週遭的氣息,一邊朝屋頂中央邁進。真奇怪,聲音聽來明明就在附近,卻完全沒有人類的氣息。

「……剛才的歌,我可以認定是你詠唱的嗎?」

「你聽得見我的歌?你嗎?」

少女的聲音略微提高,像是感到吃驚,卻也因此而感到愉快。

「啊啊,說得也是,是因為和(黎明)接觸過嗎?還是受同屬(A小調)的虹色的影響?

不論理由為何,我很高興你聽見我的歌。」

(A小調)的虹色,那是指凱因茲吧?不過為何會在此時提到他的名字?

而且,黎明指的到底是誰?

「你在這裡做什麼?」

「恫嚇。」

「恫嚇?」

「沒錯,因為Xeo要來了。」

Xeo——路法在記憶中尋找這個單字。記得在瑟拉菲諾音語當中,應該是代表二僅晚」的意思才對。

「蕭是?」

「哎呀,你在找蕭吧?」

混雜了抑揚的笑聲。

「那麼,我給你保留個提示,讓你看一樣好東西。」

——叮鈴——

在清冷的夜空中響起鈴聲。那是有如敲打玻璃器皿般,細微輕柔的音色,有如即將溶人微風般輕淡虛幻的曲調。

同時,空間出現有如破裂般的皸裂,空中描繪出圓圈狀花紋,白皸裂中溢出令人目眩的光輝。

「……名詠光?」

怎麼可能,空間的皸裂會是名詠門?

留下有如玻璃破裂聲響般的餘韻後,名詠門開始化為光的粒子消失。在光點有如融入夜色虛空中一點一點消失後。

就在眼前,出現某種有如游絲一般,令周圍空間扭曲的東西。

『我遇見的——是完全看不見形體的傢伙。』

反射性地高舉祓戈。難不成這就是艾達說的謎樣生物?

「用不著那麼害怕。這孩子是我名詠出來的,它什麼都不會做。」

「……難不成這是名詠生物?」

「沒錯,是蕭命名為『空白者』的名詠生物。這不是很好嗎?你這麼輕易就找到了。」

並未見到她詠唱(贊來歌),就連觸媒也是個謎。

……誰能立刻相信會有這樣的名詠?

「哎呀,你應該已經從凱因茲口中聽說,跟『Wirl(空白)』極為相近的顏色了吧?」

從凱因茲口中?

說到最近從那位虹色名詠士口中聽說的事,就只有在這所學校中,存在著一位名叫「奈特」,使用異端名詠色的少年罷了。

「沒錯,你答對了。『Wirl(空白』是將世界原原本本映照出來的透明色。而(創始之女)詠喚的『Ezel(夜)』是將透明的宇宙光輝,原原本本反映出來的閃亮透明色。兩者的本質都像是反映世界的鏡子,因為這是兩種非常相近的顏色。」

有如沉醉在自己的話語當中,少女繼續往下說:

「不管是(創始之女)還是(敵對者),似乎都沒有教導他這一點……他們究竟在想什麼?只要現在的夜色名詠不察覺到這點,就沒有辦法勝過灰色名詠的滲透者。」

創始之女、敵對者,再加上滲透者?

初次聽到的單字及情報,令腦中的嗯考產生恐慌。

「滲透者全部共十三隻,其中的十二隻非常老實。不過,最後一隻非常膽小卑鄙,它會隱藏到最後的關頭,等到你發現時就已經太遲了。」

「……你是什麼人?如果你能現身,對我會是很大的幫助。」

打斷少女不見結束的發言,路法瞪著虛空。

「哎呀,到目前為止,我已經見過你幾十次、幾百次了呀?」

「……這話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你忘了那件事罷了。而且,我對這樣的你不抱任何期待。因為我已經決定好要託付的對象。」

不抱任何期待。

直覺感受到這是對方道別的話。

「等、等一下——!」

直到剛剛為止都還漫天飛舞的緋紅花朵遠離屋頂,逐漸流向夜的彼方。

咚沙!

隨後,傳來某種東西倒地的聲音,聲音就在自己身後。

「……什麼?」

一開始就倒在那裡?或只是自己沒有發現到?

倒在地上的是名和艾達同年的少女。少女的發色與剛剛怒放的緋紅花朵同色,身材修長,穿著病人的白袍——難不成她就是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突然從醫務室消失的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不過,多麼美麗啊!

抱住依然失去知覺的少女,路法吐出有如嘆息的呼吸。

精緻的五官就不用說了,現在這樣緊閉雙眼的她,兼具了超然靈性與吸引他人的美貌。

或許無法解釋是怎麼樣的美,不過,看到她之後會忍不住顫抖。在見到莎莉娜露華報告中的照片時,應該不曾這樣顫抖才對。

——跟醒著的時候比起來,作夢時還要更美,自己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不過,現在沒時問想這些了。」

左手依然緊握祓戈,用右手將比自己身高更高的少女背到背上。已經超過深夜零點了,

得盡快回集合地點才行。

「哎呀呀,該怎麼報告呢?」

循著歌,沒有多想就來到屋頂,接著讓謎樣的對手逃走。甚至沒有發現到似乎一直躺在屋頂上的這名少女。

就我來說,還真是失態。

「原來如此……因為{夜)打算與庫露耶露?索菲尼特進行接觸,所以孤挺花特地現身是打算對我進行恫嚇嗎?將真言當作諷刺使用,真不愧擁有孤挺花之名。」

從一直凝視的女生宿舍方向移開視線,蕭苦笑地聳聳肩。

孤挺花?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不過艾達在內心皺著眉頭。

「是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喜歡的花的名字,同時也是她內心真精的名字。孤挺花——它的花語是『多話氣你知道嗎?」

孤挺花,有著緋紅色花辦的小花,在庫露耶露進行名詠練習時,時常見到她名詠出這種花。

「愈接近黎明,花朵愈會提早綻放……詠喚出『黎明的神鳥』的次數已經有三次,但是也還太早了。換句話說,這代表庫露耶露?索菲尼特這個容器是如此優秀嗎?」

口吻沒有任何變化,蕭僅僅是揚起嘴角。不是笑容或嘲笑、也不是微笑,而是種自嘲的表情。

「我告訴你一則寓言。從前,就僅僅這麼一次,曾經出現過人類以肉體變成真精——這樣的奇蹟。」

人類變成真精?

「這是真話還是假話,就由你來判斷。不過我希望你仔細想想,人類和真精的不同之處在哪裡?詠喚的生物和被詠喚出來的生物?本質不在那裡。因為人類和真精、(所有覺醒的孩子們)全都等於是(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

蕭的模樣像是朗讀自身作品的詩人,他有如曉諭般繼續往下說:

「而在現代,又出現了潛藏在少女內心當中的真精。隨著少女使用名詠,那名真精作為(花)的能力也會隨之逐漸綻放。正因如此,所以少女不自覺害怕使用名詠。沒錯,也就是那位擁有緋紅髮色的少女。」

緋紅髮色的少女。

這句話令艾達腦海裡浮現了一個人。

「不過,即便如此,少女還是非使用名詠不可,因為預定命運不允許如此。而在這段期間,少女開始面對自己內心當中逐漸覺醒的真精。」

在競技大會上、在暑期輔導的研究所裡、以及米修達爾入侵時。

的確,庫露耶露在最近這一個月內,陸續使用不尋常的名詠。不過,沒想到愈是使用名詠,庫露耶露就愈加受到折磨。

「沒錯,少女的內心因為那名真精和庫露耶露?索菲尼特之間的爭執,而幾乎要被撕裂。這正是她突然昏倒的原因。」

這並非讓人立刻就能點頭贊同的內容。不過藉由這樣的解釋,讓曾經難解、糾纏的謎團幾乎是迎刃而解……顯然可信度並不低。

「而且我可以斷言。如果真精與庫露耶露的意識繼續發生衝突,庫露耶露這個容器會從根本粉碎。」

「——嗚!」

昏睡及高燒,任誰都知道她的身體無法長久支撐下去。

「……該怎麼做才好?該怎麼做才能救庫露耶露!」

「這點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也還不能失去庫露耶露?索菲尼特……一

果然,這傢伙的目的也是庫露耶露?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目的。『需要』庫露耶露是怎麼一回事?」

「在目前這個階段,可說是名詠式的存續吧?就像夜色名詠有(創始之女)這個調音者一樣,空白名詠也需要調音者。」

並未夾雜感情,名為蕭的人物就只是淡淡地告知。

「在這個時代,內心存在空白真精的人,就是庫露耶露,然而這點伴隨著重大的問題。若庫露耶露和她內心的真精彼此繼續爭執,當然也會對空白名詠產生影響。可是,當起始的名詠,也就是空白名詠發生問題時,你認為從空白名詠當中衍生出的五色名詠會變得如何?」

「——五色名詠?」

支持空白名詠的真精若是消失,會對空白名詠產生影響。而這點也會對其它的名詠色帶來影響?

「不到真正發生時,無法知道會有怎麼樣的後果。不過,比較聰明的想法是別做太樂觀的假設。」

即使到了現在,還是無法從蕭的眼神中讀出他真正的用意。

不,真要說起來,別說感情,就連性別或年紀都難以猜測。雖然和這群人同樣有著學生的外表,但他表現出的冷靜就算說他有幾百歲了,也能令人信服。

「阿爾維爾也對我這麼說過:『你啊,到底是男是女,給我說清楚好不好!』不過我倒覺得是男是女都無所謂。辟於年紀,倒是可以回答你『我比阿爾維爾要小』。」

噗嗤一笑,像是感到靦腆般,蕭的表情放鬆了。

「阿爾維爾,不會吧!」

「沒錯,指的就是你認識的阿爾維爾?海爾威倫多,他是我少數認識的人之一。」

蕭將手掌貼在自己胸口,露出微笑。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物露出真正的笑容。

「……那傢伙現在在哪裡?」

強忍住激動的心情,一邊咬緊牙關,一邊擠出聲音問道。

「這麼說起來,他曾經要我轉告你『替我問候那傢伙』。」

「——別開玩笑了!」

艾達將祓戈的槍尖抵向對方的喉嚨之後大叫。

「自己隨隨便便就失蹤還問候什麼!他知道路夫爺爺、我和其它所有人有多擔心嗎!」

「『如果現在見面,克勞斯老大可能真的會揍我,所以我不如先避避風頭吧。』他是這麼說的。」

「……阿爾維爾人在哪裡?」

「這一點——」

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突然問,蕭的眼睛睜大了。

他完全無視艾達並環顧四周,雖然態度依然鎮靜,不過動作有如在警戒四周。

「——原來如此。這也是孤挺花現身的理由之一嗎?」

蕭眯起有如會將人吸入般的無邪眼眸。

「你知道使用灰色名詠,名叫米修達爾的男人吧?」

「是啊,不過我並不想認識他。」

「他似乎接觸了札拉貝爾鱗片。札拉貝爾鱗片就是存在於(孵石)當中的觸媒,同時也是最原始的觸媒。那東西與他的灰色名詠產生反應,所以灰色名詠暫時會帶有空白名詠的屬性。」

——他接二連三說出艾達聽不懂的話。

剛剛已經親眼見到蕭使用空白名詠,因此能夠理解空白名詠確實存在於現實當中。

不過,米修達爾的灰色名詠帶有空白名詠的屬性是指?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灰色名詠會變化成別的東西。在碰觸到(孵石)的同時,會強制引發名詠吧?那種觸煤原本是應用在空白名詠中的空白觸媒。是的,為了詠喚出真精孤挺花。」

當時米修達爾手上拿著灰色的(孵石)。如果原封不動借用他的話,那是一種終極觸媒。

而那原本是用來行使空白名詠的觸煤?

「<孵石)的外殼可以抑制那種觸媒的效果。不過,因為直接使用原本的觸媒,所以米修達爾的灰色名詠得到了空白名詠的屬性。雖然米修達爾本人還留在起始之島上,不過那些名詠生物似乎已潛入這所學校當中。」

有如要隱藏表情般地重新戴上連帽斗篷,蕭轉過身子。如同佇立在他身邊的空白者,蕭的身體漸漸與週遭同化,開始變得透明。

「——等一下,你想逃嗎!」

「很可惜,我無法使用是以對抗滲透者的名詠,而且孤挺花似乎還在盯著我。」

氣息逐漸變得淡薄,有如混入周圍的虛空一般,身體先消失了,覆蓋著連帽斗篷的頭部則留到最後。

「最好小心點,滲透者的目標是庫露耶露?索菲尼特。搜尋昔日被孤挺花封印的拉斯提海特王的部下們,一定定將庫露耶露誤認為孤挺花而前來襲擊。」

目標是庫露耶露?

「——來了!」

留下這句話後,名叫蕭的人物消失。緊接著——



ars la azy peg Weo(歸還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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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09 PM

五奏「孤挺花舞動,世界的調音走調」

1



……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雙手緊握依舊失去意識、躺在一旁的她的手。

這裡是總務大樓玄關,原本約定好的集合地點。當路法老人背著帶有熟悉面容的少女來到時,已經過了預定集合時間的十分鐘。

「庫露露在女生宿舍的屋頂?」

蜜歐一頭霧水般地瞪大眼睛,而路法老人則以苦澀的表情點頭。

「是啊,我也完全無法掌握事情的經過。」

「路法先生,你怎麼會知道庫露耶露小姐在女生宿舍屋頂上?」

學生宿舍夜晚的戒備尤其森嚴,校外老人要進入女生宿舍就更不用說了,正因如此,若不是確信庫露耶露在女生宿舍屋頂上,老人應該不會進入才對。

「關於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明明找到她了還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老先生,這真不像你。」

婷卡帶著苦笑的表情交抱雙臂。

「不,我說的是實話。我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歌,被歌聲迷惑,抵達的地點就是女生宿舍屋頂。」

——歌?

「可以問一下,是什麼歌嗎?」

「我無法形容……沒錯,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旋律。莊嚴神秘,在寂寞的冷清中帶著一種美感。」

……一樣,和我聽到的一樣。

在一年級學生校舍裡聽到,等回過神來時已經到了屋頂。歌、花,庫露耶露小姐所在的地方,一定存在這兩樣東西。

這也就是說——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艾達好慢啊。」

在奈特的嗯考尚未成形前,婷卡難得地嘆氣。

沒錯,沒趕上集合時間的不只路法老人,前去搜索三年級學生校舍和四年級學生校舍周邊的艾達也尚未現身。

「嗯~因為艾達到最遠的地方去找嗎?」

蜜歐手擦在腰上,環顧四周。

「呀,似乎來了。」

往老人視線方向望去,首先映人眼簾的是金屬製長槍,接著是常夜燈下,艾達將祓戈夾在腋下跑過來的身影。難得見到她跑得如此喘不過氣的模樣。

「啊、啊咧,找到庫露耶露了?」

看到奈特背著庫露耶露後,艾達像是難以置信般地大叫。

「是的,是路法先生在女生宿舍的屋頂找到她的。」

「……可惡!真的是在女生宿舍屋頂嗎?」

突然,艾達的表情像是咬住嘴唇般皺成一團——情況不對勁。

奈特出神地凝視艾達細微的表情變化。如果是平常的艾達,應該會直率地對發現庫露耶露感到高興才對。但為什麼這次卻像感到心有不甘似的握緊拳頭?

「艾達,你怎麼跑得這麼喘?用不著勉強自己這麼快趕回來也不要緊啊?」

「不……這件事就別提了。」

艾達對站在身旁的婷卡搖頭。

「『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到女生宿舍屋頂去』是嗎?可惡!那傢伙真的從頭到尾,都看穿

了所有的一切嗎?」

「那傢伙?」

倏然問,艾達將臉轉向余特。

「小不點,你認不認識一個叫Xeo(蕭)的傢伙?」

Xeo,在瑟拉菲諾音語中代表夜晚。

和被命名為奈特——Neight(黎明)的自己,是完全相對的意義。

「不認識。那個人是學校的學生嗎?」

「大概不是,是個奇怪的傢伙。就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的怪傢伙,他很在乎小不點和庫露耶露。」

在乎我和庫露耶露小姐?

「嗯,詭異到非常嚇人的地步,像是知道某種秘密情報的感覺。根據那傢伙的說法,所謂的空白者,就是我之前在女生宿舍裡遇到、眼睛看不見的名詠生物。除此以外,還有灰色名詠帶著空白名詠屬性的滲透者,而那些滲透者……嗯——我也不是很清楚。」

就在艾達正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

「『現在的夜色名詠,沒有辦法勝過灰色名詠滲透者。』」

接著她的話繼續往下說的,是到目前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老人。

「路夫爺爺?」

「我在女生宿舍屋頂也聽到了類似的談話。雖然內容不著邊際,不過跟艾達的話綜合起來,似乎也不完全是謊言。」

……面對灰色名詠的滲透者,目前我的夜色名詠沒有獲勝的方法?

「但『勝不勝得過』是怎麼一回事?我並沒有要和任何人決鬥啊。」

「根據蕭那個傢伙的說法,米修達爾的名詠生物似乎又會來攻擊庫露耶露。」

在說話的同時,艾達的視線稍稍變得尖銳。

……灰色名詠的滲透者?

灰色名詠,是一度在學校的圖書管理大樓裡擊退過的名詠。不過,它會帶有空白名詠的屬性,變化成名叫滲透者的存在。我現在的夜色名詠無法勝過那個滲透者——換句話說,也就表示現在的我保護不了庫露耶露小姐?

「……我不要那樣!」

奈特硬是吞下哽在喉嚨當中的苦澀感情。真要說起來,自己就連滲透者是什麼都不知道。即便如此,母親留下的夜色名詠被瞧不起的憤慨,以及被宣告無法保護庫露耶露的不甘還是壓在胸口。

「吶,路夫爺爺,對方難不成是叫孤挺花?」

孤挺花。

最近這幾天,一直在自己腦海裡的意識深處翻騰的花名。

「這個嘛?我遇到的對象沒說出白己的名字。那個對象似乎不把我放在眼裡。根據你剛剛的說法,她在意的對象是叫做蕭的人,還有奈特你。」

……叫做蕭的人,還有我。

「夜色名詠和空白名詠非常接近,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和應該是異端的夜色名詠相近的顏色,那種名詠真的存在嗎?對奈特來說,那不是件容易相信的事。失去母親後,夜色名詠的歌手就只剩自己,所以他一直認為是沒有同伴的孤獨顏色。

「啊——等一下,我開始混亂了,腦袋快要炸開了。」

將祓戈刺向地面,表情苦悶的艾達發出尖叫。

「首先,有個使用空白名詠,名叫蕭的傢伙。還有路夫爺爺在屋頂遇到的對象,暫定這傢伙的名字叫孤挺花,這兩個人都很在意庫露耶露。這些都是我從蕭那裡聽來的。」

接著她輪流看了一下奈特背著的庫露耶露,以及奈特本人。

「接著,這兩個人還在意的是奈特和他的夜色名詠。路法爺爺從孤挺花那裡聽說,夜色名詠和空白名詠極為相似。接著,呃啊……」

艾達像是難以啟齒般壓低音量,對於她想說的事,其它人早已瞭然於心。

換句話說,也就定現在的夜色名詠沒有辦法勝過灰色名詠。

那是為什麼——因為我遺漏了某項重要線索?

謎團逐漸擴大。在尚未找出解決途徑的情況下,奈特重新背好庫露耶露。在接下來的那個瞬間——



ars la azy peg Weo(歸還吾王)



微溫的風吹起,那是陣讓人聯想起凶暴野獸呼吸般的風;同時又像是混雜了廢棄物帶來的腐臭,有著刺鼻臭味的風。

「咦、咦……剛才的風?」

蜜歐急忙四下張望,這個動作在老人的一聲叱喝下停止。

「大家都別動!」

同時,兩名祓名民率先行動。

「——有東西。」

說到艾達,則已在不知不覺間單手握住祓戈,轉為迎戰狀態。

……剛剛的不是普通的風?

側耳傾聽,只聽到樹葉在風中沙沙搖動的聲音。接著將眼光移向四周,也只看到與平常無異的校園景色。不過——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不過你就現身吧!」

從懷中取出球狀的飛石,老人突然將它朝正面的虛空擲去。

喀!

飛石被乍看之下空無一物的空間擊落。

「艾達,在那裡!」

遠在老人指示前,祓名民少女早已展開行動。

艾達手持祓戈,有如滑過地面般流暢地接近那個位置。右手握住祓戈,以流暢的動作揮舞槍尖——

隨後。

「嗚!」

少女突然被甩向一旁。

「艾達小姐!」

第一次看到艾達被打倒在地的模樣。

「好痛……比空白者更凶暴是嗎?蕭那傢伙說的話似乎不是謊話。」

是勉強用祓戈擋下看不見的攻擊嗎?艾達搖搖晃晃地站起。

「艾達?」

「蜜歐你別動。有某種看不見的東西在。若以為只有一隻而掉以輕心,它的同伴會再補上一記。它們不只一隻!五隻……不,還要更多……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被包圍了。有如呼應艾達的警告一般,周圍的風鳴聲變得更強。

某種看不見的生物——難不成這就是滲透者,看不見的名詠生物?



ars la azy peg Weo(歸還吾王)



在近得令人心驚的地方,甚至有種在耳邊說悄悄話的錯覺,瑟拉菲諾音語如詛咒般響起。不是歌,純粹是怨念的唱和。

聲音從奈特,和他背著的庫露耶露正後方傳來……

——「Reguz(藍之歌)」。

有如覆蓋住這群人一般,眼前出現水流的薄膜。

同時,薄膜出現嚴重扭曲。似乎是某人名詠出的水牆,阻擋了肉眼所看不見的滲透者攻擊。

可是,剛剛是誰的名詠?

「夜晚是安靜地增進自己知性的時問。如果對方是普通學生,我會這麼訓斥他。」

那是不見抑揚頓挫,不帶感情的男性嗓音。

套著藍色研究服的老師,以習慣性的手勢將鏡架往上推。

「米拉老師!」

「奈特?耶雷米亞斯嗎?雖然我尚未充分瞭解狀況,不過似乎是千鈞一髮。」

米拉老師凝視的方向——在距離這群人十數公尺遠的位置,艾達的祓戈正朝天空揮去。

傳來祓戈和某種尖銳物品相碰的清脆聲響,有如用長槍打擊石像般的金屬聲。

「小不點、蜜歐,他們的目標是庫露耶露!你們現在立刻帶著庫露耶露逃走!」

艾達的怒吼劃破黑夜。

滲透者的目標是庫露耶露?在嗯考這個理由前,某人拍打自己的肩膀。

「根據我來到這所學校前,莎莉娜露華讓我看過的報告,我記得穿過學生宿舍後,有一片可以藏身的山林。」

是提著私人黑皮包的婷卡。

「既然知道應該要死守的對象,那麼事情就簡單了。在這種多人混戰中,很有可能會誤傷己方。這時候應該要分配彼此的任務才對。」

接著,米拉老師從研究服中,取出裝有藍色溶液的燒瓶。

「……從前的記憶是嗎?大人還真不中用,明明很少回想起過去,然而一想起就覺得懷唸得不得了。」

「咦?」

「看著你的臉,我就想到伊芙瑪麗。真不可思議,你剛轉進來的時候,分明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

知性的表情略顯放鬆,米拉老師揚起嘴角。

「我和澤塞爾還有安妮,當時都不相信伊芙瑪麗。雖然同班,可是當時她或許真的是孤獨的。正因如此……我不能讓你孤單一人。如果庫露耶露對你來說是重要的人,那麼你就得自己保護她才行。」

既非懺悔也非後悔,米拉老師的眼神總是往前看。

「雖然當時的我幫不上忙,此刻還是讓我略盡微薄之力。這裡就交給我們。所以奈特?耶雷米亞斯,我們可以把庫露耶露託付給你吧?」

奈特專注地仰望他那像是有些稚氣、又像是惡作劇般的表情。

「——好的。」



2



漆黑、昏暗的空問。

極度寒冷、極度冰涼的風,靜靜地吹過無聲空問——那是個就連一道月影、一絲星光部看不見的孤獨場所。


『 {孵石)失控、米修達爾入侵,蕭出現後接著是滲透者。這所學校被捲入了接二連三的災難當中呢,你不這麼認為嗎,庫露耶露?』與自己極為酷似、帶著諷刺般的嗓音這麼告訴白己。

『如果真要追究原因,或許是我的錯也說不定。世界的調音定調——這樣的情況對我有利是事實。』

不是黎明的神鳥。

是最近這陣子代替黎明的神鳥,一直對自己說話的聲音。

你……是誰?

在無聲空間中,並末響起自己的聲音。庫露耶露只在意識深處詢問。

『我是{花),違背永久持續、愚蠢的{夜)之約定者,持續尋找破曉、渴求黎明,原應守護你內心的一塊碎片。』

你會守護我?

『沒錯,我的目的真的就只是那樣。』

……我才不要那樣的幫助。

照以往一樣就好了,不要管我。

『拜託,請你相信我,親愛的庫露耶露。』

聲音轉變為夾雜憂愁的嗓音,有卯孩童嗚咽抽泣般,那個聲音顯得無比軟弱。話雖如此,聲音當中依然有著無與倫比的莊嚴張力旋律。

『請你不要怕,接受我,庫露耶露。

我打從心底愛你——

打從心底悲憐你,

我會挺身守護你遠離所有的殘酷,

所有的敵人、所有的刀刀、所有的痛楚、所有的愁苦,

所有的權力、所有的謀略,

不論是歷代王者、天擇賢者、歷戰戰士、愚蠢罪人,

強大宿命、輪迴因果、設定結局,

命運捉弄、來自未來的嘲笑、來自現在的嫉妒、來自過去的怨念,

所有的遺忘、所有的約定,

所有的事物,都無法危害你、傷害你、東縛你。

不論是如夢般平穩之日、宣告崩毀的暴風雨之日,

冰冷的雨下得令人厭煩之日、荒野狂風大作之日、

列日高照的夏日、手腳凍結的雪日,

我都會在最靠近你的地方守護你。

在你內心最深處,唯有我在守護你。

最接近、

最強烈、

最瞭解你、

最熟悉你、

對於你的脫殼而出,

這所有的一切——最感到期望的人是我。』

沒錯,那就是——作為你和我真正名詠的大母新約篇奏。

換句話說,是孤挺花真言(我贈與你之物)。

『所以,你也給予我安詳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沒辦法給予別人「安詳」那麼了不起東西。

『不,你擁有比任何人都溫柔的歌。雖然你是紅色,我是空白。來吧,填滿我的空白,讓我聆聽安詳的搖籃曲。』




9



不管再怎麼吸氣,依然無法順暢呼吸。大腿發出疲勞的哀鳴,視野扭曲,失去焦距。從總務大樓到學生宿舍,再從學生宿舍跑向位在校區外圍的山林。

不過,一到那處山林入口,無論如何都無法再繼續移動腳步。往前,再往前一步,就算內心如此強烈要求,肉體卻無法加以回應。

「奈特,果然還是換我來吧?」

對於婷卡的提議,到目前為止已經頑強地拒絕過幾次了?

「拜託,請讓我背她……我……還走得動。」

在原地一再重複進行深呼吸後,腳終於往前踏出一步。在那隻腳停下之前,再往前一步。背著庫露耶露,奈特慢慢踏出腳步。不能再次停下腳步,下次停下腳步時,肯定就會完全停下。

不過,這是怎麼回事?

有種看不見,名叫滲透者的名詠生物。因為已經親眼目擊,所以勉強還能接受這無法否定的事實。

不過,為什麼它們會到這所學校來?

『小不點、蜜歐,他們的目標是庫露耶露!』

若艾達所言不假,那麼那些奇怪的名詠生物們是為了攻擊庫露耶露,才會聚集到這所學校來。

原因不明……不過,就算那是真的……

——我也絕對、絕對不會讓庫露耶露小姐遇到危險。

「所以,請你安心吧。」

背在背上的庫露耶露沒有回答。從背後傳來她的體溫,是因為高燒而陷入昏睡狀態。不能一直這樣背著她,得找個地方讓她躺下休息,否則她的身體會撐不住。

在黑暗道路的前方,可見無數樹木茂密生長的山林。

「逃進那片山林裡去吧!只要躲進樹木密集的地方,應該就不容易被對方發現了。」

婷卡從黑皮包當中取出攜帶型手電簡。

「那種東西你也隨身攜帶嗎?」

「是的,因為我經常以自由名詠生物學者的身份,前往邊境地區。就這層意義上來說,也跟凱因茲很類似。不過,因為我無法使用名詠,所以非隨身攜帶這類道具不可。一

「……艾達和米拉老師他們沒事吧?」

突然問,蜜歐有如回想起來似地抬頭。

奈特也有同樣的心情。看不見的凶暴名詠生物,目前就連它到底有幾隻都不知道,是非常不利的場面。

「兩個特攻型的祓名民加上擔任輔助的藍色名詠士,就只能相信他們了吧——正因為是未知的對象,所以只好賭上他們長久以來累積的經驗了。」

婷卡口吐堅定的話語。就算這樣,在她的眼中還是閃動著不安的色彩。

她的眼神在訴說著——

戰況絕對不算有利。

啪沙……

背後濺起的水聲,讓米拉迅速轉身。

隨後,某種銳利的東西掠過耳邊。不知是被風壓或是敵人的武器劃開,他的幾根頭髮在暗夜中飛舞。

——正如字面上所說的,是千鈞一髮。

抿緊嘴角,降落在被水淋濕的路而上。

對方是肉眼捕捉不到的生物。就米拉所知,這種生物大致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擬態。在蝴蝶或鳥類中,也行讓體色和週遭景色同化的種類。

另一種是身體組織原本就半透明的生物。水母、浮游生物,存在人類眼睛內部的水晶體也是透明的。

「……不過,它們和這兩種都不一樣。」

高度與人類相等或更高。雖有著巨大的身體,卻完全無法用視覺加以捕捉。儘管是在這樣的黑夜,但在路燈的燈光下,映照出來的也只有自己的影子。

是操縱光線的折射?不,這也說不通。

有種空虛的感覺,像在對抗鏡子另一端的敵人。沒錯,有如遵循著不同於這個世界的存在法則。

——「Ruguz(藍之歌)」。

在水消退的路面上,米拉再度潑灑大量的水。有如下過傾盆大雨,路面上覆蓋著薄薄的水膜。

啪沙。

眼前一處、背後兩處水面上出現細微的波紋。換句話說,是被三隻名詠生物包圍。

遠方響起金屬聲。雖然無暇回頭,不過在和自己有段距離的地方,兩位祓名民應該也在奮戰才是。

「真不傀擁有祓戈的極致者這個名號!」

兩人是感應到對手的氣息再加以反擊,但自己若不使出這樣的小把戲,就無法掌握對手的位置。是苦肉計,不過,這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那麼,爭取時間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吧?」

至少,若能鎖定對手的外型和位置——

「原來還有這種地方啊。」

這裡是星光或來自學園的路燈燈光都照射不到的山林。轉入多雷米亞學院已經有兩個月左右,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奈特從未接近過這個地方。

「我是知道有這個地方,但還是第一次來呢。」

蜜歐的頭來回轉動,像在觀察四週一般。

還真是個讓人心裡發毛的地方。

分明沒有下雨,腳下卻是一片泥濘,每走一步鞋底就會殘留黏膩的不快感。在有如霧氣籠罩般的水蒸氣壓迫下,甚至感到呼吸困難。

「……真讓人不舒服。」

蜜歐一邊走,一邊用發抖的聲音小聲地說。

「如果有熟悉這片山林的人就好了,不過……總之還是往前走吧。」

啪鏘!婷卡一邊定,一邊折下附近的樹枝。

「婷卡小姐,這麼做的用意是?」

「做記號。因為太往裡走,也有可能會迷路。我已經儘可能控制到就算滲透者追到這片山林,也不會發現的程度。」

婷卡停下前導的腳步。

「奈特、蜜歐,你們還能稍微再往前走嗎?」

重新背好背後的庫露耶露,奈特點頭。

「嗯,我也還可以……」

話說到一半,蜜歐重重地摔了一跤。就奈特看來,是被地上突出的樹根絆例。

「……咦?啊、啊咧?」

睜大雙眼,雙手著地的蜜歐茫然地說。

「我剛剛為什麼會跌倒?」

「或許是疲勞造成的。」

婷卡苦笑地交抱雙臂。不過,蜜歐卻依然是一瞼茫然。

「……不對,我……剛剛是被某人——從背後推了一把。」

蜜歐的獨白,讓奈特重新將視線轉同蜜歐身上。

雖然她這麼說,但蜜歐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別說人影了,身後也不見任何人的蹤影。沒錯,分明不見任何人的蹤影,話雖如此——

「啊……啊……啊咧?」

蜜歐的身體逐漸浮上天空。

「等、等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少女雙手亂揮,雙腳飄浮在距離地面數十公分的地方,有如被某種東西捉住衣領,吊在半空中。難不成真的有某種東西?

有某種東西,叮是看不見對方的模樣。

難不成……

「蜜歐小姐!」

露出到目前為止從未見過的銳利眼神,婷卡將腳下的泥土踢向蜜歐背後。飛起的泥土被拋向虛空——接著,在空無一物之處撞上某種東西。

與路法老人擲出飛石時是相同的現象,也就是說——

「果然已經有一隻跟上來了……!」

婷卡的表情苦澀扭曲。

蜜歐依然被看不見的名詠生物捉著。

但是,該怎麼做才好?

就算想要救蜜歐,但是看不見對方的模樣就無法輕易出手。




ars la azy peg Weo(歸還吾王)



歸還吾王……又是那句話,那到底是——

滲透者說出的話,在一瞬問奪走奈特的注意力。

「奈特,到你眼前了!快走——!」

急忙跑過來的婷卡就跟剛剛的艾達—樣,毫無前兆地被甩開。

「婷卡小姐!」

婷卡被甩到數公尺遠的後方,背部撞擊到緊密的樹幹,她發出一聲悶哼。

「這傢伙!」

——怎麼能逃!

將背上的庫露耶露放到地上,從懷巾取出觸煤。

原本是打算這麼做,但是——

「蜜歐……」

從後方傳來一如初始般投射在自己內心的少女聲音。

「還給……我,你才該……把蜜歐還來!」

——庫露耶露小姐?

「因為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倚在自己背後,依然緊閉雙眼的她站了起來。



Isa uia ririsie Selah pheno sia-l-hypneilue(好了 醒來吧所有覺醒的孩子們)



——這是那個時候的……



La Se lu dilna Sem getieqhaon, ende dia quo Equnl peg ilis(來到空白(空無一物)的世界 伸展你那小小的翅膀飛去吧)



La Se lu uilis Lom co,uilis Lom nuel, ende(找出自己的顏色 自己的音調)



area-ol-meli siole elis lef pheno(找出自己所愛的事物)



應該無法順暢呼吸的少女的歌。

有如冬日綿密落下的粉雪一碰觸到地面,就迅速融化滲入地下一般。有如深入無聲的山林般,逐漸浸透的清冷音色。

就連時問也凍結的至美讚歌。

不管是婷卡,還是落入滲透者手中的蜜歐,全都出神地傾聽。



Isa O la onc les Equnl(為空白(空無一物)的世界塗上色彩)



Isa O la da blooc leide lef elmei les smEgunl(令空白(空無一物)的世界綻放五顏六色的花朵)



無法聽懂歌詞。但是它……與奈特在一年級學生校舍聽到的歌,是完全相同的旋律。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來吧 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Se wi lu meli-c-sion lan…lan……(得知你為這個世界所愛)





——叮鈴!

在傳出有如鈴鐺進裂的聲音後,夜色空間出現裂縫。同時,以那處空間為中心,四週一帶出現大片扭曲。

「——看得到了?」

婷卡睜大眼睛。

蜜歐掛在空中的空間。那裡有個雖是半透明,但可以清楚地以肉眼加以辨識的生物。在歪曲的空間中,有如朦朧白霧凝結成人類的形體,形態扭曲的名詠生物。

因為剛剛的歌,使得滲透者實體化?

「……把蜜歐……」

倚在背上的庫露耶露,在說完這句話後,便失去力氣將全身靠向奈特。

「庫露耶露小姐?你振作點——」

突然問,在置身的山林中,湧入燒灼眼瞼的強烈光流。

「奈特,你帶著庫露耶露往山林深處去!」

——咦?

在聽到婷卡的聲音後,奈特心驚膽顫地睜開眼睛。到剛才為止依然被吊在空中的蜜歐,和他一樣不明就裡地呆站著。

「這是莎莉娜露華親手製作的閃光彈,會發出強光和聲音,經實際證明對名詠生物有效。

所以我試著擲出,似乎對那隻生物也同樣有效,成功地讓他放開蜜歐了。」

在婷卡身後的是搖搖晃晃退後的名詠生物。

「現在我們一起逃走也只會再度被追上,不如留下一個人在這裡牽制它比較好吧?」

「可、可是……」

我不要讓婷卡小姐留下來當作誘餌。與其讓婷卡小姐留下,不如由我——

「哎呀,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既不想當誘餌、也不打算要犧牲。別看我這樣,我可是打算要打敗那傢伙。」

與現場的氣氛相反,她以太過柔和的表情,開玩笑地眨了眨一邊的眼睛。

「而且,庫露耶露的身體依然處在危險狀態。」

仍然倚靠在背上的少女。

「她剛才的歌,或許是近乎無意識的行動也說不定,得儘早讓她休息。好了,行動吧。現在她需要的,是能夠陪在她身邊的某人。」

婷卡鮮明的眼神令人心痛地宣告著,現在不能在這裡浪費時問。而且,這麼做也違背了留在那個地方的米拉老師、以及艾達的期待。

「是……」

所以,奈特再次背起庫露耶露。

少年與伴隨在他身旁的金發少女跑開。不過,婷卡並沒有多餘的時問能夠悠然望著他們離開?

「那麼,該怎麼做呢?」

滲透者高舉手臂。它的速度、自己的身體能力、周圍的狀況,由這些復合的因素當中,瞬間選出最快最佳的行動。

有可能閃躲嗎?不。在樹木茂密的此處選擇省事的躲閃方式,反而容易造成重心不穩。

擋下他的攻擊?不,對方的臂力凌駕自己之上。因為是不透明的朦朧身體,所以無法掌握正確的攻擊時機。

剩下的是——

「嗚!」

在做出雙手交叉動作的同時,婷卡朝後方輕輕跳開。隨後,雙手的骨骼傳來有如遭到巨大鐵鎚擊中般的衝擊。

和剛才一樣,一擊就被拋出數公尺遠。

不過,婷卡不像剛才一樣被拋出撞上樹幹。在撞上樹幹前夕,她藉由在空中扭身來維持平衡,好不容易才避開了對背部產生的衝擊。

「……好痛!我想起了陪莎莉娜露華練習時,被重重踢中的那件事。」

對手意料之外的反應,令滲透者困惑地停下動作。

「雖然我不是名詠士,不過我也不是會乖乖被狼攻擊的羊。」

若自己純粹是弱不禁風的女性,那麼克勞斯就不會選擇自己加入(A小調)。路法老人也不會同意由這種只會礙手礙腳的女性來擔任自己的搭檔。

「而且莎莉娜露華給了我許許多多護身用的新發明,總會有辦法的。所以,奈特,答應我。」

婷卡將掌握所有謎底的庫露耶露託付給少年,並對他說道。這大概就是大人唯一能提供的幫助。

大人們都忘了重要的事。

那麼,接下來是——

「現在你背著的少女,是我們追蹤的所有謎題關鍵。她不明原因的昏睡、高燒、以及謎一般的名詠式。只要這些謎題沒能全部解開,庫露耶露肯定就無法得救。正因如此——」

為了她、為了你自己,你要保護你所愛的人。



4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來啊 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Se wi lu meli-c-sion lan…lan……(得知你為這個世界所愛)



不知從何處響起的旋律在周圍展開。

收到那個波長,看不見的名詠生物化為看得見的實體。就像龍捲風製造出人形一般,半透明的名詠生物身邊環繞著看得見的風。空間扭曲變成人形,這是最接近的比喻吧!

——不過,剛才的歌到底是什麼?

與依然繼續進行攻擊的滲透者拉開距離,米拉在心中自問。似乎在某處聽過那個歌聲。

不是學校的老師,那麼剛剛是某個學生在唱歌?

「……看來沒有時間多想了。」

三隻名詠生物環繞在自己身邊,而且每一隻都毫髮無傷。在實體化之後有了反擊的目標,不過也只是讓原本處於壓倒性不利的天秤回歸到水平線上。

取出觸媒的人工藍寶石,在此同時,響起了尖銳的金屬聲。

祓戈落地,老人痛苦地喘息。

「爺爺?」

艾達發出悲痛的叫聲。

在將視線轉向路法老人的方向後,米拉感到啞然。

環繞著自己的對手是三隻,艾達也是三隻。

——但是,群眾在老人身邊的,是加倍的六隻滲透者。

直到剛剛為止,他都獨自對抗六隻敵人?

就算是身經百戰的老手,但是他的年紀已將近士十,體力不可能還撐得住。

……是我們太大意了!

當自己和艾達都只顧著對付朝自己攻擊的滲透者時,肯定只有這名老人冷靜地觀察戰況。而且,還自動擔負起誘餌的責任。

不過,終於到達了極限。

就連握住祓戈的力氣都不剩了嗎?路法老人無力地當場跪倒。

「爺爺!」

揮開四周的滲透者,艾達奔向老人身邊。

但是,就米拉來看,明顯是太遲了。

在艾達奔到之前,周圍的滲透者已陸續朝老人進行攻擊。



sheon lef pedi-l-neen rien-c-soan(深綠之鐘響起)



傳來莊嚴的聲響。

有如紮根地下數百年的大樹一般,尖銳莊嚴:即便如此,也擁有包容一切的壓倒性包容力的旋律。



yuns riena lins, leide ecta olfy zea orauie(草吹動,花舞動,樹木騷動)



jes raswel uia elma, elmei pheno da celena(那座森林當中應有盡有,接納所有訪客)



elma zay os tera, ars yun emne jes turia(萬象流轉,孕育那份神秘者成為王者)



突然流洩而出的節奏,讓滲透者們也狼狽地停止動作。

——這首歌是!



miquy, xaln lef wop neckt lihit clar(就是現在,力量之門並未上鎖)



it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渴求你)



Isa Lor besti da fotona-c-wop=emde uia(來吧,充滿力量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O kia quo ravience hid, bekwist xaln necktele(破門而出的翅膀環繞寶冠)



來自某種巨大的生物,有如劃破黑夜般的咆哮在學校當中迴響。

深綠色的翅膀將意圖攻擊路法老人的滲透者盡數擊退。

有如以它的爪子撕裂夜幕一般,巨大的龍影悠然在空中翱翔。

「疾龍!這難不成是!?」

綠色的第二首階名詠,就米拉所知,帶領這只龍的名詠士全校就只有一個人。

「唔呣,怎麼了,路法?我認識的你,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累垮啊。」

創設多雷米亞學院,自行擔任校長這項重責大任的名詠士。

受到全校老師的仰慕,而且視為傚法對象的偉大長者。

常夜燈的光暈照亮了哲亞?洛得菲爾的身影。

「……真是的,因為太慢了,所以我還擔心你們是不是沒有看到訊息呢。」

「對不起,因為我們也在其它地方擔任警戒。」

陪在老人身邊的是潔西卡教務主任。

數十分鐘前,在教師休息室見到某人身影時就已經發出聯絡。不過,訊息是否真能送到兩人手上,對米拉來說也是項賭注。

「事情就是這樣,對不起,米拉。」

校長以較平常更輕快的步伐,定向祓名民老人身邊。

「總之,喂,你還不快站起來,路法!還是你已經老到這種程度就認輸了?」

「……等一下,校長,爺爺他到剛才為止都還一直——」

校長的話像在辱罵年老的祓名民,這樣的情況讓艾達帶著憤怒的表情沖上前。

「不,沒關係的,艾達。」

不只沒生氣,路法老人甚至還制止艾達。以祓戈當作支撐,祓名民長老緩緩起身。身體雖因疲勞而搖搖欲墜,不過他眼中綻放出比剛才更閃亮的燦爛光輝。

「喔,看來你似乎還能動。」

「你在說什麼夢話。剛才那些對手太容易應付,所以我無聊地都快睡著了。」

路法老人同以逞強的笑容。

「……啊、啊咧,爺爺你還好嗎?」

不顧圓睜大眼的艾達,兩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們背對彼此。

「先不說這個,你太久沒進行名詠,所以都喘不過氣來了吧?」

「少胡扯,我現在才正要開始呢!」

微笑著,以眼神向對方示意。

「……我的背後,可以交給你吧?」

「當然。雖然老了,但我還想抬頭挺胸地對現在的年輕人報上名字呢。」

在夜空下、在學校裡,爆出他們撼動靈魂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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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12 PM

間奏 第三幕「旦不決心的曲調」

1



穿越與黑暗相仿的樹木陰影,奈特專心朝視線不佳的山林走去。不安感揮之不去,在恐懼的驅使下確認背後,每逢十幾秒就回頭一次,因為剛才的滲透者不在而感到安心的情況一再重複發生。

不見人影。可是為什麼?

從剛才開始,背部就有一種奇異的騷癢感,像是一再承受著某人的視線。

「奈特,你怎麼了?」

「我總覺得,從剛剛開始就有東西在盯著我們看。」

結果,蜜歐也表情陰沉地點頭。

「嗯,老實說我也很不安。居然會有那種看不見的生物,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出現在背後對吧?我也一樣,從剛剛開始已經確認過身後好幾次了。」

如此說來,這果然是不安造成的錯覺?

『小不點、蜜歐,他們的目標是庫露耶露!』

……為什麼要攻擊庫露耶露小姐?

庫露耶露小姐什麼都沒做不是嗎?為什麼這麼溫柔又體貼的她非被盯上不可?無可言喻的憤怒讓奈特緊咬嘴唇。



2



「——大致都已經解決了。」

以祓戈代替枴杖刺向地面,路法拭去額上浮現的大顆汗水。

雖然呼吸急促,裝束也多處遭到撕裂,不過並無嚴重出血的傷口。雖然有幾根骨頭被用力打中,也還不到完全骨折的地步。

「各位,情況如何?」

以校長為首的三名名詠士是在一段距離外進行戰鬥,岡此幾乎沒有外傷。至於艾達,從破損的運動服中,可見到她手肘及肩膀都有滲血的擦傷。不過,她本人對此毫不在意。

「嗯?啊啊,我沒事,這點傷舔一舔就會好了。」

「原來如此,克勞斯告訴過我,你還是那麼莽撞,不過……你這副猛攻的樣子還真是跟以往一樣沒變。」

「別在意、別在意,這就是我的方式!」

面對聳肩的艾達,路法露出遺忘已久的苦笑。

「不不,我並不討厭。在現今的祓名民中,就算是男性,也很少有人像你這麼勇猛。」

「……這句話聽來不像是稱讚!」

艾達不滿地嘟嚷。身旁的米拉老師獨自觀察週遭狀況。

「抱歉,我想確認有幾隻滲透者入侵。」

「校長和我解決了五隻,對吧?」

潔西卡教務主任靜靜說道。真精的能力果真很強,可以說,光靠一隻疾龍就扭轉了戰局也不為過。

「我是三隻吧?不過沒什麼白信。」

「我是一隻。因為我專心在做輔助的工作。」

望著搔了搔臉頰的艾達,米拉重斬戴好在戰鬥途中歪掉的眼鏡。

「唔呣,我是兩隻,所以共計十一隻……嗯?」

懷巾發出的機械聲響令路法皺起眉頭。摸索懷裡,取出一個手掌大的黑色機器。

「那是?」

「是莎莉娜露華那傢伙做的攜帶型實驗通訊機器。我覺得音響鳥比它要好得多,不過很可惜,我和婷卡兩個人都不會使用名詠式,沒辦法只好帶著這東西。」

米拉老師帶著十分感興趣的眼神詢問,路法於是將那個機器交給他。

「抱歉,我對這種機器沒轍,你能不能替我接?」

「好的,我瞭解了。」

教師以習慣的手勢操作機器。

『老先生,那邊情況如何?』

機器當中傅出(A小調)女性的聲音。

「我是教師米拉。這裡總算已徹底掃蕩完畢,入侵這所學校的滲透者似乎有十一隻。」

『原來如此。我也擊退了一隻,所以是十二隻吧。』

「你嗎?」

在聽到米拉驚訝的反問後,女性發出低低的笑聲:

『是的,有一隻尾隨我們過來……對我一個人來說的確很吃力,幸好莎莉娜露華發明用來對付名詠生物的道具幫了大忙。』

三羊好你平安無事。那麼,那三名學生呢?」

『我讓背著庫露耶露的奈特和蜜歐同學逃進山林深處避難。現在不知道他們逃向什麼方向、逃向哪裡,等我找到他們之後再過去會合。』

「知道了,那麼待會兒見。」

通話結束後,路法從米拉老師手上接過通訊機。

「婷卡小姐和三名學生似乎平安無事。等四個人會合後,就會回到這裡來。」

米拉的報告讓周圍的人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有十二隻啊,難怪會這麼棘手。」

潔西卡老師感慨地嘆了口氣。不過,實際上也是如此,若沒有她和校長提供協助,現在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

「十二隻嗎?這麼說起來,我和灰色名詠真精對決過兩次,我記得飄浮在那傢伙周圍的守

護劍數目也是十二。蕭說過,他們和米修達爾的灰色名詠有關,所以我想十二這個數目是正確的。應該不會有漏網之魚吧?」

單手握著祓戈,艾達緊張的表情略見緩和。

……十二隻?

路法的心中隱約感到不安。

「唔呣,可以說,事件告一段落了吧!」

另一方面,包含哲亞在內,其它同伴們也放下心來。

……等一下,內心這份騷動是怎麼回事?

小小的疑惑隨著時間逐漸擴大。十二這個數字似乎在哪裡聽過,沒錯,確實是最近——

『滲透者全部共有十三隻。』

對了,在那陣不能稱為友好的謎樣歌聲引導下,前往女生宿舍屋頂。

當時,謎樣的對象的確這麼告訴自己。

『其中的十二隻非常老實。不過,最後一隻非常膽小卑鄙。他會隱藏到最後的關頭,等到你發現時就已經太遲了。』

……最後的一隻…—已經太遲了?

怎麼會有這種傻事。在這裡的同伴全是屈指可數的行家,就算還有剩下的滲透者,也留有餘力能夠戰鬥。真要說起來,這裡已不見滲透者的任何蹤跡——

「吶,婷卡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還沒回來?

艾達無心的低語,令路法背脊凍結。

「米拉,你剛才說,婷卡現在和學生們不在同一處吧?」

「是的,我想他們馬上就會會合了。」

『不過,最後一隻非常膽小卑鄙。』

……難不成,卑鄙的那只是指!

「不好!米拉,你現在立刻和婷卡聯絡!」

「嗯?怎麼了嗎,爺爺?」

沒時間回答歪著頭詢問的艾達了,路法將通訊機扔給米拉。

「快點,奈特和庫露耶露他們有危險!」

「……這是怎麼回事?」

「滲透者有第十三隻。那傢伙大概正是這次的帶頭老大!剛才的十二隻不過是引開我們注意的誘餌!」

沒錯,最後一隻的所在地是——




9



「……奈特,已經可以了吧?」

看到蜜歐喘著氣停下腳步後,奈特也在原地駐是。

老實說,一路背著庫露耶露走到這裡,奈特的體力也已到了極限。在這群人有生命危險的狀況下,真難得自己可以支撐到現在。

「有沒有哪裡能讓庫露耶露小姐休息?」

地面定帶著濕氣的半泥濘狀態,無法隨隨便便讓她躺下。

「唔~嗯,我看了一下四周,似乎沒有呢。」

蜜歐原地蹲下調整呼吸。

在彼此調整呼吸的期問是一片沉默。山林問一片寂靜,雖然是草木休眠的時刻,但這份靜寂有如整座山林全都入睡一般。

緊接而來的——是不安。留上的艾達和路法老人、米拉老師,他們平安無事吧?還有獨自對抗滲透者的婷卡。

——我們真的得到了許多人的協助。

不能對這件事感到後悔。因為那些人並不希望我後悔。

「庫露露……會好起來嗎?」

在無聲的寂靜中,蜜歐的聲音在山林問迴響。

「絕對……會好起來的。」

用樹幹根部略微凸出地面的部分當作底座,讓無意識的庫露耶露坐下。望著背倚大樹的她,奈特終於轉身面對蜜歐。

就算是低聲說話也會造成強烈的回音。因為一心一意向前,而來到相當深處的緣故嗎?就連微風都吹不進來。

啪嘰!

樹枝折斷的聲音,讓奈特及蜜歐同時抬頭。

「婷卡小姐嗎?」

啪嘰!

再次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是走過來時踩到了地面的樹枝吧?

「咦,婷卡小姐?我們在這裡。」

對方的默不作聲讓蜜歐納悶地歪著頭。

……似乎不對勁。

為什麼不回答?真要說起來,若是婷卡小姐為了要找我們,應該從很遠的地方就會開始呼喚我們才對。但對方並未出聲,簡直像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所在的位置。

「咦,婷卡小姐是怎麼了?」

原本蹲著的蜜歐起身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蜜歐小姐,在那裡的不是婷卡小姐!」

「咦?」

幾乎與奈特的示警同時,那東西自眼前的樹蔭下現身。

空間宛如扭曲般起伏,有著半透明人形的某種生物。

「快趴下!」

——用喊的來不及。

因此奈特選擇不開口示警,而是強行將蜜歐推倒。剎那問,圓木般粗大的手臂穿越兩人頭頂?。

「……為什麼……還會有另一隻跟上來!」

蜜歐張大嘴發出悲鳴。

與她一同退避到後方,奈特仰望對手。

好大。就算是目測,也能清楚得知身高超過兩公尺。雖然無法正確掌握朦朧的身體輪廓,不過可以看出體格相當壯碩。

……我見過這個體型!

是米修達爾的灰色名詠——第二音階名詠(arsei lef(輔助王之子)),和灰色小型精命酷似的體型。

比婷卡剛才對付的滲透者要大了一圈。難不成,這傢伙就是這次襲擊的統率?



ars la azy peg Weo(歸還吾王)



滲透者踩著沉重的腳步逼近。

「吶,奈特……!」

該怎麼做才好?不管再怎麼逃它也會嗅出來,這一點奈特早已親身領會過。

等待救援?不,不知救援何時會來,而且,眼前的狀況也容不得他們抱持這麼樂觀的想法。那麼——

「——蜜歐小姐!」

僅僅一步,奈特往前踏出一步。

朝著滲透者的方向。

「請你背著庫露耶露小姐,到遠處去躲起來。」

「咦?」

「我會在這裡設法擋下它。」

「不、不行啦!奈特,你在說什麼!面對這麼怪異的對手——」

「可是,只能由我來了!」

剛轉入時,在實驗室裡名詠失敗的自己。

暑期輔導時,在研究所裡束手無策的自己。

面對至今仍受謎樣疾病折磨的庫露耶露,卻無法幫助她的自己。正因如此,所以往這個時刻,至少得由我來設法才行。

「拜託你!」

「可是!」

「……我知道,就算我這麼說,你也不可能輕易相信。」

奈特微笑轉身面對蜜歐。

一直以來,我老是依賴庫露耶露小姐、老是依賴蜜歐小姐和其它許許多多人。但就只有這一次,你能不能相信我呢?」

就算不是現在,總有一天……

就算不是這裡,而在某處……

因為我不想在遙遠的未來回想起相隔已久的現在,而感到後悔。

「拜託你,蜜歐小姐——」

「……奈特你真笨!」

就如嫩葉當中滴落的雨滴,少女口中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音:

「我怎麼會不相信你!如果真是這樣,在圖書館裡我不會在那麼害怕的情況下,還把觸媒交到你手上。」

蜜歐以她嬌小的身軀背起庫露耶露。

「庫露露是笨蛋!如果睡著,奈特的心意就無法傳達給你知道了!」

蜜歐用半哭半笑的表情這麼說:

「我會在前面直走的地方等你,絕對要來喔!」

「——是。」

背後傳來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沒關係,現在就算無法傳達心意也無妨。

沒錯,就算不是現在——

『就算不是現在,我也會很高興能夠聽到你的回答。』

就像昔日,媽媽和凱因茲先生許下約定時一樣。

『我想聽到你的回答,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說不行那就算了。但如果你願意說「好」……那我也……』

不是現在,總有一天,能夠傳達重要心意的那一天會來到。為了那一刻,如今只想為這個目標努力。

拋開對於背後逐漸遠去氣息的擔憂,奈特盯住眼前的滲透者。

——阿瑪,你看著吧。

因為我覺得自己稍微能夠努力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15 PM

終奏「夜色的理由,在映照一切的夜空下」

0



沉澱的世界裡,不見一絲光線及陰影的矛盾。無邊無際地透明中,有著冷淡黑暗的靜寂世界。不論如何張望,舉目淨是不見盡頭、扭曲的閉鎖空間。

在這裡,有如漂浮在海面的波浪,庫露耶露就只是孤伶伶地委身其中。

夢……這是在自己的夢境當中,明知如此,意識卻漠然地逐漸淡薄。

——愚蠢的(黎明)。

那句話宛如將小石子投入水畫,波紋在無比寂靜的世界裡逐漸蔓延開來。

『現在,那孩子完全沒有對抗滲透者的方法。雖然是為了救你,不過這分明是那孩子終究無法達成的願望。』

黎明,這個字眼使得庫露耶露墜落的意識再次覺醒。

……那是指奈特?

奈特在和某種東兩戰鬥?為了我?

『哎呀,其它還會有誰?』

和以往不同,聲音帶著嘲笑般的口吻說道:

『我不承認那孩子。(創始之女)和(敵對者)都一樣,那些夜色名詠的調音者在想什麼?為什麼選擇那孩子、為什麼培育那孩子?為什麼選擇那麼軟弱、那麼矮小、那麼脆弱的孩子呢?』

——不准你瞧不起奈特!

奈特才不軟弱。他是個坦率、努力不懈、本性堅強的孩子。

『真是這樣嗎?』

但是,對方的聲音中不見動搖:

『老是失敗、老是沮喪。這樣的他,你應該在比任何人都接近的地方看過才是。那孩子曾經在緊要關頭時,白己—個人化解危機嗎?』

……那你就錯了。

想要一個人化解、自以為能夠化解,都絕對不是件好事。

不是一個人也沒關係,就算他一個人做不到,但定只要有我陪在他身邊——

『沒錯,我不容許這一點。』

對方的聲音中充滿怒氣,甚至不惜打斷庫露耶露的話:

『你應該要守護的對象不是他。夜色名詠的確隱藏著可能性,如果它的歌手是伊芙瑪麗,我或許會接納夜色名詠也說不定。可是,那個名叫奈特的少年,就容器來說太小了,不是能夠保護得了你的容器。』

保護——會有某種東西來攻擊我嗎?

『沒錯,不論我如何讓未來的調音走調,還是無法拯救你脫離那個預定命運。正因如此,我將黎明的神鳥交給你,好讓你飛向你想去的世界。』

黎明的神鳥——打從一開始,它就是為了要保護我?

『我承認(創始之女),承認(敵對者),承認年老敗者的心願。正因如此,我對拉斯提海特進行封印。承認真正的敗者之王內心的堅強,正因如此,所以我知道對你產生威脅的事物。祝福勝者之王虹色名詠,對他寄託希望。』

自己知道的名字、不知道的名字,人類和真精的名字混雜出現。

孤挺花舉出許多名字,最後她說道:

『可是——奈特?耶雷米亞斯,就只有他——在其它意義上來說和我一樣是空白,他什麼力量都沒有。為什麼從前叫做伊芙瑪麗的那個人,會把(黎明)這個名字授予他呢?我無法理解。』

我……

我能夠理解。

為什麼奈特的母親會收養他?為什麼那隻傲慢的夜色蜥蜴嘴上抱怨歸抱怨,卻還是陪在他身邊?

而且,為什麼我會這麼受到他吸引?

那是因為——奈特絕對不是空白。

他擁有非常重要的東丙。



1



伴隨著巨響的風鳴及煙塵朝一旁擴散,在寂靜的山林中,陸續響起樹木被擊倒的悲鳴。

……我該怎麼做才好?

從體外按住因為緊張而疼痛不已的肺部,奈特藏身在最靠近身邊的樹蔭下。這個位置處於滲透者背後,在被發現前,應該還能爭取若干時問才是。

可是,如果被捉到,我就輸了。

不愧與在圖書管理大樓見到的灰色小型精命體型酷似,它的體力和臂力也非比尋常。手臂一揮就將周圍的樹木一併擊倒,緩緩朝這裡逼近過來。對方唯一的弱點是行動遲緩,不過在對峙時,這一點反而令人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在我的名詠庫中,能夠對它造成威脅的術式是……

從懷中取出平常使用的觸煤。

自己使用一般觸媒能夠名詠出的對象,是黑蛇和蝙蝠這類小型生物,或是黑煙等非生物,或許也能召喚出黑馬。

不過,這些名詠根本無法與之匹敵。要對抗第二音階名詠的小型精命,最少也得要有數隻第三音階名詠的名詠生物,或是第二音階名詠的小型精命。

「剩下的,就是第一首階名詠的真精了吧?」

說到觸媒,目前奈特首先想到的是(孵石)。

根據米修達爾的說法,裡面封印的是終極觸媒。雖然他說可用來進行所有的名詠,但還是無法進行夜色真精的名詠。那麼,果然在夜色名詠中,能夠用來召喚真精的特有觸媒就只有夜色之焰一種。

「——好痛!」

伴隨著轟然作響的風壓,奈特反射性地縮起身子。身邊一公尺外的細瘦樹木已被滲透者掃開。

……不行,不能詠喚直精。

在這樣的山林內部點火,火勢很快就會延燒到周圍樹木,在深夜引發大火將會造成重大災難。那麼,自己能夠依賴的是……

『我們代替主人前來,那就是答案。』

那名夜色騎士和獅鷲獸,一擊就擊退灰色名詠的有翼石像。

雖然當時沒能詳細詢問,不過那兩隻應該也是夜色名詠的名詠生物。它們應該是以對抗滲透者才是。只要使用和當時在圖書管理大樓當中同樣的(贊來歌),應該就能召喚它們。

手上握著黑曜石的碎片,就觸媒來說屬於中階,不過現在只能孤注一擲了。




sheom lef dimi-l-shadi rien-c-soam(令黃昏(起始)之鐘響起)



elma les nexe riena peg twispeli kei(所有的顏色不願與黃昏之鐘一同響起)



念出歌的序詞。

不過——



ars la azy peg Weo(歸還吾王)



突然間,滲透者的動作加速,巨大的身體朝位在死角的奈特飛來。

「怎麼會!」

放棄累積起來的注意力,中止名詠。在被滲透者壓扁前,奈特側身跳開。

有如地裂般的震動撼動山林。瞄了一眼滲透者著地時造成的巨大坑洞,奈特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那不是普通的名詠生物。

剛剛……它對我的夜色名詠(贊來歌)產生反應而加速。

對於位置的鎖定也很精確,那隻滲透者大概具備察覺(贊來歌)雷達那樣的機能。就算隱藏得再巧妙,但在(贊來歌)詠唱結束前就會被發覺。

若是如此,那麼稱它為最不利的對手也不為過。

若是祓名民,或是能夠不使用(贊來歌)進行名詠的名詠士還另當別論。不過,只能使用(贊來歌)進行名詠的自己,該怎麼對抗它?

無計可施——這個事實令奈特全身冷汗直流。



2



『成為滲透者的灰色名詠生物,非常喜歡(贊來歌)。』

自稱孤挺花的少女聲音淡淡告知:

『不,正確地說是喜歡瑟拉菲諾音語,這麼說或許比較適當吧。』

瑟拉菲諾音語?

我沒聽過有那種名詠生物。

『說起來,瑟拉菲諾音語是遵從某個意志而被創造出來的。並非用來作為人類的語言,追根究柢,只是作為讚美歌而創造出來的符號。更進一步地說,應該受到讚美的對象僅僅只有一個。』

……是什麼?

『你自己去找出來,那就是平等賜予所有孩子們的願望。擁有空白屬性的滲透者本能地察覺到這一點,因此它們擁有靈敏地感應出瑟拉菲諾音語的習性。而且愈是高階的名詠,它們就愈敏感。』

不見停滯,聲音說出有如早已預備好的台詞:

『奈特?耶雷米亞斯,那孩子似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不過,他也無能為力。那孩子沒有對抗滲透者的方法。』

……果然!你絕對是錯的。

你什麼都不懂。

『錯了?我嗎?』

既非生氣也非嘲笑,聲音中淨是太過純粹的疑問。

沒錯,這個聲音一定無法瞭解。

所以——

「你說的話,我也有一半都聽不懂!關於空白怎麼樣、瑟拉菲諾音語又是如何,我一點都不懂!」

庫露耶露擠出所有的力氣來回答看不見的對象:

「反正我在學校的考試老是殿後,成績也不好。那麼困難的事我不想知道!可是……我至少知道奈特的事。就只有他的事,我有自信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張開雙手。就算言語不通,至少也要用形式展現這份心情。

從他轉學進來開始,不管是在實驗室裡失敗的時候、暑假獨自一人反覆練習名詠的時候,我都一直在身邊看著他。跟別的學生、老師、還有其它人比起來,我始終在最近的地方看著他。

「沒有力量、不懂得方法,大家一開始部是這樣。不管是我還是奈特,就連凱因茲先生一定也是如此!可是,就算這樣,他還是不斷拚命努力,我一直看著他努力,所以……」

我相信奈特。



3



眼前的視野逆轉了一百八十度。

奈特仰躺著撞上地面——此時他才察覺到這項事實。背後竄過猛烈的衝擊,一瞬間停止呼吸。甚至無法做出防禦動作,直接撞上地面。

有如受到強風的風壓吹襲,奈特在地上滾動。

「啊哈……哈哈……」

就只能笑了,笑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

只會名詠式的自己在(贊來歌)也被封鎖的情況下,還剩什麼?對自己無可言喻的嘲笑從內心深處湧出後枯竭。

被打倒在地的衝擊,造成手臂強烈的疼痛。腳也是,有如凍結骨頭般的鮮明痛楚支配了

腳踝。

啪嘰……

踩著地上的枯枝,滲透者以笨重的動作接近。

「啊哈哈……哈……」

——動啊!為什麼不動呢,明明是我的腳!

奈特很清楚能夠解決眼前難關的就只有名詠式,所以一再進行挑戰。一邊逃開對方一邊進行詠唱;或是躲到對方的死角再進行詠唱:有時,則對著對方詠唱(贊來歌)。

不過,這些行動全部徒勞無功。不管吟唱得再快、不管聲音再細微,滲透者對(贊來歌)都以絕對的敏感度產生反應。

「……我爭取到時間了吧。」

依然仰躺在地,奈特自言自語般地低語。蜜歐她們應該已經逃到相當遠的地方去了。總之,庫露耶露或許已經到了安全的場所也說不定。就剩下自己一個人。

可是,我要怎麼逃離這個地方?

啪嘰!

滲透者緩緩接近。已經連逃跑的力氣都不剩了,就算有,一再被打倒在地的疼痛也令身體動彈不得。

要放棄?

誘惑的話語自腦海進出。

「……我不要,我絕對不放棄!」

『好了,去吧。現在她需要的,是能夠陪在她身邊的某人。』

「不對,婷卡小姐。」

拭去因疼痛而自然湧出的淚水。

「不只庫露耶露小姐需要,我也一樣……我也想待在庫露耶露小姐身邊。」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得回到她身邊。我已經決定了,在這之前,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放棄。

……所以,我得尋找才行,尋找能夠化解這種狀況的方法。

依然仰躺著,奈特轉動好不容易才有反應的脖子。

往右看只見綿延伸展的泥土、茂密的雜草、以及密集的樹林。往左看也一樣。所以最後——奈特就只是筆直地望向天空。

「……好美!」

話語從無力的唇邊流瀉而出:

「好漂亮的夜空。」

遺忘了時間的流逝、甚至遺忘了目前的狀況,奈特仰望遙遠的天空。

透過茂密生長的樹林縫隙,可見有如灑落下來的一小片夜空。

在無比深邃的夜幕上,散佈著名為星星的光亮結晶,散發無比清新的光輝,有如色澤各不相同的光滴。不論收集了這個世上的任何寶石都無法與之匹敵,即便是位高權重的人或是名詠士,都無法將在遙遠天際展開的夜空納入手中。

……真是多麼透亮的光輝啊!

「我的夜色名詠,如果也能詠喚出這麼棒的東西就好了!」

如此一來,庫露露耶小姐一定也會替我高興。

沒錯,如此光輝、透亮的夜色天空——根本就不是黑色。

『為什麼是夜色?』

來自(A小調)之一的莎莉娜露華無心、卻是最根本的疑問。

沒錯,為什麼是夜色?

『若要依循名詠式的常規,與既存的白相對的黑較為妥當。可是,為什麼不是黑色,而要冠上「夜色」之名?』

不是相對於白色的黑色的理由。

『名詠式有著極為理論性的結構,你的母親之所以不命名為黑色而是夜色,我想一定有她的理由,你認為呢?正因如此,所以不能是黑色,有著非冠上夜色之名不可的理由。』

母親將它命名為夜色的理由。

母親將它教授給我的理由。

為什麼虹色名詠士凱因茲先生選擇的不是別人,而是母親?

「……媽、阿瑪,我啊,或許有些瞭解了。」

若能名詠出如此美麗的夜空,會是件多麼美妙的事!包含所有顏色的虹色唯一未擁有的顏色,絕對不會是黑色。

夜色是覆蓋天頂的宇宙及群星的顏色。

天空將這個世界溫柔地包覆起來,而這正是原原本本用來形容它的清透顏色。

「如果那是正確的……」

現在,自己也能稍微瞭解那位路法老人話中的含意。

『這個嘛?我遇到的對象沒說出自己的名字。那個對象似乎不把我放在眼裡。根據你剛剛的說法,她在意的對象是叫做蕭的人,還有奈特你。』

『……我嗎?』

『夜色名詠和空白名詠非常接近。她的確是這麼說的。』

如果是現在,自己能夠瞭解那句話的含意。清透的顏色——就這點來說,夜色名詠和空白名詠是極為接近的名詠色。

若是如此,那麼就有破除這個狀況的方法!

在侵蝕全身的疼痛中,奈特搖搖晃晃地站起。他的樣子,令眼前的滲透者稍稍減緩了行進速度。這是對方表現出的警戒動作嗎?

「……媽,這麼說起來,媽媽沒有教過我那件事呢。」

阿瑪也一樣。因此換句話說,他們或許是要我自己找出來也說不定。

「媽媽和阿瑪果然都很嚴格。」

露出苦笑的嘆息。明明是在這樣的狀況下,心情卻不可思議地回覆了平靜。

取出三次份量的觸媒,用雙手緊緊握住。

不能使用(贊來歌)。至少,它不會眼睜睜看著奈特詠唱召喚真精的長篇(贊來歌)。但就算不能召喚真精,化解眼前情況的方法也只有一種。

——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深深地、深深地吐氣。



Isa Yer she riena xeoi pei(令夜色之鐘響起)



YeR be orator Lom nebhe(讚美彼方(你)的名諱)



絕不困難,任誰來看都是初步的(贊來歌)。

但若少了這項名詠,另外一項名詠也不會成功。



lor besti dimi emde bluci-l-paje(凍結 黑暗 謹慎)



meh riris yehle kei lef xeo feo ele-shiole(一顆誓言與深夜之滴結合)copha sm hynei teles(凍結在旋律之流中)



dis mihhya lef cley, riris sis soa pegturia(讓大地的盡頭 也迴響起那個約定)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來吧 呱呱墜地的孩子啊)



ife I she cooka Loo zo uia(若世界需要你)



視野全被滲透者龐大的身軀盈滿。周圍的樹木被擊倒,當它的雙臂朝奈特揮下的瞬間,他的吟唱也來到歌的終詩。

——趕上了!

雖然無法詠唱完第一音階名詠那樣的長篇名詠詩,不過若是簡短的名詠詩,就能在對手探知、轉為攻擊前詠唱完畢。



O euo Lears——Lor beski dilna-c-uefa=emde uequs(彼方化為你擴散 包覆纏繞者)



自名詠門中產生出來的,是比黑夜更濃的黑煙。包裹自己及滲透者周圍這一帶,漆黑的煙濃濃升起。

從前,艾達在與灰色名詠真精對峙時,也曾經要求自己進行這項名詠。當時是利用名詠失控的現象進行召喚,不過這次的名詠確實是詠唱召喚黑煙的(贊來歌)。

在彼此的視野均無法視物的情況下,艾達是以對方(孵石)的光芒作為目標,不過滲透者並沒有那樣的目標。那麼,要如何破壞這份均衡?

——現在的我能夠做到的名詠。

一直在練習的名詠就行了。我要用和庫露耶露小姐一同練習的名詠,作為拯救庫露耶露小姐的名詠。

拉開距離,奈特進一步展開第二次的名詠。

黑煙的粒子阻礙目光,視野化為零。這點對人類和名詠生物都一樣,對滲透者而言就更不用說了,並無防禦的方法。

對手的位置不明。

它將高舉的手臂往下揮向對方前一刻所在的位置。不過,也只是破空而過罷了。朝四周揮舞雙手,同樣不見夜色的對手。

他在哪裡?

滲透者探知氣息的能力並不高,具備(贊來歌)感應雷達的理由之一就是因為這個。


Isa Yer she riena xeoi pei(令夜色之鐘響起)


那個感應雷達,偵測到在自己身後詠唱(贊來歌)的存在。


lor beski bluci gulie-l-ris(黑暗 醜惡 淒慘)


鎮定位置,對方就在距離自己左後方六公尺的地方。不過,對方在自己偵測的期間依舊在吟唱(贊來歌),位置也依舊不變。

滲透者跳向感應雷達告知的位置,這次的跳躍令潮濕的地面大大凹陷。在對手眼前著地,舉起手臂。


O euo Lears——Lor beski fotona-ol-rawa=emde uequs(彼方化為你——在地面匍匐前進受束縛者)


名詠結束了?

太迅速了。先前是在對方想要詠唱長篇(贊來歌)時偵測到、再加以擊潰。不過這次和黑煙一樣,不論再怎麼看都是簡短的名詠詩。不是第一音階名詠,而是相當初步的名詠。

它揮下手臂。不過,對方又搶先一步消失蹤影。實在不知道對手在前一刻進行的是何種名詠。

不過,這個名詠者在想什麼?

雖然成功名詠,但各詠者和名詠生物都看不見彼此。不,因為這陣黑煙,原本就掌握不到彼此的位置。對方並不像白己一樣,具有感應(贊來歌)這種索敵能力的跡象。

就只是為了要爭取時間吧?

在轉動嗯緒的剎那,某種細長的東西爬上自己的體表。黑色的……

——黑蛇。

計畫進行到第二階段。

……接下來,就看能不能成功進行最後的名詠。

奈特在一旦鬆懈下來就會昏倒的沉重壓力下,緊握作為最後觸媒的黑曜石。

在黑煙那是以令人窒息的濃度阻凝下,彼此都掌握不到對方的位置。不過,那終究是仰賴視覺時的情況。現在,奈特幾乎能夠完整掌握到滲透者的位置。

繼黑煙後,自己名詠出的是一條黑蛇。

紅外線感應器官——也稱為「頰窩」,是蛇擁有的探測器官。在阻擋視野的黑煙中,在名詠出的蛇的引導下,得以掌握滲透者的位置。

到目前為止,是自己以往做過的練習。

用來打倒滲透者的最後名詠式,是對末踏入領域的挑戰。

「……因為媽媽和阿瑪,都沒有教過我。」


O le hypn U pheno sias, ris meli lef keofieloar(睡吧,親愛的孩子 溫柔的風背起了你)


這句話沒有意義。

只是為了要傳達給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看著自己的那兩個人。

——絕對要成功!為了得到媽媽和阿瑪的承認。

為了要趕走追逐庫露耶露小姐的這傢伙。

這是宣示決心的旋律。

啪嘰!

反應瑟拉菲諾音語,黑煙當中有某種東西在蠢動。對方無疑又鎖定了自己的位置。不過,那也已經無所謂了。

感受得到對方雙臂揮下時的風壓。

但是,奈特就此往前奔出。

伸出拳頭。緊握觸媒的拳頭,確實地碰觸到了對方的體表。

滲透者沒有行動的跡象,認為沒有(贊來歌)的名詠士根本不是為懼。

可是——

「……是艾達小姐讓我看見的!」

手中緊握的物質帶來觸媒效果,夜色光輝自手中流洩。不是名詠門,因為這個作用不需要名詠門。

既是名詠式,也不是名詠式。

既是不詠唱(贊來歌)的術式,也是唯一能夠對抗名詠生物的反名詠式。

從未嘗試過,在這個關頭,就只能現學現賣。

定對未知的挑戰。即便如此,卻奇異地毫無不安的感覺。

「——我……」

並無法做到什麼。可是,正因如此,自己真的從許多人身上得到了許多東西。和庫露耶露小姐一起,和班上的人們在一起。

正因如此……

「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灰色名詠和空白名詠是極為相近的同色系。

如果灰色名詠能用白色名詠進行送還——由於它們之間的類似,反唱無疑也適用!

——「Nusszs(回去)」。

從碰觸到的對方體表,進發出無法形容是何種顏色的光芒。

「……嗚!」

從碰觸到的右手開始,朝右肩、朝全身傳開的衝擊引發劇痛。名詠生物對反唱所做的抵抗,讓人不由得想將右手從對方身上移開。

咯嘰!

類似波動的衝擊擠壓骨骼。肌肉、骨骼,受痛覺支配的神經發出悲鳴。

——可是,這點小事!

奈特硬是睜開差點就因疼痛和目眩而閉上的雙眼。

「我也……」

就像庫露耶露小姐看著我一樣,我也一直看著庫露耶露小姐。

因高燒和寒意而發抖,失去意識的她,肯定比現在的我還要更加、更加痛苦許多。而且還持續好幾天、好幾天。

雖然這樣,但是她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我。

「所以……我也……」

我能做的事真的很少。可是,就只有陪在庫露耶露小姐身邊的這件事,我不打算讓步。

滲透者一邊承受反唱一邊高舉雙手。當它的拳頭揮下時,奈特竭力高喊。

『我和澤塞爾還有安妮,當時都不相信伊芙瑪麗。雖然同班,可是當時她或許真的是孤獨的。正因如此……我不能讓你孤單一人。如果庫露耶露對你來說是重要的人,那麼你就得自己保護她才行。』

「我……不是孤獨的。」

至少讓這個心聲,傳達給深陷夢境當中的她。

「因為庫露耶露小姐在等著我!」



4



有如霧氣消散般,黑煙的濃度也逐漸變淡。

漸漸地,山林恢復了平日的光景。

在沉默的帷幕所包覆的空間裡,「叮鈴」一聲,有如小小的鈴鐺般,響起了帶著透明感的音色。

滲透者在揮下手臂的同時凍結,灰煙自半透明的身軀上一點一點升起。在此同時,它的身體變得有如光束般朦朧,接著逐漸稀薄。

甚至忘了要眨眼,強忍住充滿全身的劇痛,奈特凝視著這幅景象。

名詠生物逐漸消失。

「你……是從何而來,要回到哪裡去呢?」

在無意識中,奈特詢問滲透者。

『……』

對方沒有回答。

並未回答,那隻名詠生物便化為光的粒子,消失在遠方的某處。

「從何而來,要回到哪裡去呢?」

有片刻的時問,奈特仰望著沒有任何回應的天上夜空。

是在——我們心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17 PM

連奏「在比任何人都遙遠的地方」

0

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呢——

那段對話始於夜色少女突兀的問題:

「吶,凱因茲,你為什麼選擇專攻黃色名詠?」

不在屋頂上,也不是校園一隅的長椅上。

平常的教室角落,沭浴在染成橘紅色的夕陽光輝下,伊芙瑪麗以打從心底感到不可思議的眼神凝望自己。

「如果要精通五色,那麼從哪個顏色開始都行不是嗎?為什麼第一個選擇黃色?」

「……不為什麼。」

闔上還沒看完的書,依然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凱因茲仰頭望著她。

名詠式學校採取在中學部學習總論,從高中部開始便集中學習自己專攻色的制度。

因此在中學部升高中部的升學考試中,中學部學生得選定一項自己的專攻色才行。在成為中學部高年級學生後,也會針對專攻色開設準備考試的課程。

「如果硬要說原因,是因為——我的發色相似吧?」

「真像你會說的話,我就知道你不會去想太難的事。」

表情略微放鬆,伊芙瑪麗以開心的口氣繼續往下說:

「吶,你沒想過要選自己名字的顏色嗎?」

「我的名字?」

「是啊,只要說『凱因茲』你就懂了吧?」

像在測試他,她微笑著露出惡作劇般的表情。因為平常都保持一號表情,所以此刻的她看來出奇地稚氣。

「……很可惜,從以前開始我就老是被問到這種問題。因為討厭這一點,所以我把紅色名詠排除在外。」

「Keinez(紅)」在名詠式的世界中,是意指紅色名詠的單字。

平常的發音定凱納茲。但在大陸邊境,由於地方獨特的口音,「Keinez(紅)」的「ei」會發成「i」的音。

這時候的發音就成了——凱因茲。

「是嗎?還真可惜。如果你因此選擇紅色名詠,我們就可以一起上專門課程了。」

她選擇的專攻色是紅色名詠,選擇的理由非常乾脆——想要精通時另當別論,不過學生在達到一定水準的名詠技術所需的時問,最快速的就是紅色名詠式。

表面上多少學習紅色名詠,剩下的時間全都拿來構築夜色名詠,的確很像她的作風。

「這話什麼意思?」

結果,她用平時少見的愉快眼神說道:

「嗯,這麼一來,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會很方便。比方說,在我缺席的時候,你可以幫我抄筆記。」

「……我選擇黃色名詠果然是對的。」



1



「『Keinez(紅)』嗎?」

望著頭頂上流動的雲朵,凱因茲放鬆嘴角。

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場競技大會上,前來拯救這些人的漆黑騎士,或許也包含了她獨特風格的傳話也說不定。

『——orbie clar,dremre Goetia:Bertih——{所羅門之鑰士十二柱}第二十八之鑰.比利士』

朝著自己和安妮進攻的三頭怪獸。將那頭野獸趕走的騎士身穿漆黑盔甲,相較之下,騎士乘坐的馬匹卻閃耀著鮮紅的毛色。

騎著鮮紅馬匹的漆黑騎士,當時,凱因茲不明白為什麼只有馬是紅色的?

「還真像你的風格,是拐了個大彎的壞心眼訊息呢。」

只是從前閒聊時的一幕場景,能夠想起這件事或許也是出於僥倖。

「沒錯,不管是現在還是從前,你始終凝視著那位名叫伊芙瑪麗的少女。」

那個聲音,令凱因茲的視線移向地上綻放的緋紅花朵。

直到剛剛為止都不見蹤影的少女佇立在眼前,緋紅色的長發隨風飛揚。她被淡淡的光芒籠罩,身體有如幻影般透明。對於她不同於常人的外貌,凱因茲無意深究。現在,內心感到不可思議的平靜。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嗎?」

「不,我只是稍微想起往事罷了。」

「你真老實。」

噗嗤一聲,少女露出毫不虛假的笑容。

「我承認(創始之女)……不過,我真的很嫉妒她?為什麼那個女人會遇見你呢?我明明也一直在等著你啊。」

這孩子……如此低語後,少女將雙手貼向自己胸門。

「那是……」

「從一切的起始開始,歷經無數的時間,這個世上終於誕生出能夠詠喚我的容器,名為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容器。因此,我對庫露耶露傾注無限的愛,一直守護著她。」

凱因茲終於獲得確信。

自己果然曾在多雷米亞學院見過這名少女——

「是的,名為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少女。有可能拯救得了這孩子的人,就只有你。所以,我在等你。」

某種災難正逼近她的身邊。從這句話中可做出如此的推測,但這並未脫離臆測範圍,僅僅是不著邊際的對話。

「正確來說不是災難。但是對這孩子而言,將會是最深沉的痛苦。我一直在尋找能夠從那份痛苦當中解放這孩子,能夠讓我託付這件事的人類。」

少女清澈的聲音毫不遲疑,有如泉水溢出並滲入地面當中,深深蔓延到小島的最遠處。

「正因如此,我一直在這座小島上靜靜地看著一切。我是(違背那項約定者),同時也是(紅色的背約者)。而且,為了尋找適合那孩子的對象,我記錄下全世界的事件以及經過——換句話說,是(殘酷的純粹知性)。」

這名少女擁有瑟拉菲諾音語、以及不屬於瑟拉菲諾音語意義的名字。

雖然自稱空白,卻擁有這麼多殘酷的名稱。這已超越「矛盾」一詞的範疇,帶有一絲的悲壯。

「我一直在尋找能夠將這孩子託付給他的人類。艾達?優恩,我尋找擁有最高素質的祓名民,安排她跟庫露耶露進入同一所學校。六年前,我也將一縷希望寄託在尋找容身處的敗者身上。與我的相遇成為起因,老人精製(孵石)。那顆(孵石)連接到多雷米亞學院,再連接上你這個過去的畢業生,這些對我來說都在預定計畫之內。」

所有的事件,從六年前開始就已在這名少女的預定計畫中。不,應該說是在少女的策畫之下吧?而其中的理由是……

「一切,都是為了讓這孩子自覺到我。(孵石)前往多雷米亞學院,接著它在競技大會上失控。此時,庫露耶露詠喚出黎明的神鳥。不,是情況逼得她非詠喚不可。暑假的研究所、米修達爾對多雷米亞學院的襲擊……與一切相關的(孵石)這項玩具,是為了引發一道強大的波紋而做出的投石,為了讓那孩子自覺到我。」

那位老人製作(孵石),也在這名少女的預定命運當中嗎?不,為了讓他製作(孵石),

這名少女才會現身在來到這座島上的老人面前,這種說法或許較為接近也說不定。

「接下來,因為這樣,我終於能將她託付給你。」

——眼中閃現強烈光芒,少女堅定地告訴自己。

就如同這句話本身就是一篇(贊來歌)一樣。

凱因茲,我尋訪著你。

為了報答你支持那孩子,我會將我的一切、世界的一切全都給你。

那是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你的特權。

ife「I」she cooka Loozo uia

若你渴求世界,我會把一個世界給你。

(Iue(夏娃)的身體內有(I)。

可是我——

(Armariris(孤挺花))的身體內擁有兩個「I(世界)」。

不是一半,我會把整個世界給你。

你能將空白的世界塗成虹色,因此我願意將這個世界託付給你。

「……讓你對我懷抱那麼大的期待,實在是很抱歉,不過……」

對於那個眼神和言靈,凱因茲輕輕聳了聳肩。

「很可惜,我並不想要那麼巨大的東西。因為我已經有過切身經驗,知道光是珍惜現在所有,就已經是很辛苦的事了。」

與伊芙瑪麗之間的回憶、交換的約定、絕對不能失去的感情。

對自己來說,那就是閃耀虹色的事物。

「而且,我也還無法全盤瞭解你話中的意思。不過,我只知道一點。就算有能夠守護她的人,那也不會是我。」

這個時代的事,就該託付給這個時代的人。

跟優柔寡斷的我比起來,有個更適合的人選。沒錯,就是名叫奈特?耶雷米亞斯的夜色少年。

「……你跟庫露耶露說了相同的話。」

唇邊浮現出乾笑,少女垂下視線。

「就算這樣,我還是不承認奈特,我不想承認他是守護庫露耶露的人。」

「那是為什麼?」

少女的回答是一抹微笑。

「我們下次見。下一次,是在一切聚集的場所。」

「一切?」

「位在漩渦中心的,是追尋拉斯提海特亡靈的敗者。雖然扭曲,不過他的意志十分堅定。

為何那個男人自稱敗者,卻追尋王者呢……夜色少年的身上,果真有能夠擊退失去—切的那個男人的意志嗎?」

覆蓋少女的淡淡光粒進裂,逐漸消失。伴隨著這點,少女的身體也徐徐化為光的粒子,被島上的風帶定。

就跟那個時候一樣嗎?

競技大會,在學校的屋頂上和伊芙瑪麗重逢,接著在分別的時候,化為真精的她逐漸消失時,也同樣化為夜色光粒消失。

「……下次相會之時嗎?」

少女的身影消失,只留下凱因茲一個人,不,是自己與孤挺花庭院吧?

拂開自己被海風吹濕的瀏海,凱因茲再次轉身。

「那麼,就算現在趕過去會議也結束了吧?又要挨前輩罵了。」

停駐在自己外套肩膀上的一片紅色花辦隨風飛去。循著它的方向,凱因茲開始朝小島外側走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19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3:30 PM 編輯

贈奏「在如此靠近之處」

多雷米亞學院,一年級學生校舍內的某問教室裡。

「庫露耶露今天也缺席嗎?」

望著空蕩蕩的座位,歐馬茫然地低語。昨天也一樣,她似乎借用學校醫務室進行休養,

病情依舊不見起色。

「……不過,為什麼就連奈特也不在?」

望著掛在牆上的時鐘指針,距離班會開始的時間就快到了。就乎常在男同學當中,比任何人都提早到校的奈特來說,是很罕見的情況。

遲到?不,那個認真的少年不可能會遲到。

在獨自自言自語的當兒,金發的娃娃臉少女拍了一下歐馬的肩膀。

「啊——奈特他昨天受了點傷,所以要請假。在醫務室……呼呵呵,因為整夜沒睡,所以果然很困吧——」

蜜歐?藍提亞,是和奈特及庫露耶露格外要好的女學生。就她來說,也難得地從一早開始,就愛困似的揉著眼睛。

「受傷?昨天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麼說起來,似乎也聽說哲亞校長今天因為腰痛無法上班。

「會這麼問表示你們真輕鬆、真令人羨慕……啊——我不行了。今天我或許會在課堂上睡死也說不定,以後再找人抄筆記吧!」

這時候來的是誇張地打著呵欠的艾達。至於她,則可以從制服的隙縫問,看到身上多處貼著藥膏及繃帶。

……真令人好奇,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呀,眼前更重要的問題是——

「換句話說,奈特和庫露耶露一起在醫務室裡?」

喀嚏一聲,歐馬拍打桌子。

「奈特那傢伙,真是令人羨慕!」

「不,不如說,奈特絕對不會察覺到那是特權。」

男學生們士嘴八舌地開始討論。

歐馬對他們用力點了點頭。

「好,包在我身上,各位!利用男生班級幹部的立場,去探望庫露耶露——不對,為了盡到班級幹部的責任,就由我擔任代表到醫務室去探望奈特吧!」

『嗚哇,歐馬你好卑鄙!我們也要去——』

「等、等一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要拿橡皮擦扔我!」

放學後,總務大樓走廊上響起無數的腳步聲。

「……不過,沒想到會以這樣的人數來到醫務室。」

在自己的帶領下,總共有將近二十名的男學生,幾乎是班上所有的男生。就連回頭都嫌麻煩,歐馬偷偷吞下嘆息。

——好,走吧!

「打擾了,我是擔任奈特班上幹部的歐馬?廷奈爾。」

喀啦一聲,用力將醫務室的門推開。大致張望了一下,不見醫務人員的身影。是外出了吧?唔,不過那也不要緊。我們這夥人的目標,終究是可恨的奈特和庫露耶露的睡臉。

好,進攻!

『呀啊啊,奈特,老實招供吧!』

男同學們一陣風似地突擊醫務室。

「你又再次做出和庫露耶露兩人在醫務室裡獨處這種大膽至極的……至極的……」

在說完事先準備好的台詞之前,歐馬停了下來。

背後的男同學們也一樣。因為所有人的視線,都緊盯著並排放在房間角落的兩張床上。

閉上雙眼,睡臉美得難以置信的庫露耶露。

在她旁邊的床上——是正以太過純潔的表情酣睡著的夜色少年。

就算這些人如此吵鬧也沒醒來……一定是睡得相當熟吧。躺在相鄰的床上一同入睡的兩人,這般平靜、充滿幻想的景象,有如童話一樣。

這、這是——

「……啊——呃啊……」

抓了抓後腦杓,歐馬轉身面向身後的男同學。

「……我們回去吧?」

太過安詳的睡臉,把這群人的惡意全趕跑了。

「說、說得也是。」

「這次就放過他吧!」

你一言我一語說完後,男同學們離開了醫務室。

「看,我就說吧,用不著插手也不會有事。」

「真的耶,就跟婷卡說的一樣。」

艾達從醫務室屏風後方探出頭來。目擊到男同學們放學後似乎要一起前往某處,出於好奇心而跟來,抵達的地點果然是這裡。

「已經可以出去了吧?」

婷卡從藏身的屏風後方先爬出來。

「我是校外人士所以不太清楚狀況,不過似乎沒有告知一般學生這次的事。」

「嗯,不過校長已經轉告老師們了。還有,路夫爺爺也轉告我老爸了吧?」

學校的老師,以及(A小調)的成員都已獲知情況。包含滲透者在內,最好還是在最低限度的情況下,抑制還不確定的情報擴散開來。這是艾達、路法及校長做出的結論。

「嗯嗯,總之已經傳達給克勞斯先生還有(A小調)的成員。不過就只有莎莉娜露華,是透過我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是嗎,莎莉娜說了什麼?」

「她只說了一句話:『我擔心庫露耶露。』

在各種狀況混雜出現的現狀中,當前最令人擔心的是庫露耶露的身體。雖然有時會醒來,不過也只是數小時的時間。陷入不規律的昏睡、不規律的醒來。直到現在,她仍然需要絕對的靜養。

「……那個,婷卡,你把我遇到蕭那傢伙的事也告訴她了吧。」

「是的,我告訴她,詠喚出透明名詠生物的就是那個人。」

沒錯,包括那件事在內,路法老人應該已經加以彙整,向(A小調)進行了報告才對。

也同時報告了在蕭的身邊,還有自己也認識、目前失蹤的祓名民阿爾維爾。

蕭使用的空白名詠,還有米修達爾的灰色名詠。灰色名詠受到某種觸媒的影響變化成為滲透者。

蕭說過,那個觸媒和在(孵石)當中的觸媒是一樣的。

『就像夜色名詠有(創始之女)這個調音者,空白名詠也需要調音者。』

『在這個時代內心存在空白真精的人,就是庫露耶露。』

調音——是根據標準音和音律來調整樂器聲音的高低。若以最直接的方式來解釋蕭的話,那麼支持空白名詠骨架的,是名為孤挺花的真精,而內心存在那隻真精的人就是庫露耶露。

所以蕭才會出現在這所學校當中。為了保護庫露耶露不受入侵的滲透者傷害,所以告知這群人滲透者的存在。雖然不知蕭的最終目的為何,不過這麼一想的確很合理。

「蕭是這麼說的。雖然不知道我的解讀正不正確,但庫露耶露似乎不願意詠喚自己內心的真精。」

「內心的?」

「嗯,所以那隻真精和庫露耶露吵架……可以這麼說嗎?真精明明應該要順從名詠者。總之,她似乎和庫露耶露的意識產生衝突。現在庫露耶露身體不舒服似乎就是這個因素。」

呀,或許事情不光跟庫露耶露有關。

蕭說自己的目的是名詠的存續。若空白名詠是起始的名詠,那麼如果那隻真精持續跟庫露耶露產生衝突,以空白名詠為首,甚至可能對既存的五色名詠造成影響?

「若是除去那隻真精,庫露耶露就會痊癒嗎?」

「我不知道……我進入這所學校後,才學習了半年多的名詠式。在這段期間中,首先被告知的是『名詠是詠喚出自己期望的事物』這項原則。」

若自己希望的事物是真精,那麼,除去那隻真精真的是解決的方法嗎?這麼做只會失去某種珍貴的事物吧?

——真正要解決的,或許是庫露耶露內心的問題也說不定。

「庫露耶露的病情,果然是朝不妙的方向發展嗎?」

「不,沒那回事,只要靜養——」

「婷卡,你連我都想騙嗎?」

艾達迅速抬頭仰望她的臉孔。

「在說話的時候把眼神移開,一點都不像你……告訴我實話吧!」

筆直望著琉璃色的眼眸,其實,艾達早已預料到。就婷卡的樣子來看,她是絕對不會透露庫露耶露的病情。

「……吶,拜託你,婷卡!」

房裡只聽得到時鐘秒針走動的聲音——

先吐出一口氣的人,是婷卡。

「已經嚴重衰弱到就連肉眼都能察覺的地步了。再這樣下去,在不久的將來會導致最嚴重的後果——」

「……是嗎?」

那不是該告訴蜜歐或班上友人的內容……因為衝擊太過巨大。能夠告知的人……不,非告知不可的人……

僅限最接近庫露耶露的人物。

「……這麼說起來,小不點也很努力呢。」

艾達用食指偷偷戳了戳沉睡少年的臉頰。

「是的,他在我抵達的同時昏過去……但在全身是傷和極度疲勞的情況下,還能維持意識到那個時候是很不可思議的事。」

根據婷卡的轉述,他似乎是獨自對付滲透者,而且還使用反唱加以送還。對於這件事最感驚訝的不是別人,就是艾達自己。

真不可思議,在暑假前夕轉入時,明明還是那麼畏縮,老是失敗的孩子!

——一定是有不能繼續那樣下去的理由吧!

非改變不可的、重大的理由。

兩人明明在暑假前夕才認識,僅僅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變得比一開始就是同班同學的那些人還要親密。

到底要經過多久的時間、要歷經怎麼樣的相處,才能變成那樣的關係?

「跟我們比起來,待在最靠近庫露耶露位置的人,一定就是小不點。不光是現在睡覺的地方,而是內心的位置。」

庫露耶露的內心持續與空白名詠的真精發生衝突。所以,如果要救庫露耶露——

「……女孩子被男孩子保護,是種怎麼樣的心情呢?」

艾達突然抬起頭,接著定向窗邊。

「開始起風了。」

吹人室內的微風,吹動短短的頭髮。

但是這陣風總會停止。

「已經……沒有時間了。」

現在,就只能相信小不點的話能夠傳達給庫露耶露了。


後記


規律駛過眼前軌道的電車,帶著小孩定在路上的人、出來緞狗的人、以及在遠方的公寓裡曬棉被或洗濯衣物的人。

假日,透過公寓陽台看到的風景,在這一年裡總是一成不變。

若是上雪或許會有另一番情趣也說不定,不過只要沒下雪,透過玻璃所能看到的景象,

在一年內幾乎不會有任何變化。就算有變化,也不會是任誰都能一眼看出的劇烈變化。

好久不見,我是細音啟。

感謝您購買《黃昏色的詠使 4舞動的世界、夏娃的調音》。

距離一月出版得獎作品,已經大約過了一年的時間(註:後記中所提及的日期時問,皆為日文版的情況了)窗外的風景分明沒有改變,但時問的流逝真的很快,我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寫下這篇後記,同時茫然地眺望窗外的風景。

總之,這一年是在左右不分的情況下,拚命朝一片漆黑、不見出口的隧道前進。

在聽到認識的人或朋友說「這本書還挺有趣的」就感到高興,不受好評時就感到沮喪。

在隧道當中,我或許數度絆到石頭、在轉彎途中一頭撞上牆壁。就算提醒自己要努力跑,有時也會極為狼狽、疲勞不堪地往前跑。

可是,多虧有跟我一起跑的人幫忙,這一年成了非常充實的一年。更重要的是,獲得各方的協助,讓我跑了一年,這一點對我來說比什麼都值得高興。我想籍著這個篇幅表達我的謝意,真的很謝謝大家。

這麼說起來,在音樂樂譜使用的用語當中,有「ansante==步行般的速度」這個字。我覺得這樣的表現帶有非常輕柔的意象,是我最近特別喜歡的單字。

雖然自以為努力在跑,不過就別人的眼光來看,是像悠閒步行一樣的速度也說不定。可是,正因為是慢慢前進,所以才能像這樣,來到這裡也說不定。

讓我們回到一開始的話題,我現在在寫這篇後記的時間是九月。

在月曆上或許已經是秋天了也說不定,不過遺憾的是就季節來說,還處在夏末。輸給了黏膩的悶熱,細音現在依舊要仰賴冷氣機的幫助。

這本第四集是在十一月下旬出版,我想到時應該用不著開冷氣了。不只如此,或許已經

準備要開暖氣了也說不定。

越過十一月的窗玻璃看到的街景,或許已經有人圍上圍巾了也說不定。不,或許有點太早了吧,圍巾是在十二月左右才會出場?

即便如此——雖然是大致從外面看所以不清楚,不過或許有人的衣服底下或許已經穿上衛生衣了也說不定。襪子也是,或許有人已經改穿質料稍厚的冬襪了也說不定。

從窗玻璃看出去的風景在一年內不會有劇烈的變化,可是或許內在已經有了一點點的轉變也說不定。

另一方面,《黃昏色的詠使》的世界是從暑假前的競技大會開始,到暑假結束後的一小段時問,從第一集到第四集是兩個月多一點。

就故事上來說,僅僅是兩個月,可是在這段期間中,奈特和庫露耶露耶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比起來,彼此或許都已經有了一些改變。是從窗玻璃望出去,所看不見的部分。{奈特的個子沒有長高,還是老樣子。)

應該說「已經是第四集」了,還是該說「終於到第四集」了?

因為這一集實質上是從第三集延續下來的一集,所以除了充滿以往的要素之外,如果內容也能得到大家的喜愛那就太好了。沒錯,雖然心想「已經過了一年」,但如果回頭去看,也可以說「終於過了一年」嗎?

到目前為止,我刻意將故事做出一段一段的區隔描寫,不過就看的人來說,從第二集開始「延續」的要素持續著。或許有人感到不夠盡興也說不定,不過,這已經是最後了。

接下來的第五集終於是「EpisodeI」整體的一個高潮。雖然不是故事的終點,不過跟第一集一樣,是一則龐大的故事落幕。

就故事上來說僅僅是兩個月。在這段期間內,身體和內心都不成熟的兩個人從最初的關係開始,彼此的心境有怎麼樣的變化?圍繞兩人的環境有怎麼樣的改變,兩人最終的心意牽絆是——

伴隨著一首歌,如果能得出符合兩人心情的答案就好了。

到目前為止,從第一集開始累積起來的東西,或許不過是小小的步伐也說不定,不過為了讓這篇故事成為持續看下去的讀者能夠欣賞的作品,目前正盡全力執筆當中。我會以步行般的速度,一小步一小步地穩健抵達。

敬請大家耐心期待。

第五集預定將在二OO八年二月出書。

明年二月,到時就連關東也下雪了吧?現在絲毫無法預料。不過,明年的那個時候,希望自己能朝向更好一點的方向成長。當然,不光這麼希望,我也不會忘記儘可能去努力。就跟這樣渺小的目標一起——

第五集,會是明年的第一本書,我希望將今年一整年累積起來的東西化為形體。

……啊,後記的頁數也所剩不多了。

這本第四集會是《黃昏色的詠使》今年出版的最後一本書。所以,我想就以一年告終形式的招呼來做個結束。

今年一整午支持我的家人、親感們,以及各位朋友熟人。

對於記性不好的我,以在今年當中一直引導我的責任編輯K為首,富士見書房的諸位編輯、以及在出版過程中提供協助的所有人士。

給予這本書最佳意象的插畫家竹岡美穗老師。

以及更重要的,是現在像這樣,拿著這本書的您。

獻給所有的人——

雖然早了一些,不過二OO士年就只剩下一個月,打從心底希望對大家來說,最後的收尾會讓大家覺得今年是很棒的一年。

今年一年,真的很謝謝大家。

那麼,希望明年還能夠再見面——

二OO七年九月某日深夜
細音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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