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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17 AM

鎌池和馬 -【魔法禁書目錄‧八】

本帖最後由 catfish0428 於 2009-5-2 12:37 PM 編輯

   
內容簡介:
這裏是令所有學園都市女學生們,稱羨不已的貴族女校常盤台中學。想當然爾,這裏的學生都是「千金大小姐」。「千金大小 姐」之一禦坂美琴上完了體育課,來到浴室沖澡。這時,隔壁傳來了少女的說話聲。白井黑子。身爲維護學園都市治安的「風紀委員」,同時也是擁有空間移動能力的等級4大能力少女。她邀約美琴放學後一同逛街購物。──就這樣,黑子的漫長一日開始了。在這漫長的一日中,黑子輕輕揭開了姊姊禦坂美琴的神秘面紗……當 「姊姊」與「那位先生」交會之際,白井黑子的故事就此展開!?

作者簡介:
鎌池和馬
鎌池和馬(1989年  )為電擊文庫作家。在第九屆電擊小說大獎作品通過第三次審查瞍瞂睿睡,踴踇踀跽雖未得獎卻受到責任編輯注意,在2004年4月以《魔法禁書目錄》出道。之後則繼續撰寫續篇。

日文名稱:とある魔術の禁書目録
所屬文庫:電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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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48 AM

序章 屈指可敷 A_TOKIWA-DAI's_World
常盤台中學。
在涵蓋東京三分之一面積的超能力開發機構「學園都市」內,這裏是屈指可數的名校之一,同時也是世界最頂級的貴族女校。入學條件非常嚴苛,據說曾毫不留情地拒絕某國皇室子女入學,因而引發了一場國際紛爭。
學校的校園與相鄰的其它四所貴族女校共享。但這並非土地不足的緣故。而是想藉由合資方式創造出更穩固的安全體制。
共 享區域被命名爲「學舍之園」,占地超過一般學校十五倍大。雖然如此,看起來卻並未給人寬廣的感覺。除了大量特殊課程所必須使用到的實驗設施,還擠進了爲數 衆多的制造及販賣設施。這是因爲一切超能力開發器材都是在這裏生産制造,並末外包給外界了商,以避免機密技術外洩。各設施的外觀皆統一爲西式風格,整體看 起來就像是個緊鄰地中海的小鎮。在這個「學舍之園」中,甚至連道路標志及紅綠燈的造型都跟外面不同。
「石砌的路面與大理石建築…真是浪費空間。」
九月十四日。雖然已到夏季的尾巴,卻依然炎熱。午後的校園中央,綁著雙馬尾的少女白井黑子,身上穿著田徑選手般的無袖運動衫與短褲,遠眺著校舍,以熱得受不了的語氣碎碎念道。
校園地面就跟大英博物館前廣場一樣,是石頭砌成的,但不同的是這裏的石頭表面,就連專業測量師也測不出一絲一毫的凹凸與傾斜,而且材質並非一般石頭。雖然以肉眼分辨不出來,但若放在電子顯微鏡下看,就會發現這些都是學園都市特制的建材。
平整得閃閃發亮的校園內,幹淨得一塵不染。
就連一般學校體育課常用的那種畫線用白色粉末也沒有。
現在是上課時間,正在進行超能力的檢定,但地上的線不是用白色粉末畫出來的。
這些線是由光所組成。校園的地底下垂直埋著數幹萬條光纖,只要凝聚這些光纖所放出的光點,就可以組成各種不同的線條,跟電子布告欄的原理一樣。
光之線條以白井爲中心,畫出一個小圓,又以小圓爲中心,畫出一個巨大扇形。
看起來有點像擲鉛球比賽所用的線條,但這個扇形的夾角要小得多。
同樣形狀的圖案有相當多組,在白井旁邊一字排開,小圓圈內各自站著一名身穿體育服的少女,感覺有點像是來到揮棒練習場。
白井的能力是「空間移動」。簡單來說,就是可以把手邊的東西{包含自己的身體)以無視三次元空間規則的方式,在瞬間送至遠方的能力。不過,只能移動皮膚碰觸到的東西。
「空間移動」的等級認定包含三個要素,那就是移動時的「物體大小(質量)」、「距離」與「精確度」。檢測方式之一,就是這個類似擲鉛球的測驗。但與擲鉛球不同的是,這個測驗所要求的不止是遠,還要夠精准。
常盤台中學裏,空間移動能力者只有白井一人。站在她身邊的少女們皆與她不同,擁有的是別種「放射型」的超能力。
啪的一聲,白井的視線遠端有一樣物體跌落地面。
那是她以超能力移動過去的布袋,裏頭裝滿了沙子,重達一百二十公斤。
不久之後,白井的腳邊地面出現了光線文字。
「紀錄,七十八公尺二十三公分,距指定距離誤差五十四公分,綜合評分『5』。」
少女看了文字之後歎了口氣,緩緩搖頭,雙馬尾隨之左右搖曳。
「唉……成績真是差得漂亮……差得連日語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我最不擅長把又大又重的東西移動到遠處了。如果是五十公尺以內,誤差頂多才幾公厘。」
白井的能力極限爲「距離八十一點五公尺,質量一百三十點七公斤」。不過這個數值中的距離與質量之間並沒有相對關系,質量小也沒辦法移動得更遠,而且只要接近極限距離,不管移動多輕的物體,精確度一定會下降。
不但如此,而且能力高低會因精神狀態而起伏不定。剛剛那次測驗的條件原本就接近能力極限,何況天氣又熟,精確度當然大幅下滑。
老是爲自己找借口,難怪永遠無法成爲等級5超能力者。白井心裏如此想著,自我解嘲地重重歎了一口氣。此時,隔壁的擲鉛球區傳來了讪笑聲。
「呵呵呵,白井同學,何必那麽小家子氣,讓情緒被機器測出來的數字牽著走?難道你沒辦法在心中爲自己訂立更明確的標准嗎……?呼呼……」
白井不耐煩地望向身旁。
眼前的少女走過。滑順而顯得不自然的秀發,身穿與白井相同的運動衫與短褲,右手卻拿著一柄華麗的扇子,正以扇子掩口嗤嗤竊笑。她比白井黑子高一個年級(選修科目是不分年級的),名叫婚後光子。
婚後是等級4大能力的空力能力者。擅長在物體上制造出風的「噴射點」,讓物體像飛彈一樣射出,簡直是個可怕的發射場少女。
「……嘲笑別人的煩惱還笑得合不攏嘴的人,才是真正的小家子氣。」
白井說著,將頭甩向二芳。
「呵,不愧是誤差五十四公分的人,講話格局也小。對了,白井同學,我最近發現你的超能力的缺陷在于……哎呀,不理我?白井同學,我送你一些舒服的風,快轉過頭來吧。」
婚後朝著白井揮動扇子,白井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頭來。婚後顯得很開心,繼續揮動扇子,風中帶著一股甜香。
「回到剛剛的話題,你的超能力的缺陷,可能在于你試圖去演算沒有必要掌握的空間。如果綠把計算式精簡一些,一定會更好。」
「……多謝關照。不過三次元跟十一次元的空間掌握法是完全不同的。」
「別客氣,我對你的關照才正要開始呢。我最近想組個『派系』。希望你有空就來參加,沒空就想辦法抽空。如何?就當作是讀書會,來參加看看吧?參考其它人的超能力控制法,或許能讓自己的計算式找到一些靈感。」
「唔……」白井皺起了眉頭。
派系。
這字眼聽起來相當嚇人,其實說穿了不過就是類似同樂會的組織。
但是,這裏可是常盤台中學。在這個以「于義務教育期間創造國際化頂尖人才」爲理念的學校內,有不少學生于就學時期,就在各研究領域闖下了響亮的名號。
一群擁有相同目標的學生聚集在校園裏,向學校商借設備並申請經費,最後在全國性的活動中大放彩……就這個定義而言,或許派系就跟一般學校的社團活動差不多。
規模較大的派系擁有可觀的人脈、經費與內部知識,所以絕大部分活躍于尖端領域的學生後部有派系當靠山。
當然,堅持不參加「派系」,而以個人身分從事活動的學生也不是沒有。但是就商借設備及申請經費這一點上,透過派系向學校提出申請的成功率較高。人數越多、成績越豐碩的派系,在尴校裏的地位與權力也越大。這部分的性質也跟一般的社團活動沒太大差別。
換句話說,巨大的派系擁有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甚至在學校之外也能發揮影響力。在巨十派系中列名,對學生的資曆相當有幫助,至于派系的創設者,所能獲得的名聲自然更是驚人。
不僅如此,而且組成派系的成員不但是威力超越手槍的超能力者,更是人脈遍及各界的貴族千金。這樣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當然也是另一種更簡單明確的「力量」。光是個人私用的力量就相當危險,更何況是一整個組織,其破壞力之驚人可想而知。
所以……
「我勸您趁早打消念頭,婚後同學。您要是組『派系』,大概兩分鍾就瓦解了。」
「你說什麽……」
「您還不明白嗎?如果您有辦法組出實力驚人的『派系』,早就被其它『派系』先下手爲強轟掉了。您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就是實力差距的最好證明。」
「才……才沒那種事!以……以我婚後家的地位,加上我本人的能力,不管任何『派系』都不是敵手……」
婚後光子滿臉通紅地大加駁斥,但是馬上又變得臉色蒼白。
轟!
校舍、體育館、校園、以及所有地面上的東西,都被一股突如其來的爆炸給震得搖搖晃晃。
校舍的後面有個遊泳池,不過被校舍擋住了,所以從這裏看不到。
爆炸聲就是從遊泳池傳來的。
中間明明隔著一座校舍?水滴化成的霧氣卻還是灑在婚後火熱的臉頰上。婚後體內的熟度迅速被奪走。可怕的爆炸竟然讓遊泳池的水飛到這裏來。
「……那……那是怎麽回事……」
臉頰被水滴滴到的婚後大吃一驚,全身劇烈顫抖,露出彷佛被人在臉上舔了一口的反應。她摸了摸臉頰,然後轉頭望向校舍。
「對了,您是第二學期才轉來的,所以可能不清楚。那就是常盤台中學的王牌。」
聽到這句話,婚後想起來了。
校舍後面的遊泳池裏,現在應該站著一名少女。
那名少女的超能力跟白井、婚後一樣屬于「放射型」。但是由于破壞力實在太強,無法以一般方式來檢測,因而讓常盤台中學的教師們傷透腦筋。
學校方面爲她准備了特別設計的課程。如果沒有先以遊泳池的水來削減威力。別說是檢測儀器,就連整個校舍都可能被摧毀。她就是常盤台中學僅有的兩名等級5超能力者之一。
超電磁炮禦坂美琴。
她不屬于任何「派系」,對任何人都以一視同仁的態度對待。
白井黑子在腦袋中想象著仰慕已久的姊姊目前的模樣,不層地說道:
「婚後同學,您已經有覺悟要正面接下那麽可怕的攻擊了嗎?」
這是一個不帶深刻含意的問題。
婚後光子卻是鐵青著臉,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成爲派系之長,確實可以在常盤台中學內獲得相當大的影響力。但如果您創立派系的理由只是爲了滿足自己爲所欲爲的虛榮心,姊姊可是馬上會來阻止您喔?」
話一說完,爆炸聲宛如算好了時機般再度響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49 AM

第一章 少女們的放學時光 After_Schoo1_of_Angels
「剛剛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呢,姊姊。」
常盤台中學裏有三處淋浴設施。
其中之一是校舍附屬的淋浴室,被稱爲「返家浴院」,專供學生在放學後離開學校前整頓儀容之用。淋浴室內充滿了白色水蒸氣,白井黑子將冷熱適中的溫水往身上沖,開口說道。水流沿著嬌貴的肉體,將沾在胸口的肥皂泡沫往腹部的方向推擠。
「啊,水花濺到你們那邊去了嗎?不過那種程度的威力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我可是已經盡量克制了。如果使出全力,那樣一個遊泳池根本擋不下來。」
隔 板的另一邊,美琴興致索然地說道。這問淋浴室約相當于五間教室大小,共有將近九十個蓮蓬頭,各自以白色隔板與拉門區隔開來。拉門的大小不像隔板那麽大,以 國中女生的平均身高而言,大概只能遮住大腿到胸口的部位。如果是身高太高的女生,就不符合規格,必須蹲低身子淋浴以避免走光。
「何況,我在『阻止』的時候,也會盡量以和平溝通的方式來解決吧。畢竟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好歹我也懂得看對手選擇攻擊方式。能讓我放心使出全力的人,只有那個笨蛋。」
最後一句話流露出的安心感,讓白井的眉毛忍不住抖了一下。從腹部流向大腿的白色泡沫帶來了些許搔癢感。白井不禁心想:
(又是那個笨蛋,姊姊又提到那個笨蛋了……)
單邊眉毛下停抖動的白井,把手伸向了拉門頂端。那裏垂掛著兩條綁馬尾用的細發帶。
白井將其中一條輕輕放在地上。白色大理石地板上積著從蓮蓬頭流出來的溫水,發帶一碰到地面,便隨著淺淺的水流由隔扳縫隙漂入隔壁的淋浴室內。
「啊啊,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竟然讓我的發帶流進了姊姊的禁區之內!」
「別找借口用空間移動跑到我這邊來!」
白井才正想施展空間移動,美琴已經大喊一聲,並朝著隔板用力敲了一下。在其它隔間聊天的女學生都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停止交談。
因聲音及震動的幹擾,白井的空間移動失敗了。她在施展空間移動能力時,必須把三次元的世界以十一次元上的理論值重新換算與理解,其計算過程非常複雜,有時會因突然間的焦慮或驚訝而失敗。
「呵呵,這種簡直像套好招的精准反擊,證明了我跟姊姊的思緒,向來處于完全契合的狀態。呵呵……呵呵呵呵呵!」
「我可不想陪你玩那種思心的遊戲……發帶拿去。」
美琴濕淋淋的纖纖玉手由隔板的另一端伸了過來,指頭上夾著被溫水沾濕了的發帶。白井道了謝,接過發帶,感覺細細的發帶上傳來微微的熱氣。
白井由上而下撫摸自己的身體,將依然殘留的肥皂泡沫抹去,然後關掉了蓮蓬頭。
「對了,姊姊,今天放學後有預定計畫嗎?」
白井朝著身旁的隔板轉頭問道,原本從鎖骨流向胸口的水滴被甩了出去。
「有,一年到頭都有睡大覺計畫。」
美琴隨口答道。同時發出了簌簌聲響,似乎正在伸手往攜帶式沐浴包內掏摸,想要找出裝著洗發精的小瓶子吧。
「如果這不是玩笑話,我就有很多機會可以趁睡覺的時候偷襲了……」
「別一邊歎氣一邊說得那麽認真,我部快起雞皮疙瘩了。放學後找我有事嗎?」
隔板的另一頭傳來以海綿擠出泡沫的聲音,以及洗發精的甜甜香味。接著,美琴似乎轉大了出水量,蓮蓬頭的水聲變大了。
「倒也不是有什麽要緊事。」
白井將背部靠在隔板上。
「不過……那個……偶而想跟姊姊一起上街買買東西、吃吃蛋糕嘛。最近風紀委員的工作很忙,一直沒時間陪姊姊出去玩,老實說有點寂寞呢。而且,姊姊前一陣子不是說想要買小飾品嗎?」
「黑子……」
從隔板另一頭傳來的聲音似乎變得溫柔了些。
(加……加油!今天的黑子可不會輕易退縮的!一定要在想疼愛黑子卻又嘴硬的姊姊懷裏好好撒嬌一番,呼呼……呵呵呵哈哈哈哈——!)
因隔板的阻擋而看不見表情的白井黑子,暗中露出賊兮兮的笑容。美琴完全被蒙在鼓裏,只是對著學妹以溫柔的聲音說道:
「你每天放學做完風紀委員的工作後都跑去甜食店大吃特吃,難怪不管怎麽減肥都無法讓小腹消失。」
一秒鍾後。
白井黑子帶著賊兮兮的笑容,以空間移動聞進禦坂美琴的隔間之中。
正確的說,是移動到美琴的頭頂斜上方。
身爲女人,有時明知會輸,還是得賞對手一記飛踢。
2
由五間貴族女校所共有的「學舍之園」是座小小的城市。
或許有點像是駐日美軍基地吧?白井心想。當然這樣的比喻有點怪,不過這裏有阻擋外人進入的巨大柵欄,柵欄裏分爲居住區與實驗設施,就連咖啡廳、服飾店等供應日常生活所需的店鋪都一應俱全。
白井與美琴就走在這座「應有盡有的城市」內。
雖 然是個被柵欄圍住的封閉空間,但裏頭也有由女性司機所駕駛的公車。熙來攘往的人群各自穿著五種不同的學生制服,放眼望去全是妙齡少女,看起來莫名詭異。在 「學舍之園」內有石砌地面及白色建築物,乍看之下有點像一座鄰近地中海的古老小鎮。建築物采西式風格,不過卻是四方形的,彷佛是三角形屋頂被人硬生生拆掉 後的房屋。這是降雨稀少的地區所特有的建築造型。這裏的建築物雖然相當現代化,卻被刻意添加了古老的氣息。
不過,與西洋的街景相較之下,「學舍之園」少了兩樣東西。
一是教堂。
二是偉人雕像。
看不見前者的理由應該不需要說明。至于後者,由于西方大部分雕像都是宗教信仰上的偉人 或聖人,所以在這裏也看不見。
沒有這兩樣東西的西洋街道,顯得有些似是而非。因爲西方大多數的城鎮,都是以宗教設施或廣場爲中心而擴張出來的。
在這裏,取而代之的是學校。
如果從空中鳥瞰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五所學校各自有無數細小道路向外延伸而出,就像蜘蛛網一樣。五張蜘蛛網又錯綜複雜地交疊在一起,形成無數的十字路口。
換言之,「學舍之園」的道路相當狹窄。在有限的土地上不斷增建實驗設施的結果,讓穿插其中的細小巷道變得像迷宮。
而如今,
放學後的奇妙街道上,兩名少女正並肩走著。
白井黑子、禦坂美琴。
身爲學園都市所有少女的偶像,常盤台中學的千金大小姐,兩人的頭發卻是淩亂不堪。這當然是一場大亂鬥之後的結果。
美琴有氣無力地以一只手梳理著頭發,開口說道:
「……不管怎麽說,一絲不掛地朝著別人臉上飛踢也太過分了吧?不該看的東西都看得那麽清楚,差點沒嚇死我。」
「呵呵呵,我早就算到了,姊姊。與最強的電擊能力者正面對決雖然是愚蠢至極的行爲,但在到處都是水的淋浴室內,爲了避免連累他人,姊姊根本不敢用放電攻擊。我唯一的失算,是姊姊的空手搏鬥技竟然也那麽凶狠。」
白井自暴自棄地苦笑著。這副模樣實在不像是以「于義務教育期間創造國際化頂尖人才」爲理念的常盤台中學旗下學生。
接著,白井呵呵笑了起來,甩動幹癟的書包。她似乎已經重新打超精神了。美琴一臉疲憊地看著她說道:
「話說回來,原來你是真的打算要減肥?」
「爲什麽姊姊完全不把減肥當一回事,還能保持完美身材?啊……!難道是有什麽以體內電流充分燃燒脂肪的獨門秘技——!?」
「沒那種東西啦,別用那麽猙獰的眼神看我……夠了!我不是說沒有嗎?不要用力晃我的肩膀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們學校是禁止學生減肥吧?」
過度減肥會阻凝發育,進而可能影響超能力開發,因此有些學校禁止學生做這種事。
白井一聽,突然不再搖晃書包,歎了一口氣說道:
「超能力雖然很重要,但有必要爲了超能力而拋棄身爲女人的幸福嗎?我可不想變成一台滿身脂肪的人肉空間跳躍裝置。」
「不過,聽說減肥的時候,最先減少的是胸部的脂肪喲。還有減肥過度肌膚會失去油脂,變得又幹又粗,頭發也會因缺乏養分而變得容易掉落呢。」
「啊啊——!我不想聽這種令人傷心的保健小常識!」
白井搗住雙耳,用力甩動腦袋。
如果是在學園都市內的其它地方,或許這樣的舉動頗爲怪異,但如今周圍的女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後部是感同身受,所以沒有人對她們投以異樣的眼光。有個正要將薯條放入口中的少女甚至帶著僵硬的笑容,將薯條放回盒內。
白井心想,即使是美琴,平常應該也不會在大街上討論體重或化妝之類的話題吧。雖然她表現出一副大刺刺的模樣,畢竟多少還是會在意男生的目光。不過,在「學舍之園」就跟在女校裏沒什麽兩樣,所以說話可以肆無忌憚。
兩人走在刻意營造出來的西洋風氛圍中。
「學舍之園」內沒有百貨公司或購物中心之類的大型店鋪。上課或校園生活所必須用到的東西,例如「體育服」或「文具」等等,都各自有專門販賣的店鋪,因此街道上擠滿了這類專賣某樣東西的小店鋪。至于一些巨大建築物,則都是研究機構。
像迷宮一樣的羊腸小徑,全部都是商店街。
白井看見其中一家店鋪的招牌,拉著美琴的手走進店內。
美琴進到店內一看,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
「你找我來買這個?」
「哎呀,這可是生活必需品呢。」
白井泰然自若地說道。
內衣專賣店。
這是一間小巧精致的店鋪,內部裝潢以深色的木材爲主,氣氛有點像古董店或禮品店。橙紅色的夕陽從窗外射入,配上燈飾內的燈泡亮光,在店內創造出柔和的光線。看得出來設計者想要醞釀出一種悠閑、安詳的空間。
但是,陳列在店內的卻是無顔六色的女性內衣。各式各樣的蕾絲與斑斓的色彩,實在跟沈穩的店內氣氛格格不人。或許這也是一種凸顯商品的手法,藉以加深客人心中對商品的印象吧?
「老實說,我總覺得這種地方不適合跟朋友一起來呢。內衣的品味完全被看穿的感覺可不太好。」
「以我們的關系,不需要考慮這些吧?姊姊偷偷喜歡粉色系的稚氣內衣,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痛痛痛!請不要突然拉我的耳朵,姊姊!」
「……空間移動可真是令人傷腦筋的能力啊,黑子。快說,你每天部躲在哪裏偷看我換衣服?」
「這……這不重要吧,姊姊。我的內衣還不是每天都讓姊姊看見?」
「我可不是自願去看到的!誰叫你每天部穿那麽透明的絲質睡衣睡覺!我猜你是故意讓我看的吧?」
「哎呀,姊姊,我真的覺得您喜歡粉色系的小孩子用寬松睡衣的嗜好實在……癌痛癌!今年姊姊想要嘗試當女王的滋味嗎……痛痛痛痛!」
白井雖然右耳遭到美琴拉扯,卻笑得很開心。
兩 人如此吵吵鬧鬧,卻沒有引來周圍的目光。除了兩人之外,店內還有其它貴族女校的三名女學生,以及仿佛已經在櫃台上坐了幾十年的老婆婆店長兼蕾絲師傅,但沒 有人在意她們兩人的喧鬧。女店長依然看著她的英文報紙。在放眼望去全是女孩的「學舍之園」,這種程度的喧鬧根本只是家常便飯。
「啊,姊姊,擺設在那邊的那套上下組合似乎很適合您耶。」
「耳朵被拉著,竟然還能冷靜地推薦商品……哇啊!怎麽會有那種表面積的八十%都是透明蕾絲的內衣!那是搞笑用的嗎?」
「這裏是內衣專門店,販賣這種高檔內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說得好像你是專家似的。」
「我是專門讓姊姊因害羞而臉紅的專家……痛痛痛!糟糕,我好像越來越興奮了。呵呵……呵呵呵,在衆目睽睽的大白天,身體的一部分被姊姊捏住,也有另一種快感。」
「黑子,你再胡鬧下去,耳朵可是會被我拉斷哦?」
美琴帶著微笑拉長了黑子的耳朵,但是剛剛美琴滿臉通紅地趕緊將視線從黑子推薦的內衣上移開的可愛模樣,卻沒有逃過黑子的眼睛。白井看著美琴害羞的側臉,露出了無比幸福的笑容。
忽然間,黑子發現美琴彷佛震了一下,非常認真地看著另外一樣東西。
「咦?」
心生疑窦的黑子沿著美琴的視線望去。
緊鄰道路的窗戶。窗外的世界已經完全籠罩在夕陽之中了。遙遠的天空上,緩緩地飛著一艘飛船。飛船的腹側上有個巨大螢幕,上頭正播放今天的學園都市新聞。
巨大的標題從這裏也可以看見:美國成功發射了航天飛機。從各個角度拍攝的航天飛機發射影像,重複在螢幕上播放著。
美琴完全忘了內衣的事,認真地看著新聞播報,令旁邊的白井感到很沒意思。
「最近很多呢。上個禮拜好像法國、俄羅斯跟西班牙也發射了。這個月還有中國跟巴基斯坦也准備要發射。在第二經濟的課堂上,老師在講解宇宙開發事業的優缺點時經常提到。」
白井說著,以指尖輕戳美琴的耳垂。
「嗚哇!黑子,你幹什麽!」美琴慌張地轉頭朝白井望去。「是……是啊,學園都市上個月底也發射了。話說同來,你怎麽又選了那麽沒意義的選修課……別戳我的耳朵啦……嗚……也別輕輕的摸!」
常盤台中學號稱精英培育機構,教學理念是「于義務教育期間創造各領域的國際化頂尖人才」。因此,教學內容與一般中學不同。
「以前的多段式火箭及航天飛機,必須使用大型發射場才能發射,所以只有少數國家或組織,才能擁有這樣的資金與技術,但現在時代不同了……這個禮拜剛好要交報告,所以我查了一些資料……」
白井說著,若無其事地拿起一套有著黑色蕾絲的上下組合遞給美琴。
「說 實在的,我覺得修第三經濟沒什麽用,不過既然你要交報告,我就告訴你一些知識。現在的最新技術是將火箭裝設在飛機下方,在空中直接發射。自從這種技術開發 出來之後,火箭發射的門檻就變低了。不過這是本世紀才開發出來的新技術,所以在舊的參考文獻上看不到,當你在搜集報告資料的時候要注意這一點。」
美琴面不改色地將黑色蕾絲內衣丟回白井手中,歎了一口氣。接著,她似乎對一件淡黃色內褲燃起了一點興趣。
「姊……姊姊……那件再怎麽說也太幼稚了吧?」
美琴不悅地朝白井瞪了一眼。但白井卻顯得一步也不肯退讓。美琴似乎從白井的僵硬表情上看到了某種訊息,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望向另一件內衣。但是另一件內衣在白井的眼中,看來依然是幼稚得可以。
「唉……話說回來,參考文獻內的基本常識一變,所有資訊都會變得難以判斷,真是麻煩。但又不能把舊的參考文獻全部舍棄不用,畢竟有些情報只有舊的參考文獻才有。」
「判斷情報的新舊正誤不就是我們要學習的地方?何況現在就受不了,接下來的宇宙開發事業會更加複雜,保證讓你背得一個頭兩個大。自從民間企業參與之後,整個業界變得活躍起來,不但新紀錄一直冒出來,年表也不停地更新……哇啊!等等,黑子!那件再怎麽說也太……!」
白井手上拿著一件看起來防禦力數值似乎很低的內衣。低到讓美琴看傻了眼。
「恩?姊姊,您說什麽?」
「呃…… 算……算了,每個人對內衣的喜好都不同。不過,可別被舍監或生活指導員看到羅。」美琴避免直視白井手上的可怕內衣,並做了一次深呼吸。「不……不過,現在 的局勢確實有些麻煩。原本就擁有發射場的組織,不希望宇宙開發市場被新來的競爭者搞得一團亂,擁有新技術的組織則希望向世人證明,新技術比過去的火箭及航 天飛機更加廉價且安全。舊技術與新技術,一邊受到支持,另一邊就會失勢。所以大家最近都拚命把火箭打上天空,向贊助者展現己方技術的可靠度。」
美琴雖然盡量不去看白井手上的內衣,卻還是忍不住偷瞄了幾眼,嘴裏不禁碎碎念著:「與其穿這種東西,倒不如什麽都別穿……」
「恩?爲什麽姊姊從剛剛就似乎刻意避開視線?」白井拿著數件自己中意的內衣,疑惑地說道。「學園都市算是特例,同時擁有新舊雙方的技術,所以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而且完全獨占『日本政府』這個最大贊助者的合作關系,心情應該很輕松才對……嗚……」
話還沒說完,白井突然搗住自己的嘴巴。
她的嘴唇似乎有些裂開。美琴見狀,說道:
「要不要擦擦護唇膏?店裏因爲空調的關系,滿幹燥的。」
「不,這是昨天就裂了。」
常盤台中學基本上禁止學生化妝。而且規定相當嚴苛,別說是鮮豔的口紅或睫毛膏,就連講求實用性的藥用護唇膏,及應該不算化妝品的護手霜都遭到禁止。
所 以對她們而言,「旁人幾乎看不出來的淡妝」成了一種傳統。除非極近距離觀察,才會發現美琴及白井的嘴唇皆散發著淡淡的色澤與光彩。但是這種不得已的策略, 如今卻反而在常盤台中學的周圍區域形成了一陣小小的潮流,大家還把這種化妝手法取了一個煞有介事的名稱:「淑女之禮」。
「好吧……」美琴在自己的書包內翻找了一陣後。掏出一根棒狀的藥用護唇膏,說道:「等會兒我們再去藥妝店買護唇膏,你先用這支擦一下吧?」
「什麽!?」
白井黑子驚訝地望著美琴隨手掏出來的平凡護唇膏。
她瞪大了雙眼,全身不停顫抖。
(護……護唇膏!姊……姊姊的……姊姊的……姊姊每天拿來擦嘴唇的寶貝護唇膏!啊……啊啊……黑子……啊啊……黑子不行了——!)
「等……等等,你幹嘛把護唇膏整根推出來?暫停!暫停!黑子,你嘴巴張那麽大幹嘛!想把它一口吃掉嗎?」
「啊……我一時太過興奮,差一點就想要把它整支給……」
「我大概猜得到你腦袋在想什麽,但這種護唇膏是三支一組的,這支還沒用過啦。一般人也不會想用別人用過的護唇膏吧?」
「咦……還沒用過?啧……真是可惜。啊,不過!只要我用過之後再把它還給姊姊……!」
「不用還我。反正有三支,給你一支也沒關系。住……住手!別把你用過的護唇膏硬壓在我嘴唇上!」
白井跟美琴活像好萊塢電影裏,正在爭奪手槍的主角跟壞人一樣扭成一團。忽然間,美琴僵住不動。
白井發現,美琴的視線並非看著自己,而是看著自己身後的另外一樣東西。
白井訝異地轉過了頭。
是胸墊。
就是對胸部沒自信的女性用來墊在內衣下面,藉以保住面子與榮耀的玩意,胸墊。事實上,在只有女生——換句話說就是沒有勾引對象——的「學舍之園」內,這玩意銷量不佳,只能待在店鋪角落散發著淡淡的滯銷哀愁。
白井微微思索,想起了一件事。
剛剛美琴在街上曾經說過這麽一句話:
「不過,聽說減肥的時候,最先減少的是胸部的脂肪喲。」
「哈哈,原來姊姊很在意這個?豐胸跟細腰,姊姊甯願選擇前者?」
「什……」美琴的表情瞬間變得僵硬。
「不, 不對……姊姊對胸圍本身應該不太在意。這麽說來,應該是更加抽象的願望吧,例如想要趕快擁有成熟大人的身體,才不會被當成小孩?啊,姊姊真是太癡心了!到 底是哪位幸運的先生,能夠讓姊姊這麽執著?應該是位年紀比姊姊大的先生吧?這麽說起來,暑假最後一天:,姊似乎跟某人相約在宿舍前面,對方好像不是國中生 哦?」
在這種節骨眼,這種挑釁式的發言。
白井已經做好挨揍的心理准備。甚至連挨揍之後要說的話也想好了。
但是……
學園都市的等級5超能力者,在常盤台中學號稱王牌的禦坂美琴,卻只是漲紅了臉,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啊,咦?姊……姊姊……?」
白井黑子不禁臉色發白。
(姊姊竟然對這玩笑話認真了?難道她……她真的有心上人?是……是那只類人猿嗎——?)
白 井腦中浮現出某個少年的臉,不禁在心裏懊悔地咬著手帕。正當白井在心裏把手帕咬成碎片的時候,美琴這時才終于回過神來,裝出一副絲毫不感興趣的模樣,以眼 角余光偷瞄著包裝在塑膠袋裏的胸墊,嘴裏喃喃念著:「喔……沒想到真的有人用這玩意……」雖然她努力表現出興致缺缺的態度,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原來胸墊還分那麽多種類跟材質呢。哇,這個簡直像灌了果凍的氣球。」
白井雖然對美琴的高昂興致大感傷心,卻又不忍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好壓抑住嫉妒的心情,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恩,聽說隆乳手術也是在胸部塞進灌了凝膠的塑膠袋哦。或許這樣比較能表現出晃動感吧。」
「晃動感……?呵……可是形狀好像也分很多種。」
「因爲每個人都不太一樣羅。啊,姊姊的可愛胸部發育之後應該會變成那個形狀吧?」
「不要指啦!店裏還有其它客人耶!」
美琴急忙壓住白井的手指頭,但是她的目光卻已經被白井所指著的商品給吸引住了。身爲旁觀者的白井不禁又歎了一口氣。如果真的突然把那麽大號的胸墊塞進胸罩裏,不被拆穿才怪。
有好一段時間,美琴似乎忘記了一切,只是專心觀察著眼前的胸墊。過了一會,她突然退了一步,歪著腦袋說道:
「不過,就算戴上這玩意,脫衣服的時候還是會穿幫吧?」
「……!姊……姊姊!難道……你已經想到那麽遠了?」
「啊?咦?不……不是啦,黑子!我說的足體育課!體育課換衣服的時候!」
美琴急忙搖頭否認,白井卻露出了漫畫般的青天霹雳表情,僵在當場。
3
學園都市已籠罩在夕陽之中。
「學舍之園」的建築物有白色的牆壁,氣氛非常容易隨著天色變化而改變。學校公車的末班車時刻已近,大量身穿五種不同制服的少女們湧向公車總站。就跟白井及美琴一樣,她們的宿舍也在「學舍之園」外面。
學校雖然沒有硬性規定學生必須搭公車,但這些溫室少女之中有很多人即使是對與世隔絕的學園都市也抱持著恐懼感。其中甚至有些人從來沒去過宿舍、公車與「學舍之園」以外的地方。
在一團喧囂嘈雜的返家人潮之中,白井與美琴悠哉地走著。
但她們不是自願這麽悠哉,而是累得無法加快腳步。兩人手上的幹癟書包都是疲軟無力地前後搖晃著。
「你……你要我說幾次啊……我指的是體育課的換衣服……跟……跟什麽……有沒有心上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我要重申……在男士面前寬衣解帶的行爲……現在還太早了……」
「啊啊——!愛買三八暴露蕾絲內衣的人果然很難溝通!」
「三……三八暴露?姊……姊姊買那種孩子氣內衣才是在裝可愛!同樣身爲女生,我實在難以苟同!」
「你說什麽!」「什麽嘛!」美琴跟白井又糾纏在一起,但吵了這麽久,體力早已不堪負荷了。兩人最後歎了口氣,放松了全身的力量。
她們向來不坐公車,所以不必在意末班車時間。白井側眼看著一間間小店面因學生的離開而早早關門收店,開口說道: 「對了,姊姊。真相我們以後再來慢慢追究,現在我們要去哪兒?爭執耗費了我們太多的時間。我當初的計畫是買完東西後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呢。」
「也對,誤會我們以後再來慢慢澄清。今天已經太晚了吧?尤其足『學舍之園』裏的店家都關得特別早。」
「唔,可是只要出了『學舍之園』,有很多店家才正要開始熱絡呢。例如我們可以去吃『黑蜜堂』的甜點套餐……」
「啊啊,黑子你總是抵擋不了誘惑,難怪身上不該豐滿的地方也那麽……嗚!」
美琴的揶揄之語才說到一半,便感覺到一股可怕的殺氣。
身旁的白井低著頭,藏起了表情,嘴裏不知道在碎碎念著什麽。
「黑……黑子……我這句話後面本來要接『不過只要適當運動,吃再多也沒關系』的……」
「姊姊,太喜歡說這種刺傷少女心的話,衣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空間移動』到別的地方去哦?」
白井蠕動著兩手的手指如此說道。她的超能力簡直是所有少女的天敵。只要被她的手觸摸到,不管是裙子還是內褲,都有可能被單獨移動到任何一個地方。換句話說,要全裸還是半裸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美琴面臨春光外洩的危機,不禁感到心驚膽跳。幸好此時一陣手機來電鈴聲響起,化解了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
美琴一聽便知,這不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黑子……你怎麽老愛用這種功能強大卻華而不實的手機?增加鈴聲的和弦數有什麽意義嗎?」
「嘿嘿嘿,不但如此,這支手機雖然小,卻集合了容易弄丟、按鍵難按跟螢幕看不清楚等衆多缺點呢。」
白井有氣無力地笑著,取出了手機。
她的手機與一般手機的造型完全不同,而是直徑一公分,長五公分左右的圓筒,看起來像支口紅。她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鈕,停止了來電鈴聲,然後像拉開畫軸一樣從側面拉出一張輕薄透明的紙狀物,這才是手機的「主體」。
「看起來很科幻,卻是難用得要命,真是虛有其表。」
「您別管我,我就是喜歡盲目追求尖端科技嘛。總有一天,我還想坐坐看行駛在透明圓管裏的電車呢……啊,抱歉。」
白井轉身背對著美琴,看了一下手機畫面,然後將手機放在耳邊。
來電的是登錄在電話簿中的號碼。
畫面上顯示著學園都市治安維持機構「風紀委員」的聯絡處。
「風紀委員」有點類似警察組織,專門負責解決學園都市內由超能力者所引發的各種案件。白井也是成員之一。
「我是白井。今天難得可以跟姊姊一起購物,現在氣氛正好呢,到底有什麽事情非得打擾我們不可?。」
「哇!那我不就守住了禦坂小姐的貞操?真是讓人松了一口氣呢。」
電話另一頭當然也是風紀委員,聲音聽起來甜甜膩膩,像嘴裏含了糖果一樣,白井聽了卻忍不住想要將電話掛斷。
「白井同學,現在發生了一些我這個新人無法獨自處理的問題,所以如果方便,想要征詢你這位前輩的意見。」
「只是『如果方便』?」
「是啊。」
「你不知道我現在終于得償夙願,跟姊姊走在一起?」
「是啊,這時機真是算得太准了,我自己也嚇一跳耶。看來是老天爺要我發出勝利的笑聲吧,
哇哈哈哈哈!」
白井拿起手機,將麥克風的部位輕輕敲在身旁的店面牆壁上。
「嗚哇!耳……耳朵好痛!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聲音……」
「你再多說一句找碴的話,我就讓你聽聽指甲刮過玻璃的聲音哦?」
「總……總之請在三十分鍾之內前來第一七七支部。目前的狀況越來越不妙了。」
對方切斷了通話。
「唉……」白井黑子收起了手機,滿懷愧疚地轉頭對禦坂美琴說道:
「對不起。姊姊。真不曉得該如何向您表達歉意,那個不解風情的風紀委員同事給我安排了工作……」
「沒關系,沒關系。我會帶著燦爛的笑容送你離開的。」
「……連一句慰留的話也不說,真是令我潸然淚下……好吧,那我走了,姊姊請保重。」
白井轉身走向公車總站。爲了爭取時間,她決定搭末班公車。
走到一半,美琴突然開口說道:
「黑子,我知道工作常常是身不由己,但我建議你今天盡量早點回來,因爲晚上可能會下雨。」
「啊,我今天忘了看氣象報告,所以不知道這件事。謝謝姊姊的提醒,那麽我們晚點宿舍見了。」
白井朝著美琴鞠躬致謝,然後轉身定向公車總站。背後傳來美琴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最後終于完全聽不見了。
白井有些介意天氣,擡頭朝著傍晚的天空看了一眼。目前完全看不到下雨的跡象。
(咦……?)
忽然間,白井突然感覺到美琴剛剛說的話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晚上可能會下雨。
這句話乍聽之下似乎很正常,但這裏可是擁有三架人造衛星的學園都市,何況其中一架內含「樹狀圖設計者」,擁有完美的模擬能力。換句話說,學園都市內的居民平常根本不會使用「可能」這種不確定的字眼來描述天氣。
(這麽說來,姊姊……)
美琴說的話雖然讓白井感到有些掛心,但白井決定優先處理眼前的工作。末班車在十分鍾之內就會開車,白井握緊了幹癟的書包,朝著遠方看不見的目的地全力奔馳。不知不覺。白井心中的小小疑惑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行間一
學園都市的第七學區。
在這第七學區的某個角落,有上條當麻所居住的學生宿舍。這裏雖然與「學舍之園」屬于同一學區,卻是既平凡又低調。
當然,這幢宿舍是男生宿舍,但其中有一間房間卻是例外中的例外,裏頭住了一個銀發碧眼,身穿純白修道服,年約十四、五歲的遊手好閑少女。
遊手好閑少女茵蒂克絲,如今占據了電視機前方的空間。
電視上正在播放氣象預報。背景是巨大的日本地圖,身穿套裝的大姊姊正滿臉堆笑,報告著曬衣指數。前一陣子還是紫外線情報,現在已經換一種花樣了。平凡高中生上條當麻如今正從這小小的變化中感受著季節的推移(不過天氣依然炎熱)。
「當麻,當麻,只是在日本地圖上畫出像年輪一樣的線條,爲什麽就可以知道明天的天氣?」
修女頭也不回地問道。料理台前則傳來了上條的無奈聲音。今天的晚餐是炸雞塊,他正在將腌好的雞肉丟進油鍋裏。
「茵蒂克絲,看電視的時候要退後點。還有,那個像年輪一樣的線條叫做等壓線。只要知道氣壓的高低起伏,就可以大致研判會不會産生下雨的烏雲。不過,有時雲碰到山脈也會下雨,所以倒也不能只看氣壓來判斷。」
「喔……咦?等等……利用地形來判斷天氣變化……啊!原來學園都市已經學會利用人工手法來觀察風水了!」
「看你興奮得全身發抖,我就不打擾你的興致了。炸雞塊就讓三色貓代爲試吃吧。」
上 條以油炸專用的鐵筷從油鍋中夾超一塊炸得香酥的雞塊,放入小碟子內,然後把小碟子放在地上。原本在茵蒂克絲身邊蜷曲著身子的三色貓立刻有了反應,以離弦之 箭般的速度沖向小碟子,一下子輕咬肉塊,一下子又在地板上翻滾,仿佛在說:「好燙!可是我一定要吃!真的好燙!」上條接著又拿另一個小碟子裝滿了水,放在 地板上。這只三色貓似乎不是天生的野貓,或許曾經被飼養過,即使身旁的油鍋不時傳來吱吱聲,也絲毫不怕。
坐在電視機前面的茵蒂克絲見狀,立刻跳了起來。
「好……好過分!以前我每次偷吃,當麻都會生氣!爲什麽當麻只對斯芬克特別好?」
「啊?不讓你吃。是因爲你這家夥總是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把東西吃光光……住手住手!那個還是生的,才腌好而已啦——!」
上條巧妙地以鐵筷擋住全力突襲而來的食欲少女,死守住今天的晚餐。就在一陣兵荒馬亂之際,油鍋裏已經有兩塊肉被炸得焦黑了。
咬不到雞塊,改咬上條後腦勺的饑腸辘辘少女茵蒂克絲,忽然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歪著小腦袋問道:
「不過,當麻,天氣預報的大姊姊爲什麽常常報錯?難道少根筋也是賣點?」
「被少根筋的人說少根筋,天氣預報的大姊姊也真可憐……痛痛痛!」少年的哀號聲伴隨著利牙啃咬聲響起。「因……因爲天氣預報並不是百分之百正確啦!以前雖然是百分之百正確,但最近演算裝置好像壞掉了。」
「???」
茵蒂克絲的腦袋裏似乎有無限多的疑問,但上條並不打算詳加解答。
「樹狀圓設計者」。
學園都市所擁有的三具人造衛星之一,能正確預測演算地球上所有空氣分子動向的超級電腦。不過,如今已經不存在了。
上條望向電視螢幕。
失去完美工具的天氣預報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學園都市內的路況報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52 AM

第二章 少女的對決 Space_and_Point。
白井黑子所乘坐的學校公車,由「學舍之園」的五間學校所共有。
雖然以各貴族女校的財力而言,獨自擁有公車並不是問題,但是各校打著「在安全的前提下,盡量讓學生與社會多接觸」的理念,故意將公車系統合並爲一。
五校共有的學校公車有既豪華又寬敞的內部空間,因而贏得了「雙層遊行禮車」的稱號,學生的座位皆集中在下層,上層部分則是咖啡廳。公車按照既定路線,沿著大馬路往來于五幢學生宿舍之間。
白井黑子下車的地方,並不是常盤台中學的學生宿舍前。
她在別校的學生宿舍前下了車,混雜在別校的女學生之間,伸個懶腰,輕輕歎了口氣,心想:「那樣的公車真的有辦法達到『讓學生與社會多接觸』的效果嗎?」常盤台中學的學生宿舍前也有其它系統的公車經過,就是所謂的一般公車。而學校公車跟那些一般公車比起來,可說是天差地遠。
時間是晚上七點三十分。
暑 假期間的這個時候還可以看到夕陽但九月中旬的這個時候已經是天色全黑了。白井從書包中取出了風紀委員臂章,別在短袖制服的袖子上,然後獨自朝著與周圍少女 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一旦心情從「放學後」變成「工作中」,手中幹癟的書包就顯得更累贅。因爲她需要的不再是「上學必需品」,而是「戰鬥必需品」了。
學生宿舍附近,有一幢其它學校的校舍。
這是一幢非常平凡的四方形混凝土校舍,與「學舍之園」內的風格完全不同。白井走了進去,在罕有學生進出的敦職員專用出人口取了雙拖鞋,沿整齊排列著照明燈的走廊前進。在堅硬冰冷的膠質地板上走了一會,便看見一扇門,長長的門牌上寫著:「風紀委員活動第一七七支部」。
門旁有塊玻璃板,在那裏通過了指紋、靜脈及指尖獨特震動的重重辨識關卡之後,白井黑子並沒有敲門,而是選擇用力將門推開。
砰的一聲,門板發出了巨大聲響。
門 內的少女嚇得跳了起來。她的名字叫初春飾利。年紀跟白井相同,但由于身材嬌小,肩膀又窄,看起來多了些稚氣。像她這樣連穿上夏季水手制服都顯得不稱頭的國 中生倒也少見。短短的黑色頭發上戴著玫瑰、扶桑花等各式各樣花朵造型的裝飾品,從遠處看好像在頭上頂了個五顔六色的花瓶。
初春的臉上充滿驚慌之色,白井則是氣勢洶洶地踏進「第一七七支部」。
「到底是什麽事?風紀委員那麽多,爲什麽非找我不可?」
「恩,冷靜想一想,似乎也不是非白井同學不可。」
「……你明知道我正在跟姊姊一起購物,既然執意把我叫來,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麽?」
「萬歲——!」
「反了吧!爲什麽是高舉雙手歡呼?」
白井施展了空間移動,瞬間來到初春的眼前,以雙手拳頭推擠她兩邊小小的太陽穴。由于幹癟的書包還握在手上,書包的扣環不斷輕觸初春的耳朵。
她們兩人都是國中一年級。
但基于常盤台中學的來頭及等級4大能力者光環,兩人之間有明顯的上下關系。此外,白井在剛當上風紀委員的第一次任務中,曾經幫助過當時還是一般學生的初春。不過白井本人並不在意,只有初春還常常掛在心上。
第一七七支部看起來不像學校教室,反而像一間辦公室。裏頭有好幾張市公所常見的那種鐵制辦公桌,上頭放著數台電腦。
初 春面對著一台電腦,坐在椅子上。這把椅子運用了人體工學,有彎彎曲曲的線條設計,看起來簡直像是達利(注:Salvador Daii,1904-1989,著名西班牙超現實主義畫家)筆下的時鍾一樣,是把號稱「能將疲勞降至最低的科學座椅」。由于白井移動到初春背後擠壓她的太 陽穴,所以雨眼視線自然投向了電腦螢幕。
螢幕上顯示的似乎是GPS衛星定位系統的地圖。上頭打了一個紅色的X記號,看來應該是發生了某種事件。地圖上的其它幾處地方也被標上記號,在別的視窗上。還可以看到照片之類的資料。
這些東西代表什麽意義,必須要詢問過初春才會知道。
不過白井只隨便看了兩眼,便說道:
「啊,這不是在校內發生的事情?」
如果是學校裏面發生的事情,應該會使用學校平面圖,而不會使用GPS地圖。
風紀委員既然名爲風紀委員,基本上是個維護校內治安的組織。所以,風紀委員在每所學校都有一個支部。而且也不像警察系統一樣二十四小時無休。每天一到最終離校時刻,辦公室就會上鎖,裏頭不會有人留守(如今可說是例外)。
除非發生緊急情況,否則「學校外」的治安維護活動基本上是警衛的職責。這是因爲大人們認爲不能讓學生們在危險的巷道內或半夜執行巡邏工作。
白井不再推擠初春的太陽穴,初春似乎顯得有些松了口氣。
「我已經依照處理程序,通知警衛了。但狀況實在不太對勁,警衛可能馬上會要求我們提供詳細情報。我想白井同學應該比我更清楚該怎麽回答。啊,我來泡紅茶吧?」
「不用了,我不喜歡空著肚子把茶倒進去。」
對白井而言,紅茶只是料理或甜點的陪襯品。下午茶之類以茶爲主角的活動並不符合白井的嗜好。
聽到白井這個漫不經心的回答,初春卻是大爲震驚,臉色發白。
「嗚……嗚嗚……!爲了模仿貴婦的生活,我可是努力研究了關于紅茶的書,還准備了玫瑰油之類的專用香料呢……但是卻被你用更像貴婦的一句話給隨便否決了!在學校喝紅茶,聽起來不是很美妙嗎?完全就是上流社會的感覺!」
常盤台中學的貴族千金。是學園都市內所有少女的向往對象。但是絕大部分的人並不清楚,常盤台中學學生過著什麽樣的生活。所以有些過于向往貴族女校的狂熱分子,會朝著奇怪的方向鑽研學習,最後變成像初春這樣的狀況。
「唉,那麽拘泥形式,是暴發戶才會幹的事。總之,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啊,能夠當有錢人,暴發戶也沒關系……腦袋有這樣的想法,證明我果然是個市井小民。至于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說穿了就是一件路上的搶劫案。不過歹徒多達十個人,實在不是聰明的搶劫方式。」
白井在腦袋中咀嚼著初春的話,將幹癟的書包放在身旁的椅子上,專心看著螢幕。
電腦螢幕上顯示著第七學區的地圖,車站前大馬路的一個角落被打上了X記號。附近的道路則有一些顔色鮮豔的箭頭,應該是歹徒的預測逃走路線吧。
白井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這樣的事件應該不必由我們來處理吧?」
「但是這搶案有些疑點。根據目擊者的證詞,被搶走的東西是個旅行箱。」 「旅行箱?」
「啊,白井同學,你不知道嗎?就是那種大小跟一般皮箱差不多,底下裝了輪子的箱子。個人旅行用這種東西的人似乎不多,反倒是空姐常常在用。」初春簡潔有力地說明了一下。「根據目擊情報,這旅行箱上還貼著一張發送單。」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貼了發送翠的旅行箱?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呃,總之你先看看這個影像。這是自律型警衛機器人拍到的影像,我將旅行箱的部分放大。」
初春按了幾個按鍵,出現一個新的視窗。上頭可以看見發送單上的編號、持有者,以及發送目的地。
白井一看到「發送目的地」,不禁皺起眉頭。 「常盤台中學附屬演算輔助設施……?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單位。」
「啊, 原來沒這個翠位嗎?我們很難跟『學舍之園』取得聯系,所以無法確認。對了,就連馬上要舉辦的大霸星祭,『學舍之園』也不是競技場,不對外開放耶。」由初春 的語氣聽來,似乎後者更令她感到懊惱。「我查過了發送單的編號,似乎也不太對勁。雖然確實有這個編號的發送物品沒錯,但內容寫的是並列演算儀器主電腦的散 熱用大規模冷卻裝置。不管怎麽想,那種東西都不可能塞得進一個旅行箱裏吧?」
「你說什麽……?如果是金屬零件也就算了,我從來沒聽說過『學舍之園』曾經從外界運人任何機器。」
「光靠發送單的影像分析,無法判斷發送單的真僞。說不定只是有人隨便拷貝一張發送單貼上去而已。」
「……等等,與其研究照片跟目擊者的證詞,爲什麽不找那個旅行箱失竊的當事人問個清楚,不是更省事嗎?」
「因爲當事人不見了。J
扨春輕描淡寫地說道。白井吃了一驚,轉頭望向初春。
初春接著解釋:
「這個受害者似乎不想依賴我們,而打算靠自己的力量追捕歹徒。你要看當時的影像嗎?強盜集團有十人以上,受害者只有一個人,但是他在事發之後不知打電話給誰,還一路追了過去。」
初春按了幾下鍵盤,滿足視窗的螢幕上又多了一個新視窗。這是清晰的錄影畫面。地點應該是在車站前的大馬路上,某個身穿高級西裝的男人左顧右盼了一陣之後,急忙打起電話。他使用的不是手機,而是無線電通話機。
「就是這裏。」
初春突然暫停了影像。
「拍到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嗎?」
白井凝視著靜止的畫面,卻看不出來可疑之處。手持無線電通話機的西裝男人正在搖頭,因此臉部模糊不清。
「白井同學,受害者的西裝外套微微翻了起來,裏頭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呃,被你這麽一說,確實……」
西裝的下擺因男人的動作而微微翻超,露出了類似黑色吊帶之類的東西,就在肚子旁邊。
「把影像放大,可以看得見型號。L_Y010021。大型槍械工了所制造的專用槍背帶。就是可以把手槍藏在衣服底下的東西。警匪片裏的刑警不是常常從西裝懷裏掏出手槍嗎?就是那玩意。」
初春將槍背帶放大後說道。白井輕輕笑道:
「說不定只是裝飾品。」
「是啊,可能只是裝飾品,包括這個。」
接著,初春又按了幾個按鍵。西裝男人的胸口附近被放大,並出現了幾百條細細的箭頭。這些箭頭標示的是衣服的細微起伏。就好像被磁鐵吸住的鐵砂一樣,無數箭頭隱隱排成了手槍的形狀。
「我們拍到的影像數量很少……就只有這些而已。白井同學,你有什麽看法?」
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在行動過程中刻意避開攝影機,就是強盜在逃走的時候刻意避開攝影機,而男人緊追在後,所以導致男人也沒被攝影機拍到。白井想了一下,說道:
「唉,我有預感,這又是一件棘手的案子。」
「咦?白井同學,你連預知能力也學會了?」
「少羅唆。手槍的部分,光靠這些影像無法確定真僞,但是那台無線電通話機,很像我在接受風紀委員訓練時見過的專家用機種。這麽看來……原來如此,這件事確實有些麻煩。何況受害者不向我們報案,也是一個疑點。」
擅自行動的受害者。
與常盤台中學有關的旅行箱。
過于專業的全套裝備。
這案子確實不太對勁。而且如果真的有發生槍戰的可能性,那麽「警衛」的裝備也必須有所變更。風紀委員在這個案子裏表現機會不多(畢竟不是所有風紀委員都像白井一樣擁有等級4大能力),但有一個了解「學舍之園」及常盤台中學內部狀況的人在場,多少能有些助益。
「白井同學,我們該把追查重點放在歹徒還是受害者?」
「應該兩邊一起追,如果做不到,就先以歹徒爲主吧。反正只要奪回旅行箱,我們不用去追受害者,受害者也會主動與我們聯絡。」
白井歎了口氣,往後退了一步。
接著對著初春下達指示。
「好吧,能不能查出歹徒的逃走路線?話說回來,我來這裏的路上花了三十分鍾,現在應該已經完全無法掌握確切位置了吧?」
「倒也不見得。」
初春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們搶奪了旅行箱之後,並沒有使用車輛,而是以徒步的方式逃入地下街。或許這麽做是爲了躲避人造衛星的監視吧。」
「……爲了躲避監視?可是,地下的攝影機也很多吧?除了固定式的攝影機之外,不是還有自律型機器人在巡邏?」
「是 啊,不過畢竟還是此地面上容易躲藏。只要沒被人造衛星從空中拍到,其它攝影機都可以利用人潮來制造出死角。而且,從地下街逃走也比較快。如今因爲紅綠燈的 配電疏失,三號線、四十八號線跟一百三十一號線等事發現場周圍道路都發生了塞車現象。如果開車,絕對不可能逃得掉。所以徒步從地下街逃瘧,在速度上及隱密 性上都較有利。」
「原來如此。」白井輕輕點頭。
接到了初春的聯絡後,警衛們應該也展開行動了。問題是,在這種塞車的狀態下,警衛的車輛難 以抵達現場。何況目前還無法判斷這個案子的嚴重性有多高,所以申請直升機支持恐伯也得耗費一些時間。雖說複雜的申請程序是爲了防止隊員擅自行動,卻也讓臨 機應變的速度打了折扣,這就是組織運作的壞處。
「唉,看來我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快。」
「咦?白井同學要是走了,我不就還是得一個人面對警衛的詢問?好麻煩哦——!」
初春大聲抗議,白井卻只是淡然地說道:
「不用擔心,我馬上就會把事情解決。」
白井黑子抓超了放置在椅子上的幹癟書包,定向門口。
她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以爲我是誰?不管是地底下或任何地方,對我來說都一樣。」
2

白井黑子的能力是「空間移動」。
不過,這種能力並非隨心所欲。移動物體的質量上限爲一百三十點七公斤,且不論質量大小,移動距離無法超過八十一點五公尺。何況,只能移動「觸摸到的東西」,所以沒辦法將遠方的物體移動到手邊來。
但反過來說,
移動力量來源,也就是「自己的身體」,一點也不困難。
撕裂空氣的聲音間歇性地響超。
白井黑子每移動八十公尺距離,便指定下一個八十公尺的目標點。在旁人看來就好像突然出現在一個點上又消失,然後義出現在下一個點上。速度當然比用兩只腳奔跑快得多,換算成時速大約兩百八十八公裏上下。
(幸好空間移動是點對點而不是直線移動,所以沒有慣性力。要不然,若是裙子因空氣阻力而飄起,那就糗大了。)
白井在心巾如此想著,並進行空間移動。人行道、扶手、自動販賣機頂端都成了她的踏板。
這樣的舉動雖然引起周圍群衆的驚呼聲,但畢竟大家都是超能力者,何況白井身上還穿著常盤台中學制服,手臂上又別著風紀委員的臂章,所以沒造成太大騷動。
搶 犯奔跑于地下街內,白井卻是在地表上移動。這是因爲地下街的出口有限,只要確實掌握出口位置,就不怕目標逃掉。何況,如果隨便從後方追趕搶犯,可能會造成 搶犯的心理壓力,令他們做出危害地下街內—般路人的舉動(雖然不知道搶犯身上有沒有攜帶武器,但就算是空手,畢竟有十個人,對一般民衆來說還是相當大的威 脅)。一般而言地下街由于出口有限,一旦引起騷動,一般民衆將難以逃走。所以,地下街是個此地表更須要慎重行事的地方。
要逮捕搶犯,應該盡可能選擇沒有一般民衆的地點,而且最好是在地表上。
要是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幹淨利落地處理完畢,那就更完美了。
此時,手機響了起來。
白井接起手機,但並未停止空間移動。聽到的聲音是斷斷續續的,這是因爲白井在空間中瞬間跳來跳去,電波位置不斷改變所造成的影響。
「白井同學,找到歹徒……的行蹤了……從地下街『艾利亞榭』出口A03……離開地下街了……他們的做法好像是從地下街的盡頭出來,然後跑人另一條地下街……」
白井黑子只回答了一句話:
「我已經看到了。」
接著便掛斷手機,收進口袋裏。
一幢類似地下鐵出人口的建築物附近,有一群人影從擠得水洩不通的汽車車陣縫隙之間穿越而過。這些身穿西裝的男人在汽車的喇叭聲中迅速前進,其中一人拖著一只白色旅行箱。或許是因爲不想過度聲張,他們的態度顯得相當低調,穿越大馬路後,奔進一條小巷道內。
白井握緊了手上的幹癟書包。
她用力朝地面蹬了一腳。
一瞬間,她已經身處小巷道中,而且正站在大約十各男人的正中央。白井與拖著旅行箱的男人四目相交,微微一笑。男人還來不及露出錯愕的表情,白井的手指頭已經搭上了旅行箱。
空間移動。
白井的身影再次消失,然後出現在男人們的前方,遮住去路。陪著她一起空間移動的旅行箱,就在她的身旁。
白井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摸著擱在地上的旅行箱,說道:
「打擾了,我是風紀委員。爲何我會出現在這裏,相信應該不需要說明吧?」
乍聽之下好像是詢問,其實語氣充滿嘲諷的一句話。
男人們的反應非常迅速。他們同時將手伸進西裝裏,抽出相同款式的黑色手槍。這些槍給人非常沈重的感覺。
(啧,果然不是單純的搶劫犯!現在是在拍警匪片嗎?)
白井急忙蹲低了身子,躲在旅行箱後畫,但男人們似乎對自己的槍法相當有自信,扣下扳機的動作一點也沒有遲疑,目標應該是沒被旅行箱擋住的身體部位。白井的喉嚨微微發出了不自然的鳴聲。她的空間移動能力,並沒有辦法准確地把子彈一顆顆移走。
十把手槍一起開火。
但是在那之前,白井已施展了空間移動,目標地點是站在最後面的男人後方。
白井黑子與旅行箱一起憑空消失,只剩下她的幹癟書包孤零零地停留在空中。接著,書包跌落在地。
男人們看見敵人消失,都亂了手腳。白井趁著這個機會,以兩手抓起巨大的旅行箱,朝著最後面那個男人的背部用力敲了下去。
「唔……!」
站在最後面的男人發出了慘叫聲,引得所有搶犯一起轉頭。白井此時觸摸其中一人,再度施展空間移動。該各男人立刻遭到移動,但距離只有數公分,而身體的方向卻轉了一百八十度。
八名男人部轉過了身來,唯獨被移動的男人是與他們面對面站著。像起內哄一樣,槍口互相指著同伴。
「啊!」
身 體方向遭到轉換的男人急忙將槍口朝上舉起,此時白井趁機一腳踢向他的後背。搶犯們像骨牌一樣,一個個摔在地上。白井奮力舉起旅行箱,朝著男人們持槍的手腕 不停揮出。短促的慘叫聲不斷響起。每個男人的身體都被同伴絆住而無法逃走。又不敢開槍,伯打到同伴身上。最後,這群手持殺人工具的男人,就在無力反抗之下 一個接一個被擊昏。
「真是太好應付了,反而讓人心生不安啊。」
白井諷刺地說道。但已經沒人能答話了。
白井以腳尖輕踢搶犯,確認他們是否還清醒,然後拿出風紀委員專用的非金屬制手铐將他們铐起。铐到第四人時手铐便用完了,只好拿附近地上的廢棄纜線來應急。男人們雖然手腕遭到壓迫,卻依然沒有醒來。
以手機聯絡警衛之後,白井望向他們的裝備。
看 不出手槍的名稱跟型號,但跟風紀委員訓練時使用過的槍完全不同。學園都市內開發出來的手槍並不以金屬當材質,因此相當輕盈。而他們的槍卻重得像塊鋼鐵。側 面刻著一些數字及英文字母,白井猜想或許是槍的正式型號吧,但除此之外實在看不出什麽端倪。畢竟白井不是擅長槍械戰鬥的警衛,平常仰賴超能力戰鬥的她,根 本沒有武器裝備的專業知識。
除此之外,將這些西裝男子搜過身後,沒找到任何身分證之類的證件。或許是故意拿掉了吧。白井看著地上男人的臉,不禁咂了個嘴。
「……金牙?」
某個張著嘴昏迷的男人引起了白井的注意。學園都市開發出了許多優良的新材質,所以如今都市內已經沒有人裝金牙了。
拿出他們褲子口袋中的手機一看,電話簿內空空如也,而且機型老舊。看起來實在不像學園都市裏販賣的東西。
學園都市內的科技號稱此外界進步二、三十年。除了電子産品之外,一些乍看之下與最新科技沒有關聯的小配件也可以看出差異。
(以持槍的姿勢來看,似乎多少受過一些訓練,但是卻對我的超能力完全沒辄,感覺像是第一次遇到超能力者……看來他們應該是「外界」的專家,所以對超能力相當陌生。)
「……」
一只讓「外界」之人大費周章潛入奪取的旅行箱。
白井再次望向手邊的「那東西」。
旅行箱非常大。與一般旅行箱相同,形狀是長方形的。似乎足以裝得下抱膝蜷曲的自己。顔色爲白色,似乎是以特殊材質制成,表面像塗了一層蠟般綻放光澤。
她伸手摸了摸旅行箱的扪環。
「果然……上鎖了。」
但是再仔細觀察,發現上頭的鎖制作得非常精巧。除了兩個傳統鎖及一個電子鎖之外,還有一個號稱擁有無限種組合方式的磁力鎮。
「可惜到了我手中,這些鎖根本沒意義。」
白井擁有空間移動的能力。由于她只能移動觸摸到的物體,所以她無法將箱子裏的東西移出來,但是卻可以只移走外側的箱子,達到同樣效果。
如果是銀行大金庫之類質量巨大的「箱子」,當然移動不了,但區區一個旅行箱卻不是難題。
白井泰然自若地將右手放在旅行箱上,以指尖撫摸表面。
(恩?)
此時,白井察覺了一件事。
這旅行箱完全沒有縫隙。仿佛經過了防水加工,到處都塞著橡皮封條之類的東西,堵住了所有縫隙。
(難道……裏面裝的東西像底片一樣會感光?該不會是……很脆弱的東西吧?真糟糕,我可是拿它來敲暈那些男人了。)
白井稍微思考了一下,就隨便下了結論。
(在請透視能力或讀心能力類的同事確認內容物以前,還是不要隨便打開吧。)
白井將旅行箱仔細觀察一番,深深感覺到這玩意的密不透風。偶然問,看見了一塊類似膠布的東西,像禁止開啓的封條般貼在旅行箱側面。這就是當初看到的發送單。印刷精巧得如紙鈔一般,或許裏頭還埋設了IC芯片之類的東西。
發送單上的內容,跟初春秀給自己看的一樣。
真僞必須經過機器檢測才能判斷,但至少肉眼看超來毫無可疑之處。
(這標志是……?)
白井黑子再次撫摸旅行箱的表面。
除了發送單之外,箱子表面材質上還刻著一個標志。像印章一樣,有個圓形的外框,裏頭的圖案爲數個四方形交疊而成,模樣相當簡單。以前好像在哪裏看過,但是卻想不起來。
「……遇到不懂的事情,問人是最快的方法。」
白井懶得多想,從裙子口袋中取出手機。由小圓筒側面像拉出畫軸一樣,拉出超輕薄的手機主體,以攝影鏡頭將整個旅行箱、發送單及標志各拍了一張照,附上「請求調查」幾個字,寄送給初春。
等了一百二十秒後,手機有了回應。
來電音樂的第一個音符才剛響起,白井便按下了通話鍵。
「白井同學,我是初春。我達成了任務,請允許我報告成果及要求獎勵。」
「允許報告成果,獎勵要求駁回。」
白井隨口說道,內心卻對韌春的調查能力感到咋舌(不過故作鎮定)。雖然初春擁有書庫的進入權限,但這種搜尋速度實在太驚人了。
「要求是不能駁回的!恩,總之先報告成果。白井同學,那個旅行箱簡單來說,是個具有高度氣密性,可以隔絕各種宇宙射線的特制箱子。你看它的表面是不是油油亮亮的?」
這麽說來確實是如此。白井望向旅行箱表面。簡直像是塗上了一層蠟,光滑得可以照出白井的臉孔。
「你可以把它當作太空服或航天飛機表面材質的豪華版本。這樣的技術,很明顯是學園都市制造的。」
「可是……爲什麽要把箱子加上隔絕宇宙射線的處理?」
「目的當然是爲了隔絕宇宙射線。在地球上這麽做的意義不大,除非是爲了因應最近臭氧層的破洞吧。」
(這麽說來……這玩意的使用地點是在大氣圈外……甚至是太空活動中……?)
這意想不到的情報讓白井吃了一驚。
「接下來是發送單。在那之前……白井同學,有件事想再請你幫個忙。請將手機切換成RW.S模式,再次朝發送單拍一張照。發送單的右邊角落應該有個紅色方框,以那裏爲中心。」
「什麽是RW.S模式?」
「讀取IC芯片電流情報的模式!身爲風紀委員,每個人都有義務要攜帶這種手機的!我以前不是在你的手機裏加了擴充芯片嗎?你都沒有看說明書?」
「手機的操作方法都差不多,所以懶得去看說明書的細節部分……」
「真是的!總之請先打開主選單……」
白井按照初春的指示操作手機,螢幕上出現從來沒看過的畫面,對著發送翠又拍攝了一次,然後將照片以附加檔案的方式寄送給初春。
「喔,收到了收到了。呃……根據檢測的結果……果然沒有錯。這張發送單本身確實是學園都市印制的真貨。」
初春的聲音轉爲嚴肅。
「真貨……這麽說來,收件地址確實是『學舍之園』?」
「是的。」
白井一聽,陷入了沈思。
發送單上所寫的「常盤台中學演算輔助設施」根本不存在。
收件者不存在,這樣的發送行爲本身就不具意義。如此看來,這些文字或許只是某種暗號。
「IC芯片內的情報也解讀完畢。裏頭是對發送單上所印刷的簡易條碼訊息補充說明。包含航天飛機的機體型號及大氣層外的作業排程號碼,確實都是學園都市的內部編號,與第二十三學區的紀錄也一致,看來危險的氣息越來越濃厚了。」
「第二十三學區……就是那個只有機場、發射台及相關設施,以航空及宇宙開發事業爲目的,一般學生禁止進入的學區吧?」
「沒錯。旅行箱上頭不是有個標志嗎?對,就是那個圓形裏頭包了幾個四角形的標志。那就是第二十三學區的標志,相當于學校的校徽。」
白井一聽,不禁咂了個嘴。
應該早點想起來才對。不過一轉念,又覺得記不住那種跟一般學生毫無關聯的設施標志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因爲每次看航天飛機發射的新聞報導時,都可以在畫面上看見這個標志,所以才在心中留下了那麽一點印象。
「發送者也是來自第二十三學區。那裏的機密層級很高,所以按照規定,不會明確標示設施名稱。」
白井再次望向發送單。
日期與學園都市的航天飛機回到地表的時間一致。
發送者來自第二十三學區。以航空及宇宙事業爲目的,只有機場及發射台的學區。
(第二十三學區到底想把這旅行箱送到誰手上……?這些企圖搶奪的人又是誰……?)
想了一會,白井決定先跟初春道謝再說。
「謝謝你。在運送旅行箱及這幾個男人的路上,我再仔細想想吧。」
「啊——!我剛剛說過了,我要獎勵!例如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所舉辦的貴婦下午茶會!不能只是喝喝紅茶而已喲,還要表現出貴婦的架勢跟氣氛!」
初春慌忙說著,白井卻是毫不理會地切斷了通話。
看著超輕薄的手機主體像畫軸一樣被卷入圓筒的側面,然後將手機收進裙子的口袋裏,腦中繼續思索著。
不過,白井根本不具備宇宙開發的相關知識與情報。
最近閱于「宇宙」的消息,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學園都市與世界各國組織,皆相繼發射火箭或航天飛機這件事而已。
「把這兩件事兜在一起……似乎有點牽強……不過……唉,無論如何,在確認裏頭到底是什麽以前是沒辦法下結論的。」
白井歎一口氣,在旅行箱上坐了下來。
這些西裝男人很可疑,旅行箱原本的持有者也很可疑。
「總之,接下來的事情已經超出我的職責所在,不必想那麽多。」
隨便下了這樣的結論後,白井便乖乖等著警衛到來。或許是塞車的影響,警衛遲遲不出現。
畢竟他們沒有超能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所以白井並未感到不耐煩。
就在這時,白井的手機突然又響了起來。
朝手機的小螢幕上一看,是禦坂美琴。白井急忙轉頭望向地上的男人們。他們似乎都還沒醒來,但如果不小心被聽見對話,恐怕會留下不必要的麻煩。問題是,又不能因私人理由而隨便離開現場。經過一番掙紮之俊,白井決定像講悄悄話一樣以手搗著嘴巴,然後按下了通話鍵。
「啊,黑子……?收訊似乎不太好,你現在在哪裏?」
「咦?呃……一個不太方便對他人吐露的地方。」
「恩?喔,你還在工作中?真抱歉,打擾你工作了。」
「沒關系。請問有什麽事?」
「沒什麽,既然你還在工作那就算了。聽學妹說,舍監今天很有可能會發動突襲檢查,我本來想叫你幫我把房間內的私人物品藏起來。」
「咦?姊姊,您現在不在宿舍裏?」
「恩,是啊。那我拜托別人好了,我會叫她順便把你的私人物品也收一收,行嗎?」
「啊……什……什麽?姊……姊姊!您要拜托別人……?請等一下,姊姊!請不要奪走我接受擁抱獎勵的權利!我會盡快趕回宿舍的!」
「……誰告訴你有擁抱獎勵這回事了?何況你不是還在工作?不過今晚似乎會下雨,如果不想淋雨的話就快完成職務回來吧,掰掰。」
對方無情地切斷了通話。
白井愣愣地看著手機,感覺彷佛遭到了拋棄,內心大受打擊。
哒。
此時,一聲極輕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啊……對了,剛剛忙著戰鬥,都忘記拉起禁止進入的封鎖線了。)
白井坐在旅行箱上,漫不經心地想著。
下一瞬間,
支撐著體重的觸感突然消失了。就好像不小心從椅子上滑了下來,霎時感受不到身體的重量。白井的視線快速翻轉,背部朝著汙穢的地面落下。就在背上傳來輕輕撞擊地面的疼痛感之際,眼前看見了大樓與大樓所切割出來的四角形夜空。
(什麽……?)
白井第一個反應是掙紮著想要爬起,但馬上便察覺不對勁。白井伸手往旁邊一摸,什麽都摸不到。原本拿來當椅子坐的旅行箱,已經消失無蹤了。
就像憑空消失。
如同空間産生移動一樣。
(空間……移動……)
這突發的事態讓白井的腦袋一片空白。明明知道某件事情正在發生,思緒卻還是一團模糊。
就在她隱隱感覺到危險的時候……
咚!
仰天倒著的白井黑子右肩上,出現了某樣東西。
「嘎……!」
肩膀上又熱又痛。身體內部傳來組織被切斷的感覺。沈重的聲音不是透過耳朵傳入,而是在整個身體內回響。
低頭一看,一根銳利的金屬穿過短袖上衣,釘在肉裏。看起來很像一根極粗的鐵線,前端卻像彈簧一樣呈現漩渦狀,尾部還有白色陶質握柄。
(葡萄酒的……開瓶器?)
白井黑子拚命讓痛得陷入混亂的腦袋維持平靜,施展空間移動。移動距離只有數公分,但是摟倒在地上的身體呈九十度旋轉。如此一來,等于一瞬間站了起來。
濃榈的液體落在地上,滴答有聲。
仃一道視線,正愉悅地目睹著這一切。
白井黑子轉頭望向巷道人口。
那裏站著一名少女。
身 高比白井略高。頭發在頭後綁成兩束,身上穿著西裝式學生制服,不過是冬季制服。西裝式制服外套並未穿上,而是披在肩頭,扣子也沒扣上。制服外套裏面並沒有 穿衣服,上半身裸露,只有胸部附近有一條像內衣一樣的淡粉紅色布條,像包繃帶般纏著。腰上掛著腰帶,但那並不具備固定裙子的效果,只是裝飾品。腰帶的材質 不是皮革,而是由許多金屬片所組成,上面有個拙環,插著一根長度超過四十公分,直徑約三公分的黑色金屬圓筒。那是一把兼具警棍功能的軍用手電筒。
應該是個高中生吧,白井大膽猜測。雖然以外觀來判斷年齡很不可靠,但對國中生而言,國中生跟高中生之間彷佛有道看不見的牆,差異非常明顯。
少女身旁擺著一個白色旅行箱。
就是剛剛白井坐著的那一個。
「果然是空間移動?可是……」
(她並沒觸摸到旅行箱難道她是先移動到我的背後,然後帶著旅行箱一起移動回原本的位置?不,但是……)
白井的腦袋發出了警訊,告訴自己這不是單純的空間移動能力。
少女的笑聲,讓幾乎陷入苦思的白井同過神來。
「哎呀。你已經察覺了?不愧是同類型的能力者,一下子就看穿了。不過,我跟你可是有些不同哦。」
白井一聽,皺起了眉頭。
同類型,卻有些不同。
「我的能力是『座標移動』。跟你的三流能力不同,我的『移動』不需要以手觸摸物體。如何,很了不起吧?」
少女淡淡地說道。
她朝著倒在白井背後的西裝男人翻眼一瞪,接著又說:
「話說回來,這些家夥真是沒用。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們沒用,所以只交代他們做回收箱子這種雜事,沒想到他們連這件事也做不好。」
沒用、家夥、回收、雜事、交代。
從這些字眼中,可以推測出少女與西裝男人們之間存在某種關系。
白井對她提出警告:
「既然做出這種事,應該清楚我的身分吧?」
標示身分的臂章,已經因傷口流出的血而染成了黑色。
「當然清楚,所以我才能安心下手,風紀委員白井黑子小姐。如果不清楚,怎麽可能輕易亮出我的底牌?」
白井不明白旅行箱內的東西是什麽,也不明白眼前這個人有什麽意圖。但是白井心裏很明白,眼前這個看著自己的傷勢露出笑容的少女,絕對不會輕易讓自己離開。
她是敵人。
沒錯,眼前這個人不是一般少女,而是敵人。
「啧!」
白井用力張開了雙腿。因反作用力的關系,裙子向上翻起,大腿整個露了出來。大腿上綁著皮帶,上頭插著數十支金屬箭矢,就像西部片裏神槍手身上的槍彈帶。這是她的最終絕招。利用空間移動,能在一瞬間將金屬箭矢移動到目標身上的必殺招式。
但是,少女的動作比白井快了一步。
纖細手腕從披在肩上的西裝式制服外套內伸出,快速抽超拙在腰際金屬帶上的軍用手電簡。
手電個像指揮棒般在她手中翻轉一圈之後,指向白井。接著她將手電個前端微微一擡,做出如招手似的動作。
變化發生了。
被白井打倒並綁起雙手的男人們在一瞬間消失,並在少女的眼前出現。失去意識的十個男人在空中像盾牌一樣擠在一起。
然而……
「太天真了!!」
白井毫不遲疑地將大腿上的金屬箭矢發射出去。無數箭矢一聲不響地橫渡空間,直接出現在少女所站的位置上。由于並非直線前進,所以擋在中問的男人們無法阻攔。白井的攻擊目標是少女的兩肩及兩腳,而且好心地避開了關節。
空間移動並非直線,而足點對點的移動,所以就算中間有人質也沒關系。憑空出現的箭矢會從少女身體內側直接穿破柔軟的肌肉。這種攻擊不會受物體的材質所影響。空間移動的基本原則是「被移動的物體」會擠開「目標位置上的物體」。
所以,白井的攻擊沒理由不會貫穿少女的身體。
但是……
「啊……」
白井不禁發出了錯愕的聲音。
出現在空中的男人們因重力而跌在地面上時,
少女已經不在原本的位置了。
她往後退了大約三、四步的距離,正坐在白色旅行箱上,優雅地跷著腿。看來她剛剛不過是坐在旅行箱上,伸腳往地面踢去,讓滾輪向後滑行一些距離罷了。
白井釋放出的箭矢懸浮在虛空中,接著紛紛跌落地面,就跟那些失去意識的男人一樣。
空間移動是點對點的移動,所以目標只要稍微離開原本的位置,攻擊就無法命中。原來那些男人並不是護甲也不是盾牌,只是用來遮住白井視線的工具。
少女在旅行箱上跷著腿,甩動手上的軍用手電筒,以前端指向地上的箭矢,然後像釣竿一樣向上揮動。
被白井放出去後軟弱無力地摔在地面上的箭矢之一,出現在少女的另一個手掌中。
(來了——!!)
白井全神貫注地警戒著,少女卻是以側投姿勢將金屬箭矢丟過來,並沒有使用空間移動(或者該說是她自稱的「座標移動」)。箭矢以三次元的前進路線准確地朝著白井的身體中央飛來。
在狹窄的巷道內,左右無路可逃。
雖然可以利用空間移動的方式逃進牆壁的另一側,也就是大樓之中,但畢竟白井不清楚大樓內部的情況,如果隨便移動進去而與大樓裏面的人互相重疊,將釀成可怕的慘禍。
但面對筆直而來的箭矢,向後逃卻又沒有意義。
所以,白井選擇向前發動空間移動。越過箭矢,出現在少女眼前。白井握緊了拳頭,除了想要避開攻擊之外,還打算將反擊之拳打在眼前的敵人身上。
咚!
一支金屬箭矢,從背後插入了白井黑子的側腹部。
「……啊……!?」
白井感覺到身體內側湧起一陣顫抖。全身似乎再也承受不住,力量瞬間流失,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倒下的位置,剛好是坐在旅行箱上的少女腳邊。
「我不是說過了嗎?」
少女端坐不動,只是換了跷起的腳微笑道:
「我的座標移動與你不同,並不需要碰觸物體。」
聽著嘲諷般的聲音,白井黑子連擡起頭來都沒有辦法。
少女的手法其實很單純。
首先,她以自己的手投出金屬箭矢。在白井閃避的瞬間,她也對空中的箭矢施展座標移動,讓箭矢出現在白井的背後身體內側。
金屬箭矢的去勢絲毫不減,只是方向被巧妙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在白井黑子的體內往腹部深處繼續鑽了一陣,才終于停止。可怕的摩擦聲從身體的內側回響著。
唰唰唰唰!撕裂空氣的聲音連續響起。
定神一看,掉在地上的金屬箭矢全部——現在少女空著的手掌中。
「真可惜。你是常盤台中學的學生吧?我本來以爲禦坂美琴不足個被逼急了就會把部下或學妹牽扯進私事的人。話說回來,當初她阻止『那項實驗』時,似乎也不是靠一己之力達成的。看來她已經豁出去了吧?」
白井黑子聽了這番話,全身劇烈震動。
痛得發抖且逐漸失去感覺的身體,因爲完全不同的理由而開始顫抖。
「你說……什麽?」
白井凝聚精神,擡超丫頭。她咬緊牙關,使盡全力,就像從地底深淵擡頭仰望天空。
「爲什麽……會提到姊姊的名字?」
白井的問題,少女並未置之不理。
對她而言,傷勢嚴重的白井似乎已不再是威脅。爲了欣賞白井悔恨的表情,她甯願舍棄最適當的做法,對白井的問題做出原本不必要的回應。
「咦?」少女跷著腳,誇張地以手搗著嘴巴,說道:「你不知道嗎?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遭到利用……應該不會吧?常盤台中學的超電磁炮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少女畢竟沒有回答白井的問題。
白井擠出了最後力氣所提的問題,卻只換來少女自我滿足的答案。
「你不認爲這實在太巧了?這些廢物搶了旅行箱之後,剛好就遇上大塞車,簡直像是早就算好了一樣。紅綠燈的配電疏失……你沒想過其中的原因?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常盤台中學的王牌擁有什麽樣的超能力?」
白井黑子瞪視著近在眼前卻仿佛遠在天邊的頭頂。
神秘的旅行箱,以及坐在上面的敵人。
「你到底……」
有如隨時會吐血的聲音,從幾乎站在一起的唇縫流出。
美琴的護唇膏,如今竟然充滿了砧稠感。
「……在說此一什麽……」
「你應該聽不懂什麽是『Remnant』吧。或許『Silicorundum』也會讓你一頭霧水。」
少女愉快地搖晃手中的金屬箭矢,發出叮當聲響。
「我想想,『樹狀圖設計者』的殘骸,這樣說你應該就懂了吧?即使已損壞到殘破不堪,依然擁有無限可能性的超級電腦演算中樞。」
白井黑子吃了一驚。
「不……不可能,那玩意不是飄浮在衛星軌道上嗎……?」
這無比荒謬的真相,讓白井難以置信。因爲「樹狀圖設計者」是學園都市引以爲傲的世界最強模擬機器,應該是放在宇宙中的人造衛星裏。活在地表上的人類就算用盡任何手段,也不可能對它動什麽手腳。何況,如果那玩意真的故障(甚至是遭到破壞),新聞肯定會大肆報導。
但是……
少女所坐著的旅行箱,確實是爲了因應宇宙飛船外的環境而制造出來的。
而發送單上寫著的日期,就是學園都市的航天飛機返回地球之日。
還有,如今世界各地的組織機關都爭先恐後地前往宇宙。
白井的腦袋一片混亂,少女從裙子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以手指彈出。照片像飛盤一樣不斷旋轉,落在白井眼前。
「這是學園都市內部墜落報告裏的附件照片,一般人可看不到哦。」
照片中可以看到漆黑的宇宙空間以及巨大的地球。有平緩弧線的藍色星球前方,懸浮著裂成碎片的人造衛星殘骸。這個形狀的人造衛星,白井曾在新聞報導及介紹手冊上看過。
「不可能……」
就在白井看得愕然無語之際,照片忽然消失了,出現在少女的食指及中指之間。應該是被她以「座標移動」回收了吧。
「『樹 狀圖設計者』早就化成了碎片,所以才會有那麽多人想爭奪飄浮在衛星軌道上的『殘骸』。」少女似乎從白井的表情上看出了什麽,說道:「禦坂美琴也真可憐,她 的惡夢好不容易因某人破壞『樹狀圖設計者』而結束,如今大家卻又想要將它重新修好。一旦這玩意修好,『實驗』很可能再度展開。恩,我倒也不是不能體會她的 焦慮心情。」
少女再次說出了那個名字,讓白井的腹部肌肉變得緊繃。
禦坂美琴。
白井不明白美琴跟這件事有什麽關系。不管怎麽想,都想不明白。雖然如身陷五裏霧之中,白井瞪著少女的眼神卻變得更加銳利。光是禦坂美琴的名字從這個危險人物口中說出來,就已經 是件天大的麻煩事。
「呵 呵,哎呀,你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啊。這麽看來,『實驗』的事情你也不清楚吧。不過你應該多少看到一些端倪才對。例如……我想想,半個月前,派車場不是發生了 大爆炸?當時還造成了列車全線停駛的大騷動呢。你們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以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讓列車恢複正常行駛,我真的相當佩服。」
少女愉快地說道,但白井一句話都無法回答。
白井焦急得像是腦袋裏有把火在燒。但是,實在想不通少女到底在說些什麽。
「你還不明白?我說了那麽多,你還不懂?八月二十一日,這個特別的日子裏,你的生活周遭有沒有發生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突然聽到這樣一個日期,白井根本想不起什麽回憶。上個月的二十一日,甚至不是什麽特別的節慶假日。
(她到底……在說什麽?難道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廢話……?)
白井內心感到相當狐疑。但少女的話中帶有某種規則性,實在不像隨口胡谒。
「好吧,如果你能夠找出這些真相,我可以跟你交個朋友。」
少女笑著說道,但白井根本沒有心情陪她對答。
嘴唇幹裂,滲出鮮血的味道。
白井只知道兩件事。
第一,絕不能讓眼前這個少女平安離開。
第二,絕不能把旅行箱內的東西交給任何人。
白井黑子將手伸入裙中,抽出大腿皮帶上僅存的箭矢。共有兩支。爲了激發自己的意志力,她緊緊握著箭矢,朝著天空發出無意義的怒吼。
相較之下,少女卻是從頭到尾部坐在旅行箱上。她優雅地跷著腳,把手上的大量箭矢搖得叮當作響,然後打開了兼具警棍功能的軍用手電筒電源,像手握指揮棒的音樂家一樣甩動手腕,畫出一圈圈光環,溫柔而高傲地俯視著匍伏在腳邊的弱者。
一時之間,萬籁俱寂。
巷道出口外的大馬路上,響超了汽車的引擎聲。
兩名少女仿佛約定好似的,同時展開攻擊。
花不到一秒鍾的時間,就分出了勝負。
金屬箭矢漫天飛舞,少女的清澈鮮血四處飛濺,慘叫聲回蕩在空氣中。
白井黑子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發出讓人聯想到髒兮兮的布袋落在地面的聲音。
起風了,少女漫步離去,將風紀委員獨留在巷道中,無人可以追擊她。
沒有使用座標移動,似乎是爲了享受自己的腳步聲。
帶著白色旅行箱。
(姊姊……)
白井懊悔地咬緊了牙關,在心中不斷道歉。這樣的結果,實在說不出口。
她心裏很清楚應該做什麽。
但青澀的白井黑子,卻連一件都沒能做到。
行間二
醫院裏,有住院病患專用的浴室。
身穿綠色運動服的體育老師黃泉川愛穗,將背部倚靠在浴室門板上。她擁有美麗動人的臉孔及曼妙的身材,穿上運動服可說是一種糟蹋。尤其是傲人的胸部,即使被壓抑在運動服內也散發出無比成熟魅力。她本人似乎對自己的外貌之美渾然不覺,但這種天真性格卻反而更加誘人想人非非。
(唉,桔梗那家夥,又丟給我麻煩差事了。)
黃泉川想起了如今正在住院的那位女性研究員老友,歎了口氣。該研究員的身體狀況還沒完全脫離險境,黃泉川只得到過一次探視許可。當時,女性研究員一開口便請求黃泉川代爲照顧兩名孩子,話一說完就又失去意識,讓黃泉川既沒有問清楚詳情的機會,也沒有拒絕的權利。
需要代爲照顧的,是兩名擁有特殊超能力的孩子。
孩子們的聲音正從門的另一側,也就是浴室內傅出來。
「嘩啦嘩啦嘩啦!禦坂禦坂在狹窄的浴缸裏面踢著水花。利用身材嬌小的特性,任何地方都可以變成屋內遊樂設施,禦坂禦坂提出了這個新的構想。」
「啧……熱水噴到臉上了啦……!你這家夥別在浴缸裏面遊來遊去!」
「沒辦法『反射』真是不方便啊,禦坂禦坂露出了同情的眼神。話說回來,最強的超能力者竟然只因爲洗發精跑進眼睛就差點流下眼淚,禦坂禦坂真是感到太不可思議了。」
「我可不是完全沒辦法使用『反射』。雖然得靠你們的網路進行演算處理,實在有點沒面子。但是在浴室裏面如果使用『反射』,熱水都碰不到皮膚,還能洗澡嗎?還有……我可沒有差點流下眼淚!洗發精跑進眼睛裏又不會痛,只是過去沒體驗過這樣的狀況而已!」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
「黃泉川————!我受不了這個臭小鬼的踢水攻擊了——!」
突然被扯進話題內,黃泉川皺起了眉頭。
「那可不行。小孩子在浴室裏有溺水的危險,一定要有人在旁保護才行。」
「那你怎麽不來保護!」
「那可不行。陪那種淘氣鬼洗澡,一定會連我也被搞成落湯雞的。對了,你好久沒洗澡,得好好洗幹淨喔。」
「可惡……爲什麽我周圍沒有一個家夥願意好好聽別人說話!」
「別激動別激動,禦坂禦坂試圖安撫你。禦坂禦坂知道你覺得很害羞,不過禦坂禦坂身上圍著浴巾呢,太過在意會讓氣氛變得尴尬喔,禦坂禦坂以人生前輩的身分提出建議。」
「真是感謝你喔,讓我朝你的臉上賞—發蓮蓬頭水柱當回禮。」
「嗚哇!突然的攻擊讓禦坂禦坂嚇了一大跳,好過分!暑假結束前,你明明爲了保護禦坂而豁出性命呢,禦坂禦坂臉色蒼白地抗議!」
「什麽……喂,等等!」
「禦坂禦坂被病毒碼侵襲的時候,你明明是那麽溫柔,如今卻這麽對待禦坂禦坂,難道你已經對禦坂禦坂感到厭煩了嗎?禦坂禦坂被這驚人的可能性嚇得全身發抖!」
「……啊?你說了什麽……?病毒碼……?」
「糟糕了!禦坂禦坂趕緊搗住嘴巴!」
「糟你個頭!你爲什麽還記得那天發生的事?」
「這個嘛……禦坂禦坂用食指在臉頰上搔了搔。」
「我在刪除你腦袋裏病毒碼的時候,不是把你的記憶也全部刪除了?」
「禦坂與編號一OO三二號至二OOOO號的禦坂,藉由網路擁有共同的記憶,禦坂禦坂據實以告。」
「……喔?」
「簡單的說,就算一名禦坂喪失了記憶,也還有備份可以複制,所以絲毫不成問題,禦坂禦坂吐著舌頭裝可愛。禦坂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只要從其它禦坂腦中讀取記憶就可以複原,禦坂禦坂擺出各種不同的姿勢,嘗試緩和你的怒氣。」
「這麽說來……你也記得我那天說了些什麽……?」
「『沒 錯,我殺了一萬個妹妹們,但這並不表示我應該對剩下的一萬個妹妹們見死不救。我知道這樣的話很虛僞,我知道現在的我根本沒資格說這樣的話!但是不對!不管 我們是再爛的人渣,不管我們有再多的理由,也不代表這個小鬼應該被殺!』……啊啊,禦坂禦坂一回想起來,就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要宰了你……我要宰了你這個小鬼頭!」
「那可不行。朋友托我照顧你們,你們可別給我惹麻煩。」
黃泉川在門外聽著浴室內的兩人互相以洗澡水攻擊對方的聲音,隨口喊道。長得像青蛙的醫生曾經說過「這兩個孩子讓人很頭大」,但目前看來似乎沒什麽需要特別留心的地方。
似乎沒必要一直盯著他們,可以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
黃泉川歎了口氣,背部離開門板,說道:
「你們兩個,大姊姊現在要去處理一些警衛工作,你們可別吵架,乖乖等我回來,我會給你們帶些禮物。」
「好——禦坂禦坂以必殺踢水攻擊潑出大量洗澡水回答。」
「你這臭小鬼!」
黃泉川愛穗聽著吼叫聲持續從身後傳來,將擱在腳邊的大型運動背包擡起背在肩上,離開了醫院。
她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
背包裏,放著沈重的警衛正規裝備。
黃泉川離開後,耗盡了浴缸內龐大資産的兩人,終于達成了停戰協議。
「混蛋,洗澡水只剩下到膝蓋的高度……」
「雖然已經沒辦法踢水,但是禦坂禦坂還是不死心,正想利用各種手段來達成目的。」
「拜托你別再踢水了,你忘了我是重傷患者?」
「話說回來,你的頭發生長速度快得嚇人,已經完全看不到手術痕跡了,禦坂禦坂大感佩服。藉由改變人體組織電流信號的方向來促進毛發生長,真是犯規的做法,禦坂禦坂不禁對人體的奧秘感到興致勃勃。」
「再怎麽厲害,也沒辦法完全修複頭蓋骨的裂痕啦!」
「嘩啦嘩啦攪動攪動踢水踢水!」 「……」
「要是被黃泉川知道禦坂禦坂這麽浪費水,她一定會開罵吧,禦坂禦坂忍不住全身發抖。幸好黃泉川今天不會回醫院來,讓禦坂禦坂松了門氣。」
「怎麽?她跟你說了什麽嗎?」
「這個嘛,禦坂禦坂不是從黃泉川口中聽來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53 AM

第三章 殘骸秘藏之光 Remnant
常盤台中學在「學舍之園」的內外各擁有一幢學生宿舍。
白井黑子與禦坂美琴的房間,屬于「外面」的學生宿舍。
「嘎……啊……!」
拖著身體回到宿舍後頭的白井,在這裏差點吐出一口鮮血。她硬是把殘留在口中的血腥味吞進肚裏,繼續往前進。傷口必須盡早包紮才行,身體卻不聽使喚。空間移動的能力因疼痛而變得難以控制,幾乎派不上用場。
右肩、左側腹部、右大腿、右小腿。
插在身上數處的銳利金屬扯住了衣服,不斷把布料往傷口中卷入。每走一步,衣服與皮膚互相牽扯的奇妙觸感便與痛覺一同鑽入腦袋。
幹癟的書包如今像啞鈴一樣沈重。
白井明白這代表自己流失了太多體力,不禁感到戰栗不安,腹部湧起一陣涼意。
來到宿舍後頭的白井擡頭仰望一排排的宿舍窗戶,確認自己房間的燈沒有打開。
(太好了……姊姊……還沒……回來……)
白井淡淡一笑,重新打起了精神。
如此淒慘的模樣,絕不能從大門走進宿舍。白井黑子強忍著疼痛、顫抖與焦慮,勉強進行演算,直接以空間移動方式進入自己的房間。
一瞬間,全身感受不到重力。
施展空間移動時的感覺,說好聽點是全身輕飄飄,說難聽點是無所依靠、身不由己。就好像搭上了雲霄飛車一樣,沈重的緊張感從胃袋附近往上竄升。
「……唔!」
白井平安進入了一片漆黑的房間內。她並不開燈,只是四處走來走去,尋找急救箱及替換用的制服。至于內衣,只要穿傍晚新買的就行了,這樣可以節省一些時間。她打開書包,從裏面取出了內衣專賣店的紙袋。
白井抱著這一堆東西走進浴室。浴室沒有窗戶,半點光線也沒有,呈現完全黑暗的狀態。白井關上門,摸索著按了了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日光燈的白色光芒照亮了狹窄的浴室。
「啊……唔……!」
雙手一軟,手上的東西全部摔在堅硬的地板上。白井忍不住將背部朝著牆壁靠去,插在側腹部的箭矢尾端卻撞在牆壁上,讓白井全身像觸電一樣彈起,失去平衡而倒在地上。各種不同的疼痛感從全身各處傳來。
(八……月……二十……一……日……)
腦袋因痛覺而一片混亂。但白井還是坐在地板上,努力轉動腦袋。爲什麽那個女人會問我八月二十一日是否發生了什麽不尋常的事情?
(姊姊……那天確實很晚才回來……而且……那天也是「那位先生」突然來到宿舍的日子……)
想起這一點之後,其它回憶也紛紛湧上心頭。
(那位先生……後來不知何時離開房間……對了,姊姊床底下的熊布偶還被拉了出來。還有,那天整個街上吹起了原因不明的狂風,更有人目擊郊區工業地帶的派車場,發生了大爆炸及驚人的閃光……)
最後,白井想起了當天之後街上廣爲流傳的一個謠言。
白井擡起了頭。
(根據未證實情報。學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被某人打倒了……)
爲了避免造成無謂的騷動,學園都市統括理事長當時立即下令對此事實施情報管制。所以,白井一直無法得知到底是誰打倒了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
大爆炸、閃光、M7等級以上的狂風。被認爲是事件舞台的派車場,簡直像遭受過炸彈的洗禮。修複作業是由警衛負責,但白井也曾以風紀委員身分從旁協助。那時候,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了這樣的話:
這股破壞力確實可怕。
號稱學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果然名不虛傳。
但是,
對手面對等級5超能力者驚濤駭浪般的攻擊卻仍能不落下風,卻更加高深莫測。
(而且……)
白井私底下還掌握了另外一項情報。
(……說不定,那兩個超能力者決鬥的時候,姊姊也在現場。)
因爲白井黑子看見了一樣東西。
派車場內,大量貨櫃遭到破壞,裏頭的東西部灑了出來,各式各樣的殘骸散落一地。在如此淩亂不堪的現場,不會有人特別去注意一枚硬幣,除了白井之外。
撿起來一看,白井更加確信了。
那是一枚遊樂場所使用的粗糙代幣。
同時也是某一名少女在發射超電磁炮時,最喜歡使用的硬幣。 此時,白井的思緒因劇烈疼痛而中斷。八月二十一日確實不是平凡的日子。但是,白井無法明白,那跟今天這件事有什麽樣的關聯?
總之先處理傷口吧,白井心想。
她以指尖輕輕觸摸第一次遭到偷襲時,插在右肩上的那根開瓶器。像這樣呈現螺旋形的粗大金屬針狀物,如果用拔的一定會把肌肉整個撕裂。
「真是諷刺……我的能力在這種時候剛好派得上用場。」 施展空間移動。插在右肩的開瓶器憑空消失,然後出現在白井的眼前。失去支撐力的凶器垂直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鮮血從肩頭噴出。
堵住傷口的物體被移走了,因此流出更多血液。
白井剛才一直不敢拔出金屬箭矢及開瓶器,就是因爲拔了之後無法立即進行止血處理。
「……!」
一瞬間天旋地轉,意識變得模糊了。白井趕緊搖晃腦袋,重新凝聚精神;她看著地板上沾滿血跡的開瓶器,不禁咂了個嘴。
(雪菲爾(注:Sheffield,英國著名鋼鐵城)的開瓶器,配上馬約利卡陶器(注:Majolica,義大利著名陶器)的握柄……完全忽視生産地、曆史、傳統、思想與信念,真是亂七八糟,看來我遇到的是一個要命的暴發戶。)
白井以同樣的空間移動手法取出插在側腹部及腳匕的金屬箭矢,同時以另一只手操作手機,打給初春飾利。
「哈羅哈羅,我是初春。白井同學,我已經按照你的指示調查過了……哇啊!光聽你的呼吸聲就知道你很痛!」
事實上,白井在回到宿舍前便曾經打電話給初春。除了告知自己敗北,旅行箱被奪的事情外,也拜托初春調查關于「樹狀圖設計者」的情報,及過濾空間移動類能力者的身分,還有研判敵人的逃走路線。不過,空間移動類能力者的行蹤很難掌握,最後這部份只是聊盡人事。
白井順便也要求初春不能把自己受傷的事情說出去。如果不隱瞞這件事,白井接下來可能會遭受額外的阻力。
風紀委員是學生,而警衛是教職員。所以,重要的工作都是由警衛負責執行。這有兩個理由,第一是不能讓孩子們身處險境,第二是不能讓孩子們擁有足以解決危險事件的強大力量。
上層一旦知道白井受了這麽重的傷,很可能會制止她繼續行動。但是那個空間移動類能力者的話中提到了「常盤台中學的王牌」、「禦坂美琴」這些字眼,讓白井掛心不已。
所以,白井絕對不能在此時撒手不管。
「你真的不要緊嗎?這年頭可不流行女人的熱血戰鬥喲。」
「你別管……那麽多……事情查得怎麽樣?」
白 井將沾滿鮮血的金屬箭矢去在地板上,扭動傷痕累累的身體,將衣物一件件脫下。脫掉夏季用薄毛衣、短袖上衣。解開裙子的扣環,褪去裙子。此時白井看見內衣也 都被染成紅色,個禁又咂了個嘴,把內衣也脫了丟在地上。當初進人房間後並末脫鞋,此時也把鞋子連同襪子一起脫掉。就連綁在大褪上的金屬箭矢皮帶也解了開 來,呈現全身赤裸的狀態,一一檢視傷口。
「首先,關于空間移動能力者的部分,根據書庫搜尋的結果,學園都市裏包含你在內,共有五十八個這種類型的超能力者。不傀是需要十一次元特殊計算公式的能力,會的人不多耶。」
「其中有沒有跟我的描述符合的人物?」
白井以沾著鮮血的手將四方形的急救箱扯近身旁。
「一次能夠移動複數物體的能力者共有十九名,其中當然包含你在內。」
初春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根據你所形容的外貌特征,符合條件的有三人,但其中只有一人沒有不在場證明,另外兩人都可以從我這邊的監視器影像掌握行蹤。」
初春不疾不徐地說出了結論:
「霧丘女子學院二年級,結標淡希。她跟你一樣都是空間移動類的超能力者,但是性質似乎有些不同。」
「確實有些不同……她一次可以移動十個男人當擋箭牌,總重量大概有七百公斤吧,跟我的能力有天壤之別。」
白井並不否認自己的劣勢,因爲她相信自己可以從中找出活路。
打 開急救箱,從中取出了一條看起來像牙膏的軟管。打開蓋子,擠出裏頭的膠狀物,塗抹在傷口上。這是一種外傷用的急救藥品,同時兼具消毒、止血與治愈傷口的效 果。發明者是一位號稱「冥土追魂」的優秀醫療研究員,但一般人難以取得。大部分傷口都可以靠它治愈,不過一些罕見的特殊狀況就派不上用場了。這藥如果沒 效,就是該請醫生出馬的時候。
「除了這點之外,還有本質上的不同。你的能力是『把觸摸到的物體傳送到另外一個地方,也就是以自己的身體爲起點0, 把物體傳送到座標A』;但是結標的能力是『把遠處的物體傳送到另外一個地方,也就是把位于座標A的物體傳送到座標B』。換句話說,她的能力起點並非固定, 與你不同。」
「難怪……那個女人自稱是座標移動能力者……」
白井輕咬嘴唇,在腦中思索著。
當初結標確實移動了許多雙手沒觸摸到的物體。但是,她並沒有移動白井黑子本人的身體。如果她能夠做到這一點,根本不需要發射任何東西,只要把白井黑子的身體塞進牆壁裏,就可以更確實地將白井黑子打倒。
「我 這邊還找到了有趣的實驗報告。這個報告上說,結標的能力似乎無法移動擁有類似能力的人。這可能是因爲同類型的AIM擴散力場會幹擾結標的能力。但閱于 AIM擴散力場的相關研究還太少,所以詳情有待查證……根據這個報告中的定義,此現象並不局限于結標,凡是空間移動類能力者部無法移動相同類型的能力者。 白井同學,真的是這樣嗎?」
「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同類型的能力者。」
接著,白井哼了一聲。
雖然沒實際測試過,卻不難想象。空間移動能力者隨時必須計算自己在十一次元上的絕對座標位置,而不是三次元的「表面上的位置」。所以,當其它空間移動能力者想改變他的座標時,他腦中的「座標位置情報」就會發揮幹擾作用。
「還有另外一件無關緊要的實驗情報。結標淡希曾經在兩年前的一次上課中,因能力失控而身受重傷。」
「……確實是很無關緊要的情報。而且,一點也沒辦法幫助我們找到她的弱點。真是的,像那樣的怪物,怎麽會只是等級4的大能力者?」
白井如此想著,從破損裙子的口袋中取出面紙,擦拭傷口周圍的血跡。帶著柔軟彈性的肌膚竟然有些變涼了。
「只要技巧運用得當,她的能力或許不會輸給等級5超能力者哦。說不定她有些我們不知道的缺點吧。」電話另一頭的初春輕描淡寫地說道:「接下來是關于『樹狀圖設計者』的情報……」
「我很希望一切部只是結標所撒的漫天大謊,但恐怕希望要落空了吧?」
以膠質藥膏封住傷門之後,白井又在傷口外側綁上了繃帶。繃帶與肌膚一接觸,白井再次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微微滲汗。
「不,我找不到任何有關『樹狀圖設計者』遭到破壞的情報。名義上,『樹狀圖設計者』如今依然飄浮在衛星軌道上。學園都市上個月確實發射了一架航天飛機,但該航天飛機所執行的宇宙任務,也跟『樹狀圖設計者』沒有任何關系。」
「這怎麽同事?」
白井皺起眉頭,停止了包繃帶的動作。
她回想起了當初倒在小巷道內時,結標給她看的那張照片。
裂成碎片的人造衛星。
初春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也有些沮喪。
「真不曉得這算不算是好消息……我們另外一組同事已經抓到那個旅行箱遭到搶奪的受害者了。他是一名走私客,只知道委托者是第二十三學區,但完全不清楚人造衛星的事情。我們已經以讀心能力者確認過他的記憶,他並沒有說謊。」
走私客。
或許是個內行高手吧,白井心想。旅行箱被搶之後,他曾試著追擊搶匪集團,可見得對自己的工作有一定的堅持……
「換句話說,第二十三學區想將旅行箱裏的東西,送往學園都市內的某研究機構,所以委托走私客執行運送工作,但是旅行箱卻被結標那夥人搶走了。遭搶的一方雖然很想把東西搶回來,但事屬機密,所以不能對外公開,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奪回……就是這麽回事吧?」
白井慢慢地擺動包著繃帶的手腳,確認是否還有血流出來。速幹性的膠質藥膏似乎已經完全將傷口堵住了。
「第二十三學區到底想把旅行箱送到哪個單位,雖然相當令人好奇,但問題的重點還是那群搶匪的身分吧。我想,這起搶案的幕後黑手可能是與學園都市敵對的外界組織。這個推測除了根據你的描述之外,我不認爲學園都市內部單位之間的紛爭,會需要靠『搶奪』這種粗糙的手段來解決。」
「……敵對的外界組織。結標怎麽會跟那種人扯上關系?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結標在霧丘女子學院經常請假,但她請的都是『特例公假』。很詭異吧?她又不是風紀委員。」
「換句話說,她所負責的工作可以跟我們風紀委員相匹敵?」
初春壓低嗓子說道:
「根據未經證實的情報,她是那幢無門窗大樓的『領路人』。」
「……學園都市統括理事長的大本營?」
這是個如同電影情節般的謠言。學園都市的最高領導者,生活在一幢連核彈攻擊都可以吸收化解的特殊大樓之中。那幢大樓沒有門窗及一切出入口,必須透過「領路人」以空間移動方式才能進入。
如果這謠言屬實(或者真相比謠言更誇張),那表示結標很有可能知道一般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且與各種身分特殊的人物都有接觸的機會。或許這就是她被外界組織看上的原因。
「雖然我們不知道結標爲何要做這種事,但我們就先假設她跟外界組織暗通款曲,並策劃了這場搶案吧。旅行箱裏的東西……她稱爲『殘骸』。如今她已經把東西弄到手了……」
「接下來她應該會把東西拿去交給守候在學園都市外頭的外界組織人士。」
「你能查得出她的行動路線嗎?」
白井伸手想拿替換用的內衣,卻發現自己手上都是血跡,于是先走向洗臉台,洗了洗手。冷靜一想,一個綁著雙馬尾的少女把手機夾在臉頰跟肩膀之間,全身赤裸地站在浴室洗手,這幅畫面實在頗爲可笑。
「這很難。空間移動根本不需要沿著道路前進。你也知道,學園都市的監視系統是有死角的。」初春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啊,不過完全沒有被監視系統捕捉到,或許反而是個線索。」
「什麽意思?」
白井以毛巾將手擦幹,穿上內褲問道。她以兩手把內褲一口氣拉到腰際位置……但覺得似乎有些拉過頭,又在緊繃的部位伸人手指,將內褲往下拉一點。
「她既然是在死角之間移動,我們只要調查所有死角就行了。跟整個學園都市比起來,死角的面積畢竟小得多。」
「……你說得可真輕松,我現在可是重傷患者……好痛!」
兩手伸到背後把胸罩的小拙環扣上的動作似乎牽動了肌肉,側腹部瞬間感到一陣劇痛。白井心想,早知道就穿前拙式胸罩或改穿襯衣了。她皺著臉撫摸側腹部,幸好傷口沒再度裂開。
白井黑子稍微觀察了一下自己穿著內衣的模樣。
內 衣款式被禦坂美琴評爲「三八」,白井內心其實是相當沮喪的。不過,事實上白井根本不在乎內衣的設計款式。因爲在她的觀念裏,內衣不是拿來炫耀,而是穿在身 上的東西。對她而言,選擇內衣的第一條件是舒適性。可愛而孩子氣的內衣往往較厚且質感較差,運動時內衣摩擦肌膚的感覺會讓她分心。她甚至認爲與其要穿那樣 的內衣,倒不如什麽都不要穿(或許這是因爲白井在施展超能力時,需要完全集中精神的緣故吧)。與美琴在這件事情上意見相左,令白井黑子相當難過。
穿完內衣之後,白井將金屬箭矢皮帶再度卷回大腿上。由于沒有備用箭矢,只好以急救箱內的消毒的酒精,將原本插在自己身上的箭矢擦拭一番,重新塞進皮帶裏。
「白井同學,我跟你說,如果想從那個地點沿著死角移動到學園都市外面,包含地表與地下街,只有幾條路徑可以選擇。所以只要把這些路徑都查過一遍……」
「……噓!」
白井感覺到似乎有人靠近,趕緊切斷通話。就在這時,薄薄的浴室門板外,傳來某人走進房間的聲音。
她望向浴室的入口處,發現門忘了上鎖,急忙跑過去上了鎖。叮的一聲金屬撞擊聲,顯得特別刺耳。
「……黑子?」
白井一聽便知發出這聲音的人是誰。雖然只是隔著門板傅來的一句既模糊又簡短的聲音,白井卻相當肯定說話的人是禦坂美琴。就算禦坂美琴只是呼了口氣,白井也有自信能夠聽得出來。
「你在洗澡?既然回來了爲什麽不開燈?躲在烏漆抹黑的房間裏做什麽?」
聲音從門旁傳來,白井有點嚇了一跳。絕不能讓美琴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甚至?不能讓她産生一絲一毫的懷疑。禦坂美琴的雞婆個性,可是比她本人所想象的還要嚴重。
「節……節約能源嘛,姊姊。溫柔的黑子,想要盡量減緩地球的溫室效應。」
「喔……可是學園都市的主要電力來源是風力發電,跟二氧化碳沒關系吧?次要來源也是太陽能發電之類不會耗費資源的發電方式。除非開冷氣,否則應該是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吧?」
「啊,我都忘了。我本來還以爲能夠以這個當借口,引誘姊姊進入充滿氣氛的昏暗房間呢……哎呀,姊姊,身爲一位淑女,怎麽能夠發出『惡~』的聲音呢?」
白井呵呵笑著,將背部倚靠在浴室門板上。
透過薄薄的門板,傳來了震動。門外之人似乎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白井感受著這股震動,開始回想著。
「你不認爲這實在太巧了?這些廢物搶了旅行箱之後,剛好就遇上大塞車,簡直像早就算好了一樣。紅綠燈的配電疏失……你沒想過其中的原因?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常盤台中學的王牌擁有什麽樣的超能力?」
——白井心裏很明白,有件事情正在發生。
「禦坂美琴也真可憐,她的惡夢好不容易因爲某人破壞『樹狀圖設計者』而結束了。」
——白井心裏也明白,禦坂美琴跟這件事有很深的關聯。
「如今大家卻又想將它重新修好。一旦這玩意修好,『實驗』很可能再度展開。思,我倒也不
是不能體會她的焦慮心情。」
——白井心裏也很清楚,美琴雖然被卷入麻煩之中,卻絕對不會,也不想在白井面前表現出困擾或煩惱的模樣。
白井心裏很清楚。把所有跡象串聯起來,就能看得一清二楚。美琴心中有一些煩惱,但是她不願意向白井坦承相告,而是接受了另外一個人的幫助。不論理由爲何,總之美琴希望白井置身事外,就好像圍起一個封閉的圈子,把白井排除在外。
不論白井如何努力、如何拚命,禦坂美琴都不會感到高興。
如果禦坂美琴看見白井被卷入她自己的私事之中,她絕對不會高興。
即使如此……
白井依然強烈地希望能夠幫助美琴,減輕美琴的負擔。就算美琴完全沒察覺白井私底下的努力也沒關系,就算把所有的功勞都送給別人也沒關系。白井祈禱著,以傷痕累累的身體,看著沾滿鮮血的衣服,咬緊牙關祈禱著。
白井對內情一無所知。
美琴對白井一切守口如瓶,因此白井根本無法推測內情。
但是,白井想解決問題。
白井想把美琴從那個你爭我奪、腥風血雨的世界中帶出來。
當一切問題部解決之後,白井想要像今天放學時一樣,與美琴一同展顔歡笑。
白井黑子獨自默默地下了決心。
爲了達成這個願望……
(即使要我認真對您說謊也在所不惜,姊姊。不論您是否希望我這麽做。)
「姊姊剛剛去了些什麽地方?」
「恩?去找一些以前沒買到的小飾品。最近我找了好久,都還沒看到中意的。我現在只是回來拿個東西,馬上又要出門了。對了,可別期待我帶什麽禮物回來給你哦,黑子。」
白井心想:真是笨拙的借口。如果自己像平常那樣吵著想跟去,不知她打算如何回應?
(姊姊剛剛說「最近」……這表示她已經在暗中做某件事情好一陣子了。「尋找小飾品」……精密儀器的輔助器材確實可以算是「飾品」吧……真是淺顯易懂的影射。)
白井淡淡一笑,並不出言阻止。白井只說了一句話。美琴在傍晚時說過的那句話,如今白井在心裏深深咀嚼之後,回送給美琴。
「但願別下雨。最近的天氣預報都不太准。」
「……」
一瞬間,美琴似乎倒抽了一口涼氣。維持了片刻的沈默之後,美琴彷佛微微卸下了心防,聲音變得稍微溫柔了些。
「是啊,謝謝你的關心。我會盡量早點回來的。」
傳來這句話之後,門板之外的氣息消失了。薄薄門板外的少女似乎已遠離門板,走出了房間。
啪!傳來了房門的關門聲。
「接下來……」
白井梢作休息之後,等不及穿上衣服,只是胡亂抓起替換用的夏季制服,便重撥了手機號碼。還有一件事非得向初春問清楚才行。
「喂?對,沒錯。能不能趕快把那個混蛋的預測逃走路徑告訴我?」
2
把沾滿血跡的浴室洗刷幹淨,並處理掉破損的衣服之後,白井再次利用空間移動來到女生宿舍的後方巷道內。
時間爲晚上八點三十分。
從結束跟美琴逛街的時間到現在,竟然只經過了兩個小時,白井內心感到有些詫異。
這個時間,學園都市內幾乎所有交通工具都已經停駛了。爲了防止學生夜遊,公車跟電車的末班車都是配合著學校的最終離校時間。如今馬路上只剩下教職員及大學生的私人車輛,還有計程車、貨車等商業車輛。
塞車現象已經完全消失了。
由于汽車數量原本就少,所以如今馬路上空蕩蕩的。
白井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也已經帶著夜晚的氣味。
「啊,白井同學,有件相當重要的情報。」手機傳來說話聲:「那個結標淡希似乎沒辦法像你一樣連續移動自己的身體。我在書庫裏找到了一些紀錄。白井同學,我剛剛不是說過,結標曾在兩年前的上課中因能力失控而受重傷嗎?」
「那又怎麽樣?」
「後來,結標在校內接受過好幾次心理輔導。那起事故似乎已經在她心裏造成創傷了。從此之後,只要是『移動身體』的測驗,她都沒辦法拿到好成績,甚至有好幾次因太過勉強而病倒的例子。每一次移動身體,對她來說都像賭上性命一樣。換句話說……」
「如果進行連續移動,她的精神狀態會瞬間惡化,是這個意思吧?」
白井微微咬著嘴唇,說道:
「如今回想起來,結標在戰鬥中確實沒移動過她的身體。的確,如果她能夠自由移動身體,根本不必委托外界的特務搶奪旅行箱,她自己搶還比較快。我們這種人可以進行高速移動且完全忽視牆壁與道路的差別,靠一般追蹤方法是抓不到的。」
白井自身的能力強度也會因每天的精神狀況而起伏不定。結標如果在戰鬥中想起內心的創傷,能力確實很有可能大幅下降。
白井接著又想:
(話說回來,她的能力那麽強大,難道全是因爲那次的心理創傷,才不得不停留在與我相同的等級……?)
白井帶著百感交集的心情,發動了空間移動。每前進八十公尺,雙腳一踏上地面,便立刻鎖定下一個目標位置,進行連續移動。
事實上,白井的肉體早已傷痕累累,連走路都有困難。能夠自由自在連續高速移動身體的能力,如今發揮了最大的效用。
「結標比我厲害,她可以移動『遠處的物體』。但反過來說,她的計算公式比我還麻煩。我雖然只能移動『手邊的物體』,但我不需要計算『移動前的座標』。」
「是……啊。所以……你的計算時間……比較短。對了……假設結標沒有使用……座標移動……那麽她的前進路徑應該是……」
因爲空間移動的關系,通話內容變得斷斷續績。白井正專心聆聽,但初春的一番話還沒說完,白井已經知道該往哪裏去了。
轟!
遠處傳來了落雷般的巨響。
白井黑子望向夜空。
「難道是……」
學園都市內的交通運輸及店家營業時間,基本上都是配合學校的時間。天黑沒多久,大馬路上的燈光就會一道道消失,所以跟外界的市中心比起來,光害要少得多。如今天空布滿了星辰,看來天氣很好,根本不存在任何可能招來落雷的烏雲。
既然如此,那陣高壓電流的狂怒之聲是怎麽來的?
「白井同學,我收到了最新情報,第七學區的某處正有超能力者進行大規模戰鬥,而那裏剛好是在結標的預測逃走路徑上!」
再度傳來了一陣雷鳴巨響,掩蓋了初春的聲音,也中斷了手機的收訊電波。
那個聲音,白井絕對不會聽錯。
「姊姊!!」
白井大喊,並改變了前進方向。雖然在美琴眼前現身是違反基本原則的行爲,但一想到美琴可能正遭到攻擊,白井沒有第二個選擇。
她施展空間移動,不斷在空間之間跳躍。
這段期間,震懾人心的火花炸裂聲依然像空襲轟炸一樣不停響著。
夜晚的道路上,年長于白井的男男女女,都對她投以詫異的眼神。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催促著白井往前進。就在接近目標地點的時候,白井停止了連續高速移動。根據震耳欲聾的雷擊聲判斷方位死角,白井繞到了一幢大樓後方。
白井就像跟蹤凶手的偵探,從大樓角落探出頭來。
此時,她目睹了驚人的一幕。
3
那是一個戰場。
那是一名少女所創造出的戰場。
地點是在某幢建設中的大樓旁。如果白井沒記錯……這幢大樓在八月三十一日,也曾發生鋼骨崩塌的意外。如今毀壞的鋼骨部已移除,剩下的部分也經過強度檢測,正要開始重建工程。
大樓的入口前,傾倒著一輛小型巴士。
玻璃碎裂,車內物品散了一地,但是裏頭一個人也沒有。
原本乘坐在車內的人,如今都逃進了建設中的大樓內,似乎是希望能在東一根西一根的鋼骨柱子之間多少尋求一些掩護。
大樓內共躲著將近三十名男女。有些人手持槍械,有些則是學園都市的超能力者。
(那種槍……我記得很清楚!那些被我用旅行箱敲昏的家夥,也是拿那種槍……!)
從大樓陰影處向外張望的白井不禁感到詫異不已。那些人不但所持的槍械長得一樣,連持槍姿勢也很像。
相較之下,禦坂美琴卻只是大刺剌地站在翻倒的小型巴士旁邊。
(那個混蛋女人說過,姊姊跟那只旅行箱有很深的關聯,而如今姊姊跟拿著那種槍的集團大打出手,這意味著……)
根據局勢來研判,那些人應該就是試圖將「殘骸」交到外界組織手上的集團。至于其中的超能力者爲何要背叛學園都市,則不得而知。
此時,白井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結標淡希。
美琴前方沒有任何屏障。明明旁邊就有一輛翻倒的小型巴士,美琴卻不打算藏身其後。按照常理來想,以這樣的態度面對幾十名手持遠距離攻擊武器的敵人,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爲。
但是超電磁炮的威力,足以打破任何常理。
禦坂美琴的指尖放出閃光。
一 枚小小的硬幣以三倍音速的速度向前飛出,輕易切斷了厚實粗重的大樓鋼柱。拿著手槍的男人們被激射而出的小碎片嚇得摔倒在地。站在上一層樓的超能力者,原本 正打算對著美琴的頭部放出攻擊,卻因爲柱子斷裂的關系而失去立足之地,往樓下摔去。超電磁炮轟斷了將近二十根鋼骨之後又撞在另外一幢大樓上,造成牆壁龜 裂,能量才終于完全消失。
看得瞠目結舌的那群男人之中,有幾個人試圖退向後方,但美琴的雷擊卻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從額頭瀏海處放射出的藍白色火花 打在一根鋼骨上,電流瞬間傳遍整幢建築物。身體接觸到鋼骨的人,每個都跳了起來。大樓仿佛成了鋼鐵牢籠,電擊由每根鋼骨向內側射出,把一些沒觸摸鋼骨的人 也都電倒在地。
因爲各種不明原因,而幸運躲過電擊的少數超能力者們試圖反擊,但已經來不及了。雙方差距太過懸殊。風力能力者所發出的真空之刃,光 是接觸到超電磁炮所造成的空氣亂流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念力能力者所射出的無數木棍,在高壓電流的影響下全部炸裂。至于與美琴相同類型的電擊能力者,則是還 來不及施展能力就嚇暈了過去。
壓倒性優勢。
這場一面倒的戰鬥,似乎只是爲了證明等級5超能力者爲何夠資格成爲等級5。
這就是學園都市內僅有七人的強者實力。
在白井眼中看來,這樣的破壞力沒殺死任何一個敵人,反而是最不可思議的事。如果沒有同時考慮自己的攻擊、敵人的行動與遭破壞物體的反應,是沒辦法像這樣手下留情的。雖然是極度壓抑的攻擊方式,卻也已經讓數十人組成的混編部隊完全瓦解。
白井回想起來,剛剛在浴室內處理好傷口並回房之後,發現床頭矮櫃上的零錢盒蓋子是打開的。那個零錢盒的造型像一個小小的寶藏箱,裏頭裝滿了可用來當超電磁炮子彈的遊樂場硬幣。
「出來吧,膽小鬼。拿自己人當擋箭牌,真是太卑鄙了。」
美琴從頭到尾都沒移動一步。只是堂堂正正地看著激戰過後的戰場,發出輕蔑之語。
「何必說得那麽難聽?我這叫做不讓同伴平白犧牲。」
回應美琴的聲音聽起來依然好整以暇。
結標淡希。她單手拉著巨大的白色旅行箱,嘴角帶著微笑,出現在鋼骨構成的三樓位置。她的周圍倒著一群被電暈的男人。這些人都是在她遭受攻擊的瞬間被她移動到身邊,替她擋下了電流。她的右手不停搖晃著一支軍用手電筒。
「惡棍果然小家子氣。你以爲躲過了四十秒的攻擊,就算是打贏了超電磁炮?」
「不,我沒那麽天真。如果你認真起來,一擊就可以將這裏夷爲平地。不過那又怎樣?」
結標在鋼骨上將旅行箱固定住,然後坐在旅行箱上。
「話 說回來,你這次可真是性急啊。以前的你,大多只玩情報戰,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卻從來不以超電磁炮這種直接暴力,來對『實驗』進行妨礙。你就那麽害怕『殘 骸』重新組裝起來?你害怕『樹狀圖設計者』被成功修複並量産,在全世界流通?你害怕其中有幾座會讓『實驗』再度展開?」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女人,閉上你的嘴巴。」
啪!美琴的瀏海放出了火花。
結標坐在旅行箱上,如招手般輕輕上下晃動著軍用手電筒。
(……)
白井站在大樓轉角後頭窺探,再次確認跟美琴敵對的人就是結標。雖然摸不透來龍去脈,但兩人確實正處于劍拔弩張的狀態。
白井回想起了結標曾說過的話。
「你不知道嗎?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遭到利用……應該不會吧?常盤台中學的超電磁炮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看來……她們兩人並非初識……)
從兩人之間的對話可以感覺得出來,她們並不是第一次見面。或許她們已經敵對了好一陣子,只是這次對決剛好被白井撞見。
(她與姊姊長期爲敵,竟然還沒被打倒?)
雖然說所謂的敵對,並不見得一定是正面沖突。以結標的性格來看,反而應該會盡量選擇從死角進行偷襲(當然,結標的性格如何,白井其實所知有限)。
但不管怎麽說,與超電磁炮爲敵卻仍能毫發無傷地站著,實在令人詫異。
白井在心裏斟酌著,現在應該采取什麽樣的行動。自己的能力比不上結標,隨便沖出去可能會打亂局勢。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讓美琴因自己而受傷。
「呵呵,何必那麽在意弱者?況且,被你當成寶貝的『那些東西』原本就是爲了『實驗』而制造出來的,按照原定計畫破壞又有什麽不對?」
「你是在開玩笑,還是當真這麽認爲?」
「我開什麽玩笑了?說穿了你不也是爲了自己而戰,就跟我一樣?爲了自己的利益,靠自己的力量,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傷害他人。這有什麽不對?不去利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東西,反而才是怪事吧?」
把同伴的身體當成護盾之後依然笑得若無其事的女人,以嘲諷般的語氣說道。
說穿了,大家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使用暴力。
既然兩人是同類,其中一方憑什麽責備另一方?
「是啊。」
相較之下,美琴只是嘴角微微上揚。
不止是瀏海,如今的她全身上下部斷斷續績噴發著藍白色火花。
「我確實很生氣。我現在氣到腦袋的血管都快爆開了。沒錯,我氣的是『樹狀圖設計者』的殘骸被找回來,有人爲了私利而企圖將殘骸搶定,還有好不容易才靠大家的力量成功制止的『實驗』有可能重新開始。我的確很氣這些事,氣得想靠情報戰將參與這些事的所有機構中樞徹底摧毀。」
美琴目不轉睛地瞪著結標淡希。
「但是,我更氣的是另一件事。」
此時白井正在心中努力盤算著,該怎麽做才能不扯美琴的後腿,進而助一臂之力?但是聽到美琴這句話,白井的思緒被吸引了。
「……那個笨蛋以爲我沒發現?回房名單上看不到她的名字,房間裏一團亂,急救箱不見了,隔著浴家門板傳來強忍疼痛的聲音……情況那麽明顯,我怎麽可能沒發現……?」
白井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明白美琴憤怒的理由了。
「牽累學妹,是我最火大的一件事。那個笨蛋不去找醫生,自己胡亂包紮,即使身受重傷也不肯退縮,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甚至說出那種替我擔心的話!我怎麽會有個這麽笨的學妹,真是讓我太生氣了!」
白井的內心一陣激動。
美琴這番話,想必會讓結標聽得一頭霧水。而常盤台的超電磁炮,並沒察覺白井就在身旁。
那麽,這番話到底是想說給誰聽? 美琴並沒告訴白井任何事情。
她只是以「想找小飾品」這種笨拙的理由來搪塞。
她利用「天氣可能會變壞」這種瞹昧不清的言詞,數次嘗試對白井提出警告。
她總是獨自行動。
過去的禦坂美琴,以及如今站在這裏的禦坂美琴,心中到底帶著怎樣的信念?
「沒錯,我是爲了私人利益而生氣!我氣的是完美到愚蠢的學妹,眼前這個傷害學妹的混蛋女人,以及搞出這些事情的我自己!」
美琴吼叫苦,聲音宛如正拿著尖刀刺在自己的胸口。
美琴的心願,只爲了阻止雙方繼續爲了「樹狀圖設計者」而敵對下去。
「既然這件事的開端是那場『實驗』,我就有責任。如果不是我,那個笨學妹不會受傷,你也不必傷害那個笨學妹!既然如此,我就有義務及權利阻止你!」
白井明白了。
爲何在白井與結標發生戰鬥之後,美琴選擇一個人解決問題。
因爲,她既不是白井的同夥,也不是結標的敵人。
爲了阻止參與此事的所有人,禦坂美琴只能選擇不與任何人共同行動。
她只能獨自解決問題。
她只能獨自面對自己心中的惡夢。
「我要結束這一切。你們不應該繼續被我的『實驗』連累。」
跷著腳坐在旅行箱上的結標淡希呵呵笑了。
「你真是太善良了。『演算中樞』又不是你制造的。你根本沒義務跳進這個戰場裏,只要乖乖把自己當成受害者之一就行了。」
「不,是我們的『實驗』把你卷進戰場裏。不管是絕對能力進化實驗,還是更早的超能力者量産實驗。既然如此,我就不能坐視。」
(絕對能力進化實驗?超能力者量産實驗?)
這兩個神秘的字眼,讓白井宛如身陷迷霧之中。
但是,結標卻是聽得明明白白。
「不是你的『實驗』,而是妹妹們(SISTERS)及最強超能力者的『實驗』吧?果然……我那些被打倒的『同伴』,已經把我投身戰場的『理由』告訴你了。既然如此,你也是超能力者,應該很清楚……我不能在這裏被打倒。不管犧牲任何人,不管使用任何手段我都得逃走。」
結標的最後一句話,語氣變得異常嚴肅。
白井躲在大樓轉角後頭,心裏開始推算結標的「最大移動距離」。
美琴徽微眯起了雙眼,說道:
「……憑你那虛弱的等級4大能力,逃得過我的雷擊?」
「哎呀,雷擊的速度眼光一樣快,確實無法以目視來閃避,但是那又怎麽樣?只要看出征兆並事先移動……」
「不可能。」
美琴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她的話。
「我 可不是第一次跟你對決。相信你自己也知道,你的超能力有缺陷。你雖然可以移動任何物體,卻無法移動你自己的身體。這也可以理解。如果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 身體移動到大樓牆壁裏或車道正中央等危險場所,一切就完了。對你這種甯願犧牲別人也要自保的人來說,即使是一絲一毫的危險性,想必也會想加以排除吧?」
「……」
「怎麽不說話?難道你一直以爲我沒發現?你經常利用座標移動,把同伴的身體或周圍的招牌移來遮蔽我的視線,卻是靠步行方式逃走,我再怎麽遲鈍也看得出不對勁。」
美琴冷冷地歎了一口氣。
「何況,如今戰局對你這麽不利,一般來說,你應該會趕緊移動逃走才對吧?難道你還有什麽絕招還沒使出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你已經無計可施了。」
結標淡希淡然地笑了。
但是,視力好的人或許可以發現,她雙手的手指正在不自然地微微顫抖。
「或許書庫裏紀錄的那起意外事故,也是原因之一吧?你可以毫不猶豫地移動他人的身體或物品,卻沒辦法以同樣的心態對待自己的身體。舉例而言,你在移動自己身體的時候,或許是爲了對計算式再三進行確認,所以能力的發動會有兩、三秒的延遲現象。」
美琴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三秒鍾,我可以放幾發雷擊?」
「……書庫連這種事情也查得到?」
「別讓我重複相同的話。或許書庫沒寫得那麽清楚,但從你的表情跟戰鬥方式就猜得出來。」
結標淡希一聽,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她以顫抖的雙腳踏在鋼骨地面上,身體離開原本坐著的旅行箱,優雅地站了起來。原本微微晃動的軍用手電筒前端,固定在一個點上。
「但是……」
——移動自己身體以外的東西,不會讓我有絲毫猶豫。
這句話一說完,將近十具肉體出現在結標的眼前。這些都足因美琴的攻擊而昏厥之人。有成年人也有小孩。有學園都市內部之人,也有外界之人。
十具肉體組成了人肉盾牌。
然而……
「漏洞真多的盾牌!」
美琴的瀏海卻毫不留情地釋放出火花。人的肉體並不像鐵板一樣平整,就算再怎麽擠在一起,中間還是會産生縫隙。美琴的電流,能夠精准地從狹窄的縫隙中穿過。
十億伏特的高壓電流之槍。
就在電流即將從美琴的瀏海放射出去的前一瞬間,站在盾牌另一側的結標笑著說道:
「猜猜看!」
她的聲音異常開朗。
「這些人裏頭,有幾個是與我們毫無瓜葛的一般民衆?」
「什麽?」美琴一驚,趕緊收回力量。
就在美琴遲疑不敢出手的過程中,三秒鍾的時間過去了。
接著,結標淡希的身影與旅行箱一起憑空消失。
懸浮在空中的人全都跌在鋼骨上,每一個都處于昏厥狀態。他們都是被美琴打倒的人。結標並沒有抓一般民衆來當盾牌。
「啧!」
美琴咂了個嘴,急忙四處張望。可想而知,結標並沒有移動到目視可見的位置上。由于是點對點的移動,所以找不到任何追蹤路徑,這就是空間移動類能力最難對付的地方。
一瞬間,白井見到了美琴的表情。
美琴一定沒有想到有人正在看著自己。否則,絕不會露出那種急得快哭出來的表情。
白井黑子躲藏在大樓後面,將背部靠在牆壁上,瞪視著虛無的前方。
(接下來該我出場了,姊姊。)
同樣身爲空間移動類能力者的白井,很清楚應該逃到哪裏才能躲過禦坂美琴的追擊。
同時……
白井也很清楚,逃過超電磁炮的攻擊之後,敵人會多麽開心與松懈。
(對不起,姊姊。您的笨學妹聽了您的話之後,雖然很清楚您心裏有多麽擔心,但想要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決心卻絲毫沒有動搖。)
可以自由自在移動,完全無視道路方向及牆壁厚度的人,
只有身懷相同能力的人才抓得到。
「該走了,白井黑子。爲了活著回來,你必須走進戰場的最深處。」
她拿起風紀委員的臂章,別在制服袖子上。
下一秒,再次確認使命的她,消失于空氣之中。
行間三
——得趕快才行。
沒行開燈的漆黑病房內,一名少女從床上跳了起來。
——得趕快才行,禦坂不斷在心中提高這件事的優先順位。
她長得很像禦坂美琴,卻有點不同。她是利用美琴的基因所創造出來的複制人,編號一OO三二號,通稱禦坂妹妹。
她的能力簡單來說就是操縱電力,而且跟腦波波長相同之人,可以靠電流來互相傳遞訊息。
在某事件之後,她爲了治療身體而住進這問醫院裏,其它妹妹們則絕大部分都被送往學園都市外的機構。跟禦坂妹妹一樣留在學園都市裏的妹妹們,只有寥寥數名。
如今,位于世界各地的妹妹們所提供的情報,加上統籌、管理所有妹妹們的編號二OOO一號「最終信號」所做出的結論,令禦坂妹妹感到心焦如焚。
到目前爲止,世界各地的妹妹們分別搜集到了許多零碎的情報。現在這些情報整合在一起,透露出一個驚人的事實。
(爲了進行再度確認,禦坂一OO三二號將透過網路,開始對各位的記憶情報執行最佳化處理。)
禦坂妹妹環顧四周,接著以右手抓住床邊架子上的特制護目鏡。
(如今世界上的八個國家及十九個組織,各自以宇宙開發名義發射或准備發射航天飛機,是爲了取得疑似殘存于衛星軌道上的「樹狀圖設計者」殘骸,這情報是否確定無誤?禦坂一OO三二號對不特定多數對象提出問題。)
如果這情報是真的,可見正有許多人試圖將「樹狀圖設計者」重新修複。
修複「樹狀圖設計者」所不可或缺的「殘骸」,已經引發了一場爭奪戰。
一旦世界最強的超高度並列演算機器被修複,「實驗」很可能重新展開。
當初某個少年及少女賭上性命才阻止的那場「實驗」。
(塞維利亞(注:Seville,西班牙西南方城市)出現了同樣的跡象,禦坂一O八五四號給予肯定回答。)
(什勒斯威格(注:Schleswig,德國北方省份)也已經確認發射計畫,禦坂二八七七O號提出報告。)
(新西伯利亞(注:Novosibirsk,俄羅斯的城市)據傳已獲得了部分碎片,禦坂一九九九九號也提出回報。)
(同樣來自新西伯利亞的情報,根據調查報告指出,進行修複所不可或缺的「核心」,也就是演算中樞,如今位于學園都市內。如果沒有「核心」,就算搜集再多碎片也沒辦法修複「樹狀圖設計者」,禦坂二OOOO號補充說明。)
禦坂妹妹雙腳一伸,踏在地面上。無數聲音、感情及影像湧入她的腦海。這些部是被送往世界各地友好組織接受治療的妹妹們的聲音。她們利用鏈結腦波所構成的網路,能夠在一瞬間獲得來自全世界九千九百六十九處的情報。
(如今,只有學園都市所擁有的「殘骸」可以用來修複「樹狀圖設計者」,禦坂一OO四四號提出推論。)
(被其它組織所獲得,以及殘留于衛星軌道上的「碎片」,其實都是對修複作業沒有任何幫助的東西,所以才被學園都市棄之不理,禦坂一四OO二號也提出推論。)
(甘乃迪角(注:Cape Kennedy,位于美國卡納維爾角的太空基地)也基于相同觀點而正計畫派人侵入學園都市奪取「殘骸」,禦坂一八八二O號報告。)
(執行計畫的組織似乎叫「科學結社」,禦坂禦坂附加說明。啊,這時候是不是應該自稱禦坂二OOO一號?禦坂禦坂疑惑地歪著腦袋。)
禦坂妹妹聽著不停湧入的無數回應及意見,不禁緊咬著臼齒。
所有情報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
一次又一次確認相同的情報:其實只是隱隱希望一切只是誤會的心情在作祟。不過,她本人似乎沒察覺這一點。
「雖然已過了允許外出的時間,但現在不是顧慮這種事的時候,禦坂以緊急用借口來說服自己。」
禦 坂妹妹身上並未穿著睡衣或連身襯衣,只是穿著一件樸素的手術服。她解開了胸前的鈕扣,露出了沒穿內衣的白色肌膚。手術服一滑,跌落在地上。這畫面仿佛是在 情人面前脫掉浴袍的少女。接著她以毛巾隨手抹掉全身的汗水。隔著毛巾感受到的體溫比平常略高,這是因爲健康狀況不佳,身體微微呈現發燒狀態的緣故,就連全 身的膚色也略微泛紅。
她腳步虛浮地穿上內褲,兩手伸到背後勾上胸罩的扣環,扣上白色短袖上衣的鈕扣,拉起裙子側邊的拉鏈,把頭跟雙手塞進夏季用薄毛衣裏,然後坐在床沿分別穿上兩腳的襪子。
接著她戴上護目鏡,穿上鞋于,然後拾超地板上的手術服,折好放在床上,並以最短的時間完成最低限度的熱身運動。她朝門口看了一眼,接著搖了搖頭,走向窗邊,打開窗框鎖拙,推開窗戶。
低頭往下方望去。這裏是二樓。
但是,禦坂妹妹一點也不在乎。
(總之,處理學園都市內的「殘骸」爲最優先事項,禦坂一OO三二號做出結論。沒錯,無論如何必須阻止「樹狀圖設計者」修複,禦坂回想起少年與少女的模樣,再次下了決心。禦坂不想看見他們的悲傷表情。)
禦坂妹妹雖然下定了決心,冰冷的瞳孔中卻透露著一股無奈。
爲了拯救性命垂危的禦坂妹妹,而在深夜趕到派車場的那名少年。
少年無視于學園都市最強超能力者的威脅,對著禦坂妹妹喊出的那些話。
這些禦坂妹妹都記得。禦坂妹妹記得一清二楚。
禦坂妹妹甩動因輕微發燒而變得蒙隴的腦袋,將思緒拉回現實。
如今的每一分每一秒,局勢都在改變中。妹妹們雖然置身局外,卻可以透過搜集全世界的情報,大致掌握整件事情的輪廓。
明明很清楚事態。
但是禦坂妹妹及其它妹妹們卻是束手無策。
———今留在學園都市裏的妹妹們,包含禦坂妹妹在內,只有不到十名。
而且大部分的妹妹們,都因過度的基因操作及加速成長的副作用而大受困擾,正在接受治療,根本無法處理這樣的緊急狀況,更遑論可能發生的戰鬥行爲。
但禦坂妹妹知道。
她知道當初自己的生命遭受威脅時,那個伸出援手的人叫什麽名字。
所以,她想要再次將妹妹們的命運托付到那名少年手中。
獨自在深夜來到派車場的那名少年。單憑赤手空拳對抗學園都市最強超能力者的那名少年。
不論被打倒多少次,不管遭受什麽樣的攻擊,都會咬緊牙根重新站起來的那名少年。
在這種時候,禦坂妹妹腦袋裏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名少年的臉。
少年那不管發生什麽事都絕不放棄希望的表情。
當然,禦坂妹妹極不願意把他牽連進來。
但是,禦坂妹妹找不到其它可以求援的對象。
禦坂妹妹覺得自己很沒用。
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解決自己的問題,禦坂妹妹難過地輕咬嘴唇。讓別人承擔這種連自己都無法解決的麻煩事情,更讓禦坂妹妹大戚不安。
但是她沒有發現。她們都沒有發現。
如今她們內心所感受到的無奈,對不久前的她們來說,根本是不必要的東西。而這樣的無奈,其實正是能夠爲他人著想的最好證明。
妹妹們知道那幢學生宿舍的位置。當初,卸坂妹妹曾經幫忙搬運飲料到那幢宿舍。而現在,學園都市裏的所有妹妹們之中,距離那幢學生宿舍最近的,就是禦坂妹妹。雖然編號二OOO—號,通稱「最終信號」的個體也在這間醫院裏面,但是她的肉體依然並未發育完全,運動能力極爲有限。
禦坂妹妹打開窗戶之後,踏上了窗框。
(現在進行最後確認,禦坂一OO三二號宣布。學園都市內所有妹妹們將按照二二八號計畫,各自執行回收「殘骸」的協助作業。)
(二OO三二號,你的肉體損傷大于其它個體,這次或許應該專心接受治療,禦坂一O七七四號憂心地提出建議。)
這句話傳入大腦同時,禦坂妹妹的身體也微微顫動。
妹妹們原本就是壽命較短的體細胞複制人。而且爲了在短時間之內加速發育,義動了很多手腳,所以現在必須持續接受治療,好讓亂成一團的身體機能重新取得平衡。
所有妹妹們之中又以禦坂妹妹狀況最爲嚴重。當初在「實驗」的過程中,禦坂妹妹持續受到一方通行的攻擊,因此虛弱的程度與其它妹妹們不可同日而語。如今的她,只能偶而在醫院裏散散步。即使是冥土追魂,也早已下令禁止她從事戰鬥行爲。
她的身體如今依然持續發熱。身體難以維持平衡,感覺自己好像定在柔軟的地面上。
但這都還不算什麽。
一旦累積了超過限定值的運動量,體內的熱度會一口氣竄升,其結果可能造成禦坂妹妹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沒關系,禦坂一OO三二號回答。)
即使如此,禦坂妹妹還是做了這樣的決定。
她看著窗外的黑暗空間,眼神毫不迷惘。
(這種程度的傷害算什麽?禦坂一OO三二號反問。在完成與那名少年的約定之前,禦坂絕不能停下腳步,禦坂一OO三二號斬釘截鐵地再說一次。)
她的這句話,讓網路上的情報往來沈寂了數秒鍾之久。
接著,大量情報再度像浪潮一樣湧來。
(了解,就由你來執行吧,禦坂一四四五八號點頭同意。)
(麻煩你了,禦坂一九OO二號也表示贊同。)
(禦坂禦坂也要向你致謝。不過禦坂禦坂也想做點什麽事,禦坂禦坂受不了乖乖待在這裏,何況「那個人」出去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禦坂禦坂一邊甩動手腳一邊抱怨。)
禦坂妹妹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接著回答:
(禦坂二OOO一號,你在二二八號計畫裏的職責,是留在原地待命並進行情報彙整與聯系作業,禦坂一OO三二號在此提出告誡。還有,你指的「那個人」是誰……禦坂二OOO一號?回答我,禦坂二OOO一號。禦坂一OO三二號不斷發言卻已不期待能得到回應。)
編號二OOO一號的「最終信號」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後,便任性地切斷通訊,拒絕回應禦坂妹妹的呼喚。禦坂妹妹心想這下子麻煩了,最終信號的存在目的,是當妹妹們失控時強制送出緊急停工信號,因此她的命令位階高于一般妹妹們。妹妹們無法透過網路對最終信號下達指示或限制行動。
(總之禦坂要采取行動了,禦坂一OO三二號即將切斷通訊。)
禦 坂妹妹由窗戶跳了下去,完全不在意裙下春光外洩。常盤台中學的夏季制服在夜晚的風中飛舞。著地的瞬間,禦坂妹妹雙腳一彎,吸收了沖擊力道。當初爲了提高戰 鬥力,她的腦袋裏被灌入了對戰車用狙擊槍後座力吸收程序,因此吸收從二樓跳下的沖擊力道,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當然,如果不是意料之中的沖擊,例如戰鬥 中突然遭受的傷害等,就會因來不及計算而無法吸收。
禦坂妹妹施展全力,朝醫院外奔馳而去。她跳過了圍牆,穿越了人行步道,在迷宮般的複雜巷道內抄近路前進。
奔跑的過程中,禦坂妹妹的身體不斷滲出汗水。如果是個感受性很強的人,一定會感覺這樣的汗水很不舒服吧。青蛙臉醫生對她的治療才做到一半而已,而且因爲實際與一方通行戰鬥過的關系,她的肉體比其它妹妹們要衰弱得多。
但是,禦坂妹妹依然全力狂奔。
如果來自編號二OOO一號「最終信號」的情報正確,那麽「殘骸」很有可能已經回收,「樹狀圖設計者」將進行修複並量産,最後結果可能導致「實驗」重新展開。這件事,很可能危及殘存的近一萬名「妹妹們」的生命安全。
危及…生命安全。
學會以這樣的觀點來看待自己身體的禦坂妹妹,一路奔馳著說道:
「禦坂有不能隨便死去的理由,禦坂做出結論。簡單來說,禦坂不想死得沒價值,禦坂明確地說。」
沒錯,因爲她跟某個少年已經約定好了。
等到自己的身體治療好之後,要一起走在日常生活的街道上。
那是個讓人感到非常舒暢的約定。
如果沒辦法遵守約定,心裏一定會非常難過。
禦坂妹妹從小巷道奔出大馬路,接著又鑽進另一條小巷道內。踢翻垃圾桶,嚇跑了徘徊的野貓。禦坂妹妹雙眉一垂,很想停下來對野貓道歉,卻不敢浪費時間。
當發生事情的時候,禦坂妹妹只知道一個可以求援之人。
她依據的不是理論。而是經驗。
所以禦坂妹妹想將自身所感受到的危機,傳達給那名少年。
「但是……」
禦坂妹妹喃喃自語。一旦向少年求援,等于將少年再度送入戰場。不過,禦坂妹妹轉念一想,如果爲了避免給少年添麻煩而什麽都不告訴他,一旦當少年知道「實驗」再度展開,一樣會毫不猶豫地一頭鑽進來。
沒錯。禦坂妹妹對這點相當有自信。
那名少年一定會出現。
一旦「實驗」重新開始,妹妹們又將按照計畫一個個被殺害,少年一定會握緊他的拳頭,不顧危險地挺身而出。
「既然遲早都會將他卷進來,倒不如在事態惡化前跟他說清楚,或許反而能夠減少他受到的傷害,禦坂做出結論。當然,禦坂很希望自己的問題不造成他人的麻煩,但禦坂似乎身不由己,禦坂一邊感到沮喪一邊全力奔馳。」
由小巷道沖出大馬路,鞋底在地面一磨,做出急轉彎,在人群之間穿梭而過,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
忽然間,啪的一聲,禦坂妹妹的太陽穴傳來劇烈頭痛。
(……!)
霎時,禦坂妹妹感到天旋地轉。原來是妹妹們的腦波所構成的電流訊號網路被雜訊幹擾。這樣的現象相當罕見。禦坂妹妹在網路上發送狀態異常的警告訊息,並將掛在額頭上的護目鏡拉下來,集中精神尋找異常原因。
(這是超高強度的高壓電流所造成的電波千擾……能夠釋放出這種強大電流的人……應該只有姊姊而已,禦坂做出未經證實的推論。地點應該在半徑五百公尺以內……)
這麽強大的高壓電流,除了戰鬥之外不可能有其它用途。禦坂妹妹雖然感到擔憂不已,還是決定先前往那幢學生宿舍再說。她將護日鏡拉回額頭上,繼續疾奔。
不久之後,禦坂妹妹抵達了學生宿舍人口。
她沖進電梯內,按下七樓的按鈕,電梯開始緩緩上升。她在心裏彙整、刪改應該傳達給少年的情報。總之現在是分秒必爭,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將最正確的情報及事件的急迫性傳達給少年。
禦坂妹妹心想,在這種時間突然跑來,不知道會不會讓他不高興?心裏很想確認目前的正確時間,但沒有手表,只好在網路上送出信號,向全世界的妹妹們詢問當地時間,再統整、計算出日本標准時間。
電梯響起了一聲電子音效。
電梯門搖搖擺擺地打開。禦坂妹妹再次全力狂奔。走廊上雖然有一整排相同的門,但只有前方扶手看起來不知爲何特別新的那扇門,才是真正的目的地。
禦坂妹妹在門前緊急停步,彬彬有禮地按下電鈴,然後等不及回應便伸手轉動門把。沒想到大門竟然沒上鎖。或許對住在這裏的人來說,這個時間造訪並不是件失禮的行爲吧,禦坂妹妹隨便下了這樣一個結論,一口氣將門板整個拉開。
她看見了上條當麻。
也看見了名叫茵蒂克絲的少女。
兩個人部穿著睡衣。不知爲何少女正爬在少年的頭上,狂咬著少年的腦門。三色貓目睹少女凶神惡煞的模樣,或許是動物本能發作,正躲在角落直打哆嗦。他們都被大門開啓的聲音嚇了一跳,同時轉頭望向站在門口的禦坂妹妹。
禦坂妹妹在心中盤算著。
在眼前這種狀況下,什麽樣的一句話才能迅速讓這個人了解事情的嚴重性?
禦坂妹妹放棄了理論,改爲按照以往經驗采取行動。
她開口說道:
「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禦坂直視著你的臉說出心中的話。」
能夠說出這句話,可見得自己真的改變了。禦坂妹妹心想。
「請拯救禦坂及禦坂的妹妹們,禦坂對著你低頭懇求。」
少年沒提出任何問題。
只是催促她繼續說下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56 AM

第四章 終結者 Break_or_Crash?
結標淡希低頭望著正在尋找自己的禦坂美琴。
她站在窗邊,身旁擱著白色旅行箱。
她 如今身處于某大樓四樓的披薩專賣店內。不過這裏賣的可不是那種隨時可外送的快餐披薩,而是精心制作的披薩料理。最便宜的一種披薩也要價三千圓以上,絕大部 分國中、高中生都吃不起,主要客層當然是大學生及教職員。或許是因爲這樣的緣故,雖然已過了晚上九點,這問餐廳依然繼續營業。
高雅的餐桌上,鋪著幹淨整潔的桌巾。店內的有線廣播飄揚著恰到好處的法式輕音樂,剛好可以打破寂靜,卻又不至于妨礙顧客們的交談。半數以上的餐桌都沒有客人,但門口已經高掛起客滿的牌子。適度保留空位,也是創造店內氣氛的重要一環。
店內的客人們見到座標移動能力者結標突然憑空冒出來,卻不顯得驚慌失措。或許是因爲在這個城市裏,大家早巳習慣這種事了。
店內沒有發生騷動,對結標而言當然是求之不得。她繼續俯視著窗外,看見美琴左顧右盼一陣子,奔進一條小巷內。
(呼……)
到這時候,結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與那個常盤台中學的王牌對峙的時候,不管拉開多少直線距離都沒有任何意義。雖然超電磁炮在超過一定距離之後,會因空氣摩擦而消失,但光速雷擊卻可以在一瞬間抵達任何遙遠的角落。
——距離多近都沒關系,重點在于進入美琴看不見的死角。
——而這個死角,必須能安全確認美琴已經跟丟了自己。
基于這最重要的雨點原則,結標選擇了「上方」的地點。只要躲在這裏等美琴離開,就可以慢慢尋路逃走。
(嗚……!)
內心一松懈,原本遭到遺忘的強烈嘔吐感突然湧了上來。
大量的胃酸讓結標的喉嚨好像有把火在燒。她勉強將肚子裏的東西全都推回喉嚨下面,維持住表面上的若無其事。握著軍用手電筒的手掌,流滿了惡心的汗水。
結標淡希過去曾因「座標移動」能力控制失誤而發生意外。自此之後,每當她以能力移動自己的身體,就會感受到強大的緊張感與恐懼感,讓身體承受非常大的負擔。
所以,結標盡可能不想移動自己的身體。
(可惡,爲什麽我得遇到這種事,真是太倒黴了。)
事 實上,遵照「那個人」的命令將VIP送進沒有門窗的大樓中,也是一件很討人厭的工作。爲了避免失敗,所以她不能只傳送客人,而是必須讓自己與客人一同進行 座標移動。這是這件工作最麻煩的地方。不但如此,而且VIP之中還包含染金發、戴墨鏡的高中生及滿頭紅發的神父之類看起來相當低俗的家夥。結標甯願忍受身 體不適持續做這件工作,全是爲了這件工作所帶來的附加價值。
結標把旅行箱打橫放置,然後坐在旅行箱上。接著她掏出手帕,擦掉額頭上的汗水。移動到 不清楚內部擺設狀況的建築物內,總是令她戰戰兢兢。出現在烤箱內,會被烤成焦炭;出現在上下樓層打通的空間中,會狠狠地摔到樓下。雖然遇到這種事的機率很 低,但機率只要有萬分之一,就已經夠恐怖了。
結標心想,幸好如今禦坂美琴已經完全跟丟了自己。一般人在進行搜索時,一定是沿著道路前進,所以待會 兒只要在各大樓的屋頂上移動,就絕不會被地面的禦坂美琴發現。她的最大移動距離超過八百公尺,但是她沒自信能夠讓自己的身體進行連續移動。只要移動超過四 次,胃袋裏的東西恐怕都會從嘴裏噴出來,精神完全錯亂,陷入完全無法使用超能力的狀態。
基于維護精神狀態的考量,最好只以一次至兩次的座標移動就能擺脫敵人的追擊,接著只要以自己的雙腳在地面移動前進就行了。就在結標全心思索著逃亡計畫時……
咚!
一根高級開瓶器貫穿了結標淡希的右肩。
「啊……?」
好眼熟的開瓶器。這不是數小時以前,自己以座標移動能力插在那個風紀委員身上的東西?
結標還沒想清楚這件事代表的意義,背後已經傳來了有些熟悉的說話聲。
「這玩意還你吧,用這麽沒品味的東西,只會讓自己被瞧不起。對了,還有這幾樣。」
話一說完,撞擊聲連續響起,聽起來仿佛是把針插在塞滿泥巴的布袋上。
一根根金屬箭矢,插在側腹部、大腿及小腿這些令人熟悉的部位上。
灼熱的疼痛感由全身傳向大腦,在大腦中一口氣爆發開來。
「啊……嘎……」
結標淡希將視線由窗外移向店內。店內客人們都因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愣住了,露出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的表情。
唯獨一人例外。
一名少女坐在包覆著高雅桌巾的餐桌上,臉上帶著高傲的微笑。
店內氣氛太過高尚,反而成了最大的敗筆。
因爲就跟結標出現時一樣,白井出現的時候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騷動。
「不用緊張,我避開要害了……這一點也不難,只要照我身上傷口的位置下手就行了。啊,對了。」
白井裝模作樣地將手伸進裙子口袋內。結標感到一陣緊張,但白井拿出來的不是武器,而是風紀委員專用急救箱內的止血藥膏。
白井手指一彈,藥膏跌落在結標腳邊的地板上。
接著,雙馬尾少女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不用客氣,盡管拿去擦吧。脫掉衣服、內褲,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塗抹傷口吧。如果沒這麽做又哪算得上公平,你這混蛋!」
或許是從白井的言詞中感受到敵意,也或許是不想再聽見這些難聽話,原本默不作聲的客人們跟店員終于采取行動,驚慌失措地向著門口奔去。高雅的氣氛蕩然無存,桌椅全被翻倒。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過後,店內變得空蕩蕩一片。
只剩下兩個人怒目而視。
以距離而言,大約十公尺左右。不管是空間移動或是座標移動,射程範圍都是綽綽有余。換句話說,如今距離已不再具有任何意義。
微弱的冷氣聲及優雅的法式輕音樂,如今聽起來異常清晰。
白井一直坐在桌子上。
但這不是因爲她勝券在握,而是因爲她的傷勢已經讓她難以支撐自己的身體。不過,結標也一樣。兩人都被相同的武器刺中了相同部位。所以只要想一想自己的傷勢,就可以明白對手的傷勢有多重。
「……算你厲害……不過,我並不討厭這種幼稚的報仇方式。」
結標在窗邊的旅行箱上坐了下來。即使已經遍身是傷,她也要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知是爲了采取虛張聲勢的戰術,還是單純的面子問題。
不論任何一方,都是舉步維艱的狀態。
但是,她們都擁有另一種移動的手段。
「真是糟糕啊。」
白井戲谑地笑了。
「這樣的騷動之下,冰雪聰明又行動力十足的姊姊一定會馬上趕來這裏的。」
「!!」
「按照你的個性,如果遇到有可能打贏的對手,你絕不會毫不抵抗夾著尾巴逃走吧?在敵人身上制造許多無意義的傷口,再帶著優越感離開現場,不是你最喜歡玩的把戲?就像跟我對決那時候一樣。」
回想超來,剛剛那場建設工地大樓旁的戰鬥,結標一次也沒有對美琴發動攻勢。徹底防衛而不試圖反擊,正是結標認爲自己絕對打不贏美琴的最好證明。
換句話說,一旦禦坂美琴來到這裏,結標勢必一敗塗地。
對傷勢慘重的白井而言,根本沒必要勉強將結標打倒。只要盡量拖延時間,等到美琴趕到現場,就可以獲得第二次「勝利」。
「哼,看來你真是把常盤台中學的王牌給捧上天了。就算是超電磁炮也不是所向無敵,例如只要對上那個學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她就死定了。」
「但是,憑我們的能力,有辦法達到等級5超能力者的境界嗎?」
白井黑子嘲笑著問道。
明明是貶低自尊的言論,她卻說得自豪不已。
她毫不掩飾自己內心對禦坂美琴的崇敬。
結標臉色蒼白,忍不住咂了個嘴。
(難道她是爲了這個目的才引起這場騷動……?不但對我發動偷襲,還要順便將超電磁炮引來,好增加獲勝的機會……?)
結標的腦袋快速轉動。既然如此,自己的獲勝關鍵,並非是否打倒眼前的風紀委員,而是那個超電磁炮有沒有趕來。換句話說,根本不必跟白井黑子在這裏虛耗時間,只要趕快以座標移動逃離這裏……
「別癡心妄想了。」
白井的話打斷了結標的思緒。
「你是逃不掉的。你沒發現嗎?我跟你的狀況非常像。在這樣的狀況下,受這樣的傷,身處這樣的地方,擁有這樣的能力,而且正遭到姊姊的追趕……我這個擁有相同能力的人,難道猜不出你想逃到哪裏?。」
「!?……算你……厲害……!?」
結標淡希心中一驚,說不出第二句話來。白井只是看著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如果你還以爲我只是在虛張聲勢,勸你趕快打消這個天真的念頭。來自書庫的預備知識、實際跟你交手過的經驗、身爲同類型超能力者的類似心理結構……各方面的情報都可以印證我的直覺。」
這時,結標終于領悟了。
白井采取的行動背後的所有含意。
(她在我身上以開瓶器跟箭矢刺出相同的傷口,足爲了讓我跟她擁有相同立場,減少兩人之間的差異,才能更加准確預測我的行動!)
能力類似、傷口類似、想法類似……白井想藉由這麽做,試圖事先猜出結標淡希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不能小看這個丫頭,結標咬牙切齒地想道。
就算以座標移動逃定,她也會追上來。如此一來,就算逃到地球另一端也無法安心。
結標每一次移動,都會讓胃袋像整個翻過來一樣難受。
如果每次拚了性命施展座標移動後都會被這丫頭破解,那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何況,自己只能連續移動自己的身體三、四次,絕不能隨便浪費掉。
既然如此……
「沒錯,你的獲勝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姊姊到來以前將我打倒。」
白井黑子氣定神閑地說道:
「但我的獲勝條件卻有兩個。第一是直接打倒你,第二是等姊姊登場……誰占優勢,應該不用我說吧?」
白井明白地宣告自己的優勢地位,讓結標心中一震。自己能做的選擇似乎越來越少了。
結標害怕得全身發抖……但是,她緩緩搖了搖頭。
不對。
結標省悟了。
眼前這個風紀委員,根本不希望超電磁炮介入這件事。
如果想把超電磁炮卷進來,爲什麽不從一開始就帶著超電磁炮移動到這裏?
結標淡淡地笑了。
想通了一件事之後,各種想法便接踵而來。
或許這也是白井故意讓兩人處于類似狀況所帶來的弊端吧,結標看穿了白井內心的盤算。
意識逐漸冷卻。
結標又恢複了冷靜。
「……好美妙的機緣巧合啊,你竟然連續兩次放棄了獲勝的機會。」
「第一次是沒有直接把超電磁炮帶到這裏來。第二次,是剛剛的偷襲。你大可以不在乎什麽輸贏,直接剠穿我的大腦或心髒把我殺了。如果你沒這麽做,都是爲了配合那個超電磁炮的天真幻想,那可真是悲哀啊。」
反問的話還沒說出口,白井的身體己微微顫動。
結標很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因爲她身上有相同的傷。
兩人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
尤其是白井,她帶著這樣的傷勢尋找結標數個小時。傷口雖然已經止血,但流失的體力卻難以恢複,所以白井的狀況比結標要糟糕得多。剛受傷的結標跟受傷後又柬奔西走的白井相較之下,體力的殘量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結標笑了。她笑自己所擁有的優勢地位,以及對手的愚蠢。
「真是可憐。明明可以用次佳的方案解決問題,你卻偏偏硬要執行最佳方案。守護那個世界,值得讓你賭上性命嗎?」
結標淡希坐在旅行箱上,開口問道:
「那個超電磁炮天真幻想出來的世界?」
白井黑子聽了這句話,目不轉睛地看著結標淡希。
白井的眼神充滿了堅強的意志。只能坐在桌上,再也站不起來的身體,以及虛弱下垂的手腕所發出的微微顫抖,雖然都會讓結標更加確信白井的不利立場,但白井已經不在乎了。她不再嘗試虛張聲勢,只是堂堂正正地盯著眼前的敵人。
在這種荒唐得可笑的對峙局勢下,白井卻是毫不猶豫地回答:
「……值得。」
白井不惜在回答這個問題上,灌注了所剩無幾的體力:
「當 然值得,這不是廢話嗎?雖然姊姊天真又任性,而且一點也不考量我們的難處,但是姊姊真的打從心底希望創造一個讓我跟你都不必做這種事的世界。她實在太天真 了,不是嗎?姊姊真的打算把我們抓起來教訓一頓再曉以大義之後,讓這件事就這麽落幕。到現在這個節骨眼,她依然認真地打算要幫助我們。不止是我,還有 你。」
白井黑子笑了。
不帶絲毫嘲諷的,單純的笑。
「即使面臨這樣的局面,姊姊依然認真地希望大家不再爭執、放棄殺戮。她明明不認同我的做法,她明明可以在五秒鍾之內把你殺死……但是她沒這麽做。她還在追求著圓滿的結局。只要彈一枚硬幣就可以解決的事情,她卻遲遲不肯痛下殺手,因而把自己搞得疲累不已。」
「……」
「你認爲我白井黑子忍心毀掉這麽天真又幼稚的願望?靠偷襲將金屬箭矢插進你的腦袋裏,以死亡與鮮血來結束這場紛爭?爲了保護自己的性命,把他人的苦心全踩在腳底下?。」
白井如此大喊著,緩緩從桌上站起。她的雙腳在發抖,卻充滿了力量。仿佛在預告接下來才是重頭戲的時間。
「爲了實現她的心願與表明我的認同,我一定要將你帶回正常的世界!」
「這麽說來,只要拒絕你的好意,就是我贏了?」
結標淡希坐在旅行箱上說道。
一副沒興趣陪你們胡鬧的態度。
2
白井心想,說穿了,現在的狀況很單純。
白井跟結標身上的傷勢都相當嚴重。就算止住了血,體力也無法立刻恢複。只要先擊中對手?即使只是輕輕一推,也可以讓戰鬥結束。身上帶著數處穿刺傷的兩人光是摔倒在地,就可能讓傷勢瞬間加劇。
(如果認真戰鬥……頂多只能撐十秒鍾吧。)
就算沒遭受攻擊,全力移動手腳也會扯開傷口。尤其是白井的體力早已所剩無幾,只要再一失血,勢必立刻昏厥。
結標的力量很可怕。如果不是有「空間移動型能力者無法移動擁有類似能力的人」這個限制,她可以立刻將白井塞進牆壁或地板中。
白井與結標互相瞪視。
兩人相距十公尺。
窗外傳來了陣陣噪音。
遭受美琴攻擊過的鋼骨大樓似乎坍塌了一部分,響起了一聲類似鍾響的撞擊聲。
這聲音成爲戰鬥開始的信號。
白井舉拳迅速朝剛剛坐著的桌上揮下。手掌肌膚破裂,桌上的餐盤也被敲成碎片。白井抓起一塊尖銳的碎片,准備施展空間移動。空間移動的攻擊可以將任何物體由內側撕裂,可說是一擊必殺的攻擊方式。而且由于是點對點的移動、所以直線上的任何東西都無法將攻擊擋下。
那一瞬間,結標也施展了座標移動。
她甩動軍用手電筒,要將一枚銀制托盤塞入白井體內。雖然只是普通的托盤,但座標移動的攻擊可以輕而易舉地貫穿人體,一旦命中便是必死無疑。
然而白井的動作卻快了半拍。
她往身旁橫跨了一步。銀制托盤像斷頭台的剔刀一樣出現在虛空中,接著摔在地面。
結標的能力非常強大,但或許是爲了掌握節奏感,她習慣在發動能力前先甩動軍用手電筒。
想抓准時機反擊而不造成兩敗俱傷並不容易,但如果只是單純閃蹬的話卻不是太難。
「啧!」
結標忍不住皺眉。她將軍用手電簡甩了一圈,身旁五、六張桌子同時消失在空氣中,接著出現在結標眼前。這些桌子全部都靠在一起,形成一面巨大盾牌,遮住了結標的身體。
(傳送失誤……?不對!這是遮蔽視線用的護盾……!)
白井之前已經領教過這個子法了。空間移動攻擊由于是點對點的攻擊,所以只要稍微偏離原本的位置,就可以避開。爲了個讓白井發現白己已經移動。結標故意制造出一道牆。
(既然如此……)
白井施展了空間移動。
她抓著餐盤碎片,連自己的身體一起進行移動。
出現在餐桌盾牌的另一側之後,白井重新舉起餐盤碎片。
(……就用自己目測來修正位置!)
既然視線被眼前的障礙物擋住,那麽只要跑到障礙物另一側就行了。確實看清楚結標所站的位置之後再移動餐盤碎片,就不可能打偏。
因爲,結標淡希沒辦法在一瞬間移動自己的身體。
白井以銳利的碎片瞄准敵人,希望以這一擊決定勝負。
唰!
白井黑子耳中聽到了空氣撕裂的聲音。
結標就站在眼前距離白井一步之遙的位置。但她兩手抓著沈重的旅行箱,正使出腰力將旅行箱打橫朝著白井的臉部揮擊過來。由于兩手都抓著旅行箱,她把軍用手電筒咬在嘴裏。
由結標的表情看來,她似乎並非事先預測到了白井的攻擊模式。
(那種欣慰的表情,應該是她在暗自慶幸爲了謹慎起見而采取的牽制攻擊,真的發揮功用了吧……!)
旅行箱的堅硬邊角朝著白井臉上飛來,白井趕緊將手中的銳利碎片空間移動出去,切斷了「門」字形的旅行箱把手。
旅行箱朝完全錯誤的方向離手飛出。
手上只剩下旅行箱把手的結標,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就是現在…有機可乘……!!)
白井將全身力量灌注到受傷的右手上,緊緊握住了嬌小的右拳。
距離這麽近。與其進行能力演算,不如直接用拳頭攻擊。
但是,
結標那咬著軍用手電筒的下巴似乎微微往後縮了一下。
「!!」
白井慌了手腳。結標這意外的舉動讓白井來不及以能力應對。
白井急忙退了一步,就在這時,眼前瞬間變成了一片白色。這是那只旅行箱的顔色。腦袋理解了這件事之後,白井不禁感到背脊發麻。原來是脫手飛出的旅行箱,被結標以座標移動能力傳送到白井眼前。飛行的慣性力完全沒有減弱,方向卻經過修正,使得旅行箱筆直朝著白井的臉上飛來。
如果剛剛白井沒有往後退一步,她的腦袋現在已經被憑空出現的旅行箱給撐爆了。
不過,雖然躲過了致命一擊,卻躲不過沈重旅行箱的沖撞。
想反應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砰的一聲,旅行箱狠狠撞在白井臉上,巨大沖擊力讓白井整個人向後仰。白井沒辦法維持身體的平衡,全身的肌膚都被扯動,肩膀及側腹部的傷口似乎有灼熱的液體噴了出來,握緊的拳頭在空中飄移。白井拚命想要站穩腳步,雙腳卻還是離開了地面。
就在即將倒下的一瞬間,白井施展了空間移動。
白井的身體消失了。她維持著快要向後摔倒的姿勢,出現在結標的背後,與結標背對著背。
摔倒的勁道絲毫不減,白井將手肘向後伸出,直擊結標的背部。結標被這麽一撞,身體向前撲倒,撞向堆積如山的餐桌。但白井還沒確認結標倒地,自己已經先摔在地上。摔倒的沖擊力讓傷門完全被扯了開來。
(嘎……啊……!)
爲了給予敵人最後一擊,白井擠出僅存的力量,隨手抓起了身旁的物品。原來是剛剛切斷的旅行箱把手。白井的空間移動攻擊可以使用任何道具,不見得必須是尖銳的東西。
(是我——贏了!)
白井在心中大喊,同時瞄准目標,進行座標計算,試圖將手上的把手移動出去。
(……!?)
但是,能力沒有發動。
手上的把手一點動靜也沒有。
強烈的疼痛感與焦躁感剝奪了她的集中力,讓她無法發動能力。
「糟糕——!」
這樣的窘境讓白井內心更加焦急。她帶著最後一絲的期許望著眼前的結標淡希,只希望她跟自己一樣因劇烈疼痛而無法發動能力。
白井聽見了「唰」的一聲輕響。
結標身旁堆積如山的餐桌都消失了。
接著,結標以仿佛正在吃烤肉串的動作,將咬在嘴裏的軍用手電筒抽了出來。
白井感到一陣涼意。
她急忙在地上打滾,想要逃離現場。
但是無數餐桌出現在她的正上方,接著因重力而墜落。
「……!」
白井趴在地上,以雙手護住後腦勺。一陣陣沈重攻擊像鈍器般打在她的身上,增加了傷口的深度。她痛得想要翻滾,但大量餐桌早已壓得她動彈不得。
狹窄的視野中,只見倒在地上的結標仲腳往地上一踢,挪動身子,以避免被落下的餐桌擊中。插在手腳上的箭矢撐開結標的傷口,讓她痛得大叫。但是她馬上將失去把手的旅行箱以座標移動傳送到身邊,然後倚靠著旅行箱,望向白井。
結標以軍用手電簡指向附近的椅子。
動作非常緩慢。
「白井同學,不躲開可是會沒命哦。」
結標帶著戲谵的笑容,把軍用手電筒的前端從椅背滑向白井。軍用手電筒的圓形前端在白井身上停了下來。
「!!」
白井不禁臉色蒼白,但是偏偏無法使出空間移動。
白井忍不住全身顫抖,不過座標移動的椅子卻是出現在她的身旁。壓在白井身上的大量餐桌被椅子一推擠,發牛了崩塌現象,就像撲克牌搭起的金字塔垮掉了。然而只是堆積的形狀改變,壓得白井動彈不得的事實卻沒有改變。
「呵,這樣還沒有逃走,看來你是真的無法進行空間移動的計算。」
結標的表情不再緊張。
她笑了。
鮮血從撕裂的傷口中濺出,染紅了結標淡希的臉頰,但她還是笑了。
「白井同學,白井黑子同學,你知道嗎?待在『那個人』身邊,可以聽到好多事哦。其中有一件,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
結標像哼著歌一樣說道。
她確定了身上的金屬箭矢及開瓶器的位置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甩動軍用手電筒。所有異物一起消失,然後出現在她眼前。在重力牽引之下,金屬箭矢與開瓶器掉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從前,有一個擁有強大超能力者的組織。」
對結標而言,趕緊處理身上這些引起劇痛的傷口,似乎比站起來跟白井保持距離更加重要。
她環顧四周,想要找找看有沒有能夠包紮傷口的工具。白井剛剛丟出來的止血軟膏就在她的腳邊,但或許是爲了保全面子,她用力一踢,把軟膏踢得老遠。
(她想在這裏……處理傷口?毫無顧忌地在我面前仿這種事?她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姊姊明明隨時有可能趕來……)
白井的內心充滿了疑惑,但結標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拔掉了箭矢的傷口不斷噴出鮮血。
但是結標臉上的笑容卻不曾消失,模樣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力量強大的超能力者寥寥可數,組織爲了提升實力,決定靠一個辦法來增加超能力者的人數。那個辦法就是制造複制人。你知道後來的結果是什麽?」
白井動彈不得。
從餐桌縫隙間伸出來的手只能在半空中晃動,既搬不開餐桌,也打不到眼前的敵人。
結標看在眼裏,似乎顯得非常滿足,她撕開自己的裙子,綁在大腿上止血。
禦坂美琴還沒出現。
發生了這麽慘烈的戰鬥,客人跟店員都逃走了,騷動應該會蔓延到外面去才對。難道這些喧囂聲沒行傳入美琴耳中?又或者,美琴以爲這場騷動跟「殘骸」無關?
白井不希望美琴來到現場,但是她下來,白井又感到很不安。難不成美琴是被結標的其它同伴給絆住了?
而且更令人不解的是……
(結標的表情……爲什麽如此充滿自信……?難道她自認爲以那樣的身體跟姊姊戰鬥,還能夠獲勝……?)
白井內心詫異不已,只見結標不疾不徐地說道:
「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那些被制造出來的小羊們所擁有的力量連1%都不到。雖然這1%不到的力量,以世界的標准來看已經是相當優秀了,但是如果要跟強大的超能力者戰鬥,就算一、兩萬個一起上也不是對手。」
渾身是血的結標淡希繼續撕破裙子,綁住了小腿的傷口。
白井猜想,或許是自己把結標的自尊心傷得太深,結標的潛意識中在追求「決定性的勝利畫面」,所以才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吧。
結標原本的裙子就短,現在內褲幾乎都露出來了,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微笑著。
「白井同學,複制人技術所制造出來的小孩,與原始樣本擁有完全相同的基因。就連大腦的構造也一模一樣。但是能力差距卻這麽大,你覺得原因是什麽?」
結標話中流露的過度自信讓白井不舒服得想吐,但如果完全不理她,她可能馬上會失去興致,帶著旅行箱離開現場。
「真……真是愚蠢的問題。難道你不知道學園都市內的學校,是根據什麽來排等級的……?」
即使是素質相同的人,只要培育方法不同,成果也會不同。所以超能力開發理論可以說是五花八門,學校也有優劣之分。
但是,結標的態度依然冷靜。
「不,那些複制人都被安排在應該可以擁有相同能力的環境之下。但是,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腦袋相同卻無法獲得相同成果,你不認爲這代表腦袋以外的要素,也會影響能力的素質?那麽,如果我們能找出這個要素,是不是就能讓人腦以外的演算裝置也可以施展超能力?」
結標淡希對不斷飛濺在臉上的鮮血毫不在意,她停下了急救的動作,說道:
「換句話說,超能力的産生說不定根本不需要透過人腦?」
白井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學園都市所研究出來的超能力,是量子力學理論的重大突破。藉由「只屬于自己的現實」,也就是透過刻意扭曲的演算機能與判斷能力來觀測的現實,讓極端的微觀世界發生機率出現不自然的變動,藉以創造出某些現象。
「你在……說些什麽?」
白井忍不住反駁道。
「學園都市的課程……可是最先進的大腦科學。」
「是啊,但是,對事物現象的演算處理……也就是目標對象的觀測與分析,真的只有人類才能做到嗎?」結標愉悅地說道:「舉個例子來說,植物也可以觀測光線。有些植物會在夜晚把花跟葉子合起來。難道這些植物不算是在觀測世界?」
結標想要爲肩頭的傷口止血,但是裙子已經沒辦法再撕,她只好脫下原本披在肩上的冬季西裝式制服外套,把長長的袖子沿著肩線撕下,拿來代替繃帶。
白井心裏暗暗覺得不妙。
一旦結標做完傷門的緊急處置,就會開始她的下一步行動。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想妨礙她的行動,只能憑自己的一張嘴了。
「太…… 太愚蠢了。真是荒謬的想法。如果對光線有反應就能算觀測,被紫外線照射之後會褪色的照片跟海報,足不是也有觀測能力?産生超能力的重點,應該在于如何看待 這些外在情報吧?所以,學園都市的課程是要大家找出與他人不同的『只屬于自己的現實』。超能力需要的不是特殊的感官,而是特殊的處理能力。」
但白井的這番話,並沒有讓結標産生什麽情緒上的反應。
結標現在只剩下側腹部的傷口還沒有處理。她原本打算利用拙住軍用手電筒的腰帶來止血,但是那種由厚重金屬片所連結而成的腰帶,似乎難以發揮效果。
于是,她只好拆下遮掩住胸部的粉紅色布條,改綁在腰際。對她而言,似乎只要是同性,就算在外人面前赤身裸體也無所謂。她將只剩一只袖子的冬季制服外套拉了拉,遮住裸露的胸部,但這個動作也顯得敷衍了事。
「你的意思是,如果沒有高等的精神活動,就沒辦法産生超能力?」
「沒錯。」白井嘴巴上這麽回答,但心裏隱隱感到不安,似乎結標正在誘導自己的論點。最好的證據就是,結標對自己的反駁絲毫不以爲意。
「那 螞蟻呢?螞蟻懂得集體行動,能夠根據圍體意志制造巢穴及搜集食物。此外螞蟻也懂簡單的契約行爲,它們替蚜蟲這種異己生物趕定瓢蟲,取蚜蟲身上的蜜汁。換句 話說,它們擁有最原始的理性……如果你否定它們的精神構造,就等于是否定了與人類層級不同,但形態類似的思考模式。」
結標調整著繃帶代用品的松緊程度並說道。
「這根本是強詞奪理……」
「爲 什麽是強詞奪理?螞蟻依照身體特征不同,也有雄蟻、蟻後及工蟻的分別,也就是它們懂得建立分工社會。它們可以利用觸角來進行信號溝通,有些物種甚至還擁有 發光器官,你憑什麽認爲它們的精神活動是低等的?對你而言,人類的高度精神活動指的是什麽?昆蟲之間也有倫理與道德哦。即使是螞蟻,也懂得保護自己的 卵。」
結標淡希輕輕一笑。
「觀測現象,螞蟻也做得到。」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你有什麽權力決定螞蟻跟我們,哪邊觀測的現象才正確?你憑什麽說螞蟻永遠無法施展超能力?」
白井黑子感到不寒而栗。
身爲超能力者的基本理念遭到了否定,令她顫抖不已。
她看著結標淡希身旁的那個「東西」。
「與人類同等級,甚至比人類優秀的生命體多得是。如果你沒辦法認同這點,那只是你身爲人類的傲慢心態在作祟而已。」
結標平靜地笑著,以指尖撫摸旅行箱的表面。
「只要腦袋稍微轉個方向,你就會發現『答案』距離我們非常近。沒錯,就在我們身邊。」旅行箱的表面,在燈光的照射之下閃閃發亮。
「殘骸」。
「演算中樞」。
「樹狀圖設計者」。
比人類高等、巨大、複雜……只是稍微比人類少了一點柔軟性的人造頭腦。
「白井黑子同學,『頭腦』這個稱呼,不是也可以冠在人類以外的事物上嚼?如果你是個連這麽簡單的現實也無法承認的人類至上主義者,我可能會有點失望。」
連螞蟻也可以進行現象觀測。
只要有頭腦,就有可能産生超能力。
並沒有必要非人類不可。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白井黑子看著結標淡希身旁的旅行箱。
「難不成……你認爲那玩意的核心……能夠跟我們一樣産生出超能力?你是當真的嗎?這樣的想法,就跟認爲機器有心靈一樣荒謬!」
但是,
追根究柢,「觀測現實並分析」的作業是否需要用到「人類的心靈」這種高度等級的系統。白井開始失去自信了。
相較之下,結標卻顯得泰然自若。
「沒錯。這種程度的東西是做不到的。機器畢竟是機器。當數位相機的防手震功能及自動調整光圈的AI在面對事物的現象時,演算芯片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根據光學情報將像素排列在畫面上而已。就資訊處理的方向性而言,這跟觀測現象完全不同。」
她的表情顯得信心十足。
「而且,我們確實沒有找到除了人類以外的動植物,能夠施展超能力的案例。我這個論點是否成立,的確大有問題。」
她撫摸著旅行箱的表面,接著說道:
「但 是有了這玩意,我們就可以進行預測。只要使用這台可以忠實模擬任何現象的超級模擬機器,想要找出目前全世界都還沒發現的可能性,或是一萬年之後的生物演化 狀況,全都不是問題。所以,我一定要得到『殘骸』,把『樹狀圖設計者』重新修複。我要它從眼前所有的可能性中,判斷是否有人類以外的事物能夠産生超能 力。」
結標的雙眼中帶著異樣的神采。
白井心想,這股神采的名字叫偏執。
「你爲了這個目的……不惜與外界的組織暗中接觸……?」
「是啊。就算搶到了寶貴的『殘骸』,憑我一個人也沒有能力修複。所以我需要與擁有技術、知識與企圖心的組織合作。」
結標淡希笑了。
那個外界組織想必對結標的這些想法沒有興趣。他們應該另有目的。「樹狀圈設計者」的能力太強,想獲得它的組織可說多如牛毛。
「白井同學,你剛獲得超能力的時候,心情如何?」
白井全身動彈不得,只好動嘴巴。
她伏在餐桌底下,若無其事地說道:
「沒……沒什麽。周圍的大人們都嚇了一跳,但我這個當事人卻並不特別吃驚。對我來說,那不是什麽大事。」
「是嗎……?老實說,當初我很害怕。」
結標回溯著孩童時期的記憶說道:
「一 想到這種能力能做到什麽事,我就很害怕。真的做到之後我更加害怕了。白井同學,在這世界上,我最害怕的東西足自己的這種能力。這種單憑一些簡單的想象,就 可以把人殺死的能力。」如今這名少女,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伯得全身發抖。「但是,以往我一直都在接受命運。這種力量只有人類才能擁有,人類在某個地方研 究、發現了這種力量,並且會在某個地方讓它派上用場。換句話說,我非得擁有這種力量。既然無可避免,也就只能咬緊牙關忍耐。不過,後來我的內心産生了懷 疑。」
結標笑了。
她的嘴巴像溶化的冰淇淋般,緩緩裂成長長的一條縫。
「如果這種力量並非只有我能擁有,爲何我非擁有它不可?如果 不是只有人類才能獲得力量,有什麽必要讓人類獲得?如果不必是我,那爲什麽要是我?白井同學,從來不曾對這件事懷疑過的白井同學,我告訴你,剛剛跟我在一 起的那些超能力者少年少女,都跟我有相同的想法呢。當然,那些大人除外。在那幢建設中的大樓裏,我確實拿他們來當擋箭牌。但我是依照他們的建議才那麽做 的。他們昏迷前還笑著跟我說……『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再怎麽努力也無法獲得超能力的等級0無能力者,開始學壞的案例時有所聞。
但是,凡事都有兩面。
偶爾也會出現能力太過強大,而無法適應的人。
超能力這種東西,有點像怪獸電影裏頭的怪獸。
如果想跟世人和平共存,平常走在街上就必須隨時提心吊膽。只要一腳踏得太用力,很可能就會毀了周圍的建築物。事實上,超電磁炮那種等級的超能力者,平常根本沒有施展全力的機會,反而必須隨時將自己的力量壓抑下來。就某種意義而言,那跟戴著手铐腳鐐過生活沒兩樣。
「我們到底有沒有必要擁有這種力量,你不想知道答案嗎?無論必要與否,至少我們得先確認看看吧?」
結標淡希緩緩張開雙手。
宛如迎接著白井黑子。
「相信你也曾經以自己的能力,傷害過其它人吧?你一定也想過,爲什麽自己會擁有這種能力?」
仿佛要將白井黑子抱住,將她吸引過去。
結標一直沒給白井最後一擊,原來是爲了對白井說這些話。
「我非常清楚,因爲你跟我很像。我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想象得出來,你曾經如何傷害他人。所以……」
如同歌唱般,仿佛對著情人耳語。
結標淡希不斷地散發出「我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殺你」的訊息。
「我比任何人都能了解你的痛苦。因爲我很了解你的痛苦,所以我也非常明白該怎麽消除這種痛苦。如何,白井同學?如果你有興趣追求真相,我可以讓你加入我們的行列。」
從結標淡希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來,她甘冒禦坂美琴隨時有可能出現的風險說了這麽多話,全是在爲這結論做鋪陳。
任何超能力者部無法對結標這番話充耳不聞。
只要是這個城市內的超能力者,而且曾經打過架,一定想過相同的問題。
那就是如何才能利用自己的能力,讓對手受到更大的傷害?
以及,那股傷害有多大?
有多痛?有多難受?能不能徹底摧毀?會不會被中斷?足不足夠打倒,幹掉敵人?
而且當一切都結束後,一定會伯得發抖。
爲什麽自己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所以,結標提出了這樣的質疑。
這股恐懼感是否非得接受,絕對無法避免?
爲了解答這個疑惑,結標暗中勾結外界組織,試圖修複「樹狀圖設計者」。
白井聽了之後,咬緊了牙關。
自己爲什麽擁有力量?
自己是不是非擁有力量不可?
原本支撐著價值觀的根基受到撼動。
「我拒絕。」
被壓在餐桌下的白井以銳利的眼神瞪著結標,用恫嚇般的低沈聲音說道:
「我還以爲是什麽了不起的理念?才讓你搞出這麽大的事情,原來就是這麽小家子氣的想法?姊姊說得沒錯,惡棍果然是小鼻子小眼睛。」
「你說……什麽……?」
「我這種反應很正常吧?何必那麽驚訝?你剛剛那些自我陶醉的蠢話,有可能打動我白井黑子嗎?看你剛剛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該不會是認爲說服我之後。我會幫你說服姊姊?還是你有被虐狂,喜歡聽我冷言冷語?」
白井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況且,什麽動物?什麽演化?什麽可能性?哈!現在說那些有什麽用?就算對小小的螞蟻進行品種改良,讓螞蟻擁有超能力,我們能得到什麽好處?」
「什麽好處……?你還不明白?如果人類以外的東西也可以施展超能力,我們就不必當『空間移動能力者』這種怪物了。其實我們根本不需要擁有這麽危險的力量……」
「真愚蠢。我想說的是就算現在找到任何可能性,對于早已成爲超能力者的我們來說,又能造成什麽改變?」
「……」
「如果你是爲了將來的孩子們著想。我一定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吧。但是,對我們這些已經是超能力者的人,提出不同的可能性有什麽意義?」
白井停了片刻。
原本從餐桌的縫隙之間伸向半空中的手臂,如今穩穩地撐住了地面。
「何況,『超能力會傷人』這種想法本身就太沒志氣。在崩塌的橋梁還沒修複之前,我可以靠我的力量肩負起協助人們渡河的任務。當人們被活埋在地下街裏,我可以把他們全都救回地面上。只要做法正確,盡情施展超能力又有何不可?」
堆積如山的餐桌微微晃動,發出吱吱聲響。
白井黑子咬緊了牙關,以傷痕累累的身體使出全力。
「在我看來,你所說的那些夢話連強詞奪理都稱不上。害怕力量?不想傷害他人,所以不希望獲得力量?嘴巴上說得好聽,但是讓我受重傷的義是哪個混蛋?想知道自己的行爲是否正確,就看看我的傷吧!這就是答案!」
壓在少女身上的大量餐桌不斷搖晃。
少女的手腳緊緊抵住地面。她將所有的力氣,灌入全身的肌肉之中,即使傷口正在噴血也不在乎。
「擁有危險的力量,就會被當成危險人物?擁有重要的力量,就會被當成重要人物?你想得太簡單了,笨蛋!我跟姊姊的人生可沒那麽順遂!我們都是經過不斷努力,拚命思考我們的力量能爲大家做什麽事,最後才獲得大家的肯定,建立起我們的立足之地!」
餐桌堆積而成的小山開始劇烈搖晃。
爲了從沈重壓力中獲得解放,白井黑子使出了更大的力氣。
「你 看看正在外頭奔走的姊姊吧!只要她認真施展超電磁炮,一分鍾就可以解決眼前的問題!但是,她不希望讓這件事在血腥慘劇之下落幕,所以她舍棄最簡單的解決方 式,甚至不借讓自己遭遇危險!不止是我這個自己人,就連你這個敵人,她也盡一切努力想拯救!正因爲如此,她才有資格被我稱爲『姊姊』!」
搖晃聲變成了乒乒乓乓的撞擊聲。
餐桌之山開始崩塌。
壓在少女身上的可怕重量開始崩塌。
「說穿了,你的言論只是說明了你的驕傲自大,以及對其它凡夫俗子的鄙視!我現在就要把你這種爛個性扭轉過來!被我這個凡人打倒之後,你才會知道自己也是個凡人!然後我要把你這個凡人帶回凡人的世界!」
白井黑子站了起來。
鮮血不斷從撕裂的傷口中湧出,沾滿了衣服及身體。她隨手抓住身邊的落地型燈座。緩緩下垂的雙手,已經不再擁有空間移動的能力。
但是,
那又怎麽樣?
白井的表情在訴說著,即使沒有超能力,我也可以打倒你。
白井想要以行動證明,打倒敵人並不需要優秀的能力。
只需要堅定的信念。
白井黑子無所畏懼地往前走。
往前走。
一步、兩步、三步。
她步履蹒跚,幾乎無法保持身體平衡。燈座根本舉不起來,只能拖著。
但是,她散發出的可怕氣勢還是讓結標忍不住節節後退。
結標口中發出了驚呼聲。
白井是個可怕的人物。
有沒有超能力根本無關緊要。總之,白井是個可怕的人物。
結標淡希以只剩一只袖子的外套遮住胸口,坐在地板上不停向後退卻。明明只要使用座標移動就可以快速逃離,但她卻連這件事也忘了。焦慮與恐懼感已經讓她無法進行座標計算了。她的雙眼看不見其它任何東西,只能緊盯著緩步前進的白井黑子。
——我會輸。
結標淡希淡然做出毫無根據的結論。
——我會輸。沒有任何理由,總之我一定會輸。
白井黑子已經來到眼前。坐在地上的結標擡頭上仰,與低頭俯視的白井四目相交。
白井慢慢舉起了手。
燈座像根球棒一樣,被緩緩舉過綁著雙馬尾的頭頂。
可怕的凶器。
結標雖然擁有座標移動的能力,身體畢竟是個平凡的女高中生。
喀啦一聲,響起輕微的碰撞聲。 原來是結標手上的軍用手電筒掉到地板上。
我會輸,結標心想。
結標淡希這個座標移動能力者,絕對贏不了白井黑子這個空間移動能力者。
但是,
但是,
但是。
嚴格說來,白井黑子從一開始就該提防這件事。
超能力者並不見得非得拿超能力當武器。
既然結標與外界組織暗中勾結,白井早該想到這件事。
那就是,結標是否透過那些協助者獲得了武器?
砰!一聲爆炸聲響起。
白井黑子此時正以雙手將燈座高舉在頭頂上——完全沒有提防敵人的攻擊——她慢慢望向自己的腹部。
制服的腹部位置上開了一個深紅色的小洞,顔色奇妙的液體正從洞內流出。半秒鍾之後,背後可以看見夜景的玻璃窗裂成碎片。
冷氣的效果變弱了。夜晚的暖風從外面流了進來。
白井的身子向後一晃。
在燈座的重量牽引之下,她整個人倒在地板上。
「哈……」
結標淡希笑了,但她的右手正在微微顫抖。
—縷白煙從她手上的手槍槍口緩緩向上飄散。
「哈……哈……」
結標淡希打倒了步步進逼的白井黑子。
但同時她也承認了一件事。
那就是有沒有超能力根本不是重點。
她向來把傷害他人的行爲怪罪到如怪物般的超能力上頭。但如今,她根本沒有使用座標移動的力量。即使沒有超能力,她依然傷害了他人。到頭來,該負責任的不是自己的超能力,而是操縱超能力的自己。
(到頭來……全都是……)
結標感覺到雙唇、舌頭及喉嚨無比幹渴。說出來的話連自己也聽不到。
所以,她只能以沈默的方式下了結論。
一切的元凶……
從以前到現在,身邊的人受到傷害的理由……
眼前盡是紅色液體的原因……
都在于自己利用超能力當作逃避借口的那份懦弱。
結標淡希回想著。
那些擁有相同志向的超能力者們。那些害怕自己所擁有的怪物力量,懷疑自己擁有這種力量的必要性,爲了追求解答而投身戰場的同伴們。在建設中的大樓內,爲了保護結標不讓禦坂美琴的電擊打倒,自願成爲擋箭牌的那些人們。
結標一直以爲自己與他們是同類。
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自己只是……
欺騙了他們,站在他們身旁的騙子。
就算以「殘骸」修複「樹狀圖設計者」,求得過去無人得知的超能力可能性,一切按照自己的計畫發展……
結標淡希的本質也永遠不會改變。
結標淡希;水遠都是個會傷害他人的人。
「哈……啊……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結標雙手抱著頭,仰天大叫。
把原本抓在手裏的制服外套粗魯地丟在二芳。結標已不在乎上半身是否裸露。
她的食指還放在手槍的扳機上,隨時有可能不小心擊發,但她毫不在乎地扯著頭發,似乎連這麽簡單的事情也沒發現。她尖叫、怒吼。臉上肌肉完全扭曲,仿佛要將沈澱在身體裏的所有東西都噴發出來。
砰!一聲轟隆巨響。
坐在地上亂扯頭發的結標不小心扪下扳機。剛好指著正上方的槍口噴出了火花。子彈飛向天花板,但沒有插入滅花板中,而是彈了回來,恰巧打在地板上的軍用手電筒正中央。軍用手電筒彎成了「」字形,滾得老遠。但是,結標根本無法在乎這些小事。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結標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她將槍口對准了白井。
結標扣下了扳機。但定,她卻感覺不到手槍內部彈簧撞擊的特殊震動。手指上只留下了空蕩蕩的可笑觸感。
「嗚……啊……啊……?」
結標感到狐疑不已。
低頭一看,右手手掌雖然維持著握槍的姿勢,槍卻已經不見了。
啪!遠處傳來了輕微的撞擊聲。
手槍突然掉落在十五公尺遠的地板上。
座標移動。
當然,結標淡希根本沒有打算移動手槍。沒有打算要做的事情,卻自己發生了。結標才稍微一思考其中所代表的意義,就在這一瞬間……
她的超能力完全失控。
蟲隆!
以 結標爲圓心,半徑五公尺內的椅子、餐桌、刀子、叉子、觀賞用植物、菜單、紙巾、餐盤、旅行箱,一切部消失了。就像在結標的周圍畫出一個工整的圓形,圓形內 的東西消失得幹幹淨淨。而剛好位于圓周線上的餐桌及椅子,則受到憑空出現的物體擠壓、撕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如果不是空間移動類能力者無法移動同類能力 者,就連白井也會被傳送到圓周線上。
「……」
結標臉上的表情莫名冰冷,她舉起食指,輕輕一勾。
一瞬間,手槍回到她的手上。但是,槍身正中央插著一根湯匙。看來應該是剛剛在移動了手槍之後,又把湯匙移動到手槍的位置上吧。外行人也看得出來,這把手槍已經沒辦法用了。
仔細一看,環繞著她的圓周線上,各式各樣物體正不斷移動著,形成了類似龍卷風的現象。不同的物體互相推擠、互相撕扯、互相破壞,飛散的碎片引起了旋風。
拿著不能用的東西也沒意義。結標不耐煩地將手槍往一旁丟了出去。手槍並沒有關上保險,因此整個炸了開來,碎片噴了一地,結標卻絲毫不以爲意。
環繞著結標的圓形旋風驟然停止。
不斷出現義消失的各種物體及碎片一起停止移動,劈哩啪啦全掉在地上。
「殺了你……」
結標低聲怒吼著。
她的胸口不斷滲出汗水,看起來就像被火焰逼出油脂的烤肉。
「我一定要殺了你!絕不會饒過你!你竟敢毀了我的一切!如果沒有你,我還不至于這麽淒慘!」
這荒謬的遷怒之詞,讓倒在地上的白井淡淡笑了出來。
結標面目猙獰地俯身靠近白井,似乎想要以雙手將白井掐死。但是,忽然間她又擡起頭。
「哈……哈哈哈!真是太不巧了,白井同學!」
遠處傳來了巡邏車的警笛聲。看來應該是騷動把警衛給引來了。
「但我可不會因爲一點小小的阻礙就放棄!我一定要殺了你!就算是在很遠的地方,我也可以確實地終止你的生命。我跟你可不一樣,我是非常優秀的!」
結標咂了個嘴,踉踉艙艙地站起身來說道:
「…… 開發員跟我說,移動質量超過一千公斤的物體會損害身體健康,但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我的座標移動的極限質量是四千五百二十公斤。我可以逃走並攻擊這個地方。 我可以把你跟這幢大樓一起毀掉。」結標以低沈的聲音說道:「呵呵,我要毀了你。既然你已經毀了我,我當然要報仇。白井同學,當整幢大樓都被壓垮的時候,你 的身體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模樣?」
白井聽了結標的話,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像屍體一樣望著天花板。
結標在地上吐了口口水,接著往四周張望了一下,撿起只剩一只袖子的制服外套披在身上,然後找回了把手已斷的旅行箱。
「啊……你還需要那種東西嗎?」
「!」
結標聽見了說話聲,轉頭一看,只見白井黑子正對著自己微笑。
即使全身已經滿目瘡痍,白井的意志卻絕不屈服。她的雙唇上揚,露出了嘲諷般的笑容。
結標奮力朝著白井的腹部踢了一腳。白井整個人在地面上翻滾,鮮血不斷噴出,但結標的雙眼布滿血絲,對她不屑一顧,轉頭抓住了旅行箱。如今的結標,目的跟手段已經湊不起來了。事情的結果、未來的打算,對結標來說已不再重要。
臉部表情扭曲的結標帶著旅行箱消失在空氣之中。
相較之下,此時的白井黑子已無法施展空間移動。
如果一直待在這裏,遲早會遭受結標的攻擊。
極限質量四千五百二十公斤。
如果施展全力,連自己的身體也會受到傷害,但結標並不在乎。她甯願吃點苦頭,也要把這個樓層跟白井的身體一起摧毀。不,不止這個樓層。如果這個樓層崩塌,骨牌效應會讓整幢大樓跟著完全垮掉。
必須逃走。
再蠢的人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白井卻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姊……姊……)
細不可聞的聲音,從少女的雙唇問洩出。
但是心巾的萬般思緒,遭到了遙遠距離的無情阻隔。
3
整 間餐廳內淩亂不堪。窗戶上的大片玻璃碎掉了,原本整齊排列的餐桌都已翻倒,菜單曾被逃走的客人踐踏過,破損的餐盤散落一地,到處血跡斑斑,地上還躺著一名 傷痕累累的少女。客人跟店員都已不見蹤影,只有明亮的照明燈光與不合場面的法式輕音樂支配著整個室內。閑爲玻璃破了,冷氣早已失去效果。
「……嗚……」
全身是血的白井黑子倒在地上,試圖移動手指。手指微微動彈,但這已經是極限了。手腕動不了,雙腳動不了。站不起來,無法靠雙腳離開這個地方,連用爬的也沒辦法。頭腦一片蒙胧,無法施展空間移動。
白井心想,只能束手待斃了。
結標淡希已經離開這裏了。但是,她應該沒定得太遠。以座標移動進行逃亡時,直線距離及時間並不重要。因爲座標移動可以無視道路走向與牆壁的阻礙,因此重點則是在于如何藏匿自己的行蹤。
而且,結標對于移動自己的身體有極大的恐懼感。
爲了減少移動次數,她一定會審慎地盤算每個移動地點。所以,她現在一定正躲在附近苦思,想規劃出一條最最安全的逃走路徑。
臨走之前她宣告過。
她一定會殺死白井黑子。她一定會以她的最大力量,移動四千五百二十公斤的物體,將瀕死的白井完全壓死。
白井不曉得她什麽時候會下手,
有可能是五秒鍾後,也有可能是五分鍾後。但不太可能是五小時後或五天後。
總之,如果不趕緊逃走,白井必死無疑。
(真是……糟糕……)
沾了鮮血的頭發黏在臉頰上。有些還跑進嘴裏。
(太難看了……對敵人手下留情,沒有痛下殺手……還激怒敵人,讓敵人的超能力失控……白井黑子恐怕得跟很多人低頭道歉了……)
想到低頭道歉的對象,白井第一個想到的是某個少女。
禦坂美琴。
白井跟禦坂美琴並非從小到大的朋友,雙方家庭也沒有什麽親密的交情。白井認識美琴,是在進入常盤台中學之後……也就是今年四月之後的事。而且,兩人的認識並非經過刻意安排,一開始只是恰好進了同一間學校,在同一幢建築物裏相遇。
但是,白井從美琴身上學到了很多。
雖然兩人在學校內只是偶而會碰到,見面機會實在不多,但卻足以改變白井。
白井從美琴身上學到的,都是一些很簡單的事情。
所謂的儀態,不是裝飾自己,而足讓對方感到安心。
所謂的禮節,不該勉強對方,而該由自己善加引導。
所謂的教養,不是愛慕虛榮,而是聆聽對方的煩惱。
所謂的尊嚴,不能獨善其身,只能在守護對方後獲得。
美琴並沒有唠唠叨叨對白井說教。
但美琴卻以身作則。
看 在白井眼裏,讓白井覺得自己好渺小。美琴的言行舉止雖然乍看相當粗魯,其實全部遵守著基本概念,只是不拘泥形式而已。就連街頭上的打架,美琴也不逾越各種 打架的規則,也就是所謂的「決鬥禮儀」。一直到現在白井依然深深覺得,只懂得做表面工夫卻不曾領悟內涵的自己,與姊姊有天壤之別。
如果是她……
如果是禦坂美琴……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吧。
白井對這點相當有自信。雖然這只是傲慢、一廂情願、自以爲是的局外人想法,但白井深信不疑。如果是超電磁炮,絕對不會把這種程度的危機看在眼裏。她一定可以帶著笑容堂堂正正地沖入戰場,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一口氣鎮壓敵人,然後毫發無傷地離去。
對她而言,白井現在的狀況根本不算什麽。
就算局勢再怎麽糟,她也絕不會退縮。
她會趕到白井的身邊,背超傷痕累累的白井,說些安慰的話,在最後一秒鍾沖出大樓。
她很有可能前來拯救倒在這裏的這個笨學妹。
白井黑子的腦中想著禦坂美琴的名字與臉孔。
接著,白井微笑了。
(雖然姊姊很完美,但這期望或許還是過高了點……)
就在白井暗地自嘲時,空間開始發出了吱嘎聲響。就像玻璃窗受擠壓時發出的聲音。要來了…白井淡然地想著。雖然到目前爲止的空間移動及座標移動都沒有發生這種現象,但白井心裏很清楚。
恐怕在不到十秒鍾之內,四千五百二十公斤的重物就會穿越空間,襲擊自己。
從破裂的窗外傳人的汽車引擎聲及喧囂聲從來沒間斷過。但是室內卻籠罩在可怕的寂靜之中。兩邊差異之大,讓白井幾乎忍不住想發笑。雖然耳中可以聽見不合場面的法式輕音樂,但那反而更加營造出一股寒意。
我不想死,白井茫然地想著。
同時,明知道禦坂美琴聽不見,白井卻忍不住在心裏對她深深懇求。
對著那個如今可能聽見騷動,正在全力趕來的超電磁炮深切期許。
(求求你……)
白井無法獨自移動身體。
但是如果能有另一個人攙扶,就可以走得動。
如果這時候,能夠出現救星……
就像老套的英雄電影一樣,如果某人能在最俊一刻出現……
(求求你……)
雙馬尾少女不停地祈禱著。
在這一切即將結束的最後一瞬間。
(請盡量遠離這個地方……千萬別被卷進來……姊姊……)
白井黑子深切期望著。
結 標淡希的攻擊馬上就會出現,自己已經躲不了。這時候就算出現任何人,也不太可能救得了自己。如果美琴來到現場,看見自己倒在地上,一定會二話不說沖過來 吧。美琴根本不知道一股穿越空間的攻擊馬上就要到來。就算美琴憑藉超強的警覺心,察覺了這個攻擊,想帶著白井逃離大樓,也不見得能來得及。最壞的狀況是兩 人都被倒塌的大樓壓死,而且可能性還不低。
偏偏……
偏偏……
(啊啊……)
白井聽見聲音了。
咚咚咚……一個人都沒有的樓層出入門,傳來了腳步聲。或許是覺得坐電梯太慢了,所以沿著樓梯全力狂奔的腳步聲。
不,並非只有腳步聲。
還有電流的火花爆裂聲。
(啊啊……不行!)
白井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雖然很想阻止腳步聲的主人繼續前進,但手腳卻動彈不得。
所以。白井只好張口大喊:
「不行!別過來!」
在這種完美的時間點抵達的救援者,讓白井感動得幾乎流下眼淚。她拚命震動喉嚨,灌注全身最後的力氣,擠出了聲音。
「這裏馬上就要遭受特殊攻擊了!別進這個樓層!不,請快離開這幢建築物!整幢大樓一定會崩塌!」
白井黑子滿身鮮血地倒在地板上大喊。
她周圍的空間不停發出吱嘎聲。或許足攻擊的預兆,也或許是刻意的暗示。
「……!」
白井內心感到焦急不已。當初以卒問移動方式進入店內的白井,並不清楚大樓的詳細結構與通道方位。但是,由聲音聽來,腳步聲的主人至少還要十幾秒才能抵達這個樓層。直線距離雖然很短,但是在樓梯及通道上繞圈子會耗費大量時間,絕不可能及時趕到。
白井並不知道結標到底會傳送什麽東西過來。
但是四千五百二十公斤的重物——一口氣壓在樓板上,一定會造成樓板及整幢大樓崩塌。待在大樓內的人肯定難以幸免。
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絕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快……逃……!」
白井幾乎快流下眼淚,一直到最後一瞬間依然想要大喊,但是來不及了。不可能來得及。就在這時,室內的空間開始扭曲,就像透過凸眼鏡頭看到的景色。或許是因爲空間被撐開的力量改變了樓層內部空氣的壓縮率,造成光的折射受到影響,才産生這種現象吧。
攻擊開始了。
「……!」
白井咬緊牙根,使出了全力。
但是,手腳依然一動也不動。連一根指頭也沒有移動。白井黑子打從心底感到懊惱。如果自己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就可以輕輕松松施展空間移動,把自己以及前來救援的人一起帶離這幢建築物。何況,如果能夠打贏結標淡希,根本不會陷入這樣的危機中。
但是再怎麽懊惱,力量也不會增強。
現實是殘酷的。
(姊……姊……!)
白井黑子雖然已經氣若遊絲,卻依然試圖擠出最後的力氣。雖然明知道這麽做只會加重傷勢,對現況完全沒有幫助,她卻絕不允許自己放松全身的力氣。同時,她在心裏做最後的祈禱。
希望發生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奇跡,讓那個雖然很強但畢竟只是凡人的少女獲救。
轟!
祈禱似乎有了效果。一道橘色的直線貫穿了地板與天花板。
以三倍音速射出的金屬片所造成的一擊。
斜斜刺穿樓層的灼熱光線像針一樣細,且以人類的視力根本感受不到速度感。就像雷射光一樣,看不見開始,也看不見結束,只能看見一道直線。可怕的速度甚至化成殘像,烙印在空間之中。
白井看得目瞪口呆。
接著轟隆一聲,整幢建築物産生了劇烈震動。橘色直線就像一條導火線,引爆了一場驚人的破壞風暴。地板上開了一個直徑兩公尺的巨大風洞,直線上的所有物體都被打散、吹翻,完全遭到破壞。地板似乎微微向下傾斜,樓下傳來了瓦礫掉落的聲音。
超電磁炮。
倒在地上的白井想到了這股力量,以及擁有這股力量的少女的名字。
「只要像這樣開出一個通風門,就來得及了。」
白井聽見了熟悉的少女說話聲。
毫不焦急、毫不恐懼、毫不迷惘。 語氣中充滿自信,似乎完全不把這種程度的危機看在眼裏。
「雖然很不甘心,但我的表現機會只到這裏爲止。接下來只能靠你的拳頭把她帶回來!」
白井聽到這句話,吃了一驚。
她不禁轉頭望去。
超電磁炮所轟出來的風洞,宛如一條貫穿混凝土樓層地板的隧道。天花板的瓦礫及樓下的桌椅傘被磁力所吸引,沿著斜斜的風洞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階梯。有一名少年,正踏著這道樓梯狂奔而來。
使用原本的樓梯—定來不及。
既然如此,只要不使用原本的樓梯就行了。
以天底下最荒唐的抄近路方式直奔而上的少年,手上沒有任何武器。外表看超來也不像擁有什麽驚人的能力。但是,他毫不畏懼地沖了過來。他把右拳握得像岩石一樣堅硬,朝著這個明顯處于異常狀況之下的空間沖了過來。
空間的扭曲在不到一秒鍾之後便達到極限狀態,由內側開始破裂。
那一瞬間,少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揮出拳頭。
眼前的異常彷佛只是幻想。結標的攻擊雖然威力強大,卻不帶真實感。
四千五百二十公斤的質量。
少年的拳頭化成了可怕的鐵錘,朝巨大的質量撞去。
砰!少年的拳頭撞在空間之中。
少年緊咬著牙根,他的拳頭無視于空間的改變,繼續前進。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忽然間,響起一陣敲打鋼鐵般的撞擊聲。原本已經扭曲的空間,似乎又被拳頭給敲平了。改變了光線折射的某種隱形之物,彷佛被一拳打得飛了出去。
以三次元的向量對十一次元的特殊軸線,進行直接且強制的幹涉。向來對計算公式了若指掌的白井非常明白,這種做法就像在單行道上強行逆向行駛。
這荒謬的景象,讓白井黑子看傻了眼。少年開口說道:
「啊……有點來晚了,抱歉。這次我實在有點摸不著頭緒,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幸好在途中遇到美琴……哇啊,等等,你的模樣會不會太慘了點?」
少年似乎現在才察覺白井傷勢慘重,趕緊奔了過來。
「您爲什麽……要爲我拚上性命……?」
白井忍不住喃喃說道。以驚人的能力將空間扭曲重新修正的,絕對不該是眼前這個人。
所以,白井忍不住開口詢問:
「我們不是一點關系也沒有嗎?就算您多麽厲害,擁有多強大的力量,也不應該爲了我而賣命。爲什麽,您願意毫不猶豫地沖過來?」
少年聽了這番話,只是愣了一下。
接著,他開口說道:
「你問我爲什麽?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說穿了,就只是正面解決問題比逃走更輕松一點。老實說,如果逃走也能讓你得救,我老早就逃了。」
「不是這麽……簡單的問題吧……?難道您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白井的話,半點也沒影響少年的想法。
少年毫不遲疑地答道:
「這個嘛,怕當然是會怕,不過這是承諾。」
「承諾?」白井反問。少年往四周張望了一下,似乎正在確認周圍一個旁人也沒有。接著,少年壓低了聲音悄悄說道:
「……沒錯,是承諾。這個承諾就是守護禦坂美琴與她周遭的世界。這是我跟某個愛出鋒頭又三分鍾熱度的無名小卒之間的約定。」
少年苦笑著說道:
「或許有些晚了點,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我這次是否守住了跟那家夥之間的約定?」
白井不明白少年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想了片刻之後,轉頭環視左右。
白井的視線停留在一個點上。
禦坂美琴。那個超電磁炮,那個常盤台中學的王牌,正一路奔跑過來。穿過她自己打穿的巨大風洞,朝著滿身是傷的學妹奔跑過來。她的臉上,帶著泫然欲泣的表情。
白井黑子最想守護的人,如今平安無事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是的,您守住了。守住了一半。」
于是,白井如此答道。
另外一半,現在正帶著旅行箱,以座標移動的方式逃亡中。
「是嗎?」
少年似乎從白井的話中體會到什麽,並沒繼續追問,只是態度堅定地點了點頭。
接著,少年說道:
「那麽,我現在就去完成另外一半。」
行間四
結標淡希經由安全的逃亡路線,來到了學園都市邊緣。
她 的全身到處都是穿刺傷,赤裸的上半身如今穿著缺了一只袖子的冬季制服外套。外套的鈕扣全都拙錯位置,但她根本沒有發現。過度使用能力的結果,使得她的全身 肌膚血管浮現,嘴裏不斷吐著火熱而粗重的氣息。她的視線不停地四處張望,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她一直喃喃自語,臉上因緊張而流滿了汗水。自從失去軍 用手電筒之後,超能力似乎也變得難以控制。習慣握著軍用手電筒的手指如今沾滿血跡,觸摸著缺了把手的旅行箱。
可怕的記憶,在腦海中湧現。
這是以超能力移動自己身體的後遺症。她回想起兩年前課堂上的那起意外事故。當時的測驗內容很簡單,就是把自己的身體傳送到一問上鎮的房間內。但是結標算錯了座標,一只腳埋進了牆壁裏。
剛開始一點痛覺也沒有。
所以結標並不特別在意。她將埋在牆壁裏的腳用力一拔,想遠離牆壁。沒想到這卻是最大的錯誤。
這時,她聽見了劈啪的聲響。
牆壁斷面的粗糙材質,在腳的皮膚上摩擦。
接著是一陣劇痛。
從牆壁中拔出來的腳,完全沒有皮膚。
就像……
就像剝了皮的橘子。滋潤柔嫩的肌肉,以及覆蓋在上的網狀細微血管完傘裸露出來……
(嘎……啊……啊啊……!)
結標淡希的身體彎成了「」字形。一股嘔吐感從腹部深處向上竄,結標努力將它壓抑下來。背部不規則地顫抖著。嘔吐感産生之後,原本跌跌撞撞走著的雙腳完全停下動作。
嘔吐感逐漸消失。
但是雙腳一旦停了下來,就一步也踏不出去。
(做……什麽……)
結標淡希已經搞不清楚,這是第幾次問自己這個問題。
(現在……我該做什麽……?)
破碎的心靈,已經完全失去了日標。陷入混亂中的思緒,爲了將心靈的碎片再次凝聚起來,只好急就章地隨便替自己找個目標。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東西,畢竟還是旅行箱。雖然已經想不起來當初爲何需要這玩意,但總之得將它交給外界組織。目的已不存在,手段卻依然空轉著。
(聯絡……)
結標取出了一台小型無線電通話機。
(得聯絡才行……聯絡……聯絡……這是必要的……哈哈哈……我可沒有把大家認爲必要的事情搞砸了……)
無線電的另一頭,傳來了合作對象的熟悉聲音。結標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開始進行通話。
「這裏是A00l,呼叫M000。將在確認暗號後,報告目前現況……」
結標按照事先背下的通話准則發出訊息。但是接下來無線電卻傳來刺耳的雜音,結標忍不住將無線電拉開耳邊。再次湊向耳邊聆聽時,無線電另一頭傅來了槍聲、怒吼聲與慘叫聲。這樣的回應完全違背了通話准則,令結標感到相當不耐煩。
「這裏是A001,呼叫M000。這裏是A001,呼叫M000。這裏是……你們應該聽得見吧?爲什麽不快回答!」
隨著結標的怒吼,無線電通話機發出了吱吱聲響。原來是結標太過激動,差點將無線電通話機捏壞。無線電另一頭傳來男人的悲慘哀號聲,聽起來像是外界組織領導者的聲音。
接下來,槍聲頓時止歇。
除了男人的哀號聲外,還傳來了低沈的女人聲音:
「爲了私利而欺騙孩子去賣命,自己卻坐在安全的地方看好戲,真是好一個偉大的身分啊?雖然我的原則是絕不對孩子動用武器,但如果是爲了孩子而使用,我可不會有半點猶豫。」
慘叫聲與槍聲同時響起。
接著,無線電另一頭陷入一片沈靜。
「你以爲我會輕易殺了你?笨蛋。你到底用什麽手法欺騙了多少孩子,給我一五一十招出來!不然我要怎麽去救那些孩子?」
接下來,無線電傳來的聲音就只剩下刺耳的雜音。不管按什麽按鈕,不管怎麽對轉盤進行微調,也聽不見任何像樣的回應。如今,已經沒有人需要跟結標聯絡了。
(啊……啊……聯絡……得聯絡……我一定得聯絡才行啊!怎麽會這樣?如果……如果失去了目標……我該怎麽辦……!)
搖晃、拍打無線電通話機也得不到任何回應。無法忍受沈默的結標大喊著,將無線電通話機往地面上一砸。細小零件散落一地,雜音完全消失。這下子成了貨真價實的音訊全無。結標淡希露出了欲哭無淚的表情。
如 今的結標淡希,不可能再回到學園都市的懷抱。對學園都市統括理事長來說,「樹狀圖設計者」的重要性並不高。相反地,如果「實驗」再度展開,將造成另一項利 用一萬名妹妹們的「計畫」受到阻礙。這麽一來,不僅是學園都市,不僅是科學陣營,而是整個「世界」的勢力平衡都會受到影響。當然,結標並不清楚所謂的「世 界」指的是什麽。
(怎麽辦……怎麽辦……足不是應該先到那個外界組織的本部去再說……?還是應該嘗試跟其它組織取得聯系?想要得到這玩意的組織應該多得很……對,沒錯。我還有……我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目標……只要還有目標,我就不會完蛋!)
結標臉上帶著扭曲的笑容,毫不介意身上只穿著像破布一樣的衣服,推著旅行箱開始再次跨步而行。
但是,有人擋住了她的去路。
結標聽見了腳步聲。
結標的前方足一條寬廣的道路,兩旁都是大樓。由于這裏位處學園都市的邊緣地帶,晚上車流量極少,如今路上連一輛車也看不到,整條道路簡直像是飛機的滑行跑道。此時有個人從路旁走了過來。
結標並不在乎這個人是誰。
她心裏只覺得不耐煩。她一點也不想提防,只是大剌剌地繼續往前走。心裏打定了主意,不管這個人是誰,只要敢阻撓自己,一定要他死得很難看。
那個人走到寬廣的雙向六車道大馬路正中央,停下腳步,剛好擋在結標的眼前。
那個人的外貌……
「這是怎麽搞的!」
有種瘋狂、扭曲、汙穢的白。
「我 聽那個小鬼說,她藉由複制人網路傳來的大量情報,發現一件與她們息息相關的麻煩事。我一聽之下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來幫她解決。我拚了老命撐著拐杖,還把 電流灌到腦袋裏,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來,怎麽會是這樣的結果?還有,這個號稱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項圈型電極連結器是什麽鬼玩意?那個該死的醫生,竟然讓我用 這種臨時做出來的試用品!」
他的額頭、太陽穴及脖子上都貼著詭異的電極貼片,右手則撐著一根拐杖。拐杖的造型相當具有現代感,是一根側邊有握把的長棒子,看起來像是武術裏面那種名爲「鐵拐」的武器
「總之,我費盡了幹辛萬苦才走到這裏來,終于看見了讓我吃足苦頭的笨蛋,本來心裏超期待的……沒想到竟然是你這種三流貨色!?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早知道對手是你這樣的三流貨色,我根本從一開始就懶得出門!你這家夥真會給我添麻煩!!」
站在黑暗中的人,竟是學園都市最強的等級5超能力者。
白得可怕的皮膚,在黑暗之中依然清晰可見。本名不詳,代號「一方通行」。
「嗚……啊……!」
結標只看了第一眼,
呼吸跟心跳都在一瞬間停止了。
(這……這家夥——)
結標淡希的肺以奇怪的方式蠢動著。腦袋一圃混亂,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應該要吸氣還是吐氣了。
(——這家夥是……!糟……糟糕!連……連超電磁炮都打不贏的對手……我怎麽可能應付得了……!)
爲了追求目標而費盡苦心的結標,如今終于找到了比交出旅行箱更重要的目標,而且是足以改變自身命運的明確目標。
(……一……一定得想辦法……想辦法逃走……!)
站在滑行跑道般的寬廣道路正中央的人,讓結標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得想辦法逃走才行。
但這同時也是一個相當大的難題。如何才能逃走?
一方通行剛剛抱怨爲何在這種狀況下。遇見的是結標淡希。但結標淡希心想,這句話應該由自己來說才對。
雙方等級差太多了。這麽渺小的事件,這麽微不足道的超能力者,何必勞煩這麽可怕的人物出面解決?小題大作的程度,就好比是爲了阻止小孩子打架而發動空中轟炸,把整個國家毀掉一樣。
結標的思緒紊亂不已。
以「一般人與摔角選手打架」來形容雙方差距也還嫌不夠。如果硬要舉例。或許就像「人類跟噴射客機比賽拔河」。這已經不是誰勝誰負的問題,就算噴射客機什麽事都不做,人類也無法移動它半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結標的表情因絕望而扭曲。
就在這時……
「……我想到了。」
就像把揉成一團的紙重新攤開,結標扭曲的臉部肌肉逐漸恢複原狀。
「我想到了!沒錯,現在的你已經沒有演算能力。你已經失去了力量!完全失去了!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什麽最強的超能力者!!」
結標如勝利者般地大聲歡呼。
站在黑暗之中的一方通行微微一愣,淡淡說道:
「真是可憐啊。」
他頓了一下,等待一陣微風吹過。
「如果你真的這麽認爲,那就太可憐了,讓我忍不住想緊緊抱住你啊。」
「哈 哈!你別再裝模作樣了!我可是一直待在『那個人』的身邊!對于學園都市的內幕,消息還算靈通。一方通行,你在八月三十一日已經失去了你的能力,不再是『一 方通行』了,我沒說錯吧?不然的話,爲什麽你只是站在那裏?爲什麽沒有攻擊我?你不是不想攻擊,而是沒辦法攻擊。你只是想要靠過去的威名嚇唬我而已,對 吧?」
結標以嘲笑般的語氣大聲宣告,但白色的人影卻只是微微眯起雙眼。
結標有種受到鄙視的感覺。一邊眼睛的下方肌肉忍不住微微顫動。
「……!你爲什麽不說話!真是讓人不舒服!!」
結標破口大喊,但同時內心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似乎不太一樣。這個人的模樣跟資料中那個等級5超能力者的特征似乎不太一樣。
「你真的好可憐啊。聽著,我只告訴你一件事。」
黑暗中的人影緩緩張開了雙手。
「那天,我的大腦確實受傷了。你看我這副德行也知道,我現在只能透過電極貼片?將演算的工作交給他人負責。如果我進入了接收不到複制人電波的地方,就沒辦法讓複制人幫助我演算。而且接受演算輔助後的力量連原本的一半也不到,這玩意的電池也只夠我全力戰鬥十五分鍾——」
一方通行說到這裏,頓了一下。
「——但是我變弱了,並不代表你變強吧?。」
一方通行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咚!他以支撐著地面的腳,用力往地上一踏。
堅硬的地層發生了由下往上沖擊的震動。一方通行蹲低身子,以他的腳爲中心,柏油路面産生放射狀的龜裂。周圍所有大樓部發出聲響。大樓骨架扭曲,大量玻璃窗因而碎裂,玻璃碎片像滂沱大雨一樣灑了下來。
(這不——可能……!)
結 標擡頭望向天空。玻璃碎片形成的「雨」來自所有建築物,灑在大馬路上的每個角落。由于範圍實在太廣,無法以座標移動逃走。逃進建築物內也不是明智的抉擇, 建築物結構的扭曲已經讓所有玻璃都碎裂了,內部裝潢絕對不可能還維持原本模樣。座標移動的目的地如果跟崩塌的牆壁重疊在一起,將會遭到活埋。
(這麽一來……能逃的地方只有……上面!)
結標抓著旅行箱,趕緊朝著空中發動座標移動。越過玻璃碎片雨,來到距離地面數十公尺高的夜空中。座標移動引發了強烈的嘔吐感,結標努力將嘔吐感壓抑下來,試圖強迫自己在落下之前再次施展座標移動,目標地點是某大樓屋頂上。連續移動自己的身體,對結標而言是項極困難的挑戰。
但是霎時間,結標的腦袋呈現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計算出的數值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哈!謝謝你讓我欣賞裙下風光!」
一方通行將碎裂的柏油路面踏得更碎,像火箭一樣直沖入夜晚的天空中。除了腳上施力的向量變化之外,他的背後還連接著四道強力的龍卷風。
在結標的眼裏看來,一方通行簡直就像個沖向天空的天使。
落入凡塵,徹底遭到玷汙的天使,對著天上的樂園發動反擊。
一方通行沖入玻璃雨層,劈裏啪啦地將碎片全部彈開,輕而易舉地穿透而過。他的身上毫發無傷,以炮彈般的速度朝著結標淡希沖來。
他緊緊握著拳頭。
原本抓在手中的「蔔」字形拐杖斷成了數截,飛舞在天空中。惡魔般的拳頭帶著全身的速度及重量,朝著結標淡希的顔面而來。
「…………………………!?」
在這樣的情況下,冷靜已成了奢求。
放棄進行計算的結標急忙舉超旅行箱當盾牌。但是這微不足道的防禦,在一方通行的鐵拳突刺之下,瞬間炸得粉碎。旅行箱外層裂成碎片,耐沖擊材質的中間層漫天飛舞,原本經過緊密固定的「內容物」變成了無數零件與碎塊,像櫻花雨一樣由結標的手中向四方飄散。
「真抱歉啊,接下來的路是『一方通行』(注:日文中的「一方通行」爲「單行道」之意,因此這句話是一語雙關。)超能力者歪著嘴角笑了。「你不能再往前進了!乖乖夾著尾巴,哭喪著臉回到起點去吧!!」
結標的喉頭發出了詭異的聲響。
堅硬的拳頭以可伯的速度穿透旅行箱,打在她的臉上。
砰!
結標淡希的身體向更高的斜上方飛去,以斜下方的角度撞在大樓屋頂邊緣的安全鐵網上,鐵網的數根支柱被連根拔起。結標的身體就像撞在球門後方網子上的一顆足球,終于不再前進。
將體內的動能一口氣釋放的一方通行不再有任何動作。因地心引力的牽引,他開始朝著黑暗的地一—落下。
但是他的雙眼並末望向地面。
他在墜落中,緩緩擡頭望著撞在屋頂上的結標,嘴裏喃喃說道:
「我這副淒慘的德行,或許確實沒資格再當學園都市最強。」
他靜靜地眯起雙眼。
「但是,我早就下定決心了。在那小鬼面前我永遠都是最強的,混帳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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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fish0428 發表於 2009-4-26 10:58 AM

終章 各自的日常生活 One_Place,One_Scene
隔天上午,上條當麻向學校請了幾個小時的假,來到某問醫院。但這次的他真的沒有受傷,所以來到醫院的目的不足爲了治療,而是爲了探望白井黑子。
然而,如今的他卻愣愣地站著不動。他所站的位置是距離病房不遠的一處交誼區,兼具吸煙區的功能,牆邊還擺著飲料自動販賣機。他的臉頰上有個紅紅的手掌印,這是因爲剛剛打開病房門的時候,白井剛好在換衣服。
被趕出病房之後,上條猜測女牛換衣服可能會花不少時間,所以決定帶著怒氣沖沖的茵蒂克絲,先去拜訪住在同一間醫院內的禦坂妹妹。
禦坂妹妹已經換病房了。昨天的運動量,似乎對身體尚未恢複健康的禦坂妹妹造成很大的傷害。如今的禦坂妹妹,漂浮在一顆灌滿透明液體的橢圓容器之中。像這種充滿科幻風格的強化玻璃容器,在普通醫院肯定看不到。
禦坂妹妹雖然置身于容器之中,意識卻是清楚的。她一看見上條,便麗無表情地微微點頭致意。然而禦坂妹妹的全身上下一絲不掛,八貼了幾片白色的電極貼片。因此,怒氣爆發的茵蒂克絲奮力朝著十條的後腦勺啃了下去(禦坂妹妹本人倒是完全不介意)。
這場啃咬攻擊有多麽慘絕人寰?病房角落有個寵物專用籠(這個籠子經過特別設計,動物毛屑及細菌絕不外漏),就連窩在籠子裏的黑貓看了這一幕,部被喚醒了動物本能,宛如即將發生大地震一樣嚇得跳來跳去。這個上午的上條,可以說是倒黴透頂。
換句話說……
上條與茵蒂克絲連續兩次像逃難般離開病房,又回到了這個交誼區。
「……真是不幸啊。平常就已經夠不幸的上條先生,似乎開始要陷入『不幸狂熱』(機率變動)了!接下來就算連續遭遇九次不幸,我也不會驚訝啦,混蛋!!」
到處碰壁的上條滿臉倦容地站著,手上提著一個紙袋,裏頭放著單價一千四百圓的「黑蜜掌」水果果凍(價格貴死人,體積卻沒多大)。他提防著身邊的茵蒂克絲可能隨時會咬破紙袋,卻又覺得茵蒂克絲再怎麽貪吃,也應該不至于對探病的禮物下手,但偏偏就是無法放心。
不過對身旁的茵蒂克絲來說,自動販賣機的抽獎轉盤(注:日本的自動販賣機有抽獎功能)似乎比果凍更引起她的興趣。她注意著販賣機說道:
「那個『樹狀圖什麽的』跟『殘骸』是什麽東西,我是不太懂啦,我只知道當麻說完那句帥氣到不行的『那麽,我現在就去完成另外一半。』之後,什麽事也沒做到……」
「嗚……我按照白井提供的預測路線追去,只看到某個地方的大樓玻璃窗全部部破掉了,類似旅行箱的碎片散落一地,箱裏裝的東西也都被炸得粉碎,屋頂上還掛著一個慘兮兮的少女……大概是某個神秘人物暗中出手幫忙了吧。」
「當麻,當麻。我難得可以對你說這句話呢……大飯桶。」
「耶!我就知道會獲得這個稱號,可惡!!到底是哪個家夥搶了我的功勞,還低調地默默離開!他在耍什麽帥啊!!」
「……是啊,像當麻這樣的人,一個就太多了。」
「耶!」的喊叫聲回蕩在早晨的醫院內。
「吵死了,到底是哪個白癡在外頭吵吵鬧鬧的?」
隔著牆壁傳來的噪音,讓一方通行皺起了眉頭。聲音雖然有些耳熟,不過應該只是自己太多心了吧,一方通行心想。這間單人房並不算寬敞,但除了病床外幾乎沒什麽東西。一方通行躺在床上,重新拉起棉被蓋好。雖然他的頭發長得異常快速,傷口愈合也異常快速,還可以玩夜空大
跳 躍的遊戲,但可別忘了,他畢竟是個重傷病人。如果換作一般人,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吧。一張桌子橫在病床的上方,就像是架設在馬路上的天橋。這張桌子的本來 目的是方便病人在病床上進食,但如今桌上卻趴著一個外貌大概十歲左右的少女,她還不停甩動雙腳。這名少女以前全身蔔下只包著一條毛毯,但現在身上卻穿著某 兒童服飾品牌的淡藍色小可愛。這是那個身穿運動服的女人送她的衣服之一。
「聽說黃泉川昨晚的工作是到『外面』去摧毀了名爲『科學結社』的外界組織,禦坂禦坂把透過禦坂網路獲得的情報發表出來。那個組織過去似乎也跟天井亞雄接觸過,所以對『樹狀圖設計者』相當了解,禦坂禦坂以充滿臨場感的口吻描述著。」
「喔……」
「黃泉川回來的時候帶著兩眼的黑眼圈,似乎完全沒睡覺,禦坂禦坂對于她的皮膚所透露的年齡深感同情……咦?爲什麽你看起來死氣沈沈,跟平常完全不一樣?禦坂禦坂內心大感疑惑。」
「……我早上才回來,現在很想睡啦,有事晚點再說吧。」
「啊——!要是被你睡著就不得了了!禦坂禦坂決定進入鬧鍾禦坂模式!起床了!天亮了!再兩個小時就中午了!禦坂禦坂一邊踢腳一邊撒嬌,讓你逐漸輸給睡意的腦袋重新振作起來!」
「……」
這 家夥,難道過去我的睡眠曾經帶給她什麽不好的經驗嗎?一方通行狐疑地想著,拉起棉被蓋住耳朵。雖然他只要透過電極將演算工作交給禦坂網路處理,就可以施展 一定程度的超能力,但平常禦坂網路只負責處理一般語言、計算能力及反射紫外線等最低限度的反射能力,畢竟不能隨便消耗試用品的電力。
「可惡,真羨慕小孩子啊。我可是在腦漿快爆炸的狀況下,拚了老命溜出醫院解決問題,一直搞到天亮才回來,這家夥竟然只要躺在冷氣房裏睡大覺就可以坐享其成……嗚嘎!他方如何教義爲此標的之上我的語言能力奪取不要住手!」
話才說到一半的一方通行突然變得語無倫次,開始大吼大叫。
原來是禦坂網路中止了對語言能力的代理運算。
一方通行原本想說的似乎是「別隨便奪走我的語言能力」。
「禦坂可不是爲了聽那些不入耳的話才代爲執行演算的,禦坂禦坂試圖以可愛的手法進行反抗……嗚、哇啊!你用棉被把禦坂的身體包起來做什麽!禦坂禦坂突然開始擔心起自身的安危!」
另一方面,隔壁的單人病房內……
「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來吧!姊姊!爲白井黑子把蘋果削成兔子造型的幸福時刻終于來了!呵呵……呵呵呵呵呵!」
「吵死了!黑子!爲什麽你昨天還奄奄一息,今天就已經活蹦亂跳……等等!你其實還是奄奄一息,只是憑著一股意志力,想要從床上爬下來吧?快住手,黑子!你真的會沒命!」
全身傷痕累累的白井黑子帶著滿臉的笑容試圖撲向心愛的姊姊,禦坂美琴拚命將她推回床上,把棉被蓋在她身上。
「啊啊……被姊姊粗魯地推倒在床上的這種感覺……果……果然賭命跟敵人進行肉搏戰是值得的!如今的世界看起來好耀眼!」
「你學不會什麽叫做『安靜養病』嗎?」
「如果想要黑子安分點,就削蘋果兔子給黑子吃吧!剛剛來到病房的那位先生,一定也比較喜歡有家庭味的女生吧?」
「……是……是嗎?黑子,你這麽認爲?」
「我只是隨口說說,爲什麽姊姊會變得這麽認真?難道剛剛趁我換衣服時闖進來的那個家夥,真的是姊姊的意中人?那……那個臭小子——!」
受 了重傷還可以這麽有精神地跳來跳去,美琴不禁對黑子的生命力感到贊歎不已。看了黑子的模樣,美琴開始懷疑今天來探病到底有何意義。剛剛的換衣服事件中,美 琴代替行動不便的黑子賞了某少年一巴掌(還夾帶適度的電流攻擊),如今美琴也有些後悔了。至于結標淡希被母校霧丘女子學院留級的消息,更是顯得無關緊要。
偶然問,對話中斷了。
兩人維持了片刻的沈默。
熱絡的氣氛逐漸冷卻。
原來想要讓一旦閉上的嘴巴再度打開,必須花費比想象中更多的心力。
美琴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學妹傷勢嚴重,身上許多部位被刺穿。
到頭來,美琴還是把局外人卷入自己的私事中。
除了妹妹們及那個少年外,這次又多了—個單純的學妹。
「我大致可以體會……」
床上的白井開口說話,打斷了美琴的思緒。
美琴一愣,擡起了頭。白井繼續笑著說道:
「我大致可以體會,那晚姊姊所站的地方,就是姊姊的戰場。但這裏面的來龍去脈,我一點也搞不清楚。尤其是最後一刻,你們趕來之後的局勢變化,更是荒謬到讓我數次停止思考,不想再深究下去。」
白井帶著小小的微笑,輕輕放松了全身的力氣。
「憑現在的我,一定沒辦法跟姊姊站在相同的地方吧。勉強想要追上去,結果就是這副慘狀。」
「黑子……」
美琴露出了一絲痛苦的表情。
但這個表情馬上又被其它表情掩蓋住。美琴是個懂得隱藏表情的人。然而正因爲如此,才更顯得脆弱。白井對這點非常清楚。
「姊姊,如果您以爲我被卷入這件事之中,您應該負起責任,那就錯了。」
「咦?」
「我的無能足我自己的責任,這不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這跟姊姊有什麽關系?請別太小看我了,我好歹是個能夠爲自己負責的人。如果讓姊姊代爲背負我的責任,那我的尊嚴可就蕩然無存了。」
白井黑子淡淡地說道:
「所以,姊姊,笑一個吧。看著雖然搞砸了事情卻乎安歸來的學妹,伸出手指,指著我哈哈大笑吧。只要有這些快樂的回憶當作精神食糧,我就可以再次振作起來。」
接著,白井在心中又加上了一句:
(不過,我說的只足「現在」而已。我白井黑子可沒有打算一百停留在原地不動。所以,姊姊,請等著我吧。有了目標的黑子,速度可是很快的!)
白井明白待在這個地方有多麽舒服,所以她決定重同戰場。
爲了不讓近在眼前的少女察覺這一點,她絲毫不動聲色。
就這樣,白井黑子了解了自己的能力極限。
就這樣,白井黑子也看見了那個觸摸不到的世界。
但正因爲如此,所以她毫不放棄希望,決定繼續追求。
她絕對不是爲了爬上更高的位置。
只是爲了守住現在的這片天空。


後記
一本一本閱讀的讀者,好久不見。
八本一起購買的讀者,幸會了。
我是缣池和馬。
第八集了。這一集的主題很簡單,就是超能力。這次我真的在劇情上做了一些變化,明確的男性角色只有上條當麻一個人登場。聽到這句話,或許您心中會産生一些懷疑,不過請別太鑽牛角尖,畢竟「那個角色」的狀況可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
本集中,還提到了一些第三集及第五集的一連串事件中,尚未解決的問題。乍看之下,這一集似乎跟魔法完全無關,但其實這次的敵人結標淡希心中所抱持的疑問,我認爲其中包含了不少魔法的要素。
禦坂美琴跟禦坂妹妹之間爲何會有能力差距?人類以外的動植物真的沒辦法對現象進行觀測與分析,並從中創造出超能力?追根究柢,所謂對現象的觀測與分析,到底有什麽樣的意義?基于劇情結構及主角觀點的考量,本集無法對這些問題做出回答,只好期待下一次的機會了。
負責插畫的灰村先生、責任編輯三木先生,在此向兩位致上感謝之意。多虧了兩位,本書才能順利地出現在書店的書架上。
此外,還要感謝購買本書的各位讀者們。多虧了各位的購買,本書才能順利地出現在各位家中的書架上。
感謝本書依然停留在您腦海中的一個小角落裏,
並期待下一集同樣沒有被您遺忘。
至此,請容我先行擱筆。
……禦坂美琴。本來以爲這一集她會有更多出場機會的。
鐮池和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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