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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39 PM

川上稔 -【AHEAD:終焉的年代記.二(上)】

本帖最後由 kaoru0619 於 2009-1-25 11:11 PM 編輯



簡介:
 佐為了避免負面概念造成世界崩壞,領導全龍交涉部隊的佐山御言下一個要面對的是,以日本神話「八叉」為概念核、名為2nd-G的世界。
  2nd-G早在六十年前發生概念戰爭時便已毀滅,目前歸屬於Low-G(並且與佐山同隸屬於UCAT),所以佐山認為與該世界的交涉應當很容易。然而,面對仍懷抱著過往宿怨的2nd-G人們,交涉未能順利進行,最後演變成一場新的戰鬥……
  兩條通往未來的必選之路。2nd-G的人們、佐山以及新莊究竟做了什麼選擇……?
  川上稔精心推出的嶄新系列作品,第二集正式開跑!

原日文書名:(終わりのクロニクル)2<上>

原所屬日本文庫:電擊文庫

作者:
川上稔
  1975年1月3日生,出身地為東京。以〈CITY〉系列在小說平台上出道,接著推出了本作〈AHEAD〉系列。完成之後便立刻著手下一系列〈GENESIS〉,目前已有消息放出,預估將又會成為輕小說界矚目的焦點之一。...<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1 PM

希望我不要害怕迷惘

序章 『偽證的開始』

開始預告了終焉的矛盾
這陣風會經過哪兒


˙
深邃漆黑的夜幕高掛天空,卻不見星光點綴。
這裡是東京。一個空氣因人群移動而搖晃、夜空星辰因人造光亮而失色的城市。
一道聲音在街上響起。
那是一道硬實的聲音,是鋼鐵前端敲打柏油路面的聲音。
同時傳來了說話聲:
「Sf,如何?夜晚的東京、神田給你什麼感覺?」
出聲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西裝的白髮男子。他一邊倚著枴杖走在夜路上,一邊詢問身旁的白髮女僕Sf。
聽到男子的詢問,sf轉了一圈觀察四周後回應:
「人行道上有很多人,大馬路上也有車輛行駛,我判斷他們幾乎都準備往車站方向前進。」
「喔?那身為一個聰明的機器人,你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嗎?」
「Tes,我判斷他們是為了趕著回家,至大人。」
Sf在點點頭說了句「這樣啊。」的白髮男子至面前停步。
「——笨蛋機器人,你做什麼?想擋住主人的去路不成?」
至仔細一看,發現Sf伸出了雙手。上頭拿著——
「你拿出那小紙片和印鑒要做啥?」
「簡單說明就是『完成至大人要求之做得好集點卡』。每集滿二十點,就可以自賣自誇一下。平常我都是自己蓋章,但今天就能夠集滿二十點,所以有請至大人親自幫我蓋。」
至半瞇起眼睛接過卡片和印鑒,蓋下章說:
「這詭異的SD(註:這裡的SD指頭身比例極度短縮,使造型小巧可愛化)臉日平——」
「是至大人的臉,有什麼不妥嗎?這是UCAT開發部製作的。」
Sf收下卡片後,鞠了個躬。
「抱歉,請給我一些時間。」
說著,Sf用右手掌心摸了一下自己的頭,接著放下右手面無表情地說:
「Tes——好了。」
「一次就好了啊?很謙虛嘛。」
「如果您要求,幾次都可以。」
「一次就好了。還有,別在人前做出這種舉動……不然人家會以為發生什麼事了。」
「Tes,那麼我不會在他人面前這樣,只在至大人面前做。」
「喔?很遺憾的,我也是人耶?」
「沒辦法,因為這是至大人的要求。」
聽到Sf的話,至沒有任何回答。
他重新踏出步伐,腳步和枴杖選擇走向偏離大路的小巷道。
像是要遠離趕著回家的人群似地避開大馬路走。
「至大人,這裡是……」
「嗯,你也曾經來這裡調整過吧。」
至在一棟佔據鬧區寬敞空間的大型白色建築物前方停下腳步。
「這裡表面上是醫院,但事實上是日本UCAT的東京研究所,配合奧多摩的開發部行動。聽說目前為了對抗3rd—G,正在對武神進行一些改修。」
「今天來這裡的目的是?」
聽到Sf的詢問,至從懷裡拿出一隻信封說:
「我必須把這封信交給某個男人,他擁有成為日本神話基礎的2nd—G血統。」
「2nd—G的血統……?」
「沒錯……一位擁有2nd—G最強軍神、也是最強刀匠——鹿島之名的男人,今晚會從奧多摩的UCAT來到這裡。」
「等明天或他回到UCAT後,再親手交給他不就好了嗎」
「凡事最重要的就是氣氛,你要好好記住這點,Sf。」
「Tes,您的意思是凡事最重要的就是浪費時間。我明白了。」
至把信封收進懷裡,朝白色建築物走去。
Sf隨即跟上他的腳步。
「……不過,那位鹿島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嗯,我拐彎抹角地回答你好了……你想知道2nd—G的事情啊?」
「不是很想。」
「那我就說給你聽吧。」
至的腳步絲毫沒有慢下來,嘴角浮現笑容。
「六十年前,2nd—G是所有G中最早站到出雲航空技研護國課這一邊的G。」
「我聽說過這件事。因為概念戰爭的長期化,使得用來控制2nd—G的概念核管理系統失控,最後變成了炎龍八叉,所以2nd—G簽了休戰合約向Low—G求救。」
「沒錯。可是還來不及救援,2nd—G就被炎龍八叉燒燬了……後來,八叉在戰爭結束後這四十六年間,被封印在Low—G。是以L0w—G某位技師所製作的超大型機器人以及——」
至吸了口氣,繼續說:
「鹿島的祖父所製作的劍加以封印。不過……」
「不過什麼呢?」
「不過,據說在封印之際,炎龍八叉因為無法再相信使它失控的2nd—G人們,所以是相信Low—G某技師的話而被封印……原本由2nd—G的部分人士一路繼承下來的八叉控制權,也因為失去八叉的信任,而被Low—G奪走了。」
至露出苦笑說道:
「可是,成功以言語封印了八叉的Low—G某技師……在封印八叉時,獨自承受炎龍的熱度,被燒死了。」
「那麼,現在是什麼人繼承了封印八叉的話語呢?」
「只有鹿島家的人而已。」
「Tes,所以您才要去見鹿島先生,是吧?因為想要解放2nd—G的概念核,就必須控制八叉。」
Sf說罷看向前方,至也隨著她向前看。
粉白色建築物近在兩人眼前。不見人煙的巷道裡,有一攤賣關東煮的攤販。
「那個賣關東煮的是UCAT的偽裝攤販吧,是警衛出動用的中樞站。」
一名男子坐在攤販的椅子上。
在工作服外披著白袍的男子戴著眼鏡,年約三十。那背部線條纖瘦的身影,面對著擺在狹窄吧檯上的筆記型電腦螢幕。
在逐漸走近男子之時,Sf稍微瞇起了眼睛,隔了一會兒後開口說:
「Tes,我剛剛核對了子體自弦振動。鹿島﹒昭緒,日本UCAT開發部所屬,主任階級。父母、祖父母同為純正的2nd—G人,可是……」
「可是?」
「從他的體格看來,與最強軍神的感覺——」
「差很多吧?你果然也這麼覺得。」
隨著至的聲音響起,男子從吧檯椅上起身。

男子——鹿島以放鬆身體的姿勢站起身子後,朝至與Sf露出微笑。
他走了幾步路,站到兩人面前說:
「有人認為我不像軍神,還真是難能可貴。」
鹿島輕輕敬了個禮。另一方,Sf代替至點頭致意,但立即皺起眉頭。
察覺到Sf的表情後,鹿島歪頭說:
「你在想什麼事情嗎?」
「TeU)——鹿島先生沒被我誇獎,卻說是難能可貴,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我討厭力量……討厭自身擁有的力量。」
「就是這麼回事。Sf,你不要抱太質疑的態度。他可是開發部的人喔,難道你想找碴,和同伴決裂不成?」
「我不知道至大人有同伴這件事情。」
「喔?原來最近的機器人還能夠很自然地否定主人的人格啊……」
聽到至與Sf兩人的問答後,鹿島一副忽然有所察覺的模樣笑說:
「啊,你該不會是……全龍交涉部隊的大城監督吧?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我有點事要找你,會不會打擾你工作?我聽說你正在執行警衛工作,一方面為了試用機殼劍,一方面為了追討糾纏不休的賊黨啊?」
「是的,最近各地的研究設施遭到一群不知道隸屬於哪裡的傢伙們攻擊,讓人心裡覺得毛毛的——今晚由我和我的友人熱田負責在這裡守衛,結果只有我先到了現場。」
說著,鹿島舉起了右手,手上拿著方才放在吧檯上的筆記型電腦。
至看著掀開來的液晶螢幕問道:
「你剛剛是一邊打發時間,一邊以鹿島之名在研究機殼劍?」
「不,我在八年前就不參與製作了,剛剛是在看我女兒的影片打發時間。雖然女兒只有四個月大,不過超可愛的喔,你們看!」
看見顯示在畫面上的幼兒影像,至扶著Sf的肩膀若無其事地探出身子。
Sf看著出現在畫面上的幼兒與短髮女性說:
「無法核對長相……這名女性和小孩是LOw—G的人嗎?」
「我老婆是我的大學同學,名叫奈津,女兒叫晴美。啊,你們看!晴美快舉手了喔~快看快看快看!哇!舉起來了,好可愛喔~」
「至大人,我應該做出什麼反應比較好呢?」
「當然是稱讚。」
「Tes——鹿島先生,我判斷晴美小姐表現得很好。」
「謝啦、謝啦……對了,兩位今天來找我有什麼貴事?」
「嗯,鹿島,事情很簡單。拐彎抹角地說就是——你覺得全龍交涉部隊怎麼樣?」
聽到突如其來的問題,鹿島一副感到困擾的模樣笑了笑。不過,隔了一會兒後——
「嗯,我覺得很厲害。」
鹿島聳了聳肩說:
「全龍交涉部隊擁有使用了概念核的犯規兵器,聚集了各部門的優秀人才——而且還有馴服了1st—G的實績,我覺得是個相當了不起的部隊。」
「那麼,與你的力量相比如何呢?鹿島。」
聽到至的話,鹿島收起了笑容。然而,至接著說:
「我聽說你在八年前打造的機殼劍所發出的力量,足以與出雲的V—Sw匹敵。」
「那把劍……在當時就壞了。」
鹿島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時,或許是從鹿島散發出來的氣息感受到了什麼,Sf做出了動作。她迅速移動到至與鹿島之間說:
「很抱歉。鹿島先生,您的肩膀在使力——」
Sf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不知不覺中,鹿島的手已經放在她的頭上。
Sf無表情的臉部變得更加僵硬,站在她正前方的鹿島,夾雜著歎息聲點了點頭。
他一邊摸著Sf的頭,一邊說:
「對不起,我沒有要傷害你主人的意思。」
「那麼,請您不要摸我的頭。」
說著,Sf從懷裡拿出了紙卡。
「如果您想摸我的頭,請利用這張卡片。因為我有所幫助而集滿二十格,就能夠摸我的頭。」
「謝謝你……呃,還有,希望你能夠瞭解一點,我在八年前的那場意外後,已經決定封印自己的力量。無論是鑄劍的力量,還是揮劍的力量都一樣——大城監督,你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該不會是為了重提我的舊事而來的吧?」
「很剛好的,我正是這個意思,你大可表現出驚訝無妨。」
至帶著苦笑點頭,從懷裡拿出方纔那只白色信封。
「全龍交涉的下一個對象是2nd—G,開發部的月讀部長說要派你當代表。」
「—」
「我希望你能夠告訴我,事到如今,已經服從Low—G的2nd—G還渴望得到什麼?還有,已封印力量的軍神渴望得到什麼?」
面對停下動作的鹿島,至敬了個禮。
然後,站在前方的Sf也配合至的舉動敬禮。
在夜裡,隨著兩人的動作,鐵枴杖敲了一下,至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為了完成佐山翁的遺願替過去贖罪,希望你能夠抱著尋找某種答案的想法參加全龍交涉——這是我們全體隊員的期望。」

最容易被夜幕吞噬的地方不是海洋,也不是城市。
是森林。
東京的森林。
東京都心遙遠的西方,一塊名為奧多摩的土地。
在月下、在夜空下,被黑暗吞噬的樹林無限延伸著。
漆黑的森林裡,唯獨一處沒被黑暗吞噬,籠罩在夜空灑落的月光底下。
那是靜靜矗立著的成排粉白色建築物。
綜合企業IAI的東京分公司。
另外,在IAI背後、更接近山谷深處的地方,有一條長跑道以及一棟白色建築物。
那是IAI的輸送管理大樓,日本UCAT總部。
此刻,這棟建築物的大廳燈火通明。
白光滿盈的大廳有著挑高的天花板,牆上掛著一幅畫。
那是一幅至少有兩公尺見方、畫著聖母懷抱哭泣嬰兒的裱框油畫,下方的金屬板表面刻有六首英文詩。
那是聖歌——平安夜的英譯歌詞。
油畫底下、鋪有紅色地毯的大廳裡有兩個人。
一名是黑髮的少女。她身穿黑色T恤搭配白色牛仔連身裙,坐在沙發上,正朝坐在她對面的老人說話。
面帶笑容的少女比手畫腳地說話。坐在她對面、身穿白袍的白髮老人同樣面帶笑容聆聽。
少女舉高雙手,加深笑意說:
「然後啊,佐山同學真的很厲害喔,大城先生。我花了一個月才上完的反射神經訓練,他一個星期就搞定了。雖然他的腦袋有些奇怪,但基本上是個很厲害的人。」
「畢竟御言他本來就在一個叫做飛場道場的奇怪道場修行過嘛……總有一天他也會告訴新莊你,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吧。」
新莊?運「嗯」的點點頭後,放下高舉的雙手。
另一方,大城對著臉頰有些泛紅的新莊說:
「御言他人呢?」
「嗯,佐山同學說這個月新學期開始,他得參加學生會之類的活動,一直沒能好好消化訓練時間,所以今天要練晚一點……真的是精力充沛。」
新莊的眉梢微微下垂,目光停留在牆上的油畫。
她稍微張嘴,低聲念出英文詩的第一行歌詞。
接著低下頭——
「佐山同學左手臂的傷好像已經完全復原了。所以……切的任務也差不多要結束了吧?因為切已經沒有為佐山同學看護的必要了。」
然後以平靜的口吻說道:
「……只要切在佐山同學面前消失,我的謊言就能夠少掉一半。」
「讓切跟御言分開,這樣好嗎?」
聽到大城的詢問,新莊抬起頭。她的黑色眼珠看向大城,然後露出笑容:
「我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因為照理說,不管是我……還是切,都不能離開UCAT。我們這樣的存在能夠去上學,和重要的人在一起,已經夠好了。」
新莊點點頭,繼續說:
「而且等到全龍交涉結束後,佐山同學也沒有理由和我在一起了……到時候,我和佐山同學是不是也要分開呢?」
新莊的話以問句結束。
聽完,大城「嗯」了一聲,把雙手交叉在胸前。
「新莊,如果……我是說如果喔?」
「嗯?什麼?大城先生。」
「如果佐山在全龍交涉結束後,表示還想跟你在一起,你會怎麼做啊?」
聽到大城的詢問,新莊思考了一會兒後,紅著臉說: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啦。佐山同學會跟我在一起,全是為了讓我們兩人能夠認真面對全龍交涉。我怎麼可以照自己的期望去思考這件事情,而且……」
「而且?」
「如果一直待在佐山同學身邊,我說的謊真的會穿幫。佐山同學那麼聰明,現在就已經很危險了……要是我的謊言穿幫,佐山同學應該會避開我吧。」
新莊輕輕抱住自己的身體。
一副「那該怎麼辦才好」的模樣歎了口氣。
「現在是因為我說了謊,所以才能夠跟佐山同學在一起耶。你應該明白吧?大城先生。你和其他那些知道我為什麼要說謊的人們,是這麼地愛護我。」
隔了一會兒後,大城才點了點頭。他深深歎了口氣後,讓屁股往前挪,在沙發上調整坐姿。
就在這時,大廳外頭的管理大樓旁傳來了排氣管聲。
兩人看向了大窗外,發現有三道車燈光線畫出光痕往下頭IAI的方向駛去。
「——對了,我傍晚也看到偽裝成攤販的卡車開出去,那是在做什麼工作?」
「喔,你知道UCAT的東京研究所在神田吧?那裡專門在研究概念空間產生裝置,還有武神改造作業等工作。最近發生有人想要搶走研究所東西的小事件,所以我們決定加強一下警備。」
「警備……由某特別課負責嗎?」
「不,是由開發部負責。2nd—G那群人說想要針對新型機殼劍做調整還是其他什麼作業,所以想進行實戰測試。因為每次有關裝備方面的安排都得麻煩開發部的月讀部長幫忙,所以沒辦法拒絕開發部的要求。」
「是喔……2nd—G是已經順服於日本UCAT,並且完成歸化手續的G吧,據說是成為日本文化基礎的G?」
「沒錯,他們的外表跟日本人沒兩樣。要不是他們偶爾會舉辦由年長者把2nd—G的歷史講給年輕一代知道的講習會,他們簡直就是Low—G的居民。」
聽到大城的話,新莊再次「是喔」的點點頭,然後看向窗外。
淡淡映出自己身影的大窗戶彼端,已看不見遠去的車燈。
她只看得見映在窗上的自己。
讓人意外地,那兒有著沮喪的表情。
新莊對著映在窗戶上的自己低語:
「如果……我也完全順從自己就好了。」

東京神田、UCAT東京研究所的四周,被深夜的寧靜填滿。
現在是名為東京的城市只留下街燈,落入短暫睡眠的時刻。
然而,聲音像是要吵醒城市似地,在粉白色建築物四周響起。
有三道聲音。
一是吹散樹葉的風聲,另一個是高亢金屬聲,而最後一個是歌聲。
第一是風兒告知春天將去所留下的聲音,第二是告知戰鬥開始的刀槍劍戟聲,最後是一名男子走音的歌聲。
「再見了~我所愛的人~!用我的聖——劍一擊解決你~」
儘管風已停,歌和刀劍聲卻沒有停止。
聲音遠離東京研究所,從林立的大廈之間通過。
唱著歌的是一道身影。
他在兩旁甚至沒有民宅的機能性街道上穿梭,一邊歌唱一邊移動。
好幾道身影朝他撲上、交疊,但隨即被打飛,倒落在地。
「我所愛的人淚流滿面~踹三腳說出分手的話語~!」
從方才就一直奔跑著的身影沒有倒下。
他的速度絲毫沒有減慢,越過街道、穿過街樹、劃過建築物之間。
一共發生了七次接觸後,七道身影倒地,副歌也正好唱完了一遍。
這時,唱完歌的身影從建築物之間飛奔上街道。
在街燈下停住腳步。
那是個身穿UCAT白色戰鬥大衣的青年。
青年染成金色的短髮底下,皺起的眉頭以及細小眼睛看著前方。
「沒勁兒了。這什麼狀況啊,真沒勁。演歌唱完了……也需要補充燃料。」
他一邊說,一邊把右手高舉過肩。戴著防滑黑色護手甲的右手上握著一把劍,具有白色機殼的劍身表面印有「7STAR」的黑色標記。
青年自然地用右肩和頸部夾著劍,兩隻手在懷裡摸索。
就在這時,他頸部傳來夾帶著雜訊的男子聲音:
『熱田,我沒收到機殼劍傳來的數據喔——你在做什麼?』
通訊用的小型耳機麥克風傳來男子的詢問,名為熱田的青年皺了皺眉。
「我現在翹班尼古一下,鹿島。」
『尼古一下?』
「就是抽煙的意思啊,鹿島。比起說哈草或哈一根,說尼古一下聽起來比較開朗、比較正面的感覺吧?」
『你說的大部分內容我都不管,我只想告訴你工作中禁煙。為了你的健康,還不快吃我給你的整箱戒煙口香糖。你乖乖這麼做,有人會很高興喔——那人就是我。』
「你這傢伙自從小孩生出來後,竟然給我開始戒煙,現在還要來管理我的健康,到底想幹嘛?
算了,這不重要。總之快來欣賞我的戰鬥兼獨唱會,包你感動到哭。」
『感動啊……不管是哪一種感情,只要被觸動,確實都叫做感動喔。』
「混帳東西。這比起凝視老婆小孩影像的感動正常得多了,你這個白癡。」
『凝視?不是這麼說的——我那是在欣賞。』
「意思一樣啦,你這個溺愛過度的蠢爸爸!」
『哈哈哈,謝謝你的讚美,熱田。不說這個了,我有事想跟你說,等一下陪我搭電車回去。』
「什麼事?」
『有關全龍交涉的事。剛剛那個大城監督特地拿著文件來找我,聽說月讀部長把全權交給了我——老實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誰叫你在八年前失去了積極心……」
熱田不理會鹿島,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不過,他從懷裡伸出的手上拿著細長型包裝的口香糖。
那是印有UCAT標記的戒煙口香糖。包裝上印有男子一邊在鐵軌上奔跑,一邊睜大眼睛笑著的圖畫,商品名稱寫著「危險者湯瑪士戒煙口香糖]
「……鹿島,你直接了當地回答我——你這是什麼品味?怎麼會想出這種商品企劃?」
『應該是直線往上升的高品味。』
「喂,沒有偏了方向嗎?比如說偏向左上方之類的。」
『怎麼可能,你就這麼討厭危險者湯瑪士啊……小孩子都很喜歡耶。』
「我說啊,小孩子不需要戒煙吧。你就不能做出更適合大人的那種充滿性愛和暴力刺激的東西
嗎?比如說興奮女教師戒煙口香糖之類的。」
『冷靜點。如果做出這種東西,就不能在一般市場上販賣了吧?』
「……喂、喂,有女萬事足爸爸,你不會是認真的吧?你真的想把這口香糖賣到一般市場上啊?」
『聽說這口香糖會以IAI製品的形式上市。版權所有者檢查得很嚴呢,說什麼笑容畫得太天真了。』
熱田頭也不點就關掉了通訊機,拿起用頸部夾住的劍眺望天空。
「趕快忘掉這討人厭的對話吧……」
說著,他咬下口香糖。
「鹹鮭魚口味啊,好想配白飯喔……」
熱田喃喃說道,然後緩緩環顧起四周。
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被敵方包圍了。

以熱田為中心的街燈光線下,四周有幾道身影站立。
共有四人,全都是身穿黑色長衣的男子。
在熱田的視線所及,四名男子已將各自的身體某部位變換成不同形狀。
「哈哈,你們就是3rd—G流傳下來的機甲型改造人啊。像你們這類的玩具,應該在後面加上機器人來命名比較好吧——你們是哪個G來的傢伙啊?」
對於熱田的詢問,男子們沉默地擺出備戰姿勢。然而,熱田放下右手的白劍說:
「很不好,這樣的態度很不好喔,太沒禮貌了。你們這些混蛋聽好啊,既然我發間,就應該回答。我再問一次——你們是不是那個啊?那個最近成為話題、不屬於任何G的『軍隊』?」
男子們依然沉默不答。不過,嚼著口香糖的熱田,眼角和嘴角浮現笑容:
「你們是來搶UCAT東京研究所正在改修中的武神吧?一大群人在晚上前來尋樂,面對我一個卻只剩下你們幾隻小貓——無聊透頂,太沒勁兒了,還是快點回去吧。」
下一瞬間,熱田移動了身子。
他很自然地向右手邊踏出一步。
動作相當迅速。
他的腳步前方——右手邊有一名雙臂機械化的黑衣士兵。
黑衣士兵慌張地擺出用兩隻金屬手臂防禦的姿勢。
但來不及了。
熱田已經拉近所需的距離。
下一刻,他的機殼劍已經劃過黑衣士兵的胸前。
光是這一個動作,已使得黑衣士兵的兩隻手臂如冰塊般破碎。
「———!」
熱田從懷裡取出口香糖,塞進發出無言喊叫的黑衣士兵口中。
「聽說小朋友很喜歡這個喔,戰敗菜鳥。」
熱田沒有詢問黑衣士兵對於口香糖味道的感想,便一腳踢向黑衣士兵一毫無防備的身體。
隨著失去雙臂的黑衣士兵倒地,傳來了金屬聲。
然而熱田沒有看向對方,他轉過身在視野中捕捉剩下的三人說:
「放心吧,我不會殺你們的——因為鹿島對這方面很囉唆。」
熱田的話語得到一聲「喔」的贊同。
聲音來自距離熱田十公尺遠的三人之中,站在中央、裝有兩隻義手的男子。
「我聽說UCAT裡面有一個瘋狂武人,似乎是成為日本神話基礎的2nd—G劍神後裔——其姓為熱田,名為雪人吧。」
「喔?知道的不少嘛,你看起來挺容易溝通的樣子。」
「——說什麼蠢話!你這個來自最早偏袒UCAT的懦弱G後裔!」
「你很煩耶。這種發生在六十年前,連我家老頭子都不知道的舊事,你還拿出講啊?這樣太沒道理了——話說回來,你說偏袒是什麼意思啊,混帳東西!」
「聽好啊。」熱田以此開頭,接著說:
「日本的文化,尤其是性愛和暴力方面,都是以2nd—G為基礎。我們的祖先不是偏袒,而是抱著濃厚慈悲心降臨到原住民面前——笨~蛋。」
熱田的話和口吻讓三人臉上失色。
然而,在停頓了一次呼吸的時間後,方才說話的男子開口說:
「那麼,我們可以認為2nd—G對於全龍交涉,是抱持願意協助的態度吧?據說封印了八叉的神劍十拳以及超大型機器人荒王目前都在UCAT的管理之下——既然這樣,對於目前正在進行中的全龍交涉——」
「2nd—G會服從UCAT,你想這麼說是嗎?」
熱田說罷,隨即補上一句:「這很難說喔。」
「戰後這六十年間,我們已經很適應這個國家的生活。不過,Low—G並不瞭解我們的真理。」
「……真理?」
「就是控制八叉的話語——因為封印八叉的Low—G技師在封印時身~,使得Low—G沒能繼承這個真理。目前知道這個真理的,只有我的友人鹿島而已。」
既然如此——
「———現在的Low—G不可能控制得了八叉。」
熱田點點頭,看向三人接著說:
「好,說到這裡就夠了,我今天的話還真多。那麼,我要砍人了喔。」
在熱田視線前方,右方一人、正前方一人、左方一人,共三名敵人的表情變得僵硬。
「什麼嘛,你們也能露出不錯的表情嘛。為了犒賞你們,就讓你們看一下有趣的東西好了。」
「什麼……?」
「別緊張,好好欣賞吧。不過,前提要你們看得到就是了。」
熱田說罷,朝向右手邊的敵人走去。
他自然地走著,連腳步聲都沒放輕。然而,對方沒有做出反應,彷彿沒看見熱田似地,只是等待著他接近。
熱田就這麼接近了對方。
隔了一會兒後,對方開始慌張起來。對方一副沒看見熱田就在眼前的模樣左右張望:
「——喂、喂,剛剛那個白癡到底跑哪兒——」
對方的呼喊聲中斷了。
因為熱田揮下了白劍。
「我不會殺你的——好好品嚐這滋味吧。」
熱田把口香糖塞進他揮劍攻擊的對手口中,跟著轉身面向背後的左方敵人。
接著發生了相同的狀況。
熱田一轉身,對方立刻看不見他的身影。
那人一副沒看見熱田就在眼前的模樣確認左右,彎起腰說:
「跑、跑哪兒——!」
聲音同樣中斷了。
熱田往左方前進六步後,揮劍。
他同樣把口香糖塞進被他攻擊的對手口中。
在熱田揮劍之前,左右兩方的人都沒能做出反應。
現場留下的只有兩張被熱田揉成一團的包裝紙。
「回到家後,記得跟小孩說這口香糖即將上市喔。」
隨著聲音響起,熱田已經站在中央敵人的眼前。他一副感到無趣的表情說:
「我說,你幹嘛臉色發白啊?猴子。我放血還沒放完耶?還是說,你以為我是什麼殺人魔,嚇得在發抖啊?」
熱田在眼前架起機殼劍。
對方看見白鐵劍尖後,稍微讓身子往後仰並低語:
「剛剛的技巧……」
「是2nd—G的『步法』。也就是避開對手的知覺接近,然後取其性命。日本神話裡不是也有這類東西嗎?像是為了暗殺而接近敵人的故事——像這種程度,在2nd—G有名的傢伙都懂得使用。」
「擁有這般技巧和力量,卻願意隸屬於Low—G?」
「你很煩耶,白癡……其實呢,我很重視的女人是Low—G的人類。光是這點,嗯,怎麼說呢,就夠重要了。喂。」
熱田露出苦笑。他一副有所察覺似的模樣,邊露出靦腆笑容,邊搔搔頭說:
「混、混帳東西,幹嘛營造出這種氣氛,讓我說出這麼難為情的話。」
熱田說罷,膝蓋狠狠踢入眼前對手的腹部。
機械手臂和肉體身軀隨著打擊聲翻滾,最後停止不動。
熱田發出「唉~」的歎息後,看著倒地的四道身影說:
「記得把現場掃乾淨再回去喔?還有,不准隨地吐口香糖——聽到沒?」

我不會詢問可否留下。是我自己決定要留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2 PM

第一章『火焰的兩人』
有人在尋找答案
那我該如何是好
既不明白,也無法決定

佐山御言作了個夢。
夢境中,他位於一個巨大木造建築物內部的中央。
建築物內部的構造和神社很相似。
但是兩者規模大不相同。這裡的天花板有三十公尺高,而能夠看見天空的入口處寬度至少在五十公尺以上。
……沒見過這建築,應該是在夢裡吧……
他移動視覺看向入口,彼端是一片紅色天空,景象因燃燒而搖晃的天空。
佐山心想,這是火之夢嗎?
烈焰和蒸騰的熱氣覆蓋蒼穹,點點火星如雨般從天飄落的夢。
佐山思索著這會不會是空襲,但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他聽到的不是飛機飛過的聲音,也不是燃燒彈落下造成的風聲,而是如雷聲在遠方響起般的野獸咆哮。
那是撕裂大氣的野獸吼叫。
隨著吼聲從空中傳來,建築物有了動靜。
正面入口處的巨門從左右兩側開始關閉。
巨門縫隙逐漸縮小,佐山凝視著縫隙背後的景象。
位於紅色天空之下的視點相當高,這裡似乎是山上或某處高地。
而且,眺望的腳下景象與天空同樣是一片火海。
那裡原本應該有田地、有森林、有村落,還有遠方的連綿山嶽吧。然而,現在這些存在全化為一片朱紅色的高低起伏。每有崩塌,火星便隨之飛揚於空中。
佐山突然發現,在逐漸關起的大門背後,有一名女子。
那是位背向著佐山的年長女性。她擁有一頭黑髮,身穿白色貫頭衣,外面披著黃色外套。
這時,在佐山視野的背後,有兩名男子從建築物深處朝入口跑去。
一名身穿骯髒白衣的男子跑在前頭,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
中年男子跑向逐漸關起的巨門方向、那背對著佐山的女子所在之處。
在後頭的則是一名身穿黑色貫頭衣的矮小男子。
他緊追著白袍男子。
佐山看著他們。黑衣男子追上白衣身影後,立刻將其壓倒在地。
在外面一片火海、野獸咆哮聲持續不斷的情況下,傳來兩名男子撲倒在地的聲音。
白袍男子大喊,不是對著壓住自己的黑衣男子,而是對著逐漸關起的大門另一端:
「不可以……!你、你不是指導者嗎!?為何要在這裡選擇死~!」
站在門外的身影沒有因為男子的言語回頭,黑衣男子像是要代替她似地大叫:
「這是已經決定的事情!沒什麼好多說的……!」
「可是……」白袍男子試圖發問,但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因為從上方用手臂和膝蓋壓住他的黑衣男子低下了頭。
兩人陷入沉默,這時忽然傳來響亮的回應聲。聲音來自建築物外頭、來自那逐漸關起的巨門背後。
「軍神啊,就麻煩你照顧他了。」
黑衣男子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
巨門仍持續關閉著,門間的縫隙只剩下約一公尺寬。
然而女子的聲音依舊傳了過來:
「來自於不同G,與我們有所關聯國度的技師啊。這是我們自己種下的惡果——八叉吞下這個世界後,早晚會透過這扇門到你們的世界吧。」
聽到女子的話,白袍男子抬起頭:
「我……如果我擁有更大的力量就好了、如果更早拿定主意就好了……!」
「是啊。」老婦的聲音傳來。然後,她以帶有笑意的口吻訴說:
「我想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吧。無論是沒能夠到達這裡的人們,還是已到達這裡的人們。但是,我們也跟你一樣沒有足夠的力量……你應該好好守護你的G。」
然後——
「你保護得了嗎?有辦法讓你們的世界免於毀滅嗎?」
白衣男子沒能回答。他只能咬緊牙根,任憑身子被壓住。
在大門關起的同時,四周牆壁也逐漸染上一層黑。
黑衣男子喃喃地說:
「聽好。我們會讓這座神殿內部收容的兩千人移動到你們的世界……過去我們擁有的無數繁華因為疲弊而喪失,如今就連世界也將失去……!」
白袍男子從喉嚨發出「嗚」的一聲。
他扭曲的臉朝向關起的巨門,佐山的視覺也看向同個方向。
在微小的門縫後,只見到老婦獨自擺出備戰姿勢的身影。
老婦前方,只剩條細縫的天空中,浮現一道火焰。
火焰呈現龍形,是一條擁有八個頭的火炎蛇龍。
它的全長至少有一公里以上,而且仍繼續伸長。
在空中舞動的朱紅色身影看向佐山這方,八個下巴全數張開。
接著,傳來了聲音。
門後的女子以富含抑揚頓挫的聲音歌詠著:
「我擁有——」
在音律開始響起的下一刻,門伴隨著巨響關上了。
當失去門外光線使得一切化為黑暗之時,聲音在門外響起。
是不曾聽過的聲音。與方纔的女聲不同,是更為強大、更具有震撼力的聲音。那是——……龍的質問。
那不是言語。
是野獸的質問。是只憑著感情和意志表達出來,帶有抑揚頓挫的叫聲。
龍的慟哭。
是以龍的聲音呈現、從天而降的叫聲。
叫聲裡帶有質問的意味。
「——!!」
龍在發問。
並且在強迫要求。
強迫要求答案,以及毀滅。
叫聲貫穿整個空間,渴望著得到解答以及毀滅。
在這同時,黑暗吞噬了一切。
下一瞬間,佐山聽見了夾雜著悲鳴和怒吼的長嚎。
就在耳邊響起的嚎叫令他感到苦悶時,眼前的影像和聲音消失了。

佐山醒了過來。
清晨的空氣冰冷,剛升起的太陽發出讓人感到刺眼的白光。
他從宿舍的床上坐起身。
然而,夢境的殘渣仍深深印在腦中,使得他覺得有些許不真實。
在惺忪的睡眼聚焦前,佐山回想起夢境。
不停燃燒的世界失去了很多東西,最後自己和其他人也都被甩開。這就是佐山作的夢。……那是異世界——G的毀滅嗎?
「還真是沉重哪……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我會看到的原因是……」
佐山沉默地伸手摸頭,從頭髮上傳來的這股柔軟觸感……是貘。
貘是一隻全身被短毛覆蓋的四腳獸。佐山抓起貘一看,發現它正閉起細小眼睛在睡覺。無庸置疑地,讓佐山看見過去的正是這只動物。
接著伸手在身旁摸索。
他身旁應該放了書才對。一本由衣笠﹒天恭所著,整理了世界各地傳說和神話的調查書。……應該是昨晚閱讀的書本內容讓貘有了反應,才會把過去拉到我眼前吧。
他昨晚閱讀的是第二集,是有關日本神話的調查書。
佐山眺望著天花板,陷入沉思,心想夢裡看見的應該是2nd—G的毀滅吧。
這時,摸索著書本的手碰到了溫暖又柔軟的物體。
「……啊。」
聲音伴隨著觸感傳來。
心想「怎麼了?」的佐山看向下方,聚焦的視線應該會看見蓋在自己身上的棉被。
然而,眼前看到的不是棉被。
不知怎地,此刻佐山眼前是個橫躺著、露出臀部的身影。
他在左邊靠近下床梯子的方向,看見一雙光溜溜的腿在空中擺動;在右邊靠牆的方向,看見衣擺撩起到腰部的襯衫背影。在兩者的中央,則看見撐起白色內褲的臀部。
「不,啊,等……」
佐山聽著顯得慌張的聲音、看著擺動的髮絲以及在眼前不安分地晃動的圓形雙臀,以帶有睡意的聲音說:
「你幹嘛沒事突然做出這麼誘人(註:原文frui(同時具有熱情、甜美的、古怪的以及同性戀的等等意味)的行為?新莊同學。」
「還、還不是因為你沒事突然爬起來!難得我好心想叫你起床的!」
佐山嘀咕:「原來如此。」並以還沒完全清醒的頭腦思考著。
「原來是我起床的時候,正好把爬上床的新莊壓住了啊……」
「你、你沒必要一大清早就這麼冷靜地分析吧!」
「那麼,我就慌張地分析好了——啊!是、是屁股耶新莊同學!」
「不用特地發神經啦,趕快救我啊!」
佐山「嗯」的一聲看著眼前上下起伏的臀部,以緩慢清晰的口吻說:
「美呆了……」
「什、什麼?你是不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我只是發表了理所當然的意見而已。我說你才該冷靜一點,先起身吧。」
「咦?啊!不、不要!不可以!不要摸我屁股!」
「我沒有在摸,我是在抓……!」
「還不是一樣!你睡昏頭啦——啊!不、不可以!不要拉我的內褲!屁股……!」
「那你要我抓什麼還有怎麼樣讓你起身?」
「呃……」新莊一邊嘀咕,一邊把臉轉向佐山。
佐山一看,發現新莊臉頰泛紅,用著感到困擾的表情和眼神看著他。
就在新莊嘟囔著「怎麼辦?」並且不再胡亂踢腳時——
垂掛在床邊而浮在半空中的雙腳重量,使得新莊往床下掉落。
「哇啊……!」
佐山伸出兩臂抓住慌張的新莊腰部。
所有動作在瞬間完成。
佐山讓新莊轉向正面朝上,並且坐在他的膝蓋上。
新莊讓雙腿空轉了兩、三次後——
「……嗯……」
以被橫抱的姿勢歎了口氣。
佐山一看,發現面紅耳赤的新莊正仰頭看著他。
「……對、對不起喔,一大早就這麼吵。」
「沒什麼好在意的,有人叫自己起床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真的嗎?」
「總是比我早起的你好像沒這福氣——下次要不要換我提供這種服務?」
「佐山同學要怎麼叫我起床?」
「嗯,如果要確實叫醒你——應該有像是清晨飛身壓的招式,或是陪睡在身旁狂說甜言蜜語直到起床為止之類的方法吧?」
「沒有。」
新莊立刻別開視線回答,然後歎了口氣從佐山懷裡起身。
他踏上梯子準備下樓時,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佐山說:
「呃……總之,既然已經醒了,要不要到學校餐廳的陽台上吃早餐?」
「嗯,今天的早餐菜單應該是山藥泥蕎麥面附上漂浮哈密瓜汽水吧?」
「又是這麼奇怪的菜單組合啊……」
新莊歪著頭甩動黑髮的纖細背影爬下梯子。
看著新莊的背影,佐山察覺一個事實。方纔他抱起新莊時,纏上繃帶的左手臂並不疼。
……差不多已經痊癒了啊。
左手臂的傷口復原後,新莊就沒有理由繼續待在這所學校了。
佐山忽然覺得這樣很可惜,不禁露出苦笑。
會有這樣的感受,就表示他——
……認同新莊是很親近自己的存在。
那麼,如果新莊必須離去的那天到來時,要怎麼做呢?
「—」
過去,佐山曾經在吹著風的夜裡,向新莊﹒切許下諾言。
「當你不想待在這裡的時候,如果我會為你著想,就讓我討厭你……」
「以一個惡徒的身份。」佐山以只會讓自己聽到的音量低語,並點了點頭。
然後,他抓起在右手邊的厚重精裝書,爬出了被窩。

時刻過了六點半,街上充斥著明亮的光線。
這樣的街上,交通路線從早便開始不停歇地忙碌著。
車站。
東西向橫貫東京的中央線。清晨準備開往郊區的電車,駛進了從東邊數來第三站——御茶之水站。
因為是清晨時刻,搭乘電車的乘客稀少。
第一節車廂內坐著兩名乘客。
是完成警衛工作、準備回家的鹿島與熱田。
鹿島戴上眼鏡後,掀開放在膝蓋上的筆記型電腦。
他就這麼看著電腦螢幕,頭也不動地對右側的熱田說:
「……熱田,你還真有勇氣穿這樣搭電車啊,簡直就像在COSPLAY。」
「你這傢伙才是吧,還好意思像老媽一樣念我,你自己才應該先想辦法改善那一身白袍工作服的變態打扮。你回到家老婆都不會說什麼嗎?」
「奈津她很能體諒我的工作。」
「以Low—G的人來說,她的表現算是很不錯了——還是老樣子嗎?」
「嗯,老樣子,我還是沒告訴她UCAT的事情,從大學那時候開始就一直這樣。我還是採用我隸屬於IAI某單位,順利走著陞遷之路的說法。」
鹿島操作著觸控式面板,在電腦螢幕上啟動好幾個程式。
「反正,我現在都過著小孩子出生後,忍不住架設網站的生活了。你看!這是我家女兒的影片,你看、你看!她快哭了喔。哇,哭出來了。好可愛喔~」
「太讓人感動了,你這個溺愛過度的蠢爸爸!」
「你說蠢爸爸是什麼意思,明明就這麼可愛。要不然我再說一遍好了——好可愛喔。」
「就是這樣的表現才叫做蠢,你懂不懂啊?蠢蛋。嬰兒看起來根本就跟猴子一樣。」
聽到熱田的話語,鹿島面帶笑容、咧嘴露出白牙說:
「猴子?很不客氣、很敢說嘛?不過,我現在過得非常幸福,就算聽到你這麼說也不會生氣耶。我反而覺得,不能理解這份可愛的你實在太可憐了喔,熱田。」
「這樣不好喔,你這傢伙失去了身為人類必須有的感情……」
「哈哈哈,抱歉、抱歉。我以前也會笑人家是蠢爸爸、蠢媽媽的,可是自己有了小孩後,就會某天突然買台攝影機回家,真的是蠢爸爸喔。」
說著,電車門關了起來。車身晃動一下後,便開始向前移動。
在電車行進中,鹿島關閉螢幕上播放的影像說:
「不過熱田啊,結果你剛剛讓所有人都逃跑了吧?你這個假正義使者。」
「混帳東西!抓了放走是對付惡徒的基本動作。如果不這麼做,能夠砍的對手會越來越少。」
「你母親是怎麼教育你的?」
「我母親告訴我要對自己誠實。」
「了不起的教育方式,我會參考這個來教育小孩的。」
鹿島歎了口氣。
「接下來……」隨著這三個字,他的表情變得有些緊繃。
「——那些傢伙是什麼人?他們好像不是來自單一G的勢力,實在讓人覺得心裡毛毛的。」
「我哪知道。對我而言,他們都是平等的敵人,你不會要我問了對方的姓名年齡地址職業後再砍人吧?」
熱田歎了口氣。他把手放進大衣口袋,雙腿伸長到通道上接著說:
「不過,最後你還是打算一直只做這種調整機殼劍的工作啊?」
「八年前的意外讓我體會到自己不適合製作東西。我父親也是一邊製作農具,一邊務農啊。」
「每年你老爸都會送米給我,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爺爺不是2nd—G最優秀的刀匠嗎?到現在,你還是會猶豫該不該親手製作殺人的東西啊?」
「這個問題我就點頭表示贊同好了。」
鹿島看向前方,以平靜的口吻接下去:
「我知道自己擁有力量,但是我決定不使用它,這樣比較輕鬆……不能向家人坦白,我相信其他G的歸化者們一定也會遇到像這樣的煩惱吧。」
鹿島一邊說話,一邊思索,然後露出苦笑說:
「——不曉得這是我們第幾次談到這個話題了。」

學校餐廳二樓一片寧靜,就連參加晨練的學生都很少。
為了保持空氣流通,裝潢具有西洋格調的窗戶開著。
從窗外進來的包括冰冷的空氣、運動類社團晨練時發出的聲響和叫聲,還有——
「好像有聽到釘釘子的聲音和電吉他聲耶。」
「那是大家為了連假即將舉辦的春季校慶全聯祭在做準備——你認識擔任會計的風見吧?就是那個打擊女,她們好像為了電吉他樂團表演在練習的樣子。」
佐山與新莊兩人各自拿著放有早餐的托盤,往靠窗座位走去。
座位上早已放了兩人的行李。
「欸,佐山同學,你今天差不多又要打工了嗎?」
佐山前往UCAT時,總會以去IAI打工為藉口,告訴不知道UCAT存在的切。
所以佐山點了點頭。他一邊在腦中回想早上的夢,一邊回答:
「對啊,今天差不多有必要去一趟。」
說著說著,兩人走到了桌旁。
然後,佐山往下的視線前方,出現了一樣東西。
在窗邊的桌上靠近新莊座位那端,有一隻皮革手提包,上頭放著一疊活頁紙。
出門前,新莊抓了放在宿舍書桌上的東西,就是這疊活頁紙。
佐山歪頭看著胡亂疊在一起的活頁紙堆,這時——
「不、不可以!不可以看!」
新莊慌張地衝向座位,以幾乎算是丟出去的動作擱下托盤。
對於自己的莽撞行為,新莊不禁「哇!」地叫了一聲,但還是用身體蓋住放在手提包上的活頁紙。
新莊用著半像是跌倒的姿勢一邊放正拖盤,一邊看向佐山,露出緊張的表情說:
「你、你看到了嗎?」
「沒有,我只看到像是標題的一行字排列著。」
「……沒看到其他內容?」
佐山試著回想方纔的經過,但只有一瞬間,並不足以讓他接收到文字內容。
不過,從新莊的慌張模樣,佐山猜得出大概會是什麼內容。
「那些紙果然是寫了什麼色情的東西……」
「才沒有。不對,你說『果然』是什麼意思?」
「你最近當下吐我槽的狀況好像變多了呢?新莊同學。」
「這是因為如果被佐山同學牽著鼻子走就危險了。」
「你這話讓我覺得……好寂寞喔。」
「我、我覺得這點程度的寂寞剛剛好吧?乖啦、乖啦,我會跟你一起吃飯,也願意一起去泡澡,你看!我還會把早餐附的漂浮汽水上的櫻桃讓給你吃——看~櫻桃變成兩顆了喔~這樣就不會寂寞了吧?哪?」
「……我怎麼有種被人用了超級幼稚的方法敷衍的感覺。」
佐山一邊說道,一邊看著櫻桃變成兩顆的漂浮汽水。
……算了,有兩顆櫻桃也不錯吧。
真心這麼想著的佐山放下自己的托盤後,新莊才放鬆肩膀安心地歎了口氣。
新莊把才纔的活頁紙堆收進手提包裡的黑色文件夾。
看著收進文件夾的紙堆,正打算往椅子上坐的佐山詢問:
「不過,你最近每天都忙到很晚才睡,早上又很早起來,就是在忙這東西啊?」
聽到佐山的詢問,新莊回過頭來。他稍微別開視線,一副感到困擾的模樣說:
「……嗯。 」
「是嗎,別太勉強啊。因為像你這樣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健康管理。覺得受不了的時候,記得找我商量,我會介紹一家好的醫院給你。」
「我純粹抱著好奇的想法發問,那是什麼樣的醫院?」
「嗯,那是田宮家常利用的醫院,無論是多麼沒骨氣的傢伙去那裡,只要三個小時左右就能夠變得勇敢地回來。不過,在那之後會消沉二天就是了。」
「那醫院絕對從事著什麼不當的醫療行為。」
新莊歎了口氣,但又立刻坐在椅子上縮起身子:
「對不起喔。」
「道什麼歉?」
「啊,沒有啦,因為我剛剛那樣好像很慌張地拒絕了你。」
「沒那樣的事。是我自己不對,因為我剛剛打算偷看你的東西。」
「……嗯,可是,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
新莊一副感到沒轍的表情接下去說:
「雖然有時候佐山同學確實會發神經地做出一些突發性的怪異行徑或犯罪行為,但是對於他人的事情或秘密,你的口風很緊。」
「……你的前提好像不太對。」
「會、會嗎?可是,大家都這麼說耶?說你是來自天動型佐山宇宙的笨蛋。」
「嗯,前半段的形容當然是對的,但把成績優秀的我說成是笨蛋,這讓人很難理解……」
「沒有啊,笨蛋也有很多種解釋……等等,前半段的形容你OK啊?」
「新莊同學,你當真了啊?放心吧,我是開玩笑的,況且現在哪有人還相信天動說呢。」
「哈、哈哈哈,對、對啊。因為佐山同學有時候會進入佐山時空,害我很著急。」
「喔,新莊同學你別擔心——從中古世紀以來,世界就已經相信地動說,而我就是太陽。」
「咦!?什、什麼?你剛剛最後說了什麼?」
「哈哈哈一件小事而已新莊同學,沒什麼好在意的。」
佐山笑著說道,然後忽然看向窗外。
成排櫻花樹已點綴上綠葉的學生宿舍前方,有著教職員和訪客專用的停車場。
他看見一名女子走在停車場的碎石路上。
女子有著一頭近乎銀色的波浪金髮,身穿肩部膨起的黑色兩件式套裝。
隨著她如編著辮子般的走路姿勢,緊身長裙的裙擺有規律地擺動著。
就在佐山打算從她身上挪開視線時——
女子忽然有所動作。
她瞬間面向這邊,用彎起的眼睛看向佐山。
兩人視線相交。
女子做出彷彿發現佐山存在似的反應,讓他稍微倒抽了口氣。
佐山距離女子至少有三十公尺以上,而且他在女子背後。
然而,女子的藍色眼珠確實看著他,臉上的微笑也逐漸加深。
那笑容讓佐山不禁皺起眉頭,不過他立刻改變表情做出回應。
佐山擺出一副悠然的笑容答覆女子。
這時,女子做出回應。
「—」
她咧嘴笑了,一副彷彿因為得到佐山的回應而喜悅似的表情。
露出如此爽快笑容的女子轉身背對佐山,重新踏出步伐。
佐山正面的新莊什麼也沒察覺到地歪著頭問:
「……怎麼了?」
「算是在打招呼吧?因為對方想跟我交換爽快的笑容,所以我做出了回應,新莊同學。」
佐山暗自心想:「看樣子又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在清晨陽光灑落的碎石路上,身穿黑色兩件式套裝的女子爽快地歎了口氣。
「很不錯的反應呢,只是如果露出害羞的表情,會更可愛呀。還是……他發現了我的真實身份?」
女子瞇起眼睛向前走著。儘管她穿著高跟鞋走在碎石路上,卻聽不見腳步聲。
眼前是三年級普通校舍的後方。
「好吧,去找他吧——去找衣笠書庫的管理員齊格菲﹒索恩伯克。」
眺望著校舍形狀的女子像在歎氣似地說道:
「……為了搞清楚Low—G的存在意義。」

「我們應該如何在這個Low—G生存下去啊……」
鹿島坐在電車裡思考著,這個問題他不知已自問了幾次。
身旁的熱田眺望著天花板喃喃道:
「因為我們跟Low—G的人類沒有很徹底地相似,所以才教人困擾啊。你用輕鬆一點的態度來思考這件事如何?」
「為了追尋祖父的遺言,我以前也是用很輕鬆的態度在思考啊。可是……八年前的意外讓我認清了事實。我差點失去很重要的存在,所以變得無法再認同自己的力量。」
只要閉上眼,鹿島就能夠想起那個時候。
想起八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
當時的他負責製作機殼劍。
因為製作出某機殼劍而雀躍萬分的他,獨自前往位於UCAT附近的山中實驗場,結果——
……造成了意外。
鹿島清楚記得意外的結果,以及當時的一種情感。
夜裡,鹿島俯瞰著土石從山上崩落。
任憑雨水打在身上的他拿著破碎的機殼劍柄,朝大規模的崩塌現場奔去。
當時鹿島內心產生了一種情感,到現在他仍記得。
……那是優越感。
那是一種激昂的情感,因為製作出了儘管尚未完成,卻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機殼劍。
然而,鹿島的情感在下一瞬間便冷卻了。
在幾十公尺遠的腳下、在往下流動的山坡面下方傳來了一個聲音。
從模糊不清的黑暗景象另一端傳來了哀嚎。
那是因為恐懼而顫抖的哀嚎,而哀嚎的來源被埋在砂石底下——
「————」
鹿島的心臟噗通地跳了一下,跟著睜開了眼睛。
不過,隨著鹿島發現自己是坐在電車裡的事實,一身冷汗逐漸散去。
熱田探頭看著鹿島說:
「沒事吧?混帳東西。別太沉浸於過去啊,這樣不好。」
「嗯……可是,就是會忍不住想起過去。」
「這種時候你就想想老婆的胸部吧。」
鹿島很聽話地照著熱田所說去做。
「嗯,很不錯。對啊,這麼做就好了——」
「不要在電車裡伸出手抓空氣!用想像的就好了,笨蛋!」
「等、等等,雖然你這麼說,但我老實告訴你吧,奈津的胸部真的會讓人情緒平靜喔。」
「我說啊,老實告訴你好了,身為軍神少在那邊津津樂道地亂放色色的閃光彈啦混帳!那……是怎樣?你不是有話跟我說,才把我騙上電車嗎?」
「啊,對啊、對啊,等等喔。」
在鹿島說話的同時,電車晃了一下。
它開始放慢速度,幾秒鐘後駛進了下一站——四谷。
沒有乘客上車,只有稍嫌寒冷的晚春晨風吹了進來。
在電車門再次關上的同時,鹿島從懷裡拿出一隻白色信封說:
「這是那個大城監督給我的東西,聽說月讀部長把全權交給了我。」
「借我看。月讀那老太婆又把難搞的事情丟給人了啊?這裡面應該是有關——」
「全龍交涉。」
看見熱田露出感到厭惡的表情,鹿島臉上浮現苦笑。
這位友人非常能夠代替鹿島表達出他真實的心情。
……因為這樣,所以自己才能夠表現得很成熟的樣子。
「——那上面寫了要我們準備解放2nd—G的概念。」
「啊?什麼?是這張文件啊?我來看看寫了什麼,ㄑㄩ、ㄑㄩ、全——」
「全龍交涉啦。你真的不會念啊?嚇了我一小跳。」
「少、少囉唆,我懶得看字,你說明給我聽。」
「嗯,像是交涉方法什麼的,好像都要交給我們決定。雖然2nd—G的領導人是月讀部長,但因為她工作繁忙,所以委任我們處理,這上面還註明了這樣的藉口。」
「月讀那老太婆又把麻煩工作丟給別人……」
在兩人對話時,電車開始放慢速度,也將抵達下一站——新宿。
「嗯?你要在這裡換車吧?你看了老婆小孩後,會來UCAT吧?」
鹿島一邊「嗯」回應,一邊從熱田手中收下信封。
「可是,真的可以由我們來進行全龍交涉嗎?」
「幹嘛這樣問?」
聽到熱田的質疑,鹿島沒有立刻回答。他關上筆記型電腦,把信封收進懷裡。
……要怎麼回答比較容易懂呢?
就在鹿島陷入思考時,車窗外明亮的新宿站月台景色已在流動。
「雖然一方面是受到那次意外影響……不過更根本的問題在我沒理由對全龍交涉感興趣。」
「喔,你是說你爺爺的遺言啊。」
「沒錯。我祖父的遺言……祖父曾經打出封印八叉的劍。但在九年前,我們檢查為了抑制八叉而製作的大型機器人荒工時,他留下的遺言已經變得沒用了。」
鹿島一副感到疲憊的模樣歎了口氣。
「……他們說要解放2nd—G的概念,就表示他們想讓那兩樣東西再度進入沉睡的概念空間,然後解除十拳的封印,叫出八叉吧。」
「聽你的口氣好像很想接著說『可是』的樣子。」
聽到熱田的話,鹿島露出了苦笑。
電車發出金屬車輪的摩擦聲準備靠站。
在這聲音及搖晃之中,鹿島說出很久以前就抱有的想法:
「像我跟你都不曾經歷過概念戰爭,月讀部長也是。這樣的我們……不,這樣的我有權利掌控概念解放嗎?」
鹿島吸了口氣,繼續說:
「我對這個G沒有怨恨,也沒有感激。因為在這個世界出生、在這個世界生活很理所當然——我們該怎麼做啊?」
聽到鹿島的詢問,另一方的熱田皺眉:
「我說啊,不用想那麼多啦。你就當作這是祭典,轟轟烈烈玩它一場不就好了。」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的個性。」
「那其他時候你是怎麼想啊?」
「當然是覺得你很可憐啊。我會想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動物存在。」
「可惡,我要跟你老婆打小報告,說她的老公是個一邊可憐別人,一邊和對方工作的人。」
鹿島一副感到疲憊的模樣點點頭,然後站起來。
「我不怕——因為奈津是個能夠體諒我們工作的人。」
「也就是說……她對你的工作沒什麼興趣吧?」
鹿島抓住座位旁的手扶桿,回頭看向熱田,臉上浮現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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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3 PM

第二章『過去的訓誡』


為了有所得,必須有原動力
這是所謂的慾望
抑或是罪惡感



鹿島的歸途必須搭乘一連串的電車和公車。
從山手線的高田馬場站轉搭黃色電車到西武田無站,要花上三十分鐘左右。
時刻已過了清晨,午前陽光灑落在車站的白牆上。
他從車站南門走了出來,坐上前往向台公園的公車,他家就在途中的石神井川附近不遠處。
那棟立在稍嫌寒冷的空氣中,後方有石神井川和小樹林相伴的平房,就是鹿島的住處。
「……小睡一下再去UCAT好了。」
鹿島眼前,有一棟圍繞著鐵柵欄的紅屋頂房子。
鐵柵欄另一端的狹窄庭院裡,擺著上頭有花朵綻開的雛壇(註:日本三月三日是女兒節,該日父母會替女兒設置階梯狀的陳列台,上頭擺放穿著和服的人偶,這檯子便稱為雛擅I )。
一身工作服的鹿島,在自家玄關門前停步吸了口氣,低頭調整衣領。
這時,他眼前忽然有動靜。
隨著輕輕的聲響傳來,玄關門開了。
與戶外相比,顯得有些昏暗的玄關中站了一位女子。
身上的色彩首先映入了鹿島眼簾。
黑色短髮、白色襯衫、黑色牛仔褲,以及白皙的肌膚。
女子的細小黑眼珠看著鹿島,眼神和嘴角都帶著笑意。
「我聽到了腳步聲……從大學時代起我就沒猜錯過,對吧?」
面對她,鹿島臉上很自然地浮現笑容,跟著點點頭說:
「——我回來了,奈津。」
「歡迎回來,昭緒。」
名為奈津的女子說罷往後退了一步,迎接一家之主進門。
「夜班辛苦了,今天又要出勤嗎?」
「吃完東西後,我先睡一覺,然後再出勤。呃——真是個壞老公喔?」
儘管奈津口中說著:「小心發胖喔!」臉上卻浮現眼睛瞇得快看不見的微笑。
奈津咯咯輕笑,說明了她心情很好,不禁覺得有些好笑的鹿島也跟著笑了。
回到家讓鹿島很自然地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待在家裡最能放鬆……奈津,晴美呢?」
「她在睡覺。你得洗過澡才能去看她,我已經放好洗澡水了……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
「喔,那我先吃飯——可以穿這樣吃嗎?」
「這裡不是工作的地方喔。」
奈津以依然帶著笑意的眼神斬釘截鐵地說:
「雖然我們能夠住在這裡是拜昭緒的工作所賜,也因為如此,在這裡的時候更要遠離工作——
就算是小晴也一定會這樣跟爸爸說。」
「把晴美都搬出來,我當然沒轍了。」
為了表示投降,鹿島脫去工作服準備更衣。他心想應該有運動服之類的可以換吧。
「運動服放在櫃子旁邊,等一下好嗎?我這就去熱味噌湯。」
鹿島先說了聲「謝謝」後,才打開毛玻璃門從玄關走到客廳。
客廳左側通往庭院的落地窗敞開著,室內充滿能讓人清醒過來的光亮。
一片明亮中,可以看見客廳中央有一張矮桌、右側有個櫃子、左側最裡面通往寢室的糊紙拉窗前有個書架。
然後,眼前入口處左方的電視機正播放著新聞報導。
內容是有關技術方面的消息。
鹿島心想:「最近這類的消息好像變多了。」
最近技術之所以會像忽然開了竅似地發展神速,是因為各G的正面概念為了對抗負面概念而活性化,所帶來的影響吧。
「……不過,現實可沒有這麼好呢。」
鹿島露出苦笑開始換衣服。
奈津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對了,我今天早上收到爸媽寄來的白菜。」
「那我今天把桌上小菜都吃光好了。」
「沒關係,我會把白菜醃起來的,而且我也在味噌湯裡加了白菜……我打工那裡的同事都很喜歡吃我們家的泡菜呢。他們都會說什麼超贊、超屌的……現在的人說話都很難理解呢。」
廚房那頭傳來了輕聲歎息。
「不過,我們老是收他們寄來的蔬菜,都沒有回送什麼。」
「是沒錯。但我想爸媽他們是自己樂意這麼做,而且他們也很喜歡你啊。如果只有我一個人住,他們絕對不會寄東西來的……」
「聽昭緒你這麼認真的口氣,我還是不要多發表什麼意見好了。只是最近的蔬菜也很貴呢……爸媽他們果然是因為顧慮到我的狀況,才這麼做的吧?我父母到現在還不肯認同我們——」
「爸媽他們是自己高興這麼做的,我敢保證,奈津。」
「……知道了。不過,真的很感謝他們,包括現在我在用的菜刀也是。」
「菜刀?」
聽到丈夫的詢問,奈津改變先前的語調,用著像是有些迷惑的口吻說:
「嗯,包括現在我在用的菜刀也是……感覺上,爸爸加工過的刀子和一般的不太一樣。」
「畢竟老爸他是個神經跟一般人不太一樣的人嘛……嗯,還有老媽也是。」
「呃,我不是要否定昭緒的說法,只是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使用這把菜刀不會讓我覺得害怕……而且自從訂婚時爸爸送我這把菜刀後,我就不曾因為刀子類的東西受過傷。就算是縫東西或是做其他雜事時也沒受過傷……這把菜刀簡直就像我的護身符。」
那把菜刀經過有軍神鹿島之名的人添加賢石加工過,使用者當然不會受傷了。
經過神手處理過的刀刃會化為護身符,而位階低於這把刀刃的利器就無法傷害其擁有者。
然而,面對不知道2nd—G存在的奈津,鹿島也只能裝傻。
「昭緒家的鹿島這個姓氏——真的就像天神(註:鹿島神,即古事記中的建御雷神。別名建布都神、豐布都神。被當作雷神、刀劍之神、弓術之神、武神與軍神來信仰)一樣喔?」
「能夠與天神相提並論,老爸聽了一定會很高興。」
「不過,之前去拜訪昭緒老家的時候,沒發現與天神有什麼關聯……我大學時研究過鹿島天神的大劍,所以聽到爸爸會鑄劍時,還以為會跟鹿島天神有關係呢。」
奈津的歎息聲傳來,接下來將會聽到她說出鹿島已經聽過好幾次的台詞:
「——我的舊姓就遜色多了。」
「我覺得高木這個姓氏也很好啊,是通往天際的意思。」
對於鹿島的話,奈津沒有回應。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啊?
鹿島一邊這麼想,一邊看向正前方的書架。
貼有「奈津」標籤的書架最上層處,陳列著日本神話的相關研究書籍,全是奈津大學時代留下來的。
在排列整齊的書本中,鹿島看見了讓他感到懷念的書名。
……為了瞭解2nd—G,就讀工學系的鹿島同時參加了古代研究的討論小組。
那時他就是參考跟架上相同的書來寫報告。
「還在那裡認識了奈津啊……」
鹿島用著只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輕聲說道:
「我們現在已經夠幸福了,對吧。」
他確認奈津沒從廚房走出來後,從架上抽出一本書。
在書本的位置後方,另外有兩本很薄的書貼在書架背板上。
那是圖畫書。
兩本老舊的古董分別是須佐之男神話以及日本武尊神話,作者是——
「……高木.正道啊。」
……奈津總有一天會認同這個名字嗎?
之後,鹿島換好衣服,並拉開窗簾在地板上坐下。
廚房那頭傳來瓷器輕輕碰撞的聲音。
「——昭緒今天也是跟熱田先生一起回家的吧?」
「他最近都搭電車回家比較多。他的駕照被扣了不少點,似乎只剩下一點而已吧。」
「這樣啊……我這麼說或許太多管閒事,可是熱田先生都沒有要結婚的打算嗎?他最近真的都不來我們家了耶。」
「他好像有喜歡的人吧。對方是他的高中同學,好像是警衛公司的老闆還是什麼的——還有,熱田說不來我們家是因為他怕和嬰兒相處。」
「哎呀,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與其說那傢伙沒長大,不如說他還沒進化哩……」
「不可以這樣說自己的朋友喔。」
「奈津,你這樣回答並沒否定熱田是隻猴子喔……」
「是、是嗎?」
隨著帶點困擾意味的聲音傳來,奈津走進了客廳。

她手上的托盤放了兩隻茶杯、兩碗味噌湯以及兩碗飯。
還有個深度頗深的大盤子,裡頭盛了——
「這不是高麗菜卷,是用白菜包了昨晚剩下的絞肉。應該已經熟得可以用筷子穿過去了。」
鹿島仔細一看,發現白色湯汁表面浮著兩顆顏色有些變淡了的綠色菜卷。
「你沒吃早餐啊?」
「我知道昭緒一定會回來啊。還有,我沒忘記給小晴餵奶,不用擔心。」
奈津輕笑。她瞇起眼睛在鹿島身旁坐下說:
「還是昭緒你原本想看我餵奶呢?」
聽到鹿島回答:「是啊。」奈津臉頰微微泛紅。
兩人之間瀰漫著教人沉不住氣的氣氛。
就在這時——
新聞報導進入了天氣預報的時間。
氣象圖上顯示出傍晚開始——
「好像會下雨呢……外頭天氣明明這麼好。」
「我會提早回來的,下雨天我不放心你留在家裡。」
鹿島看向奈津,結果發現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奈津停下手邊的動作,直盯著預報下雨的氣象圖。
動也不動。
於是,鹿島沉默地收起桌上的防蠅罩。
這動作所產生的些微空氣晃動,以及防蠅罩的白色影像使得奈津身子抖了一下。
「對、對不起。」
奈津慌張地打開小菜的蓋子,跟著擺上盛菜的小盤子。
這時的她已經恢復平時的表情。
「沒事的,最近我只要有撐傘就能到外頭去……不說這個了,吃飯吧。」
氣象圖已從電視畫面上消失,改播起地方上的影片。
畫面上映出山問水田,當地正在準備進行早稻的插秧。
看著畫面上的影像,奈津安心地歎了口氣。她一邊拿起飯碗一邊說:
「開始插秧了啊……最近開始得真早,爸爸他們也差不多要準備插秧了吧。」
「去年回去幫一次忙就怕死我了。」
這時,奈津露出無力的笑容遞出飯碗。
鹿島一邊道謝,一邊接過飯碗。
飯碗裡盛的是在鹿島老家——奧多摩的農家收割的稻米。而且——
「……可是,可以的話,我今年也想吃到自己親手幫忙收割的稻米。」
奈津說道,鹿島摸到了她遞出飯碗的手。
他摸到的左手少了某些東西。
小指和無名指。

時刻接近中午,尊秋多學院正在上第四節課。
雖然是上課時間,但這時期尊秋多學院正開始準備名為「全聯祭」的春季校慶。
因此,校園裡處處可見持有免上課證、進入備戰狀態的學生們。
無論是從大馬路到運動場,還是從學生宿舍到學生餐廳,都可見到各團體的成員們抱著物品以及食物在柏油路或碎石路上來回穿梭奔跑。
有道視線從遠方望著這些來去匆匆的人們。
它來自二年級普通校舍的逃生梯二樓。
坐在樓梯間上的,是脫去外套只剩下襯衫,展現出健壯體格的出雲,以及在攤開的野餐墊上打開三層便當盒的風見。
兩人面前還坐著一名少女。
在春日陽光的照射下,她身穿冬季制服,有著一頭淡金色頭髮。
少女肩上站著一隻小鳥,身邊帶著一隻黑貓。風見呼喊她的名字:
「布蓮西兒……那,美術社的申請文件呢?」
少女——布蓮西兒遞出一張紙。
那是美術社在校慶設攤的申請資料。
風見從身邊的紙堆中取出文件夾,與其中一張申請資料比對。
確認完資料上沒有漏填或忘了蓋章的地方後,風見說:
「申請資料很齊全,可是……前衛藝術烤鳥店『Cadmiu日2005(註:鎘,重金屬的一種,為提煉鋅的副產品,經常用於製造鎳鎘電池、染料、塗料色素及製造塑膠之穩定劑).t是什麼意思啊?有害物質嗎?」
「這是我們多數通過的決定喔——很厲害的。」
「很厲害?」
「是啊。」
「怎樣厲害……?」
「就是調味料是綠色的,很有必殺一擊的fu……」
「喂,千里,你要是再多問下去,小心扯上犯罪事件。」
看見風見慌張地挺起身子,布蓮西兒露出苦笑:
「學弟妹們說,如果你們來我們攤位玩,要請你們吃東西。」
「不用了、不用了,不客氣——不過,布蓮西兒,你自己養鳥,還擺烤鳥店,這樣不怪嗎?」
「是沒錯啦。不過,這是多數通過的決定。雖然我身為社長不應該這樣,但我目前的方針是不參與採購,也不參與料理。我打算只擔任會計工作。」
「原來你有這樣的難處啊……不過,烤鳥店很賺錢,還不用報稅,你們可以趁機賺一筆。」
「千里,你很瞭解嘛。」
「因為我爸很喜歡忙這些。町內會舉辦祭典時,他都會擺攤。一支串燒就算便宜賣五十日圓,成本也只有二十日圓喔。一天去掉成本,可以賺到三萬日圓左右呢。所以我爸會跟隻猴子一樣,卯起來烤串燒。」
「喔——風見的爸爸是什麼樣的人?像猴子一樣的人嗎?」
「如果像猴子,或許會好應付一點咧~」
「千里,你幹嘛一副很累的樣子在歎氣?」
「沒有啦,其實我媽她雖然很會唱歌,但是個很不懂得經營的昭和時代不紅偶像。我爸和我媽從高中就在一起,聽說還當過我媽的經紀人一陣子呢。」
風見露出苦笑。
「不過啊,我沒聽我媽唱過歌。我媽她因為覺得難為情,把當時的照片全都藏了起來,只要電視一播放懷念老歌的歌唱節目,就會立刻轉台。」
「那你在我們房間時幹嘛也不看啊?你自己還不是會立刻轉台。」
「我總不能去看本人想隱瞞的東西吧。」
「這樣喔。」出雲點點頭,布蓮西兒也「嗯」地壓低下巴。
相對地,風見一邊用文件夾收起資料一邊說:
「總之就是這樣……對了,1st—G那邊怎樣?」
「決定要擴大居留地了。」
「真的嗎?終於?」
「雖然這還是內部消息,不過聽說德國UCAT要提供讓我們居住的地方。歐洲方面的UCAT好像要負擔一半維持這個居留地的費用喔?前提是技術要共有化。不過,對方只限定第三代以上的世代有資格去那裡就是……這樣已經很足夠了。」
「這樣啊,對1st—G來說,德國的森林會是很好的居留環境吧。」
「因為我是第一世代,就算申請歸化也不能去那裡,真是遺憾。」
「啊!抱歉……我太多嘴了。」
「沒關係的。等到解放概念把負面概念封起來後,1st—G的概念會慢慢開始滲透Low—G。到時候,我們早晚能夠從狹窄的居留地獲得解放吧。」
布蓮西兒微笑著接下去:
「……當然了,到時候會住在Low—G一般民眾找不到的土地上就是了。」
布蓮西兒的最後一句話,讓風見停下了動作。
沉默蔓延開來。
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麼的風見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時,有東西輕輕拍了拍沉默不語的風見大腿。
是布蓮西兒的黑貓。
看見「喵」的一聲,歪著頭看向自己的貓眼睛,風見隔了一會兒後才露出笑容對著黑貓說:
「你看到我沒說話,所以在擔心我嗎?」
聽到風見的詢問,黑貓瞇起眼睛打算爬上她的大腿。
然而,布蓮西兒無言地阻止了黑貓的舉動。
她抓起黑貓的尾巴,拉近自己說:
「風見,你沒必要同情我們。」
「啊,沒有啦,我不是同情……倒是那貓咪——」
「不用管這隻貓……總之,你讓我有這樣的感覺。」
布蓮西兒拉高黑貓尾巴讓他倒吊在半空中,然後露出微笑說:
「所以,我先聲明好了……我們試圖讓現狀變好。就這一點,請你好好記住。」
「像法佐特他們也抱著同樣的想法在努力吧?」
「是啊,出雲。不過,他最近跟法夫那好像鬧得很不愉快就是了。」
「真的啊?」
「是啊。」布蓮西兒點點頭,用似乎在思考的口吻說:
「半龍吵起架來,動作都很大。因為他們的甲殼很硬,如果只是一般的攻擊,就不會有殺傷力,不是嗎?」
「那個……布蓮西兒啊,父子吵架需要提到『殺傷力』,那會是什麼程度的吵架啊?」
「嗯?這樣不是很正常嗎……?」
「千里,1st—G的常識似乎很適合你。」
「你這話什麼意思啊!我打!我打!我打!」
「對啊,風見,你現在的樣子算是正常表現吧?」
「我可不這麼認為痛痛痛手臂歪掉了啦!」
布蓮西兒露出苦笑,一邊聽著出雲的哀叫聲,一邊站起身子。
她依然讓小鳥站在肩上,黑貓則倒吊在手中。
在她起身同時,告知第四節課結束的鐘聲也響了。
「午休時間到了……我先去一趟圖書室,再去幫忙製作攤子好了。」
「你們社員都有拿到免上課證了嗎?」
「有。不過免上課證應該要做得再像樣一點吧,現在那東西隨隨便便都能複製。」
「對、對喜歡耍那種小聰明去複製的傢伙們,應該讓他們享有這種特權吧。」
布蓮西兒聽著肩關節被扭到不自然方向的出雲如是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站在出雲身旁,伸手觸摸逃生門的門把。
「那就請你保持這份從容好好加油吧……下一個全龍交涉也是。」
就在布蓮西兒這麼說的同時!
逃生門從另一端打開了,門後出現一名少年。
是佐山。
他舉了一下左手,把頭髮撥到後方說:
「嗯……這組合還真是罕見啊。」
「你才是吧?怎麼只有你一個人?怎麼沒跟新莊﹒切一起行動?」
聽到出雲詢問,佐山一副疲憊的模樣歎了口氣,以像在訓話的口吻說:
「我們又不是每天膩在一起。我跟他說現在有學生會的事情要忙……新莊同學則去了學生餐廳,還說會順便幫我買午餐。真是難能可貴。」
說著,佐山背後忽然冒出一道身影。
「哈囉i大家好嗎~?」
是大樹,她露出滿面笑容。
「啊,大家都在啊?還有便當,感覺超好的——」
點了點頭接著說:
「差不多該討論下一個全龍交涉要怎麼做了吧……佐山同學,你會來這裡就表示已經決定好了吧?決定好下一次全龍交涉的對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3 PM

第三章『俯瞰的經過』


心生疑問卻找不到答案
但允許伸手探尋
所以無法完全死心



這裡是有四間教室長、兩間教室寬的衣笠書庫。
午休時刻,這裡擠滿了學生。因為書庫內不僅收藏精裝本,文庫類也相當齊全。
不分新舊,看中目標的學生們一本接一本地拿起書。
然而,書庫內的學生們視線沒有落在自己的書上。
大家都看著入口處旁邊的櫃檯。
那兒有兩個身影。
一是身形高大的老人,身穿白色襯衫搭配黑背心、黑長褲的他是圖書館管理員——齊格菲。
另一位是同樣身形高大的女子。她近乎銀色的金色長髮,點綴著以黑色套裝裹住的身軀。
大家充滿好奇的眼神集中在女子身上。
然而,她的視線沒有投向大家。女子背靠著設在櫃檯深處的大型聯絡用白板,帶著笑意的碧眼打量著整個書庫。
在藍色眼睛底下,塗上淡紅色唇膏的嘴輕輕動了,細微的聲音傳向櫃檯的齊格菲:
「——打擾到你了嗎?」
「有自知之明就趕快出去。」
齊格菲一邊寫著放在櫃檯上的文件,一邊答道。
兩人用著只有彼此聽得見的音量交談。
「我好久沒來了,但這裡一點兒都沒變。」
「幾十年了吧?」
「好過分喔,才過了十年多一點點而已耶。」
「反正那都不是我能理解的領域。黛安娜,我跟你不一樣。」
名為黛安娜的女子加深嘴角的笑意作為回答。
她看向書庫中央,那是神話學書架的位置。
「日本的神話學權威衣笠﹒天恭……他是這所學校的創辦人,同時是促使Low—G展開概念戰爭的日本人吧。」
「博學多聞是件好事。」
「呵呵。因為我是個左撇子,看這個人的書真的很方便。以前我在準備報告資料的時候,都可以用右手翻書,左手在筆記本上抄寫喔。」
然而,齊格菲沒有看向黛安娜地說:
「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可是已經退休了。」
「怎麼可能?魔法師的字典裡根本沒有退休兩字哪。況且,我還聽說了你和1st—G人們戰鬥的事情。」
「那是我對1st—G的贖罪。其他G怎樣,不關我的事——找我做什麼?」
聽到齊格菲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加重了語氣,黛安娜垂下肩膀歎口氣說:
「我只是來警告你而已——盡速離去。如果參與了對抗龍的交涉,最後會落得連在這個殘留下來的G,都找不到安身之地的下場。」
「……?」
「不管是全龍交涉部隊也好,跟隨他們的1st—G也好,恐怕都回不了頭吧……」
黛安娜的話讓齊格菲回了頭。然而,她的表情沒變,臉上笑容依舊。
「我來找你就為了這件事而已,我不是那種會反覆說同一件事的女人。」
黛安娜輕輕吐了吐舌,然後瞇起眼睛看向書庫內。
「這裡收藏的書本,跟我以前經常出入的時候有什麼不一樣嗎?」
「現在受歡迎的作品是《破案者暗夜武士》系列。有時候還沒破案,武士就會忍不住在暗夜裡試刀殺人,不過這正是人類具有魅力的地方……你在的時候什麼作品受歡迎?」
「嗯,是獵奇戰國系列的《心跳小男爵》,只是那時候我沒有讀這作品就是了。」
「這個系列現在書庫內已經收藏到一百七十集了。因為收藏量增多,所以一下子就排滿了才剛設置的『獵奇﹒奇幻故事區』。我記得最新作品應該是《心跳納巴倫島》吧。」
「故事場景換到二次大戰了呢。我那時候出的第三集還是第四集,故事場景是在蒙古……」
黛安娜一副感觸極深的模樣嘀咕,跟著再次看向排列著神話書籍的書架。
這時,她瞇起眼睛說:
「……少了一本書呢,一本與2nd—G相呼應的日本神話書籍。」
「昨天有人借走了——是個名為佐山的少年。」
聽到齊格菲的話,黛安娜的表情化為苦笑。
「這樣啊。」她低語著:「那麼,下一個全龍交涉……應該會很有趣吧。」
「什麼……?」
黛安娜露出淡淡苦笑:
「將來他們面對2nd—G時,應該會碰上某個問題。類似我們之前碰到過的問題——也就是交涉這個詞的含意。」
「你認為那個名為佐山的少年,能夠克服這個難題嗎?」
「我不知道,不過——他是個能夠面帶笑容給予回應的人。」
在黛安娜視線前方的圖書室入口處,有個嬌小的身影。
那是趴在門旁,直直注視著這邊的黑貓。
確認黑貓身影後,黛安娜用著聽似開心的口吻說:
「以笑容開始一切的少年,不知道會怎麼面對這個問題……?」

逃生梯的樓梯間上,佐山正在向出雲等人描述他在夢境裡看見的世界毀滅。
「——我認為那是2nd—G。」
「原來如此,2nd—G的世界觀確實是日本神話。」
「以神州世界對應論來說,這次的場地會是伊豆諸島啊?」
「不,2nd—G的人們現在都住在奧多摩一帶。」
出雲從攤開在地上的多層便當盒中抓起雞肉,詢問佐山:
「你對2nd—G瞭解多少?」
「完全不瞭解……你們呢?」
「呃……我所瞭解的是……2nd—G是個名字擁有力量的G吧?老師呢?」
在剛說完話的風見眼前,大樹正以認真的神情火速解決便當盒裡的食物。
「老、老師?你不用那麼認真地拚命吃啦,等一下我讓你打包回去。好了,暫停一下。還有,沒有人吃果醬麵包配燉菜吧……」
「可、可是……果醬麵包真的很好吃耶。」
大樹回過頭說道。聽到她如此斷言,佐山點點頭:
「我知道很好吃了所以你趕快加入話題。」
「聽我說喔,佐山同學,老師覺得生活應該過得更從容一些比較好。」
「剛剛是誰毫無從容可言地拚命吃東西啊你這個缺食教師……這不重要,還是快回答我吧,你對2nd—G有什麼瞭解嗎?」
「嗯……開發部負責製作UCAT裝備的那些人員,應該是2nd—G的後代。剛剛風見同學說什麼名字怎樣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佐山思索著風見方纔的話——名字擁有力量。
「也就是說……命名的動作會使得命名對像獲得力量,是嗎?」
對於佐山的詢問,出雲點點頭說:
「沒錯,藉由為劍命名、為人類命名的動作,命名對像才能夠變成該物。比方說,當一把劍被命名成武雷劍時,那把劍不會變成雷,而會變成擁有雷擊能力的劍。」
「不會有純粹的劍存在,只要在劍前面加上某個名字,就一定能夠得到附加能力啊。」
佐山思考著說:
「既然這樣……2nd—G的人們能夠把賦予名字的力量,當成自己的能力使用囉?」
「沒錯,聽說2nd—G以前是一個讓擁有這種超能力的傢伙們居住的超大型生物圈系統。」
聽到「生物圈」這個單字,佐山與風見各自發出「喔?」「哇喔~」的感歎聲。
隔了一會兒後,一旁的大樹慌張地說:
「我、我知道,我知道意思喔?」
「喔i?那你說說看啊,大樹老師。」
「就是那個對吧?那個叫什麼來著?就是那個呃……呃……」
「…………」
「佐山同學,你那什麼表情啊?怎麼可以對老師露出那種懷疑的眼光!」
佐山沒理會大樹。風見面帶笑容拍了拍大樹的肩膀,代替佐山說:
「大樹老師,簡單來說『生物圈』是像一個庭院模型盆景的世界喔~在那裡面,所有生態都能夠循環永存,『生物圈』就是一個這樣的世界啦~」
「風、風見同學你說話為什麼要像跟小孩子講話一樣?」
這會兒換成風見不理大樹。
「覺,那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們所居住的世界,為什麼會被那個叫什麼八叉的龍給毀滅呢?」
「喔,生物圈是由2nd—G的概念核管理,就是這個擁有意識的管理系統變成了八叉。」
聽到出雲的話,佐山皺起眉頭。仔細一看,發現風見身子也稍微僵著。
相對地,出雲搔搔頭說:
「據說管理系統為了保護人們,在管理者家族的安撫下,一直強忍著。可是,到了最後,管理系統變得無法完全抑制為了保護世界所輸出的動力,這算是一種核心熔毀現象。」
「也就是說……管理系統想要保護世界但承受不住,最後落得摧毀世界的下場啊。」
「嗯,失控而變成高熱之龍的八叉怨恨起人們。因為害得它變成那般模樣,以及害得它摧毀人們和世界的,都是它的守護對象。」
出雲一副疲憊的模樣歎了口氣。
「雖然2nd—G毀滅了,但是我聽說2nd—G的存活者與UCAT同心協力,把八叉封印在我們所在的東京。」
「也是吧。即便在東京,只要是在概念空間底下打開『門』,什麼東西也不會外露。不過……八叉啊。」
「出自須佐之男神話吧。」佐山嘀咕著,然後接下去說:
「八叉是擁有八個頭和八條尾巴的巨蛇。根據日本神話的描述,八叉在須佐之男的設計下喝了酒,然後須佐之男趁著八叉睡著時,用十拳劍砍斷八叉的頭。據說砍斷頭時,草薙劍從八叉體內出現。」
「如果佐山作的夢是真的,那八叉可是個龐然大物。那麼大一隻是怎麼封印起來的啊?而且,你們想想看喔。」
「……你想說八叉沒有被殺死?」
「沒錯,八叉只是被封印起來而已——它還活著呢。」
出雲最後的話讓大家停下動作。
相對地,他則繼續說下去:
「我們所在的東京裡面至今還存在著巨大的概念空間……而八叉就在裡面。」
「這麼一來,問題就在於這個概念空間在何處了。」
「嗯,只要去問一間,他們應該會願意告訴我們吧。我也想知道其他封印八叉時的情報——千里,我們把工作交給下面的人去處理,下午去一趟UCAT好了。」
「也好。先做調查,再思考怎麼進行全龍交涉好了。」
就在風見這麼說時,大樹忽然歪著頭詢問:
「呃……風見同學,那個啊……」
「嗯?什麼事?大樹老師。」
「呃……」大樹以感到不可思議的口吻說:「為什麼……一定要跟2nd—G的人們進行全龍交涉呢?」

聽到大樹的問題,佐山一時之間沒能理解她的意思。
大樹就這樣歪著頭,邊動筷子夾起香菇邊說:
「那鍋啊——」
「先吞下口中食物再說話。對,慢慢咀嚼再吞下去——那,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呢?」
「嗯——好了好了。那個啊,目前2nd—G的後代們大多轉往開發部負責概念兵器的製作,或是其他什麼相關工作。他們是技術團隊喔~」
「嗯,你的語言功能沒有問題,放心地繼續說下去。」
「好好,你話中好像有其他含意,不過算了。呃……2nd—G的人們不管是在身體功能或是外表上都跟日本人沒兩樣,也幾乎都申請了歸化。他們都這樣了,還——」
「意思是說,事到如今還有必要進行全龍交涉嗎?」
這麼說確實也有道理,佐山心想。
對於已經變成同伴的人們,又何必挖出過去因緣呢?
大樹接著說:
「如果要和他們進行交涉,老師覺得看似容易,但其實應該相當困難吧~你們想想啊,2nd—G與我們進行交涉又換不到什麼好處。」
「那這樣呢,如果我們拿金錢和土地給他們——」
「如果對地位平等的對象做出這種行為,你想以後還能夠維持一樣的關係嗎?假設出雲同學為風見同學有所付出時,風見同學突然拿錢給你,你會怎麼想?」
出雲陷入沉默。
大樹對著出雲說了句:「抱歉喔。」然後看向佐山,露出有些憂心的表情說:
「隨隨便便就進行交涉,會影響2nd—G與Low—G目前的關係喔?這跟1st—G那時候不一樣,感覺上與2nd—G的全龍交涉不像為了收拾僵局的全龍交涉。勉強要說的話,比較像——」
大樹思考著。
「比較像——」
大樹更用力地思考著。她一邊用筷子戳額頭一邊說:
「啊~差一步就要想出來了說~啊~唔——」
「喂,誰來救救她。」
「嗯,比方說這樣呢?比較像為了重新省思過去的全龍交涉。」
「啊!沒錯,這個形容好極了!佐山同學不愧是我的學生!欸,你幹嘛不理我,你望著遠方天空做什麼!」
「喔,沒有,我突然覺得好像會聽到什麼奇怪的發言……」
坐在佐山對面的風見聳了聳肩說:
「……總之呢,戰後已經過了六十年,如果他們跟我們是同樣人種……肯定沒有多少人瞭解概念戰爭吧。就如大樹老師所說,要進行交涉或許挺難的喔。」
「也就是說,我的課題就是……先思考與他們交涉的含意啊。」
聽到佐山這麼說,風見抬頭看向上方。
在一片藍色的天空之中,有個看似黑鳥的影子緩緩移動著。
那是從鄰鎮的橫田基地起飛的飛機。
佐山忽然察覺到大家都仰望著那架飛機。
隔了一會兒後,傳來了一聲歎息。
聲音來自出雲。他以疲憊的口吻說:
「這下子真的必須好好調查一下了,要調查看看2nd—G是不是真的抱著這樣的態度。還有——過去2nd—G是根據什麼條件順從Low—G。」
「對啊,覺。如果不瞭解與他們之間有著什麼樣的過去,根本談不上什麼交涉……那我們下午就去UCAT好了。你呢?佐山。」
大樹抬起頭說:
「不行~佐山同學今天負責打掃,而且他絕對要上下午最後一節課。」
「……下午最後一節課是什麼?佐山。」
「大樹老師的英文課……而我的任務是幫大樹老師翻譯,以及讓課堂進行得更順利。」
「喔,原來如此,畢竟是大樹老師的課嘛……」
「沒錯,只要佐山同學願意幫我,班上的同學們都會很親切。」
「國字寫成親切,但讀法應該是服從吧……」
「沒、沒那回事的~大家都會齊聲回答,而且不用開口要求,同學們也會倒茶給我喝。」
「這樣就叫服從,你懂不懂!!」
風見的叫聲直衝天際,響徹雲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4 PM

第四章『不斷的質問』


一如往常的事再度上演
一如往常的疑問和一如往常的動作
以及一如往常的非日常



因為過了午餐時間,午後的校園自然會變得熱鬧。
擁有廣大校地加上眾多校舍區的尊秋多學院也是如此。
二年級普通校舍內,佐山的班級二年D班已到了放學前的導師時間。
然而,大樹仍在教室裡上著課。
「同學們對不起喔~老師每次上課都很慢~」
眾人毫不遲疑地點頭,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中央位置的佐山開口:
「你放心吧。大家去年上了一整年的課,都習慣了。」
「真的嗎?大家都好了不起喔~可是啊,還有更厲害的事喔。四月份的學測我們班是第一名耶,老師其實還挺會教學生的吧?」
「沒錯,確實是一切交由學生自發性學習的優質教學。」
「真的嗎?」
「一個老師如果會睡過頭遲到會忘了帶教科書會翻譯錯誤還不會讀自己寫的板書那學生們也只能靠自學了……真是了不起的教學。」
「……你剛剛是在誇獎我嗎?」
「哈哈哈,如果大樹老師覺得我這是在誇獎,那你真是個非常幸福的人。我先跟你說聲恭喜。 」
「耶~以結果論來說我還是被誇獎了!」
大樹面帶笑容說道,所有學生都露出威嚇的目光瞪著她。
佐山看著大樹轉身朝對面排學生發講義的背影點點頭。
他心想:「像她這樣的人才,正在為了解救世界而付出。」
想必四周的同學們都不知道這麼可怕的事情吧。
佐山不覺得有優越感。
因為佐山等人所做的一切都未公諸於世。
同樣地,大家也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所發生的概念戰爭及其他一切。
想到這裡,佐山忽然想起中午大樹說的話。
……為什麼一定要跟2nd—G的人們進行全龍交涉呢?
對2nd—G的人來說又是如何呢?他們是不是也這麼想?
出雲在午休時間道別時曾經說過——
……想知道2nd—G的真相和概念,就去UCAT的開發部。
如果提起全龍交涉,2nd—G的人們會變成同伴還是敵人?
「嗯。 」
佐山把雙手交叉在胸前。
心想放學後還是應該去UCAT一趟。
這星期的訓練時間還不到預定的量,也想跟2nd—G的人見見面,還有必要聽聽先行前往UCAT調查的風見等人意見。而且——
……只要去UCAT一趟,便能夠見到新莊﹒運吧。
佐山這麼想著,下定決心要去UCAT一趟。
既然決定了,就必須事先告知某個人。
那就是坐在佐山右邊,把一頭黑色長髮綁在腦後的新莊?切。
佐山本以為趴在桌上的新莊是在寫字,結果發現——
……睡著了啊。
為了叫醒新莊,佐山準備拍打趴在活頁紙上的新莊肩膀。
就在這時,睡著了的新莊皺眉發出輕細的聲音說夢話:
「啊……不、不行啦,佐山同學……」
佐山反射地從懷裡取出攜帶型錄音機。
快點!來得及趕上編輯嗎?會不會蓋過之前錄下的內容?他腦中瞬間閃過這一連串念頭。
佐山焦急地按下開關錄音,同時新莊用指甲頂著桌面說:
「再、再熱一點吧……?」
然後新莊突然扭動身體接下去:
「這、這麼硬的東西,不、不行啦,我不是說過了……!」
「嗯,是什麼東西不行?」
「ㄎ……」
「ㄎ?」
「烤肉——!」
叫聲響起的同時,新莊好似要踢開桌椅般猛然起身。
布制筆袋掉了下來,幾張活頁紙也散落到地上。
接著,無聲的注視集中在新莊身上。
停頓一秒後,佐山開口:
「……你到底作了什麼讓你如此興奮的夢啊?」
「咦?啊,沒有啦,佐山同學堅持要以肉肉蔬菜肉蔬菜的順序烤肉,聽到我說蔬菜蔬菜肉肉蔬菜的順序比較好後,佐山同學就硬要我吃下半生不熟的蔬菜……那是夢啊?」
發問的新莊環顧一圈,察覺到四周的視線。
並發出「哇啊」的一聲。
他似乎掌握狀況了。佐山點點頭說:
「總之你能夠自己醒來就好。」
「你拿著錄音機表情認真地這麼說,一點說服力都沒有!你錄了什麼?」
「我在做腦內烤肉的現場轉播啊……哈哈哈,放心吧,我會有效利用的。」
「不、不行啦!我有種糟到了極點的預感,快拿給我!」
「啊~兩位,老師還在上課耶~」
聽到大樹的聲音,新莊立刻紅了雙頰。
不過下一瞬間,新莊瞥了時鐘一眼後歪著頭問:
「咦……?說真的,為什麼還在上課……啊?」
「嗚哇~要老師自己說可能有點奇怪,可是你這句話真是正中紅心啊~!!」
「總之!」大樹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指向新莊說:
「睡過頭不好喔~」
聽到大樹的發言,全班學生異口同聲:
「每次上課都遲到的你有資格這麼說嗎!!」

午後陽光斜照森林。
這裡是奧多摩,是從車站往更深處走才會到的山嶽。
覆蓋著森林的山中,連接著青梅街道的路畫出蜿蜒曲線向前延伸。
道路沿著山脊線和河川,自然地前進。
然而那道曲線卻有一處呈現V字形。
該處呈V字是為了避開一座山。一座雜草叢生,卻不見樹木的山。
那是發生大規模土石流所留下的痕跡。
是一個寬達一百公尺、長達兩百公尺、橫跨南北的土堆。
土堆後頭有座高達一百公尺左右的小山,崩塌面的地層裸露在外。
在這地層頂端有道身影。
是身穿白袍的青年——鹿島。
他在工作服外面套上白袍,雙目隔著眼鏡看著前方。
對面山上能看見森林起伏的彼端,有好幾棟白色建築物。
「天氣好的時候看得還真是清楚啊——IAI的建築。」
……每次從這裡看過去,總能看得很清楚。
而且天空也是一望無際。
鹿島坐在草原上,仰望青空。
這裡距離鹿島的老家很近,每次看著天空都會讓他想起一個人。
「以前經常黏著爺爺來這裡玩哪。」
以語言做表現的行為代表過去的回想。
……爺爺啊……
鹿島的祖父是概念戰爭的存活者。
據說他曾經是位優秀的刀匠,但在鹿島年幼時便已退休。前來拜訪祖父的友人年年遞減,而鹿島的父親雖然繼承了祖父的技術,卻沒有繼承他的事業,選擇走上農業之路。
鹿島經常坐在矮屋簷下的走廊,聆聽祖父講述2nd—G的故事。
當時鹿島在L0w—G的學校上學,根本不覺得祖父講的異世界故事是真的。
祖父提到了戰爭,但那場戰爭不同於發生在Low—G的第二次世界大戰。
然而,那場戰爭出現了很多人的姓名,也有戰鬥場面,並且失去了很多東西。
戰場上刀劍揮舞,子彈紛飛,還出現了巨大的船隻和龍。除了這些內容,祖父還曾經提到:
「鹿島是來到這個世界時擁有的名字,代表著最崇高的軍神。雖然不至於像天皇陛下地位那麼高,但這是一個能夠透過帶有刀刃的道具,與上天交談的名字。」
儘管鹿島當時認為這是祖父夾雜著幻想的戰爭故事,心中卻忍不住浮現一個疑問。
……祖父不肯提及戰爭怎麼結束。
不管詢問祖父再多遍,都只能得到一個笑容,並這麼說:
「這都不重要了。」
為什麼祖父會說不重要呢?還露出顯得哀傷的笑容呢?
升上國中時,鹿島得知自己與這個世界的人類不同,這個疑問也就變成了懷疑。
根據鹿島的父母所說,2nd—G遭到八叉毀滅之際,人們來到與2nd—G有關聯的Low—G避難,並製作出巨大人型兵器與劍封印了八叉。
聽說在封印八叉這件事上,祖父的存在相當重要。祖父製作出封印2nd—G概念——也就是八叉——的劍,並參與了機器人的控制作業。
鹿島進UCAT做了一番調查後,得知這一切都是事實。
然而,他的懷疑仍然存在。
好比說,祖父生前不會以Low—G的文字來稱呼鹿島這個名字,而是以KASIMA(注﹒鹿島的日文發音)來稱呼。
……爺爺不肯完全融入Low—G,他的戰爭真的結束了嗎?
鹿島不知道真相為何。不過,讓他接近真相的最大契機,並非進入UCAT。
而是十三年前的一個夜晚。
「……在爺爺去世的那個時候。」
為了回想成為自我起點的過去,鹿島輕輕閉上眼睛。

在鹿島變得幽暗的視野中,他身處一棟木造的古老民宅裡。
是鹿島老家的客廳。
這兒有挑高的天花板和牆壁,還有被煤煙燻黑的粗壯柱子以及門框。屋內每一根木材都保留著樹幹本身的些微彎曲,垂掛在天花板上的電燈泡照出這些曲線。
屋外是夜晚,一個寒風刺骨的冬夜。
榻榻米上鋪有床墊,一名身形瘦弱的老人在上頭睡著。
是鹿島的祖父。
祖父的稀疏頭髮已淡化成黃色,眼睛直盯著天花板的某處。
鹿島思考著,他不記得那時候自己是否緊緊握住了祖父的手。
只記得雙親在自己背後互相推托。
他聽得見身後傳來「給他安靜的環境」或是「不要刺激他」的聲音。然而,讓鹿島印象最深刻的話是:
「這是妄想……!你沒必要陪你老爸一起承擔罪惡!」
這喚起了鹿島的記憶。
他記起自己當時確實握住了祖父的手。
祖父那時還有力氣回握鹿島的手,口中也還能說出清晰的言語:
「昭緒。」
聽到呼喊自己名字的聲音,鹿島用手撥開在身後拉住他的父母,讓自己的臉湊近祖父的臉。
鹿島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不過記得祖父的回答:
「像你父親那樣過活也不錯。」
但是——
「昭緒啊,如果、如果你心中有什麼疑問,就去出雲公司,那裡有一個叫作UCAT的組織。然後——」
祖父屏住了呼吸。
鹿島沒讓祖父繼續這麼做,他以空出來的手揪住老人的領口說:
「你快說啊!到底是怎樣!你不是一直在忍耐嗎!?你即使會提起死去的友人,卻不肯提到有關自己的事……!UCAT嗎?到那裡後要做什麼!?」
對於鹿島的詢問,祖父只回了一個詞:
「……立川。」
鹿島反問:「立川?」他似乎看到祖父在揪起的領口另一端點了點頭,喘了口氣說:
「那裡是機場,有一個巨大的……」
鹿島當時沒能理解祖父的意思。
「巨大的……?有巨大的某種東西是嗎!?總之只要去那裡就行了,對吧!?」
「沒錯,在頭部艦橋正面的箱子裡……必須把裡面的東西交給……」
「誰?要交給誰啊!?」
老人沒有回答鹿島的問題,他說出另一句話。那句話是——
「名字?」
祖父沒有點頭回應鹿島的詢問,只是用微弱的氣息說:
「那是控制八叉的話語,是2nd—G的真理。」
「——!?」
「帶著這句話去吧……」
鹿島倒抽了口氣,祖父在他正前方轉動了眼睛。
他的視線看著上方的某一點,並沒有聚焦於從上方看著他的鹿島臉孔,而是看向了更遙遠的另一端。
老人沒有放鬆視線的力量,只簡短說出一句話:
「可以原諒我嗎?」
這就是老人最後的遺言。
老人的纖細身軀微微顫動了。
那是終焉的鼓動。它透過鹿島那揪住領口的手傳了過來,像是要呼應似地,鹿島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這就是鹿島擁有的記憶,一個遙遠夜晚的記憶。
鹿島或許遺忘了很多事情,但留在他心中的一個懷疑始終沒有消失。
……爺爺的戰爭,真的結束了嗎?
鹿島這麼想著,張開眼睛起身。
他腳下是土石崩塌的斜坡。
一片攤開的土石中,鹿島的目光停留在某處。在偏向半斜坡下方的位置,有著一樣帶有色彩的東西。
白色。
那是金屬經過塗裝的顏色。
是一台沒被挖出的白色中型巴士,以橫躺的姿態埋於斜坡之中。
鹿島看著陷入土石堆裡的白色巴士,喃喃自語:
「可是,我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放學後的教室裡。
已完成打掃工作的佐山與新莊,在其他負責打掃的同學們忙著準備回家時交談著。
佐山邊將教科書收進書包裡邊說話。
新莊則是保持用大腿夾住雙手的姿勢說話:
「那、那個,佐山同學,剛剛……對不起喔。」
「嗯?什麼對不起?」
「就是我……那個,睡昏頭時……說了奇怪的夢話吧?」
佐山在內心苦笑:「喔,原來是說這個啊。」
「沒有,我不覺得你說了什麼奇怪的夢話,新莊同學。」
「真、真的嗎?沒有很奇怪嗎?」
佐山露出安心的笑容點點頭,從懷裡取出攜帶型錄音機,開啟電源:
『這、這麼硬的東西,不、不行啦,我不是說過了……!』
「哈哈哈,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吧?」
「夠奇怪了!聽、聽話!乖乖把錄音機交給我……!」
「冷靜點,新莊同學。又沒有人因為這樣而責怪你,不是嗎?」
「話、話是這樣說沒錯啦……」
新莊像是洩了氣的氣球似地縮起身子。
「——沒什麼好在意的,大家還比較注意大樹老師的自爆話題。當然了,大樹老師有可能是為了幫你解圍才自爆,只不過這樣的可能性低得連我都算不出來。」
「我怎麼有種被呼攏的感覺?」
「不對——我這是一種正面的敷衍。」
「這就叫作呼攏,你懂不懂……真是的。」
「真是……什麼東西呢?新莊同學?」
新莊發出「嗚~」的呻吟聲,然後舉起原本夾在大腿之中的手說:
「我說,剛剛的事情啊。」
說著,新莊緩緩抓住桌上的活頁紙堆,抱在胸前說:
「佐山同學想知道……剛剛還有早上我忙著在這些紙上寫什麼嗎?」
佐山發出「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然後,他心想:「真是個心思複雜的人。」
因為早上不讓我看見活頁紙內容,以及放學的導師時間給我添了麻煩這兩件事——
……所以新莊覺得應該向我道歉吧。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讓我重新啟動錄音機——好了,請從實招來。」
「不、不要用這種禮貌的偵訊口吻問話好不好。」
「嗯——那麼,總之我想先聽聽看。你願意說嗎?」
「嗯。那,我先問一下喔……佐山同學,你會看小說嗎?」
「當然會。」
「哪一類的呢?」
「我在去年暑假結束前,就已經看完所有排在衣笠書庫架上收藏的小說類書籍了。對於知識,我會針對想知道的內容去瞭解;但對於故事,我屬於亂讀派。」
「這樣啊。」新莊的肩膀稍微放鬆,追問下去:
「哪、哪種小說比較有趣?你也覺得是暗夜武士嗎?」
「那系列的小說只會描述武士如何試刀殺人,毫無個性可言……當然是要那種讓人看了後,會變得認真的小說才有趣。」
佐山一邊說,一邊在內心苦笑:「必須認真以對的故事啊……」
然後,他忽然察覺到一件事。
他察覺新莊真正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於是,佐山指著新莊手中的東西說:
「原來如此。新莊同學……你想寫這類的小說對吧?」

新莊抬起頭。
佐山細長的眼睛不帶任何笑意地看著他。
佐山猜中了新莊的心聲,他抱在懷裡的活頁紙堆是——
「讀過許多故事後,會想自己寫寫看、覺得應該有更有趣的故事、若換成自己來寫就會如此這般等等——說明你有這種想法的證據就是那堆活頁紙,對吧?」
「……嗯。」
新莊頷首,然而他卻再次低下頭。
他一邊看著佐山的腳心想:「啊,沒想到他的室內鞋還挺髒的。」一邊說:
「可是,我還沒有認真寫作過……我覺得自己好像少了什麼。」
「少了什麼?那會是什麼?一般常識嗎?還是沉著度或客觀性?」
「抱歉,這些問題我全數奉還……那,我不想事情變得複雜,所以繼續剛剛的話題。我啊,每次寫作都會寫到一半就放棄,現在準備要寫的故事說不定也會……」
「嗯。 」
佐山點點頭,不過隔了一會兒後又問:
「那麼新莊同學,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件事呢?」
「因為我覺得還是先告訴佐山同學比較好。」
「為何?」
聽到佐山質問,新莊陷入思考。他想著早上不讓佐山看見活頁紙內容的事情,還有方才放學的導師時間發生的事情。
新莊感到過意不去,也不希望與佐山之間產生誤解。然而——
……為什麼我會不希望產生誤解呢?
就在新莊腦中浮現這樣的想法時,忽然脫口而出:
「因為我希望佐山同學能夠更瞭解我……」
說著說著,新莊忽然覺得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臉頰不知怎地發熱。
他驀地抬高視線,像在偷窺似地看向佐山,然後從瀏海縫隙間發現對方不知怎地眼中含笑。佐山點點頭說:
「這才是說故事應有的態度,新莊同學——不要忘記這樣的態度。」
「咦?」
但佐山沒有回應新莊的疑問詞,他只是這麼說:
「你現在準備寫什麼樣的故事?是那種雀躍期待相遇的獵奇殺人事件嗎?」
「我不會寫那麼新穎的題材啦……我現在是在調查日本神話。」
「喔?真巧,我正好也在調查日本神話。」
「我知道啊。你昨天晚上在閱讀這所學校的創辦人寫的神話研究書,對吧?」
「嗯,你發現啦——我打算繼續調查有關須佐之男與八叉大蛇的神話,你有什麼建議嗎?」
對於佐山的問題,新莊想了一下說:
「嗯~好比說,劍與英雄吧。」
「劍與英雄?」
「嗯,日本神話裡頭會出現好幾把神劍。最廣為人知的就是草薙劍,再來是打倒八叉大蛇的十拳劍,還有冷門的布都御魂劍(註:即先前提過的建御雷神之劍丫這幾把劍當中——最重要的就是草薙劍。」
新莊腦海裡浮現透過調查所得到的知識:
「草薙劍被供奉給主神天照大神時,不知怎地名字變成了叢雲劍。」
然後——
「在那之後,直到人類治世的時代,草薙劍才再次被人類握在手中,也就是日本武尊。他與須佐之男是不相上下的英雄對吧?當時以小確自稱的日本武尊為了統一日本,首先到了九州的熊襲,親近熊襲武尊——但是暗算了他。」
「日本武尊變裝成女性接近熊襲武尊,然後殺害。那時,熊襲武尊把他視為打倒自己的英雄,封他為日本武尊。我說的沒錯吧?」
「嗯。他們都好有個性喔……因為須佐之男專制霸道,所以眾神都很討厭他,但他是個對自己很誠實的人。不過,日本武尊就跟他不一樣了。勇敢的日本武尊雖然受人愛慕——」
「卻活在謊言之中啊。」
聽到佐山的話,新莊忽然停下動作。隔了一會兒後,他才點了點頭。
……謊言啊。
新莊看向佐山的左臂。
那上頭雖然纏著繃帶,但底下的傷口想必早已完全復原了吧。
差不多該是自己必須從佐山面前消失的時候了。
儘管這麼想著,新莊卻說出與其思緒無關的話語:
「說起來,佐山同學比較像須佐之男類型的人喔?」
「能夠與神明相提並論是我的榮幸。」
佐山露出微笑,新莊臉上也浮現笑容。
然而,隔了一會兒後,新莊開口。
說出白己這陣子不禁會思考的事情。
這件事情一定是讓他對佐山產生罪惡感,以及希望佐山瞭解他的原因。
新莊以不同的角度說出了他的想法:
「佐山同學——如果我是日本武尊,你會怎麼做?」

放學後,打掃時間已結束。
隨著午後過半的陽光灑落,整個校園充斥著新聲音。
裡頭包括社團活動發出的叫聲、球的彈跳聲,以及夾雜在這些聲音之中傳來的全聯祭準備工作聲。
不過,校園內有幾處不會有這些聲音響起。
其中一處位於三年級普通校舍東側。
這裡的一樓被當作教材倉庫,鮮少有人經過。
在校舍形成的藍黑色陰影之中,站著一名女子。
是身形高大、穿著黑色套裝的黛安娜。
她把頭髮撥到後方,忽地看向校舍的方向。
進出校舍的出入口旁設有訪客專用的拖鞋櫃,站在旁邊的是——
「有什麼事嗎?」
黛安娜說話的對象是一名少女。
站在出入口處的少女與黛安娜之間保持約五公尺的距離,一頭灰髮的她身穿制服,肩上站著一隻藍黑色小鳥,腳邊帶著——
「那是我在衣笠書庫看到的小貓咪吧。」
黛安娜用左手托著臉頰,像在歎息似地嘀咕。
少女眉稍微垂,紫色雙瞳以銳利的眼神看著黛安娜。
「你到底有什麼事呢?1st—G人。」
「你知道啊?那就好溝通了。」
少女在腹部前方交叉起雙手,面無表情地說:
「黑貓把事情跟我說了——你好像說了要齊格菲別接近全龍交涉的話吧。你是UCAT相關人士吧?你到底在想什麼?」
黛安娜露出苦笑:
「哎呀,你為什麼要在意這種事呢?你不是已經輸給他們了嗎?」
「我是輸了。但是,也因為有他們的存在,才能讓我有所獲得。如果你敢——」
「傷害他們的話,你打算怎麼做呢……可愛的布蓮西兒﹒希爾特。」
聽到黛安娜的最後一句話,依舊面無表情的布蓮西兒解開交叉的雙手。
她的右手握著藍色石頭。
她靜靜地移動右手,動作迅速而正確。藍石的軌跡在空中寫出文字。
一沒想到我被人瞧不起了呢,被一個看起來像黃毛丫頭的人當成少女看待。」
「哎呀,黃毛丫頭啊?原來我看起來有這麼年輕啊……不過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夠叫我的名字黛安娜。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變成好朋友呢。」
彷彿在回應黛安娜的話似地,布蓮西兒的右手射出一道白色光芒。
光芒呈現一環鎖鏈的形狀。
直徑達三十公分寬的橢圓形光環突然以高速射向前方。
目標是對手頸部。
然後,就在鎖鏈即將擊中那纖細頸部的前一刻,黛安娜高舉左手。
手指陷入如波浪般的長髮之中。
下一秒,黛安娜從長髮之中抽出一枚細長詩箋。
「———!」
詩箋承受住了光之鎖鏈。
金屬聲響起,微風飛沫隨之飄揚。
跟著,黛安娜的詩箋出現了燒焦痕跡形成的一個單字。
「Kette(鎖鏈)……女性揮舞這種東西,實在不是什麼優良嗜好呢。還是說,上了年紀的女人都會有這樣的興趣?」
黛安娜瞇起眼睛,輕抱自己的身體,保持嘴角的笑容說:
「總之,我能夠確定一件事——跟笨蛋是說不通的,對吧?」
「你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呢?黛安娜。」
「嗯,應該是——」
伴隨著接下來的言語,黛安娜做出了動作。
「——說給世界聽的吧。」

佐山聽到新莊的詢問皺起眉頭,他一邊思考新莊的意思一邊說:
「……怎麼做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如果我是日本武尊,佐山同學會怎麼做?」
聽到新莊說道,佐山發出「嗯」的一聲點了點頭。
他思考了一下後,露出認真表情拍了拍新莊的肩膀說:
「——我帶你去醫院好了,怎麼好端端地突然提到前世的話題。」
「不、不是啦,你怎麼會從這麼讓人意外的角度做出反應?」
「哈哈哈,你怎麼戒心這麼重啊,我會介紹一個優秀的腦科醫生給你。沒什麼的,別擔心,只會像被針輕輕扎到一樣而已。我也會介紹一個好的療養院給你,到時候就變成由我來照顧你了。輕井澤的療養院,聽起來很有文學氣息吧……高原、遼闊天空、平靜夜晚——啊~啊~!」
「所以我說你望著遠方自己在那裡上演腦內連續劇做什麼啊!」
雖然新莊半瞇眼瞪著佐山,但立刻化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不過……對不起喔,我確實說了很奇怪的話。」
他臉上浮現了困擾的笑容。
其實佐山也不是不懂新莊突然說出的話有著什麼含意。
新莊幾分鐘前才說過日本武尊活在謊言之中。他會把自己比喻成日本武尊,就表示——
……新莊同學心中藏著什麼謊言吧?
而且是那種他想先得知佐山會如何應對的謊言,可見這謊言非同小可。
……至於突然提起這件事的理由,應該就如他方纔所說吧。
希望佐山能夠更瞭解他。
而且,既然佐山的左臂幾乎已完全復原,當然就代表著離別時刻不遠了。
……新莊同學應該是猶豫著在離別時刻到來之前,該不該把某些話說出來吧。
那些被稱為「謊言」的話語。
雖然佐山很想知道是什麼,但此刻的新莊只肯露出困擾的笑容。
就算開口問他,想必也得不到答案吧。
所以,佐山挑選著字眼說:
「——新莊同學,你聽聽我的說法如何?不,聽我說吧。」
「咦?什、什麼?沒頭沒腦的。」
「嗯……或許你有很多煩惱吧。不過如果找到了機會,就開口跟我說吧。」
新莊對佐山的話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看見他這樣子,佐山領悟到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然後,像是在證實佐山的想法似地,新莊臉上浮現安心的表情說:
「……嗯,這個提議好。」
「那就好。不過你要小心點,新莊同學。畢竟我是個以惡徒自居的人,就算是對你也一樣……所以——」
「嗯。不管我怎麼勸說,你都不能折服喔?佐山同學。你能夠動心的時刻,是我真心想要傳達什麼讓你知道的時候……對吧?」
「一點也沒錯。到時候我會以惡徒身份、以你的基準者身份面對你。」
聽到佐山的話,新莊歎了口氣。那是帶有安心意味的歎息。
「嗯……抱歉,要給你添麻煩了,佐山同學。」
佐山答:「彼此彼此吧。」新莊聽了,臉上化為苦笑。
於是,佐山也露出苦笑。為了轉換心情,他開始把教科書一一放進書包裡。
可是忽然停下手中動作。
日本地圖集。
手上拿著地圖集的佐山突然在桌上攤開東京全區的地圖。
……風見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拿到2nd—G的情報了吧。
好比說八叉被封印在何處之類的。
這時,在一旁的新莊看著攤開的地圖集說:
「東京怎麼了嗎?」
「嗯,有些東西我等會兒要調查一下。比方……如果在東京有能夠讓龐然大物恣意活動的地方,那會是哪裡?」
「這、這聽起來好像要拍攝什麼怪獸電影喔——我是很想回答公園啦,可是公園有滿多樹木啊、小山的,好像沒辦法恣意活動喔。應該要在更平坦的地方吧?像是機場之類的。」
「機場啊……可是,東京好像沒有機場。」
教室窗戶邊傳來個聲音回應了佐山:
「不是有橫田基地嗎?」
佐山與新莊同時伸長脖子看向左方。
靠近教室後方的某扇窗邊有道背影。
一個脫去制服外套、中等身材的人坐在窗框上。
那名膚色略偏古銅色的少年身穿鬆垮長褲、讓襯衫下擺露在外頭。
他甩動波浪般的黑髮,讓五官深邃的面孔轉向這方。
「你們從剛剛就一直在聊些什麼瘋狂的話題啊?」
少年藏在太陽眼鏡底下的藍色眼珠看向兩人,佐山回答少年:
「就如你所言在聊瘋狂話題,原川。你這小子在幹嘛?」
「喔,大樹老師昨天不是弄壞了這扇窗戶嗎?我受破壞者本人之托,來修理窗戶。」
「……只是很正常地打開而已,為什麼窗戶就自己脫落了?」
「那扇窗戶正好插在樓下的花壇上,很有前衛藝術的感覺。不過,我專攻汽車研究,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就是了——算了這不重要,如果你想進去橫田,要不要我幫你啊?因為我在裡面打工。」
「不用了,我想找的不是橫田基地。是戰爭前的機場——」
佐山嘀咕道,然後忽然在桌上攤開地圖集。
確實存在,戰爭前東京的確有大型機場存在。
就在佐山迅速掀開放大東京西側的地圖時,傳來了原川的聲音:
「立川啊。」
「沒錯。不愧是抱著打正主義經常翹課去基地的人啊,鄧恩﹒原川——過去東京確實有軍事機場存在。立川機場,也就是現在的昭和紀念公園,那裡是戰爭前就已存在的機場,也是——」
佐山讓手指在地圖上滑動。
他發現有電車經過昭和紀念公園前方。
那是以立川為起點站的JR青梅線。青梅線從立川朝西邊延伸,直通奧多摩——設有UCAT的奧多摩。
「原來如此。」
佐山嘟囔道。
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像金屬聲的聲音。
原川一副「會不會是我手中的工具掉了?」的表情看著四周地板。
現場散發出一股詭異的氣氛。在這當中,佐山獨自行動了,他站起身。
「玻璃碎裂聲啊……」
「怎、怎麼了?佐山同學,你說什麼玻璃?」
「抱歉。」佐山把自己的黑色皮革書包遞給新莊。
「不好意思,請幫我拿回宿舍。因為我辦完事後,打算直接去打工。」
「辦事……?」
新莊一邊接過黑色皮革書包,一邊間道。佐山點點頭說:
「善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5 PM

第五章『相互的介紹』


質問並追趕著過去的是現在
保護答案阻礙現在的是過去
哪一方才有這惡魔的印象



布蓮西兒與黛安娜的戰場轉移到了校舍內。
在三年級普通校舍一樓,走廊上的玻璃不停破裂。
兩道身影在細碎的破片之間穿行。
東側是右手拎著平底女鞋、腳上套著訪客專用拖鞋的黛安娜向前逼近。
西側的布蓮西兒出招,力量以光之文字的形式射出。
基本上,兩人的戰鬥以布蓮西兒攻擊、黛安娜迎擊為主。
然而,被逼退的卻是布蓮西兒。
光芒疾行帶來的風聲以及文字碎裂形成的飛沫聲,在不見人煙的走廊上響起。
肩上依舊站著小鳥、腳邊依舊帶著黑貓的布蓮西兒,壓低身子前進。
她直盯著對手心想:「……這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布蓮西兒看不透對手。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另一方面卻又覺得有必要瞭解對手的想法。
那女人這麼告訴齊格菲:「盡速離去,退出全龍交涉。」
……還說全龍交涉部隊與1st—G恐怕已經無法逃避!
究竟無法逃避什麼呢?
布蓮西兒知道就算開口問,對方大概也不會回答。如果這個人與全龍交涉關係密切,那就更不可能了。
只要與全龍交涉有關,不管是誰都會確實地隱瞞真相,只顧著強調事實。
所以布蓮西兒為了提問而前進。
她兩步衝入對手懷裡。
「……唔!」
布蓮西兒用右手的石頭寫著文字。
寫出代表「鐵管」意思的文字。
輕於鐵棒、硬於木棍的鐵管以光芒的形態呈現,化為全長兩公尺的武器。
攻擊。
對象是眼前高大的黛安娜,目標是她穿著灰色絲襪的腳。
布蓮西兒讓站穩的雙腳曲膝,更進一步拉近了攻擊距離,並從右側以鐵管中段朝對手的腳脛打下去。
瞬間—
「哎呀呀。」
黛安娜企圖閃躲攻擊。
從布蓮西兒的角度看去,黛安娜正準備往左側靠近走廊窗戶那端閃躲。然而,布蓮西兒的鐵管長度足以碰到牆壁,就算黛安娜站到窗戶邊也——
……不可能躲得過!
接著,黛安娜做了個動作,以套著拖鞋的腳底踏上有窗戶的牆壁說:
「會不會被窗外的人看光光啊?」
就這麼在玻璃窗上行走,繞到了天花板上。
「———!」
比起對手閃過自己的攻擊,對手的舉動更讓布蓮西兒起身。
她臉上滿是驚訝。
在戰鬥上,這代表著危險。
所以,布蓮西兒反射性地向後跳。
她將沉重的光之鐵管拋到半空中,有如腳上裝了彈簧似地向後大跳躍。
仔細一看,站在天花板上的對手朝布蓮西兒踏出一步。
並朝被布蓮西兒拋棄的光之鐵管伸出左手。
「東西要收拾乾淨喔。」
以紙片吸收了光之鐵管。
此時,布蓮西兒著地。她一邊讓腳底在木板地上輕輕滑動,一邊說:
「貼在天花板上的是賢石?」
「是的,我利用術式稍微操作了引力。」
「怎樣的術式?」
「誰知道?我只知道能夠叫出這種力量的術式而己,完全不懂什麼理論有的沒的。」
倒立的黛安娜露出苦笑:
「如果硬要說明,就是這個G過去接觸你們的G而得到文化時,隨著少量賢石一併取得的術式。也就是以賢石為觸媒、文字為關鍵來叫出力量的方法——」
黛安娜舉起左手,手中夾著一張純白色紙片。
「——也有些人瞧不起地稱這種方法為魔法。」
「是啊,我也以為貼在天花板上是你的超能力呢,像青蛙或是壁虎一樣。」
布蓮西兒看見黛安娜在聽到她的話後笑意加深。
於是她壓低身子,擺出身體左側傾向前方的備戰姿勢說:
「既然這樣,就讓我這個正統術者瞧瞧你的魔法吧。」
布蓮西兒點頭,向前高舉左手,伸開五指做出招手的動作。
「好了,來吧,黛安娜小妹妹。」
黛安娜保持站在天花板上的姿勢,輕輕低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便朝布蓮西兒逼近。

在名為走廊的直線上,戰鬥越演越烈。
一切從黛安娜在天花板上奔跑開始。
她的右手依舊拎著平底女鞋,左手依舊拿著紙片。
逐漸小幅度壓低身子的黛安娜光是用左手拇指指甲抵著紙片,上頭隨即浮現黑色痕跡。
紙片是經賢石加工過的感壓紙。
黛安娜在紙片上畫出象徵火的圖樣,因此紙片燒了起來。
投射火的動作同時展開。
炎彈。
「———Brand(火焰)!」
火焰在兩人之間,變成一顆雙手環抱大小的火球。
命中——
但在前一秒鐘,布蓮西兒壓低身子。
露出笑容的她在空中寫下文字,意思是——
「鐵板。」
下一瞬間,火球在布蓮西兒右手臂前端爆炸。
感壓紙的碎片在空中飄散。
布蓮西兒右手射出的光之鐵板粉碎了火球。
她承受住了攻擊。然而儘管如此,布蓮西兒卻仍然神色緊張。
敵人像是在回應她似地向前逼近。
原本踏進布蓮西兒正面的黛安娜再向前跑了一步。
她的左手臂繞到身後,大動作地撩起背後頭髮。
髮絲在空中散開,白色碎片自其間飛落。
這一連串在空中飛舞的紙片共有十六張,每張紙片都早已畫上圖樣——箭矢。
「———Pfeil (箭矢)!」
共計十六支的銳箭在空中飛行,目標布蓮西兒。
彷彿被強大力量射出的鐵箭矢,畫出弧線飛翔而來。
急速逼近。
但布蓮西兒卻表現出一種態度。
她露出了苦笑。
同時還伴隨著聲音:
「明明只要把力量具體化就好,你們的具體化卻一定要做到把實際影像都呈現出來啊?」
「正因為我們比你們的G劣等,所以一直拚命想變成比你們更優秀的存在。我們國家是一群完美主義者的集合嘛——很了不起吧?」
「是啊。」布蓮西兒點點頭,跟著在空中寫字擋下箭矢。
十六根光之鐵螺絲。
在空中出現的方形螺絲隨著鐵的重量散落,迎向箭矢。
螺絲自主地展開動作。
一字螺絲咬住了箭頭,所有螺絲在空中跳躍。
說到螺絲的動作,那當然非螺旋運動莫屬。
箭矢軌道起了變化。
它們像是要扭曲自身似地在空中回轉,朝布蓮西兒身後飛去。
脫軌的力量貫穿了天花板和地板。
連續十六道貫穿聲響傳來的同時,黛安娜也藉由奔跑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她距離布蓮西兒約三公尺。從那個位置,只要再踏一步並伸出手,就能夠揪住布蓮西兒的領口了。
然而,黛安娜再次轉身。
她一邊讓身體轉向右側,一邊用左手撩起頭髮。
事先藏好在波浪般髮絲中的紙筒鬆脫,準備朝外展開。
「你沒有其他伎倆了嗎?」
布蓮西兒問道。
「這種重複伎倆就算是被我破壞了也無所謂吧……!?」

布蓮西兒感覺到自己即將獲得勝利。
黛安娜的頭髮在她正面甩動,紙片隨之飛舞。
相對地為了破壞黛安娜的動作,布蓮西兒向前踏步。
為了讓紙片飛出,黛安娜必須舉高手撥弄頭髮,這時她的身軀會變得毫無防備。
布蓮西兒只要趁這時吃進黛安娜懷裡,接下來要怎麼對付她都不成問題。
……就叫她好好回答吧。
叫她回答憑什麼覺得全龍交涉會有危險。
布蓮西兒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腹部一陣疼痛。
一種被硬物碰撞到的疼痛感。
「—」
那是光之鐵管。
仔細一看,此刻黛安娜的右手不是拎著平底女鞋,而握著張紙片。
紙片上寫著Eisenrohr——是代表鐵管意思的單字。
那是布蓮西兒寫字喚出的鐵管。
吸入這根鐵管的紙片不知何時已被黛安娜握在右手中。
布蓮西兒察覺到一件事。
從黛安娜發中飛出並在其四周飛舞的紙片上,沒有寫下任何東西。
「撥頭髮是假動作……這不是重複伎倆?」
隨著黛安娜的笑容,布蓮西兒感覺到腹部有股重壓。
「!」
她連同鐵管被拋向後方。
輕盈的身軀浮在半空中,與黛安娜的距離也隨之拉遠。
……為什麼?
黛安娜為什麼要拉遠距離,讓對手有機會逃跑?
在布蓮西兒著地、光之鐵管掉落地面之前,有個叫聲自腳邊的黑貓傳來:
「布蓮西兒!注意四周!」
在布蓮西兒的視野裡,四面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插著某樣東西。
方才被她彈開的鐵箭矢。
布蓮西兒仔細一看,發現鐵箭矢上刻有發動術式的圖樣。
「箭矢上該不會是施了你說的什麼術式——」
「沒錯,這是將力量連影像都具體化才辦得到的技巧。具有實際影像的箭矢會直接化為另一種術式的觸媒喔——像你們的G那樣僅止於讓力量具體化的術式,就辦不到了。」
以黛安娜的言語為暗號,十六根箭矢射出了光束。
布蓮西兒只能選擇閃避而已。
然而,一陣疼痛感突然襲上她的頸部。
「!?」
仔細一看,發現黛安娜的左手朝向了這邊。
黛安娜伸出的左手中有張冒著白煙的白紙,而纏住布蓮西兒頸部的是——
「——Kette(鎖鏈),我把它還給你。你就保持被鎖鏈定住的姿勢,等著迎接我後發的術式吧。」
黛安娜露出笑容說道:
「Schlag(雷打)——讓我送你一頭自然卷吧。」
隨著黛安娜的話語傳來,雷擊在走廊上炸裂。

風見和出雲來到UCAT的地下四樓。
走在白色走廊上的兩人身邊跟著一名女子。
這位穿著UCAT的白色裝甲服,搭配裙子以及長袖等完整裝備,還披著一頭柔軟金色長髮的女子是—
「就連希比蕾也是第一次進第二資料室啊?」
「Tes,千里小姐——如果沒有重要理由,連部長級人物都進不了那裡。」
「真沒想到我們能夠獲准進去……全龍交涉有這麼重要嗎?不過就算去問大城先生,他也不會說吧~」
聽到風見的話,希比蕾露出微笑。擁有一對藍色眼睛的她點點頭說:
「不過,千里小姐,為什麼要調查2nd—G呢?您不是經常為了管理或調整G—Sp2,與開發部的各位見面嗎?」
「嗯,總之說得簡單一點呢……就是因為跟他們還算是熟絡,所以才不想有失禮之處。」
看見風見一副困擾的模樣訴說自己的想法,希比蕾瞇起眼睛。
「那麼,應該就不需要做一些無意義的打聽動作,不是嗎?您可以換個角度去想,接觸新知識或親近的人們的故事,是個很單純的樂趣。」
「不,我只是很單純地不擅長調查東西……」
「這是很致命的缺點呢。」
「哇啊!怎麼覺得我好像很單純地被下了一個結論!我到現在才發現一件事,我果然是個笨蛋嗎~!?」
「千、千里小姐,請冷靜!我只是不小心說溜嘴講出真心話而已。」
「還說是真心話~!」
「啊~出雲先生,拜託您說句話救我一下。」
「好啊——千里!是個笨蛋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啊!就像我這樣啊!」
出雲的最後一句話引來了風見的正拳攻擊。
「嗯~總算冷靜下來了。總之,一個人如果擺爛什麼都不管,那就毀了……不過怎麼說呢,這次還真是要靠希比蕾幫忙。忙完這邊的事情後,我們要到訓練室去,對我來說果然還是訓練比較輕鬆!」
隨著風見的說話聲,走廊的盡頭出現在眼前。
走廊的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面白色牆壁。然而——

﹒——真實存在於看不見的地方。

聲音響起。
「!」
接著,三人手上的黑色手錶閃過與聲音傳達內容相同的紅色文字。
手錶傳來的輕微衝擊讓風見不禁顫抖了一下。
下一秒,廣大空間突然在三人眼前延伸開來。

捲起的強風加上帶有焦味的大氣,以及大量煙霧。
黛安娜的銀色髮絲在帶有壓力的陣風之中飛舞。
她瞇眼望著在爆炸中心捲起煙霧的風,臉上依然掛著微笑。
……好了,就來驗收成果吧。
「如果你能夠撐過剛剛的攻擊——」
在黛安娜眼前,如波浪般陣陣飄蕩的煙幕逐漸散開。
那裡出現了一道身影。是身穿制服的少女,而且乍看下毫髮無傷。
黛安娜笑意加深:
做得好
「————Herrich(做得好)!」
她看著。
在走廊中央,左手握著頸部鎖鏈,右手高舉的少女。
是面無表情的布蓮西兒。
雷擊被遮蔽的理由就存在於她高舉的右手周圍。
鐵板及鐵螺絲、鐵管及鐵鎖彷彿要圍起她似地,全都浮在其右手周圍。
只要將名為「鐵」的力量具體化,就能夠轉移雷擊方向、閃避直擊。
剩下的就必須靠瞬間反應。
接著,黛安娜用眼睛觀察、用耳朵聆聽下一場戰鬥的開始。
由布蓮西兒右手寫的文字,以及她口中說出的話語揭開序幕。
「汝乃克敵之兵。」
在布蓮西兒的右手前方,鐵板在空中旋轉,並化為骨架。
「汝乃狙敵之器。」
鐵管在空中旋轉,並化為炮筒。
「汝乃至堅之武。」
鐵螺絲在空中快速移動,連接起骨架及炮筒。
「汝乃從吾之械。」
在空中解開的鎖鏈不斷連續複製,並接上炮筒底部。
然後,布蓮西兒抬起面無表情的臉,寫下最後一個單字:
「滑膛炮」。
在黛安娜眼中,串連在一起的各部位零件開始進行組合,逐漸呈現出其應有的模樣。
出現的是鐵長炮。
1st—G人寫出的文字將化為力量,可控制對象的一切。
「——所有動作都是為了做出那東西的佈局啊?」
「哼。後攻者儘管面對慘狀一樣努力著,所以先攻者不該偷懶吧?接招吧,讓你瞧瞧佛旦王國存在前就已使用的攻城兵器有多厲害!」
說著,布蓮西兒從懷裡取出一本文庫。
她將書推進骨架下方的彈匣。
相對地,黛安娜在嘴角浮現新的笑容,並將左手伸進髮絲之中。
下一刻,布蓮西兒毫不遲疑地開火。

空間震動了。
隨著感覺傳來,不見盡頭的巨大書庫在風見等人眼前展開。
這裡有著白色矮天花板,設置在上頭各處的日光燈照亮著下方書架。
排列著的書架全是廉價鐵框,但上頭有著大量文件。
從設計圖、報告書、備忘錄、合約到各類票據,大量收納這些種類文件的書架在三人眼前無限延伸。
風見發出「哇啊」的一聲不禁想往後退,這時有人在後方按住她的背。
是希比蕾,她搖搖頭說:
「往後退又會回到原來的世界。」
「那,只好動手了……我是不是應該把資料當成是概念戰鬥的對手呢?」
「我認為這樣的想法很符合千里小姐的作風。」
希比蕾臉上浮現微笑。她一邊看著眼前的廣大書庫,一邊開口:
「護國課時代為了進行概念空間的實驗,蓋了很多地下設施。在UCAT設施完工時,這些地一名單腳屈膝擺出戰鬥架式的高大老人,雙手從光頭底下穿著的黑色背心伸出,戴著皮手套的兩手手掌朝向了兩位女性。
布蓮西兒看見老人後,皺起眉頭說:
「齊格菲……」
「兩位,到此為止。」
像在呼應齊格菲的話似地,四周的風隨之散去,然而兩位魔女沒有任何動作。
不過有個人動了。
那人從中央大廳朝向這方走來,是身穿合身制服的少年。
少年留著後梳髮型,左右兩側有白髮。他細長的眼睛看了看布蓮西兒,又看了看齊格菲,再看了看黛安娜說:
「抱歉有勞你了,索恩伯克老翁。因為愛好和平的我實在沒法控制這場面。」
「我不想理會你的虛偽發言,不過有適任的人選存在時,交給他來處理確實是上策,佐山﹒御
一言口 。 」
「嗯……只是,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佐山問道,並看向黛安娜。
看見佐山投來的目光,黛安娜一副感到遺憾的模樣歎了口氣說:
「再一下下我就贏了耶,叔叔。」
「別搶了我的——」
布蓮西兒沒說完「台詞」兩字便停了下來,取而代之說出口的是:
「……叔叔?」
「是的。」黛安娜點點頭,然後收起臉上的笑容說:
「Tes,我是今天從德國UCAT前來報到的黛安娜.索恩伯克。我的任務是擔任歐洲UCAT對全龍交涉部隊的監察官,同時也是——」
黛安娜看向布蓮西兒,接著說:
「德國UCAT收容1st—G之際的見證人。」
「原來如此,索恩伯克老翁的侄女親自出動啊。」
「哈,明明有著曾侄女的外表。」
「這都多虧叔叔幫我強化了長生不老之術。不過我只是不會老,並沒有做長生的設定喔。」
「不管怎樣,對我來說都是個黃毛丫頭——那,你怎麼打算?我可不在乎你是不是收容1st—G的見證人喔。要不要比下去?」
雖然腳邊的黑貓不停地搖頭,但布蓮西兒並不在意。
她面無表情地說:
「1st—G的人們也會支持我。見到對手的權威便退縮,違反了1st—G的作風。」
聽到布蓮西兒的話語後,黛安娜在臉上堆出笑容後搖搖頭。
「很遺憾地,我要選擇退出……萬一不小心讓你看見了我持有的記憶,那就太對不起所有的過去了。」
「膽小鬼。不過,這樣我就放心了——因為自己輸了時,還能夠信守承諾的女人真的少之又少。」
兩人同時輕輕地笑了。
齊格菲一臉無奈地在兩人的笑容間站起身。
「總之為了1st—G,兩位應該要相親相愛。關於這點——」
佐山鬆開頸部上的領帶說:
「我要求兩位必須不斷努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6 PM

第六章『過往的禮讚』


世界的入口近在咫尺
回首或是仰望
擅長迎接的分界就在自己腳下




大城.至在午後醒來。這裡並非一如往常的私人房,而是UCAT建築物的屋頂。
至躺在大型遮陽傘底下的布制躺椅上,身上蓋著毛毯。
他旁邊放著天文望遠鏡以及——
「Sf,你拿著筆記本做啥?」
「Tes,我在記錄您昨晚指給我看的天體。」
「喔~?我只記得要你看一片漆黑的位置,然後告訴你『看,那是暗物質(注tark Matter,天文學假想的一種不發射亦不吸收電磁波之物質,用來解釋宇宙中的重力作用)』耶。」
至起身一看,發現在遮陽傘底下的Sf把筆記本塗得一片黑。
「喂……是我的錯嗎?」
「這是至大人的要求。」
至把頭髮向後撥,然後把手放上天文望遠鏡。
「……要不要看看白天的星星?」
「Tes,感謝您。這樣我就可以換不同顏色的色鉛筆了。」
「你想用什麼顏色?」
「Tes,我想用藍色。」
「喔?你一定認為只看得到天空對不對——讓我來告訴你這個沒志氣的德國製品,白天也看得見星星的事實好了。」
聽到至的話,sf歪著頭說:
「……不用觀察天體了嗎?」
「至少對我來說,那東西毫無意義。我純粹是對天文感興趣,你好好記住這點啊。」
看見Sf頷首答:「Tes。」至詢問:
「從我昨晚睡著到現在,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根據事務課的報告內容——佐山先生似乎提出了想與2nd—G代表會面的要求。」
「哈,雙方根本還沒簽約,他就想來做事前調查啊。有要來找我的跡像嗎?」
「Tes,完全沒有。風見小姐以及出雲先生已經與希比蕾小姐先到第二資料室了。因此,我判斷佐山先生應該會在事後與他們會合。」
「這樣啊。」至看似開心地點點頭。
「就讓他們開開心心地一起挖掘過去,然後陷入自己已得知一切的錯覺好了。」
至苦笑說道:
「雖然2nd—G跟我們很像,但正因如此——他們不可能敞開心胸。」

佐山與大城一同走在UCAT的走廊上。
為了與2nd—G的代表會面。
佐山之所以選擇獨自與2nd—G代表會面,是因判斷風見他們正忙著查閱資料。不過——
「可是開發部成員幾乎都是徹夜工作,所以現在是他們的就寢時間——全龍交涉代表者還沒上班,你是這個意思吧?也就是說,短時間內很難與他們會面,是嗎?」
佐山在走廊上邊走邊問道,大城點點頭回答:
「所以啦,我先介紹開發部長給你認識。你也有必要先體驗一下2nd—G的概念吧?」
「確實如此。」
說著,兩人停下了腳步。
他們到了UCAT地下二樓的通常課第一武器庫。
自動門上的攝影機光是捕捉到大城的影像,便立刻開門。
「看吧看吧,御言你看到沒?我這是VIP待遇吧?你要不要也學著尊敬我一下?」
「哇好厲害——這樣可以了嗎?」
大城無視佐山,走進眼前的黑暗中。
佐山隨之跟上。
這時,傳來了聲音。

﹒——名字賦予力量。

佐山看向左腕上的手錶,確認閃過的紅色文字。
然後驀地看向前方。
不知不覺中,他眼前的景像已化為一片昏暗的倉庫。
在發出藍白色光芒的天花板底下,排列著無限向前延伸的鐵架。
架上陳列著無數把劍,全都連鞘固定著,散發出寒意。
在這片武器海之前,籠罩在光線下的大城回過頭說:
「……聽好喔。在這裡,我們自身的名字就已經存在著力量。」
「嗯。那麼,佐山這名字擁有什麼力量?」
「嗯~根據某傳說,佐山代表領地的意思。所以,佐山應該不是代表某種超能力,而是代表擁有這般地位的人。以我的名字大城來說,就代表著牢固的意思。」
說著,大城從懷裡拿出美工刀。
並用美工刀抵著自己的手腕劃下一刀,然而——
「你看,一點傷都沒有。」
「喔?真教人驚訝。一個組織的領導者隨時帶著小刀在身上,這實在會讓人不禁對這個組織感到懷疑,當心被人檢舉喔?而且——老人家你剛剛的論調有誤吧?」
佐山在說話同時,出手奪走了大城的美工刀。
下一秒用美工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下一刀。
「哇啊!御言竟然做了最近流行的事!」
大城口中儘管這麼說,卻不知怎地豎起了右手大拇指。佐山舉高右腕讓大城確認。
上頭不見任何傷口,只有一道像是受到某物壓迫後的紅色痕跡。
「這把美工刀是一般市售品,所以沒有特定的『名字』。」
佐山從懷裡拿出筆,在美工刀的刀片上寫下「刃」字說:
「在1st—G,這樣就能夠變成刀刃。」
且毫不猶豫地朝大城的腹部刺去。
「哇啊~!做、做什麼,御言!」
「——沒什麼好大聲嚷嚷的,只是衣服破了而已,很遺憾地衣服底下似乎沒事。刀刃前面果然還是得寫上某某名字才行啊……限制似乎嚴了些。」
佐山嘀咕,而回答他的並不是半瞇眼看著佐山的大城。
回答他的,是從武器庫深處傳來、語調顯得開心的女性聲音:
「嗯,就是這麼回事……不過,你這個全龍交涉負責人還真是亂來耶。」
女性的話語伴隨著苦笑。佐山身旁的大城環視四周後,搔搔頭說:
「喂!月讀部長,你可不可以出來一下,讓我們認識一下2nd—G。」
「啊,等一下喔。要跟小男生見面,我得先化個妝。」
「根本沒這個必要吧。」
大城話才說完,就突然飛向後方。
打擊聲響起。
心想「怎麼回事?」的佐山看見一道光芒。
一道使得大城飛向自動門另一端的藍白色光芒。
然而,光芒瞬間便消失了。
「那是——」
「很在意嗎?注意力集中是好事,不過有時候也會因為這樣而喪命就是了。」
聲音突然從佐山身邊傳來。
左邊,回過頭的佐山看見一道身影。
昏暗之中,站著一名身穿白袍的中年女性,細長的眼睛看向佐山。
「很不錯,你對2nd—G感興趣啊?」
女子吸了口氣。
「既然這樣,就讓我這個開發部長——月讀.史弦告訴你一些事情好了,一些有關2nd—G概念的事情。」

第二資料室十分寬敞。
兩手抱著好幾捆影印紙束的風見,徘徊於白色地板上的灰色書架之間。
從看似單純排列著的書架側面看去,會發現書架其實有依內容區分。
「同樣內容的書架區裡,還有依年代區分或更詳細的分類啊……」
風見目前所在位置是員工履歷區。
這裡存放著目前隸屬於UCAT的2nd—G人們資料。
原則上,所有文件都必須存放在資料室內,能夠帶走的,只有利用設置在資料室內的影印機所取得的影本。
不過,或許是空間裡設下了某種概念,某些資料透過影印機取得復本後,部分內容會呈現塗黑的狀態。
「難怪會說『真實就存在於看不見的地方』。」
好像還有一些情報就算看過,腦中也不會留下印象,或是試圖要閱讀時,腦部的認知會自動轉換成不同文章。
聽說以前有名男子溜進資料室企圖偷走收支帳簿,結果回家後才發現腦中記得的不是收支明細,而是《我的多病義妹》共二十六集的故事內容。
風見一邊猜測那名男子就是大城,一邊說:
「這樣反而會有更多傢伙想溜進來吧……不過,如果沒辦法變更自弦振動,就算想帶走也不可能。能夠帶走的,只有用指定影印機印出來的影本啊……」
她陷入思考。
……如果是佐山,不知道會不會找出概念規則的漏洞,然後帶走情報?
「應該會吧……」
風見苦笑。她心想,我們家學弟不但習慣不好,而且手段跟目的一定會以後者為優先。
「不過……」風見改變了想法。
……如果有新莊在旁邊,不知道會怎樣?
那對新莊姊弟可說是阻止佐山怪異行徑的煞車裝置。
不管是與1st—G戰鬥時的運,還是在學校生活中的新莊﹒切。經常會看見他們為佐山付出,或是對佐山的言行舉止提出忠告或制止的場面。
事實上,風見並不太瞭解新莊是什麼樣的人。
風見在組成全龍交涉部隊時認識了運,與切第一次見面則是在春假。在那之前,她頂多只聽說過有個叫新莊的人被UCAT包養。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同時與這對姊弟相處的佐山從未打聽過他們的事情。
……一定有什麼理由吧,或許佐山覺得只要有新莊陪在身邊就夠了吧。
就像風見與出雲也是這樣的關係。
兩人雖然知道彼此的家庭,也認識彼此的家人,但彼此雙親的過去對兩人而言,大部分是未知的情報。
儘管很多事不知道,卻不覺得相處上有什麼問題,是不是代表著現狀已經讓人很滿足了呢?
「天曉得。」
風見一邊思考,一邊繼續嘀咕:
「就算覺得不瞭解對方也無妨……仍會希望對方能夠多瞭解自己吧。再加上變得越親密,這樣的想法就會越強烈。」
……而且,新莊藏在心裡的秘密應該比我們大得多吧。
這樣的想法在這麼一對被保護得好好的姊弟心中,應該會更強烈。
「可是,新莊有辦法坦承自己的秘密嗎……」
但願不要因為無法坦承重大的秘密,選擇保持沉默下去,而心生罪惡感才好。
就在風見這麼想著時——
遠方傳來了希比蕾的聲音:
「千里小姐i」
聽到呼喚,風見聳肩看向書架。
傷腦筋的是,風見根本還沒找好負責收集的資料。
……不對,是希比蕾的動作太快了。
只是相對之下收集得比較慢的風見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難為情。不過,聽見希比蕾不停大喊自己的名字,風見不禁覺得胃酸開始翻騰。
「呃……那個,千里小姐~」
「來了來了等一下喔~」
風見看向前方,心想這樣的藉口根本撐不過一分鐘。
在她眼前,員工履歷依照UCAT各部門排列著。
她邊確認收納文件的透明檔案夾邊緣上所註明的書架編號,邊逐一抽出檔案夾。
這時,風見察覺到一個事實。
「檔案夾……」
「有年份缺了,對吧?」
隨著右手邊出雲的聲音傳來,風見轉過身去。
她一看,發現出雲手上拿著寫有「2nd—G之概念兵器開發資料」字樣、至少有十公分厚的影本,歪頭看著風見。
風見看著眼前一區呈現空缺的書架,以及出雲手上的資料說:
「確實有空缺的年份,可是……你手上拿的是什麼資料?」
「喔,這是希比蕾幫我收集——痛啊!你這女人幹嘛突然踹人?」
「囉唆,老是想偷懶的男人當心變成廢物。」
風見忍不住心想,這希比蕾的能力也未免太強了吧?
「希比蕾是個情報操縱家吧——她的名字源自女神的名字?」
「Cybele,不知道是誰幫她取名字的?」
「誰知道?應該是UCAT的相關人士吧……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千里小姐~」
「啊,抱歉,因為有人來干擾我,所以再等一下喔~」
「我是干擾啊~?」
「超大的干擾~喂,覺,你幹嘛露出那麼不高興的表情?」
希比蕾的聲音無視出雲的表情,繼續傳來:
「千里小姐~既然這樣,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找呢~」
風見差點就要點頭說出「哇啊,好提議一 但還是好不容易地把話吞了回去。
……不行、不行!今天已經麻煩希比蕾陪我們來一趟了,怎麼好意思要她幫更多的忙。
訓練時,確實是經常要求希比蕾幫我們端茶或拿餅乾來。
不只喔,好像還有她偶爾會做便當給我們吃的印象。便當裡裝的還是我教她做的料理。
……不行,快被她超越了。怎麼辦?我今天才發現這個事實。
「千里,你看起來好像很掙扎的樣子。有些事情大方坦承出來會比較輕鬆喔……」
「囉唆,你這句話讓我下定決心了。」
嗯,怎麼可以一直依賴希比蕾,現在當然要嚴正地拒絕她的提議。就在風見這麼想著時——
「我這就過去您那裡喔~」
聽到希比蕾的話,風見垂著肩膀看向天花板。
她暗罵:「可惡~!」這時,來到她身旁的出雲說:
「其實希比蕾算是個不太會顧慮到對方感受的人喔。不過,這下子你也被拉進跟我一樣的懶人空間裡了。哇哈哈,你就等著接受懶惰光束和依賴光線的攻擊,直到懶死吧。」
「我直接跳過你的發言,希比蕾剛剛該不會也對你用了同一招吧?」
「她站到我旁邊迅速地抽出要找的資料臉上還帶著笑容一份一份疊上去你說我能怎麼辦?」
「……希比蕾天生就喜歡幫助別人哪。」
「不過,這種無差別轟炸很恐怖——因為有的人不喜歡別人幫忙,或者有些事情必須自己親手去做。像這種時候,千里你就稍微在背後拉她一下吧。」
風見「嗯」的一聲點點頭,然後說:
「不過覺啊,回到剛剛的話題,你說有年份缺了……這是怎麼回事?」
「嗯……如我所說的,在確認了好幾個書架後,我發現有些書架缺了內容。這些書架上只留有幾張作廢資料而已。該不會還有第三資料庫,然後重要資料——」
「不可能被移送到其他地方。」
後方傳來希比蕾的聲音以及腳步聲。
在回頭看的風見眼前,隨著踩踏高跟鞋的腳步聲傳來,希比蕾繞過書架出現。
「根據整備部的概念空間設備整備記錄所示,UCAT內部不存在其他與這裡相同類型的概念空間。」
希比蕾接著說:
「我已經大致確認過所有書架,第二資料室果然也有空缺的年份。」
「第二資料室……也有?」
「Tes——UCAT應該有著不能公諸於世的過去吧。」

在昏暗的武器庫裡,佐山眼前出現一道朱紅色光芒。
光芒發自月讀手上的劍,暗黑色的刀刃噴著紅色火焰。
月讀以自負的表情看著佐山說:
「這是通常課專用配備之一的機殼劍.火迦具土。因為做了賢石加工處理,所以這把劍在正常時候能夠以高熱切斷甚至像金屬那麼硬的物體……不過,如果在這個概念空間裡,就會如其名般,變成一把會噴火的劍(註:日本古神話中,伊邪那岐大神之妻伊邪那美在生下火迦具土神時被燒傷而亡,憤怒的伊邪那岐大神以十握劍殺死火迦具土神,劍上的鮮血滴到石頭上誕生了八位神衹,其中之一便是建御雷神=鹿島神)。」
「什麼人有資格操縱噴出的火焰?」
「擁有劍神名字的人,或是熟悉劍的人,應該都能夠操縱火焰吧。」
說著,月讀讓刀刃朝向佐山的方向。佐山一看,發現刀刃在自身發出的光芒照耀下,表面有「一郎丸」的字樣。
「為了讓名字得以成立,標號也會採取像這樣的命名方式喔。」
「做得非常徹底。不過,以名字叫出力量不會很不方便嗎?跟1st—G的文字概念比起來,好像多了很多限制。」
「1st—G就是因為限制太少,才無法順利留下文字記錄喲?」
月讀露出苦笑,把劍回鞘說:
「2nd—G過去對於每種力量的擁有者都做了正確的分配。每種力量會由擁有者來管理,而他們也能夠將力量發揮到最強——2nd—G可是個分工先進的G。」
「那麼,2nd—G的全龍交涉代表者是……」
「嗯,是個擁有相當強大力量的男人。他既是2nd—G最強的軍神,也是最優秀刀匠,鹿島?昭緒。」
「將由他負責與我交涉?」
佐山說罷,隨即又提出一個浮現心頭的疑問:
「會指派軍神為代表,是不是認為與我們進行全龍交涉會演變成戰鬥?」
「無法否定這樣的可能性,不是嗎?」
儘管口中這麼說,月讀的神態卻有所改變,露出傷腦筋的表情看向天空。
「不過,誰曉得會怎麼變化呢?還不知道鹿島願不願意認真面對全龍交涉呢……」
「他沒有進行全龍交涉的意願嗎——因為2nd—G與Low—G是平等的存在?」
佐山說出中午談論到的疑問試探月讀。
然而,月讀沒有為他解答。
「……有很多原因。不過正因如此,我才指派鹿島為代表。佐山,你等會兒有時間嗎?」
「等會兒我打算與同伴會合訓練,然後和他們交換2nd—G的情報。討論完後,我要告訴剛剛被轟到外面去的老人家,是否決定與2nd—G進行全龍交涉。」
「這樣啊,那不用急吧……不過,你最近可以找個時間跟鹿島見見面。這麼一來,應該就能夠面對你掛在心上的2nd—G問題吧。」
月讀面帶微笑說道。聽到她的發言後,佐山詢問:
「月讀部長,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有關你剛剛說的2nd—G問題。」
「什麼問題呢?」
聽到月讀反問,佐山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想起大樹中午說的話。
「——聽說2nd—G的人們與這個世界的人們沒什麼不同,你怎麼認為呢?你認為你們已經完全歸化於Low—G了嗎?」
「這個嘛……」月讀陷入思考。約隔了一秒鐘後,她把劍放回架上說:
「不知道自己來自2nd—G,也沒接觸過概念的人們,應該毫無疑問地這麼認為吧。不用說別人,我自己的女兒差不多就是這樣子。」
「原來如此。那麼,你們就不同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嗯!這很難說吧,每個人的想法各有不同。就算擁有力量,也會受到意志的影響吧。以我的例子來說,雖然我沒打算把這力量傳授給小孩子,不過——我是抱著這力量很『有用』的想法在生活。」
月讀接著對自己的發言作了個補充。
還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不然,你要不要體驗看看這力量多有用再離開呢?體驗看看2nd—G的『名字』力量。」
月讀說罷,隨即彈了一下右手指。
下一秒,佐山領悟到攻擊從頭上襲來。
仰頭的他看見了光芒,是方才打得大城彈出去的大型藍白色光束。
佐山面對直直落下的光擺出備戰姿勢,這時月讀的聲音傳來:
「能解讀月亮、操縱月光,故名為月讀。這裡的昏暗氣氛是模擬月下的環境,所有光線都是我的同伴——這就是2nd—G前皇族之名所擁有的力量。」
光隨著言語襲來。
佐山反射地向後跳,要拉開與月讀之間的距離。然而——
「光居然——」
應該落在地面上的光線突然畫出弧線轉了個彎。
光線在幾乎快要碰到地面之前轉向彈起,瞄準佐山的腹部。
在鐵架與鐵架間的狹窄縫隙裡,他無法閃躲。
月讀正色道:
「如果你能躲過這個攻擊,我就承認你對我們2nd—G有那麼一點理解——還有,如果你躲過了,我就表演一種本領給你看,算是犒賞。」
她吸了口氣繼續說:
「一種2nd—G在不運用自我概念力量之下使用的……對抗異世界戰鬥術。」

希比蕾站在成排資料架前方,對著風見與出雲說:
「——其實不僅這裡,包括開放查閱的第一資料室,也有部分資料是作廢的。以年份來說,差不多是在一九八五年到一九九五年前後。正確來說,九六年的大部分資料也是。」
風見對於希比蕾說出的年份有印象。
「從這個G的負面概念開始活性化的九五年起,往前算的十年間……?」
「Tes,正是發生阪神大地震前十年左右……我曾聽說過,當時那場大地震造成眾多死者,UCAT的情報險些被揭露,為了避免遭到調查或被內部舉發,所以把資料作廢了。聽說有部分人士稱這段時間為UCAT空白期。」
「一開始就不要讓重要資料存在,或許比較安全吧。不過,這裡的情報安全管理確實異常地嚴格就是了。」
「真的嗎?果然是這樣沒錯。」
聽到風見顯得不安的詢問,出雲點了點頭說:
「我剛剛在沒收資料裡看到了黃色書刊,但就是記不住內容……」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副很感慨的模樣發表愚蠢感想啊?」
「千里小姐,出雲先生平常就是這樣子耶?他如果發表像樣的感想,才讓人覺得奇怪吧。」
「我說兩位小姐,我剛剛是不是被你們否定了什麼啊?」
儘管出雲語調開朗地說道,卻沒有人理會他。
「總之,希比蕾,謝謝你的幫忙……收集到了好多資料喔i」
「接下來是訓練時間吧?在訓練結束前,我會把資料一一整理好。」
風見再次道謝後,歎了口氣說:
「可是希比蕾,既然有你說的什麼空白期……那不就表示我們跟上面的人們之間斷絕了。佐山和覺都是在得知祖父的事情之前,祖父就已經死了——」
她看向身旁的出雲。
「就算想找父親的資料,也沒資料可找。」
「……我才不會想要找我老爸的資料哩。」
「是啊是啊就當作這樣吧。明明一個人在那邊晃來晃去的,還不承認。」
看見出雲半瞇起眼睛,風見摸摸他的頭安撫後,從他手中接過資料。
風見接過的影本是2nd—G過去參與的概念兵器開發資料。
最上面一張顯得有些老舊的紙張上寫著—
「武神……?」
A4大小的紙面印出機器人的整體概要圖。
風見看著圖形線條顏色變淡的影本,希比蕾從她背後探頭說:
「設計圖畫得真簡陋,這應該不是與3rd有直接關係的兵器。」
「這兵器很老了吧。你看,上面寫的年份是一九四五年耶……」
風見察覺到自己嘟囔的東西代表了什麼,瞬間倒抽了口氣:
「不就是日本UCAT成立那年嗎!?」

面對逼近過來的月光攻擊,佐山有了反應。
他看向天花板上的成排藍白色光芒。
那是形成月光的燈火。
確認了籠罩武器庫的微弱光線後,佐山立刻向前移動。
另一方的月讀露出驚訝表情說:
「……你打算接下光線?會被彈開唷!?」
「不會!」
佐山凝視著眼前直擊而來的光線。
然後高舉左手。
他脫去外套,讓口袋裡的貘坐在頭上說:
「既然是月光——」
面對從正面而來的光線,佐山用外套蓋住了它。
一切在瞬間結束。
「與月亮間只要存在遮蔽物,月光就照射不到!」
光與天花板上的燈之間受到外套遮擋,明顯衰減。
同時,佐山一腳踢開包住月光的外套。
近似飛沫聲的著彈聲響起。
月光粒子從外套底下散落。
然後,光芒就這麼消失了。
外套掉落在地上。不過,佐山並不在意,繼續下一個動作。
他向前跳一步,拉近與月讀的距離。
「……就讓我開一下眼界吧,2nd—G對抗異世界的戰鬥術!」
佐山左腳前踏,跟著右腳踢擊。攻擊目標是下段,對手難以閃躲的腳下位置。
不管對手是女性,還是長輩,佐山都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戰鬥。」
佐山用力踢出。
瞬間,出現了一個不應該有的異變。
月讀突然從佐山眼前消失了。
「!?」
踢出的右腳劃過空氣後,佐山隨即戒備。
他正心想月讀跑哪兒去,打算轉向後方時—
「外套不可以亂丟在地上喔,交涉人。」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後,佐山墊步轉身,卻發現剛才掉落的外套就近在眼前。
佐山緩緩接過外套,前方是伸手遞衣的月讀。
他從月讀遞出外套的時機反算著月讀的移動時間。
「在我踢出腳,接著看不見你的蹤影后……你走到我背後撿起了外套?」
說著,月讀再度從佐山的視野中消失了。
月讀在心想「這到底怎麼回事?」的佐山眼前露出了苦笑。
「很不可思議吧?2nd—G練出了像這樣在不運用概念力量之下,也能使用的技巧喔。這是為了讓我們在想要戰鬥時——能夠獲勝。」
月讀一副打從心底高興的表情說道:
「你們剛要開始調查我們的過去對吧?等你們調查完……但願能夠進行一場漂亮的交涉。」

風見看著手中的機器人概略圖。
概略圖畫出一尊以巨大汽缸和螺栓組成艦船胴體部位的鐵巨人。鐵巨人的胴體呈現簡單的T字型,四肢卻像玩具般粗大。
與這尊鐵巨人相比,目前UCAT啟用於實際戰鬥的武神造型還顯得比較接近人形。
「八叉封印用機器人,名目『荒王』,L0w、2nd共同開發……中樞形式.美影型?」
風見感覺到身後的希比蕾聽到「美影」兩字後,忽然倒抽了口氣。
然而,風見沒打算探究。因為她認為希比蕾如果想說,就會主動開口。
在內心對自己反應苦笑的風見,讓視線追著顏色變淡的影印文字跑。
日本UCAT初成立時所製作的機器人,不知達到什麼樣的水準?
「建造計劃於一九四五年三月十二日發起,於隔年的四六年八月完成啊。也就是說在戰爭結束約半年前發起的……在日本狂遭空襲的那個時期,UCAT還真有辦法呢。」
「既然是與2nd—G共同開發,這個機器人能夠動作的環境應該不是在武神世界3rd—G的概念下,而是在2nd—G的概念下吧——所以,沒有被命名為武神,而是稱為『機器人』。」
「原來如此。」
風見點點頭回應希比蕾,然後看向寫在荒王四周的尺寸表。顏色變淡的字體寫著:
「乘載人數約兩百名,全高約五百……」
風見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因為她的頭腦來不及反應眼睛確認到的數字情報。
「……這什麼意思啊?全高約五百米?是五百顆米粒的意思啊?」
「不,是全高約五百公尺的意思,千里小姐。」
「我說希比蕾啊,就算是在概念空間裡,也不可能有那麼誇張的龐然大物——」
「應該有吧,既然這裡都留有資料了。」
站在風見身旁的出雲說道。他與風見四目相交,吸了口氣後說:
「你該不會是被常識性思考綁住了吧?」
「當、當然會吧?」
「那就是說在封印八又時,這個龐然大物也一起被放在東京的某處。不只這樣,那影本上還有更驚人的情報吧。」
出雲貼近風見,然後指向影印本上的某位置。
上面寫著荒王的艦長、副艦長名字。
「艦長是大城﹒宏昌。副艦長是KASIMA——你懂吧?與UCAT的關聯。」
「我不知道KASIMA是誰,可是……這個大城就是——」
「沒錯,就是這麼回事……六十年前和現在,一切都是有關聯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7 PM

第七章『虛偽的鄰人』

看不見是什麼疑問,意念卻能夠浮現
思緒就像隨風飄來的花香
因為存在心中,所以能夠打動人心


告別月讀後,佐山進了UCAT地下三樓的訓練設施。
現在他在更衣室,這裡是以概念空間隔了好幾層的場所之一。
更衣室與淋浴間比鄰,內部是一個長度約二十公尺的房間。
房間裡可看見由白色乾燥材質製成、且高度頗高的置物櫃林立牆邊。
來這裡前,佐山撿起倒在走廊上的大城,並且告訴他。
在訓練室與風見他們會合後,要跟大家一起決定是否與2nd—G進行交涉。
然而,儘管口中這麼說,佐山心中卻早有意願。
……應該如何進行交涉讓他很感興趣。
目前還看不出來2nd—G對於全龍交涉的看法。
佐山很想瞭解這點,而且——
「那個月讀部長使出的技法……」
那到底是什麼?
佐山明白憑著好奇心探究事物是很危險的行為。
但是,感興趣這種情緒,不是喊停就停得下來。
佐山在服務台得知,風見他們已先行進入訓練室。可以的話,佐山希望能夠提早結束訓練,與大家針對各種應對方式交換意見。
他一邊思考著各種事情,一邊把貘放在頭頂上,開始換衣服。
「不知道大家做完暖身運動的巴西體操了沒……」
佐山眼前的置物櫃正面上頭,只有寫著出雲、波德曼,以及佐山的姓名而已。
這間更衣室算是全龍交涉部隊的專用更衣室,風見說過女子更衣室的狀況也差不多是這樣。不過,根據風見的描述,只有新莊一人與大家的待遇不同。
新莊使用的是另一間,也就是第九間女子更衣室。聽說那裡是UCAT供VIP級人物使用的場所。
「新莊說不定是個寶物,風見好像是這麼形容的吧……」
新莊確實不常離開UCAT,就像個被保護得好好的千金小姐。
「應該有很多原因吧。」佐山在心中頷首,同時也更衣完畢。
他身上穿著以白、黑為基本色的薄質裝甲服,包括了幾乎裹住全身的緊身褲、上衣、背心以及外褲。
佐山戴上臂章,目光停留在左手中指的戒指上。
「暫時還不能自己保管聖喬治啊……」
聖喬治指的是與1st—G戰鬥時,大城交給佐山的護手甲。
這個由佐山母親找到的神秘概念兵器,在那之後又回到大城等人的管理下。
因為仍有很多不明之處,所以佐山也認為這樣處理比較妥當。
他看著左手上的戒指好幾秒。
最後搖了搖頭。
佐山承受著胸口的輕微疼痛,考慮起別的事。
他告訴自己現在應該把思緒放在其他事情上。
於公,應該思考如何與2nd—G的人們進行全龍交涉。
於私——
……應該思考等到左手的傷口完全復原後,切同學就將離開自己的事實。
這兩者都是佐山必須面對的問題。
他忽然想起離開學校前與新莊的對話。
在放學後的教室裡,新莊低著頭、一副躊躇模樣說出他打算寫小說,並且把自己比喻成了日本武尊。
這兩者都說出了新莊想要傳達什麼的心聲。
……當新莊認真起來時,得好好面對他。
「嗯。」
佐山決定停止思考,然後走了出去。
幾步後,佐山站到白色滑動式自動門前。訓練室就在門後。
自動門發出電子音的同時,傳來了聲音:

˙——人們不對己力自負。

對於自身所信任的力量不過度相信,而是讓力量化為己有。
這樣的概念連結了自動門這端的更衣室與訓練室,讓兩者化為相同空間。
下一秒鐘,門打開了。
門後應該是一個以白色牆壁、地板,以及天花板圍起的三十公尺見方空間。
然而,佐山看見的景象卻非如此。

首先映入佐山眼簾的,並非寬敞的空間,而是一個怪異物體。
那是身穿白色裝甲服的身軀。
一名高大男子保持仰臥的姿勢朝這方飛來。
佐山一看,發現那飛行身軀的真面目是出雲。
「喔~?你與生俱來的搞怪能力達到巔峰,終於飛起來了啊,出雲。」
「佐山!?喂!少在那邊說蠢話啦!很危險的,快接住他啊!」
「喔喲?是風見啊。」佐山開始沉思。
……動不動就使用暴力的風見怎麼會要我接住出雲?
難道出雲會在空中飛,不是風見幹的好事?
不過,佐山仔細一看後,發現出雲在空中飛的方式與平時不同。
「風見把人打飛的感覺……怎麼說呢,看起來……嗯,味道比較濃厚……」
「我不是說了很危險嗎?趕快接住他!小心我扁你喔!?」
佐山當場做出反應表示瞭解。
「雖然要抱住像出雲這樣的男人實在不符我的作風——」
佐山表情認真地作勢迎接,看著朝他飛來的出雲。
出雲沿著略偏上方的弧線朝向這方飛來。佐山必須更往後退,才能夠接住。
他為了讓腳朝後方大幅度張開,發出「嗯」的一聲,往後退了一大步。
下一秒,自動門的感應器沒能感應到往後退的佐山,瞬間關上了門。
「喔喲?」
佐山嘀咕的同時,關上的自動門另一端——
「咯呃!?」
——傳來如豬叫般的哀嚎夾雜著撞擊聲,門也隨之震動。
聲音餘波使得置物櫃晃動,發出彷彿鬆動的牙根在顫動似的嘎吱聲響。
「…………」
動也不動的佐山保持準備迎接的姿勢,望著安靜下來的自動門。
雖然腦中浮現很多想法,但佐山決定歎口氣忘掉一切。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佐山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站到自動門前方。因為方纔已辨識過佐山的身份,所以自動門一下子就開了。
門一打開,佐山隨即看見頭破血流的出雲站在眼前。
「——什麼嘛,你沒事啊。站在人類的立場,這真是件憾事。」
「混、混帳東西!我哪裡看起來像沒事的樣子,混蛋佐山!」
「看你這麼有精神的樣子也知道沒事。以你這傢伙來說只要沒死都算沒事啊,出雲。」
「要是死了呢?」
聽到出雲的詢問,佐山陷入思考。隔了一會兒後,他與頭頂上的貘一同擊掌說:
「算是輕傷吧?」
「……聽好,你這個混蛋!為了你著想我就說得具體一點好了。」
「說什麼?讚美的話我比較喜歡在完成重大任務後才聽到喔。」
「去醫院檢查吧。」
「你這男人說話怎麼這麼沒禮貌呢,哈哈哈,真是前所未聞的王八。」
「哇哈哈,我怎麼比得上你呢,你這個邪道混蛋。不說這個了。」
說著,出雲起身看向訓練室一角。
從佐山的角度看去,風見就站在訓練室最裡面的左邊角落,她身旁有三個人影。
一個是身穿白色裝甲服搭配裙子等裝備的金髮女子——希比蕾的身影。
另一個是身穿白色裝甲服、手持巨大鐵製長杖的新莊身影。
接著,最後一個是——
身穿黑色裝甲服搭配裙子、頭上戴著黑色三角帽的女性。
女性從肩部膨起的袖口伸出的手上拿著一根竹掃把,而佐山認得她。
「黛安娜﹒索恩伯克……」
「喲?你終於來了呢。我聽說你是去跟2nd—G的月讀部長見面啊——你該不會已經決定要與2nd—G進行交涉了吧?」
「不,還沒。我打算訓練完後,要告訴老人家我們的決定。」
「這樣子啊。」黛安娜用顯得安心的語調說道:
「那麼,關於2nd—G,目前你只是得到一些疑問而已吧?」
「那又怎樣呢?」
「嗯,為了不讓你隨隨便便與2nd—G進行交涉,有件事情我得先教教你。一件對於你接下來所要進行的全龍交涉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
˙
尊秋多學院,三年級普通校舍一樓走廊。
夕陽從少了玻璃的窗戶照射進來。
在牆邊彎著腰的大樹,手拿掃把和畚箕轉向後方。
與大樹手拿相同裝備的齊格菲就在她身後。
「差不多可以了嗎~?」
聽到大樹的詢問齊格菲停下揮動掃把的動作。
他發出「嗯」的一聲用手指劃過窗框說:
「還有灰塵……」
「那不是剛剛吵架造成的啦。」
大樹疲憊地歎了口氣,同時環視起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窗戶少了玻璃、留有燒焦痕跡的走廊。
從她口中說出的感想是換個角度所捕捉到的事實:
「齊格菲先生,剛剛那位黛安娜小姐是什麼人物?」
「是我的侄女啊?」
「不是這個意思啦。」
大樹瞥了一眼畚箕裡的玻璃碎片說:
「對佐山他們來說,黛安娜小姐會是什麼樣的人?」
聽到大樹憂心的發問,齊格菲陷入沉默。
對於齊格菲的無言,回首的大樹輕輕歪頭。
這時,視線落在下方的齊格菲丟出了一個疑問:
「為什麼你要這麼問?」
大樹聽了,在臉上掛起笑容回答說:
「因為佐山同學他們是我的學生啊。」
她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表示:
「我當然會在意囉。」
「這樣啊。」
說著,齊格菲變了個表情。
他露出微笑。
魔法師沒顯露出更多心聲,開口道:
「我也沒聽說太多細節,不過黛安娜從一九八○年代就以術式顧問的身份來到日本UCAT,而且……待到九五年底。」
「也就是說……待到發生那場大地震的時候嗎?」
「沒錯。」齊格菲接著說:
「就像初期UCAT有我們這些被稱為八大龍王的存在一樣,發生大地震前的舊UCAT時代,也有被稱為五大頂的人們存在,而黛安娜就是其中一人……聽說她當時不知為了什麼目的學了各G的戰法,試圖全部練熟。」
「這樣的話,她的實力應該不止如此吧……」
大樹看向走廊。走廊上雖然少了窗戶,還有幾處燒焦痕跡,但沒有遭到更多破壞。
不過,齊格菲點點頭說:
「或許她是想在1st—G正統力量面前試一下自己的實力,所以沒使出跟他人學來的力量吧——不過,她應該還沒認真,剛剛她要離開學校時告訴我——」
齊格菲吸了口氣後說:
「有東西要傳授給繼承我們的人。」

新莊露出驚訝目光觀看著名為訓練的模擬戰。
佐山竟然會——
「出不了手……」
在喃喃自語的新莊眼前,佐山在訓練室地板上連續後跳移動。
緊追著他的是一名身穿黑色裝甲服、頭戴三角帽的女子。這名女子自稱是來自德國UCAT的黛安娜。
這是新莊第一次看見她。
新莊在女子更衣室換好衣服時,突然進來更衣室的黛安娜讓她嚇了一大跳。
……而且她的身材好得亂七八糟……
因為新莊立刻移往訓練室,所以沒有與黛安娜邊換衣服邊交談。
不過,離開更衣室之際,黛安娜點頭向新莊打了招呼,給人的感覺還不錯。
黛安娜應該不是個壞人。新莊不知道有這般想法的自己是否太天真。
但此刻能夠確定的是,這個女性正把佐山逼到絕路。
她以徒步前進,武器是手上的掃把。
她只是一邊向前走,一邊試圖用掃把掃佐山的腳。
黛安娜的動作就這麼簡單。她大幅度地揮動掃把,徒步速度也顯得緩慢,甚至也沒有使用任何術式。但是——
「——佐山同學!前面!她接近了!」
黛安娜從正面逐漸逼近,手上拿著劍的佐山卻不知怎地動也不動。
在新莊的叫聲傳去後——
「—」
忽然警覺到的佐山遲了一秒才讓視線聚焦在正面的黛安娜身上。
相對地,黛安娜微微歪著頭說:
「怎麼了嗎?」
佐山輕揚眉毛,跳向左方。
黛安娜的掃把慢了一拍才掃過佐山原先停留的位置。
傳來一聲竹刷擦過地板的聲音。
站在新莊左手邊的風見忽然出聲:
「覺就是被那掃把掃到的。只是揮一下掃把,就能夠讓高大的男人飛出去,她到底是什麼人物?」
對於風見的詢問,站在她左手邊的希比蕾想了想回答:
「那位小姐剛剛是進去新莊小姐每次使用的更衣室,對吧?照這樣看來,我猜她應該是與大城至先生很親近的人吧。」
風見在胸前交叉起雙手說了句:「八成是吧。」新莊隨著她的視線看去。
在她們眼前,黛安娜再度走向前,拉近與佐山的距離。
面對如此光景,風見發出昨舌聲說:
「——為什麼佐山什麼都做不了呢?」
「嗯~對方八成是用了什麼技巧吧?某種體術類的技巧。」
「不是魔法,而是體術?」
「嗯。我也形容不上來,不過那個人沒有使用任何術式,也沒有使用概念對吧?這麼一來,我想她應該是使用改良過的體術。」
新莊說道。在她眼中,黛安娜只是很正常地走著路。
然而,佐山的視線卻再次從黛安娜身上失焦。
「還有,黛安娜小姐一停下腳步,佐山同學就會發現她……」
如新莊所說,佐山一發現黛安娜便跳向後方。
看著這情節反覆上演,新莊忽然想起方才自己說過的話。
那應該是黛安娜在佐山就快發現她的前一刻,故意停下腳步。
……難道不是佐山同學發現了黛安娜所以閃躲……
「而是黛安娜小姐故意停下腳步,讓佐山同學發現她……?」
「如果是這樣,那個叫黛安娜的人還真是怪胎耶。她是在等待佐山放棄戰鬥。」
聽到風見的話,新莊不禁叫了出來:
「振作點!佐山同學!」
這時,佐山像是做出回應似地跳向新莊。

在保持約五公尺遠的距離下,佐山向新莊搭腔:
「新莊同學。」
聽到佐山突如其來的指名,新莊一時沒能反應。所以,佐山再度開口:
「——新莊同學。」
「咦?什、什麼?」
佐山點了點頭說:
「我現在感覺有些困惑,為了讓我冷靜下來——」
「我不接受什麼又要摸我屁股之類的說法喔?」
「…………」
「干、幹嘛不說話,在想什麼啦!」
心想「新莊還真嚴厲」的佐山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總而言之。」佐山以此當開場白:「新莊同學,我想談談有關戰鬥的事情——剛剛你對我喊了話吧?你告訴我黛安娜接近了。」
「嗯……因為佐山同學好像沒看見黛安娜的樣子。」
「我確實沒看見。」
新莊發出「咦?」的一聲說:
「呃、欸,佐山同學,這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因為你腦袋哪裡短路,結果連視覺都受了影響吧?」
「我想事後有必要跟你好好促膝長談,現在就先免了——不過,你是看得見黛安娜的吧?新莊同學。」
「唔、嗯,風見她們也看得見。」
佐山點點頭:「原來如此。」
他明白了一件事。
黛安娜使用的技巧和月讀用的屬於同種類。
儘管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技巧,佐山還是做起了分析。
「黛安娜動的手腳只對我有用。她沒有消失到其他地方去,而是讓我的五感察覺不到她,是這麼回事啊……」
然後,佐山轉頭對風見開口:
「風見,回答我一件事。出雲是怎麼輸的?」
「那時候啊……呃……覺面對著對手像這樣朝右邊戒備——」
「他在對手移動的瞬間朝前方攻擊,對吧?」
「沒錯。可是,對手從容地躲過攻擊,接下來的你都看到了。」
「原來如此。」佐山點點頭。這時,在他背後的新莊詢問:
「想得出辦法嗎?佐山同學,你不是看不見對方?」
「我不是沒看見,而是對方讓我以為沒看見,一定是這樣子的。」
佐山朝地面露出自嘲的笑容,開始思考。
目前還沒掌握到對方的技巧原理,不過——
「方法還是有的,有方法攻擊看不見的敵人。」
佐山說罷,以左手舉起機殼劍,架在右腰上。
他擺出劍尖朝下、能夠迅速拔劍的居合架式(註:居合又稱拔刀術。是日本劍術中,將拔刀出鞘與出刀攻擊連貫,一氣呵成的一種架式)。
佐山面向前方,看著面帶笑容在距離十公尺遠的位置與他對峙的黛安娜。
黛安娜方才說過有件事情要教佐山。
她指的會不會就是這個技巧?
……還是另有其事?

在新莊的視野裡,佐山四周的氣氛變得不同了。
他的背影顯得專注而有些緊繃。
此刻恐怕已不能隨便與他攀談,感覺只要一有動靜,佐山就會立刻採取動作。然而,新莊身旁的風見卻說:
「不妙。這狀況不是跟覺剛才挨打的時候一樣嗎?只是架式不同而已。」
「什、什麼意思?」
「覺剛才不也是停下動作,等著對手出招嗎?你知道是什麼方法能夠攻擊看不見的敵人嗎?」
新莊思考。然而,為了要觀察佐山與黛安娜的對峙情況,新莊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
於是她開口說:
「抱歉,請告訴我。」
「嗯,覺想到的方法一定是這樣子的:想要攻擊看不見的敵人,就應該在看不見的時候展開攻擊。」
「也就是說……敵人不見時,反而是敵人來到眼前的時候,對吧?」
「Tes。但是,就剛剛的狀況看來,黛安娜小姐是在約距離佐山先生七步路遠的時候,從佐山先生的視野消失。」
聽到希比蕾的話後,新莊在腦中換算起七步路的移動距離。她的表情隨即變得僵硬。
「這樣你懂了嗎?新莊。七步路換算起來差不多有四公尺,只要保有這段距離,對手就能夠自由行動,看是要繞到攻擊範圍外,還是停下腳步都行。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手會怎麼行動,只能胡亂攻擊一通。所以覺就舉起V—Sw,像在揮球棒一樣……」
風見看向訓練室右邊角落。
那裡的白色牆壁上插著一把巨大刀刃。
是V—Sw。V—Sw的操作盤沒有故障,表面浮現的文字是:
『好寂寞喔。』
風見一副感到疲憊的模樣——
「如果能夠展開到第二型態就好了。」
話中夾雜著歎息聲。
「怎麼辦才好?」新莊心想。雖然她可以像方纔那樣從旁把黛安娜的動靜告訴佐山,但是——
……佐山同學剛剛說過他有方法。
新莊看著佐山的背影。
他動也不動,靜靜地等待著對手。
所以新莊也不多說什麼,只是等待著。
像佐山一樣,等待著一切的開始。

看見佐山擺出的架式後,黛安娜歪頭思考。
佐山的架式與方才飛出去的出雲不同。
出雲是像在抓球棒似地以兩手舉起機殼劍,而佐山是將左手的機殼劍架在右腰上。
在黛安娜眼中,居合架式很像網球的反手拍。
想必佐山是基於各種理由才擺出這樣的架式吧。
黛安娜這麼想著。
……不過,這樣是沒用的。
這是有原因的。
要是佐山明白這個原因,就不會只是一直逃跑,而無法出手。
所以,黛安娜認為佐山的想法在最根本的地方就錯了。不過——
「我不會給你忠告喔。」
黛安娜心想,稚嫩者在痛嘗挫敗滋味後,就會立刻有所成長。
此刻,坐在黛安娜身後門前的出雲不追求挫敗的價值,而是懊惱地苦思。
這樣的反應是好的。
越是不美化挫敗而想要與之對抗的對手,下次交手時就越值得畏懼。
黛安娜忽然看向自己身上的裝甲服胸口,上頭有著……
「……德國UCAT的佩章。」
徽章上畫著分成左右兩方的德國,中間以十字連接。
黛安娜看著這圖形,開口道:
「佐山?御言,你現在一定面臨了好幾個問題,對吧?包括身為全龍交涉的交涉人,應該如何面對2nd—G,還有……」
「還有?」
「應該如何面對名為新莊的人。」
聽到黛安娜的話,佐山面不改色保持沉默。然而,佐山的沒反應正是最有力的回答。
所以,黛安娜深呼吸後,這麼告訴佐山:
「接下來我會讓你嘗到挫敗的滋味。」
另一方的佐山給了很簡單的回答。他斷言:
「——不可能。」
「呵呵……很有自信嘛。要是被打得滿地找牙,你還會這麼說嗎?」
「如果只是被打得滿地找牙,過去我已經吃過祖父或其他傢伙好幾次這種程度的苦頭了。」
佐山面無表情地說下去:
「就算在精神面上,我也不可能受到比過去更嚴重的打擊——因此,就算死我也不會認輸。不管怎樣,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贏。」
「———Herrich。」
黛安娜在嘴角浮現微笑,這是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麼,我就不用送的,而是先把敗北寄放在你那裡,這樣好嗎?」
「嗯,那麼——我應該要說Tes吧。歸還時要支付利息嗎?」
「Tes,請把利息支付給你的敵人吧。還有,在你保管敗北的期間,請好好思考事情為何會演變成這樣。我想這麼一來,你就會明白很有趣的事情吧。」
「有趣的事情?是你剛剛提到的有關面對2nd—G,以及……新莊同學的問題嗎?」
「探求這個答案是你的任務喔?同時也是我給你的測試。」
黛安娜點點頭,接著說:
「雖然全龍交涉部隊稚嫩得連我的技法都無法識破,但好像還有一點點看頭啊……接下來就是我要測試你們是不是真有看頭的時間喔?」
黛安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笑容很美。
能夠讓人浮現笑臉的所有事物,一定會讓人愉快地做出了斷。
黛安娜一邊這麼想,一邊手拿掃把踏出一步。
「發問,是一種測試、一種疑問、一種謎語、一種求道、一種探求,並且是一種確實表現抵抗意志的方法。」
她向前。
「——去思考,並發間。讓問號深植內心,化為抵抗的力量。」
說話同時,黛安娜逼近佐山。

佐山看著魔女逼近。
以她的步伐來算,佐山目前離她有十二步遠。
倒數第十一步的腳步聲隨即響起,跟著倒數第十步的鞋跟又落在地面上。
倒數到九、八、七之後,佐山將進入對方的領域。
對方步伐自然地踩下倒數第七步。
在那同時,黛安娜也從佐山的五感消失了。
佐山心想,不是。
在他的視野略偏右方的位置看得見黛安娜。
儘管看得見,頭腦卻感應不到。
腳步聲和動靜依然存在,只是佐山的五感不承認這些存在。
……這是一種……
知覺有所偏差的感覺。然而,黛安娜確實帶笑逼近到了六步的距離。
佐山不禁打起寒顫。
一路下來,佐山都是在這個時間點跳向後方。
因為黛安娜會在此時停下腳步,所以佐山的知覺也會隨之恢復。
然而,黛安娜恐怕不會再停步了。
她來了。
佐山瞬間猶豫著該不該閃躲。
方纔的出雲就是在猶豫該不該閃躲之後,反而選擇了攻擊吧。
佐山不禁覺得出雲拒絕閃躲的行動值得讚許。
然而,最後對方還是躲過出雲的攻擊,而出雲也飛了出去。
七步路,這約四公尺的距離可說是能夠閃躲幾乎所有近距離攻擊的範圍。
以此事實為前提之下,佐山必須捕捉到此刻他眼前應該看得見的黛安娜。
該怎麼做才好?對於這個疑問,佐山以一個方法做了回答。

新莊目睹了當時的狀況。佐山突然朝向前方、也就是黛安娜的方向踏出了步伐。這使得新莊不禁發出「啊」的一聲。
她明白了佐山的意圖。
「他想在看不見的狀況下戰鬥……」
「看不見」不等於「消失」
對手依然存在。
所以,既然對手從攻擊範圍的外圍繞了進來,我方只要拉近距離就好。
佐山選擇的是這樣的方法。然後,他繼續做出下一個動作。
踏出步伐後,將右手向前高舉。
黛安娜從正面走近佐山,而佐山舉起右手的動作產生了制止作用。
無法繼續向前的黛安娜選擇了閃躲,她的身軀也隨著閃躲的第一步晃動。
此時,佐山的左手揮出機殼劍,白色弧線從右腰朝向正面延伸。
「———」
就算看不見對手,還是能夠誘導出幾個動作。
制止對手從正面採取行動後,對手肯定會移往左方或右方。
接著讓機殼劍的弧線從右腰延伸到左方最遠的位置。這麼一來——
……對手如果要閃躲,就會移往右方……!
黛安娜繞到機殼劍的弧線外,移至佐山右側。
魔女悠哉地閃躲刀刃攻擊。
然而,新莊看見了另一張笑臉,佐山嘴角浮現笑容。
佐山的笑臉讓新莊明白了一件事。佐山的主要武器不是劍,而是——
「喝……!!」
佐山以高速朝向右側的黛安娜踢出右腳。
扭腰帶出來的踢擊。這是學過格鬥的人,才懂得運用的踢法。
一切在瞬間結束。
右腳畫出的鋒利軌道劇烈撞上黑衣裝扮的魔女,衝擊聲隨之響起。

佐山透過右腳感受到撞擊力,然而——
「這直擊——」
「沒有到位——你太自負了喔。不過以現在的你來說,這表現算不錯了。」
佐山看見了黛安娜。
黑衣魔女既沒有表現出疼痛的感覺,也沒有受到衝擊的樣子。
佐山一看,發現自己的右腳沒有踢中黛安娜。
踢中的是黛安娜以左手舉到前方的掃把柄。
「…………」
黛安娜沒擺出任何架式,只是讓握有掃把的左手伸向前方而已。那模樣簡直就像——
……老早就舉高掃把等著我踢出右腳似的。
「我早就知道了啊。」
「早就知道……?」
「對不起喔。其實在被你攻擊前,我是有辦法讓你飛出去的,只是這麼做,你恐怕沒辦法接受吧——沒辦法接受你選擇的方法行不通這件事。」
黛安娜接著說出了佐山的戰術:
「你選擇的方法是……先發制人,然後誘導對手到自己設想好的位置,是這樣沒錯吧?可是,對於能夠理解你想法的人,這樣是行不通的唷?」
黛安娜放下了掃把,佐山也配合地收回了右腳。
兩人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在下一瞬間——
「!」
佐山突然踢出左腳。
高速踢擊,同時是趁對手放下戒心的瞬間使出冷不防的一擊。
然而——
「你想得太美了。」
彷彿理所當然似的,佐山的踢擊被黛安娜的掃把柄擋了下來。
面對這樣的事實,佐山不禁皺起眉頭。
相對地黛安娜則是露出笑臉說:
「你應該懂了吧?」
佐山確實知道,掃把已經不知不覺中從黛安娜的左手移到了右手。
就像黛安娜走路的動作一樣,佐山無法憑知覺得知掃把移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佐山十分清楚,自己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黛安娜開口:
「萬一遇到能夠像我這樣動作的敵人,你還有你身後的那些人只有死路一條吧。」
聽到黛安娜的話,佐山咬緊的牙根間傳來嘎吱作響般的詢問:
「為何……」
「為何?」
佐山吐了口氣問道:
「為何明明看得見,卻看不見呢……」
黛安娜抬起頭說了:「Tes。」她放鬆臉部力量讓眉梢回到正常高度,露出真心笑容。
「你的發間很符合日本人的矛盾作風喔。我記得……日本神話中,有位名為日本武尊的人就是用了這樣的方法打倒對手——在不會讓對手起疑心的狀況之下接近,然後殺死對手。」
「……!」
佐山想起了新莊﹒切在放學後告訴他的一句話。
……如果我是日本武尊……?
佐山當時的聯想是,新莊.切心裡應該藏有什麼謊言。
而對於切的這句發言,他自認做出了應有的回應。
他在放學後給了新莊﹒切一個承諾。
……當新莊同學認真想要傳達什麼時,我會面對他。
佐山當時用了「面對」這個字眼。
對於這個字眼的意思,此刻的他重新有了領悟。
無論是針對新莊的承諾、針對與黛安娜的這場訓練,還是針對今後該如何與已歸順於Low—G的2nd—G進行的全龍交涉。
這一切都有著一樣的道理。
如果不認真去面對,就一定會失去什麼。
所以,佐山點了點頭。
他讓方纔的疑問變成新的疑問,換了一個方式開口說:
「為何應該看得見的你卻變得看不見了呢……?」
這是為了面對對手真實模樣的發問,是值得確認的發問。
當然了,黛安娜不可能知道佐山的想法。
即便如此,她還是點頭做出回應:
「TeCD,請你好好思考吧。去面對站在你眼前的所有一切,好讓自己不要遺漏了什麼……你們的功德,就是去對抗面對一切時所產生的疑問。」
黛安娜的話語確實傳進了耳中。
就在佐山這麼想著時,他的視野裡出現了白色物體。
是天花板。
佐山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飛了出去。
他不禁心想,連這件事也是個疑問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7 PM

第八章『答案的開始』

未察覺的過去甦醒動作
在其短暫的歷史中
就像纏上鎖鏈似地串聯起一切


UCAT地下二樓。
概念兵器開發部位於整備機房以及武器庫的鄰近區域。
開發部用地大致可細分為四區,包括設計室、製作室、實驗室,以及倉庫。
設計室。這個五十公尺見方的寬敞空間以隔板分隔出個別空間。
在某個個別空間裡,鹿島與月讀正看著荒王的概略圖。
鹿島得知在他望著土石崩塌現場時,月讀與全龍交涉部隊的代表會面了。
也得知這個代表的同伴們進了第二資料室。
「真是一群有趣的孩子們。」
在這樣的開場白下,月讀開始聊起了往事。
她一邊看著那些孩子們想必已拿到手的荒工資料,一邊說:
「不過才過了九年,卻讓人覺得好懷念哪。那時候開發部好像剛在我的領導下重新編製不久吧?剛進公司的你一被分發到開發部,就突然問我『立川有什麼東西嗎?』——當時的我也剛來到UCAT,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是吧。」
月讀露出苦笑,鹿島也回以苦笑:
「是啊。所以月讀部長您後來就跑去跟上面的人商量,到第二資料室找到了資料——找到了存放在以前的立川機場、現在的昭和紀念公園概念空間裡的荒工資料。」
「可是……荒王最後沒能回應你的期待。」
鹿島又說了句:「是啊。」
過去,鹿島曾前往荒王一次。
「……檢查荒王,是阪神大地震後,重新編製的開發部接到的第一個工作——可是……」
鹿島在筆記型電腦畫面上開啟一個圖檔。
那是張照片。以藍天為背景的照片上,有個頭頂白雲的巨大人影。
那巨大身影全長超過五百公尺。
不過,略微傾斜的它破壞了照片的整體感。
「對啊,其實只要仔細一想,就能夠明白。儘管是在九年前的當時,距離荒王運作的時期也有大概五十年之久。而且,荒王是在為了與超高溫的八叉對抗,以免八叉繼續失控下去的目的下,製作出來的機器人——供人使用的兵器勢必會有報銷的一天。」
鹿島操作著筆記型電腦,放大了照片。
鏡頭拉近了與逆光站立的被拍攝物——荒王的距離。
那巨大四肢及身軀的泛黑表面裝甲有幾處已熔解,至於頭部艦橋的部位,則像被鑿了個洞似地消滅了。
「祖父臨死前告訴我頭部艦橋裡有盒子,結果連個影子都沒有。」
粉碎的頭部艦橋。
在鐵塊熔解後形成的十五公尺見方平台上,有道細長影子插在地板上。
那長度將近一公尺半的鐵直線是
「我在艦橋廢墟裡,找到了祖父製作來封印八叉的機殼劍——十拳,除此之外就沒其他東西了。」
鹿島對著液晶螢幕喃喃說道,他身後傳來了歎息聲:
「真遺憾,那時候花了好多工夫呢。雖然荒王是在UCAT的管理下,但還是要取得各國UCAT的許可。」
說話聲逐漸接近鹿島,月讀從他身後探出頭看向螢幕。
然後,她一副像在緬懷過去的模樣說:
「……總之,在那之後你就轉為負責概念兵器的研究工作,可是沒多久你就不再參與正式的開發及設計。現在化身為調整狂,只負責新型兵器的實用化測試工作而已。」
「……不是只有負責調整而已,我也有做其他工作耶?像是負責怪異口香糖的企劃案之類的。」
「可是,在工作上你都不使用鹿島之名的2nd—G力量了吧——你果然是在意八年前發生的那場崩塌意外?」
對於月讀帶著確認意味的問題,鹿島還是沒有回答。不過,他用別的方式回應:
「因為我現在對其他的事物感興趣。」
映在螢幕上的,不只有荒王的圖像而已。
還有鹿島的女兒與妻子的照片。
月讀一看,再次露出苦笑說:
「哈哈,沒有什麼比家人更重要啊。」
「月讀部長,對您來說,家人的意義何在呢?對於前任部長——」
「喔,你說我丈夫啊。我也不知道耶?雖然我很想找出什麼那個人留下來的東西,但是他在的那段期間的資料全是一片空白……真不知道他瞞著當時在IAI工作的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看著視線落在液晶螢幕上的鹿島,月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在為他打氣似的。
「不過,為小孩著迷真的感覺很好呢,但你可別忘了自己也是人家的小孩喔。像我女兒因為太晚參加求職活動,現在一天到晚都在參加說明會。每天回到家後,就是吃飯、洗澡、睡覺的三拍子華爾滋,然後隔天一大早立刻出陣。我說她又不是艦載機,沒必要這麼匆匆忙忙的吧。」
「您女兒是Fi-11啊……不過,別說是UCAT了,您連2nd—G的存在都沒告訴您女兒吧?雖然我們早就已經遵守Low—G的規則在生活了——」
「那你心裡是不是有著疑問呢?你是不是納悶著我這個偏執部長為什麼要把全龍交涉的權限,交給你這個想要成為Low—G居民的人?」
「這——」
鹿島想要表示些什麼,但是——
「—」
隔了一會兒後,他點了點頭。
月讀像是在回應鹿島似的,比方才更輕柔地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說:
「聽好啊,鹿島。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也沒讓自己延壽。所以,我能夠站在開發前線工作的時間頂多再十年。接下來將成為主要開發成員的,是對於戰爭一概不知的你們——再接下去會是更年輕的世代。正因為如此,所以我覺得現在讓你們去思考很重要。」
「就算您說要思考,我對祖父的遺言,以及自己的力量已經——」
鹿島忽然打算起身,但看見月讀的表情後,卻又停下動作。
月讀仍然站在個別空間的入口處,只是臉上浮現柔和的表情。
看見月讀的臉,鹿島突然無話可說。
感到傷腦筋的鹿島陷入沉默。他只能重新坐回椅子上,等待月讀開口。
這時,看見鹿島反應的月讀一副「拿你沒轍」的模樣微笑道:
「很不錯喔,懂得讓女性先開口說話的表現。好羨慕你老婆喔~」
「……部長,很抱歉,我不得不指出您的撒嬌聲音已經老化。」
「誰叫你檢查了——不過,好好思考一下吧。思考一下身為2nd—G人的你們應該有什麼樣的態度,而且……」
「而且?」
「這一定是最後一次深入調查荒王的機會了。」
「不會有意義的。荒王身上已經找不到祖父他們留下的任何痕跡,留下的只有十拳而已。」
說著,鹿島操作起筆記型電腦,開啟了一份文件檔。
那是他過去調查出的一項記錄,也是2nd—G無法離開UCAT的理由。
「記錄上寫著一個事實。荒王的艦長對八叉說出控制的話語,並用十拳封印了八叉;但自己卻死了——就只有這個事實而已。」
「Low—G也因為艦長死去,而失去了封印八叉的話語。」
月讀的低語夾雜著歎息:
「真的很麻煩呢。如果當時前去封印八叉的Low—G技術者沒死,把封印話語留給了Low—G……我們就能夠完全服從於Low—G了。」
「是啊。」鹿島點點頭,並說出了那名技術者的名字:
「大城﹒宏昌……他是UCAT總部長大城﹒一夫的父親、全龍交涉部隊監督大城.至的祖父——也是因為沒能解救2nd—G,而遭到我祖父怨恨的男人。」
鹿島露出苦笑說下去:
「當然,我沒有繼承祖父的恨意就是了。不過……」
「不過?」
對於月讀的詢問,鹿島露出困擾的笑容說:
「正因為如此,所以很難自己做決定……」

佐山與大城﹒一夫一同走在UCAT的走廊上。
方才在訓練室等黛安娜離去後,佐山告訴大家一件事,就是月讀也用了類似黛安娜那種無法理解的技巧。
接著,大家一致通過決定以2nd—G為下一個全龍交涉對象。
「她可能是用了什麼方法誘導我們吧。可是,你們不覺得沒法識破她的技巧很嘔嗎?」
風見的發言說出了大家一致的意見。
就佐山個人來說,他同時也對應該如何進行交涉感到興趣。
新莊說她還有射擊技巧的追加訓練,所以要留在訓練室,而風見他們則會在整理完取得的資料後,與佐山在餐廳會合。
佐山此刻的任務,就是告訴大城他們已決定與2nd—G進行全龍交涉。
然而,此刻的大城在佐山身旁快步地走著。
身穿西裝的佐山與大城並肩而行。
「老人家,你這樣走路會不會比剛剛快了些?」
「喔喔,我在做試驗品的測試啦。」
說著,大城比了比掛在腰上的數位顯示型步數計。
步數計的黃色塑膠本體上設有液晶螢幕,螢幕上變了形的少女跳著像在膜拜的舞蹈,而且是那種陷入恍惚狀態的舞姿。
「雖然我想糾正很多地方,不過以UCAT開發的商品來說,這東西還算正常吧。」
「儘管是UCAT開發出來的東西,但還是會以IAI製品的名義上市啊,當然不能做出太誇張的東西囉。」
「商品名稱是什麼?」
聽到佐山的詢問,大城一副充滿自信的模樣豎起右手大拇指說:
「數位步數計『曼波女孩』,這個人物設計成秘教巫醫的造型。」
「喔?還真是直接的命名哪。」
「嗯。因為是女孩子,所以我本來很想取後面是『子』的女生名字,結果我的提議很快就被否決了。」
「這才是為了世上著想的決定。不過,市面上到處都有這一類的步數計,還有必要推出嗎?」
「這東西有其特殊之處。因為這曼波女孩的個性還挺扭曲的,還沒達到設定步數之前就站著不動,她會用巫醫神力處罰那個人。」
「我純粹好奇地問一下,她會用什麼樣的神力?」
「在電池飽滿的狀態下,可發出十七次電擊棒等級的電擊。」
「嗯。如果偷懶沒走完,就會在半路上被電昏啊。這東西不會是想賣給接受行軍訓練的海軍吧?」
「放心啦。平常很少會有一定要停下腳步的狀況發生,而且緊張感還能夠促進減肥效果。你看,像我這樣走著,不也沒事嗎?」
「老人家。」佐山稍做思考後開口:「你目前都是在哪裡做測試?」
「在UCAT裡面啊,怎樣?」
「……我想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怎麼了?」
聽到詢問的佐山邊走邊仰望起天花板,隔了一會兒後表情認真地說:
「你知道世界上有紅綠燈或平交道這種東西嗎?」
聽到詢問的大城邊走邊仰望起天花板,隔了一會兒後表情認真地說:
「怎麼辦?」
「呵呵~你總算認清事實了啊。好了,你目前面臨的問題是在那遠方的自動門。步數計會在幾秒內做出電擊的判斷?」
「曼、曼波女孩很急躁,只要停一秒電擊就來了。」
「那就轉彎,採取緊急回轉的方針吧。」
「很遺憾,曼波女孩是個意志堅定的人。這麼做會惹她生氣的——不對,啊啊啊自動門真的越來越近了啦!御言,快先去幫我開門啊!」
「那這樣我換個話題下一個全龍交涉對象就定為2nd—G行嗎?」
「你話題跳太遠了,不對,快一點啦!剩下不到五十公尺耶!」
佐山發出「嗯」的一聲點點頭說:
「——那麼,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老實回答我。」
「我現在哪有那個美國時間啊!啊~要是新莊在,她一定會救我的——她還在接受訓練嗎?」
「沒錯,她好像還要參加射擊訓練……有必要做那麼多訓練嗎?」
佐山說道,另一方的大城儘管露出焦躁的表情,臉上卻浮現笑容說:
「新、新莊她以前參加練習都能拿到好成績呢。問題是真正上了戰場後——她就會躊躇,變得不敢開火。」
「那是……」
「跟1st—G戰鬥後,好像有了某種程度的改善。不過……從開發部送來的Ex—St輸出記錄看來,好像還是沒有完全發揮。」
佐山在腦海裡找出與1st—G戰鬥的記憶,那時新莊的攻擊足以與法布尼爾改抗衡。
「也就是說其實能夠發揮比那更大的力量?那究竟是什麼原因抑制著新莊同學的力量呢?」
「你有聽她說什麼嗎?」
佐山稍做思考後回答:
「——她說不記得六歲以前的事。」
「原來如此,這也是原因之一吧。不過,還有更大的原因。」
「……更大的原因?」
大城點了點頭。他以帶著訓誠意味的口吻先喊了聲「御言}然後接著說:
「你怎麼一副狀況外的樣子啊。不過,要說這很符合你的作風也是吧。」
「那是……」
沒說出「什麼原因」的佐山腦中浮現不同的字眼。
……提示不會是……日本武尊吧?
新莊﹒切用了這個字眼形容他的「謊言J
新莊﹒運會不會也有類似的謊言?
佐山發出「嗯」的一聲點點頭:
「如果我不知道什麼原因抑制了新莊同學的力量,我就會像熊襲武尊那樣被新莊同學殺害——你這麼認為嗎?」
雖然聽到佐山詢問,大城卻沒有回答。
然而,佐山繼續讓思緒奔馳,思考日本武尊殺害熊襲武尊的方法。
「儘管對方男扮女裝在自己眼前,熊襲武尊卻無法識破,沒能看出對方的真實模樣……」
佐山想起方才與黛安娜戰鬥時說出的話語。
……為何應該看得見的你卻變得看不見了呢……
想到這裡,佐山腦中閃過一個事實。
這個事實是過去新莊﹒切與運讓他感到的疑問。
「啊,原來如此,這倒是個盲點……」
「你知道新莊無法使出全力的原因了嗎?御言。」
「知道了,真不愧是聰明的我。」
「你最後說了什麼就先不管,直接說出重點吧。」
「難得我心情很好,就回答你TeCD吧——也就是說……」
佐山很有自信地告訴大城:
「……新莊同學是男扮女裝吧?也就是切同學扮成了運同學。」
「御言……」
「什麼事?你幹嘛露出那種懷疑的眼神?」
「……真意外,原來你是屬於那種不深入思考,直接做出結論的人啊?」
「我什麼時候表現出短路思考的態度了?敢這麼說小心我揍扁你。」
「你現在的態度已經夠像了!」
佐山一副彷彿在說「冷靜點吧」的模樣以手勢制止大城說:
「總之對於新莊同學,我似乎是太大意了……」
佐山開始思考。過去在澡堂裡,他曾確認過新莊﹒切是否真為男兒身,但是——
……還沒有確認過新莊.運是否真為女兒身。
雖然佐山過去曾看過新莊.運的胸部,但那或許是UCAT設下的騙局。
……如果真是如此,UCAT的高超技術實在教人害怕。
佐山冒著冷汗繼續思考著,早知道應該好好摸一摸確認啊。
他懊惱著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自己為何不曾有過想摸新莊胸部的念頭。
……失策。
「御、御言,你好像很認真在思考什麼的樣子喔。不過,讓我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忠告?」
「犯罪行為——唔。」
「哈哈哈哈哈,你這個活在世上就是一種犯罪行為的老人家在說什麼蠢話?再說,你覺得這麼聰明的我有可能做出那種行為嗎?」
「哈、哈哈哈,說、說的也是喔,就算是御言也不可能那麼做吧。」
「當然——談談就會理解了。」
「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沒什麼。話說老人家啊,你看一看前面。」
雖然大城一副很想說些什麼的表情看向前方,但臉上立刻化為慌張的神色說:
「哇啊!距離自動門不到三十公尺了!御言!還不趕快幫我開門!」
「那麼,老人家。新莊同學的話題算是很有意義的偏題,現在開始進入主題,我要發問了。」
「嗚哇不理我啊!總之我覺得可以先不要發問沒關係的!」
「有關係——那麼,就請你在所剩二十五公尺的距離內,冷靜聽我說吧。首先第一個問題是,老人家你的親人有沒有參與2nd—G的崩壞?」
「有參與!有參與!我的親人以技術者身份前往了2nd—G!」
「為什麼呢?請你盡情詳細說明。」
「要、要多盡情?」
聽到大城焦急地詢問,佐山稍做思考後回答:
「在剩下差不多二十公尺遠的距離內盡情說吧。」
「我不想理你。總之當時憑2nd—G的技術,已經無法再控制八叉!於是,2nd—G就想到也許可以借助其他G的技術者能力,從與2nd—G不同的觀點來構思,看能不能找到解決方案!但是——啊啊啊剩下不到十公尺耶!喂!快快快!」
「我問你,你認為在我聽到應得的答案之前,自動門有可能打開嗎?」
「呃啊!真是氣死人的反應!呃……總之,我父親沒能來得及解決!所以,儘管受到避難的技術者們怨恨,我父親還是製作了大型機器人和用來封印的劍,正面迎擊八叉!」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這些機械怎麼稱呼?」
「大型機器人叫荒王!用來封印的機殼劍叫十拳!」
「原來如此,這樣我想問的都間完了。那麼,下一個全龍交涉對象就定為2nd—G行嗎?」
「行啦行啦快啊~!」
佐山答了句:「回答得還真是隨便。」然後急忙走向自動門。
就在大城安心地歎了口氣的同時,自動門開了。
然而,門後站著兩個高大的障礙物。
是兩道人影。

UCAT設施的地上區域。
偽裝成輸送管理大樓的建築物五樓,有間私人房。
房裡文件和垃圾散落一地,被文件淹沒的大書桌後方有道身影。
那是個身穿黑色西裝、戴著太陽眼鏡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手上拿著地方報紙。
然而,他只是目光追著文字跑,沒在閱讀的樣子。
他將報紙翻到背面,跟著把白髮撥到後方。
「—」
這時,男子忽然抬起頭。
有聲音,門後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男子立刻折起報紙,朝房門附近丟去。
報紙發出乾燥的聲響落地。
下一秒,私人房的門開了。
一名穿著黑色連身裙搭配白色圍裙的侍女走進來。
她端著放有杯子的銀色托盤。
然而,她並沒看向房裡的男子,一副對方在這兒理所當然的模樣。
就在她向前踏出一步時——
面無表情的侍女發現了腳下的報紙,她單手撿起報紙說:
「至大人,今天的早報已經送來了。您要看嗎?」
「頭版標題是什麼?Sf。」
「Tes,『新宿深夜發生黑社會抗爭,本報記者驚魂未定!』——上頭是這麼寫的。」
「我不看,隨便丟在那裡吧。」
「Tes。」
Sf的白色短髮晃了一下,直接踩著散落一地的文件走來。
然而,她踩過的文件上不見腳印留下,也沒有一張文件移位。
Sf來到至的面前,遞出手上的銀色托盤說:
「至大人,您的咖啡送來了。」
「我不喝。」
「Tes,我只是說說而已,請您放心。要丟在這裡嗎?」
「我以前說要你丟掉,結果你就真的把咖啡丟在地上。」
「Tes,那是我來到這裡的第二個星期發生的事。我做了深層五度的確認,所以這個記憶不會有錯。」
「嗯,我也記得這件事,結果害得我還要擦地板。那天我第一次起了想要把你解體的念頭,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高性能機器總懂得照命令動作實在太了不起了。」
「Tes,兩個星期就想到要進行解體整備,我判斷至大人是個做事仔細的人。不過請您放心,由於德國UCAT引以為傲的Sf會自動執行內部清理,因此可有六百六十六年的保固期。」
「喔~?自動清理?有這樣的功能嗎?」
「Tes。」Sf點點頭,然後輕輕轉動自己的手腕說:
「晚上沒事可做時,我會自己拆下零件用刷子仔細清理。」
「這就是你說的自動清理啊。總之我不喝咖啡,你替我喝。」
「我沒有消化功能,所以不能喝。」
「這樣啊,那我還是喝好了。真可惜,沒想到你是個不懂味道的機器。」
至露出笑臉看著Sf,她面無表情地說:
「讓您開心是我的榮幸,請慢慢享用。」
「……仔細想想也對,你這個瑕疵品不可能聽得懂諷刺吧?」
「Tes,我判斷這是至大人的要求。如果您改變了想法,我可以追加感情功能,有需要嗎?」
「感情功能啊?掛上去後會怎樣?」
Sf稍做思考後,側著頭說:
「Tes,如果掛上去會造成妨礙,一般都是採用內藏形式。」
「……那你告訴我內藏後會怎樣?」
「Tes,內藏後我會變得有感情。」
「比方說?」
「接到不合理的命令也會面帶笑容應對討厭的主人死去時也會流淚。」
「這不叫感情功能這叫機器人功能你這個瑕疵品。」
至接過Sf遞出的杯子往嘴邊送。
看著至的舉動,Sf面無表情地再次側頭說:
「您可以喝咖啡嗎?」
「咖啡不過是加了咖啡因和香料與色素的水而已。要說咖啡是有毒物,也不算誇張吧。不過,我討厭喝就是了。」
「那麼,您為何要喝呢?」
「因為你說你不能喝啊。Sf,這是你的錯。」
「Tes。那麼,以後三餐飯後我都會幫您端咖啡來。」
「為什麼?是為了對主人表現出不必要的體貼嗎?」
「因為這是至大人的要求。」
Sf面無表情地說道。至再次確認她的臉,過了一會兒後舉杯說:
「——下次端沒有顏色的東西來,色素會留在嘴裡。」
然後撥高他的白髮。
「我只接受無色、無味以及無意義的東西。」
「Tes。」Sf輕輕點頭致意。
下一秒,Sf在至面前迅速轉過身子。
「……!」
Sf高速轉身面向入口處,伸出原先遞托盤的右手。
她朝向房門舉起的右手上,握著一把黑色手槍。
然後至看見門口站著一名女子。
身形高脁的女子身穿黑色套裝。
女子在已關上的門前邊甩動銀色長髮,邊輕輕舉手說:
「哎呀,沒想到才走進來而已就被發現,真是失算呢。」
儘管女子用著開玩笑的口吻,Sf還是沒有變換姿勢。
Sf保持左手拿著托盤,右手握槍的姿勢說:
「我感應到強烈的賢石反應,隸屬單位不明。請你自我介紹,限時十五秒。」
「哎呀哎呀,別急、別急——欸,至,你也跟她說明一下啊?」
至歎了口氣說:
「她是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Sf,就照我的要求去做吧。」
「哎呀,我們十年沒見了耶,你態度怎麼這麼差。Sf,你不認得參與過製作你的人物面容了嗎?」
「我在日本UCAT接受重新調整之際,曾經做過日語格式化。」
「咦!?不會吧!」
女子突然露出驚訝表情,用手掩住了嘴巴。
「那、那我偷偷存放在記憶體角落的動畫版『希姆萊』該不會全被刪除了吧——那是超珍貴單元『戈培爾大亂陣腳』耶!」
「我剛剛執行搜尋後,發現深層第五層的記憶體可用空間裡有莫大的空白處。我判斷那應該就是刪除後的記憶體。」
「唉~我特地來回收的……」
「喂,Sf,你可以認真排除不速之客。」
Sf沉默地重新架好手槍。
女子慌張地輕輕揮手說:
「真是的,開個玩笑都不行。一個人就夠慘了,還兩個人的反應都一樣。」
女子臉上浮現苦笑的同時,也道出了姓名:
可以了嗎?
「我是隸屬於德國UCAT的黛安娜﹒索恩伯克——Damit Gutc。」

地下三樓的走廊上,佐山看著眼前阻礙通行的兩人。
其中一人是身穿白色裝甲服搭配背心的中年禿頭黑人。
與1st—G戰鬥時,佐山曾見過他。他是負責處理與一般隊搭配的波德曼。
另一人佐山不曾見過。
那是個身穿白色裝甲服、套上沙漠黃戰鬥大衣,裝扮帶著阿拉伯風的高大老人。
頭上纏著頭巾的老人面朝著佐山。
老人年紀雖大,身高卻將近兩公尺高,目光十分銳利。
他的白眉和白鬚動了——
「佐山……?」
發出低沉的聲音說道。
下一秒,佐山忽然感覺到左胸一陣壓迫感。
心想怎麼回事的佐山察覺到老人的視線,並發現老人應該看著他的視線——
……並不是看著我……?
老人露出了彷彿藉由看著佐山來回想過去的目光。
當佐山察覺時,左胸的壓迫感變得更加強烈。
「快讓開啊,阿夫拉姆!」
大城的哀嚎傳來。
佐山一看,發現身穿白袍的瘦弱身軀已來到接近自動門只有三步路的距離。
名為阿夫拉姆的阿拉伯裝男子準備退到一旁,然而——
「…………」
他與波德曼並肩而站的巨大身軀就已經擠滿了自動門的空間,動彈不得。
佐山確認後,看向大城,然後點了點頭說:
「——真是非常遺憾。」
「少來了,你心裡根本不是這麼想的!」
彷彿在回應大城的叫聲似地,走道旁的門打開了。
佐山瞬間瞥見門後的景象,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黑暗。
不過佐山明白,那片黑暗之中存在著概念空間的事務課樓層。
這時,忽然有一名老人從黑暗中衝了出來。
老人有著黑色長髮及瘦弱的身軀。是佐山準備前往與1st—G作戰的戰場時,在直升機上為他導航的四吉。
隨著四吉動作匆忙地出來,大城衝進了事務課樓層裡。
曼波女孩雖然是個固執的人,但似乎能夠接受九十度直角轉彎。
走道旁的門立刻關上,四吉一臉疑惑地問:
「——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沒事,純粹是老年人的消遣。聽說如果不走路,就無法排除體內的毒素。」
「Tes,那我先告辭了!」
四吉急忙朝向佐山來的方向跑去。
佐山歎了口氣,確認胸口不再感到壓迫後,看向前方。
巨大的兩人朝自動門這端前進了一步,其中波德曼指著身旁的阿夫拉姆說:
「就叫你隊長吧,佐山.御言。這位是我們實戰部的領導人阿夫拉姆梅薩姆部長。你是第一次與他見面吧?」
「實戰部部長?全龍交涉部隊屬於實戰部特課,所以他是總領?」
阿夫拉姆開了口,以低沉清晰的聲音回答佐山:
「不,全龍交涉部隊實質上擁有獨立權限。如果要說誰是總領,擔任監督的大城?至,或者是方纔那位——一夫會比我更有發言權。」
說著,阿夫拉姆扭曲著曬得黝黑的臉,讓臉頰浮現了微笑。
「請多指教,我是率領你們的後援部隊,以及其他實戰部員工的實戰部長阿夫拉姆.梅薩姆。搭配方面的工作是由那位波德曼負責吧?」
佐山答了句:「Tes。」
阿夫拉姆的目光已不再讓佐山感到方纔那股壓迫感。
他輕輕點頭回應佐山的回答後邁步前進,大衣衣擺隨之飄起。
「下一個全龍交涉是2nd—G嗎?」
「目前是這麼計劃。」
聽到佐山的口吻,阿夫拉姆發出了苦笑聲。
這讓佐山想起一件事。齊格菲在皇居的戰鬥後,也因他的語調做出同樣反應。既然如此——
「梅薩姆部長,你是——UCAT的初期成員嗎?」
「Tes。」
「……我聽說初期UCAT以衣笠教授為首,還有出雲的祖父、我的祖父、老人家的父親以及齊格菲。除此之外,還有幾名主力?」
「姑且先告訴你包括我還有四人吧。共有八人在衣笠天恭的號召之下聚集,每個都是比我更不守規矩的人。然後,只要你希望……就一定能夠與他們得到聯繫。」
「四人當中是否有新莊這個姓氏?」
「——沒有。」阿夫拉姆立刻回答。
這是佐山預料中的答案。就如法佐特所說,護國課時代存在過的新莊這姓氏,在進入UCAT時代後,就消失了。
佐山無從得知原因為何。
不過,他相信如阿夫拉姆所說,只要探求,就一定能夠得到聯繫。
阿夫拉姆沒有回頭,他的聲音伴隨離去的腳步聲傳來:
「明天你能不能來立川的昭和紀念公園一趟?」
佐山皺起眉頭。
今天在學校才提到這個場所,而且根據風見方才訓練後所說——
「因為那裡有什麼巨大的機器人?」
「——Tes,那裡有兩個機械讓Low—G免於八叉的摧毀。一個是全高超過五百公尺的荒王,另一個是——神劍十拳。」
「果然是……如須佐之男(註:荒王原音SUSAOU、須佐之男原音SUSANOO)傳說那樣啊。」
「沒錯,八叉連同概念核被封印在十拳內部。我現在正打算去建議開發部,要他們明天前去調整荒王周邊的概念空間……你可以在那裡與2nd—G的代表做個事前交涉,如何?」
「——Tes!」
阿夫拉姆沒有回頭。
不過,波德曼代替阿夫拉姆回過頭,輕輕舉起右手。
那是道別的手勢。
於是,佐山也轉身背對他們。就在這時——
一位老人從走道旁的事務課黑暗空間中衝了出來。
這一頭白色長髮、瘦弱身軀的白袍老人是—
「你是之前我在醫務室見過的二順吧?這麼匆忙趕著去哪兒?」
「啊,原來是佐山先生——不知道您有沒有看見我們家么弟?」
「你是說四吉嗎?他剛剛匆匆忙忙地往那邊跑去了。」
二順點點頭說了句:「這樣啊。」跟著立刻從懷裡拿出行動電話撥打:
「大哥,請您協助三明行動,那個白癡應該是跑到二樓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子的,四吉那個白癡又想要擺脫我們,建立自己的形象。他這次在語尾加上『的啦』,講起話來就像這樣子『的啦』——身為兄長的我現在準備去制裁他。」
「嗯。有四個兄弟,想要統一行徑似乎很難的樣子。」
「正是。啊,大哥來了。他手上好像拿著青龍刀……那麼,我先告辭了。」
佐山沒管二順的大哥,急忙開口詢問。
他想確認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抱歉,剛剛應該有一個白癡加三級的老人跑進去裡面吧?」
「白癡加三級不就是白癡的二次方?啊~您不用勉強自己笑。您是指大城先生吧?他剛剛以半發瘋狀態衝進來,然後……」
「然後?」
「有名女職員站到他面前遞茶水,他喝了茶之後,就突然倒地。現在還躺在地上,每五秒就痙攣一次。大家都猜想那應該是什麼新遊戲,也就沒多理大城先生了。」
「很好,那是十七次後就會結束的遊戲,等不導電了我再去把他撿回來吧。」
二順說了句:「告辭。」然後跑了出去。
佐山一邊聽著二順的腳步聲,一邊疲憊地歎口氣:
「這裡怎麼老是這麼熱鬧……」

短暫的沉默降臨在大城﹒至的房裡。
沉默來自黛安娜與面對著她的Sf。
在黛安娜做完自我介紹的同時,Sf瞇起看向她的眼睛。
「—」
然後忽然放下手槍說:
「……TeCD,我剛剛核對子體自弦振動做了確認。黛安娜﹒索恩伯克,德國UCAT,階級為課長,女性,年齡——」
「不用說出來沒關係喔~Sf是個乖孩子吧~」
黛安娜立刻來到Sf身邊抱住她,並摸起Sf的頭和臉頰。
房間的主人至歎了口氣,瞇起一半眼睛仰望黛安娜說:
「古代德國人,你來幹嘛?是來看我過得怎樣嗎?」
「現在的日本人不知道有所謂『令人感動的重逢』嗎?」
「那麼,你是來讓我想起過去的嗎?那段想忘都忘不了的過去。」
至聲音中的抑揚頓挫消失了。
在那同時,被摸著頭的Sf也輕輕撥開黛安娜的手。
她踏出半步,移動到黛安娜與至中間說:
「請讓我檢查你身上攜帶的物品。」
「這是主人的要求嗎?」
「Tes,同時也是我的判斷。不過,就算我做出你身上沒有危險物品的判斷也請不要安心得過早,黛安娜小姐——在這個時代,語言是危險的。」
「這樣啊。」黛安娜一邊接受Sf的纖細手指拍打她的頭髮和肩膀等部位,一邊歎息。
她收起笑容對至說:
「似乎還不到可以跟你聊往事的時候啊。」
「等我死了再來吧。不過,不是跟我聊,而是對著他們的空墳墓聊。」
黛安娜沒有點頭。
她臉上依舊沒有笑容。
「全龍交涉部隊的成員……是很有趣的組合嘛。」
「喔~?你見過他們了啊。過去被稱為『母貓』的德國最強魔女,你打算怎麼做——打算跟我們那時一樣,幹掉所有忤逆你的笨蛋嗎?」
黛安娜還是沒有點頭,只是嘴邊浮現微笑:
「你還是老樣子嘛。不過,這樣我就放心了。因為我得知你父親和你在背後有足夠影響力……沒想到全龍交涉部隊能夠找來那種陣容的成員。而且,將來會變得更齊全吧?」
「為什麼你敢如此斷言?」
「我剛剛看見了阿夫拉姆部長——我從遠處看到他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他笑了啊?」
「Tes,那個人頂多在提起往事時才會有這種表情。他本人表示,因為他自身是虛偽的,所以提起真實的八人故事時,讓他感到開心。」
黛安娜點點頭接著說:
「總有一天會召集齊全吧?能夠成為初期UCAT時代,被稱為八大龍王的世界摧毀者,以及衣笠.天恭等九人的繼承者,並超越我們的人才,早晚會到齊的。」
「——哈,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Tes,沒關係,我不在意你這種說話態度。能夠理解的只有我們,不,只有你而已……因為你跟努力想要忘記過去的我不同,還在前線上。」
黛安娜繼續說下去:
「不過,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別讓他們像我們一樣,並且讓他們擁有未來……如果你能夠答應我,我就全面協助全龍交涉部隊。」
「我沒辦法答應你,但是我要你提供協助。不用全面沒關係。」
看見至面無表情的說話態度,黛安娜垂下了肩膀。
刻意地歎了口氣說:
「你這人的個性還真是複雜。女人有所要求時,就該回應喲?」
「我需要的不是承諾,而是一群不需要我做什麼,就會主動做事的手下,沒得討價還價。『母貓』想拿玩具來玩時,也不會事先徵求主人的同意吧?你的任務是什麼?」
「我打算先讓他們一直敗北。」
「喔?從你那表情看來,已經大展身手過了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苦笑。
黛安娜點點頭說:
「不過,接下來我打算更頻繁地參加訓練,讓他們每次都嘗到挫敗的滋味——因為沒有時間讓他們在實際戰鬥時失敗。」
「唯有挫敗後能夠東山再起者,才能夠變得更強啊……這是德國UCAT的信念吧。」
「日本也是歷經相同過程一路走來的啊,雖然現今的時代是以頹靡為貴。」
「現今的日本,是個能夠讓人們對於『尋找自我』在內心自定結論的幸福國家。像這樣的尋找自我方式,只會找到對自己有利的自我。來自正統哲學國家的人看了,會忍不住發笑吧?」
黛安娜沒點頭,只是露出笑臉看著至說:
「Tes,我總算放心了些。」
「你是指Sf憑自我解讀認真工作的事實嗎?」
「就姑且回答你『是』吧……再說,我們也才重逢不久而已。」
然後,黛安娜低頭看向正面的Sf說:
「欸,Sf?」
「什麼事?」
「呃……」黛安娜微微垂著眉梢說道。
她臉上浮現明顯看得出感到困擾的表情,側著頭並注視著摸她身體的sf說:
「為什麼你……從剛剛就一直在捏我的乳房呢?」
「Tes,因為大得離譜,所以我懷疑裡面藏了什麼東西。」
「這女人有可能在裡面藏了凝固汽油燃料,你小心點。」
「我這是天生的啦!」
Sf儘管回答了「Tes」,手卻還是不停地摸著。至見狀對她說:
「Sf,如果你是因為感應到賢石反應,所以想找概念兵器,那是找不到的。因為這女人為了讓自己擁有不老的年輕外表,把自己的身體加工過。她跟趙醫師一樣,全身都會有賢石反應。」
「Tes,我明白了。所以下巴、胸部以及小腹部位的賢石反應才會特別——」
「多餘的話不用說出來喔~乖喔、乖喔,Sf最可愛了喔~」
黛安娜就這麼強勢地抱緊Sf,並摸著Sf的頭。她保持這樣的姿勢半瞇起眼看向至。
開口問說:
「……Sf被格式化的時候,是不是灌了什麼怪程式?」
至頭連點都沒點地回答:
「還不都是照你們那邊的規格。」...<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9 PM

第九章『阻斷的知覺』

命令「清醒」的是心
就起身面對吧
那麼該怎麼做才好


UCAT地下一樓。在接近地上卸貨口的位置,有間大型餐廳。
一百公尺見方的餐廳幾乎客滿。餐廳裡擺設著被人群淹沒的八人座餐桌、椅子、裝飾成觀葉植物的空調機器,以及自動販賣機。
以一定間隔設置在天花板上的時鐘指著下午六點十五分,時刻逐漸進入夜晚。
說話聲和腳步聲此起彼落,在接近正中央位置的餐桌入座的,有佐山等人以及——
「抱、抱歉,我花了點時間換衣服,所以來晚了。」
一身便服的新莊。
身穿白色襯衫搭配橘色裙子的新莊手上,端著焗烤飯定食的餐盤。
新莊在佐山旁邊空著的座位坐了下來,並重新環顧了餐桌上的每個人。
她發現除了自己之外,讓貘坐在肩上的佐山,以及出雲、風見也都換上了便服,希比蕾則仍是老樣子。每個人面前放著各自的餐盤,手上拿著風見他們帶來的資料影本。
新莊從佐山手中接過影本一看,發現內容是有關2nd—G以及——
「大型機器人,還有封印八叉的機殼劍……」
「這兩者都是以2nd—G的技術製作出來的東西,而且……」
「而且?」
「——荒王的建造計劃始於一九四五年二月十二日啊。」
佐山「嗯」了一聲,思考起自己說出的日期。
「怎麼了嗎?佐山同學。」
「沒,只是有些事情值得留意,等我確定後再告訴你吧。」
聽到佐山的話,新莊點點頭。然後,她也翻閱起資料,讓頭腦吸收知識。
新莊忽然察覺到身旁的佐山正看著她。
「……怎樣?我臉上有東西嗎?」
「嗯,有眼睛、鼻子、嘴巴和毛。」
「雖然這回答沒什麼創意,不過最後那個詞還挺新鮮的……所以怎麼了?」
新莊問完,發現佐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而且,佐山難得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說:
「……沒有,沒事。剛剛和老人家說話時,我發現一件事,但我還在思考應該怎麼做。」
「是喔。」新莊頷首,沒追究下去。
只是,她的心跳速度有些加快了。
因為她自己也在思考著一件事。
就是昨晚與大城聊起的事。
……謊言。
不過是短短兩個字,此刻卻讓新莊感到在意。
……佐山同學沒說出口的,會不會就是這件事?
雖然新莊不曾向佐山提起有關謊言的話題,但她覺得佐山有敏銳的觀察力。
要是他突然問及隱瞞了什麼事實,該怎麼辦?
「—」
想到這裡,新莊急忙搖了搖頭。
她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思考私事的時候。
「呃……」
還一副要讓自己拋開私事的模樣,開始讀起資料。
她本來就算是愛看書的人,即使是敘述冗長的資料,也能夠立刻專注於閱讀。
資料上寫了很多她初次得知的情報。
荒王艦長職務似乎是大城的父親擔任這點,讓新莊吃了一驚。
還有,荒王的巨大程度也讓她吃了一驚。
在一連串的驚訝引領下,新莊一鼓作氣地讀下去,就連料理冷掉也不以為意。
閱讀時,她也聽了佐山與開發部長月讀見面的詳細經過。
經過約莫十五分鐘後,新莊讀完了所有資料。
她稍稍喘口氣。
然後,一邊對齊紙邊,一邊確認大家手上的資料翻到哪一頁。
希比蕾從頭到尾反覆讀了好幾遍,正在默記。風見時而往前翻閱,時而往回翻閱。出雲——
「他、他怎麼會張開眼睛在睡覺啊……?風見同學。」
「他自以為這樣很搞笑。可是,喂,覺,你的啤酒會變溫喔——喂。」
說著,風見輕輕拍打起出雲的臉頰,出雲卻是毫無反應。
出雲似乎陷入了熟睡,所以風見一副疲倦的模樣歎了口氣說:
「欸,覺,醒醒。喂、喂,聽到沒有?喂——哈啊!」
「咕嘎……啊,什、什麼事?我怎麼覺得好像有東西打到我的臉?」
「你在說什麼啦?喏,啤酒。」
「啊,嗯,謝啦千里。可是,我怎麼還是覺得有哪裡怪怪的……」
新莊不禁在心裡「哇啊」一聲,但還是故作鎮靜地整理好紙張。
這時,她身旁同樣整理好文件的佐山開口:
「UCAT的情報有一段空白期間啊——新莊同學,幫我拿豬排醬好不好?」
「嗯?好、好,原來佐山同學吃天婦羅是淋豬排醬啊……」
「在田宮家吃東西老是配醬油,所以進了學生宿舍後,好像起了反作用。」
「是喔。」新莊點點頭。她的餐盤上放著奶油焗飯、沙拉以及一碗熱湯。正對面的希比蕾餐盤上放著麵包以及奶油燉菜。希比蕾隔壁的風見與出雲點了烤肉定食,但出雲還多點了啤酒。
或許是察覺新莊的目光,出雲舉起上面浮著一層泡沫的玻璃杯說:
「我可是已經滿二十歲了喔。」
身旁的風見什麼也沒說地開始挾起烤肉,希比蕾則只是稍微點了一下頭。
這時,新莊好奇地問:
「你們倆是怎麼認識的?」
「我勸你不要問了,新莊同學。他們會認識,一定有他們的暴力性理由。」
「佐山,謝謝你這麼貼心。不過你到底想怎樣呢?」
看見面帶笑容的風見折著手指,佐山驀地別開視線。
「不過新莊,你好端端地幹嘛問這個?」
「嗯,可能是……我有些好奇你們是怎麼發展到現在的關係吧。」
新莊一邊想著「謊言」以及身旁的佐山,一邊說道。
這時,出雲像是在回應新莊似地,放下喝光啤酒的玻璃杯,吸了口氣說:
「這樣嘛,要說出來也是可以啦……可以吧?千里。」
「嗯……只要覺認為可以,我沒意見。」
「那,可以告訴我嗎?」
「嗯——那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場相遇。我記得……呃……對了,是在夏天下著雪的某一天。」
「別理這個還沒開始就忘光的笨蛋,風見你來說吧。」
「也是……」
佐山等著風見回憶,同時餵食燉菜給肩上的貘。
風見用鼻子「嗯」了一下,開口說:
「……簡單來說呢,覺是10th的公主和出雲公司社長所生的小孩。然後呢,他一直被寄養於10th和平派在近畿地區的居留地。在他要回這裡的時候,遭到怨恨出雲家的6th—G人們攻擊。」
「然後千里就收留了受傷的我,那時候的千里很厲害的呢。」
「討厭啦,覺,我哪有那麼厲害。」
「有啊,那時候千里把受傷的我帶到了女生宿舍,當時是夏天熱得半死,她卻跟我說沒有房間給我睡。」
「啊?我、我總不能一開始就帶你進我房間吧。」
「不,後來我被丟進校舍後面的石蠟倉庫,躺了半天都沒人理我。」
「夠了喔,覺。」
「因為傷口的疼痛加上嚴重脫水,還待在石蠟揮發的密室裡,我簡直差點就要發瘋——等、等一下,千里,我可沒亂說喔。你要握拳打人也要講道理,不然就叫做隱瞞事實。」
看見風見「呿」地昨舌,新莊張著嘴巴一臉呆然地說:
「原來風見同學是……」
「你想知道要是繼續說下去,會有什麼下場嗎?」
看見風見面帶笑容地說道,新莊急忙搖了搖頭。
然後,她朝向四週一看,發現寬敞的餐廳裡有幾人正豎耳傾聽著出雲與風見說話。
新莊眼前的風見掃視這些人一遍後,讓屁股往前挪調整坐姿,繼續說下去:
「這不過是兩年前發生的事情而已——後來呢,我遇到的狀況就跟佐山你差不多。在UCAT收留了覺之後,我打算送覺的東西去給他時,就牽扯上了跟6th—G的戰鬥。」
「那時6th—G的大將是波德曼,他們企圖搶奪準備運送到UCAT的G—Sp,以及還在實驗階段的X—Wi,雙方因此展開了一場爭奪戰……」
「我一掉進概念空間,就看到這兩種武器同時出現在我眼前。那時拖車都翻了過去。」
「在那之後,6th—G的概念核轉讓給UCAT,然後被存放在早已準備好的V—Sw裡。雖然後來還發生了很多事……但實質上,6th—G與kJl=th—G的全龍交涉在當時算是已經做出了了斷。」
新莊邊聽著出雲敘述,一邊看向眼前三人,以及四周UCAT職員們的目光。
每個人都面帶認真的表情看向新莊等人,與新莊視線交會時,也會點頭致意。
她身旁的佐山挾起燉菜說:
「比起喝酒,出雲談論這話題更會給人成熟的感覺。」
「嗯,因為平時的他不會給人這樣的感覺,讓我有點刮目相看。以後我要稱他為出雲先生才行。」
「覺,你的人格剛剛在很自然的狀況下被否定了耶?」
「有嗎?雖然我沒搞懂細節如何,不過新莊,尊敬我沒關係喔。」
新莊一副「該怎麼辦才好?」的表情向佐山求救。這時,佐山像在催促新莊說話似地頷首:
「你可以老實說出心裡想說的話無妨。」
「不、不行啦!要是說出來,我會慘遭風見同學修理的。」
聽到新莊的話,希比蕾一臉認真地說:
「新莊小姐,請允許我說句話,千里小姐都會讓對手留下一條小命喔!」
「雖然這句話的意圖很難理解,不過風見——你曾覺得自己的人生失敗嗎?」
「只有和覺在一起的時候而已啦……而且我今天晚上要回家,這樣就可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了。」
佐山應了聲「喔℉新莊則是應了聲「嘿~」風見繼續說:
「平常我都是星期天回家,不過接下來好像會比較忙,所以雖然今天是星期五,但我決定先回家一趟,然後從明天開始就一直待在宿舍。佐山,明天你會去昭和紀念公園吧?」
「嗯,我是這麼打算的。以事前交涉來說,有許多事情需要思考。」
「是喔……不過,那座公園裡真的會有全高五百公尺的機器人嗎?我國中的時候,還經常因為參加社團練習,在那裡跑馬拉松呢。」
回應風見這番話的不是佐山他們。
一名男子的聲音從佐山背後,彷彿緩緩流動的空氣般傳來:
「有喔。」
聲音繼續傳來:
「如果你們明天去看了,可以好好認清這個東京的現實。」
「咦?」新莊轉頭看去。
左方。
對於男子的回應,風見與希比蕾提高警戒,出雲則繼續倒著啤酒。
不知何時,餐桌左邊角落出現了一名男子。
一名身穿工作服並套上白袍、戴著眼鏡的青年。
他的右腋下夾著筆記型電腦,左手拎著便當盒站著。
那對看向佐山等人的黑眼睛,絲毫沒有讓人不快的感覺。
「我是2nd—G的鹿島﹒昭緒——這次將由我擔任解放2nd—G概念的見證人。」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輕輕倒抽了口氣。
那是月讀告訴佐山的軍神之名。
新莊想起她方才讀過的資料上,寫著巨大機器人的副艦長姓氏是KASIMA(鹿島丫
……不會吧?
新莊知道自己的猜測應該是正確的,她右邊的佐山身上已散發出緊張的氣息。
……下一個全龍交涉已經展開了。
自稱鹿島的男子說:
「好了,我們要以哪種形式進行『全龍交涉』呢?」
男子用著像在邀大家去玩似的輕鬆口吻發間。
對於男子的發言,佐山首先以疑問回應:
「說要進行全龍交涉,但你們準備好概念核了嗎?」
「嗯,我們已經清楚掌握到概念核的所在位置。2nd—G概念核發生異變後的姿態——炎龍八叉,就封印於插在荒王艦橋區域的神劍十拳裡。」
鹿島一副「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的模樣,看向大家手邊的資料。
「剩下要解決的,是我們要如何進行交涉,以及你能不能夠得到八叉認同——」
鹿島吸了口氣,繼續說:
「就這兩個問題而已。」

那片森林就存在於夜晚的城市裡。
乍看下,森林頗為廣大。
然而,森林前方面向車站南側的位置,有一片大規模的停車場。
停車場的招牌上寫著「昭和紀念公園」六個字。
這裡是國營的自然公園。
立在停車場上的大時鐘指著下午七點半。
已過了公園的開放時間。
此刻陪伴黑夜的,只有茂密的森林,以及柏油鋪成的小道。
從遠方眺望,可看見彷彿沉入黑暗之中的大型游泳池和其他休閒設施。
突然,列車聲從南方傳來。
那是駛過JR西立川車站的電車聲。
聲音靜靜地傳進人造森林,慢慢渲染開來。
照理說不會有人聽見這聲音。然而,此刻有人正聆聽著。
兩名少女出現在已關閉的公園中,白天時作為單車道的路上。
較高的少女身穿黑色襯衫搭配白色背心,夜幕映出她將黑髮綁在後腦勺的身影。
她只是單純地站在黑暗之中。
這時,另一名少女從其身後快步追了上來。
這位身形嬌小的少女擁有一頭黑色長髮,身穿白色短衫搭配黑色背心。
她烏黑的大眼睛仰望著站在前方的少女說:
「命刻姊姊你走太快了,我都跟不上。」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跟來啊,詩乃。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喔。」
聽到高大的少女——命刻的話後,追上來的詩乃歎了口氣,用遺憾的口吻說:
「我想說從上次去了1st—G的秘密基地後,就不曾出來郊遊過……」
「……詩乃你的腦內字典對於郊遊的解釋好像有些扭曲。」
「那,郊遊的定義是什麼呢?」
「在晴空萬里的星期天帶著親手做的便當出門,一邊唱歌,一邊在山野裡奔跑。很酷吧?也就是在墮落的假日只帶著沾了鹽水的飯團出門,一邊齊唱軍歌,一邊翻山越嶺。」
「我怎麼覺得這樣的解釋好像也有些扭曲,其實命刻姊姊也不知道郊遊的定義吧?」
「說、說什麼蠢話。郊遊的英語是『Hiking』,指的就是『高地之王』,這麼點活動是一定有的。」
「是喔……」
「你那什麼眼神?」
「沒有啊——哎喲喲喲!不要捏我的臉啦!」
命刻鬆開詩乃的雙頰,歎了口氣說:
「總之,今晚是一趟重視感傷的散步,因為這次我們不跟2nd—G接觸。」
「2nd—G跟UCAT的關係有那麼親密嗎?」
「嗯,赫吉義父認為與2nd—G接觸,很可能造成我們的情報流向UCAT。而且……」
命刻轉身面向行進方向,繼續說:
「赫吉義父認為2nd—G已是LOw—G的居民,就算與他們接觸,也沒辦法讓他們成為同伴。」
「好可惜喔。做出全龍交涉部隊的V—Sw,還有把原本只有本體的G—Sp改造成G—Sp2的,都是日本UCAT開發部的人呢。」
「不只這兩樣東西。存放在這裡的十拳,也就是封印八叉的機殼劍,也是出自2nd—G之手。」
說著,命刻走了出去。幾步後,後方的腳步聲追了上來。
「可、可是,為什麼我們不搶走你說的十拳呢?如果是放在這裡的概念空間,只要潛入概念空間把十拳帶出來,不就好了嗎?憑命刻姊姊的能力,應該做得到吧?」
「這裡畢竟是在UCAT的管理下啊。如果越境到概念空間裡,就可能會因為自弦振動的變化而被對方發現。憑我一個人要搶走十拳,恐怕很難吧。」
「再說——」命刻接著道:
「聽說不管是解放八叉的手段,還是封印手段,都只傳授給2nd—G的部分人士——換句話說,就算我們得到十拳,也做不了什麼。」
「所謂的解放和封印手段是……」
「聽說是某些話語。不過,還必須由能夠與2nd—G天皇交談的人來進行,同時必須有人能夠說出正確解答。可是,我們『軍隊』裡的2nd—G有力人士也不知道這個正確解答……可說是一籌莫展。」
「這樣啊。」後方傳來失望的聲音。
命刻則是露出苦笑。她一邊走,一邊抬頭仰望。
在森林樹木上頭的,是點綴了星星的天空。
「總之,今天就放輕鬆點吧,我們是來散步的。」
「知道了……可是,就在前面,對吧?」
「嗯,感傷就在前方——2nd—G的技術精髓——荒王和十拳就在前方。」

自稱鹿島的男子拉了張椅子,到餐桌靠走道的角落坐下。從佐山的角度來看,鹿島坐在新莊的另一邊。
他攤開的便當盒裡裝了西式料理。
看見便當盒裡有切成兔子形狀的蘋果,佐山猜測那應該是鹿島家人的傑作。
鹿島一邊用餐,一邊為大家的調查做補充。
他說完概要,併吞下可樂餅後,做出總結:
「——還有,就如你們所說,存在於概念空間裡的八叉,至今仍然被封印在十拳裡。」
「不過,封印地點選在東京還真是個大膽的決定……」
「我聽說封印八叉的理論是你祖父建立的。」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
聽到自己不知情的祖父往事,佐山按住了左胸口。
像在回應自己的動作似地,他開始感覺胸口悶痛。
「——唔。」
注意到佐山發出聲音的鹿島看向這方。
他停下握住塑膠筷的手說:
「怎麼了?不舒服嗎?」
聽到鹿島慌張地詢問,新莊顫抖了一下肩膀回頭。看見新莊憂心的表情後,佐山儘管十分疼痛,卻依舊露出勉強的微笑。
佐山倚著新莊伸出的手,隨即有股安心感。
因為他呼吸困難,便以嘴形傳達意思。
讀了唇的新莊轉頭對鹿島說:
「他說不用擔心。」
佐山點頭,放鬆身子吸了口氣。
然後坐直。
他一看,發現風見、出雲以及希比蕾的坐姿都稍微變挺了。
發覺大家在為自己擔心後,佐山試著讓身體更放鬆。
然後對鹿島說:
「我一聽到親人的往事,就會胸悶。」
「這還真傷腦筋呢……親人的往事啊。」
鹿島安心地歎了口氣,瞇起眼睛。佐山見狀,不禁開始思考。
他果然也會想起親人或自己的往事吧?
然後,佐山更篤定了這樣的想法。
……世上應該沒人一無所有吧。
「——那麼,可以請你說明一下嗎?剛剛你說過,2nd—G的概念核八叉存在於插在荒王頭部艦橋的十拳裡。然後,剩下的問題是我們應該如何進行交涉,以及我們能不能夠得到八叉的認同。」
然而——
「所謂八叉的認同……是什麼意思呢?」
聽到佐山提出的疑問,鹿島一副困擾的表情搔了搔頭:
「我就單刀直入地說好了。2nd—G的概念核與管理系統同調,並失控變成了八叉。因此,想得到概念核,你必須——」
「我必須?」
「你必須取得八叉的同意。必須回答八叉的問題,並且得到八叉的理解。」
「那麼,我的交涉對象是八叉囉?」
「不是,必須有仲介人。因為八叉不說人類的語言——要由我來代替質問,也就是以質問的形式說出控制八叉的話語。」
「質問?」開口的是風見,鹿島看了她一眼說:
「八叉尋求著某個問題的答案。過去有個人回答了八叉的問題,但那個人在封印八叉的時候被燒死了。也就是說,雖然成功封印了八叉,知道答案的人卻死了。」
「我的任務就是先解放八叉,再回答八叉的問題讓八叉服從,而且還不能死,是嗎?」
見到鹿島頷首,佐山看了肩上的貘一眼。
「我曾透過過去的影像看到八叉發問。」
「八叉問了什麼?」
佐山回想起在夢裡看見的過去影像。
在逐漸關起的門後、在火海之中響起的是—
「我聽到了吼叫,龍……傳達意志的聲響。」
「你聽到答案了嗎?」
「沒有,在龍發問的同時,夢裡的『門』也關上了。」
「那就好。」鹿島面帶微笑說下去:
「八叉的問題以及答案,一直都是傳給2nd—G的天皇與技術長……製作出機殼劍十拳的鹿島家族,換言之現在是傳給我。」
鹿島再度挾起便當盒裡的可樂餅吞下後說:
「那麼,怎麼辦好呢?如果你要與2nd—G進行全龍交涉……我們應該向你拿什麼來交換全龍交涉呢?」
聽到鹿島的話後,餐桌旁的每個人都忽然停下動作。
一陣沉默。
在這片安靜中,佐山心想,接下來要談的才是正題吧。
或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佐山肩上的貘看向新莊和風見他們,然後歪著頭。
鹿島則以手肘倚著桌面,在臉部前方扣起十指。
「聽好喔,我們2nd—G早就歸化,以居民身份在這個世界生活也不會覺得不適應。而且,我們很滿足於現狀,並不希望發生什麼風波。既然這樣,這次不如就別理會你祖父的遺言,不要進行什麼全龍交涉——」
「你無條件地告訴我回答八叉的答案……會比較輕鬆吧。」
聽到佐山勸說似的言語,鹿島隔了一會兒後,點點頭。
「是啊……那樣會比較輕鬆吧?」
˙
走在森林裡的命刻與詩乃交談著。
「還沒到荒王的所在位置嗎?」
「快到了——詩乃,你是第一次來這裡啊?」
「你現在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
詩乃歎了口氣。或許是天氣變冷了,她立起衣領說:
「這是我第一次來。不過,有幾次搭電車經過這裡就是了。」
「嗯——其實我也只不過是第二次,龍美曾經在晚上帶我來過一次。這裡到了三月底,就會延長開放時間到晚上九點,供民眾賞花。」
「啊,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命刻姊姊你自己偷來!」
「幹嘛這樣說,都已經是快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詩乃還小,好像是睡著了吧……赫吉義父要我跟龍美兩人去看一看這個世界的另一面。」
聽到命刻最後那句話,詩乃有點難過地說:
「龍美小姐那時候還有些留戀吧……對於Low—G。」
「因為她的經歷和我們有些不同。」
「是啊。」詩乃抬起頭說:
「可是,今天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我不是說過這是趟感傷的散步嗎?」
「你說的感傷是指什麼?」
命刻微皺眉頭,一副嫌麻煩的表情說:
「荒王就在這兒的概念空間裡。但是,因為有被發現的危險,所以不能進入概念空間。」
「是的。」
「不過,我覺得沒有實際看到荒王,而只是讓思緒奔馳的舉動……很重要。」
命刻吸了口氣。
「這裡確實發生過戰爭——還有,在那之後又發生過什麼事情。不該沒思考過這些,就想要談論過去吧?」
詩乃走到命刻的身邊,放鬆了臉部表情說:
「……是啊。」
「既然贊同我的意見,就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吧。詩乃,憑你的力量,應該能夠清楚知道這個世界變成怎麼樣了才對。」
「是。」詩乃一邊走著,一邊環顧四周漆黑的樹林。
「…………」
一陣沉默後,詩乃露出苦笑。
「怎麼了?詩乃。」
「大家都睡著了。樹木、花草、小鳥,還有動物們。」
「你感覺到了啊?要是白天能來,當然是白天來比較好吧。」
「不,比起白天天色還亮的時候,我比較想在清晨來這裡。因為那個時間大家的精神都很好。」
「原來如此。」命刻靜靜看著周圍說: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察覺到呢?察覺到自己的住所在人類的管理下。」
說著將平穩的目光移向天空。
「要是沒有察覺,那就證明Low—G管理得很好。」
「你覺得受到管理不好嗎?」
「良好的管理比惡質的自由好。但是——若沒發生戰爭,就不會有管理這種東西出現,世界只會有自然存在。」
命刻眼前的夜空中,有一個小小光點移動著。那是從橫田基地起飛的飛機。
「聽說這座昭和紀念公園原本是舊日本陸軍所擁有的機場。」
「你是說立川機場吧,是螺旋槳飛機頂多能在空中翻觔斗的時代。」
「沒錯。戰爭結束後由美軍接管了立川機場,UCAT就在那時親手設下了大型概念空間。到了一九四六年,UCAT成功將八叉封印在這個概念空間裡。等到一九六九年確定八叉的封印很穩定後,美軍就不再把這裡當成機場使用了。」
命刻吸了口氣,繼續說:
「到了一九七五年,日本的大人物們決定進行一個計劃,以紀念天皇即位五十週年。他們決定為了存活下來的Low—G以及遭到毀滅的G建設大公園,替封印八叉的概念空間鎮靈。」
「這個公園就是……」
「嗯,在一九七七年美軍歸還立川基地後,就同時展開調查與開發,到了一九八三年,原本是機場的地方搖身一變成了有小山丘的大型自然公園。創造了一個有流水綠地、受到妥善照顧及管理、存活者在不知情下歌頌享受生命樂趣的場所。這裡——正是一塊巨大的慰靈地。」
兩人走出森林,看見一座大池塘。頸部相扣入睡的鴨群浮在設有搭船區的池塘上。
命刻停下了腳步說:
「就是這裡。」
她吸了口氣。
「荒王就在這裡。」

「該怎麼辦才好?」在鹿島說出這句話同時,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出雲手邊,那是他把喝光啤酒的玻璃杯擱在桌上的聲音。
四周餐廳裡存在著嘈雜人聲以及挪動椅子等聲音。
然而,佐山四周只存在著思索與停滯所產生的寧靜。
「該怎麼辦才好?」
聽到鹿島再次丟出的話語,佐山陷入思考。
……如果現在要求鹿島說出回答八叉的答案,他會願意嗎?
佐山判斷這會是一場賭注。
他相信一定有辦法打聽出答案,但如果這麼做了——
……這個叫做鹿島的男人是不是看透我了?
如果這麼做,恐怕得不到他的信任。
看著鹿島的工作服裝扮以及電腦,佐山暗自點了點頭。
他心想,技術人員都有種工匠脾氣。
所以,佐山不能問。
可是,就算他有心進行交涉再詢問,但2nd—G卻滿足於現狀,無從下手。
……思考這個問題就等於是在面對2nd—G嗎?
這麼想著的佐山在胸前交叉起雙手時——
他發現自己右邊忽然有所動靜。
「……!」
在轉頭的佐山眼前、隔壁空位上坐著一名男子。擁有一頭染成金色的短髮,瘦弱身軀裹著白色戰鬥大衣的男子,已經吃完半碗公的蕎麥面。
男子沒有看向佐山。他先用湯勺撈起面裡的生蛋黃送進口中,再緩緩舉高碗公湊近嘴邊喝起湯汁。
這時,風見才發現男子的存在。
「什……」
接著是出雲、新莊、希比蕾等人紛紛慌張地轉頭。
然而,發出誇張聲音啜飲湯汁的男子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大家直盯著男子看,這時鹿島的聲音響起:
「別用步法,熱田。」
名為熱田的男子喝完一半湯汁後,從碗公抬起了臉。
然後貼近佐山看。他彎起黑色眼睛,看向鹿島喊了聲:
「喂,鹿島。」
他吐出帶有柴魚味道的氣息說:
「不管其他人怎麼說,都不能只靠嘴巴說說,就草草結束一切。」
男子的話讓佐山不禁皺眉。
佐山半帶著「原來2nd—G也有這種人」的驚訝心情,半帶著難以置信的心情說: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
佐山說完話的下一秒鐘——
「啊。」
風見出了聲。
心想怎麼回事的佐山立刻得到了答案。
熱田握在手上的筷子挾著一樣眼熟的東西。
是貘。
熱田眼睛依舊看著佐山,手移動貘到碗公上方。
「小鬼。」
貘掉進了碗公。熱田用拳頭握住筷子從上方攪拌,讓湯汁形成漩渦。
「感覺怎樣啊?小鬼。看到你的寵物受到這種待遇——」
熱田說話的同時,貘在碗公里高速旋轉著。然而,當貘旋轉到漩渦中心點時,突然抬高前腳像個芭蕾舞者似地展現起旋轉舞姿。
相對地,佐山歪著頭說:
「受到這種待遇……哪種待遇?」
佐山的疑問讓熱田皺起眉頭,看向貘說:
「它好像玩得很開心嘛……」
「因為它是短命動物所以凡事重享樂,天生是個亢奮被虐狂喔。」
到了這時,新莊才不禁顫抖地說:
「你、你幹嘛在那邊一團和樂的樣子啊,佐山同學!對方這是在找碴耶,趕快救它回來啊!」
聽到新莊顯得焦躁的音調,佐山明白了一件事。新莊到了現在才發現貘被人挾走。
接著又察覺到另一個事實,這個名為熱田的男子行動——
……跟月讀部長和黛安娜展現的技巧是一樣的嗎……
腦中浮現這想法的瞬間,佐山採取了行動。
他將右手伸進熱田手上的碗公里。
「—」
突擊性動作,佐山明白不這麼做不行。
必須在對手避開他的知覺採取行動之前,出其不意地進攻。
佐山的右手彈開碗公里的湯勺,跟著抓住貘,蕎麥面的湯汁隨之四濺。
下一秒鐘,熱田咧嘴展露笑容。
「有趣。」
熱田的聲音傳來同時——
佐山右手伸進去的碗公不知何時已掉落在地上。
理應握在右手中的貘也消失了。
佐山仔細一看,發現貘再次被挾在熱田的筷子前端。
他露出笑容,舉高貘說:
「如何啊?」
聽到熱田的詢問,佐山看向右手。他沾濕的西裝右袖呈現咖啡色,並且冒著水蒸氣。「原來如此,似乎一瞬間就能超乎知覺之外啊。」
「你還真是從容不迫呢。」
「當然,我的從容度跟天一樣大喔?」
佐山露出笑容接下去:
「還有,如此從容的我親切地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仔細看看丟出去的碗公。」
「啥?」熱田保持用筷子挾住貘的姿勢,看向下方。
碗公滾落在磁磚地板上,湯汁也灑落一地。然而,現場少了一樣東西。
「該不會——」
就在熱田這麼嘀咕時——
那樣東西從上方掉落下來。
湯勺。
「我並非毫無計劃地將手伸進碗公里。」
佐山用手彈高的湯勺,掉下來撞到了熱田的筷子。
施加在筷子上的輕微撞擊力使得熱田的視線瞬間移向筷子。
這是乘隙而入的好時機。
下一瞬間,佐山以右手彈起筷子上的貘。
他將貘彈往自己的背後,並且向前一步擋住熱田,不讓他追上來。
相對地熱田瞥了貘一眼後,露出苦笑說:
「你要把它彈到哪裡去啊?會撞到餐桌的。」
「不用擔心,一切都比你高竿得多。」
佐山說話的同時,身後傳來有人接住了貘的聲音。
他轉頭看向後方。
確認到——
用兩手接住貘的——
「好險。」
果然是鹿島,他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捧著貘說:
「抱歉,我的同伴給你添了麻煩。等會兒洗一洗吧,還有你的衣服也是。」
話中夾雜著歎息的鹿島看向熱田說:
「我說啊,你到底來幹嘛?」
「我來看一群小鬼有多快被激怒啊。」
耳中聽著熱田的話,佐山的視線忽然與鹿島交會。
對方會如此挑釁,反過來說就是——
「——其實2nd—G難以決定要怎麼跟我們交涉吧。」
「真的很慚愧。」
說著,鹿島用白袍下擺擦了擦貘,跟著把它放上餐桌,然後聳聳肩說:
「我們鹿島家是2nd—G的最強軍神,也是刀匠。可是,完全看不出來吧……這就是現狀。2nd—G有一大半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來自2nd—G。」
對於鹿島的發言,有人出聲反應。
「才不是!」
這個人是熱田。

鹿島的話和熱田的叫聲,讓新莊倒抽了口氣。
熱田出聲說:
「2nd—G有一大半的人或許是這樣沒錯。然而,你是隱藏自己的力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到這裡時,熱田把話吞了回去,並且全身用力地忍耐著什麼。
聽到熱田所言,新莊思考起鹿島這個人。
……隱藏了自己的力量?
為什麼呢?新莊內心的疑問當然得不到解答。
不過,她知道——
……這個名為熱田的人承認鹿島在自己之上……
新莊方才見識了名為熱田的男子實力。
超乎知覺的步法。
在訓練室時,黛安娜是以一個對手為限定對象,但熱田就不一樣了。
搞不好熱田能夠避開餐廳裡所有人的知覺。
事實上,除了在全龍交涉之中擔任前鋒的風見和出雲,甚至連佐山都無法察覺熱田的行動。
擁有這種實力的他所認同的鹿島卻說了——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2nd—G的人……
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明明擁有力量,卻無法認同呢?
這是新莊對自身的疑問。
但她知道原因為何。
……因為謊言。
新莊吞下自己曾經告訴過大城的話。
然後,她換了個方式發問:
「該不會是——鹿島先生說了什麼謊吧?」
新莊的聲音在餐廳響起。
然而,她絲毫沒有迷惘。
新莊彷彿在自問似地,看了看停下動作的熱田與鹿島後發問:
「因為說了謊,所以鹿島先生……才無法認同自己是2nd—G的人嗎?」
新莊的話得到了兩個回應。
一個是沉默,另一個是——
「……少在那邊不懂裝懂!!」
熱田的叫聲響遍餐廳。
接著,就在他擺出備戰姿勢同時,有個人採取行動回應他。
那個人是出雲。

命刻望著映出夜空繁星光芒的水面。
拂過人造湖面的夜風從前方吹來,掠過她身邊而去。夜風吹向身後的森林之中,隨之微動的枝葉發出唰唰聲響。
這時,命刻耳中忽然傳來有別於四周自然聲響的音色。
那是首歌,聖歌——平安夜。
Silent Night Holy Night——/平安夜,聖善夜——
清澈的聲音並沒破壞四周寧靜。命刻轉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發現詩乃低著頭,輕輕地開口。
與其說她是在歌頌,不如說是在唱給自己聽似地,一句句唱出歌詞。
歌聲隨著春天裡的徐徐夜風飄送,滲透在大氣之中。
Promised to spare all mankind——/允許寬恕人們的——
Promised to spare all mankind——/允許寬恕人們的——
唱完歌的詩乃抬起了頭。
在命刻眼前,詩乃黑亮的大眼看著水面。
纖細的小手伸向命刻。
她抓住了命刻的左衣袖後方,衣袖傳來的微弱力量讓命刻不禁微微倒抽了口氣。
「……你感覺到了嗎?」
「是的,我感覺得到……荒王確實在這池塘裡。」
命刻「嗯」的一聲點點頭,再次看向平靜的水面。在黑夜底下,同樣呈現黑色的湖水在眼前延伸,不見一絲蕩漾。
「一方面也是因為在抑制炎龍八叉上有其含意,所以設了水區覆蓋在荒王站立的位置上。聽說就算是在概念空間裡,在封印後荒王四周也設有湖泊。」
命刻感覺得到身旁的詩乃環顧著四周。
圍繞在四周的,是人造森林以及湖泊。
「……我聽說2nd—G是個生物圈,這裡好像也是個生物圈喔。」
「這是LoW—G付出許多犧牲換來的東西之一。這裡是個和平的空間,然而,一旦和平變成非得要人們去製造,才能夠有所自覺,那又該怎麼面對這麼諷刺的事實才好?」
「…………」
「我們只能夠前進到這裡。不過,詩乃,好好記住現在看見這平穩氣氛時,浮現在你心中的想法。因為不管怎樣,對現在這個時間點而言,這裡是個難能可貴的地方。」
「——知道了。」
看見詩乃頷首,命刻也點頭回應說:
「……不過,赫吉義父也說過,不能把2nd—G的居民拉進我們『軍隊』實在有點可惜。」
「人際關係真的很難呢,我們跟1st—G的人們也沒能夠變成好朋友。」
「不過,那也是因為赫吉義父太喜歡哄騙人的個性不好……赫吉義父有那種刻意讓對方心生警戒,然後從中享受樂趣的傾向,實在有必要請他控制一下自己。」
聽命刻說道,詩乃加重抓住衣袖的力道說:
「我還以為你死了。」
命刻隔了幾秒鐘後,才做出回應:
「你是說我受到法布尼爾改炮擊的時候啊,事情都過了那麼久了。」
「我還以為你死了。」
詩乃用同樣的口吻再次說出同樣的話。所以,命刻告訴她:
「沒事的,我不會死……所以你也別擔心了,詩乃。」
然後,命刻舉高被詩乃抓住衣袖的手。
命刻用她的左手手指、用那有些硬實的劍士之手摸著詩乃的頭。
看見詩乃不肯鬆開衣袖,命刻露出苦笑。
「有、有什麼好笑的?」
「這樣看起來很像是你自己抓我的手去摸你的頭。」
稍微瞪大眼睛的詩乃紅著臉鬆開了手。
看見詩乃的模樣,命刻用手為她梳發,摸著她的頭,並放鬆眉心的力量說:
「別再這麼孩子氣了,成熟點吧。」
「這種事情又不是我想變,就變得了啊。」
說著,詩乃的手指從胸前舉到頸部,並且稍微伸進衣領裡。
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子。她用指甲勾起鏈子,拉高垂在下方的鏈飾。
那是一顆小小的藍石。看著微微發光的藍石,詩乃歎了口氣說:
「我也想跟命刻姊姊一樣把我的放進身——」
「詩乃。」
命刻這一聲讓詩乃閉上了嘴。她接著說:
「總有一天你一定也會面臨必須捨棄什麼的時候。不是被奪走,而是自願捨棄的時候會到來。」
「…………」
「畢竟不管怎樣,為了所有世界,我們攬在身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不過——」命刻繼續說下去:
「一個人擁有越多能夠捨棄的東西,就代表這個人很幸福。而且,捨棄之後,這個人也同樣能夠再獲得幸福。所以,不要有那種想把一切都變成自己所有的想法。」
「這麼不明確的未來,何必現在提起……」
「未來確實不明確,但現在的你抱有很多東西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至少比我多。」
命刻用手掌輕輕拍了拍詩乃的頭兩、三次,露出安撫的笑容說:
「不過,這麼哲學性的問答只會讓人鑽牛角尖地一直想,最後用腦過度變得越來越笨——你要不要嘗試一項大人的工作?」
詩乃「咦?」的一聲抬起頭。她紅著臉一邊揉著相扣的手指,一邊說:
「那、那個,大人的工作是……那個,呃……猥、猥褻的事情嗎?」
「不是……那些負責整備亞力士的傢伙們看的報紙老是刊載一些沒營養的報導。」
「咦?可是,世上那些課長、部長們也淨是一些老色鬼,受害者永遠都是女主任啊。」

「你說的是部分小說裡會出現的情節吧。順道一提,這些小說的結局都是女主任跟帥哥下屬在一起一
「命刻姊姊還不是也在看這些小說!」
命刻低聲說了句:「糟了。」然後,用手掌輕輕拍打詩乃的頭好幾次安撫她。
「不、啊,你、你在敷衍我!」
「聽好,詩乃。我們不可能有機會與2nd—G一起戰鬥。但是,在這種時候有我們更該去做的事情。」
聽命刻這樣說,詩乃停下原本打算擋頭而舉高的手說:
「該去做的事情是指……那個,為了完成某任務……而去做猥褻的事情嗎?」
「不要再想色老頭的事情了。話說回來,你覺得會有男人對換洗衣服很少的小女孩感興趣嗎?」
「可是報紙上有寫最近出現滿多這種人耶。」
「那,你要不要以他們為對像執行任務看看啊?」
詩乃慌張地搖了搖頭,命刻點點頭:
「沒關係,這樣就好……我也不是不知道你因為愛面子,所以在床底下偷藏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少女漫畫。不過,你別再因為我跟赫吉義父不懂得操作預約錄影,就擅自更改設定,在預約錄影的時間偷偷錄下武俠劇了——嗯?怎麼了?幹嘛臉這麼紅?」
「我、我的隱私權受到了侵害!話說回來,命刻姊姊自己還不是偷偷在看『正中要害』那種明顯到不行的月刊!要是看那種書沒什麼好慚愧的,你為什麼要藏起來?」
「這還不是因為身為姊姊的體貼心。這個月的特刊是『讓人中皮開肉綻的攻擊法』,光是看到這標題,你就會暈過去吧。」
看見只是聽到描述,就「嗚」的一聲往後退的詩乃,命刻雙手交叉在胸前,歎了口氣說:
「總之這種時候有我們更該去做的事,明天——我會去向赫吉義父提議看看。」
聽到命刻的最後一句話,詩乃有些驚訝地說:
「提、提議什麼?這事情有這麼重要嗎?」
「嗯。」命刻說:
「——提議休假。」
˙
「好吧。」
熱田看向這麼說著並起身的出雲。
「——哈,怎麼啦?小開。帶著情婦喝完酒後,接下來打算用權力和金錢把身份如同傭人的我轟出去嗎?很好命嘛。如何?要不要真的把我轟出去看看?」
「你說呢?」
出雲只回答這麼一句,便看向佐山說:
「佐山,帶著新莊退下,現在是我表演的時候。還有順便呢……」
出雲將手側舉至與臉同高,以若無其事的口吻說:
「叫我的武器來助興。」
熱田「喔?」的一聲點點頭,把右手伸進懷裡。
佐山先撿起桌上的貘,然後抱著新莊的肩膀退了一步。
這時,鹿島出聲說話了。他稍微揚起眉毛開口:
「——熱田。」
「給我幾秒就好,消遣一下而已。」
熱田說罷,立刻咧嘴露出笑容:
「你是說6th—G的V—Sw啊?我一直很希望有機會跟v—Sw過過招呢。是不是像老套劇情那樣,靠著概念核力量飛來這裡時,會把地面打出個坑洞?酷喔。」
熱田突然轉頭看向出雲身邊。
「那邊的情婦,不要偷偷摸摸的!你想叫你的武器來就叫吧!反正憑這小鬼一人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在熱田眼前,風見緊閉雙唇起身。不知何時,風見的兩手臂已經戴上了臂章,她隨後走到了出雲身旁。
「覺。」
說著,風見用手壓低出雲的下巴,讓他低下頭。
「—」
兩人雙唇相印。
隔了三秒鐘後,風見從出雲身上挪開身子,學出雲舉高手說:
「我哪裡像情婦了?你眼睛是不是脫窗了?看我怎麼讓你哭著求饒!」
不知不覺中,在四周圍起的人牆傳來「好耶」的竊竊私語聲,風見身旁的出雲點點頭說:
「如何?如果這樣你還不相信她不是情婦,接下來我們就做出更勁爆的事——咯呃!」
「啊,抱歉,手肘不知道怎麼搞地自己頂了出去。打到心窩了?抱歉啦覺。」
四周的人牆傳來「嗯~」的低吟。
對面的熱田嘴角依然保持著笑容。
他一副就算面對使用了概念核的兩樣概念兵器,以及擁有這兩樣兵器的對手兩人,仍然游刃有餘的表情。
熱田用與其表情相符的口吻說:
「哈,我先告訴你一件事好了,我的動作原理是2nd—G流傳下來的戰鬥步法。只要是2nd—G的有力人士,或是知道這步法的UCAT實力派人物,大多懂得怎麼使用這技巧。」
接著—
「張大眼睛看吧。」
隨著聲音傳來,熱田的身影從餐廳中所有人的眼前消失了。
出雲與風見的眼睛也因為捕捉不到熱田的身影而瞇起。
「!」
就在兩人張嘴,準備呼喚彼此的武器名稱時
一切都開始動了。
然而在那前一刻,有個動作介入制止了一切。
「稍微點到就好了吧。」
說話的是一臉困擾的鹿島。
餐廳裡,有面對面戒備的出雲兩人以及熱田。
還有,不知何時已站在雙方之間的鹿島。
不僅如此,鹿島的右手還撐住了熱田的臉。看見鹿島的行動,風見一臉茫然地說:
「可以快過步法……甚至抓住對方的頭。」
理解風見話中含意的每個人都輕輕倒抽了口氣。
然而,鹿島沒有回應。他放鬆肩膀的力量,鬆開熱田的臉說:
「抱歉啊,熱田,雖然我知道這是你的貼心表現。」
然後,鹿島先看向風見與出雲,再看向佐山與新莊說:
「抱歉——我們這邊有點意見不一。」
「不會,很高興看到你們感情這麼好。不過——全龍交涉應該怎麼進行呢?」
「這個嘛……」
鹿島一副傷腦筋的表情說:
「可不可以給我點時間……?然後,當我認真做出某決定時,希望你能夠回答我。目前就先保持現狀,可以嗎?」
「我只要負責等待就好嗎?」
「不曉得哪,只是……」
鹿島看向新莊,挑選字眼地說道: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稍微思考一下旁邊那位女生提到的『謊言』。到時我做出的決定,一定會是從謊言延伸出來的決定——因為我不想失去重要的東西。」
聽到鹿島最後一句話,站在他前面的熱田咬緊牙根說:
「你這樣說不就等於已經做出了結論……」
鹿島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於是佐山點點頭說:
「我應該要說TeCD吧。的確,我根本做不到乖乖等待——我打算好好思考後,再面對2nd—G。」
「面對……?」
聽到鹿島的詢問,佐山點點頭說:
「嗯,沒錯。」
佐山緩緩地開口,用著像是要讓話語烙印在自己心上似的口吻說:
「對於與2nd—G的全龍交涉,目前我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為了今後能夠面對所有G,或是面對所有一切,與2nd—G的全龍交涉是必要的。」
聽到佐山的台詞,與他面對面而站的鹿島露出有些驚訝的神情。
然而,他的表情立刻恢復平靜,說出感想:
「你……很勇敢呢。」
「沒有,我剛剛才這麼決定。」
聽到佐山的話,鹿島露出苦笑。
另一方的佐山則是露出微笑,舉起左手環顧每個人說:
「那麼,全龍交涉部隊接下來會針對2nd—G的歷史與八叉封印事宜,重新做一次調查。這是為了好好看清你們的第一步——若是可能,我希望透過明天的事前交涉,讓雙方能夠找到面對彼此的最佳位置。」
「也是。不過,去到你說的最佳位置的,有可能不是我就是了……但現在,我就先以Tes來回答你吧。」
鹿島面帶笑容地這麼說。就在這時——
「哎呀,大家意見一致了啊?該不會……」
忽然有個女性的聲音響起。
眾人回頭看向餐廳入口處,有位上了點年紀的女子肩膀靠在敞開著的大門邊。
是月讀。
她挺起身穿白袍、原本壓低著的瘦弱身軀,用手梳理一下參雜著白髮的及肩髮絲,接著朝向佐山和鹿島等人走來。
這時,熱田往後退了一步。
像在回應熱田的動作似地,月讀也歎了口氣,沒有挑起眉毛地說:
「好了,畢竟現在也還沒正式展開交涉,鬧到這裡差不多了吧,你們這些頑皮的孩子們。」
「還有——」月讀看向佐山說:
「真抱歉呢,我們家笨蛋一堆。我會先讓這男的接受減薪處分,你就原諒他吧。這樣——可以接受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49 PM

第十章『偽證的呼籲』

謊言在看見對方後才成立
剩餘的都是秘密
等待自身佳機才是真


新莊與佐山兩人在訓練室前的更衣室裡。
佐山坐在更衣室出口附近的長椅上換穿新襯衫。
目前在全龍交涉部隊的權限下,訓練室處於短暫包場狀態。由於現在是晚上,幾乎沒有人排隊等待使用,所以兩人爭取到了三十分鐘的許可。
佐山看向坐在左手邊的新莊,發現她正用毛巾擦著貘。
看著瞇起眼睛乖乖讓人擦拭的貘,新莊——
「聞起來都是肥皂味,對不起喔。」
露出苦笑說道,還帶著那般困擾的笑容看向佐山。
然而,新莊臉上的笑容隨即消失了。
她「呼」的一聲垂下肩膀,跟著低下頭。
遲遲沒有抬起頭來。
看著低頭的新莊,佐山想到今天好像看了很多次這樣的景象。
切也好,運也好,兩人應該有相通之處吧。
這時,像是為了打斷佐山思緒似的,傳來新莊夾雜著歎息的話語:
「……抱歉喔。」
「有什麼好道歉的?」
佐山側頭回問。
其實他隱約明白新莊道歉的原因,只是——
「2nd—G的人擁有我們目前還無法應付的力量。事情就這麼簡單,不是嗎?」
對於誰都無法應付的狀況,沒必要由新莊一人扛起。
然而,或許是察覺到了佐山的意圖,新莊輕輕搖頭說:
「這也是原因之一,但是……抱歉,我不是這樣的意思。你記得嗎?剛剛是因為我問了鹿島先生問題,才刺激了熱田先生,不是嗎?」
新莊歎了口氣。
「我太輕率了,而且在那之後什麼忙也幫不上……」
「總有一天會幫得上忙的,近期內找個時間一起去我師父那兒好了。」
新莊「咦?」的一聲抬起了頭。
看到新莊滿臉疑問,佐山還以笑容。
「去飛場道場,那裡是我武術師父的道場。他是我祖父的朋友,如果去找他,肯定會被轟出去,要帶點伴手禮去討好他才行。」
佐山忽然想起往事。
這世上,確實有他怎麼也無法超越的存在。
那是位矮小的老人,特徵是左眼為紅色。
佐山思索著不知師父是否健在,但最後給了自己肯定的答案。
這位師父與佐山的祖父不同,是個每天在山中四處跑的人。
「——只是,飛場老師的個性相當偏執,他很有可能連個提示都不給。不過,憑他的實力,光是描述那步法給他聽,應該就有辦法重現出來。」
新莊一副佩服的模樣說:「真的啊。」然後看向別處。
她的目光忽然停留在佐山的左臂。
於是,佐山也隨她看向自己被白色襯衫覆蓋的手臂。
襯衫底下的手臂傷口幾乎已經完全癒合。
望著手臂的傷口位置,新莊微微垂下眼簾。
「差不多該叫切回來了。」
儘管新莊的話來得突然,佐山仍面無表情。
雖然說的話本身很平靜,但是她的語氣卻讓佐山介意。
……在新莊的心情變得沉悶前,趕緊像平常那樣說一些輕鬆話題,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可是,說什麼話題好呢?
在使命感的催促下,佐山思考了起來。
學校餐廳推出的新菜單「西瓜拉麵」的話題,新莊聽得懂嗎?不,還是說說學生樂團綵排時,風見很自然地把出雲從二樓推下的話題好了。不,現在反而應該說出有關新莊﹒切的開朗話題,像是讚賞他屁股之類的—
……太多選擇了啊——!
「佐、佐山同學?你好像很掙扎的樣子耶……」
「嗯,沒什麼好在意的。我經常會陷入沉思啊,新莊同學。」
「……換言之,你就是因為想太多,腦袋才會變得怪怪的。」
話題好像有些偏了。
佐山納悶著怎麼會這樣。
總之,強硬地拉回話題好了。他先輕咳了一聲,然後開口:
「但是……切同學離開後,我還能跟他見面吧?」
聽到佐山的話語,新莊「咦?」的一聲,全身顫抖。
為了讓新莊理解話中含意,佐山補充說明:
「如果切同學跟你同樣住在UCAT安排的地方,那做完訓練後,就可以順便去——」
「不、不要見面比較好。」
低頭的新莊立刻給了如此篤定的答案,相對地佐山則歪著頭說:
「為什麼是由你——」
——來決定呢?佐山在差點這麼說出口時閉上了嘴。對於這對新莊姊弟——
……UCAT也表現得相當呵護。
應該有什麼理由吧?於是佐山換了個說法:
「這讓切同學來決定不好嗎?」
「我這麼說或許很不禮貌,但是……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希望能夠尊重本人的意願。」
「…………」
「還是你……覺得自己沒有得到我的信任呢?」
「嗯。」
「可是,我很相信你。」
「那、那這樣,如果現在說我得了無法治癒的心臟病,你相信嗎?」
「有什麼好不相信的。」
「真、真的嗎!?」
「嗯,如果是這樣,我會向醫師請教有效的心臟按摩法——然後親自幫你按摩。」
「你一臉認真地胡說八道還在那裡抓空氣幹嘛!」
新莊大叫後,立刻陷入沉默,然後又「唉~」的一聲歎了口氣。
然而,或許是覺得把氣氛弄僵的責任在自己身上,新莊用毛巾擦著貘說:
「跟、跟你說喔,對我而言,佐山同學你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真的喔。」
「有多重要?」
「比大城先生重要。」
「這聽起來好像沒多重要耶……」
「呃……那,我老實說好了——你的重要性僅次於我不曾見過面的雙親。」
「原來如此,謝謝。」
新莊低下頭說:「啊,不客氣。」
「可是……」她手停了下來,接著說:「可是……跟你說喔,佐山同學。」
「什麼事?」
聽到佐山反問,新莊咬住了下嘴唇。她紅著臉別開視線說:
「我希望你不要太相信我——」
佐山沒有間為什麼。
雖然新莊想保持沉默等待佐山發問,但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她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顫抖著,開口說:
「我剛剛不是問了鹿島先生問題嗎?我問他是不是因為說謊,所以不覺得自己是2nd—G人——其實這個問題就像在問我自己。」
新莊吸了口氣。
「……因為我對你說了謊。」

夜裡,出雲與風見朝奧多摩南方前進。
黑色的舊型川崎機車劃破夜風,指向秋川。
無論是挺直背脊安穩騎車的出雲,還是輕輕貼在他背上的風見,都沒有戴上安全帽。兩人的安全帽掛在車身旁邊,融洽地晃來晃去。取而代之地,兩人身上佩帶了——
「防護用的賢石……」
說著,風見看向佩帶在左手上的腳鏈,上頭有顆小小的藍石。
「這賢石的效果的確比安全帽堅固,但是……這樣不會公私不分嗎?」
「反正是月讀部長自己分給大家的,應該沒關係吧?偶爾跟人吵架還不錯喔。」
「這算是遮口費吧。不過,不知道佐山會怎麼想喔?他那個人啊,不是那種拿人東西就會原諒對方,像小狗狗那麼好打發的人。」
「也是。」出雲點點頭。
「要左轉喔。」
兩人來到了急轉彎處,風見看向寬大肩膀另一端的黑夜景色。她的短髮流向右側,身體也隨之傾斜,心想:「喔,已經到了每次都像這樣急轉彎的地方啊。」
她一邊聆聽溪流聲,一邊貼著出雲的背說:
「你要送我回家嗎?」
「好啊,反正我也挺喜歡你老爸的。」
「上上星期你們倆一起大吃大喝的,把我媽給嚇壞了。」
「不是啊,那是你爸自己找我尬酒,我也沒辦法啊。兩年前好像也有過一樣的情形喔。」
「那次他是為了趕走誘拐女兒的男人。明明是個寫企畫案的人,還那麼愛拚。」
「結果我因為在二樓陽台上使出全尼爾森式鎖喉技自困,搞得雙重出局,哈哈哈。能讓我受傷的普通人只有你老爸而已喔。」
「我媽用v8拍下了當時的狀況,到現在還會放給我看呢,甚至配上廣東歌當背景音樂。」
隨著「喔?」的聲音傳來,車身回正,夜風也越過出雲的肩膀吹向風見。她歎了口氣說:
「我爸一定覺得自己找到了好酒伴……」
「他不是經常因為企畫工作去喝酒嗎?」
「因為跟覺喝酒不用聊到公事,所以老爸才覺得好吧?」
「是喔——不過想想也對,光是你的話題就夠我們聊了,我們算是同一國的吧。」
「……喂,你們都聊我什麼話題聊得那麼興高采烈啊?從實招來。」
「那當然是聊你是個多麼優秀、評價多麼高的人——痛啊~~~!哪、哪有人攻擊脊椎的!」
「少囉唆,其實我有聽到一些你們聊的東西。聊人家到幾歲還跟爸媽一起洗澡什麼的。」
「喔,是到國中二年級吧,你老爸還很寂寞地說現在都不能跟你一起洗澡,我看下次拍張照片帶去給他好了。向日葵的女生池到了傍晚都沒有人——呃咯!住手、住手!不要逼我在這裡測試賢石的效果啊千里!」
風見歎了口氣,鬆開勾住出雲脖子的手臂。
她稍微挺直身子後,越過出雲肩膀看往機車行進方向。
那兒有著夜空,以及彷彿為了掩蓋夜空而存在的發光街燈。
四周的漆黑森林不斷流向後方,溪流聲從下方傳來。
風見把原本輕輕勾著出雲脖子的手移到他胸前說:
「那個啊,如果今天在餐廳直接打了起來,你覺得會怎樣?」
「我們會輸吧。」
「你也這麼覺得啊?果然。」
「可是,你當時應該懂吧?佐山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阻止我們。身為全龍交涉領導人的他表現出這樣的態度,就表示要我們戰鬥。」
出雲接著說:
「佐山的想法應該是這樣吧——想要在滿足的狀態下得到什麼,就必須掀起風浪。」
「新莊每次都會幫佐山踩煞車,但這次她沒有阻止佐山呢……不知道有沒有事。雖然在那之後我有叫她陪著佐山,可是她好像在煩惱什麼的樣子。」
「新莊啊……老實說,她有些讓人難以理解的地方,對吧?」
「雖然我不喜歡這樣,像在背後說人家壞話一樣,但這點我也認同——不管是運,還是切,感覺上都跟我們有點距離。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佐山老是跟他們黏在一起吧。」
「應該有什麼原因……而且,一定只有佐山有辦法知道原因。」
「你很篤定嘛。」
出云「嗯」的一聲點點頭說:
「——我兩年前被千里你撿到的時候,也只願意跟你說話。一般來說,能夠傳達自己意志的對象,最後都會限定為只有一人吧。」
對於出雲的話語,儘管風見發出了「咦?」的一聲,卻沒有得到回答。
風見不禁感到困擾。
她想針對出雲的意志表達些什麼,卻不知該怎麼說。
於是她決定了,總之先從後方輕輕抱住出雲的胸膛。
這時,像在回應風見的舉動似地,傳來了出雲的聲音:
「總之我們回家吧,明天才算正式開始交涉。畢竟今天別說是八叉的答案,連八叉的問題都沒從鹿島那兒打聽到,就結束了。」
然後,出雲告知風見:
「前方右轉,要開始爬山囉。」
車身開始傾斜,吹來的風也由縈繞山腳的風,轉為從天空吹拂而下的風。
聞著風的氣味,風見忽然皺起眉頭說:
「……沒打聽出問題就算了,還要被雨淋啊。」

對於新莊的話,佐山反問:
「說謊……是指?」
「不說不行嗎?」
新莊詢問時的表情與口吻顯得急躁。
佐山感覺新莊像是在對他說「不要催我一 於是先把話吞了回去。
隔了一會兒後——
……這樣說應該沒問題吧。
佐山問了新莊一個問題:
「那是什麼樣的謊呢?」
聽到佐山的詢問,新莊放鬆了肩膀。她邊思考著該怎麼回答邊說:
「雖然很難以啟齒,但我跟你說喔……就是因為有這個謊言,所以我才能跟佐山同學在一起。」
然後——
「如果沒有這個謊言,大家就會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把我當成貴重物品看待。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我謊言的人,都表現出這樣的態度,所以——」
「所以你認為我也會變成像他們那樣?」
新莊點頭。
「切……也跟我一樣喔?」
「這樣啊。」佐山回應。
……果然有說謊啊。
佐山應該面對的,就是這個謊言。
因為掌握到了這點,佐山不禁放心地歎了口氣。
……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謊言?
這時佐山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
「咦?」
佐山想起,沒多久之前,自己才針對新莊的謊言做了個猜測。
他認為現在是個好機會。
因為說不定在這裡就能夠解開新莊口中的「謊言l
「新莊同學。我想確認一件事情,可以嗎?」
「咦?嗯,可以啊?」
儘管一臉不解,新莊還是答應了。佐山露出笑臉回應新莊,然後這麼說:
「把衣服脫了吧。」

「啊!?」
對於新莊的話,佐山點頭回應:
「我心中有個疑問,這疑問說不定跟你的謊言有關。」
「是、是什麼?啊,不是啦,總之,佐山同學你先冷靜下來好嗎?」
「我一直都很冷靜啊?」
「嗯嗯對啊,不過深呼吸,慢慢吐氣——好了,那佐山同學,在你沒頭沒腦地就要執行什麼之前,可以先告訴我你的想法嗎?」
聽到新莊拐彎抹角的詢問,佐山充滿自信地說:
「新莊?運同學,你的真實身份其實是——男扮女裝的新莊?切同學。」
聽到佐山的話,新莊在一瞬間倒抽了口氣,但立刻又皺眉瞇眼,重重發出「唉~」的一聲,別開視線說:
「……這人到底有什麼毛病……」
「哈哈哈,沒什麼好難為情的,這世上什麼樣的嗜好都有啊。」
「不是這樣啦。」
新莊一邊呻吟,一邊用手搭著佐山的肩膀說:
「我的謊言沒這麼單純啦。聽好了。我,運,是個女生喔?」
「真的是女生嗎?」
「看不出來嗎?」
「那麼,我就不客氣地看了喔。」
「咦?等、等一下!」
新莊邊往後縮邊起身時,裙子從她的腰部滑落。
「怎、怎麼這樣?不對,你什麼時候動了手腳!」
「剛剛你答應我的時候,我已經先解開扣子了。這是我祖父親自傳授給我的技巧。」
佐山抓住裙子,就這麼坐在長椅上抬頭看向新莊。
「可以讓我看一下嗎?」
「等、等一下!我現在該不會掉進佐山空間了吧?」
「你在說什麼外星話啊,怎麼可能有那樣的空間存在。」
聽到佐山這麼回答,新莊表情冷靜地看向旁邊說:
「對喔,大家會說住了越久的居民,就越不瞭解自己居住的地方……」
「你好像在說什麼哲學話題……」
「我才沒有!」
說著,新莊握緊了兩手拳頭。這時,她的襯衫前方鈕扣解開,胸罩滑落下來。
「咦——啊,怎麼這樣?你、你是怎麼辦到的!」
「瞬間解開所有東西的運指技巧也是我祖父親自傳授給我的……胸罩跟襯衫同樣是前扣式設計真是太好了。」
「真、真的是這樣啊?」
「嗯,後扣式胸罩很難從正面解開,我跟祖父兩人苦練了好久。我記得在國一的某個夏天夜晚吧,祖父穿著一條褲管到膝上的男用內褲,還穿上後扣式胸罩來找我,我們倆滿身大汗地做了特訓……練到最後兩個人還站不穩地倒在榻榻米上。」
「在夏天夜晚,與身穿女性內衣的老人一起跌倒的少年……」
「呵呵呵,遼子聽到聲音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結果整整三天都不肯跟我說話。」
「別再一副很感慨的樣子訴說你的奇異往事了。佐山同學,把裙子還給我好嗎?」
「當然好——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看一下。」
聽到佐山的發言,新莊臉上一僵。
「佐、佐山同學?聽我說喔?我現在才發現一件事……難道你聽不到我的聲音?」
「沒有,我聽得到啊。只是,我必須以做確認為優先。」
「我、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女生!而且我的謊言跟這一點關係都沒有。」
「可是,你剛剛確實答應我了吧?」
「你又沒有說要做什麼!我、我還那麼相信你!」
聽到新莊的話語,佐山點點頭說:
「那麼我希望你繼續相信我——在我一步一步接近你的謊言之前,我想先排除自己心中的懷疑……因為我希望能夠好好面對你。」
新莊嘀咕:「面對我?」然後憂心地說:
「真、真的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我背叛過你了嗎?」
「出乎預料的行為倒是多如繁星……」
她低著頭,臉頰泛紅,一副困擾的表情。
「你保證不會做奇怪的事?不對,說了也沒用吧?對吧?所以,那個,呃……」
新莊抱著鈕扣解開的襯衫和胸部說:
「不、不可以再脫了喔?」
「原來如此,要照著你的指示行動是嗎?瞭解。」
新莊鬆了口氣,把貘放進佐山襯衫的胸前口袋說:
「可是,你接下來要怎麼確認我是女生?我不會再讓你看更多了喔。」
「那麼我只好用摸的。」
「那,比方說用指尖溫柔地——」
「沒錯,就是那種大把地用力抓。」
「意思完全不一樣好不好!聽好喔,只能夠用手指和手掌觸摸喔?」
新莊儘管加強了語氣,還是戰戰兢兢地走近佐山一步。
「因為對象是佐山同學,所以我才願意的喔。」
一臉困窘的新莊立起襯衫領子,跟著挪開胸罩。
襯衫裡的雙峰袒露在外。
隨著喘息時的肩膀晃動,表面微微滲出汗水的渾圓肌膚上下搖晃著。
新莊依舊一臉困窘的表情,朝向佐山微微挺高胸部說:
「你、你可以摸了。」
佐山發出「嗯」的一聲點點頭,朝新莊伸出了手。
然後以右手緩緩抱住新莊的背部,讓自己的臉頰和耳朵貼在她胸前,跟著以左手——
「咦?啊,等、等一下!伸進兩腿之間是有害動作!」
「是誰說可以摸沒關係的?」
「可是……」新莊胸口的鼓動透過肌膚傳進佐山耳中。
「安靜一點,我想聽你的心跳聲。」
佐山聽見的聲音有些快,但跟以前聽到的一樣。
像當時一樣,佐山透過臉頰感受到新莊的體溫以及少許汗水,還有她甜美的氣息。然而,每種感覺都與新莊?切相似。
於是,佐山讓意識集中在左手。
、佐山透過伸進新莊兩腿之間的左手手指和掌心,感受著傳來的觸感、溫度以及質感。
「啊……等、住手。」
佐山以沉默回應新莊的聲音與顫抖。他一邊在腦中告訴自己保持調查的穩定,一邊動起原本繞到新莊背部的右手。佐山抓起新莊在半空中晃動的兩隻手臂繞到自己的背上。
「佐山同學……」
新莊的雙臂抱住了佐山,這個姿勢很好。
然後,他再次思考起左手指傳來的觸感。
……沒有?
那兒沒有身為男性理所當然具有的部位。
佐山想起約莫一個月前在澡堂「永世向日葵」發生的事情。
他回想著當時緩緩抓住新莊﹒切的觸感,但現在——
……沒有啊?奇怪了,沒道理——
「嗯,等、等一下!不可以用力……」
新莊的腰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她夾緊雙腿,不讓佐山有更多的動作可做。
「欸、欸,佐山同學,快、快點停手吧?你應該已經明白了吧?嗯?」
新莊的詢問透過胸部傳進佐山耳中。
佐山帶著內心的愕然承認了一個事實。
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沒有,然而〢—
……這怎麼可能?我的猜測不可能不准啊……
佐山將這心情化成疑問說出口:
「新莊同學,我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可是……哪裡怪呢?」
「是你啊!!」
佐山沒理會。
再次陷入了思考。
……如果真是如此,那新莊同學的謊言究竟是什麼?
佐山確信眼前的新莊?運是個女生。
「啊,你如果再用力……」
但是,無庸置疑地,之前確認過的新莊切的確是個男生。
「我拜託你,不可以這樣啦,我們這樣太奇怪了……」
這麼一來,是自己太早下定論,搞錯了嗎?
「啊,快把你的手從我兩腿之間抽出來啦!我求你啦!喂!你有沒有聽到?」
佐山發出「嗯~」的呻吟聲。
「嗯什麼嗯啊?佐山同學,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是我的身體,還是……你的腦袋。」
「唔?你怎麼又突然說出這麼沒禮貌的話啊,新莊同學。」
「啊,總算恢復正常了……那、那,好了,快把左手抽出來。」
聽到新莊顯得遲疑的聲音,佐山看向眼前。
他看見自己的手伸進新莊的大腿之間、伸進稍微移了位的內褲下方。
看著眼前的景象,佐山察覺一件事實。他心想自己都已經調查結束了
「新莊同學,你到底要用大腿夾住我的手多久啊——呃啊!」
「也、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呵、呵呵呵,抱住我的頭,然後用膝蓋攻擊,挺行的嘛,新莊同學……」
新莊沒鬆開抱住佐山的手臂。當佐山試圖解開她的手臂時——
「不行,你有可能再做出什麼怪事。不要動,否則小心我的膝蓋。」
「冷靜一點,新莊同學。」
「那、那你也說一些會讓人冷靜下來的話。」
佐山「嗯」地點點頭說:
「前幾天晚上我準備爬到上鋪睡覺時,忍不住太專心地看著睡在下鋪的切同學屁股,結果右腳小趾很大力地撞到梯子——」
「哇啊~!這樣我更不能冷靜下來,不要談這個話題!」
「原來如此。」佐山思索了好一會兒後,老實說出方才得到的結論:
「你所說的謊言與我的懷疑……似乎不是同一件事。」
聽到佐山這樣講,新莊略顯驚訝地說:
「難得你這麼明白事理……」
「我想你好像在一些很根本的地方對我有誤解。」
說著,佐山伸手觸摸新莊的手臂,新莊也就鬆開了手。
他站起身後,發現新莊方才一直是低著頭看他。
此刻在佐山眼前的,是顫抖著肩膀的纖細身軀。他毫不遲疑地抱住對方。
「啊……」
「抱歉。不過,我心中的誤解消失了。」
「不是啊,就算現在誤解沒有了,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突發性誤解……」
「我可以篤定地告訴你不會有了……所以,有朝一日,你願意把你的謊言告訴我嗎?」
聽到佐山這麼問,新莊縮起身子。隔了一會兒後,她搖搖頭說:
「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是……當你從我的謊言中醒來後,一定會離我遠去的。」
「你不告訴我,就無法得知我會不會離你遠去啊。」
「可是如果告訴了你,你肯定會從我的謊言中醒來吧?我害怕見到那樣的情形。」
「原來如此。」佐山點點頭。
「早知道就不要提這件事了……全龍交涉已經展開,我們也已開始行動,事到如今……我根本不想和你產生摩擦……」
對於新莊的話,佐山無法做出任何回應。因為他不知道新莊的謊言是什麼。
但是,新莊立刻抬起了頭。
她推開佐山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說:
「我們聊點別的話題好嗎?」
「嗯。」佐山開始思考,想著有沒有什麼愉快的話題。
有了!想到了不錯話題的佐山看著新莊的黑色眼眸說:
「我們學校即將舉辦一個名為『全聯祭』的小型校慶——」
「啊……切、切他有跟我提過。聽說是個會立起人柱,或是跳蓑衣舞(註:日本江戶時代的一種火刑,讓手腳受捆的受刑人穿上蓑衣點火焚燒。因受刑人痛苦掙扎的模樣看似在跳舞,故取名為蓑衣舞)的詭異校慶對吧?不會有事嗎?」
「切同學沒理解我逼真的玩笑實在很遺憾。總之,校慶從後天開始——你要不要來參觀?」
「咦?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們學校是個校外人士也能夠進來參觀的校園都市。你是切同學的姊姊,當然有權利。」
聽見這話,新莊的表情變得開朗。然而——
「和切同學三個人一起參觀全聯祭如何?我親自帶路。」
聽到佐山的話後,新莊忽然露出尷尬的表情說:
「那、那個,可以的話,呃……我希望兩個人——」
新莊說到一半搖搖頭,垂下肩膀說:
「抱歉,我差點又要說謊了。」
「說謊?你是指想跟我一起參觀校慶的事嗎?」
「不是,想跟你一起參加是真的。但是,我剛剛打算以這個為理由說謊。」
說著,新莊眉梢下垂露出笑容。
「謝謝你的邀請。不過,讓我考慮一下。還有……我先向你保證一點。」
「保證……什麼?」
「嗯——保證以後我會盡量避免說不必要的謊。」
謊言啊,佐山心想。
總有一天新莊會說出她的謊言是什麼嗎?
下一秒——
兩人身旁的門突然打開了。
「兩位,你們只換襯衫,卻佔用了太多時間,所以我來叫你們了喔?」
說著,黛安娜走進了更衣室。
半裸的新莊以及站在她前方的佐山看向黛安娜。
她帶著笑容的臉頰突然泛紅。
「啊,哎呀呀,不得了了!」
黛安娜用右手捧起臉頰的同時——
左手神速按住牆上的外部對講機。
而且毫不遲疑地選了全館緊急廣播專用的按鈕。
『哇啊!兩個年輕人竟然在這種地方……!』
極為短暫的沉默降臨。
在那之後,佐山與新莊兩人互看著彼此。佐山點了點頭,露出笑臉說:
「這樣我們就是公認的一對了,新莊同學呃啊!」
「我才不想在這樣的狀況下被公認!」
使出膝蓋攻擊的新莊大叫道,佐山隨之倒地。
這時,傳來了廣播聲:
『呃……我們剛剛~呃……收到訓練室傳來的停止信號~這是緊急廣播~聽說有客人走歪了路~呃……相關人員目前正趕往現場確認,呃……請各位在座位上耐心~等候~』
新莊慌張地開始穿起衣服。

秋川市西側,有一間在夜裡點亮燈火的宅邸。
那是田宮家的宅邸。面向宅邸外的紙門內側透出白色光芒,照亮著外頭。
然而,寬敞的庭院裡只見多只瘦長的黑狗,不見人影。
黑狗們與設置在庭院裡的監視器,以及感應器類的儀器一同守護著宅邸。
然而,目前負責守衛宅邸正門位置的黑狗們被迫處理一件事情。
木門外傳來激烈的敲門聲,以及女子的聲音:
「喂!孝司!竟敢把姊姊關在外面,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在門外響起的是現任宅邸主人——田宮﹒遼子的聲音。聽到主人聲音的幾隻黑狗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徘徊走動,同時盯著敲門聲不斷響起的木門看。
這時,黑狗們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輕輕的連打聲。
像在附和這聲音似的,電子音樂高速地在宅邸內連續響起。
下一秒,門外傳來噪音。孝司的聲音透過對講機響起:
『姊,不要連續按門鈴啦。老面孔的阮爺想起在越南受到的創傷,都痙攣了。阮爺沒有健保卡,一直這樣下去會有危險的。』
「啊,對不起,孝司。姊姊太熱衷於自己的事情,沒注意到。」
對講機傳來「唉」的一聲歎息。遼子回應:
「可是孝司,你不可以因為爸爸媽媽帶著游泳圈去氡水溫泉旅館住宿,就把我丟在外面放置PLAY啊。」
『就算爸媽在,我照樣會這麼做的,姊。對一個吃飯會翻倒水杯三次的人,當然必須好好管教一下。』
「那、那不是姊姊的錯,是姊姊的手肘不乖。」
『……姊,你可不可以先好好想想三件事。第一件,不要找藉口。第二件,懂得反省。第三件,表現正常。最後一件或許有困難……你辦得到嗎?』
「咦?什麼?太多了,姊姊聽不懂。你要說明仔細一點,姊姊才聽得懂啊。」
遼子說道。但不知怎地,對講機那頭沉默了下來。於是,遼子稍微思考了一下後,開口說:
「呃……少主就有辦法說明給姊姊聽嗎?」
『少主只會一笑置之吧,因為他太寵姊了。』
「那樣才是正常的反應啊~本來就該細心呵護女生的啊~」
『女……生?姊,對不起,你幾歲了?』
「你幹嘛裝傻,十八歲啊?拜託你記下來。」
『那我不就十四歲囉?哈哈哈,明天開始我要去上國中了。』
「孝、孝司壞掉了。」
『抱歉,姊,我現在突然很想用物理方法把對講機的線路切斷,可以嗎?』
「嗯,好啊。可是,為什麼?」
『我可以大叫說:「因為姊老是這樣!」嗎?』
「你又來了,這不像你的作風啦,姊姊勸你不要——啊,真的切斷了!孝司~!!」
聽到再次傳來連續不斷的敲門聲,黑狗們面面相覷。這時——
「佩斯!」
狗群中一隻老大身份的黑狗豎起耳朵。
「佩斯!過來這裡一下!」
佩斯一副「什麼事啊」的模樣走了出去,四周的黑狗們紛紛戰戰兢兢地讓路。走到門前的佩斯輕輕吼了一聲,然後垂下尾巴。這時,門外傳來遼子低沉的聲音:
「——開門。」
佩斯停下了動作。這時,再次傳來遼子的聲音:
「你會開門吧?嗯?」
佩斯動作慌張地搖了搖頭。當它轉身面向後方時,方才聚集的黑狗群全消失了蹤影。不知怎地,附近樹叢以及造景石陰影處露出了黑狗們的尾巴和耳朵,而且動也不動。
「聽話,快點、快點。咕i咕~」
門外不僅傳來詭異的吼聲,甚至傳來用指甲摳著木門下方的聲音。
就在佩斯用屁股夾著尾巴,一邊放輕腳步,一邊準備退下時——
遠方傳來了兩道聲音。
一道是尖銳刺耳的機車排氣管聲,另一道是配合著排氣管的油門加速而響起的男子歌聲。走音的歌聲從遠方傳來:
「朝~向~燃燒~的男人~胯下要害踢出去~!!」
敲門聲停了下來,遼子的疑問響起:
「…咦?雪人?」
˙
遼子轉身面向停在門前的改裝機車。
籠罩在門前街燈光線下的機車有三顆頭燈,還有高把手。
坐在靠墊座位上的是熱田﹒雪人。
「唉喲?我以為是哪個醉鬼在這裡,沒想到是遼子啊。」
「雪人,好久不見~」
身穿白色薄大衣的熱田讓機車維持在怠速運轉狀態,用雙腳推著機車朝向遼子接近。
他戴著墨鏡的臉面向遼子說:
「好久不見啦,生意做得怎樣?」
「嗯,隨便做囉。那你呢?今天又是恰巧經過嗎?」
「就是這麼回事。你在幹嘛?」
「我被鎖在門外——」
說著,遼子一副這才想起來的模樣敲起身後的門。熱田讓機車繼續保持怠速運轉說:
「雖然把年近三十的女人鎖在門外的弟弟有錯,但你也真是的,還被人家關在外面。要不要我幫你把門踹開?」
「不行!照規則,我們必須在不做出損毀行為下,比賽看誰先讓步。不過,我只要像這樣一直吵鬧下去,孝司總會先讓步。到目前為止我都沒輸過。」
說著,遼子轉頭看向熱田。
「你今天為什麼會恰巧經過?」
「喔,因為發生了點不愉快的事。」
「打小鋼珠輸錢?我還記得你以前經常翹課,穿著制服就去打小鋼珠呢。你如果換了什麼吃的就給遼子姊姊吧。我想吃你每次都會給我的餅乾。」
「我怎麼可能有餅乾。再說,我早就戒掉小鋼珠了。」
「這樣的雪人就不是雪人了!!不給我餅乾的男人還有什麼價值!」
「別拿人家會不會喂東西給你吃來決定那個人的價值!」
遼子發出「嗚~」的低吟:
「那,你下次記得帶來喔。所以怎麼了?發生什麼不愉快了?」
「嗯,是工作上的事情。這個嘛,有個任務似乎可以讓我大展一下身手。」
「雪人,原來你有在工作啊……」
「依你的腦內設定我屬於什麼樣的角色?」
「嗯?就你現在這樣啊?你應該要再多瞭解自己一點,像我也是照我現在這樣在過日子喔。」
遼子接著歪頭問:「不過,你說工作怎樣了?」熱田露出苦笑說:
「總之,是個有點類似處理危險物品的任務。真的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是做壞事嗎?」
聽到遼子的詢問,熱田看向她。
遼子的眉毛微微垂下,並且歪著頭。相對的熱田則是一副疲憊的模樣歎了口氣說:
「放心啦笨蛋,現在的我跟學生時代不一樣——我現在可是正義使者呢。」
「咦?雪人是正義……你的腦子是不是被什麼組織改造了?」
「混帳東西,你應該說我清醒了才對。不過啊,我今天是因為同伴在那邊囉哩囉嗦的,才會變得有點暴躁。」
「是喔,真辛苦呢……原來雪人是正義使者啊,我看這世界沒救了。」
「就是啊。這樣的想法或許有點天真,不過我會在生死界線上,讓生活過得充實到爆。」
「是喔,跟我們家少主差不多呢。」
「少主……?」
遼子「嗯」了一聲。
「我以前沒跟你提過嗎?我們家負責照顧的佐山家少主。」
「好像有聽過吧……」
「因為是很久以前說的,你可能不記得了吧?他是我唯一愛上的男人——佐山﹒淺犧先生的兒子。不久前還像個孩子的他,最近突然變成熟了……聽說他在打什麼工,好像也在處理危險物品的樣子。」
遼子吸了口氣。
「他叫佐山.御言,你認識嗎?」
「—」
聽到遼子的話後,熱田的表情瞬間變了,從輕鬆化為緊張。
然而,遼子還是繼續說話,熱田則是無言地聽著。遼子滔滔不絕地說出住在學校宿舍的佐山兒子現在又開始經常到家裡玩,以及他交了一個新朋友叫做新莊等等的話題。
「——他現在跟淺犧先生簡直一個樣,你相信嗎?」
遼子面帶笑容,臉頰微微泛紅。
然後忽然發現自己講過了頭。
「啊,抱歉,我說了一大堆雪人你不認識的人的事情。」
「無所謂——不過,好像有點危險吧?」
「什麼東西危險?」
「那個叫佐山﹒御言的人,如果打工是做跟我類似的工作,會很危險吧。不管怎麼說,只要出點小差錯,就有可能喪命。這實在不是值得推薦的工作,太危險了。」
「是喔。不過,如果你們是做同樣的工作,說不定會在哪裡碰面呢。到時候你如果發現他打算做什麼危險的事情——記得阻止他好嗎?」
熱田答了句:「喔。」然後,一副在忍耐什麼似的模樣從遼子身上挪開視線說:
「那我走了——反正已經聽到有意義的話題了。」
「遼子姊姊從以前就只會說有意義的話題喔。」
「是啊。」熱田露出苦笑。
「快下雨了,趕快叫孝司讓你進去吧,免得感冒了。」
聽熱田這麼說,遼子伸出手。這時,一滴小雨滴落在她的掌心上。
「看吧,下雨了。那,遼子……下回見囉。」
遼子「嗯」地點點頭,熱田在她眼前轉動機車油門飛馳而去。
不停閃爍著的四排車尾燈隨著排氣管聲以及歌聲消失在黑暗中。
留在原地的遼子仰望天空後,又開始敲起了門。
「佩斯?佩斯~!你是不是逃跑了!?我要把你閹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50 PM

第十一章『雨的聲響』

雨中
牢籠中
以及謊言中


下雨的夜晚,鹿島正準備返家。
然而,他並非剛下班,亦非獨自踏上歸途。
此刻的他是從奈津打工的超市回家。
鹿島右邊理所當然地有撐著傘的奈津同行,而晴美則被他抱在懷裡。
晴美躺在前背式嬰兒背袋裡。背袋設計成讓嬰兒躺在長筒型布袋裡,再將上、下方的背帶固定於背部,好讓使用者把嬰兒抱在身體前方。
這只背袋是左手握力較差的奈津用的,不過現在則是由鹿島將背帶掛在脖子上使用 一褁著毛巾的晴美在他抱著的嬰兒背袋裡睡覺。
抱著晴美的鹿島邊走邊哼著歌,他身旁的奈津卻有些無力地低頭走著。
她口中吐出的言詞,鹿島不知已聽了多少遍。是以相同口吻所說出的相同話語:
「都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真的很抱歉……」
「這又不是什麼應該道歉的事情。是有人弄錯,拿走了你的傘啊。」
「即便如此,我這樣還是不對。我沒趕上一家之主回家的時間,甚至還讓一家之主來接我。」
奈津斬釘截鐵地說完後,還是有些喪氣的樣子。就算在昏暗中看去,也能察覺她的白色牛仔襯衫顯得無力。
看見奈津垂頭讓身子靠近傘中央走路的模樣,鹿島心想——
那模樣簡直就像只挨了罵的小狗。
他不禁輕輕笑了出來,奈津發現後看向鹿島,一副苦惱的表情說:
「我這樣不好,我是說真的。」
「是、是。那,被人拿走了什麼傘?」
「我擔心被人偷走,所以帶了透明塑膠傘……結果好像反而被當成客人忘了帶走的傘。」
「下次要不要買把掛有名牌之類的傘?」
「啊,如果要買這類的雨傘,淺草有間雨傘做得很好的店喔。去那裡——」
奈津說到一半停下來,搖了搖頭。
「應該以家計優先。」
「這又不是要邊歎氣邊講的事。如果不是太貴,應該還買得起吧?」
「不是的,而且……我爸媽經常光顧那家店。」
「這樣啊。」鹿島只是點點頭,思考著是否該抱住奈津的肩膀,只可惜他雙手空不出來,所以就算有這個心也沒轍。
就在鹿島感到遺憾的時候,奈津開口:
「不過,我今天真是嚇了一跳。你怎麼知道我在超市呢?」
「沒有啦,我只是……瞎猜的。」
「呵呵,你有為了我稍微緊張一下嗎?」
聽到鹿島「嗯」的回答,奈津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內心感到傷腦筋的鹿島說:
「其實我是緊張到不行,因為已經很久不曾到家後沒人來玄關迎接我了。」
「……從我生產緊急住院那次之後就沒有過吧,真的很抱歉。」
「是不是應該帶一下手機比較好啊……」
「你或許應該帶一下吧,我就不用了。別看我這樣,其實我很長舌的喔,如果讓我有了手機,通話費應該會很驚人。」
說著,奈津露出笑臉探頭看向晴美。
「不過,晴美還真能睡呢。你有沒有發現?你在的時候她都不會哭鬧喔——我們家的鹿島大明神也能夠保佑全家安泰呢。」
「奈津,你也是鹿島家的人啊。這麼說來,晴美之所以不會哭鬧,是因為我們倆都在才對吧,大概。」
「謝謝。」
鹿島一邊心想奈津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笑著答謝,一邊看向她。
奈津脖子上有個閃爍著光芒的物體,那是一隻用銀色短煉串起的戒指。
這時,鹿島忽然發現拿著雨傘的右手衣袖被拉住了。
奈津的左手抓住他的白袍袖子,只有三根手指頭的左手顯得無力。
她面向前方,稍微舒展眉心開口說:
「不過,我今天真的很開心。我沒有拜託,你自己就主動來接我。」
奈津的眉梢下垂。
「你每次都會來解救我。」
「那是因為——」
鹿島話說到一半,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
對於奈津說的「解救℉他不知道白己應該表示肯定,還是否定。
他不知道表示哪一方對奈津來說正確,對自己又非錯誤。
……真的不知道呢。
不解的思緒化為理所當然的沉默,然而奈津輕輕地笑了。
就在這時——
鹿島懷裡的晴美抖動了一下嬌小的四肢。
在鹿島停下身子的瞬間,他與奈津來到了十字路口。
右手邊出現一道光芒,那是汽車的車燈。
汽車切過內角,轉向兩人這方而來。
「—」
奈津手上的傘落在雨中。
˙
UCAT總部,這棟偽裝成管理輸送大樓的建築物籠罩在恰巧落下的雨中。
在一樓大廳,可看見雨水打在地面時濺起的水花。
新莊就坐在最適合眺望雨中夜景的靠窗沙發上。
她對面坐著身穿白袍的大城,兩人看著窗外在一片黑暗中,由下往上濺起的白色水舞。
「雨好大喔……」
「因為春天就快過了啊,換季的時候都會下這種雨吧。等雨季結束,再過不久後,就會進入插秧季節。」
新莊聽見大城發出「嗯」的一聲歎息。
感覺到大城這聲歎息似乎想表達些什麼的新莊,從窗外移開視線,看向大城。
「你幹嘛豎大拇指啊,大城先生……」
「沒,那個啊,新莊……聽說你跟御言兩個人在男子更衣室獨處啊。」
「雖然黛安娜小姐害得流言四處傳播,但我們沒有做什麼猥褻的事情喔。」
聽到新莊迅速回答,大城「哇啊」的一聲,裝模作樣地用手摀住臉說:
「什麼、什麼時候你開始會發表這麼成熟的意見了?」
「你不用裝出那麼扭扭捏捏的樣子啦。」
「……真無趣。你怎麼這麼不上道啊,這樣不行喔,新莊。」
「這不重要吧?沒事的話,你不如回自己房間繼續玩女孩子會出來陪你玩的遊戲啊?那遊戲是叫『大阪難波街』(註:日文「難波」發音與「搭訕」相同)吧?上次你說遇到了人妖,結果打擊太大就提早下班了吧。」
「哇啊!突然來個冷血意見就算了,還爆我料!」
新莊決定先不理大城。她托腮看向窗戶,上頭映出了牆上的聖母畫像,也映出了畫像下方新莊望著雨景的臉。那表情讓她不禁覺得自己就彷彿小說、或什麼作品中的女主角。然而——
「純粹是一臉想睡覺的表情而已啊……」
新莊聽見了大城「嗯」的歎息。
心想「又來了」的新莊看了過去。
「—」
她發現大城穩穩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並開口說:
「你的謊言……告訴御言了嗎?」
聽到大城詢問,新莊緩緩搖頭。
「不過,我告訴了他,我跟切一起說謊。」
「這樣啊。」
大城點點頭後,又說了遍:「這樣啊。」
他沒再多說什麼。所以,心想「該怎麼辦才好」的新莊側著頭說:
「我應該怎麼做才好呢?」
「我認為你不要跟我商量的好。」
「為什麼?」
「因為找人商量會讓答案提早出現啊,你懂嗎?」
「嗯。可是,就是因為想要知道答案,才會找人商量不是嗎?」
「那麼,假設你現在跟我商量,並且得到了解決問題的提示。可是,跟這樣的你相對的御言應該不會找任何人商量,而會獨自思考你的謊言,不是嗎?」
聽到大城的質疑,新莊思考起這個可能性。然而反覆思考了三次後,還是得到相同的結論。
「嗯……我覺得佐山同學絕對不會找其他人商量。」
所以——
「你的意思是要我別急著自己找出答案,是嗎?」
「我的意思是為了讓御言能夠接受你,也要讓他有做好準備的時間。」
聽到大城的話,新莊的身子微微顫抖。
在更衣室裡,佐山說了一句話。
……他說要好好面對我。
新莊把這句話的用意藏在心底。
「新莊……你可以跟御言一起思考。我指的不是在相同位置或相同座標上一起思考,而是在相同時間裡,就算是分隔兩地也能夠一起思考。至於應該怎麼做,在那之後再決定吧。」
新莊點點頭,她正面的大城讓屁股往前挪,坐在沙發邊緣上,微微張開四肢,讓身體呈現「大」字形說:
「不過,姊姊叫運、弟弟叫切啊……至那笨蛋也想太多了。」
「但是,這名字一直守護著我。」
「所以你現在才會覺得傷腦筋,對吧?嗯,實在是滿頭痛的啊?」
「你、你怎麼說得事不關己的……」
「就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哇啊可惡~!」
大城豎起右手大拇指發出「哇哈哈」的笑聲,然後緩緩看向窗外。
雨勢比方才更激烈了。
新莊看見大城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嚴峻。
看見大城這般表情,新莊歪歪頭開口:
「雨天是不是讓你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好比說身體淋到雨就會冒白煙,然後融化掉之類的。」
「你當我是妖怪啊……不會吧,新莊,你不記得了嗎?八年前的某個晚上,在翻過三個山頭的那一端不是發生過崩塌意外嗎?」
「……我記得……吧?是那次吧?因為發生緊急事態,大家說要去救援,全跑了出去,只有大城先生還在宿舍裡呼呼大睡,後來被至先生痛打一頓的那次吧?」
「你、你怎麼老是記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嗯。雖然我不太記得是什麼樣的意外,但是我記得至先生揪著你的衣領,朝你身體用力猛揍時,Sf小姐泡了茶給在旁邊看的我……那時候吃到的餅乾好好吃喔。在天真小孩的心裡,比起意外的慘狀,果然是快樂的回憶來得比較強烈。」
「那次我的肋骨都斷了,這還叫快樂的回憶啊?我可是每次一碰到像這樣的雨天,左膝蓋就會一陣又一陣的刺痛耶……」
大城垂著肩膀這麼講。新莊連聲道歉後,接續說:
「聽說是個很嚴重的崩塌意外,我記得好像連累了一台要到山裡去的公車。」
「沒錯,公車上唯一一名乘客受了重傷。這名乘客是個女研究生,聽說她打算去看山裡剛開始挖掘的繩文時代遺跡……我記得至是這麼告訴我的。」
「那個人後來……?」
「她的左手被玻璃碎片割傷,傷勢很嚴重。不過,比起左手的傷……聽說她在公車裡頭被泥土掩埋,動都不能動,就這樣被雨淋了兩個小時左右,帶給她很大的心靈創傷。在那之後她好像變得不敢在雨天出門——聽說研究所也休學了。」
聽到大城的話,新莊察覺自己的表情變了。當她正準備說些什麼時,大城搶先一步開口:
「如果發現那次的崩塌意外其實是UCAT惹的禍,不知道會怎麼樣喔?」
「……咦?」
「UCAT當時正在重整組織,以2nd—G人們為中心的開發部成員幾乎都換了,他們首先面臨的功課就是讓大家的步調統一。因此,開發部前去調查了封印2nd—G的概念核,也就是八叉的荒王,可是——在觀察荒王的艦橋部損毀狀況後,大家明白了無法從荒王身上得到什麼的事實。」
「然、然後呢……?接下來做了什麼?」
「2nd—G是個技術團隊,他們後來專注於研究強力概念兵器……在當時,他們已經假設會與採用了概念核的概念兵器進行戰鬥。當時的他們想憑自己的力量從零開始做起,做出像出雲或風見現在使用的那種概念兵器。」
大城呼了口氣。
「還有,實驗場是……」
「該、該不會是指——」
「沒錯,就是那次意外的現場……2nd—G只打出本體骨架的機殼劍因為動力失控,把山坡砍成了一半。當時恰巧是雨天,土石變得鬆散多少也造成了影響吧。可是……就算是出雲的V—Sw,也要展開到第二型態,才可能發揮出當時那麼強大的力量。」
新莊倒抽了口氣。
她想起今天遇見的男子——熱田在面對出雲與風見時,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畏懼。不過——
……原來像出雲與風見持有的那類武器,曾經是他們的目標啊……
「可、可是這件事……重點是UCAT沒有因此受到譴責吧?」
「沒錯。那是一場意外,而且UCAT是個不能曝光的組織——UCAT能做的,只有在暗地裡給予金錢上的援助而已。」
「我、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新莊不由得站起身。
「有……贖罪了嗎?」
「這就很難說了吧?」
大城歪著頭說下去:
「總之,在那之後,2nd—G的研究重點從概念兵器的動力轉移到了操作性上。說起來,V—Sw、G—Sp2,還有你的Ex—St都算是特例吧……還有,造成意外的那名技術人員也退出了開發工作,轉為負責動力調整方面的研究。而且……」
「而且?」
「聽說那名技術人員和剛剛提到受重傷的那位女性是同學,他們在意外發生後,好像結婚了。據月讀部長所說,那名技術人員到現在還是沒有告訴他太太UCAT的存在,今年初還生了小孩呢。」
「……他這麼做是為意外負責嗎?」
「負責?有什麼好負責的?」
大城說道。
「既然不能告訴那位女性UCAT的存在,就表示她不知道意外真相……這樣沒什麼責任可言吧?」
「這……」
看見新莊似乎想說些什麼,大城高舉雙手說了句:「別激動。」
跟著,新莊發現自己非常在意這個話題。
……因為跟自己的狀況很像。
新莊的狀況是,說了謊,但擔心坦承後,可能會傷害佐山。
那名技術人員的狀況是,說了謊,但沒有坦承地與妻子共同生活。
「…………」
看見新莊以手掩嘴沉默不語,大城歎了口氣說:
「我來學御言的口氣說話好了——自以為這麼做是在贖罪,卻只是讓罪惡感一直伴隨自己而已吧。」
不過,這很難說吧,新莊這麼想。她思考著如果換了自己,不知道會怎麼做?
新莊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那名技術人員該不會是……
「那名技術人員是誰?」
「——鹿島?昭緒。」
「……!」
新莊認識這個人。對於這點,大城也頷首表示肯定:
「你在餐廳見過他了吧?他將成為2nd—G的交涉人。」
新莊突然膝蓋一軟,坐倒在沙發上。
在餐廳時,她問過鹿島是不是說了謊——
……原來他是為了自己很重視的人而一直在說謊啊……
鹿島隱瞞自己害對方受傷的事實,一直、一直陪伴在對方身邊。
這是鹿島做出的選擇,而—
「我……」
新莊知道自己的臉色變得鐵青。
在新莊的正前方視野中央,大城點了一下頭說:
「義氣與人情。這該說很像2nd—G,還是很像日本人的作風呢?很難找到正確答案吧。新莊,2nd—G是日本神話的世界,你知道日本神話裡有兩位作風完全相反的英雄吧……?」
「你是說須佐之男和日本武尊?」
「沒錯。」大城面帶笑容點頭道:
「日本神話真的很深奧喔……神話裡同時存在著一個脾氣暴躁而受人厭惡,但誠實的英雄;以及一個長得俊美而受人愛慕,卻活在謊言之中的英雄。只不過……」
「只不過?」
「須佐之男成為英雄後,一輩子都以暴風神須佐之男的名字自稱——但是,原本以小碓自稱的日本武尊在殺害熊襲後,奪走了熊襲武尊的武尊名字,自此之後就沒換過名字……如果把這想成他們兩個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了結,你覺得對嗎?」
聽到大城的話,新莊不禁心頭一驚。
然而,她稍作思考後,點了一次頭。
新莊無意識地讓思緒在過去這兩位英雄的故事中奔馳。
她想著堅持自我作風,以相同名字度過一生的英雄,以及換了名字度過一生的英雄。
……倘若——
倘若這兩人遇見了彼此,不知道會怎麼樣?
在思緒奔馳之中,新莊不禁覺得眼前一片空白,耳中傳來如雜訊般的雨聲。這時,大城的聲音忽然介入:
「總之,你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我叫Sf開車送你好了——送你到你應該回去的地方。」

鹿島在黑夜裡聆聽著雨聲。
他感覺得到左手臂彎裡的嬰兒在呼吸,也感覺得到雨滴打在右手握住的雨傘上。
同時也感覺得到右手臂彎裡的女子顫抖的身軀以及心跳。
奈津。
車燈靠近時,鹿島以握住雨傘的手臂抱住她。
此刻,她整個人縮在鹿島懷裡。
沒察覺兩人存在的汽車早已呼嘯而過,車聲也已遠去。
然而,鹿島仍感覺得到在他懷裡的奈津心跳,身軀也越貼越緊。
「沒事的。」
為了讓奈津安心,鹿島右手更加使力。
然而,奈津並沒有因此感到安心。就連鹿島以右手抱緊奈津
「……嗯。 」
也只聽得見這般喘息。鹿島抱得越緊,奈津就貼他越近。
彷彿鹿島每抱一下,奈津就被允許更貼近鹿島一些似的。
奈津的右手纏在鹿島抱住嬰兒的左臂上,而左手——
「—」
像在幫鹿島搔背似地抓住他背部的白袍,然後鬆手,又再抓住其他位置。
奈津一次又一次地反覆如此笨拙的動作,不肯停下。
不管抓什麼位置,她難以施力的左手都感受不到抓緊東西的真實感吧。
抱住嬰兒又握住雨傘的鹿島空不出手來握住奈津的手。
這時,奈津忽然出聲:
「我討厭下雨……」
顫抖的聲音落在鹿島的胸膛上,令他嚇了一跳。
「奈津。 」
「討厭……」
隨著話語傳來,奈津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好討厭……」
奈津低著頭,讓顫抖的身軀緊緊貼在鹿島身上,那模樣簡直跟小孩子沒兩樣。鹿島彎曲上半身,更加用力地抱緊奈津說:
「真的很討厭呢。」
奈津點點頭吸了口氣,然後加重抓著背部的左手力量。
「昭緒——」
「我就在你身邊,晴美也是。」
鹿島一邊說道,一邊環視四周尋找著奈津的雨傘。
……找到了。
紅色雨傘被呼嘯而過的汽車吹起,滾落在馬路中央。
籠罩在街燈光線下的雨傘反了過來。可能斷了兩、三根傘骨,雨傘已不成圓形,看來這把雨傘報銷了。
鹿島再次為現狀感到傷腦筋。
現在只剩下一把傘。不管是奈津,還是晴美,都不能讓她們淋雨。
奈津依舊縮在鹿島懷裡,她的肩膀現在因為喘息而上下起伏著。
鹿島心想,奈津應該稍微平靜下來了吧。
他弓起的背部被雨淋濕。背部的冰冷感覺,與他懷裡抱著的兩個生命傳來的熱度大不相同。
然而——
……這是我的責任。
我必須照著她們母女倆所願去做。
如果她們感到安心,就維持現狀;如果她們害怕得顫抖,就設法讓她們不再顫抖。
鹿島回想著。
八年前的雨天。
……那時我們太小看自己的力量了。
結果帶來了八年前的那個瞬間,以及現在眼前看到的一切。
鹿島陶醉於破壞力量不過一瞬,陶醉的心立刻因為自己幹下的好事而焦慮。
他在雨中等待救援等了數小時。
這段時間鹿島從泥土堆中徒手挖掘出來的是,久違的同學那缺了指頭的手。
此刻無法握住這隻手的鹿島只能不斷呼喚:
「……奈津。 」
在當時、在學生時代,鹿島是以姓氏稱呼奈津。
奈津的姓氏是高木,在東京很常見。
在奈津冠了夫姓後的現在,鹿島是以名字稱呼她。
「奈津。」
鹿島邊呼喚邊思考了起來。
……她不知道真相。
「————奈津。 」
……她不知道UCAT的存在。
奈津緩緩抬起了頭。
……也不知道2nd—G的存在。
奈津的淚水仍不斷滑落。
……更不知道我是誰。
鹿島點點頭,然後輕輕鬆開抱住奈津背部的手。
……但是——
奈津顫抖了一下身子,鹿島遞出左手臂彎裡的晴美給奈津。
……只要是為了她們,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奈津先看了看鹿島,再看了看晴美,然後朝鹿島點點頭,選擇抱住晴美。
她用右手撐住裹住嬰兒的背袋,取下鹿島脖子上的背帶。
然後將背帶掛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手臂連同背袋抱住晴美。
這時,晴美張開了眼睛,與低頭且眼泛淚光的奈津視線交會。
「呀——」
晴美發出了聲音,臉上掛著笑容。
在鹿島懷裡的奈津隨之露出微笑。
奈津發出「嗯」的一聲,像在詢問晴美似地緩緩上下擺動著身體。她晃動身子逗女兒出聲。晴美再次發出聲音:
「呀——」
這聲音傳來之後,接著傳來像是「啊一 又像是「嘻」的輕笑聲。
相對地奈津則是朝著晴美點了點頭。
「乖孩子……」
當奈津夾雜著歎息聲這麼說時,已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只是,發紅的臉頰和濕潤的眼角還顯得多餘就是了。
鹿島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心想,太好了。
「那,我想把傘撿回來,然後回家。你走在我前面好不好?」
聽到鹿島的詢問,奈津抬起頭。她看向鹿島的臉和頭頂上的雨傘說:
「你如果配合我們彎腰走路,會淋到背——」
奈津突然發覺到一件事。
「已、已經淋濕了啊……」
「可是,奈津跟晴美可不能淋雨喔。」
「謝謝。不、不過,讓一家之主淋雨也不太……」
奈津露出困擾的表情說道。
不過,她立刻保持抱著晴美的姿勢彎起腰,然後看向鹿島說:
「那個……」
「抱抱?」
聽到鹿島這麼說,奈津紅著臉頰,卻沒有否定。
真是個傷腦筋的老婆。
儘管這麼想著,鹿島還是會如奈津所願去做。
他也會因此面紅耳赤,但至少有足夠的藉口說服自己。
因為他已經決定,只要是為了她們母女倆好,他什麼都願意做。
鹿島壓低身子,伸出握住雨傘的右手以及空出來的左手,繞到抱住晴美的奈津背部以及臀部下方。
鹿島發出「嘿」的一聲抱起後,發現奈津—
「哎呀!」
好輕。鹿島回想著以前是不是也有過同樣的感受。他回想著舉辦結婚典禮時,還有奈津懷了晴美時,自己好像也很樂意地抱起了奈津。
對了!那次抱起奈津也覺得她很輕,而且很珍貴。
就像花束一樣珍貴。
鹿島一看,發現右手握住的雨傘為奈津和他自己擋住了天空,三人都不怕被雨淋濕。
鹿島懷裡抱著大小兩人,其中大的一方露出笑容說:
「早知道就帶著V8出門。以後晴美長大了,就不能這麼做了。」
「我會不好意思啦。」
「不會啦,只有我們自己會看啊。」
「說的也是。」鹿島點點頭。
鹿島剩下的任務就是加快腳步回家。先叫奈津伸手撿起雨傘,然後趕緊回去。這兒離家差不多有三百公尺遠,手臂的力量應該還撐得住這段距離吧。
鹿島在心中這麼盤算完後邁步,他的舉動換來了懷裡的兩個微笑。
面對她們的笑臉,鹿島回以笑容,然後陷入了思考。
全龍交涉。
我應該如何參與交涉好呢?
熱田在餐廳說過。
……等於已經做出了結論啊。
的確,他說的或許沒錯。
每次一聽見雨聲,就會回想起過去。
過去的那場意外,還有做出造成意外那把劍的自己,所擁有的力量。
那是自己擁有的真正力量。
……是我應該否定的力量。
然而,鹿島在心中歎了口氣後自問—
為什麼自己總是忘不了那真正的力量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51 PM

第十二章『午前的企劃』

歡迎來到舒適的場所
徐風吹拂的天上行路
其綠地即是人們的歸宿


在風見家,週末同樣是從一大清早開始。
因為她那從事企劃工作的父親雖然有事先安排好的休假,卻沒有固定休息的日子。
對於風見告知會回家的日子,父親多半會安排休假,但因為這次風見是突然決定回家,所以父親今天早上七點就開始用早餐,準備出門。
為了善盡家庭義務,風見趕走腦中睡意,起床吃早餐。
她一走進六張榻榻米寬的系統廚房,便看見裡頭整齊如常。
而且餐桌上還放著三明治配料,以及用杯子盛起的熱湯。
坐在桌旁的父母親看向風見。
「哎呀?」母親甩動長髮起身說:
「你要喝什麼?」
「咖啡。咖啡對吧?千里?」
坐在母親旁邊的父親停下疊著三明治配料的手,從眼鏡底下看向風見說道。
「你明明很想睡,還乖乖爬起來吃早餐,爸爸實在太高興了。」
「喔,嗯,紅茶。」
風見一邊心想:「我剛剛算是在回答誰啊?」一邊坐上椅子。
她眼前的父親露出有些遺憾的表情,並伸手準備拿取餐桌上的配料。
餐桌上放了幾個盤子,上頭排列著萵苣、煎蛋、火腿、洋蔥以及番茄。
風見家的早餐采自助式,眾人依喜好在麵包上疊好這些配料,做成三明治。
「我說爸爸啊,你放太多層了吧。」
「會、會嗎?可能吧。不過,就是這樣才有趣啊。」
「你爸爸不管年紀多大,永遠都像個孩子呢……」
風見母親看著堆了有十公分高的配料,疑似困擾地歎了口氣。
看著身穿藍色襯衫,正在準備茶壺的母親,以及身穿灰色連帽運動衣,在自己疊好的三明治面前交叉起雙手的父親,風見這時才有了回到家的真實感。
「連媽媽都換了衣服,你們要一起出門啊?」
「嗯,媽媽也要去一下現場。」
母親的這句話讓風見完全清醒了過來。
她感覺得到自己的肩膀在顫抖,後知後覺地用肌膚感受著早晨空氣的冰冷說道:
「媽媽你還要唱歌啊?」
「我只是跟去看看而已喔?」
風見母親以帶點警告意味的口吻說道。然而,風見父親開口:
「不過,年底還有新年、聖誕節合併舉辦的演唱會企劃。演唱會的主角們當然是由贊助商自己決定,但是在嘉賓方面,還有一些空缺,我們正在思考要怎麼安排。」
風見「喔~」的一聲點點頭,看向正在倒紅茶的母親。
母親倒紅茶的動作跟平常一樣,所以風見猜不出母親的想法。
……媽媽可能是覺得爸爸又在開玩笑了吧……?
只是,看著父親不知為何顯得很開心的表情,風見猜測父親應該是認真的。父親從最上面一層吃起自己疊好的三明治,這莫名奇妙的舉動也證明了他的表現一如往常。
這時,倒好紅茶的杯子送到了風見眼前。然後,裝了兩片麵包的盤子也送來了。
風見一邊在麵包表面抹上瑪琪琳,一邊說:
「我們家的爸爸媽媽很拚嘛……」
「千里呢?你跟出雲交往得順利嗎?」
風見暗怪自己多嘴,自找麻煩。就在她「啊」的一聲思考著要怎麼回答時,父親點點頭說:
「下次要讓他進來玩啊,不要在家門口就趕走他。」
「沒有啦,我哪有趕走他……」
「可是,你不是踹了他一腳叫他回去嗎?千里,媽媽昨天看到了喔?」
母親坐上椅子問道。她臉上雖然掛著笑容,眼裡卻不見笑意。於是,風見乖乖地回答:
「……下禮拜我會叫他直接進來家裡。」
看著爸媽兩人露出笑容擊掌叫好,風見不禁感到納悶。
……為什麼那個笨蛋會這麼受歡迎?
風見在內心歎了口氣。她的母親已經一邊哼起歌,一邊說:
「下禮拜我來炸可樂餅好了。爸爸跟出雲都愛大吃大喝,比來比去的,我應該做那種可以做一大堆起來的比較好吧。就來做原味、咖哩口味跟奶油口味好了,然後偷偷摻雜一些超嗆鼻的芥末口味。」
「太好了,如果能夠配上大量高麗菜絲就更完美了。這次我一定要跟他比出高下,看誰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媽媽,我會加油的!雖然一點意義都沒有!」
「哇啊~爸爸好帥喔i!雖然一點意義都沒有。」
「那、那個,我的好爸媽啊,這星期都還沒結束,你們就在討論下星期的事情會不會太……」
「嗯?你有說什麼嗎?千里?你可以再說一遍看看啊?」
「沒事我沒有任何意見不過媽媽最近的眼神都很恐怖耶。」
「好啦好啦。千里,你下禮拜要幫出雲加油喔。你看,這樣就可以無意義地分成爸爸媽媽隊跟女兒女婿隊來比賽,也就是說——」
「那個,爸爸,這次是什麼樣的企劃啊?你手邊的那個。」
風見父親看了天花板一眼後,開口說:
「算是上星期的猜題教育節目『……你辦得到嗎?』中用過的點子吧。爸爸現在正在想一個企劃,以便替代之前審核被迫中斷的卡通『革命英雄格瓦拉』。」
「雖然我懶得理那一大堆東西,不過你說的替代企劃是什麼?」
「嗯,是在昭和時代瘋狂大流行的亞樂多超人系列的續集。就是順著亞樂多超人﹒酷龍的故事趨勢,推出續集『亞樂多修特』。修特在第一集的時候會拒絕與怪獸握手,然後騎在怪獸身上狂打三分鐘,就算怪獸已經認輸也不停手。打得很瘋狂呢。」
「反正到了第二集,怪獸會從背後展開攻擊,反夾住修特的兩隻手臂,所以修特努力忍了三分鐘對吧?」
「你怎麼知道?真不愧是我女兒。沒錯,修特因此領悟到了拆招反擊的重要性,於是開始學起正統的摔角技巧。而他學習的場所就是培養亞樂多的基地『超人穴』。」
「我想這個企劃會因為不同角度的理由被迫中斷審核,應該過不了吧。」
風見父親發出「嗯~」的聲音在胸前交叉雙手,陷入思考。
看著母親為這般模樣的父親倒紅茶,風見暗自說了句:「爸爸的杯子裡原本應該是倒了咖啡吧?」儘管她不禁冒出了冷汗,父親卻說:
「——好喝,媽媽泡的紅茶最好喝了。」
這輩子都贏不了這對父母吧。再次確認這個事實後,風見思考自己將來是否也會變成這樣。
然而,風見父親無視於女兒的這般思緒,出聲詢問:
「怎麼了啊?你在煩惱什麼?是不是在學校碰到了什麼困難,還是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說出來給爸爸聽聽。雖然爸爸完全幫不上忙,不過那又怎樣啊。」
心想該「怎麼辦才好?」的風見決定先發表個意見:
「那,先鎮靜一點吧,你們兩位。現在還是早餐時間呢。」
風見歎口氣,晚了兩人一步開始做起三明治。她首先放上煎蛋皮、萵苣,再淋上美乃滋——
「還有果醬、鹽味昆布和山藥——咯!千、千里!你怎麼可以做出家庭暴力行為!」
「媽,幫我一下啦。」
「爸爸——不可以!」
心想「就這樣而已啊?」的風見一看,發現父親抱著頭,當真嚇得在發抖。
風見立刻理解這是母親帶有不同意味的責罵方式。
「千里,多體諒一下爸爸吧。爸爸是因為你回來,才會變得有些秀鬥。」
「嗯……後半段的說法我非常能夠理解。」
這時,風見忽然靈機一動,想到個有效利用父親的方法。
「欸,爸爸,你以前有用過日本神話還是什麼點子做企劃嗎?」
聽到女兒的呼喚,風見父親抬起頭說:
「啊?喔,當然有。」
「我跟覺還有學弟妹們正在調查日本神話,你知道什麼和八叉大蛇有關的有趣故事嗎?」
「嗯~八叉大蛇啊……很多耶,有沒有什麼關鍵字?」
「這個嘛……」
風見手托住下巴,側著頭。她忽然發現母親也擺出相同姿勢在思考,不過母親沒有察覺到風見的舉動。看見母親這般模樣,風見不禁露出苦笑。
有什麼關鍵字呢?就算說出2nd—G這個關鍵字眼,不是UCAT相關人士的父母親也不可能懂。這麼一來,關鍵字會是什麼呢?2nd—G的概念特性是——
「名字……嗯,有什麼以名字為關鍵字的有趣點子嗎?」
風見父親反問:「名字?」然後抬起了頭。
看見父親嘴角浮現笑容,風見確信自己說對了。
「千里,你說說有關討伐八叉大蛇的故事給我聽。」
風見先「呃……」地嘀咕一陣後,回答說:
「被放逐到地上世界的須佐之男,對即將獻給八叉大蛇的祭品櫛名田公主一見鍾情,為了娶到櫛名田公主,須佐之男用酒灌醉大蛇,砍斷大蛇的頭,對吧?」
「雖然你省略掉了一大段內容,但情節大致相符吧。」
「對吧?我最近有用功讀過的。還有啊,須佐之男是利用十拳砍斷大蛇的頭。不過砍到一半時,十拳缺了一角。心想怎麼回事的他查看後,從大蛇體內找出了一把劍。須佐之男看到是把好劍,於是試著揮了揮劍,結果四周的野草一下子就被砍斷了,這把劍就是草薙。」
後來——
「須佐之男娶了櫛名田後,在出雲地區定居。其後,他的子孫將草薙獻給天照大神,因此恢復了神權。故事是這樣沒錯吧?」
風見父親「嗯」地頷首,先嘀咕了句:「名字啊~」才接著說:
「我拐彎抹角地說明一下好了——千里,古代日本在十二歲行冠禮時會改名字。學校教古文的時候,應該有教到這個吧?」
雖然風見「嗯」地點了點頭,但她其實沒什麼印象。
然而,父親根本沒察覺到她內心的想法,還一邊說「很好、很好十一邊頻頻點頭。
察覺到風見內心想法的,只有在父親身旁看著女兒表情而露出苦笑的母親。
這輩子都贏不了這對父母吧。這時,像是在回應風見這想法似地,父親詢問:
「……那,千里,你認為以前的人為什麼要改名字?」
「咦?」
風見真的不知道原因,於是她開始思索。仔細地想了一會兒後才開口說:
「因為成人了?」
「可惜,猜錯了。你想想看喔,在日本神話裡,好比說日本武尊是在殺了敵人熊襲武尊後,接收了日本武尊這個名字。所以成人與改名字不能畫上等號喔。」
那到底是為什麼呢?
在思考中的風見視野裡,母親小幅度地左右晃動著身體。不知怎地,母親的右手舉高了一些又放了下來,但風見沒有理會她。
想了一會兒後,風見發現答案意外地就近在身邊。
出雲﹒覺。風見第一次遇見出雲時,出雲說著mth—G的語言,用著不同的語言和名字。出雲現在之所以會說日語,是——
「——因為立場改變了?」
「答得好。沒錯,在古代名字代表擁有該名者的職位或立場。所以,當職位或立場改變時,名字也會改變。以剛剛那個例子來說,日本武尊的武尊代表著英雄的意思。對於殺害自己的少年,熊襲的英雄熊襲武尊給了他日本英雄的立場。」
聽到父親的話,母親「呿」的一聲偷偷做出彈手指的動作。
沒察覺到妻子舉動的父親,對著風見豎起右手三根手指說:
「那麼,你先記住這點,接下來要進入主題囉。須佐之男與八叉問存在著三個謎題。」
父親彎起無名指說:
「第一個謎題是,八叉大蛇這個名稱並非代表職位或立場的名字。」
「……咦?」
「你仔細想想,八叉大蛇指的是——」
形狀。發覺這點的風見發出「啊」的一聲說:
「……謎題是,八叉為什麼沒有名字?」
「沒錯。八叉大蛇儘管擔任孕育出草薙劍的重要任務,卻沒有得到任何立場或職位——這與遊戲規則完全不符。那麼,為何八頭大蛇這條在日本神話裡的巨龍得不到名字呢?」
接著父親彎起中指說:
「下一個謎題與須佐之男有關。」
風見知道這個謎題。她喊了聲「有℉搶先一步舉手說:
「謎題是須佐之男被天界放逐後,為什麼還繼續保有須佐之男這個名字,對吧?」
「——沒錯,明明掉到了人界,須佐之男卻還保有他原本的名字,這是為什麼呢?沒有名字的大蛇,加上不肯改名的暴風神,帶來了另一個謎題。」
「最後一個謎題與草薙劍有關吧?」
說出這句話的是風見母親。
風見與父親把視線移向她後,母親聳了聳肩,然後吐舌頭說了句:「對不起嘛。」
然而,風見不明白這個謎題。
「草薙劍……怎樣了?」
風見父親說了句:「別急。」然後露出帶著笑意的表情看向風見說:
「接下來的部分你可以跟大家討論看看吧……以前我想在教育節目推這個題材的企劃,可是都沒有人理我。不過,我還是希望這些內容能夠提供你一些點子,千里。」
不,父親不僅提供了點子—
……還提供了充分的情報。
在父親給的提示下,風見自己也察覺到了一些事情。以走體育路線的風見來說,這次算是表現得很不錯。而且,她還得到了應該由大家一起解開的謎題。
「幸好我有回家。」
聽到風見這麼說,父母親兩人露出笑臉,「耶」地擊掌。
這輩子都贏不了這對父母。

儘管仍是上午時刻,鹿島卻已出現在UCAT的餐廳裡。
餐廳裡一片安靜,只有幾名負責夜班工作,現在剛醒來的員工。
「幹嘛帶我來餐廳啊?熱田,我都還沒踏進設計室一步耶。」
「嗯,我想說你老家差不多該寄白菜來了吧。這麼一來,你就要負責處理掉原本剩下的醬菜,拿出來吧。」
說著,一身戰鬥服打扮的熱田把筷子插在盛了滿滿白飯的碗公里,作勢等待。
「你想只吃醬菜配白飯啊?」
「少瞧不起人,軍神。我可是確實遵守著『一湯一菜』的原則,你張大眼睛看好啊。」
說著,熱田從懷裡取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
那是罐裝咖啡。名為壯士早安咖啡的UCAT罐頭上,以紅白兩色的高對比色印出全裸穿著圍裙的健康管家,似乎想表現出早晨的清新感。
「這就是你說的一湯啊?顏色確實跟味噌湯有些像啦。不過,如果喝這個,再吃白菜配白飯,這早餐還真是挺……日西合璧的嘛。」
「你有意見嗎——呿,你越來越偉大了嘛。」
「你到底懂不懂偉大的意思啊?算了,你要我拿出一菜是嗎?」
鹿島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從放在身旁的袋子裡,取出奈津親手做的小包。
「其實奈津早就料到了。拿去,裡面還有你愛吃的醃櫻花。」
「喔,你是說把花瓣拿去醃的那個啊。這種醬菜吃起來雖然有點苦,但很下酒呢。真好——跟你完全不同,是個好到讓人火大的老婆啊可惡!」
「你的日語實在讓人聽不懂是在抱怨,還是在誇獎。」
「混帳東西,男人怎麼可以輕易誇獎女人。」
「意思是說要很艱難地誇獎囉?」
「啊?嗯i反正就是,怎麼說呢?意思就是,呃……混帳東西!」
「真不明白你腦袋的線路是怎麼接起來的,這結論太勁爆了。總之,我會幫你轉告奈津的。」
「嗯,儘管說吧。幫我跟她說『你這混帳下次同樣要記得準備我的』。」
「你的日語實在很難理解……」
說著,鹿島很習慣地歎了口氣。
當鹿島發覺時,原本在他手中的盒子已在不知不覺中被熱田打開,並且吃了起來。
雖然鹿島不禁覺得熱田沒必要對自己人使用步法,但後來改變了想法。對劍神熱田來說,或許這樣使用步法才是日常生活的表現吧。
「好吃嗎?」
熱田沒有回答就表示默認。
當鹿島發覺時,熱田已開始吃起第二碗飯,而醬菜幾乎沒有減少。
熱田順著勢,以一副順便提起的模樣說:
「喂,全龍交涉要怎麼辦啊?」
「這個嘛……你要不要試試看?」
「喂喂……」熱田停下筷子說:
「你不想參與啊?」
「老實說,不太想。昨天在這裡大鬧了一場後,我再次發現自己沒有半點理由非得執著在2nd—G上……」
「少在那邊一副感觸很深的樣子,想辦法找理由啊笨蛋!」
「別強人所難啊,我是真的找不到理由。在確認荒王的損毀狀況後,祖父留下的遺言已經失去了意義,而且我現在也有了家庭。」
鹿島想起佐山昨天說過的話。
……面對啊。
「應該有人比我更適合去認真面對他們……」
「那這樣,你辭職吧。」
熱田吸了口氣,然後丟出一句話:
「辭掉UCAT的工作。」
˙
聽到熱田的話,鹿島稍微想了一下。熱田給的意見確實——
「……有這個可能性吧。」
「喂。」
「別那種臉啊,熱田。該怎麼說,說實在像我這樣沒志氣、像我這樣有隱情、像我這樣想法的人應該中途退出,選擇逃跑比較輕鬆吧。」
只要辭職,就沒必要煩惱了,因為他已經沒有理由非得賴在這裡不走。
鹿島忽然想起父母親選擇的生活。父母親沒有走上刀匠之路,而選擇了以務農加上偶爾修理菜刀或鐮刀維生。
雖然奈津對父母寄來蔬菜的舉動過意不去,但鹿島相信雙親是藉由這樣的舉動獲得喜悅。
「——有的人只能有一個選擇,就是這麼回事吧。」
「那你這傢伙就是其中之一嗎?鹿島。」
「誰知道呢?不過,我在八年前發生意外後,就遠離刀匠之路了。我這雙手沒再碰過鏨刀,只會敲打鍵盤做完成品的追加調整。」
「而且——」鹿島用指甲輕輕敲打桌面接著說下去:
「已經八年囉。在那之後,我沒再製作過機殼劍。倘若真有退出的好時機——∟
「就是現在嗎?你要在以全龍交涉的交涉人身份接受重要任務之前逃跑,是嗎?」
「嗯,是吧。」
鹿島吸了口氣。
「我不會說出一切事實。就連祖先傳承下來的武器製作法,也不會讓我的孩子知道。如果要辭職,現在正是時候。我會和家人好好相處,慢慢融入Low—G的生活……雖然我對於自己是不是Low—G的居民感到迷惑,但小孩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吧。」
「那你打算怎麼處理之前說的2nd—G真理?知道這真理的,只有你們家族而已吧。」
「只要告訴月讀部長,再請她做出判斷,不就好了。」
鹿島看向前方說了句:「不是嗎?」結果看見稍微抬起身子的熱田。
「你是認真的啊?」
「我也不確定耶,因為剛剛的對話只是順勢說出口而已。不過——」
鹿島一副傷腦筋的模樣垂下肩膀。
「真的很煩喔……都會忍不住去思考該怎麼做才好。」
聽到鹿島這麼說,熱田昨了一下舌。他壓低身子,坐在椅子邊緣上說:
「就算沒有理由也無所謂吧。像我,就算沒理由地砍人,也是很開心啊。」
「你這樣完全是憑著感覺走耶……」
鹿島露出苦笑說道。熱田聽了,瞇起眼睛說:
「喔?你認為我沒有執著於全龍交涉的理由吧?」
「你、你該不會……有喔?」
「你遲疑什麼啊混帳東西!我也有自己的理由——跟我愛上的女人有關。」
「你是說你的同學啊,她怎麼會跟這個扯上關係?我完全沒有要深入打聽的意思,不過……感覺像是為了私人恩怨。」
「你這不是在深入打聽是什麼?」
熱田一副厭煩的表情把裝有醬菜的盒子推向鹿島。
「幹嘛?你不要啊?」
「誰要吃勾引軍神的女人做的醬菜啊混帳東西。」
「哈哈哈,你這麼羨慕我娶到好老婆啊?」
「人類的語言一點用都沒有。」
熱田「呿」的一聲喝了口罐裝咖啡,接著說:
「趕快打包行李夾著尾巴滾回去吧,懦夫。真是無趣到了極點。2nd—G的最強軍神,同時是刀匠的建御雷神鹿島家卻因為老婆、小孩的牽絆,而打算中途退出?我的甜蜜家庭萬歲,去吃屎吧。」
「你怎麼有辦法說這麼多話?」
熱田昨舌,看向天花板。
對於這般模樣的熱田,鹿島並不會感到不悅。他邊心想熱田是個難能可貴的朋友邊說: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中途退出,我只是沒有面對全龍交涉的幹勁而已。UCAT的薪水這麼好,只要做好份內工作就繳得出房貸——我只是因為無法從中得到樂趣,所以覺得迷惑而已。」
熱田起身說了句:「隨你啦。」然後再次拿起碗公。他從擺設在餐桌上的調味盤裡拿起鹽巴,灑在米飯上。
「喂,鹿島。」
「幹嘛?我說啊,你灑太多鹽了啦。」
「混帳東西。我血壓低所以要攝取鹽分,你不知道嗎?」
「我頭一次聽到。那這樣的話,跟你比起來全世界的人都是超低血壓囉。」
「不管我怎麼說,你都有辦法回我。問你一個問題算是幫你送別好了,2nd—G的真理,還有八叉發間的問題是什麼?」
「不管是真理,還是發問的問題,我都會先告訴月讀部長。」
「這些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我也不確定耶。」鹿島歪著頭說下去:
「我的祖先把這些代代相傳下來,所以我們反而忘了其重要性。因此,聽說2nd—G崩壞之際,我們祖先說出的答案沒能取得八叉的信任。」
「那麼,這些不就是沒用的東西?」
「——但能夠成為交涉的道具,我想Low—G應該會想知道吧。」
鹿島在胸前交叉起雙手,想著「這真不像我會說的話」說道:
「這是大城.宏昌用他的生命換來的話語。也是使得我那怨恨他的祖父,在一番掙扎後,承諾完全服從於Low—G的話語……一定有其價值的。」
鹿島露出苦笑,繼續說下去:
「可是,事情已經過了六十年。我們已經太融入於Low—G的生活,這該怎麼辦才好呢?」
鹿島說罷,發現熱田已停下筷子,一副感到厭煩的表情看著他。
鹿島納悶著熱田為何會露出這種表情。
……啊,我臉上的笑容好像很怪吧。
鹿島垂著頭,眉毛無力地扭曲著,但嘴角往上揚。
該怎麼形容這樣的笑容呢?熱田的聲音像是看穿鹿島思緒似地傳了來:
「反正,如果你還是很想辭職,那就去一趟設計室的第三製作室吧。」
「第三……」
鹿島忽然皺起眉頭。
第三製作室,這房間如今在開發部也成了被封鎖的禁地。
而且是從八年前的那個夜晚開始封鎖。
「那裡面有我封印的——」
「你說不出口啊?不過,你沒忘記對吧?那裡面應該有個就算想用大型廢棄物處理掉,垃圾車也不肯收的東西吧?也就是你親手封印起來的力量。」
鹿島忽然想起了過去。
他想起八年前從泥土堆裡救出奈津,把她送上前來救助的車子後的經過。
當時,全身被雨淋濕的鹿島還沒來得及擦去奈津沾在他手指上的血,就急著從泥土堆裡拉出一樣東西。
鹿島拉出碎成兩截的刀刃框架。他把這樣東西——
……記得自己將其封印在擁有出雲之名的企業最深處。
「你懂了嗎?鹿島。那裡面放著原本應該分配給我的武器——機殼劍布都。雖然這把劍現在被封印起來,但還是沒能完全封住它所散發出來那股讓人畏懼的氣勢,嚇得新來的職員們都不敢接近。如果你要辭職——」
熱田吸了口氣。
「先把那東西處理掉,這樣我才能夠徹底放棄你這個朋友。」
˙
身穿制服的佐山一行人走在中午時刻的街上。
一行人的目的地是佐山的代理老家——田宮家。
佐山、大樹、新莊切走在前頭,後面跟著一群班上的志願同學。
這些人各自抱著木板、油漆、或是鐵棒等物。
佐山身旁的新莊看向身後的隊伍說:
「取消第四節課,到佐山同學家搭建攤子的主意聽起來……好像很驚人。」
「沒辦法,誰叫大樹老師把訂購材料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我今天有事要到立川一趟,但在那之前就陪陪大家吧,總之必須趕緊搭好攤子。」
下午佐山必須前往昭和紀念公園的概念空間,與2nd—G進行事前交涉。
……那個名為鹿島的青年會出現嗎?
這麼想著的佐山在視野裡看見走在前頭的大樹背影。
身穿短束腰夾克的大樹揮舞雙手,開朗地哼著歌:
「好耶i佐山同學家的午餐很豐盛喔~」
因為被身旁的新莊頂了一下手臂,心想怎麼回事的佐山轉頭一看——
「……佐山同學,你不阻止她那種直接說出真心話的發言嗎?」
「沒用的。如果阻止得了,去年我早就阻止了。我只能說很遺憾……」
「真是辛苦你了……」
在這瞬間,大樹突然回過頭露出笑容說:
「我本來很希望全班都來參加的,可是好像有點難喔~因為有的同學忙著準備社團的攤子,有的同學跑去打工。像原川同學就馬上騎著摩托車走了。」
隨著大樹的話,佐山看向身後。抱著活頁紙夾的新莊也看向後方,約有三十人跟在後頭。
「——可是,班上至少有七成的同學以這邊的工作為優先,都跟來了。」
在佐山眼中,新莊一副感到佩服的模樣看向大樹。反倒是大樹卻露出傷腦筋的表情說:
「對不起喔,佐山同學。本來這時期應該舉辦一些像是生火炊飯、移動教室或是模擬海軍陸戰隊強化集訓之類的活動,來促進同學們之間的感情的~」
「我非常有意義地跳過你最後說的那個活動來回答你,能夠利用田宮家來取代這些活動是件好事,大樹老師。」
「嗯、嗯,而且佐山同學家的人都很知道搭建攤子時的訣竅。」
新莊歪著頭說:
「田宮家是警衛公司吧?他們也做建築方面的生意啊?」
「沒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有很多這方面的專家。尤其是大約四年前進來公司的一位華裔金先生,很會搭建堅固的移動攤子。」
「喔~這樣啊。」
「嗯。不過如果放著不管,他會擅自裝上防彈護盾、GPS衛星導航系統或是逃生艇,就這點比較傷腦筋——設備很齊全吧?哈哈哈。」
「那、那不是在搭攤子,是在做其他東西!」
「不過,去年我們班拿到最佳攤位獎喔~」
「嗯。去年是因為採用高速巡航型設計,用薄裝甲而奏了效。還有一點很強的是,因為內部設計成電子管制,所以靠著指揮官跟操縱者兩人,也能夠應付大批人數。」
「抱、抱歉,你說的……是什麼東西?」
「可麗餅攤啊,你不知道嗎?這是常識耶?」
「喔?原來常識可以天馬行空啊……」
佐山一邊說:「別這麼認真嘛。」一邊拍了拍新莊的肩膀。
這才發現新莊露出有些不服氣的眼神抬頭看著他。
然而,佐山的目光沒有停留在新莊的眼睛,而是停留在他抱著的活頁紙夾上。
新莊似乎也察覺到佐山的視線,所以作勢保護地緊緊抱住紙夾。
「聽、聽我說喔,這個,呃……我不是想偷懶不幫忙準備攤子,才帶來的喔?」
「你是因為不想讓那東西離開自己手邊嗎?」
「這也是原因之一。」新莊看向地上,臉頰微微泛紅地接著說:
「如果我說我已經想好故事大綱,要你幫我看一看……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
「……為什麼你會說困擾?」
「因為……」新莊環視起周圍。
大樹已面向前方繼續哼著歌,同學們也各自與感情要好的朋友聊天,沒有人留意佐山與新莊兩人。
這時,新莊忽然把身子貼近佐山,以只有佐山聽得見的音量小聲說:
「我覺得你看了後,或許會明白。」
「明白什麼?」
聽到佐山的詢問,新莊瞬間停了一下腳步。
他低著頭沒看佐山。
於是,佐山以向新莊確認的口吻詢問:
「——我如果看了,或許就能夠明白些什麼。你是這個意思吧?」
「呃、嗯。」
新莊抬起頭,露出微微泛紅的臉頰。
就在這個瞬間——
「——唔。」
新莊顫抖著肩膀,抱住自己的肚子。

看見新莊縮起身子的舉動,佐山扶著他的背說:
「怎麼了嗎?」
「——啊,沒有,沒、沒事。」
新莊的臉上浮現無力的笑容。
接著先確認四周沒有人留意到他後,才開口說:
「我、我有時候會這樣,大概一個月一次,一整天都會覺得肚子很悶很重……最近都不會這樣了,哪知道剛剛突然就來。」
「嗯,這話題很敏感,所以我問得婉轉一點好了……是生理期嗎?」
「……『婉轉』這個詞的意思,難道不知不覺中變了?」
新莊歎了口氣:
「基本上,我怎麼可能有那種症狀。」
從新莊說話的模樣看來,身體似乎已經不要緊了。
然而,新莊說到最後不知怎地垂下了眉梢。他的表情顯得遺憾,但佐山不確定是否是自己太多心。
總之,佐山點頭說:
「嗯。到田宮家後,請孝司幫你準備什麼熱飲好了。還有,遼子應該也有很不錯的止痛藥,你可以跟她拿。」
「我……的體質吃藥都不太有效。」
「放心。那是田宮家的秘方,沒有使用任何化學添加物。據遼子所說,那個藥有一半是用『情面』做的。」
「另一半成分是『絕對認真』吧?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上次我試吃了一下,結果當我清醒時已經躺了二天,還被一堆人包圍。」
「這樣問題很大好不好!」
新莊歎了口氣。然後一副疲憊的模樣垂下肩膀,看向前方。
佐山也面向了前方。
他視野裡的正面寬敞道路,在圍牆包圍下呈現出平坦路面。
擁有寬敞庭院的瓦片屋頂宅邸正是田宮家。從高大的圍牆上方看去,綠樹、大石,以及池畔點綴其間的庭院一覽無遺,而寬廣宅邸就座落在庭院裡。
新莊「呼」的一聲喘了口氣。那聲音像是安心,也像是感歎。
當佐山發覺時,眾人皆已停步。然後,站在門前的大樹——
「呃……喝啊!」
儘管一邊出聲一邊推門,卻開不了。
佐山與新莊在一旁靜靜觀察著大樹打算做什麼,兩人看見大樹感到疑問而歪著頭的背影。隔了一會兒後,她才像是察覺到什麼似地拍了一下手,然後敲敲門說:
「勞~駕~」
「……大樹老師,請問你一下,現在是什麼時代?」
「咦?電視上有播啊,只要這麼說,門就會自動打開。我昨天看到的。」
「你說的是昨天晚上八點開始演的連續劇版『暗夜武士』——你沒看到旁邊有門鈴嗎?」
大樹說了句:「啊,原來如此。」然後用手指按下門旁的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給它十六次連打~啊~痛痛痛!佐山同學!哪有學生會連打老師的頭十六次啦?」
「吵死人了。我以全人類的常識告訴你,不准再碰門鈴,聽到沒?」
就在佐山說完話的瞬間—
他忽然察覺到右手邊有動靜。
在佐山非慣用手側出現的,是彷彿要接近他身軀的一陣空氣流動。
「你還是老樣子嘛,御言。」
隨著沙啞的聲音傳來,佐山的視野裡突然出現了藍天。
他被拋向半空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oru0619 發表於 2009-1-25 10:52 PM

本帖最後由 kaoru0619 於 2009-1-25 11:20 PM 編輯

第十三章『花開的世界』

傳達某訊息的思念正在等待
等待的將來,是過去綻放花朵的背後
選是現在等待花朵的懷中


被拋向半空中的佐山鎮靜地思考。
身體現在維持著仰臥姿勢,旋轉的幅度小。
被拋出的速度出乎意料地快。
既然如此,如果就道樣扭轉身體讓兩腳著地,會因為來不及放慢速度而摔倒。
該怎麼做好呢?
正確答案是,扭轉身機後,只以甲腳著地,再讓另一隻腳踢向前方。
讓身體順勢往前跑。
於是佐山這麼做了。
著地。
在一道腳步聲響起後,佐山踢出另一隻腳,並順著旋轉衝力踏下第二步。
雖然佐山沒能完全停下身子,但能夠控制姿勢。他扭轉腳尖,轉身面向對手。
接著一邊往後跳了一大步,一邊壓低身子試圖牽制對手的第二擊。
他伸手打算觸摸肩上的貘,發現——
貘沒有掉落。
確認的同時擺出應敵架式。
然而,應該在這時攻擊的對手卻沒有出招。
「—」
在身體稍微放鬆的佐山眼前——
除了一臉驚訝的大樹與新莊之外,還有個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黑色襯衫搭配登山背心的老人。
他白色短髮下露出的左眼呈現紅色。
確認老人眼睛的顏色後,佐山喊了對方的名字:
「——飛場老師。」
看見飛場說了句:「喲!」佐山露出微笑舉起單手回應。
「好久不見啊,不良老人。您今天究竟為何目的下山來?是不是您不會講人類的語言了,所以想找回語言能力呢?」
「我也好久沒聽到你這混帳東西的客套語氣了。」
說著,老人飛場也一邊露出笑容,一邊舉起了單手。
「想說你怎麼最近都沒來道場露臉,原來是開始過起正常人的生活啦。我今天採到很不錯的山菜,所以帶來給田宮家……結果聽到你會來,就想說留下來揍你一頓。」
聽到飛場的話,新莊來到佐山身邊,拉了拉佐山的衣袖說:
「我想你們應該是師徒,可是……你們倆感情不好啊?」
「沒那回事——我們感情好到想把對方扳倒在地上。對吧?飛場老師。」
「嗯,我們每次差不多都是這樣,對吧?」
說著,飛場收起眼中笑意,看向擺出架式的佐山。
保持著嘴角的笑容說:
「交了新朋友注意力就變得渙散,實在太鬆懈了。不過——本事好像沒有生疏嘛?」

這裡是UCAT開發部。在設計室隔出來的個別空間裡,鹿島正與月讀面對面。
設計室除了兩人之外,其他人員都已前往昭和紀念公園。
在無人的設計室內,鹿島與月讀閒聊著。
然而,家人的話題聊到一半,月讀忽然看著手錶說:
「好了……因為阿夫拉姆實戰部長昨晚有交代,所以我現在打算去昭和紀念公園,不過……」
「?」
「……我們要在昭和紀念公園進行全龍交涉的事前交涉,你呢?要來嗎?」
「老實說,不太想……」
鹿島聳聳肩接著說:
「他今天會來嗎?」
「喔,你說佐山御言啊?他當然會來吧——你覺得他有辦法找出答案嗎?」
「我不知道。不過,我打算給他跟當初我祖父交給大城﹒宏昌一樣的東西,請您帶著這個去參加今天的事前交涉。」
鹿島把手邊的磁片放進筆記型電腦裡。
操作在瞬間完成。
鹿島複製了一份資料後,取出碟片。
他把磁片放進沒有任何標籤的盒子,拿起簽字筆在上頭寫下:
——2nd—G居民名簿——
「這裡面有成為十拳材料的千千萬萬個名字,還有另一個檔案記錄了八叉的問題。」
「十拳的……材料?」
「是的,十拳必須具備足以封印八叉的力量與容量。因此,製作十拳時使用了名字。也就是利用了把與生物圈息息相關的2nd—G居民千千萬萬個名字,嵌入鐵塊的方法。不過——」
鹿島像在警告似地點了一下頭,接著說下去:
「因為是在Low—G進行封印,所以使用了Low—G的名字,也就是我們現在擁有的名字……所以,聽說當初是先由我的祖父把這份名簿交給某人,再由那個人調查日本的神社佛寺,查出與千千萬萬個名字相對應的所有名字。」
「去調查名字的那人是——大城﹒宏昌吧?」
「沒錯……聽說我的祖父一邊看著他寫下一長串名字的紙張,一邊打造十拳。」
鹿島吸了口氣。
「我想大城宏昌能夠找到回答八叉的答案,應該是從這份名簿得到了提示。所以,只要把這張磁片交給那名少年,一切條件就會跟當初幾乎相同。在得知我們的名字後,他自然會找出答案。」
「……可是,佐山﹒御言呢?大城宏昌賭上自己的性命封印了八叉,但你認為佐山﹒御言有這樣的決心嗎?」
「有的。我認為他能夠從與2nd—G的全龍交涉之中,得到足以賭上自己性命的價值。」
佐山昨天就已經表明過了。
他說為了今後能夠面對所有G,希望先與2nd—G進行全龍交涉。
……他沒有選擇後退。
這樣的佐山接下來會怎麼做呢?
在得知過去、理解先人們的想法後,他應該會設法讓自己接近過去吧。
鹿島接著想起另一件事。
他想起在餐廳遇見佐山時,佐山按住了自己的左胸口。
一個得知過去,就會感到痛苦的少年。
「—」
啊,原來如此。
……原來就連過去,他都已經坦然接受了啊。
鹿島心想,很符合須佐之男的作風。不說謊地誠實面對自己,勇於得到一切。
與這樣的佐山相比,自己又如何呢?
不,根本還沒與佐山正式對峙,現在思考這些未免操之過急。
鹿島一路思考到這裡時,忽然察覺到月讀在看他。
鹿島記起磁片還在自己手上的事實,於是聳聳肩遞出了磁片。
月讀收下磁片後,露出了苦笑。
並用另一隻手敲了敲鹿島的頭說:
「看你鑽牛角尖的毛病很嚴重耶,你有沒有自覺啊?」
然後語氣一轉說:
「聽說你想辭掉UCAT的工作?」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話,鹿島不禁慌張起來,搔搔頭說:
「是、是熱田跟您說的吧?那傢伙有些時候超多嘴的……」
「那是因為他關心你,就別計較了……不過,你是認真的嗎?」
「我不會突然就提辭呈啦。UCAT的薪水還不錯,繳完房貸後,還夠我賺晴美的學費。」
「哎喲?很務實嘛。她還是個小嬰兒耶,你想讓她進私立學校啊?」
「不知道耶,不過……我打算找我爸媽商量看看。」
「商量要不要讓小孩子進私立學校?」
「不是,是商量我跟家人的事情……因為我辭不辭職會直接影響到家計。」
「嗯~確實是這樣沒錯……那你下午提早下班,回老家去吧。」
月讀臉上的苦笑加深,一副擔心的口吻接著說:
「不過,你真的很煩惱的樣子喔。」
「當然會啊。我想過來又想過去,就是找不到自己跟2nd—G有什麼關聯。所以——」
「你想把傳承給自己的2nd—G真實——回答八叉的答案告訴我,然後自己退出戰場?」
「……我覺得這樣比較好。不管怎麼說,昨晚見到那個叫佐山的少年,對於全龍交涉有自己的態度——佐山這個姓以惡徒自居,他打算用這個讓1st—G服從的態度來面對我們喔?」
「很勇敢呢。」
「是啊。不過,由我這個沒有自我立場的人給他答案……」
鹿島點點頭。
「我不該以這種曖昧不明的身份講得頭頭是道,也不該表明態度。應該把控制八叉的話語交給其他人,然後退出——嗯,好比說交給月讀部長您。」
……如果這麼做,名為佐山的少年不知道會怎麼想?
思考過2nd—G的歷史、與UCAT一路走來的關係後,佐山肯接受這樣的決定嗎?
鹿島忽然發覺自己正往對自己方便的角度在思考事情,於是停下了奔馳的思緒。
相對地月讀則是聳聳肩歎了口氣。
然而,她突然一臉嚴肅地詢問:
「那個啊……」
「什麼事?」
聽到鹿島反問,月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她遲疑了幾秒鐘。
之後,月讀露出像在觀察什麼似的眼神看向鹿島。
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搔搔頭說:
「鹿島啊,你覺得自己現在很迷惑嗎?」
「是啊,這是一定的。」
鹿島盡量保持輕鬆的語調。
對於他的答覆,月讀回以一個疑問。
月讀先喊了聲「鹿島」後,說出疑問:
「……那,為什麼你會如此迷惑呢?」

奈津正在講電話。
她保持著跪坐的姿勢,而窗戶在其左手邊。
此刻,她的右手抱住裹著毛巾的晴美,左手無力地抓著黑色話筒。
她的視線停留在靜音狀態的電視上,但在看見天氣預報畫面出現雨傘記號後,便垂下眼簾。
像是為了取代看電視的動作似地,奈津動起嘴唇說:
「——是的,蔬菜已經寄到了,非常感謝您們。我已經用那些蔬菜做了好幾樣料理——是的,昭緒好像覺得有點困擾的樣子。」
奈津輕笑,接著說:
「我想跟爸爸道聲謝,不知道方不方便……咦?爸爸跟您搶電視看,您一氣之下把他監禁在倉庫裡?關了差不多快十二小時了?呵呵,爸媽的感情還是這麼好。總之,近期內我會找時間過去拜訪您們。差不多要準備插秧——這樣啊,三天後開始啊?」
說著,奈津看向牆壁。
房間最裡面的那道牆上掛著月曆,未來幾天的日期都沒有用紅筆圈起來。
確認後,她重新對著話筒說:
「時間上大概沒什麼問題,我應該會帶晴美一起去。只是,昭緒總會找什麼理由當藉口,他好像不太想回去的樣子。」
奈津彎起眼睛看向懷裡。
晴美乖乖睡著。
她縮起四肢窩在奈津的懷裡。
「——是的,非常謝謝您教我很多照顧晴美的方法。除了怎麼抱她,您還教了我應該留意哪些小細節……昭緒還以為我本來就懂這些事情呢——咦?在老公面前如果沒有表現出聰明伶俐的樣子,就沒辦法照自己的意思安排家計?還有,可以的話,施加一點點暴力也是調劑生活的方法,是嗎?我在這方面比較不擅長……」
奈津露出苦笑說了句:「傷腦筋。」
然而,她忽然無力地垂下眉毛。
眼睛看向下方說:
「可是……昭緒最近好像有什麼煩惱的樣子,會不會是後悔跟我結婚——啊,是,對不起。不過,那這樣他在煩惱什麼呢?」
奈津微微歪著頭說下去:
「我想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吧。可是,昭緒在公司也有個能夠完全依賴的朋友……不知道爸媽有沒有發現昭緒有什麼不對勁?」
時間停頓了一會兒。
過了這段讓人感到不安的時間後,奈津得到了回答。然而,聽到回答的奈津臉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果然您們也不知道啊。」
說著,奈津不禁想歎氣,但為了不讓電話那頭聽見,她忍住了。
「雖然我一向不干涉昭緒的工作,但還是忍不住會為他擔心,因為昭緒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
她讓視線停留在拿著話筒的左手後,再看向自己胸前那串起戒指的項鏈。
「我知道,謝謝您的關心。昭緒這麼認真,我會盡量減輕他的負擔……我大概猜得出來昭緒在煩惱什麼。」
停頓了幾秒後,奈津抬起頭,跟著點點頭說:
「是的,我有自信。」
奈津面帶自信,臉頰微微泛紅地說下去:
「昭緒應該是想在工作上有所發揮吧。他已經三十多歲了,到了這個年紀,會開始思考自己一輩子能夠有哪些作為,又無法有哪些作為——沒有啦,自從與昭緒結婚,生了晴美後,我才發現一個事實。我發現自己如果繼續待在高木家,一定會變成一個不懂世事、什麼都不思考的人。」
奈津苦笑。
然後動了一下眉毛。
懷裡的晴美張開了眼睛。奈津輕輕搖了搖晴美後,晴美隨之瞇起眼。
「——啊,晴美醒了。是的,很抱歉,讓您陪我聊這麼久。小晴?∟
奈津把話筒遞向晴美後,晴美伸長小小的手指頭,並且——
「啊,哈……」
發出了聲音。奈津隨之露出笑容,跟著把話筒貼在耳上說:
「您聽見了嗎?」
聽到話筒那頭的回應後,奈津放鬆臉上的表情說:
「謝謝您——是的,您幫了我很多很多的忙——知道了,近期內我會盡量拉著昭緒一起回去。是的,我們家多了一個女生,所以女生的力量變強了。」
奈津鞠了個躬後,保持臉上笑容拉近黑色話機,跟著掛下話筒。
輕輕的鈴聲一響,屋內轉為一片寂靜。
奈津看了懷裡的晴美一眼後,讓身體面向窗外走廊。
在敞開的落地窗外頭,可看見狹窄庭院中的成排盆栽,其中有好幾盆正綻放著花朵。
白色、藍色、紫色、紅色、朱紅色、黃色,接著又是白色。
沒有花朵點綴的盆栽,是在不同季節綻放花朵的植物。
「小晴,這是春天開的花喔。」
奈津看了看色彩繽紛的花朵後,抬頭看向天空。
春天的青空夾雜著幾道白色雲彩。南邊天際的雲層濃厚,那是會帶來雨水的雲。
看著灰色雲層,奈津輕輕咬著下嘴唇。
隔了一會兒後,她輕啟朱唇:
「雨……又要下了。」

月讀問了鹿島一個問題。
為什麼你會如此迷惑呢?這是月讀探詢鹿島理由的發問。
一個單純排列了文字、詢問根本想法的疑問…
正因如此,鹿島無法立刻做出回答。
鹿島微微閉眼,然後思考。
……為什麼啊?
鹿島決定回答月讀,說出自己的想法。
他先想起了奈津。
「我否定自己的力量——」
就在鹿島這麼說出口的瞬間——
月讀從旁插嘴說:
「不對吧?你並沒有否定自己的力量。」
「—」
聽到月讀的話,鹿島不由得從椅子上起身。
……為什麼?
「為什麼您會說我沒有否定自己的力量?這八年來,我——」
「一直很迷惑,對吧?」
月讀在鹿島眼前露出笑容。
「可是……」月讀說下去:
「你為什麼會感到迷惑呢?那是因為——你無法否定白己的力量吧?如果你有辦法否定,早就辭掉UCAT的工作,跟家人過著和樂融融的生活了吧?」
然後——
「在感到迷惑的現在,你卻看見了一直抗拒迷惑的人,對吧?」
對於月讀的質問,鹿島找不到話回答。
月讀歎了口氣,面帶困擾,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說:
「你好好記住這點。渴望的力量越強,迷惑的感覺就會變得越強烈……所以,你才會想要當Low—G,也想要當2nd—G人,無法在兩者間做出選擇,因而一直說謊。不過……」
「不過?」
月讀「嗯」的一聲,在胸前交叉起雙手。
接著把頭髮撥到後方說:
「這一定就是……2nd—G的現狀。」
聽到月讀的話,鹿島輕輕顫抖了一下。
「鹿島,你要好好想清楚。你的父母親完全服從,選擇了誠實面對Low—G的生活。不過,很少人能夠做出這樣的選擇……就連我自己,也沒有把UCAT或是2nd—G的事情告訴我女兒。」
「…………」
「從這樣的角度來說,你有資格成為全龍交涉的代表人——所以鹿島,總之你先別太著急,總有一天一定有辦法做出決定。看是選擇Low—G,還是選擇2nd—G,或是選擇走不同的路,嗯?反過來說——」
「反過來說?」
「在這一天還沒到來之前,不要想靠自己找出答案。還有,在你還沒找出自己的答案,仍感到迷惑的這段期間,千萬不要有想把控制八叉的話語交給他人的想法。」
月讀吸了口氣,以確認的口吻說:
「——你辦得到吧?」
「Tes……」
聽到鹿島無力的肯定,月讀垂下肩膀,點點頭說:
「那,我現在要去立川。我就先告訴佐山﹒御言,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自己找出答案吧。」
「謝謝您。」
「別那種臉啦——你先休息一下,然後記得回老家跟父母親商量看看,說不定會在老家得到找出答案的方法呢。還有……」
說著,月讀把手上的磁片放進白袍的口袋裡。
同時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白色卡片。
「那是……?」
月讀無視於鹿島的詢問。
她把白色卡片擱在書桌上說:
「你的過去就放在這裡。」
「不會吧……!」
不禁往後縮起身子的鹿島,看見卡片上寫著「製作室通行證l
而且卡片上的號碼不是代表給新進員工使用的第一製作室「1一 也不是代表研究專用的第二製作室「2℉而是——
「代表第三製作室的……3。」
「沒錯,那裡收著你中途放棄的東西。正因為中途放棄了——所以是你渴望得到的東西。」
月讀像在訓誡似地點點頭。
「迷惑是為了得到答案,而答案是為了了結迷惑。如果你還有那麼一點點心,就試著去面對吧。這樣你就會明白自己在迷惑與答案之間,失去了什麼吧。」
月讀的最後一句話隨著離去的腳步聲響起:
「——這麼做會有其價值的。」

正午十二點半,佐山離開田宮家,朝著車站走去。
他身旁很難得地是並肩走著的出雲與風見,據出雲所言:
「千里對幾個謎題似乎有一些想法。」
出雲表示在事前交涉前,可以利用搭電車的時間討論一些事情。
因此,佐山告訴飛場與其他人自己要先離開。在佐山準備離開之際,新莊交給他一樣東西。
那是新莊一直抱在懷裡的黑色活頁紙夾。
佐山沒有忘記新莊把紙夾交給他時,那顯得有些害怕的表情。
為了讓新莊安心,而承諾一定會找時間過目的紙夾,此刻在他的懷裡。
正上方的天空一片晴朗,但遠處有雲層聚集,吹來的風也顯得強勁。
「不過,今天的天氣很適合事前交涉,一讓人不禁想哼起約德爾調(註:以真音和假音快速交替的一種歌唱類型,起源是阿爾卑斯山脈的牧童呼喚彼此時的歌聲)呢。」
「喂,混帳。別管約德爾調了,快回答我……包括這場事前交涉的2nd—G全龍交涉,你本身想怎麼做?對方不是沒什麼意願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非常地簡單,我現在就回答你。聽好啊——」
佐山吸了口氣,然後看向天空說:
「不管他們是懶惰成性的蛇,或是俯臥的龍——只要抱著期待去面對他們就好了。」


後記

就是這麼回事,《終焉的年代記2上》出版了。
拜第一集大受好評所賜,我似乎可以再多寫上幾集。這簡直是奇跡……
這一切都該歸功於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謝!
接下來我同樣會繼續努力寫作,還請各位繼續指教。
那麼,和各位分享一些本回的著作資訊吧。
昭和紀念公園是一個實際存在的場所(沒有荒王就是了丫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上昭和紀念公園的官網逛逛,或許可以發掘更深一層的興趣。
另外,關於公園附近至今仍未重新利用的舊機場,最近決定交由民間管理。因為我經常搭乘的電車路線旁有一條停用軌道,就是拉到舊機場的軌道,於是我做了一些調查,結果發現不管是場所、地名,還有很多很多地方,都是過去遺留下來的事物。
我之前也提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已過了六十年的話題,這次我更是深刻感受到戰爭留下了很多很多事物。
那麼,來點我跟朋友之間的對話吧。
「我先確認一件事情,你讀過了沒?」
『是的,我是已經看過了,只是……』
「只是?」
『你打算每一集的後記都換個談話對象嗎?』
「每次都跟同一個怪咖對話,讀者會膩吧。而且,這樣還可以來個全員大集合什麼的。」
『很抱歉,我是個正常人,恐怕幫不上你的忙。』
「你現在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笨蛋。不講這些了,請發表感想~」
『這次貓不會出現嗎?上一集明明出現了那麼多次耶。這本書爛透了!』
「沒有人以貓為基準評書的!」
『那這樣,還有什麼可以作為基準的……切同學不是因為睡昏了頭,胡說八道了一堆嗎?老實說,我好像也會說出很勁爆的夢話。』
「我知道啊。上次你來我家住的時候,就一邊側睡,一邊像只尺蠖一樣動來動去,然後在那邊叫『鳳梨~鳳梨~』對吧?那是怎樣?」
『可能是被惡魔附身了吧?』
「我這邊有能夠證實的人,請說出你有印象的奇異夢話。」
『啊,這個嘛,高中的時候我在課堂上睡覺,結果醒來後,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全身是血地躺在桌子中間。』
「不是我要吐槽你,但這個跟夢話無關耶。」
『不是啊,聽人家說我不知道怎麼搞地突然喊一聲「無重力~!」然後從椅子上彈射出去。後來到醫院,醫生問我怎麼受傷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還跟老師兩個人用椅子說明給醫生聽。』
「老師一定也很委屈吧……」
『老師還說不准我再這樣。可是,我不太記得自己彈射的時候是怎樣耶。下次如果再做出同樣的事情,對我來說還是像第一次啊。』
「別再做了,笨蛋。不過,原來你在我家說鳳梨,還算是比較正常的狀況啊……」
『沒想到還有挺多版本的喔?』
誰要看那麼多版本啊!
好了,我現在正聽著寫作時,經常會聆聽的BGM——姬神演唱的「眾神之歌」,完成了校稿。不過,我會不經意地想:
「到底是誰在說謊呢?」
總之,讓我們一起期待書中角色們發揮吧。

平成十五年六月 突然放晴的一大清早
川上稔
---《終焉的年代記2上》全文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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