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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7 07:01 PM

有沢真水 -【犬神!.六】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1-21 05:50 PM 編輯


【內容簡介】
特命靈的搜查官‧仮名史郎正在追查會創造出各式各樣變態的魔道具。其中最危險的魔道具之門已經被開啟了……
在橋下過著史上最窮生活的啟太和陽子於魔道具的畫中展開史上最差的戰鬥!然後,他們陷入和大魔道師‧赤道齋(果然是變態)對決的苦境!
川平薰的暗中活動和撫子的心情也錯綜複雜,故事急轉直下。而且陽子終於逼迫啟太說真心話!啟太該怎麼辦?
愈來愈有趣的極度緊張喜劇第六集!並附上犬神女孩子們的人物簡介!
【作者簡介】
有沢まみず
1976年生於東京,在巴基斯坦長大,回國後才於日本國內受教育。金牛座,男性。2001年以《無限大ZERO》榮獲第8屆電擊電玩小說大賞(銀賞)。而後以同作品加筆並更改標題為《INFINITY?ZERO 冬~white snow》於電擊文庫出道。目前,其熱門作品《犬神!》系列已經動畫及漫畫化。

原日文書名:いぬかみっ! (6)原所屬文庫:電擊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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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8 12:55 PM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1-18 01:03 PM 編輯

  『在河童橋~陽子的信~』

  TO:開天闢地醫療所(太難了啦……)(註:陽子在原文中是以假名來寫這七個字的。)的醫生

  我是陽子。

  嗯~我是陽子喔!

  雖然寫字很困難,但是因為你叫我寫,所以我就寫了這封……報告?

  嗯~我現在人在橋下。

  告訴你喔,在我和啟太一起打倒死神後,就變得很不幸……房子毀了、錢包不見了,所以只好住在一個叫做河童橋(字有寫對嗎?)的地方!

  社會上好像叫我們這種情況為落魄啦、與社會脫節啦、無家可歸啦……

  我雖然覺得這樣也好,可是啟太好像想趕快住進新家。

  如果是大房子,我也會想住,不過,這裡的生活也很快樂——

  因為有河童在。

  河童常常從河裡爬上來,過來找我們。

  現在留吉也來了,啟太正在做早餐給他們吃。留吉惶恐地坐在木箱前面;河童一邊用筷子叩叩地敲著碗,一邊催著:「飯還沒好嗎~?」

  啟太則生氣地罵回去:

  「好吵~!」

  啟太仍然很有精神。他從垃圾場把壞掉的床啦、木板啦、矮桌啦之類的東西搬回來,在橋下蓋了一間房子——

  房子的外圍是膠合板和瓦楞紙箱。

  相當舒適喔!

  啟太真是個天才~

  在我幫這個房子命名為「啟太之家」後,他卻露出相當厭惡的表情(嘻嘻)。

  對了,前陣子阪名先生有來過——

  我嚇了一跳。

  是叫做呆然嗎?

  他和那只奇怪的木雕雞好像一直一起在尋找某樣東西。到底在找什麼?會是什麼東西呢?

  他還小小地取笑了啟太:

  「你有容易被妖怪親近的特質喔!」

  啊,啟太現在正在叫我,所以就先寫到這裡囉!雖然寫字很困難,不過還算快樂,因此我會再寫信給你。

  我的報告這樣就可以了吧?

  謝謝!

  托你的福,我和啟太從今以後……

  嗯~

  從今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囉~


                       犬神.陽子
                                          in河童橋
 ※※※※※※※※※※※※※※※※

         【Step 17  川平啟太和排名騷動!】

  「隊長由棟來當的確還不錯,畢竟她有能力、通達事理、血統又好……嗯,雖然有點自以為是,可是……排名第一是絕對沒問題的!」

  另一人在點點頭嗯嗯兩聲之後──

  「撫子……嗯,她是情況特殊啦!」

  「情況特殊啊!」

  原本的發言人再次重複說道,聲音中好像還有一點害怕:

  「她是因為情況特殊,所以排名第二。到目前為止還可以接受……排名第三的是藺草,我想大家對她應該並沒有那麼多的抱怨吧?因為對薰大人來說,她可以算是最有直接幫助的人,而我們也因此有飯可以吃……不是嗎?這都是托那孩子的福。」

  ──雖然那孩子是最弱的。

  「呵嘻嘻~」的笑聲持續著。

  「至於排名第四的妙音……這個也沒有辦法吧?因為她最強嘛!」

  另一人馬上插話說:

  「雖然她有點呆……」

  「呆呆的這種個性還滿討人喜歡的啦!因為她的血統優良,大家也很期待她今後的成長,所以,讓她排名第四也OK!沒問題!只是啊……」

  「沒錯~沒錯~!」

  另一人也異口同聲地說:

  「我們兩人──衣麻裡和沙世加,對於自己排名在第八和第九感覺有點不太滿意耶!」

  「無法認同啦~」

  重複的句子持續著。

  不知何時,主講人突然換人了──

  「因為這樣的話,我的排名不就只有贏過智羽而已了嗎?我明明就有栽培花朵呀!」

  「為什麼我的排名跟小孩子緊接在一起呢?我明明就有培育水果呀!」

  兩人的聲音有如唱歌一般。這時,有個和她們語氣相反的溫和聲音插話進來:

  「這麼說來……智羽她人呢?」

  「啊!薰大人!」

  「嗯~她去找啟太大人玩了喔!」

  兩個聲音突然有禮貌又恭敬地回答。「這樣啊……」少年點頭微笑著。

  「那麼,剛剛那個是衣麻裡和沙世加的主張。護久夜……」

  「是!」

  「天宗!」

  「……是。」

  「芙拉諾!」

  「是~」

  「那你們的意見呢?護久夜!」

  「嗯~我對現狀很滿足。老實說,在山裡是另當別論,單就在棟一人的管治之下來說,排名順序幾乎沒有意義,畢竟,就算地位高也不能強迫別人做什麼……而我很滿意自己能完成薰大人賦予的使命,也對得以進行研究的每一天感到自豪,所以即使自己的排名是最後一名,也不會抱怨有什麼不公平。」

  這時穿著白袍的少女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可是,我絕對不要排名在衣麻裡和沙世加的下面。」

  「哈哈!」

  少年笑了。

  「那麼,天宗。」

  「……和右邊一樣。」

  「嗯?也就是說?」

  「雖然排名第幾都無所謂……」

  「嗯?」

  「……只是排名在那兩人下面就……」

  「不行?」

  「……對。」

  「哈哈!」

  少年又笑了。纖弱的高個子少女急忙點頭行了一個禮。

  「那麼,最後是芙拉諾。」

  穿著朱紅色和服褲裙的少女被呼喚名字後,就笑著說:

  「是的是的~芙拉諾也和護久夜以及天宗有同樣的意見~」

  「你也不要?」

  「是的。因為……如果排名在衣麻裡和沙世加下面,她們絕對、絕對會仗勢欺人和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哈哈哈!」

  雙胞胎突然模仿少年的聲音笑了出來。

  「討厭啦~我們才不會這樣那樣……」

  「你們認為如果我們排名變到前面,就會變更打掃的值日生、任意指使你們去倒茶,或是要你們幫忙跑腿嗎?」

  「……原來真的打算這麼做啊!」

  纖弱的高個子少女喃喃地說出她的感想。白袍少女也點點頭:

  「你們的計謀顯而易見。」

  接著,穿和服的少女用銀鈴般的笑聲說道:

  「所以,我才會反對的呀~」

  兩位少女緊緊抱住少年。

  「啊~薰大人!那些人居然說那種話呢!」

  「請罵罵她們!請罵罵她們!」

  其他的少女用信賴的眼神直直地凝視著少年。

  少年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你們想要由我來決定正式的排名順序?」

  少女們一致點頭:

  「是的!」

  少年微笑:

  「這樣的話,剛好智羽已經過去了……」

  他說出令人難以理解的話:

  「我有一個不錯的決勝負方法喔!」

  少女們在那之後發出了類似慘叫的驚呼……

  位在吉日市的西北地區,有一座全長二十公尺左右,用來聯繫吉日市和效區,建在被稱為川的尚稱清澈之溪流上的石造橋。欄桿上的柱頭呈現酸橙的形狀、橋下不知為什麼還整過地,並設置長椅,從這幾個特色看來還蠻怪異的。

  現在有兩位奇妙的居民正住在這座橋下──

  其中一位是有著一頭棕色頭髮、戴著犬用項圈、大約高中生年紀的男孩子;另一位則是擁有苗條肢體、令人驚為天人的少女。

  他們是犬神主人·川平啟太和他所支使的犬神·陽子。

  那兩人因為打敗了一名以擁有強大靈力而為人所懼的死神,因而受到死神的臨終詛咒,導致他們陷入極度貧窮的狀態。

  主要是沒有錢──

  一開始口袋裡只剩下五十二元。在那之後,雖然啟太時常做除靈的兼差工作,但不知道是死神的詛咒確實靈驗,還是因為天生帶衰,財務狀況一點都沒有改善。

  由於原本的傢俱都破損了,因此這裡的傢俱全部都是從垃圾場裡所撿回來的回收品。即使如此,擁有巧手的啟太還是發揮出他那有點半自暴自棄的生命力,慢慢地在橋下開始製作出日常生活空間中該有的東西──

  用厚重的水泥片作為地基,再於膠合板和膠合板之間夾著瓦楞紙箱,做成房屋外圍的牆壁,接下來蓋上防塵布當作遮雨篷,最後,再以精湛的技巧安裝好從某處撿回來的門和窗框,就具備了房屋的外觀。

  他在地板上鋪上木製的涼席,以鋸子裁鋸撿回來的木材,用以製作桌子和椅子。幸運的是回收大型垃圾那天剛好有張連床墊都還完好的床被丟出來,於是陽子就用縮地把它整套偷了回來。

  乍看之下是一座通風良好的亞洲風格涼亭式小屋(陽子命名為「啟太之家」)。晚上兩人在那裡過夜,白天啟太去學校上課,陽子則打掃房間,在眼前流動的溪裡捕魚和煮飯。

  他們持續過著平靜的每一天。

  原本居住在此處的居民──河童,還有他們認識的留吉今天又來玩了。啟太招待他們吃菜渣和放有魚骨的味噌湯,雖然啟太常常惡言傷人,卻還是很照顧他們。

  雙尾貓妖·留吉誠惶誠恐地拿到早餐,還頻頻點頭致謝邊登上地基。河童因為吃太飽,手裡還握著筷子就發出香甜的鼾聲睡著了。啟太半瞇著眼睛抽出了筷子,再抓住河童的後頸往溪邊走去,砰地把他丟到溪裡放水流。

  河童就在睡眠的狀態下,載浮載沉地被衝到下游處。

  啟太目送河童走後,又回到啟太之家。用力地躺到床上,並大聲喊叫:

  「啊~可惡!我的人生到底是怎樣啊!」

  「你辛苦了。」

  陽子說完後,抱住啟太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真是辛苦!高中生居然要住在橋下,還要喂河童和貓吃東西,我的人生到底哪裡出錯了?」

  「啊哈哈哈哈!啟太討厭這樣的生活?」

  「該怎麼說呢……」

  「不要緊的!過幾天絕對會有好事發生的喔~」

  「……會有嗎~」

  啟太鬧情緒似地把身體縮成圓形,好像真的累了的樣子。陽子說:

  「有的、有的。然後總有一天一起住進大房子吧~好嗎?」

  接著她溫柔地撫摸啟太的頭髮。

  「我絕對會讓啟太幸福的~」

  啟太因為躺在陽子柔軟的大腿上而覺得心情很好,似睡非睡地緩緩閉上眼睛。突然,他翻了一個身:

  「喔~謝啦!」

  他小聲地喃喃自語。無意識地撫摸著她的膝蓋。

  「努力嗎……是啊~我想要不輸給薰家的大房子呀!」

  各種疲勞迅速地消失,好舒服。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對了,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曾經像這樣把頭擺在柔軟的、溫暖的東西上。他閉上眼睛……

  奇怪?那個到底是什麼?

  當啟太訝異地皺起眉頭的時候──

  「啊~~~~~!」

  陽子突然站了起來。

  「喔、喔哇啊~~~!」

  啟太滾落床下。

  他半帶抗議似地抬起臉時,因為陽子剛好站在啟太的頭旁邊,所以他把她裙子裡面──特別是從赤腳直直地延伸上去的白皙腿部曲線……從小腿肚到大腿……還有最重要的,連裙子裡面的藍白條紋內褲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

  陽子臉紅了。

  她在啟太解釋之前,用手按住裙子的下擺,微微挪動她的屁股。

  「討厭~啟太是色鬼~」

  她害羞地笑著,略低著頭瞪著啟太,作勢要打他。

  「笨、笨蛋!因為你自己突然站起來才會這樣!」

  啟太一邊爬上床,一邊堅持自己的意見。不知為何,比起看到陽子的內褲,她害羞的模樣更令他慌張。不過,陽子沒有察覺到啟太內心的動搖,把他扶起後,她靠近他的鼻尖大聲喊叫:

  「討厭~現在不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糟了啦!那個啊,啟太!我現在要去一下『開天闢地醫療所』!」

  「……『開天闢地醫療所』?」

  啟太露出訝異的表情,然後馬上點頭:

  「啊~我想起來了。就是你上次跟撫子去過的那間專門為妖怪而設的醫院嘛!」

  「是的,今天有複診。還好有撫子提醒我,我完全忘記了啦!」

  「好啊,那你就去一趟吧!」

  「嗯,因為很急,所以不好意思喔!等我回來再煮飯給你吃。」

  陽子咚地跳下床後,雙手在面前合掌,難為情地笑了起來。

  「……不,其實你不用擔心這件事。」

  啟太站起來,看了一下陽子──她非常驚慌地做著各種出發前的準備。啟太從很久以前就一直介意一件事……

  應該說,有一件事讓他感到相當不安。

  「那個啊……」

  「嗯?」

  陽子維持著危險的單腳穿襪姿勢,輕輕地轉一圈後回頭看向啟太。

  「你好像常跟撫子一起去那裡喔……你們兩人到底都在做些什麼檢查呀?」

  然後,陽子微微害羞地笑了起來:

  「啟太是色鬼。」

  她低下頭,眼睛卻偷偷上望,在喃喃自語完這句話後,「哇哈」一聲開心地笑了出來。但她並沒有回答那個問題,只是快步跑開,砰地一聲飛向天花板並消失了蹤影。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

  啟太不知為何非常驚慌地喊叫著,想要追趕上去。抬頭看向被防塵布蓋住的天花板,不禁不安地冒冷汗:

  「……到底是什麼檢查呢?」

  最近陽子真的變得會乖乖聽啟太的話了……

  即使沒有綁馬尾的日子,她也會自動地煮飯和打掃。特別從進入這種生活後,令他常有看錯人的感覺。如果是以前的陽子,別說是內褲,連全裸被看見也無所謂吧!但是現在的她就跟一般的女孩子一樣會害羞,甚至比一般女生更謹言慎行。

  她以前總是毫不在乎地把穿在身上的內衣褲脫下丟到旁邊,現在卻是連啟太的衣服在內全都自己洗。

  值得高興。這或許是相當值得高興的成長。

  但啟太的心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有種宛如不知不覺中被某人抓住,而被捆綁起來的感覺。腦海裡突然出現似曾相識的、兩隻長著毛茸茸尾巴的生物(大概是犬科),讓啟太突然沒來由地開始到處滾動──

  「哇啊啊啊啊!!我不要當妖怪的爸爸~~~~~!」

  他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

  「不會這樣的,不會這樣的!」

  幻覺裡的他穿著上衣,正想出門。兩隻野獸正在玩耍,他不理會它們詢問:「爸爸~你要去哪裡呢~?」的問題,只是大聲喊叫道:

  「我不是你們的爸爸啊啊────!」

  這時──

  「啊!對了、對了,啟太!」陽子突然回來了。

  「哇啊啊啊啊啊!!!你、你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她從天花板垂下上半身,擋住啟太的前進方向,瞇起眼睛笑道:

  「那個啊,雖然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會再發生……但我不在家的期間,你不會做出像之前一樣的事情吧?」

  啟太心驚膽跳,表情僵硬。

  之前的事情是指陽子出門去健康檢查的期間,房間裡擠滿穿泳衣的女孩子那件事。陽子維持倒吊的姿勢悄悄地把白皙的手貼上啟太的臉頰,一邊慢慢地來回撫摸,一邊看著啟太的眼睛。

  宛如看穿等一下想要去搭訕女孩子的啟太內心似地,陽子溫柔地挖苦他。啟太用痙攣的笑臉一直點著頭,陽子則露出比生氣更加恐怖、令人嚇到腿軟的甜美笑容:

  「對啊……怎麼可能會嘛!啟太也學到教訓了,知道做了那種事情會有什麼後果對吧?」

  她平靜地抑制感情說道:

  「你不會這樣做的。啟太,沒錯吧?」

  啟太全身微微顫抖著。他有一種不管怎麼做,都已經無法逃跑的感覺。

  「嗯,算了。」

  這個時候,陽子恢復原本的開朗表情。

  「總之,那孩子會過來代替我喔!智羽!」

  她喊道:「Come on!」

  一個比陽子還小的人影咚地從天花板降落到地板上。

  「啟太大人,我來找你玩了~」

  綁著雙馬尾髮型的犬神·智羽快步地跑近,開心地抱住啟太。

  「那麼,之後就拜託你啦~」

  陽子像換班似地,迅速拉起了上半身,消失在天花板中。啟太有如咒語被解開般當場無力地跌坐在地。

  「咦咦咦?發生了什麼事呢?」

  啟太對吃驚的智羽一邊抽抽咽咽地啜泣,一邊說:

  「好、好可怕!」

  「陽子變了耶~」

  智羽一邊抬頭看天花板,一邊佩服地喃喃自語:

  「她最近對我也很溫柔喔!而且除了撫子以外,連棟也開始誇獎她。雖然妙音還是老愛說她的壞話……」

  這時她突然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重新面向啟太:

  「嗯,啟太大人,因為如此,今天將會是個非常快樂的星期天。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好好地來玩吧!」

  「……你還真有精神呀~」

  蹲下的啟太非常佩服地苦笑。智羽展開雙手,用滿臉的笑容極力主張:

  「我還想玩之前玩過的遊戲!」

  微微眺望窗外晴朗天空的啟太卻說:

  「欸~可是我想去街上……」

  「不~行。」

  智羽緊緊抱住啟太的手腕,瞪著他:

  「啟太大人,我大致上和陽子持同樣的看法喔!因為啟太大人和薰大人都是繼承名門川平家直系血統的主人。應該適可而止,不要做出令家族蒙羞的事情,要謹言慎行才可以!我實在無法贊同你和很多女生一起玩耍!」

  「總、總覺得被你說教令我相當悲傷耶!」

  「來吧!」

  智羽馬上從口袋裡取出橡校球,塞給啟太后,就在地板上翻滾。啟太收下後,非常厭煩地說:

  「你如果玩這個遊戲,馬上就會變認真,我不喜歡玩這個遊戲啦!」

  「不要緊的。我會乖乖忍耐的!」

  然後兩人開始玩起了遊戲……

  簡單來說,這個遊戲就是啟太拿著橡膠球,智羽則是要搶他的球。智羽用翻滾的姿勢,只能使用手和嘴巴,啟太就靈巧地移動重心,抓準時機翻倒想要站起來的智羽。

  啟太輕輕地拿橡膠球靠在智羽的頭上和肩膀上來回移動,智羽的嬌小身體就像球似地輕輕旋轉著。啟太運用他自認拿手的中國拳法,化解智羽想站起來的力量並控制著她。當智羽在地板上滾動時,眼睛會突然閃閃發光,愈來愈拚命地想要猛撲上去抓住橡膠球。

  咬住!用手壓住!她的動作愈來愈像幼犬。前腳還在空中揮舞,極具氣勢地揮動咚一下冒出來的尾巴──她突然恢復了本性。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啟太立刻發出慘叫聲。一看之下,發現智羽已經緊緊咬住啟太的上臂,一邊「嗚~嗚~」地發出聲音,一邊猛撲上去抓住他。

  「喂喂喂───!咬拿球的人是犯規的!犯規啦!」

  啟太拚命地拉開她。用手掌拍打智羽的頭。智羽突然張開嘴巴,興奮地喊叫:

  「啟太大人,我們現在去山上狩獵吧!」

  「不要恢復獸性!」

  「一定會很開心的喔~」

  智羽還不放棄地說著:

  「我知啟太大人兩個人一起去狩獵。帶著便當一直、一直追趕獵物,一定很有趣的,對吧?」

  「我不要做那麼累人的事情。」

  疲倦地盤腿坐下的啟太回答道。智羽好像在說「嗯,那就沒辦法了。」般地點了點頭,露出先休息一下吧的表情,一臉理所當然地輕輕坐上啟太的膝蓋,「呼~」地擦拭著額頭的汗水。

  啟太苦笑,微微玩弄著智羽的手。這兩人就像真正的兄妹,相當合得來。

  「對了,你最近常常來我家玩……薰不陪你玩嗎?」

  「嗯~」

  智羽稍微歪著頭思索:

  「並不是這個原因。」

  她迷惘一會兒後才說:

  「因為薰大人最近和反名大人一起工作,所以很忙也是事實。啊!但是……」

  智羽抬頭看啟太的臉,並補充說明:

  「我來這邊是因為和啟太大人玩耍很開心喔!絕不是閒得無聊才過來找您的。」

  「那真是謝謝你了。」

  「還、還有,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薰大人很高興我來啟太大人這邊。」

  「很高興?薰嗎?」

  「是的,他意外地對這件事感到開心。其實薰大人好像是希望除了我以外,大家也能和啟太大人相處愉快。」

  「薰嗎?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智羽歪著頭思索:

  「總之薰大人好像非常喜歡啟太大人。啊,我也是喔!」

  智羽說完後,不知為何微微地臉紅了。這對她而言是不可思議的經驗,特別是並沒有失敗或做錯事,卻非常地不好意思。智羽「嗯~」地沉思著,然後自己也很迷惑似地抬頭望著啟太:

  「咦?我臉紅了嗎……?為什麼會臉紅呢?」

  「嗯……我怎麼會知道!」

  啟太聳肩。然後突然想起什麼事情般,低頭看向智羽微微一笑:

  「對了。我記得反名先生有送我仙貝。智羽,你要吃仙貝嗎?」

  「好!我要吃!」

  智羽舉起雙手表示贊成。這時──

  「啊,芙拉諾也非常想吃仙貝喔~」

  聲音從房間的一角傳來。

  「嗯?」

  啟太把頭轉過去,露出驚訝的表情:

  「喔喔!你什麼時候來的?」

  「咦?」

  智羽呆呆地說:

  「芙拉諾?」

  一個從陰影處逐漸現身的少女,在從窗戶射入的光線中緩慢地實體化。

  「是的、是的,我就是那個──大家的偶像、能給予妥善的心理關懷、不需要精神鑒定──但是排名第七的芙拉諾喔~啟太大人,再次請您多多指教喔~」

  啟太吃驚地凝視著少女,智羽也嚇得瞪大眼睛。少女則露出事不關己的燦爛微笑。

  她擁有極為活潑的容貌,並穿著巫女的日式和服。

  她擁有一頭黃土色的頭髮和成熟的美貌,但是紫色的嘴唇和星形髮飾卻帶著點瘋狂的氣氛。她一步一步地朝啟太走近後,抓住智羽的後頸,輕鬆地拉開她。

  「喂、喂!」

  她快速地看向正想說些什麼的啟太臉部──

  「什、什麼事啦?」

  啟太變得慌慌張張;芙拉諾則歪著頭思索。

  帶著不可思議色彩的眼睛移動了,她用認真的表情問道:

  「啟太大人……您喜歡尿布嗎?」

  突然冒出奇怪的話題。

  「什麼?」

  啟太不由得回問。芙拉諾從容地笑道:

  「很抱歉我問了一個唐突的問題~可是,我能夠看到喔~啟太大人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被包上尿布~還會被女人無情地背叛喔~」

  「……喂,這傢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啟太覺得有點害怕地詢問身旁的智羽。

  智羽小聲地回答:

  「芙拉諾是我們之中最奇怪的人。」

  「我可以看見未來喔~芙拉諾常常可以看見未來~」

  「真的嗎?」

  啟太又問智羽。智羽一直點頭:

  「真的喔!那是芙拉諾的專長。每當她預言某件事情的時候,準確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相當靈驗呢。」

  「喂喂,所以說?我之後會穿尿布,再被女人背叛嗎?」

  「是的。還會被變態追求,全裸地被流放到下水道中~」

  「你是來找碴的嗎!」

  啟太喊叫。芙拉諾擺出把食指放在下巴的姿勢,歪著頭思索:

  「您不滿意嗎?」

  「當然不滿意!不管這件事情是否真的靈驗!」

  「那我會很傷腦筋欸!」

  芙拉諾因內心感到困擾而皺著眉頭。然後砰地拍了下手,一臉笑咪咪地說:

  「那麼,沒辦法。為了讓啟太大人開心……既然這樣,芙拉諾就趕快開始脫衣服吧~」

  「什麼?」

  芙拉諾在瞪圓眼睛的啟太面前「嘿咻、嘿咻~」地解開胸前的衣物,稍微露出裡頭紫色的華麗刺繡胸罩和令人意外的豐滿胸部。啟太慌慌張張地阻止她:

  「笨、笨蛋!你在做什麼啊!」

  「啊哈哈!不要緊的。」

  「不要緊個頭啦!應該說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真的不要緊。因為芙拉諾和其他平胸的女孩們不一樣,我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不介意給您刺激的服務,只不過是一個服務而已嘛!我可是十八禁角色喔!」

  「角色個頭啦!總之不要脫衣服!不要突然脫衣服啦!」

  「咦?您不滿意嗎?」

  「不滿意……不對,不是這個意思。」

  啟太著急地搔頭,總覺得像在和外星生物說話。他手指著呆呆地張大嘴巴的智羽喊叫道:

  「你瞧,還有小孩子在,這對她的教育不太好吧!雖然我不知道這算什麼服務……」

  「哈哈!」

  芙拉諾佩服地點頭:

  「所以薰大人才會那樣說啊!原來如此。」

  「什麼?薰?」

  「沒事沒事~我在自言自語~」

  芙拉諾以溫文儒雅的手勢拉好和服的領口。然後並沒有那麼遺憾地喃喃自語:

  「不過,那樣的話務我會很傷腦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啟太大人喜歡我呢?」

  這時,另一個聲音傳來──

  「……芙拉諾。時間到了,這次輪到我了。」

  啟太回頭看後不禁發出呻吟聲:

  「又有奇怪的人出現了……」

  不知何時出現的高瘦女孩站在房間的入口處,用焦距模糊的目光一直凝視著這裡。

  「你是誰?」

  但是少女沒有回答他,仍然呆呆地歪著頭思索,然後「啊~」了一聲用緩慢的語調說:

  「天宗……」

  「咦?」

  「薰大人的犬神中排名第六。我是天宗……」

  她用認真的表情這樣喃喃自語:

  「今後請多多指教,啟太大人。」

  然後用把手放在膝蓋上的姿勢急忙點頭行一個禮。那段期間內,芙拉諾邊竊笑邊退後,接著端莊地坐在智羽的旁邊說:

  「很遺憾時間到了。本來還想再跟啟太大人多說一點話的~芙拉諾從現在開始,會在這裡老實地看著喔~」

  智羽訝異地詢問:

  「芙拉諾……還有天宗。平常不太出來走動的你們到底來做什麼?」

  然而,芙拉諾用悠閒的聲音笑著,並沒有回答。之後才冒出一句話──

  「川平啟太大人的命運非常有趣喔~」

  「……命運?」

  智羽歪著頭思索。芙拉諾愉快地舉起手指:

  「啊哈哈哈~連我也無法看清楚他的命運喔~除了穿尿布、被女性背叛、被變態追求、被流放到下水道以外……」

  「囉嗦!」

  啟太只能吐回這句話。芙拉諾又再度「啊哈、啊哈」地笑了起來:

  「智羽。啟太大人是非常有趣的人呢!」

  「嗯、嗯。是的。」

  智羽用有點想不透的表情點頭。她看向啟太那邊,發現他正因不知該如何和像裝飾品般、只是呆呆站著的天宗應對而困擾。

  天宗是一個高個子的少女──

  實際上她只比啟太稍微高一點,但是因為有一點駝背又細瘦的緣故,看起來好像特別高。

  「……啟太大人,您喜歡肖像畫嗎?」

  她突然這樣詢問。沒有抑揚頓挫的語調呆呆地說:

  「我會盡量如您所願……採用美化120%的方針。這樣不知是否能和您相處愉快呢?」

  「……喂,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

  啟太傷腦筋地回頭看向智羽。不管是這個天宗也好,或是芙拉諾也好,都屬於難以溝通的類型,讓他相當困擾。她們的說話方式很無厘頭,讓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智羽馬上解釋給他聽:

  「嗯,啟太大人!天宗很會畫畫,是個畫家喔!她一定是想畫張您的肖像畫來討好您。」

  「啊~原來如此。」

  啟太拍了一下手:

  「那麼,真是這樣嗎?」

  他向天宗確認後,她就像小孩子似地點頭。

  「雖然還稱不上是藝術家……其實也還不到那種的程度……」

  雖然她的說話語調和剛才同樣漫無邊際,但看來好像又有點害羞。規規矩矩地端坐的芙拉諾笑著說:

  「天宗,你真的是有仔細地思考過了呢~啟太大人!雖然天宗講話這麼謙虛,但其實她的技術相當好喔~」

  「肖像畫啊~」

  啟太陷入沉思:

  「不,雖然沒有特別想拜託你畫的理由……」

  這句話讓天宗覺得不可思議地歪著頭思索。啟太一邊看她一邊說:

  「嗯,但是反過來說也沒有非拒絕不可的理由。雖然我不太瞭解原因,但如果是想和我相處愉快的話,可以啊!隨你高興!」

  接下來,天宗到剛剛為止的悠閒動作突然迅速得令人無法想像,在快速地揮舞一、兩次手後的瞬間,她的手上已經拿著大本的素描簿和繪畫用筆──宛如變魔術般的神速技藝。

  「那麼……」

  啟太驚訝地詢問:

  「喂!你剛剛到底是從哪裡拿出那些東西的~~」

  「天宗總是這樣喔!」

  智羽明快地補充說明,啟太則還處於驚訝狀態中。天宗繞到他的正面,歪了歪頭思索著。

  她又點了點頭才開口說:

  「那個,啟太大人……」

  「咦?什麼事?」

  「如果方便的話,請坐在那張床上。」

  「這樣嗎?」

  「是的。光線的角度剛剛好……構圖也相當好。」

  「……嗯?這樣嗎?」

  「是的。」

  啟太依照她說的方式坐下。

  天宗輕輕地點頭。停頓一拍。接著下一瞬間,她的右手突然沒有任何預告地伸向空中──令人目不暇給的神速技藝,只聽到畫筆在紙上移動的「啪啪啪啪啪」聲音。她露出和平常完全一樣的悠閒表情,只有她的手有如另一個生物般順暢地動著。

  繪畫作業只花費了三十秒的時間就結束了。

  「好了。您辛苦了……」

  天宗深深地行了一個禮。啟太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好快!什麼?已經結束了嗎!?」

  「……是的。因為原本就沒有看著您作畫。」

  天宗好像在說一件沒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啟太在重複看了幾次他所收下的素描簿後,驚訝地說:

  「喔喔!好厲害~喂!」

  那是一幅精湛的素描,從光線濃淡到背景都準確地畫下來,完全看不出是只花了三十秒時間就畫出來的圖畫。畫中的啟太大膽無懼地笑著,還擺出他實際上並沒有做的勝利手勢。

  天宗精確地看穿了模特兒的本質。帶點粗魯、嘈雜、充滿馬上就要跑出去般的躍動感。而且畫作確實有被美化──比實際人物稍微帥一點,雪白的牙齒還閃閃發光。

  「啊~天宗的畫果然很棒耶~」

  「真不愧是天宗~」

  從啟太左右兩旁觀看的智羽和芙拉諾給予佩服的評語。啟太仔細地注視著自己的肖像畫,突然發覺到後面還有幾張畫,於是若無其事地翻開素描簿──

  「噗!」

  忍不住噴了出來──那張圖中裸體的撫子以白淨的床單包裹住身體,呈現出自然的睡姿。

  因為技術超群卓越,所以看起來幾乎等於照片。連令人心兒噗通跳的亂髮和大腿內側的黑痣等誘人的小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啊!」

  天宗這時第一次表現出有點困擾的表情:

  「因為那張圖沒有經過模特兒的許可……」

  她從啟太那裡意圖搶回素描薄,同時猛搖著頭:

  「不能看!」

  再下一頁好像是以月亮為背景,裸著上半身的薰站著撥動頭髮的樣子。再接下來,不知為何寫著「藺草專用。啟太大人也?」的文字。讓啟太不可思議地覺得那裡似乎不能夠碰觸,因此決定乖乖地歸還素描薄。

  天宗非常抱歉地從素描簿中撕下一張圖拿給啟太。

  「……可以用這張圖代替。」

  那張圖是反名史郎穿著泳褲笑咪咪地擺著姿勢的樣子。

  「我才不要!」

  啟太喊叫著。這時──

  「天宗!時間到了,這次換我了。」

  另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那裡。來人擁有嬌小的身材和翹翹的短髮,這名五官端正的少女正快速地穿越牆壁……她停下腳步後,把一隻手放在披在羊毛衫上的白袍胸口處,有禮貌地向啟太行禮:

  「抱歉屢次驚動您。我在薰大人的犬神中排名第五,名字叫做護久夜。啟太大人,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這位少女恭敬且真摯,聲音響徹四方。

  「喔~又有一個不太眼熟的人來啦!」

  啟太有點苦笑地這樣回答。另一方面,智羽也困惑地喃喃自語:

  「連護久夜都來了……芙拉諾、天宗!你們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

  但是,端坐在她旁邊的芙拉諾只是「啊哈哈」地笑著,並沒有回答;坐在芙拉諾旁邊的天宗則一直凝視著素描薄。智羽歎了口氣,在薰的犬神中,她們兩人也以特別難溝通而出名。

  只好放棄詢問細節吧!智羽看向啟太那邊,發現他正在和新出現的護久夜面對面講話──

  「嗯~總覺得和你比較能溝通的樣子。你叫做護久夜嗎?」

  護久夜聽到他這麼說,微微地露出苦笑,稍微看了一下芙拉諾和天宗。

  「我想她們大概給您添麻煩了。這兩人雖然是有點脫離塵世,可是本性並不壞,還請見諒。」

  「不,她們並沒有添什麼麻煩……不過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來這裡又要做什麼呢?」

  「非常抱歉,規定是不能說明這件事情。」

  「規定?」

  「是的,啟太大人!不過我們絕不是輕視您,如果您能暫時寬恕我們的舉動,那就太好了。」

  「……總之,現在是怎麼一回事?讓我開心就能獲勝嗎?」

  護久夜沒有直接回答那個問題,而是稍微傷腦筋地移開視線。猶豫了一會兒後,她下定決心開口詢問:

  「……啟太大人,您的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

  「身體?」

  啟太愣住了。然後突然想到什麼,發出了聲音:

  「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喔!那件白袍……總之,你是『醫生』吧?」

  護久夜含糊地點頭:

  「是的,您真清楚。誠如您所言,我立志於醫學方面。特別是以中藥為重點,正在學習醫治我們同胞的方法。將來我應該會請求薰大人的允許,到開天闢地醫療所去留學才是……」

  「啊~那裡啊!陽子現在正前往那裡……那麼,你為了討好我,所以要診察我的身體嗎?」

  「是的。」

  護久夜點頭,並且奇妙地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啟太沒有察覺到她的情況,思考了一會兒:

  「嗯~因為我很健康,所以沒有特別需要讓你看診。但是……」

  他停頓了一下──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呢?」

  「你很清楚開天闢地醫療所的事情嗎?」

  「什麼?」

  護久夜歪著頭思索。啟太略微不安地說:

  「唉呀!我覺得如果你的目標是成為那種妖怪的醫生,應該會知道才對……現在陽子和撫子正前往那邊不是嗎?那裡到底在做什麼檢查?如果你知道,可以告訴我嗎?」

  護久夜沉思了一陣子:

  「現在這個時期嗎?」

  「嗯。」

  「啊~這麼說來,應該就是那個第三科的轉生醫正在做的診察吧……」

  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

  「啟太大人!」

  「什、什麼事?」

  「……您出乎意料地好色耶!」

  她低著頭,眼睛卻向上偷瞄,露出害羞的神色。表情比較冷酷的護久夜做出這種動作時,有著異常的破壞力。啟太「哇~」地抱住了頭:

  「到、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應該說為什麼說我好色?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吧!」

  護久夜在那段期間內,像逃跑似地想退到旁邊去。然而,到剛剛為止一直沉默的芙拉諾卻發出悠閒的聲音:

  「啊~不行喔!護久夜~你想說的事情應該不是只有這些吧?一定也要講講宗太郎大人的事情才對啊!」

  護久夜吃驚地張開嘴巴,慌張地揮手:

  「笨、笨蛋!那件事是……!」

  痛苦得翻滾著的啟太同時停止動作,交互看著護久夜和芙拉諾的臉。

  「宗太郎?」

  護久夜不理睬他。芙拉諾則笑咪咪地說:

  「對啊!」

  「……宗太郎是指我的父親嗎?」

  啟太再一次詢問。

  「……是的。」護久夜彷彿認命了似地歎了口氣,交叉雙臂緊抱自己穿著白袍的上半身。猶豫了一會兒後,用悲傷的笑容凝視啟太:

  「我曾經是您父親的犬神喔!啟太大人。」

  啟太的父親·宗太郎現在居住在歐洲。為了陪伴在當地大學任教的母親,而正在當家庭主夫。啟太已經大約兩年沒有和雙親見面,偶爾才會打電話聯絡。

  倒並不是感情疏遠,或是親子關係鬧翻的緣故,見面時也會像普通的親子般地相處。

  基本上川平一家都採取放任主義,而且不太怕寂寞。上至宗家──也就是啟太的祖母和全體親戚,下至啟太和薰,都帶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氣質。

  他們將悲傷和難過之類的感情放在某處忘了拿回來。

  而宗太郎可以說是這些人之中,特別無憂無慮的一個人。

  只是他有一個重大的弱點──相當迷戀妻子。說起他對啟太母親犧牲奉獻的情況,實在是相當了不起。從早到晚勤快地照顧她,為了取悅她,還親手拿湯匙餵她吃飯。

  看在旁人眼裡,這種舉動是非常礙眼的。

  再加上啟太的母親有那種學者常有的症狀,常常研究到物我兩忘;個性又古怪,同時還好勝和愛吃醋。當他們結婚時,她堅決要求把犬神(特別是女孩子的)統統趕出去。

  雖然宗太郎很疼愛犬神,但是他對她更唯命是從,因此沒有其他的選擇餘地,只好哭哭啼啼地放棄做犬神主人的工作。

  那是啟太也知道的、雙親剛開始談戀愛的故事。

  「啊~」

  啟太佩服地凝視著護久夜。

  「所以你是那時候被老爸趕回山上的犬神其中之一囉?」

  「是的……然後我下一個服侍的就是薰大人。」

  基本上,犬神具有人類無以匹敵的超長壽命,因此幾乎都有服侍好幾個犬神主人的情況。

  「雖然薰大人的犬神,包含棟在內都較少有這種情況,可是站在那裡的芙拉諾和天宗等人在薰大人之前,都有服侍過幾位川平家的人喔!」

  芙拉諾笑咪咪地揮手,天宗則呆呆地低著頭。啟太不由深深地歎氣:

  「總覺得……現在第一次能夠真實感受到你們是非人類的事實……」

  她們的外表雖然和啟太差不多年紀,卻比他多活了好幾倍的歲月。在那段時間、長時間的歲月流逝期間,一定經歷過很多事情吧!然而,她們還是選擇和川平家的人類一起生活。

  啟太感慨良深地說:

  「啊~總覺得……」

  「是的?什麼事呢?」

  護久夜邊稍微後退邊詢問。啟太傷腦筋地笑著說:

  「或許不應該是由我來說這句話……」

  「嗯?」

  但他卻自然而然地說出那句話:

  「對不起。」

  「咦?」

  「我老爸中途拋棄了你們……」

  啟太自然地伸出手,咚地一下把手放在護久夜的頭上。他摸了摸她的頭,毫不做作地笑著,一臉抱歉地說:

  「對不起……你很悲傷吧?很不甘心吧?」

  護久夜一時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看著啟太。接著突然臉紅:

  「啊!不會,怎、怎麼這樣說呢!」

  這樣的反應是好沒有料到的。啟太再次用平穩的聲音說:

  「我覺得老爸他也一定很煩惱。不過因為那個人──我母親是他非常重視的人……」

  「……是的。」

  護久夜悲傷地低下了頭。

  彷彿無法承受時間的沉重一般,良久她才徐徐呢喃:

  「但也是托她的福,我現在才能和薰大人這種非常優秀的主人相遇……而且能這樣和繼承宗太郎大人血統的啟太大人見面。」

  所以……

  她下定決心般地抬起頭:

  「我應該更早一點和啟太大人打招呼才是!」

  當她說到一半時,房間突然變得非常吵。

  「呵呵呵!」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傳來兩位少女有點惡作劇意味的吵鬧笑聲。智羽、芙拉諾和天宗東張西望地環視四周。

  「時間到了~」

  「護久夜,退後!輪到我們了喔~!」

  護久夜一瞬間想要抗議似地張大嘴巴。

  但是因為考慮到對手很難應付,不禁歎了口氣,什麼都沒有說出口。她在對啟太恭敬地點頭行禮後,就迅速地退後,坐在天宗的旁邊。智羽看著她的側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記得當啟太第一次舉行契約儀式的時候,護久夜是唯一一個「不在現場的人」。

  每當薰的犬神們聊到啟太的話題時,她一定會露出困擾的表情,盡量不發表意見,絕不說他的好話或壞話。

  既然她曾經服侍過啟太的父親,而且還被那個自己喜歡的主人趕走……那一定對他的兒子懷有複雜的心情吧!護久夜現在看著啟太的眼神,就好像丟掉某些重擔似的充滿懷念之情。

  智羽的心臟一直噗通噗通地跳著。

  另一方面,那兩個女孩子就像要將啟太面前那種沉寂的氣氛驅散似地,很有精神地現身了。

  她們從地面輕飄飄地浮起,突然跳到矮桌上面──

  「一號衣麻裡,若隱若現!」

  在頭的右側綁馬尾的少女稍微掀起衣服的下擺,露出大腿的側面。她穿著鳳梨圖樣的中國風服裝。

  「二號沙世加,嗯哼~」

  接下來,在頭的左側綁馬尾的少女同樣在矮桌上,嘟起嘴唇,身體前彎,微微敞開胸口。她穿著木槿花圖樣的中國風服裝。

  兩人的外貌完全一模一樣。

  「……」

  「……」

  「……」

  接下來是一陣很長很長的沉默。不久後,身體僵硬的啟太半瞇起眼睛:

  「然後呢?」

  完全沒有任何感動的冰冷語調。兩位少女惶恐不安地退到後面。

  「你、你說什麼?」

  「我們的招牌殺必死動作竟然失效?難道啟太大人失去了身為男性的能力嗎!?」

  「笨蛋!」

  啟太乾脆地吐出這句話。

  「或是這樣?」

  身穿木槿花樣的少女用力擠出胸部,露出略低著頭但眼神勾人的性感姿態。

  「還是這樣?」

  另一人則坐下,抬起苗條的一條腿,送出挑逗的飛吻。啟太無言地搖頭:

  「我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

  「怎、怎麼可能!那麼,這個姿勢如何!」

  「不對、不對、不對,這個姿勢如何!」

  啟太大聲說:

  「不管你們怎麼做,結果都一樣!」

  兩人吃驚地停止動作。啟太稍微轉向旁邊說道:

  「該怎麼說呢?你們兩個……這個說法可能不太好……」

  他緩緩地說:

  「因為你們的外表跟智羽沒什麼兩樣。」

  芙拉諾、天宗和護久夜一致拍手鼓掌,智羽則翻起白眼。的確,衣麻裡和沙世加的身材都不怎麼圓潤,與其說是女人,倒不如說比較像小孩。以人類的標準來說,大概是十四、五歲的外表,比啟太的守備範圍稍微低了一點。

  衣麻裡出口道:

  「可~惡!」

  沙世加說:

  「怎、怎麼會這樣……因為你是個極端好色的人,所以我們以為只要稍微施展女色,你就應該會馬上纏住我們不放,讓我們的排名上升才對!」

  「應該是這樣才對!」

  「你們到底把我當作什麼啊!」

  衣麻裡和沙世加更靠近地粘在他身上。

  「怎麼這樣~啟太大人,我們拋棄自尊對你諂媚耶!」

  「你瞧?你瞧?很可愛吧?請指名我啦~」

  「欸~干我屁事!話說回來,指名是怎麼一回事?」

  「指名就是……」

  護久夜走到前面,「咳咳」地清清嗓子:

  「……應該可以說明了吧!啟太大人。雖然我認為啟太大人也已經知道了……我們犬神是種在群體明確區分長幼尊卑的人形妖怪。可是在主張自由風氣的薰大人管理之下,一直沒有找出明確的排名方針,我們也一直很困擾,才請求薰大人來調停。但是薰大人他……」

  「啊啊!原來如此。」

  啟太砰地拍手,突然半瞇起眼睛:

  「……他說由我決定?」

  「是的,正是如此。」

  護久夜非常認真地點了點頭。啟太嘖了一聲:

  「可惡!居然把自己的麻煩全部丟給別人處理……真是個愛裝爽朗的傢伙!」

  這時衣麻裡和沙世加互看了一眼,微笑著靠近他──

  「啟太大人~」

  「嗯~小啟太!基於這個原因!我們會為你做更多的服務,你就乾脆一點,承認我們是排名第五和第六吧!」

  「喂!」護久夜慌慌張張地從後面抓住衣麻裡和沙世加的衣頸:

  「你們居然叫他小啟太!?就算沒禮貌也要有分寸!」

  「唉~呀!」

  「啟太大人,這個中年婦女欺負我們~」

  「誰是中年婦女!我和你們差不到一百歲!」

  正當護久夜和雙胞胎起爭執的時候,天宗悠閒地說:

  「護久夜說的沒錯……沒禮貌是不好的。」

  「啊,什麼嘛!天宗裝乖孩子!」

  「好了~好了~開心點、開心點~」

  芙拉諾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邊用壓饅頭(註:小孩子的互推遊戲,在固定身體的一處後兩人互推,倒地或出界者即為輸家)的要領壓住她們的身體;連沒有關聯的智羽也不禁躍躍欲試「嗚~~」地跳進擠成一團的少女圈圈中。少女們七嘴八舌地包圍著啟太,各自表述自己的意見。

  拚命擠過來的衣麻裡和沙世加、生氣的護久夜,呆望著天花板的天宗和笑咪咪的芙拉諾……智羽爬到了啟太的頭上,衣麻裡和沙世加又跳到她身上;護久夜用力抓住那兩人,最後天宗終於失去重心……

  芙拉諾又笑了起來。啟太喊叫道:

  「吵死人了!住────手!住────後!你們全部都給我住────手!」

  少女們總算停止了動作,全員維持著疊在一起的姿勢目不轉睛地看著啟太。

  啟太一一看著大家的臉:

  「我知道了。」

  然後大大地歎了口氣。

  「總之你們只要我決定排名就滿足了吧?這樣就可以了吧?」

  少女們一齊點頭。啟太突然舉起一根手指。

  「很好。那麼,就這麼辦!」

  他在腦海中稍微思考,接著用輕快的聲音說:

  「從現在起找出特命靈的搜查官·反名史郎,讓那個人決定你們的排名……不管用哪種手段。這樣就公平了吧?」

  全員靜默不語。

  她們納悶地想著:那個不就是啟太剛剛自己說的『把麻煩全部丟給別人』的意思嗎?

  啟太喊叫出聲:

  「啊~好了、好了、好了!先搶先贏!快點、快點、快點!」

  聽到那個暗示後,衣麻裡和沙世加突然從房間飛向天花板。這兩人是不管以哪種形式,只要能贏得比賽就毫不猶豫的個性。

  「啊~」芙拉諾發出聲音:

  「我也要,我也要~」

  她繼繼續續地說道,突然對啟太回眸一笑:

  「啟太大人……請再讓我看您的未來喔!」

  然後就消失不見。接著,天宗也說:

  「啟太大人……托您的福,我才能畫出一幅好圖。謝謝。」

  她匆匆點頭致謝,然後穿過牆壁。最後,護久夜似乎欲言又止,只是瞇著眼睛說:

  「後會有期。」

  接著也突然消失無蹤。啟太唉聲歎氣,畢竟他經歷了像暴風雨般吵鬧的一個小時。智羽目不轉睛地看著啟太的背影;啟太回頭看看她,帶著一絲苦笑說:

  「嗯~雖然不是很清楚……」

  他來回撫摸智羽的頭髮。

  「但如果真的要選,我只要讓你的排名順位提升就好了。因為我最喜歡的就是你呀!」

  智羽滿臉通紅。

  陽子在那之後過了一陣子才回來,她發現啟太躺成大字形,在床上睡覺,而小小的智羽則挨近他的旁邊,身體縮成一團,還緊緊地握住衣服的下擺。

  陽子「嗯~」了一聲皺了皺眉。但是……

  「嗯,這傢伙就算了。」

  她苦笑一下,愉快地伸了一個懶腰,把身體拋到床上,躺在啟太的旁邊,剛好中間夾著智羽。她閉上眼睛,露出滿足的笑容:

  「晚安。」

  題外話──後來衣麻裡、沙世加、芙拉諾、天宗和護久夜等五人找到了反名史郎,結果還是沒能確定排名。聽說她們這次的競爭目標轉移到「尋找薰的臥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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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8 01:15 PM

  『在河童橋~陽子的信~』

  TO:開天闢地醫療所的醫生(這些字果然很難寫!)

  非常感謝你前陣子幫我做檢查。很有趣!

  那個啊,因為你叫我要寫報告,所以我又寫信來了。雖然字很難寫……但我並沒有那麼討厭寫報告喔!

  嗯~在那之後,我和啟太還是住在河童橋。河童大概變厚臉皮了,現在正在啟太的膝蓋上打呼睡午覺,啟太因此而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呵呵!啟太一定可以成為好爸爸。

  在我說了這句話後,啟太露出非常慌張的表情。

  我看過那個表情。

  那是——「我一定得外遇!」的表情。

  他非常想逃跑的樣子。不過,我才不會讓他逃走~

  我也學會了做家事和社交。

  因為我最喜歡啟太了嘛!呵呵!

  對了、對了!

  啟太找了很多地方,後來終於發現了一間幾乎免費的便宜房子。聽說打電話給房屋仲介也沒有被拒絕。

  那間房子好像被不好的東西纏住了……

  但是如果是我和啟太,就不會有問題~

  希望趕快把那些傢伙解決掉,住進那裡,然後飛黃騰達。啟太也說:「要和橋下的敗家犬生活說再見!」

  明天就要實地去看房子了。

  啊,可是這個河童該怎麼辦呢?

  因為很可愛,也把他帶去新住處好了!

  你覺得如何呢?

                   犬神.陽子
                                          in河童橋

 ※※※※※※※※※※※※※※※※

  【Step 18  川平薰和戀愛妖精!】

  「女體、女體、女體~」

  發狂般舞動的影子……

  「呀呼~呀呼~」

  搖曳的燈光……

  「女體、女體、女體~」

  妖異的異形們聚集在一起盡情狂舞。有的用四隻腳咚咚地用力踩踏地板,有的從天花板倒吊著垂下來,發出吱吱嘎嘎的尖銳聲響不停搖動著;有的還放出青白色的光線,或是突然發出類似沙暴的聲音……

  有的不時掀開鼻尖展開威嚇,甚至突然掀起暴風。

  非常討厭的安息日——

  「女體、女體、女體~」

  「嘻~嘻嘻嘻嘻嘻~」

  不受控制、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成為回聲後,最後就只能聽到「女體、女體、女體~」這種唸經般的喃喃自語聲。

  「女體、女體、女體~」

  惡靈們的聲音或尖銳、或低沉、或小聲,有時則會高亢起伏地充滿著整個空間。

  「請、請原諒我!」

  有一個人在正中央顫抖地喊叫——

  「求你們原諒我!」

  那是非常悲痛的請願。

  但是惡靈們的回答是無情的:

  「不~要,不原諒你。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服從我們的命令……」

  在發出「嘰卡、嘰卡」的聲音之後,火焰突然浮現在黑暗中。

  「我們就燒燬你最重視的東西!」

  從那裡迸出悲哀的叫聲……

  那是發生在很深、很深的黑暗中之事……

  隔天早上,吉日市的天氣可說是晴朗無比,而且這一天還是三天連休中的第二天,商店街中心地區非常熱鬧。炎熱的夏天即將結束,戶外吹起涼爽的風……

  穿短袖和長袖衣服的人大概各佔一半。

  在萬里無雲的朗朗晴空下,跳蚤市場裡排列著販賣各式各樣衣服和小東西的攤販,以及販賣可麗餅的餐車等等。街頭藝人在描繪出漂亮拋物線的噴泉前面,進行滑稽的表演;享受假日漫步的人們紛紛停下腳步,有說有笑。

  在這種帶著休閒氣氛的空間裡,有一個顯眼的特異分子——

  「對不起……那個,嘿,小姐!」

  他一邊用尖銳的聲音如此說道,一邊搖搖晃晃地靠近路過的女性。手腳像分屬不同生物般不順暢地動著,還突然用力地上下點頭,把嘴巴不自然地抿成字形。

  他有著瞇成一直線的眼睛和布料般質感的肌膚……

  很明顯地,這確實是一名可疑人物。

  正因如此,大部分的女性都小心地裝做沒看到他,當然其中也有人明顯地露出吃驚和害怕的表情,並慌慌張張地快步離開。

  即使如此,那名人物依然沒有放棄。他繼續說道:

  「對不起……小姐,那個,可以跟我喝杯茶嗎?」

  幾乎所有路過的妙齡女性都沒逃過他唐突的搭訕。

  接下來,過了一個小時之後——

  「好、好奇怪啊~」

  那個奇妙人物交叉著雙臂,認真地思索著:

  「我確實只鎖定單身女性,向她們搭訕,而且用的是這個地區一般的搭訕說法:『嘿,那邊的小姐,要不要一起喝茶?』而不是其他地方的方言……」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懷中取出破爛不堪的記事本——

  「對、對了!難道是我的服裝不好嗎?」

  戴著大草帽配上皺巴巴的工作服——的確是有點土氣。

  「還是……或許是我的態度太過輕浮了。就算是搭訕,一旦對女性失去了真心……不對,記得手冊上頭也有寫:透過搭訕建立的戀愛關係是極難長久持續下去的……」

  這名可疑人物大大地歎了口氣:

  「唉!搭訕這種事,居然出乎意料地困難耶!」

  他並沒有察覺到……在一般人眼裡,自己的外表只是一個稻草人。路過的人可能以為他是個前衛的街頭藝術家,或是整人節目裡的演員之類的……但其實並不是這樣……

  他根本不是人類。

  那麼,他是什麼呢——?他是戀愛妖精。

  他是一位能力卓越、卻無法順利地化成人形、初出茅廬的菜鳥戀愛妖精。他手拿著戀愛妖精初學者必備的《戀愛手冊~基礎篇~》降臨到地上,當他正調查意外感興趣的戀愛實體時,卻不小心闖進了陰險的惡靈們所盤踞的西式洋樓裡面。

  他原本就是不太會與他人起爭執的戀愛妖精,自然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是惡靈們的對手,一下就被輕易地奪走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的《戀愛手冊~基礎篇~》。戀愛妖精如果沒有那本書,就什麼事都無法做。

  由於惡靈們恐嚇他如果不服從,就要燒掉那本書,因此他只能哭哭啼啼地答應他們。

  惡靈們提出一個卑劣至極的要求:

  『你去把可雙讓我們吸取精氣、年輕又朝氣蓬勃的女人過來這裡!』

  「問題是,戀愛妖精的工作是讓人類愛情圓滿……我們自己並不是搭訕高手啊~」

  名叫做朋庫的戀愛妖精喃喃自語著。不管他怎麼向那裡的惡靈們說明,他們都無動於衷。

  惡靈們只是不斷地重複著:『不管是誰都好!女人!把女人帶過來就對了!』或是『女體、女體、女體~「。

  好像是一群腦筋相當差的傢伙。

  再加上朋庫魯唯一的依靠——《戀愛手冊~基礎篇~》現在不在身上,手邊只剩餘下一本學習時摘錄了幾個要點的記事本。

  「唉!」

  朋庫魯坐著把腳伸到磚造花圃旁,一個勁地唉聲歎氣。

  「到底要怎麼做,女人才會跟我走呢?」

  他已經對這件令人丟臉的事情感到非常沮喪了。

  每當被女性拒絕和忽視時,他就覺得自己存在的價值一點一點地被傷害。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朋庫魯邊困惑邊呆呆地看著人潮時,突然有一位少年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位有著一頭突兀棕髮的少年穿著牛仔褲和牛仔外套,脖子上還戴著猛犬用的項圈,正用迫切的眼神氣喘吁吁地向路過的所有女性搭訕:

  「喂,小姐!要不要跟我約會?」

  那是典型的搭訕方式。朋庫魯為了當作日後的參考,不由得注意起少年的一舉一動。

  「咦~?」

  女大學生模樣的女性在被搭話之後,大略地看了一下少年的外表,又仔細地看了看他脖子上的項圈……

  然後,轉身離開。

  「對不起PASS!」

  一般人通常這時就放棄了吧?但是少年一點都不死心,立即像蝗蟲般地接近下一個女性。

  「拜託!我有危險啦!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妖怪的爸爸啦!」

  他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並拉著女子的袖子——

  「喂、喂喂!放手啦!你要做什麼!?」

  即使被這樣說,他也毫不退縮:

  「就是說我快變成妖怪的爸爸了啊!救救我啦!」

  他的話實在令人難以理解,女人因此感到害怕:

  「不、不要!」

  「隨便啦!拜託救救我!跟我約會!在我變成妖怪的爸爸之前,先跟我約會啦!」

  「不要啊啊啊————!救命啊,有變態!有變態!」

  女性快速地逃走,少年又繼續向別的女高中生搭話,很害怕似的叫著:「妖怪的爸爸啊!爸爸啊!」他的情況看起來比朋庫魯更加慘烈。

  應該說他看起來更像是精神錯亂的男子。

  然而——

  有點疲累的朋庫魯卻強烈地認為——

  原來如此。

  他覺得自己又更瞭解了一些所謂的搭訕定義。

  總之,搭訕就是即使被女性討厭和拒絕,還是要永遠地、無止境地繼續對別的女性搭話!

  看來自己之前對搭訕的定義有相當大的誤解……再努力一次吧!朋庫魯下定決心後,用力地握緊拳頭。

  順便一提,戀愛妖精的基本能力之一是「可以看見人類的愛慕心情」。大概可以朦朧地看到類似這樣的色彩和情景:那個人現在有戀人?沒有戀人?正在單戀誰嗎?還是失戀中呢?而且還可以知道那個人現在正在思考怎樣的事情,正在擔心什麼事情。

  「那、那個人如何呢……」

  這時,剛好有一個年輕女孩從馬路前方走近過來,臉上帶著讓人不敢接近的恐怖表情,正東張西望地尋找某人。

  「請賜給我一決勝負的勇氣!」

  朋庫魯在心裡如此激勵自己,便開始往前邁進。他看出那位少女正在談一場相當美妙的戀愛——溫暖而有如艷紅楓葉的火焰色戀愛。

  即使如此,深信鍥而不捨乃是搭訕信條的朋庫魯開口說道:

  「嗯~那個……」

  他僵硬地舉起一隻手:

  「嗨~小姐!要、要不要跟我一起喝差……茶呀?」

  話才出口他馬上慌張了起來,因為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但是,那位少女完全沒有在聽他講話。

  「啊,找到了!」

  她如此喊著,隨即跑過朋庫魯的身邊。

  「啟太!真是的~你跑到哪裡去了?」

  她靠近始終呆呆地站在路旁的少年——從那位少年的情況看來,好像是路過的女性全部都逃跑了。然後,那位少女生氣地對少年說:

  「你不是跟我約好等一下要一起去看意外找到的便宜房子嗎!?」

  她用力地把少年的手腕抱在自己的胸口,像是不讓他逃跑似的。少年帶著有點恐懼又有點焦慮的表情回頭看向少女,她說了聲:「嗯,走吧。」便拖著少年走到馬路的對面。

  少年無力地垂下頭。

  朋庫魯歪著頭思索。

  他們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男女朋友關係?還是主僕關係?

  然而現在的朋庫魯還有很多其他必須思考的事情,因此暗自決定之後再去研究他們的事情。於是他大大地點了點頭,毅然決然轉過頭。環視四周後,他發現剛好有一個合適的女孩子正慢慢地走在眼前的路上。

  朋庫魯移動自己僵硬的手腳,得意揚揚地靠近她。

  「嗨、嗨!小姐!」

  當他搭完話後,那位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的,有什麼事嗎?」

  那是非常溫柔的聲音。

  朋庫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力大聲喊叫:

  「要不要跟我一起喝茶?」

  沉默了一陣子,對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久後,她開口說道:

  「好啊!」

  對方給了他一個非常簡單的回答。

  「咦?」

  這下反而是朋庫魯愣了一下:

  「你、你剛剛說什麼?」

  他愣愣地反問著她。少女微微一笑:

  「我可以跟你一起喝茶啊!而且非常樂意喔!」

  那是一位有一頭栗色頭髮、並穿著日式圍裙的少女。

  朋庫魯仍舊帶著半信半疑的表情坐在「雷扎魯布魯」咖啡店裡,店裡的裝潢品味還不錯。他的面前有兩個冒著熱氣的茶杯……

  和他一起進入咖啡店的栗色頭髮少女說不好意思要先去打個電話,才剛離開沒多久。她的一舉一動真的很有女人味,宛如把大和撫子(註:對溫婉日本女性的美稱)這個名詞具體化似的。

  嵌在柱子裡的大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朋庫魯想起《戀愛手冊~基礎篇~》裡提到和女孩子約會時該注意的事項——

  絕對不能「提到宗教並有傳教行為,或是表現出對特定武裝勢力的熱烈支持」等等,他現在滿腦子淨是這樣的傻事。在他陷入沉思時,那位自稱撫子的少女也回來了——

  「是的,有什麼事嗎?」

  朋庫魯從剛剛開始一直很在意一件事。

  眼前的這位少女——撫子正在談一場傷心到近乎痛苦的戀愛。舉例來說,就像是在一片黑暗中,寧靜但熊熊燃燒著的鮮紅篝火,篝火的中心幾乎接近漆黑而瘋狂——到令朋庫魯大吃一驚的程度。

  朋庫魯不由得冒出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問題:

  「你幸福嗎?」

  然而撫子卻微笑地回答:

  「是的,我很幸福喔!」

  然後——

  「那個,朋庫魯先生。」

  她如此稱呼朋庫魯後,就曖昧地笑了起來:

  「我從現在開始~好像正要被你搭訕吧?」

  「是、是的。」

  朋庫魯坦率地點了點頭。接著,撫子再次問道:

  「你希望我等一下跟你一起回家嗎?」

  「是的!請、請一定要來!」

  朋庫魯熱情地點點頭。撫子稍微沉思後,便開口說道:

  「如果方便的話,我帶朋友一起去你家好嗎?」

  「咦?」

  朋庫魯嚇了一跳。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完全沒有設想過這種情況。的確,如果女孩子人數眾多,或許那些惡靈也會更開心。不過,這到底是……

  「不,我覺得無所謂。」

  朋庫魯低下頭來,偷偷地喃喃自語著。撫子的眼中瞬間浮現一抹同情的光芒,又立刻恢復原本完美的笑容:

  「啊,剛好……你瞧,我的朋友好像來了。」

  幾個女孩子站在窗外,正朝這邊揮著手。

  「嗯~」

  在頭的左側綁一條馬尾的少女看著朋庫魯喃喃自語。

  「喔~」

  在頭的右側綁一條馬尾的少女則擺出踮起腳尖、用手遮光的姿勢。

  朋庫魯嚇得翻起白眼詢問道:

  「有、有什麼事嗎?」

  然後兩人竊笑著互看了對方一眼說道:

  「沒什麼事~」

  接著她們牽起雙手,在朋庫魯的四周繞起圈子。

  這對如雙胞胎般非常相似的兩個女孩子聽說叫做衣麻裡和沙世加。由於她們長得一模一樣,因此已經令他無法分辨誰是誰了。她們穿著純白的連身洋裝和淡藍色的長筒靴,身上斜背著大理石色的小包包。

  他一眼就能看穿——那兩人現在都沒有真正在談戀愛,但有一個仰慕的人。

  現在朋庫魯和女孩子們一行人正前往惡靈們居住的房子,他的心情漸漸沉重了起來……

  他稍微抬頭看了一下,發現戴眼鏡的女孩——藺草剛好也回頭看向他。這位少女也長得非常可愛——

  她穿著連身裙,配上淡紅色的羊毛衫,以及三折的短襪和皮鞋——這就是過去幾十年前所謂文學少女風格的打扮。另外,她的意象情景是柔和的薄荷綠色。現在看來並沒有認真地在談戀愛,不過卻有一個非常尊敬的人。

  然而她最近還對另一個人抱持著好奇心……那個人正是撫子和剛才的衣麻裡與沙世加心裡的人……撫子覺得他是「令人費心的弟弟」;衣麻裡和沙世加則覺得「戲弄他好像很有趣~」

  而藺草卻是覺得:「雖然很可怕,但還是會想再多看他幾眼。」

  咦?

  我好像之前在哪裡見過那個人……

  「那麼薰大人呢?」

  藺草回答撫子的問題:

  「嗯,好像因為跟反名大人一起工作要忙很多事……或許之後會過來一下也不一定。」

  撫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嗯,就目前所聽到的情況來判斷,我想就算只有妙音一個人在,也應該沒什麼問題才是。」

  把十指交握在後腦勺、悠閒地走在前頭的短髮少女得意地微微一笑。

  撫子和藺草則以信賴的眼神一直凝視著她。

  她們到底在說什麼事情呢?

  順便一提,那個叫做妙音的短髮少女穿著短褲和白色的薄料運動衫,沒穿襪子直接穿著球鞋。她的意象情景是明亮的檸檬黃,和其他少女們一樣,目前也還沒有談過真正能稱為戀愛的戀愛。

  她有一個非常親近的人,但她的內心尚未清楚地分化,個性也非常孩子氣……最近她的心裡出現了另一個有些在意的人……正確地說,應該是對那個人有著「討厭!討厭!非常討厭……!不過卻有點在意……」的感覺。

  咦?

  這個人不就是剛剛那個戴項圈的……

  朋庫魯一邊全身僵硬地移動手腳,一邊思考著很多事情……坡道漸漸地變陡,不久就看到矗立在坡道上那棟不祥的西式洋樓。

  四周的樹木繁茂,相貌醜陋的烏鴉們正停在木板上嘎嘎地叫著,空氣中瀰漫著沉悶的氣氛。洋樓的入口旁立著一個「拆除預定地」的看板,上頭用顫抖的文字寫著:『若不服從命令離開,將會訴諸法律行動!』

  朋庫魯的心情愈來愈沉重……

  自己正要將這些看似溫柔的女孩們變成惡靈的食物,把這些絲毫沒有懷疑過自己就跟過來的女孩子們獻給惡靈。

  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少女們笑著說:

  「不進去嗎?」

  她們異口同聲地詢問。

  這時,朋庫魯的良心感到一陣刺痛。

  不行!

  我還是下不了手。

  就算是最重要的《戀愛手冊~基礎篇~》被燒掉,我也做不出欺騙純潔少女這種事。

  我雖然不中用,但好歹也是一個戀愛妖精呀!

  下一瞬間,朋庫魯開口說道:

  「對、對不起!」

  他想要對她們坦白一切:

  「其實我不是人類!這裡面有惡靈,我並不是真心要對你們搭訕的!」

  他慌慌張張地揮著手,拚命地想要解釋。然後——

  「朋庫魯先生!」

  撫子悄悄地用食指壓住朋庫魯的嘴唇,溫柔地微笑:

  「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跟來的喔!」

  不知何時,其他的少女們毫不畏懼地笑了出來:

  「嗯,包在我~們身上!」

  妙音對著他比了一個勝利姿勢。少女們興奮且開心的反應,令朋庫魯非常吃驚。

  那幢西式洋樓的入口門廳十分宏偉,高度幾乎直達天花板。

  無論是格子圖樣的地板、連接到二樓的樓梯寬度或是通往屋內的餐廳門扉,都是一般日式房屋的兩倍大,房屋空曠寬敞到幾乎聲音都會有回聲。

  房子裡積了厚厚的一片灰塵,藉由勉強從彩色玻璃射入的戶外陽光,可以朦朧地看出陳舊傢俱的輪廓——高大的柱狀立鍾、天鵝絨的椅子、以玻璃工藝裝飾的櫥櫃和櫸木製的衣帽架。

  女孩子們從踏進裡面的第一步開始,就迅速地壓低身體擺好備戰姿勢——她們背對著背,讓外人沒有可乘之機。

  這時——

  突然「磅!」地傳來一個很大的聲響,明明沒有人碰到,正面玄關的門卻關了起來……

  朋庫魯用顫抖的聲音呼喚惡靈:

  「我、我把女孩子帶過來了喔!」

  然後——

  「呵呵呵呵!戀愛妖精,幹得好!」

  不知從哪裡傳來這個可怕的聲音——明明一點也不威嚴,卻拚命地想裝反派角色的裝模作樣聲音。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又傳來發狂似的哄笑,低沉地有如自地面上傳來——

  「女~體、女~體。」

  然後,一陣拖拉重物的聲音傳來。少女們毫不鬆懈地環視四周。吱吱~吱吱~聲音的主人從裡面的門裡慢慢地爬了出來。

  「呵嘻嘻嘻嘻!女~體、女~體。」

  似乎還有什麼堅硬的物體從二樓落了下來。

  「真是飛蛾撲火。小姐們,千萬不要恨我喔!」

  還有某樣東西突然從附近的地板站了起來。

  少女們凝視著那些東西後,訝異得嘴巴都合不攏。朋庫魯則露出快哭出來的表情。

  那些聚集過來的東西……

  那些一邊用舌頭舔嘴唇,一邊包圍住少女們的東西……

  那些東西全部都是傢俱——一張大餐桌從餐廳直立地出來、一台吸塵器輕輕地跳躍出現、一台黑白電視忽明忽滅地移動了過來、窗簾搖晃著,還有一個燭台「嘰叩、嘰叩」地邊上下跳動邊過來集合。

  所有的傢俱……

  因帶有靈氣而模糊地閃著白色光芒的各式傢俱,把少女們團團圍住,並開始跳起舞來。

  「女~體、女~體。」

  「來~吧~讓我們摸。」

  傢俱們「呵呵呵」地踏著步。

  「女~體、女~體。」

  然後又拍子一致地轉身到反方向。

  「讓我們摸、讓我們摸、讓我們摸!」

  「女~體、女~體。」

  傢俱們有節奏地跳著舞。妙音歎氣地用手掩住臉:

  「原來如此……這些是色慾薰心的邪靈們啊!」

  突然——

  「呵呵呵~~呵~」

  一隻水壺用如箭般的速度從跳舞的圓圈中飛了出來,筆直地朝妙音猛撲上去。

  這時,朋庫魯發出了警告的喊叫聲。

  那水壺一邊閃著深紅色的光輝,一邊飛撲向妙音的豐滿胸部。

  而且還冒著熱氣,眼看就要碰到妙音的時候——

  「呵!」

  含著笑意的妙音輕易地用右拳揮掉水壺。

  下一瞬間——

  「嗶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壺像是被球棒用力打出去的球般急速飛了出去,並在劇烈撞擊牆壁後被擠扁,發出「喀啷」一聲巨響後掉落到大理石地板上,松落的建材啪啦啪啦地掉落到水壺之上。

  入口大廳陷入一陣沉默。

  這時,妙音往前踏一步喊叫道:

  「喂!你們這些性騷擾的傢俱們!如果想要碰我,就一起放馬過來!」

  傢俱們一起「呵呵~呵」地喊叫著,然後朝她猛撲上去。

  「太慢了!」

  妙音那帶有靈氣的右手突然變成銳利的野獸爪子,並以驚人的氣勢揮下。就在那一瞬間,大衣櫃整個粉碎了。

  「喝!」

  妙音的動作有如電光火石般快速。

  接著,她往前移動,筆直地伸出右爪,擊破猛攻過來的電視中心點。

  「吼!」

  她用力抽出紅色和藍色的接線,電視在一秒之後爆炸開來。那一剎那,妙音已經移動到別處——她後退一步,形狀優美的長腿往上一蹬後使出了後旋踢,還用腳後跟斜斜地往下踢飛想要抱住自己腰部的垃圾桶。鋼製垃圾桶發出了「嘎鏘嘎鏘」的巨大聲音,在大理石地板上滾來滾去。

  妙音高聲大笑:

  「啊哈哈哈!吼!」

  妙音疾如旋風快似閃電,持續不斷地打碎聚集、靠攏過來的傢俱們。

  傢俱們連碰都碰不到她。

  「來~吧~讓我們摸、讓我們摸。」

  「吼!」

  傢俱們接連不斷地破裂飛走;妙音在中心處開心地飛跳著;在牆邊完全進入觀戰模式的衣麻裡和沙世加則隨著「嗯嗯」兩聲互相點了點頭:

  「唉呀~那孩子真的是遇弱則強耶!該怎麼說呢……在家稱雄,在外怯懦?或者該說是喜歡欺負弱小?」

  「對啊、對啊!明明遇到陽子那樣的對手就害怕得縮起來。」

  兩人異口同聲「啊哈哈」地笑著。

  「喂喂喂!你們不要光只是看而已,快點過來幫我啊!!!」

  這時傳來了妙音的怒罵聲。衣麻裡和沙世加聳聳肩說道:

  「沒辦法。」

  「我們也加入吧!」

  她們沒有打暗號,卻同時迅速壓低了身體——這個動作導致想要從樓梯慢慢地靠近她們的梳妝台錯失目標而滾落下來。衣麻裡和沙世加露出了邪惡的笑容,緩緩接近梳妝台,並拉起裙子的下擺。

  「注~意、注意、注意~」

  接著她們跳上傢俱,以探戈的節奏將其徹底踩碎。這時戴眼鏡的藺草也以凜然的姿勢壓低了身體:

  「破邪走光·發露×1『紅』!」

  她以快速拔刀術的動作從手中發出紅色的閃光。紅色閃光衝過地板,往前直進撞上正在滾動挨近的啤酒桶。

  接著發生了爆炸!

  連椅子和電話都被捲入爆炸,還被炸飛到空中,轉瞬間傢俱粉碎散落——少女們真的很強。

  朋庫魯驚訝到幾乎無法開口說話:

  「好、好厲害!」

  同樣靠在牆邊的撫子忽然微微一笑。

  附身在傢俱身上的惡靈們雖然營造出非常可怕詭異的氣氛,卻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實力;另一方面,少女們絕妙精湛的動作,也確實地做到了互相合作——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已分出了勝負,然而……

  「啊哈哈哈!怎麼了?已經結束啦?」

  就在這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一個水桶果敢地挑戰正在中央處因勝利而驕傲自滿的妙音。那水桶原本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對手……

  吃了妙音一記從令人無法置信的角度施展出的飛踢,水桶輕易地被踢飛出去,但是他沒有白白犧牲……

  水桶把積存在身體裡面的水唰地從妙音的頭上澆了下去。妙音一瞬間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嚇得睜大眼睛眨個不停。而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傢俱們——

  接著少女們用有些不妙的聲音叫住她:

  「妙、妙音……」

  這時妙音才察覺到——因為被潑了水,她穿著的白色薄料運動服已經完全濕透了,運動內衣裡的胸形清楚地露了出來。

  「啊!」

  妙音因為害羞而臉紅了起來。

  「討厭啦~~~~」

  她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蹲了下來。

  就在那個時候,傢俱們「呵呵~呵」地一齊發出吶喊。到剛剛為止一直自豪擁有壓倒性堅強實力的妙音身上的靈力瞬間消失殆盡。傢俱們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趁機朝妙音猛撲上去。

  「那、那個笨蛋!」

  「為什麼會為了那種小事而突然變弱呢!?」

  衣麻裡和沙世加同時想要去救她,然而……

  「來~吧~讓我們摸、讓我們摸!」

  這時,窗簾忽然從背後蒙住她們,遮住了她們的視線,瞬間無法反應的兩人就這樣被困住綁了起來。

  同時,藺草被流過來的沙拉油絆倒,搖搖晃晃地差點跌倒。

  「哇!哇!哇!啊!」

  朋庫魯大喊著衝了出去。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胡亂地揮動手腳並吶喊著;撫子則慌慌張張地追在他後面。

  就在這個瞬間——

  「奉東山真君之名!」

  附近響起了清澈的聲音:

  「大氣啊,強奏交響曲吧!」

  「對不起喔!讓你久等了。」

  她微笑著在他前面的位子坐下。

  「那個……」

  朋庫魯試著找話題。

  突然有一股力量聚集起來,並一口氣被釋放出來。
   
  那股力量將正朝著妙音猛撲上去的傢俱捆綁在一起,然後在下一瞬間一口氣解放出來,變成了漩渦,筆直地前進直撞向樓梯。

  但是那驚人的靈力突擊尚未停止,一邊像鑿巖機似地把木製大床和衣櫃一起擊碎,一邊「嘰嘎嘰嘎」地粉碎樓梯。下一幕是樓梯突然發出「轟隆」的重音整個崩塌下來。

  地上的灰塵瀰漫飛舞,還有塵埃從天花板掉落下來。

  這幅景象讓在場所有人都吃驚得說不出話。

  「唉呀!我弄錯力道了嗎?」

  一個和現場慘狀完全相反的輕鬆聲音響起。

  逆著光從玄關射進兩道影子——一個是得意地舉起大拇指、綁著雙馬尾的小少女,她開朗地喊叫著:

  「這裡是我的找到的喔!」

  另一個則是揮動著銀色指揮棒、歪著頭思索的少年。

  「嗯~看來室內真的很難控制風的強度,所以才會變成龍捲風。」

  「薰大人!」

  少女們一齊發出了歡呼聲。

  「哈哈!對不起我來遲了,大家沒事吧?」

  少年抬起頭來,溫柔地微笑著。

  他的四周洋溢著明朗秋天時穿過葉縫射進的陽光般之氣息。

  少年有一頭漆黑的自然卷髮和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山貓般的野性味道和溫柔的性格互不衝突地並存在他的體內。他穿著淺咖啡色的褲子,搭配夾克和簡式領帶……少年把銀色指揮棒收進胸前,踩著輕快的腳步前進:

  「那麼,我們趕快收拾殘局吧!」

  他一直微笑著。

  「呵……」

  那一瞬間,傢俱們好不容易才從新出現的威脅之下解開了咒語。

  「呵呵呵~~呵~」

  惡靈們呼喊著並持續不斷地攻擊過來。叫作薰的少年突然壓低身體,挺直背部做出古流武術步法,並使出身體防衛術。

  光是這流暢地交替的身體動作,沉重的冰箱就束手無策地被打飛出去,邊旋轉邊插進牆壁之中。這時,梳妝台突然被他握住邊緣,一起被拋到遠處。在發出了「卡哧」的巨大聲響後,這兩樣東西都立即破碎,玻璃碎片漫天飛舞。

  「來~吧~讓我們摸、讓我們摸。」

  薰瞇起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最近有很多……這種的……」

  他咻地把掌底押進沙發的重心,深深吐納,站穩馬步,用力地扭轉身體。下一瞬間,有薰兩倍大的沙發被用力地摔到地板上,連接扶手和坐墊部分的基部整個被折成兩半。

  薰又把腳伸出去,把沙發踩碎了。

  那是完全不必使力、且令人驚訝的力量。

  傢俱們因此感到毛骨悚然。

  「藺草,你沒事吧?」

  薰先扶離他最近的藺草起身;藺草臉紅地拉著他的手。

  「是、是的。」

  她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薰溫柔地撥動她的頭髮,讓她害羞地低下頭來。傢俱們彼此互看一眼後,突然一起對薰展開攻擊。

  「呵呵呵呵~~~呵~」

  惡靈們已經做好了意志溝通,因為少年實在不是單獨攻擊就能打贏的對手,所以眾人達成一個共識——一起擊垮他。藺草正想發出警告的喊叫聲時,薰又瞇起了眼睛。

  「嗯~」

  他背對著敵人,若有所思地從胸前口袋取出銀色指揮棒,揮舞出一段複雜的軌跡。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這時,他回頭亮出了指揮棒:

  「這樣嗎?」

  那一瞬間——

  發出了「波叩」一聲的怪響後,室內的正中央處產生了龍捲風,把傢俱們一口氣捲上天花板並貫穿出去。

  「嗚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哇啊啊啊啊啊~~~~!」

  連沉重的床和流理台都一起被吹飛到高空。天花板的碎片「啪啦啪啦」地掉落下來,那裡開了一個大洞,甚至可以看到藍色的天空。

  所有人都呆呆地張大了嘴巴,只有薰一個人歪著頭思索:

  「嗯~我又弄錯了力道……這個真的很難控制耶!」

  「嘿嘿~」

  「真不愧是薰大人!」

  突然跳起來的衣麻裡和沙世加從左右快步跑近,並且撲向薰;薰則用溫和的表情對她們笑了一笑:

  「對了,我今天稍後有點時間,如果方便的話,大家要不要一起去看電影呢?」

  他說著沒有緊張感的對話。

  到目前為止一直被薰照顧著的藺草露出了有點生氣的表情,雖然自己也有點臉紅,但還是若無其事地、磨磨蹭蹭地靠近他。

  綁著馬尾的小少女從後面拉著薰的手腕。

  「啊!那麼現在有一部非常推薦的電影喔!走吧!走吧!因為薰大人最近很忙,不太能跟我們玩。快點!快點!」

  「啊哈哈!我知道了啦!智羽,不過再等一下。」

  薰砰砰地輕輕拍打她的手,然後微微一笑。

  他帶領少女們走近到妙音身邊——她帶著感動的神情凝視著他的戰鬥情況。

  「妙音!」

  薰「咳咳」地清清嗓子後,立即轉移了視線。這時妙音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衣服已經濕透,慌慌張張地以手遮胸,一面吸了吸鼻子、淚眼婆娑了起來。薰脫下自己的夾克,關心地披在她的肩膀上。

  同時,到剛剛為止因為看到那位少年超出常軌的作戰方式而愣住的朋庫魯吃驚地想起了一件事,突然回頭看了一下撫子——

  她一直凝視著少年。

  由於朋庫魯和她的心情同步,因此胸口隱隱作痛。

  他馬上就知道了——撫子的意中人一定就是那位不可思議的少年。她的意象情景是永無止盡地持續落下的純白雪花。

  一片無窮無盡的白……

  這是人類難以想像的一望無際美麗雪景,分不清是在戀愛?還是在想些什麼?就是那樣純粹的雪白色。因為少女們對撫子最喜歡的人撒嬌,因此她現在覺得很痛苦。

  但是,為什麼呢?

  撫子看到那個人被少女們圍住時,依然露出微笑。可是她應該感到悲傷和痛苦才對,應該會想獨佔他到幾乎快抓狂的地步才對!

  但她卻哀傷地微笑著。

  為什麼呢?

  他不瞭解……

  朋庫魯完全不瞭解撫子的心情。

  那時——

  「嗚、嗚哇啊啊啊~~~~!」

  到剛剛為止一直僵住不動的傢俱們開始一齊逃竄:

  「救、救命啊啊~~!」

  他們打不贏薰,也完全不可能打贏他,因此他們刻不容緩地想逃離那個可怕的、琥珀色眼睛的惡魔。薰正在盤算該怎麼做,可是拉好薰借給她的夾克、突然抬起臉的妙音卻不一樣——

  「可惡!你們以為能逃走嗎!?」

  她的身體突然用力沉下;薰馬上抬起臉:

  「啊,妙音!那個……」

  但是,他的聲音已經傳達不到她的耳邊。

  「破邪走光·發露×1!『妙音突擊』!」

  她半瞇起眼睛用蹲伏式起跑的要領膝蓋著地,她的身體因為驚人的靈氣而開始發出閃光。傢俱們爭先恐後地想從出入口溜出去,全部擠在一起。

  「閃開、閃開、閃開!」

  「喂,你才閃開!」

  真是一件無比丟臉的事情。

  「READY……」

  妙音突然稍微起身……

  「GO!」

  薰和其他犬神們連阻止的時間都沒有,光彈轉眼產生,朝倖存下來的傢俱們發射。

  剎那間——直接擊中了傢俱,並迸出閃光。

  咚~碰!

  咚砰~~傳來了轟然巨響、喊叫聲和逃竄的慘叫聲。如發光的彈珠檯遊戲一般,妙音在宅邸中縱橫無敵地一個接著一個擊碎所有的傢俱。

  這次整個房屋發生了震動。

  空氣也震動了,全部都吱吱嘎嘎地響著。

  「哇!哇~妙音是笨蛋、笨蛋!」

  「各位,趕快緊急避難!」

  薰發出了明確的指令。接下來,天花板崩落,柱子和牆壁激烈晃動,粉塵瀰漫飛舞,到處都是灰塵。智羽最先發現出口;衣麻裡和沙世加跟著跑向她指的方向;但藺草在逃命的途中突然回頭看了一下。

  她擔心地正想要說些什麼……

  可是——

  「快點!」

  聽到薰的責罵聲後,馬上跟在後面跑了出去。那段期間,朋庫魯非常驚慌地拿回了掉落在地板上的《戀愛手冊~基礎篇~》。撫子陪著他,等他拿到書……

  就在此時,柱狀的立鍾倒了下來。

  朋庫魯著急地移動身體。

  同時,薰快速地跑進來。

  他抓住朋庫魯的後頸,迅速地把他拉到身旁。

  「哇!」

  他另一隻手還抱住不小心被地板裂縫絆倒的撫子,以如此外表無法想像的腕力撐住兩人後,笑著說道:

  「沒事吧?」

  聽起來好像有點開心的問候。不久,整個房屋終於開始崩塌。撫子臉紅地緊緊抓住薰的手。

  「是的。」

  她直視著薰。薰溫柔地點點頭,伸出了手:

  「嗯,你也一起走吧!」

  朋庫魯看到他的樣子,不禁覺得:

  啊啊!真希望能為這戀情帶來幸福。

  這裡是已經完全倒塌的西式洋樓——

  妙音的眼色一變,狂怒地到處將還殘存下來的傢俱殘骸一一踩破。

  「可惡!可惡!」

  從遠處傳來她生氣的聲音。

  「啊哈哈哈!她真的氣炸了。」

  衣麻裡把手交握在後腦勺說道。沙世加也呵呵地從喉嚨深處發出了笑聲。

  「不過,心情相當爽快。」

  然後她們一齊大笑出聲。藺草因為吸進揚起的灰塵,所以「哈啾、哈啾」地連續打了好幾個小噴嚏。

  另一方面,朋庫魯在撫子她們面前告別。

  這時,他已化為人形,終於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撫子小姐,還有各位……」

  他以充滿慈愛的微笑環視著大家。恢復戀愛妖精真面目的朋庫魯是一位擁有天使般端正容貌的金髮碧眼少年。他身披柔軟的白色披肩般的服裝,背後長出白色的翅膀,微微浮在空中。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托你們的福,我才能拿回這本書。」

  如果他一開始就以這種模樣出現就好了。

  撫子她們曖昧地笑著。藍色透明的朋庫魯撫摸著終於回到自己手邊的《戀愛手冊~基礎篇~》封面。

  「我絕對不會忘記各位的!」

  然後——

  他默默地看著撫子。

  總有一天,他會努力成為能夠幫助撫子戀情的出色戀愛妖精,只是他朋庫魯始終沒有說出這句話。他只是微微一笑,輕快地浮上天空。

  「那麼,請各位多多保重。」

  就這樣直接飛走了。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他飛得又高又遠,消失於黃昏天空的另一端,撫子則溫柔地揮著手。

  「再見喔~~!」

  智羽莫名其妙地大喊著。一直保持沉默的薰則忽然微笑了起來,他悄悄地握住撫子的手:

  「撫子,你辛苦了。今天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呢!」

  撫子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會。」

  她迅速確認沒有人看向這邊後,隨即惡作劇地悄悄在他的臉頰上印上寂靜的一吻。

  「我今天非常開心喔!因為可以和薰大人這樣……」

  題外話——在薰他們早已撤退許久、烏鴉嘎嘎叫著飛過鮮紅的天空時,有兩個人影在完全變成瓦礫的房子前呆立良久。

  「這、這是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川平啟太(專程來看偶然找到的便宜房子)用無法置信的表情張著嘴巴。

  「唉~呀,房子全毀了耶!」

  陽子佩服地喃喃自語。

  看來,他們的困苦生活還會再持續下去。

 ※※※※※※※※※※※※※※※※
    ※※※※※※※※※※※※※※※※

  『在河童橋~陽子的信~』

  TO:開天闢地醫療所的醫生(我終於會寫漢字了喔!很厲害吧?)

  那個啊,我又來寫報告了。

  我覺得寫報告真的很開心喔!每天、每天確實地紀錄自己的事情,事後再去重讀這樣的文章,就會覺得很興奮。

  撫子的日記也是這樣嗎?

  話說回來,雖然上次我寫著快要擺脫河童橋的生活了,可是那件事果然又失敗了。當我們去看房子時,發現房子已經毀壞,而且毀壞得相當嚴重,所以無法住人。

  我們好像已經跟好運完全絕緣了。

  啟太相當沮喪,正蓋著毛毯抽泣。

  河童拍拍啟太的頭,覺得很有趣般「咕嘎嘎」地叫著。

  啟太好像因此更加消沉了。其實啊,我覺得再過一陣子這種生活也不錯耶!

  因為有啟太在──

  只要有啟太在我身邊,就算是橋下或是無人島也無所謂,不管在哪裡,我都會覺得相當快樂喔!就像醫生之前說的那樣,一定是我打從心底喜歡啟太的緣故。所以不論是什麼事情,每天都能感到非常開心。

  每天都很開心喔!

  話說回來,啟太他……

  啟太到底覺得我怎樣呢?

  喂,你覺得呢?

         犬神.陽子
                                          in河童橋

  【Step19   川平啟太和薰一起與赤道齋戰鬥!】

  天空飄著沉重冰冷的灰雲,雨淅淅瀝瀝地落下,在水面激起許多漣漪。

  這裡是位在河童橋的啟太之家──

  現在川平啟太正在床上露出非常傷腦筋的表情,他額頭冒著冷汗,已經被逼到塑膠合板制的牆邊,宛如被蛇盯上的青蛙一般。

  「那麼,啟太你覺得哪一個好啊!」

  他的面前是怒氣沖沖的陽子。

  她和啟太面對面地坐在床上,雙手叉腰還有點反應過度地怒道:

  「討厭~你那個也不要,這個也不要!」

  啟太吃驚地搖著頭,並提心吊膽地說:

  「不是啊,那個,陽子……」

  然而──

  「不要再狡辯了!」

  陽子斷然地說完這句話後,不知為何又高高興興地脫下腳上的白色襪子(右腳),輕輕丟在旁邊。啟太咕嚕地吞了下口水。

  然而陽子並沒有特別說明自己的奇怪行為,只丟下句:「討厭~」接著就生氣地鼓起臉頰。

  「那麼,我再問你一次喔?這裡面的哪一個好?」

  「哪、哪一個?」

  「是的,哪一個?」

  陽子從床上拿起一本青少年取向的雜誌──其中的特集標題為「想談一場如同電影情節般的戀愛!」她指的那一頁上就刊載幾部知名電影中讓人印象深刻的場景──全都是戀人們突然擁抱的場面。

  「舉例來說,這個!」

  這部電影的劇情敘述有強烈正義感的男主角(警官)和謎樣的美女(其實是黑手黨的女兒),兩人在不知道彼此來歷的情況下墜入了愛河,不久之後卻得迎接宿命的對決……陽子指的是男主角在豪雨中,拿著槍從背後抱緊黑手黨女兒的劇情最高潮場景。

  「從後面抱住我!」

  「抱、抱住……」

  啟太用沙啞的聲音戰戰兢兢地問道。就某方面而言,這該是遇到這種精彩情形的合理詢問:

  「為什麼?」

  然而──

  「討厭!」

  陽子突然大叫,嚇得啟太縮了縮脖子。陽子以略快的口氣譴責:

  「討厭、討厭、討厭!你居然問『為什麼』!」

  陽子對著一臉「我說錯了什麼嗎?」之表情、歪著頭思索的啟太噗嗤一笑,這次則是靈巧地脫掉左腳的襪子,呈現赤腳的狀態。她身上只剩下一件紅色迷你裙和一件灰色運動服而已。

  「那這個呢?」

  陽子這次指的是從事理髮師工作的男主角,和偶然相遇的好萊塢女演員墜入愛河的輕鬆愛情喜劇。那張照片正是男主角在時髦的美容院裡為女主角剪一個大膽造型的場面,女主角挑動人心的笑容有著驚人的華麗感。

  「這樣做!這樣!」

  陽子講得很快而且語氣堅決。啟太仍然是用覺得莫名其妙的害怕表情說:

  「不,那個……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

  陽子用手掌連續拍打著雜誌:

  「當然是因為我想做呀!」

  假日的短暫時間──

  原本只是邊聽著雨聲,啟太一邊看著歷史小說、陽子一邊看著那本雜誌而已……誰知道,陽子竟突然一副理所當然地說出一句:「我們也來做這些事!」

  這一點也不合乎邏輯──

  至少對啟太而言是這樣。

  所以他戰戰兢兢地說道:

  「不,那個啊!即使你叫我做,我也做不出剪頭髮的那種特技喔?」

  他拚命試圖抵抗她。

  但是陽子先是對他一笑,隨即又繃緊表情說道:

  「那麼,剪我的尾巴毛就好!」

  突然咚地從她的屁股冒出了一條野獸的尾巴,大大地左右搖動。再來,甚至還做出最莫名其妙的行為──

  「幫我剪漂亮一點!」

  她說完這句話後,便拉起運動服下擺並迅速脫掉,把衣服放在旁邊。啟太還是搞不懂,就算不答應她的要求好了,那跟脫衣服又有什麼關係?

  而且她為什麼要蠻不講理地發脾氣呢?

  簡直莫名其妙。

  「那、那個啊……」

  不過,那接二連三的意義不明行為已經足夠將啟太逼到絕境。陽子最後只穿著一件紅色的迷你裙和一件背心,並快速地將身體靠近啟太,靠近到啟太可以足夠瞭解她的艷麗和女人味。啟太反射性地擺出向後仰的姿勢,並用力地屏住氣息。

  從他的位置可以看到陽子白皙的胸部、光滑的脖子和跪坐時從裙子下露出來的修長美腿。

  「啟太!」

  陽子慢慢地把手環在全身僵硬的啟太脖子上。

  「那麼,啟太到底想做什麼呢?」

  她這次的態度完全改變,既溫柔又撒嬌地抬頭看著啟太。

  陽子「啪啦啪啦」地翻頁,看到了情人節熱情擁抱和接吻的場面,所以把臉更加靠近過來。啟太的眼睛裡浮現焦急的神情……

  可是,他無法拒絕陽子……無法拒絕!即使是這麼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也無法拒絕她。陽子露出將自己完全委託給她的表情,安心地將臉靠近啟太。

  啟太用快要哭叫出來的表情抱住了陽子的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

  「對不起!」

  犬神·撫子打了一聲招呼,隨即垂頭喪氣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撫子和被穿得很少的陽子抱住而全身僵硬的啟太四眼相對,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抱、抱歉……」

  她說完後,馬上砰地把門關了起來,啟太慌慌張張地喊叫道:

  「哇~~~~!撫子,不要走!不要走啦!」

  戰戰兢兢再次「嘰~」地一聲打開門的撫子悄悄探出臉來。

  她用快哭出來的表情說道:

  「那個……真的可以打擾嗎?」

  啟太拚命地點了點頭,但陽子卻露出一臉生氣的表情:

  「什麼!?有什麼要事?我們現在很忙耶!」

  「我們不忙~~!撫子,快點進來!進來呀!」

  「喂,啟太!你忘記自己剛剛說過的甜言蜜語了嗎!?」

  「那種話我一句都沒說~~~!」

  啟太著急地四處逃竄,陽子把手繞在啟太的脖子上追問,從某個角度看來,他們像是感情很好地正互相嬉戲。撫子一直凝視著他們,大眼睛裡突然慢慢地湧出淚珠。啟太和陽子看清楚她可疑的樣子後,果然停止了打鬧動作。

  「撫子,怎、怎麼了?」

  當啟太出聲詢問時──

  「嗚……」

  撫子的臉整個皺在一起:

  「哇~~~~!」

  她像小孩子似地以手遮臉哭了出來。

  啟太和陽子訝異地互看了一眼。

  撫子後來抽抽咽咽地哭了好一陣子,啟太邀請她進房間來,喝了陽子招待的熱茶後,她才終於冷靜了下來。

  「對、對不起。」

  她一邊啜泣,一邊吸著鼻子。

  「那個啊……」

  啟太傷腦筋地說道:

  「你怎麼了?」

  「嗚……」

  撫子的臉慢慢地又因為流淚而變形。陽子因為自己和啟太短暫的快樂時間被打擾,所以有點生氣地說道:

  「你光是哭,我們根本不瞭解情況啊!不要光是哭!你要好好地說明清楚呀!」

  她砰砰地敲打眼前的地板。

  「嗚嗚……」

  撫子的臉再次因為流淚而扭曲,她用拿在手上的手帕摀住嘴巴:

  「薰大人他……」

  她淚如雨下地開口說道。

  「咦?」

  啟太說。

  「薰大人他……」

  由於她的聲音含糊不清,因此聽不太清楚。啟太把手放在耳朵上:

  「什麼?」

  正當他靠近撫子的時候──

  「不見了啦啊啊啊啊~~~~~!」

  撫子用力地喊叫。

  啟太因為受到驚嚇而跌倒。

  撫子又「哇~」地一邊哭泣,一邊開始快速敘述。因為她的語調含糊,所以有點聽不太清楚,總之川平薰好像從某處失蹤了。

  「和反名先生一起失蹤嗎?」

  啟太詢問後,撫子握著手帕點頭。

  「那兩人該不會是私奔了吧?手拉著手一起去北方……」

  陽子挖苦地發言後,撫子又「哇~」地哭了出來。啟太慌張地說道:

  「喂、喂!笨蛋!不要亂說話啦!」

  然後他怯怯地把手放在撫子的肩膀上:

  「不要緊的。至少薰沒有那種興趣喔!所以你可以再跟我多說些詳細的情況嗎?」

  撫子像小孩般大大地點了點頭後,就把一直扛在肩膀上的包袱放到地板上,以手指靈巧地解開結。

  「嗯?」

  包袱裡面放了一幅已裱上畫框的圖畫──大約是大學專用筆記本的尺寸大小,在黯淡的灰色景色中,只用粗糙的筆觸畫下了一道大鐵門。撫子彷彿覺得那幅畫就是一切的答案,無言地把畫拿給啟太。

  「這個……」

  陽子突然從啟太的背後探出臉來,並把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說道:

  「難道反名先生一直在尋找的『月亮和三位少女』系列嗎?」

  包圍住圖畫周圍的框略呈不規則的形狀,裝飾著精緻的浮雕;上方有一個形狀非常可怕的滿月,左右和下方分別飾有三具骸骨。看起來好像是三具骸骨正爭相搶奪滿月,並用乾瘦的手臂包圍住圖畫。

  圖畫下方還有個扭曲字體的簽名,以及一段意思不明的文句──

  『對於真實的詢問,要以真實回答。否則,門就無法開啟赤道齋』

  「喂,撫子。這幅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於啟太的訝異詢問,稍微恢復冷靜的撫子回答道:

  「啟太大人知道反名大人一直在追查赤道齋……也就是他那非常久遠以前的祖先所留下來的魔術遺物嗎?」

  「嗯?啊啊!你是說那些能夠變換人類服裝的木雕雞啦、實現願望的酒瓶啦、製造暴露狂的魔導書之類的啊……」

  啟太像是吃到很苦的東西似地皺起眉頭。

  「我記得非~常清楚喔!」

  他對那些魔道具有各種各樣的回憶。撫子點點頭:

  「其實薰大人最近一直在幫忙反名大人做那個工作,他們兩位在前幾天說是發現了赤道齋遺物中最重要的東西,因此開心地回到家裡……」

  「嗯嗯。」

  「他們兩人都顯得相當得意洋洋……我為了想替他們泡茶,因此中途離席……」

  「嗯。」

  「當我回去時,卻發現那兩人都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這幅畫。」

  「……嗯~原來如此。」

  啟太稍微思考後,慢慢地把他的推論說出來:

  「嗯,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幅畫大概就是失蹤的原因,應該不會錯……但是這句『對於真實的詢問,要以真實回答。』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他抬起臉來。

  「不知道……我也很在意,曾經試著對這幅畫問了很多問題。」

  撫子垂頭喪氣地低下頭來。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嗎?」

  「……是的。」

  啟太聽完撫子的回答後點了點頭,又若無其事地往下看去,然後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喔喔!」

  不知何時,從圖畫中灑出了柔和的光芒。仔細一看,發現那個光芒是從畫中的門縫中呈放射線狀地擴展開來。

  很明顯地,和剛剛看到的時候相比,門開啟了更多。

  「撫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啟太驚訝地詢問後,撫子也覺得奇怪地皺起眉頭:

  「我、我完全不曉得──」

  但是──

  「咦、咦?」

  光芒很快地萎縮了起來。

  「啊、啊、啊!」

  撫子蹣跚地走到前頭,碰觸著圖畫的表面。由於她白皙指尖的碰觸,整幅圖畫產生波紋似地震動,畫中的門又繼續關閉,光芒也正在消失中。

  「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啟太困惑地回頭看一下陽子和撫子。

  「啊!光芒又出現了!」

  陽子從上面趴在他身上,提高聲調叫道。

  「嗯?這個對某個東西有反應吧?對吧?」

  啟太向陽子和撫子確認的同時,門又再度開啟了,門縫中露出的光芒又增加了強度。

  「是有人使用靈力嗎?還是關鍵字呢?」

  「我什麼都沒做喔?」

  「撫子呢?」

  「嗯、嗯。我也完全不瞭解。」

  撫子左右搖晃地搖搖頭,三人陷入了沉默。然後突然──

  「啊!難道是!」

  啟太喊叫道。接著,他用認真的表情詢問:

  「撫子,你現在穿的內褲是什麼顏色?」

  「什!?」

  陽子和撫子當然說不出話來。啟太相當認真且振奮地看向撫子的臉:

  「回答我!這個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由於他氣勢洶洶地拚命詢問,撫子不由得反射性地說:

  「嗯、嗯~是白色。」

  她在回答之後,突然臉紅了起來。啟太用力地點點頭後,就指向圖畫:

  「你瞧!」一看之下,只見從圖畫發出更加激烈的光輝。

  「看吧!果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啊!」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啟太得意地回答陽子的問題:

  「總之就是『問題』和『回答』啦!這幅畫的設計是只要有人提出問題,有人再回答那個問題的話就會有反應!」

  「原、原來如此~」

  陽子佩服地用力點頭後,突然回神,並生起氣來:

  「就算是這樣,也不需要問撫子的內褲顏色吧!?」

  她往上勒緊啟太的後頸。啟太仍然用非常認真的表情,把圖畫當做擋箭牌似地高舉著:

  「撫子,你的胸圍是?」

  陽子用放在旁邊的盤子叩地敲打啟太的頭,並跨過往前踉蹌的啟太后,盡情地以腳蹂躪他,接著詢問撫子:

  「撫子!你喜歡的食物是?」

  「啊,嗯~是義大利面。」

  撫子馬上對那個問題做出反應,而且立即回問:

  「陽子小姐,你喜歡的食物是?」

  「巧克力蛋糕!」

  陽子毫不遲疑地回答。啟太還沒有學到教訓地爬起來繼續問道:

  「撫子!請在這裡一定要回答你不穿內衣的理由。」

  「吵死了!撫子,你到底喜歡薰的哪個地方?」

  「溫、溫柔和出乎意料有趣的地方。陽子小姐喜歡啟太大人的哪個地方?」

  「有趣和出乎意料溫柔的地方!」

  「想要兩個人一起去的地方是?」

  「想知道的事情是?」

  兩個少女就用這樣一搭一唱地持續交談著,也因為那種白熱化的情況,門開得愈來愈大。最後,從門的深處溢出某股巨大的力量,正當承受那股壓力的三人伸手遮光保護臉部的同時──

  「喂,啟太──」

  陽子回頭看他,似乎想起什麼似地……

  「嗯?」

  「……說真的,啟太對我有什麼感覺?」

  啟太對於她那個非常若無其事的詢問,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撫子則露出驚訝的表情之際──

  門已然完全開啟,光芒一口氣爆發了出來。

  在那個氣溫驟降的房間──

  只有雨聲響徹的那個房間裡,圖畫隨著「喀隆」一聲滾落到了地板上……

  「好痛──!」

  啟太抱頭呻吟著。

  「不要緊吧?」

  撫子扶他起身。

  離他們有點距離的陽子也搖著頭站了起來:

  「討厭~這到底是哪裡啊?」

  三人各自環視附近,並呆呆地張開嘴巴。

  這裡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床,但並不是一般的床──

  棉被套上頭印著一個害羞地遮掩住胸部的半裸美少女卡通圖案。再來是枕頭──也就是所謂的抱枕,是上頭印著長尾巴野獸女孩側躺圖案的罕見珍品。

  從牆壁到天花板都貼著密密麻麻的海報,書櫃裡塞滿了漫畫和同人志。

  前面的視聽櫃裡放著各一台液晶電視和DVD錄放影機,櫃子上面放置著塑膠文件盒,還用零星的圖形裝飾著……

  「這裡是什麼地方?」

  撫子本能地感覺到恐懼,戰戰兢兢地後退。被光芒包住的瞬間,身體如同被大漩渦吸進去似地到達了這裡……

  「哇~」

  陽子很懷念地抱住某個野獸女孩的抱枕,喉嚨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個抱枕賣得並不太好喔~」

  啟太無視陽子的反應,自顧自地下了這句評語。

  「這是御宅族的房間嗎?」

  咕嚕……

  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來到這種地方……就在那個時候──

  『為了迎接你們所以才臨時試著做出這種場所,你們覺得如何呢?』

  眼前的液晶電視突然打開了,映出了一張他們相當眼熟的臉──

  「唔嗚喔!」

  啟太吃驚地後退。陽子則喊叫道:

  「反、反名先生!?」

  「嗯嗯!」

  映在電視上的男子依序地環視啟太他們。男子的黑髮往後梳攏,有著輪廓鮮明的五官和白皙肌膚,不管怎麼看都是啟太他們非常熟識之「特命靈的搜查官」──反名史郎。

  但不同的是,反名史郎平常穿的是西裝,而那位男子則是穿著深藍色的長袍,並配戴著幾乎蓋住眼睛的風帽。

  男子從那黑暗深處半瞇著眼:

  『犬神主人·川平啟太和川平薰的一隻母狗。』

  他目不轉睛地瞪視從床上起身的陽子:

  『再加上金色的陽子嗎?你們竟然齊聚一堂啊……這也可以說又是我的命運嗎?』

  「喂、喂?反名先生?怎麼了?你在搞什麼啊?」

  啟太戰戰兢兢地詢問,男子訝異地思索著:

  『你是說反名史郎?』

  「是的。」

  啟太點點頭。

  『他是我的子孫。庫珊知珮(註:語出於古希臘哲學家蘇格拉底的老婆,為世界三大悍妻之一),幫我把攝影機稍微往右邊移動一下。』

  然後,電視畫面大大地搖晃。先照到長袍男子的上半身,再一瞥到高聳的圓頂天花板,轉了一圈後照到地板上了。接著畫面像在地板上舔舐般滑動,一瞬間照到巨大機械般的東西,又稍稍退回一些。

  最後電視畫面上出現了真正的正牌貨──反名史郎。

  啟太「呃!」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反名史郎被綁住,在石子地板上滾動著。

  他的手和腳全都被反綁在身後,正是俗話說的龜甲綁縛法。嘴巴也咬著繩子的他「嗚~嗚~」地呻吟著。

  撫子反射性地把手放在嘴邊,並喊著:

  「反、反名大人!」

  然後,大概是他的淒慘模樣使她想起了自己最愛的主人──

  「那、那個……薰大人……」

  她緊緊抱住了電視:「薰大人也在那裡嗎!?」

  電視畫面又映出那位男子的上半身。

  穿著藍色長袍的男子剛好站在祭壇似的場所背後。

  『就是這麼一回事,川平啟太,如果你想要回反名史郎,稍後請務必要來我這邊。當然,這並不是強制。』

  男子冷淡地告知:

  『如果你拒絕的話,我可是不能保證反名史郎的個人尊嚴。你現在等的房間是我為了讓你看到我的力量,硬是做給你看的東西……也就是說,我也可以輕易地重做成拷問房間喔!』

  「那個……那種事情一點都不重要……薰大人!薰大人到底在哪裡?」

  撫子拚命「卡噠卡噠」地搖晃著電視。

  「表現得太露骨了。」

  啟太悄悄地喃喃自語,陽子也一直點著頭。

  畫面中的男子稍微沉默之後,就用認真的表情說道:

  『哼!就是這樣。你可以打開那裡的門,再慢慢地過來。如果這個男子在你的心中有稍微佔據一個角落的話……』

  啟太瞇起眼睛詢問:

  「喂……你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了什麼目的才做這種事情?」

  『哼!』

  男子的嘴邊浮出歎氣的笑容。

  『我的名字是赤道齋。』

  「赤、赤道齋!?」

  男子不理會吃驚的啟太,只是緩慢地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到祭壇前面,也因此,到剛剛為止一直被遮住的下半身也露了出來──

  他的上半身穿著正式的長袍,這樣的打扮還滿適合大魔導師的身份……

  而且他長得和嚴謹的反名史郎一模一樣。

  啟太「呃……」地又發出了呻吟:陽子和撫子則把眼睛瞪圓到最大的極限;男子淡淡地半瞇眼睛喃喃自語:

  『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大願。』

  可是沒有人在聽他講話。房間裡瞬間充滿了慘叫、恐慌和混亂。撫子發作般地「哇~哇~」喊叫著;啟太則「唔喔~唔喔~」地向後滑落。

  因為男子的長袍下半身部分是完全赤裸的──也就是所謂蹓鳥俠的打扮。

  『為了我的大願。』

  男子再重複說了一次。

  仍然沒有人在聽他說話。

  撫子因為在沒打馬賽克的情況下直接看到太過於醜惡的東西,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而哭了起來,她抽抽噎噎地緊抱著陽子的肩膀不放。

  陽子摸著她的頭說:「沒事~沒事~」

  啟太「呼~」地用手背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

  「可怕的赤道齋……」

  「啊啊!」男子在遠處嚴肅地半瞇眼睛喃喃自語:

  「這樣……我就能夠回到現世了吧?」

  然而他卻是一個光著下半身的暴露狂。...<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8 01:25 PM

  關掉電視後,還花了一陣子的時間等撫子恢復,啟太他們總算從那間御宅族氣息濃厚的房間逃出,來到了外面。那裡的情景突然變成了哥林斯(註:Corinth,古希臘的商業、藝術中心)風格的走廊──也就是柱子並列、有點像視殿回廓的石造走廊。

  和剛剛那間充滿固執熱情的御宅族房間相比,這裡感覺落差相當大。

  冷冽的空氣……

  顏色剝落的石壁令人想到歷史的痕跡。

  腳步聲使高聳的天花板產生了回聲。他們稍微前進後,發現有一個大雕像立在那裡,而且還可以看到在那後頭厚重的門。

  啟太停住腳步,先眺望那個雕像……

  「這是怎樣?」

  他交叉著雙臂,惹人厭地擺出只有上半身大大地向後仰的姿勢。

  那座雕像只穿著開高岔的三角內褲,其他部分全露出光滑的皮膚。材質應該是大理石,而且還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白色光芒。他擺出露齒微笑的姿勢,冒出來的黑鬍子甚至還有刺刺的質感,非常地有真實感。

  一整個令人不想碰觸。

  或者應該說──連接近都不想接近。問題是,如果不想辦法處理這個雕像,恐怕不能開啟這道通往目的地的門。

  「嗯,回去吧!」

  啟太轉了一個身準備離開。這時──

  「不行!」

  撫子突然目不轉睛地張開雙手,擋在他的前面。

  「因為薰大人一定在這道門的另一邊!」

  「已經不管反名先生了嗎……」

  「啊,喂~啟太。」

  陽子不害怕地走近到石像旁邊,並喊出聲:

  「嗯,這裡有寫字喔!」

  她用手指示位在雕像的旁邊、被埋進牆壁裡的石板。

  「你看嘛~上頭有寫著『要輕聲細語說情話,否則男子不讓路。』喔!」

  啟太全身僵住了:

  「什麼?」

  「就是要『輕聲細語說情話』啦!」

  陽子再度大聲念出;啟太搔搔頭說道:

  「這樣啊!」他喃喃自語後,遙望著遠方。

  「嗯嗯,我從老早以前就有不好的預感了,只要和反名先生有關,絕對不會是正常的事情,對像我這種有一般常識的正常人來說負擔過重。該怎麼說呢?那個人被稱為變態喔!大概是無意識地物以類聚吧!總之是什麼呢?對那個雕像輕聲細語說情話?這樣一來,雕像就會動。原來如此,實在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裝置,真不愧是變態的頭目──赤道齋。」

  他深深地吸氣後,再說一次:

  「嗯,回家吧!」

  他轉身背對雕像。然而撫子已經張開了雙手,擋在那裡。

  「啟太大人!」她的眼睛濕潤,眼眶泛紅。

  「拜託您……」

  她懇求般地交扣雙手,讓啟太突然畏怯了起來;陽子則悠閒地出聲說道:

  「喂~啟太~要對這個石像說什麼?」

  「你直接宣判由我負責對這尊石像輕聲細語說情話了嗎?喂!陽子。」

  「因為我不要做嘛!」

  「撫子!」

  「嗝、嗚嗚……」

  「啊~好啦、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對啊,反正我是應付變態的負責人就對了是吧?」

  啟太有點半自暴自棄地重新面對石像,並喊叫道:

  「喂!喂,我喜歡你喔!所以趕快從那裡閃開!」

  然後,突然發生令人驚訝的事情。到剛剛為止一動也不動的堅硬石像有如粘土動畫(註:以粘土做的人物角色慢慢動作而製成的動畫)般扭動了起來,改變了彎曲的姿勢。

  啟太和撫子瞪圓了眼睛。

  「啊!這裡寫的文字也變了喔!什麼、什麼……嗯~這次是寫:『不行、不行,若是講那種粗魯用詞,是無法打動少女心的喔?』」

  陽子看著石板大聲念出;石像現在做出聳肩和打哈欠的輕蔑表情。

  「啊!總覺得非常不爽。」

  啟太半瞇眼睛地喃喃自語;石像比剛才更加牢固地守著門。

  「好~我知道了。好吧!我讓你們見識一下搭訕達人·川平啟太的實力!」

  啟太半瞇著眼睛,把手伸進口袋中:

  「我喜歡你的白皙肌膚和可愛的嘴巴喔!或許你無法置信,可是當我看到你後,就對你一見鍾情了。雖然很不甘心,不過我的心已經對你Fall in love了。不對~」

  他好像唸經般完全沒有投入感情地說著。

  然後,石像又像粘土動畫似地彎曲移動,最後擺出了臉紅手貼臉頰的動作。啟太仍然面無表情,語氣沒有抑揚頓挫地說道:

  「我喜歡你。啊啊!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我最喜歡你了~」

  他露出宛如中了詛咒般的陰暗眼神;陽子突然喊叫:

  「啊!這裡的文字又改變了喔!嗯~」

  她大聲念出石板的文字:

  「什麼、什麼?嗯~上面寫:『雖然很開心聽到你那非常熱情的情話,可是害羞的少女有點貪心。我今天的心情有點厭倦而纖細,所以要在我的耳邊溫柔地輕、聲、細、語、喔~」

  那尊石像突然擺出眨眼和稍微搖動指尖的姿勢。

  陽子回頭一看,只見啟太同時露出非常可怕的笑容,並擺出從口袋取出青蛙橡皮擦、用指尖夾住的姿勢。

  「陽子!」

  他出聲後,陽子哇哈哈哈地開心笑了出來:

  「對啊!一開始就這樣做不就好了嘛~」

  大邪炎。

  她迅速地舉起手指。

  「轟咚~」地聽到了可怕的破碎聲音。

  啟太踢倒焦黑的石像,很有氣勢地打開沉重的門。

  「喂喂喂!赤道齋,你給我等著!」

  他身後跟著非常開心的陽子和用堅決的表情用力點頭的撫子,一行人踏進了更加黑暗的走廊之中。

  「喔!」

  自稱赤道齋的長袍男子半瞇著眼睛地喃喃自語:

  「川平啟太,你採取了相當直接的行為啊!實在是一位厲害人物。」

  他的周圍有廣大的宇宙正在擴展開來。

  黑暗的床單上灑落銀砂似的無數小星星,閃耀著白金色的光輝──小型版的太陽正在有點遠的地方閃閃發光。

  四周處處可見太陽系的其他行星。

  其中一個行星──差不多水晶球般大小的地球在男子的面前靜止不動。

  那裡映照著綠意盎然的大地和藏青色的大海,也映出啟太他們漸漸前進的身影。

  「雖然現在下定論還太早……」

  赤道齋更加瞇起眼睛,看著銀河的另一邊。

  「帶著那種卓越的靈力和強烈的感情……如果是你,或許能把我從沉重的牢籠釋放出來……」

  然後他用認真的表情輕輕地轉動了一下手指。

  接著,小地球呼應他的動作,移動到他的背後,皎潔發光的月亮則相反地繞到他的正面。突然完全停止的月亮隕石坑面映出了並非啟太的另一名少年。

  「那麼,從剛剛開始一直很棘手的這邊情況如何呢?」

  赤道齋觀察著被月亮映照出來的、並非啟太的另一名少年。

  少年突然笑咪咪地回頭看向畫面,很明顯地清楚知道赤道齋的視線,而且還快速地揮動銀色指揮棒。那一瞬間,畫面中斷,並在月亮上發生了驚人的大量沙暴。

  「哼~他發現了『魔眼的碎片』,並將之破壞嗎?」

  赤道齋半瞇起缺乏感情的眼睛喃喃自語:

  「雖然年輕卻有相當了不起的力量啊!川平薰……」

  月亮和地球像是跳華爾茲似地一邊面對面,一邊轉圈圈,一同離開了赤道齋。星星們眨著眼,而太陽的耀斑(註:太陽上最劇烈的爆發現象)則正在劇烈地燃燒中。

  「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阻礙我。」

  在宇宙中唯獨存在的一名暴露狂男子嚴肅地點頭說道。

  「不過,反名先生也真是一個很容易被捲入災難的人耶~」

  啟太一邊走在和剛剛的石像守護的門相接的走廊上,一邊如此喃喃自語。他把手交扣在後腦勺,並看向旁邊。

  「……對啊!」撫子回答得有點遲疑。

  「你還在擔心薰嗎?」

  「啊!對不起……有一點點。」

  「不要緊的。因為那傢伙是怎麼都殺不死的人,而且異常地擅長打鬥,他和反名先生不一樣,一定還沒被抓到啦!」

  「應該是吧!」

  撫子擠出一絲笑容。

  「哈哈哈!嗯,打起精神來啦!」

  啟太砰砰地拍打著撫子的肩膀。

  順便一提,現在啟太他們正在行走的走廊之左右牆壁上都設置了全面鏡。在這樣的情況下,兩鏡相照會重複出無限的反射和投影,旁邊也是,再旁邊也是,看起來就像是走廊正和他們在一起走路一般。

  走廊本身倒是很普通──鋪石的地板和稍微挑高的天花板……只有滿是鏡子這點很不一樣。

  啟太和撫子一開始都嚇了一跳,習慣之後就知道只要直直往前走就好了。

  只有陽子覺得這種狀態十分稀奇,所以她坐在啟太的肩膀上,還東張西望地環視著左右。

  他們在前進了一陣子之後,發覺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不過,赤道齋居然還活著啊!」

  啟太自言自語後,和他一起移動的他的鏡像們竟轉身「回頭看著他竊笑了起來」。

  陽子用力地揉揉眼睛。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是,不對──

  啟太的鏡像很清楚地開始做出和現實中之啟太不同的動作──

  他在不知從哪裡取出的素描薄上流利地寫下文章:

  『唉呀~好久沒見到天生的變態了耶!』

  接著,撫子說:

  「……雖然是一個相當奇怪的人。」

  她臉紅地說不出話來。

  「不過真的是位大魔導師呢!」

  她說完後,她的鏡像一齊竊笑了起來,並和啟太的鏡像同樣取出了素描簿,邊走邊寫字:

  『嗚~看到奇怪的東西了啦~』

  陽子翻起白眼:

  「的確是這樣沒錯。撫子應該也發覺到了,因為這裡是只有魔力形成的純然異度空間,並不是一般的力量喔!」

  稍微嚴肅的啟太回答:

  『但是,他是變態。應該說……他的反名先生長得很相似,這點又令我很難處理……』

  「對啊!」

  撫子緊張地點了點頭。

  「好像是一個相當不簡單的對手耶!」

  『不過,啟太大人一定會幫我想辦法的吧?』

  啟太和撫子的鏡像分別用油性筆在素描簿裡寫下那些話。接著,到剛剛為止一直沉默的陽子鏡像在啟太的肩膀上竊笑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現在正寫下自己所想的事情給他們看;陽子交叉手臂陷入沉思。在那段期間,啟太和撫子默默不語。

  但是鏡中的啟太和撫子並沒有休息,忙碌地書寫著:『喔~撫子的胸部從旁邊看更大耶!』『啊!薰大人,您一個人在這種地方,好可憐!雖然沒事就好了……』之類的話,,竊笑地讓他們看到那些話。陽子沉思片刻,總算推測出像答案的結論。

  她一看向鏡子,鏡中的她就寫:

  『莫非你瞭解我正在想的事情?』

  陽子吃驚地發出感歎的聲音。

  「怎麼了?」

  現實中的啟太抬頭看向她問道。陽子猛搖頭,突然想到剛剛因為忙亂而沒問到的回答,那是她無論如何都想問的問題──

  「喂,啟太。」

  她很有氣勢地從上面看著啟太的臉。

  「啟太喜歡我嗎?」

  啟太突然聽到這個直率的問題,臉立刻紅了起來。

  「什!?」

  可是陽子沒有看他,馬上回頭看向鏡子──

  鏡中的啟太在素描簿上流利地書寫著。啟太和撫子這時才發覺鏡子的結構,驚訝地出聲:

  「哇!」

  鏡中的啟太轉身讓他們看素描簿。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頭寫著:

  『我對陽子的感覺是……』

  啟太拚命大喊:

  「住手!住手────!」

  「喜歡?」

  『討厭?』

  鏡中的陽子歪著頭思索。現實中的陽子探出身體,在撫子瞪大雙眼的一瞬間──

  左右兩旁的鏡子一齊破碎散落。

  「嗯?什麼事?」

  與那裡呈位相距離地點的赤道齋突然抬起臉。在他四周擴展的宇宙空間在一陣搖晃、忽明忽滅之後,突然消失了。

  之後只留下空曠的大廳──

  那是個寧靜得不可思議的空間。

  規格全都巨大得超乎尋常,與其說是人造的大廳,看起來更像是自然形成的大鐘乳洞。

  如巨大杉樹般的柱子從遙遠的另一邊開始往這裡依序並列,赤道齋所待的大廳正面還放置著祭壇般的檯子──從這兩點看來,不難看出這裡是加諸「人類」恢弘意念所創造出來的地方。

  最怪異的是聳立在那個祭壇前面如機械般的東西──複雜的測量器、控制桿、計量儀器和齒輪全部安裝在一起,而且那些零件都有著令人吃驚的尺寸。

  而上頭大大的藍色控制板寫著:

  『雖然不太清楚原因,可能是傳達路徑發生問題,為了小心起見,必須中止立體畫像。』

  赤道齋沉默地抬頭看著控制板。

  「主人,怎麼了?」

  他旁邊的奇怪人偶歪著頭思索。

  「咕咕~咕咕~」

  木雕雞從附近飛了過來,停在赤道齋的肩膀上。赤道齋突然歎了口氣:

  「原來如此……川平薰嗎?看來好像是他破壞了魔力傳達路徑的管線。那可是難得的有趣地方說,真可惜啊!」

  「主人,要怎麼辦呢?」

  他旁邊的木雕人偶歪著頭思索。

  那也是一個奇怪的東西。

  手腳、軀體和細長的臉分別以單塊木材所做成,關節則是以木圈加以連接。還用墨汁在臉上如塗鴉般隨便畫出眼睛、鼻子和嘴巴。以幾乎是真人大小的尺寸,喀喀地自由轉動著身體。

  「哼!」

  赤道齋把手放在下巴上,自言自語地呢喃:

  「沒辦法……既然這樣,只好由我自己親自出馬去抓川平薰吧!萬一這台『大殺界』被破壞的話,那還得了。」

  「主人,那個……警告、警告!」

  「什麼事?」

  「那個男子起來了。」

  一看之下,發現原本在離這裡略有點距離之處,滾動的反名史郎正慢慢地站起來──

  赤道齋瞇起毫無情緒的眼睛看向他。

  「赤、赤道齋!」

  反名史郎拚命地撐住站不穩的腳,並露出憤怒的表情。他的周圍散亂著之前捆綁他的繩子,看來應該是用蠻力扯斷了繩子。

  「哼!反名史郎!」

  赤道齋半瞇著眼睛,淡淡地詢問:

  「你好像想說些什麼是嗎?」

  一方是活在過去的傳說中之大魔導師·赤道齋。

  一方是守護現代與靈相關治安之特命靈的搜查官·反名史郎。

  如照鏡子般一模一樣的兩人正在對峙。

  「你先規規矩矩地穿上衣服!」

  反名先喊叫出最重要的事情。和自己長得很相似的男子暴露著下半身,就算他能允許其他部位暴露出來,也絕對不允許那裡露出來。

  「喔?」

  赤道齋可疑地半瞇眼睛,往下看著自己:

  「啊啊!」

  他事到如今才察覺到似地喃喃自語:

  「真是抱歉。」

  「啪」地彈一下手指:

  「蘇格拉底,看來我的子孫好像是比較講究禮節的男子,幫我換成配合正經八百的他所喜好的禮服。」

  木雕雞「咕咕~」地振動翅膀,接著白煙咚地包住赤道齋。

  煙霧散開後,赤道齋的服裝已經從魔導師風格的長袍,換成了具現代風格剪裁之精緻燕尾晚禮服。

  「這種衣服如何呢?」

  他原本就擁有輪廓鮮明的白皙五官,還有和反名史郎差不多的瘦高身材,他那種華麗的打扮宛如活躍在社交界的青年實業家一般。

  但是,只有上半身是如此……

  「嗚!」

  反名史郎不由得把手放在嘴邊,覺得很丟臉地流出淚水──

  赤道齋的下半身依舊完全暴露。

  「嗚嗚!」

  他已經沒有再追究下去的力氣了。

  赤道齋看到他的樣子後,覺得很不可思議地歪著頭思索,然後又彈了下手指:

  「啊啊!這樣啊!這樣啊!西裝的確還需要搭配領帶或領結,再次失禮了。」

  木雕雞咚地變出紅色的蝴蝶領結。

  「為什麼現代的東西會這麼繁雜呢?」

  他高高興興地把那個蝴蝶領結綁在胯間。

  「嗚嗚嗚嗚!」

  反名史郎終於真的哭了出來。赤道齋靈巧地戴好蝴蝶領結後,或許是心理作用,他的面色紅潤,洋洋得意地半瞇眼睛:

  「嗯,這個如何!」

  「就讓我親手來超渡你吧!」

  反名史郎突然抬起臉大喊。

  「天使.刀!」

  他的手上握著指虎似的東西,從那裡突然出現兩把天使翅膀般的光刃。

  反名史郎像風車轉動般大大地旋轉著光刃,同時移動左腳,擺出舉刀過頭的姿勢:

  「赤道齋,我要攻過去了!」

  「哼!」

  赤道齋半瞇眼睛地快速舉起了右手食指:

  「……」

  快速呢喃的咒文、凝集的魔力。

  就在這時,他的指尖吐出無數柔軟蜘蛛絲般的稻草繩,像蛇一般扭動著直逼反名史郎。

  反名史郎一邊跑,一邊持續不斷地砍著繩子。

  「喝!」

  繩子變成細絲,飛散到兩旁。

  「我不會再上同樣的當,看招!」

  他在助跑後,用力地往上跳起。

  「必殺……」

  可是,赤道齋一動也不動。

  「神聖·衝擊!」

  「愚蠢的人。」

  他半瞇眼睛地喃喃自語。

  「知道嗎?那個魔道具是我創作的喔!」

  就在那個時候,赤道齋的臉上露出了令人打寒顫的笑容:

  「……」

  那一瞬間,赤道齋釋放出驚人的深紅色光輝,撞向正要往下揮動天使·刀的反名史郎。產生的衝擊讓反名史郎隨著震耳的爆破聲被拋到高空。

  「哼!」

  赤道齋轉身背對他,並閉上眼睛:

  「你還不夠精進啊!」

  反名史郎飛得相當高,當達到頂點後,他的身體便旋轉急速下降。緊接著,直接撞到祭壇上方,祭壇發出破碎音粉碎散落。

  「咕咕~」

  木雕雞悲哀地振動翅膀。赤道齋微微半瞇起毫無情緒的眼睛回頭看向反名史郎,並緩慢地開始往前走。

  「庫珊知珮,我現在要去抓川平薰,之後由你當他的對手!」

  他的背部像海市蜃樓般地晃動之後,開始逐漸消失。

  「等、等一下……」

  滿身瘡痍的反名史郎從瓦礫中爬出來,他忍住痛苦,伸長了手。

  「我不會讓你……逃走。」

  然而有一個影子擋在他的前面──那是正在轉動手腳的木雕人偶。

  「來玩?」

  他用平靜的聲音詢問:

  「來玩?來玩?來玩?」

  「怯!」

  反名史郎咬住嘴唇哼了一聲。

  「你這傢伙~~~」

  那時啟太正在全力衝刺著。

  他橫抱起瞪大眼睛的撫子,陽子則坐在他的肩膀上、用腳繞住他的脖子。

  「喂!啟太!說清楚!你到底覺得我如何!?」

  「笨蛋!比起那件事,重要的是後面!後面!」

  釋放出金屬光芒的鎧甲武士正從他的後面追趕過來。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當鏡子破碎散落之後,突然有一個大聲念誦般若心經的鎧甲武士從背後追趕過來。

  他在頭上揮起大刀,相當恐怖。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反名史郎的身體受了許多傷,但他還是拚命地想站起來;這時,木雕人偶輕輕跳躍接近反名史郎──

  「來玩?」

  他輕輕地跳著舞。

  反名史郎大吃一驚,因為木雕人偶的胯間突然冒出了某個高聳的東西──而那個東西千真萬確就是金屬製的鑿巖機。

  接著──

  「來玩?」

  正當木雕人偶說完這句話之際──

  胯間的鑿巖機開始旋轉,並發出「嘰~~~~」的聲音。

  反名史郎冒冷汗的同時心裡想著:

  「我、我會被鑿出洞來的!」

  「嗯~這個控制系統做得相當好啊!」

  三顆撞球般大的球浮在空中,顏色各是紅色、藍色和黃色,做成三角的頂點,還會定期地替換位置。黑髮少年站在那些球的前面──

  擁有苗條的身材和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穿著一件夾克並戴著藏青色領帶的他──正是另一個犬神主人·川平薰。

  「原本的魔力供給源一定是其他東西,然後在這裡硬是扭曲空間……不對,應該說這個已經是能創造空間的等級了吧?」

  薰盤算似地點了幾次頭。

  那裡是樹木繁茂的叢林。色彩繽紛的熱帶花朵妖艷地盛開,發出「叩卡卡卡」謎樣鳴叫聲的鳥兒正飛來飛去。那是會令人微微出汗般被濃密空氣包圍的空間,藉由魔力創造出來的不可能存在之場所。

  川平薰在這樣的場所裡面,用若無其事的表情抬頭看向浮在頭上的三顆球。

  「嗯?」

  突然在那個時候──

  三顆球突然重複著忽明忽滅的狀態,川平薰苦笑道:

  「……那麼,頭目要親自出馬了嗎?」

  那一瞬間,世界突然切換了──

  悶熱的熱帶風景一變,四周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刮著寒風的冰冷大地。附近的企鵝慌慌張張,狼狽地逃了出來。

  「正確答案。」

  從背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川平薰,你雖然年輕卻相當用功啊!」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薰回過頭,並從口袋取出銀色指揮棒。從指揮棒前端產生了驚人的暴風──那是不輸給南極海暴風雪的靈力龍捲風,攻擊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的赤道齋。

  「……」

  然而,赤道齋只是隨便地半瞇眼睛,伸出手而已。

  木雕雞在他的肩膀上「咕咕~」地展開翅膀。

  「喝!」

  川平薰反而被打敗了。

  他操縱的風被赤道齋釋放出的深紅色衝擊波給完全消除掉,而且那個餘波甚至還持有壓倒性的破壞力,一口氣朝薰湧來。

  冰冷大地被削減,大氣發出了呻吟。

  薰瞬間為了保護臉而交叉雙手。即使如此,還是無法完全消除那股力量,他受到衝擊的上半身像是被吹走似地彈飛了出去。

  「喔、噢!」

  他在冰上連續翻滾,身體不斷碰撞地面。赤道齋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然而川平薰並沒有完全輸掉──

  只有一點點……

  雖然只有一點點,他還是給予了還擊。遲了一會兒,赤道齋的臉頰突然流出了鮮血。

  「喔~」

  赤道齋慢慢地用一隻手碰觸自己的傷口。

  「真是令人吃驚啊……你使用風鑽進我的,並傷到我嗎?」

  看了一下附著在指尖上的血、並沒有讓人看到明顯情緒的赤道齋喃喃自語著:

  「在我超過四百年以上的生命中,你是第一個能傷到我身體的人類……川平薰!你實在是很了不起!」

  順便一提,在刮著零下幾十度寒風的冰冷大地裡,他不但赤腳,甚至還赤裸著下半身。

  就任何方面而言,他都是超然的。

  「哈哈!」

  川平薰慢慢地站起來,苦笑了一下。

  「不不,並非如此喔!如果反名先生剛才沒有挺身幫助我,我就無法逃走了。」

  「或許是這樣沒錯。」

  赤道齋感慨良深地說:

  「或者……或許不是如此。然而,這一切將會在這裡結束。川平薰,你稍微讓我覺得太過麻煩。雖然我不會殺你,但是希望你能稍微睡一陣子。」

  「那個,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不會冷嗎?」

  只有那一個問題──薰戰戰兢兢地詢問。赤道齋點點頭說:

  「哼!老實說,從剛剛開始就有點冷。因為我想讓你見識一下控制我這座城堡的──性能中的一部分,可是模仿南極好像有點做得太過火了……」

  蘇格拉底!

  他彈了一下手指。

  木雕雞「咕咕~」地鳴叫,接著,咚地一聲湧起了一陣白煙。

  「這樣就可以了。」

  赤道齋瞇起無法看清情緒的眼睛,或許是心理作用,他滿足地如此喃喃自語。他的腳上穿著毛線織成的溫暖襪子。

  「果然只有那裡啊!」

  薰用剛才反名史郎露出的表情掩住臉,並深深地歎了口氣:

  「赤道齋,我深深地同情你所經歷過的一切境遇喔!」

  「……你在說什麼?」

  「總之……」

  薰咚地一聲往後跳去,微微一笑說道:

  「請容許我逃離這裡,因為我一個人實在無法打贏你。」

  「你想在我面前逃走嗎?」

  赤道齋覺得不可思議地歪著頭思索。

  「是的。」

  薰點了點頭,然後,回頭看一下浮在鉛黑色天空中的三顆顏色鮮明的球。

  「我大致上應該已經瞭解這個控制系統的結構了,所以……」

  他輕快地揮起那根銀色的指揮棒。那時,雖然只有一點點,但赤道齋第一次讓別人看到自己內心的動搖:

  「啊!那個是……」

  但是,薰的動作更快。裂帛般的吶喊產生了回聲。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發生了爆炸,空間瞬間綿軟無力地扭曲。

  「嗚喔喔喔喔~~~~!」

  正在逃離奇怪鎧甲武士的啟太喊叫道。

  「哇啊啊──────!」

  反名史郎對逼近過來的胯間鑿巖機發出慘叫。

  兩人所待的位置因為空間扭曲而發生了接觸。

  慘叫著「嗚哇啊啊──────!」和「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反名史郎猛烈地撞個正著。

  「好痛痛痛痛痛!」

  按住頭部的兩個男子在飛開一段距離後,吃驚地互指著彼此。

  「反、反名先生?」

  「川平啟太啊!」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不,那是我的台詞!咦、咦?這裡是?」

  「唉呀?陽子和撫子呢?」

  兩人東張西望地環視附近。可是,他們馬上察覺到現在不是悠閒地確認情況的時候,因為從走廊的另一邊出現了……

  「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相空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一邊念誦般若心經,一邊跑過來的鎧甲武士和──

  「飛吧!飛吧!飛吧!」

  一邊呢喃莫名其妙的話語,一邊誇張地旋轉胯間鑿巖機的木雕人偶正在逼近過來。而且,木雕人偶此時正在低空飛行著。

  他展開雙手,胯間的鑿巖機「卡卡」地撞到地板,激起火花飛散。

  「嗚……」

  川平啟太和反名史郎先互看一眼大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們一齊開始跑向相反的另一邊……

  「啊!好痛~」

  「陽子小姐,你沒事吧?」

  陽子聽到撫子擔心的詢問後,就舉起一隻手回應她,她們兩人現在位於淺海灘似的地方。

  當她們正在逃離奇怪的鎧甲武士時,突然覺得空氣扭曲,之後就發現自己在這裡了。這裡是相當不可思議的地方──腳下踩著白沙,覆蓋住白沙的湛藍色水面正在眼前擴展開來。

  那是令人驚訝的透明乾淨水質。

  水面的深度剛好到達膝蓋左右。因此,出現後即坐下不動的陽子的撫子就被直到腰部高度的水泡著。

  她們的頭上有太陽和白雲,但不管環視任何一個方向,都完全找不到陸地。

  「嗯~這裡是哪裡呢?」

  陽子攪拌閃著寶石般色彩的水,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雖然水有點微溫,但並不是海水。

  撫子把濕透的瀏海往上梳,喃喃自語著:

  「啟太大人好像不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她也表現出不安的樣子。這時──

  「語音嚮導開始。」

  突然有東西「啪唰」地從水中浮了上來。陽子和撫子都大吃一驚地看向那邊。

  「您在找什麼魔道具呢?」

  說話的是一顆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浮在空中的圓形水晶球。

  陽子和撫子「嗯」一聲地互看彼此的臉。

  同時,啟太和反名史郎正快速地奔逃,從他們背後逼近過來的是──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

  念誦般若心經的鎧甲武士和邊旋轉胯間鑿巖機邊飛過來的木製人偶,總覺得他們的速度異常快速,啟太和反名史郎兩人不得不全力衝刺著。

  「可惡!給我差不多一點!」

  啟太從口袋取出青蛙橡皮擦,撒菱(註:日本忍者的道具之一,是逃走時撒在身後的一種菱形武器;凡是凹凸不平、能夠刺傷雙足的東西,例如天然石頭、乾燥果實、鐵器等,都可以拿來代用)似地丟向背後,回頭看一下並跳躍起來,並用凜然響徹的聲音詠唱:

  「奉白山名君之名!」

  靈力突然集中──

  「青蛙啊,破碎吧!」

  產生了白色的閃光和轟鳴聲,以及爆炸氣浪,一瞬間就包圍住了鎧甲武士和木雕人偶。啟太和反名此時停住了腳步,想要確認一下戰果。

  這時──

  「看不到、看不到。」

  木雕人偶從瀰漫的煙霧深處飛了過來。

  啟太在千均一發之際蹲了下來,總算是險險避開。

  「喔哇!」

  鑿巖機的部分驚險地掠過啟太的頭髮,同時還可看見幾根被截斷的頭髮正在空中飛舞。木雕人偶就這樣失速激烈地撞上對面的牆壁,發出「咚隆」的驚人聲音毀壞了牆壁。

  即使如此,他胯間的鑿巖機還是繼續發出「嘰~」的轟然巨響。

  「好、好危險~」

  啟太拭去流到下巴的冷汗,接著,,回頭看向背後。同時,反名史郎發出喊叫警告聲:

  「川平,危險!」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隔了一拍後,鎧甲武士突然出現在煙霧裡。他以幾乎要劈開頭頂般的力道朝著啟太的頭上揮下大刀。

  「可惡!」

  幾乎是同一時間──啟太表現出驚人的反應,使出空手奪白刃的招式。

  「這、這傢伙真的想置我於死地嗎?」

  啟太氣喘吁吁、臉色蒼白。

  鎧甲武士只是一直念誦著:

  「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捶!」

  「所以說,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必殺,神聖·衝擊!」

  反名史郎技巧高超地使出天使·刀橫砍過去,在響起「喀鏘~」的清脆聲音後,鎧甲武士往前跌了下去。

  「嗯,趁現在快逃,川平!」

  「可惡!只能這樣啦!」

  啟太放射的青蛙靈符和反名史郎的劍都沒有讓他們受到致命傷。木雕人偶和鎧甲武士已經開始慢慢地站了起來,那兩者雖然都有著誇張的外表,卻有相當驚人的耐久性。

  兩名男子很有氣勢地又開始跑了起來。

  那個時候,陽子和撫子相當開朗地笑著。

  「哇!真的一模一樣。」

  「啊哈哈哈!這個相當有趣耶~」

  兩人總算瞭解了那個淺海灘般場所的意義,這裡好像是赤道齋的魔道具保管庫之類的地方,仔細一看,發現有幾個道具被埋在水中和沙裡、散落在各處。

  而那顆水晶球大概正是執行搜尋散落在水中等各處道具命令的「說話目錄」。

  「能讓您開心是最好不過了。」

  水晶球邊發光邊搖搖晃晃地浮著。現在有兩個撫子外表的人──陽子手上拿著小手鏡,當她把小手鏡照向撫子時,陽子的周圍便咚地一聲冒出白煙,白煙中的她從服裝到任何部位都變得和撫子一模一樣。

  然後,她依照水晶球的指示說:

  「變回真正的姿態!」

  馬上就恢復成陽子原來的模樣。總之,這個鏡子好像能夠讓人變化成映在上面的對象,應該是和能變換衣服的木雕雞是程度相同的道具吧!那個手鏡是剛才在水晶球呼叫它過來後,就輕輕地從水中浮現上來的……

  「啊哈哈!那麼,這次撫子要試看看嗎?」

  撫子從陽子那邊收下手鏡之後,便稍微低下頭來:

  「啊,好的!但是……」

  陽子也馬上點點頭:

  「這樣啊!你要先和啟太與薰會合後再試嗎?」

  「是的。」

  撫子微微一笑,她用力握住陽子伸過來的手,兩位少女之間產生了一種連帶感。

  希望先和意中人再會──那種少女同伴間的堅固羈絆。她們握著手,並露出了笑臉。

  「還有其他魔道具喔?」

  水晶球搖搖晃晃地說著話。陽子突然苦笑了一下:

  「不用,因為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承蒙您的照顧。」

  撫子急忙地點頭行了一個禮。正當陽子舉起食指時,水晶球喃喃自語:

  「有吸引心儀男子的魅惑藥喔?」

  兩位少女突然轉身回頭看向水晶球。

  「嘿咻咻咻咻咻!」

  「你看,只差一點了!」

  「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嘰~

  川平啟太和反名史郎聽到「嘰嘰嘰嘰」的沉重聲音後,便開始關上厚重的鐵門,他們從在左右對開的兩扇門板兩旁開始用力推動著。

  「喝!」

  卡嚓地關上了門後,啟太和反名史郎用力地把背靠在門上,兩人都氣喘吁吁。

  後來他們總算甩掉了木雕人偶和鎧甲武士,飛奔進其中一間並排在走廊上的房間,因此得以稍微爭取一些時間。順便一提,這房間四面的牆壁上不知何故整面映照著兔子、狸貓和狐狸等等的影畫。

  影畫們在發紅的光線中輕快地轉著圈跳舞──

  這裡是像童話般不可思議的空間。

  「哈、哈哈!」

  啟太發出乾笑,快速地坐在地板上。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川平!」

  氣喘吁吁的反名史郎抬起臉來:

  「你是來救我的吧?再次跟你道謝。」

  「對啊!你總是一頭捲入莫名其妙的事件裡頭喔!」

  「嗯嗯,雖然你這樣說,我卻無法回嘴……無論如何這次終於對上了那個最大的元兇。對不起,我一定要解決他,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影畫們沿著牆壁,很感興趣地往門的周邊靠近過來。啟太往那邊瞪視後,影畫們便「哇~」地落荒而逃了。

  啟太歎了口氣:

  「嗯,我不會這麼小氣啦!」

  他打從心底感慨地說:

  「只是希望不要面對那個無藥可救的變態呀~」

  「嗚!」

  反名史郎覺得彷彿在講自己的事情般地臉紅了起來。

  「而且他是你很久以前的祖先吧?」

  「嗚嗚嗚!」

  「果然是流著相同的血液啊!」

  「我不是變態!」

  「那可難說囉。」

  「總之,川平!無論如何,那個赤道齋已經不是以前的赤道齋了!」

  反名史郎一臉認真地面對啟太。啟太歎了口氣聳聳肩:

  「嗯,的確是不太正經。」

  「不對!並不是指那件事情!川平,聽好喔?仔~細地聽我說,赤道齋好像自以前輸給某人之後,就喪失了大半功力。這雖然是我從他的自言自語中推測出來的,但應該是真的……」

  反名史郎在紅棕色的燈光中繼續說道:

  「從那之後,赤道齋長時間一直處於休眠狀態。可是最近那傢伙好像把足夠讓他復活的靈力,持續儲存在被稱為的終極魔道具身上。」

  就在那個時候──

  一直轉圈跳著舞的影畫們「哇~」地散開,消失無蹤了。

  啟太和反名史郎沉默不語,嚇得張大了眼睛。

  嘰~~~~

  這時,傳來牙醫鑽牙般的聲音,尖銳高聳的鑿巖機從兩人之間穿了出來。熟悉的鑿巖機像貫穿奶油般輕易地貫穿了鐵門……

  隨著「嘰~~」的旋轉聲響,門的接縫如糖雕般地嚴重軟化彎曲。

  然後,啟太和反名互看彼此的臉,又開始跑了起來:

  「哇啊啊啊啊啊啊────────!」

  陽子和撫子之間有一罐濡濕的深咖啡色藥瓶。

  「喔喔~原來如此。親手讓心儀的男子喝下這瓶,他眼中就不會有其他的女子,而且其他的女子也不會靠近他……」

  「而且可以自然地、不被發現地完美達到目的。」

  「對啊!」

  在兩人頭上搖搖晃晃地浮著的水晶球回答。

  是那顆水晶球把藥瓶從水中叫過來的。

  「而且男人會變得相當溫柔!如果你希望,他也會變熱情喔!」

  兩位少女咕嚕地吞了口水。她們四目相對,然後不自然地歪著頭思索,互相微笑著。

  陽子先開口說話:

  「啊哈哈!撫子,你覺得如何?」

  「嗯、嗯……這種東西果然還是不太好吧?」

  撫子略微生硬地回答。

  「對、對~啊!這個不太好耶!」

  「對、對~啊!嗯,不贊同使用藥物。」

  「不好耶!」

  「不好喔!」

  雖然她們這麼說,但兩人的手不知為何拿著藥瓶,還用力地前後互相拉扯。陽子仍然用笑臉詢問道:

  「咦、咦?撫子,不是不好嗎?你應該不需要吧?」

  「陽子小姐才是……為什麼不放手呢?」

  「哈、哈哈!我是……你瞧~我是要處理掉這個啦!」

  「唉~呀!那種工作的話,請包在我身上,好嗎?」

  撫子笑咪咪地說道。陽子則用笑臉靠近:

  「那是什麼意思?暗自得意自己精通家事嗎?這是在挖苦我嗎?」

  「不是、不是。陽子小姐自己才是有點被害妄想症吧?不要緊吧?會不會是橋下生活的壓力造成的呢?」

  洋溢著滿臉笑容的撫子回答道──雖然那是非常關心對方的言詞,語調卻非常缺乏誠意。陽子一邊把藥瓶拉扯到極限,一邊說:

  「哈哈!如果我有被害妄想症,那你就是慾求不滿囉?什麼?難道是最近薰不太理你嗎?還是你有更年期障礙?」

  「……陽子,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唉呀、唉呀!撫子,你終於露出本性啦!」

  兩位少女用笑臉互推額頭。因為那兩人的驚人靈力,漣漪在水面上「波波波」地不斷擴展開來。到剛剛為止確實還存在的少女同伴間之連帶感老早就雲散煙消了。水晶球不想被捲入暴風圈,早就慌慌張張地逃了出去。

  因為那兩人的互相碰撞,當藥瓶「啪哩」地發生裂縫時──

  「撫子,你在那裡嗎?」

  從某處傳來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聲音。接著,撫子吃驚地抬起臉:

  「薰大人!」

  她站起來環視附近叫道:

  「這裡!我在這裡喔!」

  下一瞬間──

  「我知道了,你退後一下。」

  然後傳來這句開朗的聲音: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咚一聲地發出聲音後,這個空間突然開了一個洞。

  如衝擊波般的暴風刮過,水面「吧吧吧」地產生裂縫,陽子和撫子的頭髮像是從背後被拉扯似地隨風飄動。

  緊接著,高舉著銀色指揮棒、一直笑咪咪的川平薰從另一邊出現了──

  「你不要緊吧?」

  撫子突然淚眼婆娑,並吸了吸鼻子。

  她濕著眼眶吸著鼻涕「啪沙啪沙」地跑過水面,投入了薰的懷抱。

  「哇~~~!薰大人!」

  薰一邊說「沒事、沒事」地抱住她,一邊撫摸她的頭。陽子則有點羨慕地看著他們。

  「能早點發現到你們真是太好了,因為這個空間和其他地方完全沒有連接,因此我也完全沒有發覺到。還好你們增強了靈力,讓我終於能察覺到這裡。托你們的福,我已經稍微可以看到勝算了喔!」

  薰一邊把銀色指揮棒收進胸前口袋一邊如此說道。他把還戀戀不捨的撫子悄悄地推開,回頭看向陽子:

  「陽子,你了沒事吧?」

  「啊!嗯。」

  陽子率直地點點頭。

  對了,這是她第一次和薰好好地面對面講話。他有一頭黑貓般的捲翹頭髮和一對琥珀色的眼睛。他的動作順暢而略帶野性,卻令人感到從秋天葉縫中射進的陽光般柔和的氣息。

  陽子在內心將他和啟太做了比較。

  不可思議的是,她並不覺得啟太輸給他。這是為什麼呢?

  而且,她好像在哪裡看過薰的笑容。

  「話說回來,這裡有很多奇怪的東西耶!」

  薰再次遼望湛藍色的水面,用力踩著白沙,接著拿起了其中一個沉在附近的魔道具。

  他用衣服的下擺拭去水滴後,仔細地觀察那個魔道具。撫子慌慌張張地把吸引男子的藥瓶放到旁邊,想要湮滅證據。但事情卻不如她所願,砰地一聲水聲吸引了薰的注意。

  「咦?撫子?那是什麼?」

  薰帶著沒有惡意的笑臉抬起臉來。撫子慌張了起來:

  「啊!這、這個是那個!」

  「嗯~那個是~」

  陽子「噗噗噗」地用拳頭蓋住嘴巴,正想要說明。

  薰微笑地接近撫子。

  撫子慌張地直說道:

  「只是一瓶營養劑而已,營養劑!比起這個……」

  她取出剛才拿上手上的變身手鏡,開始熱心地說明。那是相當露骨的轉移話題方式,可是薰只是「嗯嗯」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追究藥物的事情;陽子也發揮了武士般的同情精神(註:即使對方是敵人,也不會羞辱對方,重視對方的名譽之精神),雖然竊喜但沒有窮追不捨。

  那顆水晶球閒得無聊地在附近搖搖晃晃地飄著。

  這時──

  「哼!」

  有個人物突然從薰撬開的空間洞穴進來。

  「你能開心是再好不過了。喜歡這裡嗎?川平薰和野獸女孩們!」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大邪炎!」

  轉身回頭看了一眼後,薰和陽子一起發出了攻擊。薰咻地用展現西洋劍術般的姿勢亮出銀色指揮棒,而浮在空中的陽子則用力地高舉雙手,從頭上投下火焰。

  那是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靈力風暴,新出現的那名男子只是舉起手指,身體連一動也不動:

  「……」

  因為男子使出整面湧起的水柱,因此那能切開大氣的暴風和燒盡任何東西的地獄煉火,都輕易地被化解和阻擋住了。

  接著,轟聲隆隆地產生了爆炸氣浪。

  這時,湧來了需要抬頭才能觀看全貌般的高大巨浪。

  「哇!哇~~~!」

  陽子在上面驚慌失措,薰則快速地把縮成一圈的撫子抱在身邊跳了起來。

  「川平薰!」

  缺乏感情的聲音傳來。

  大魔導師從濛濛湧起的水蒸氣幕間慢慢現身。

  「你每次看到我就不容分說地開始攻擊,老實說真令人懷疑你的為人喔!」

  撫子無力地昏倒,而薰則慌張地撐住她。

  「赤道齋……」

  陽子擦拭下巴下面的冷汗。

  「你居然做這種打扮!」

  「金色的陽子……嗎?」

  踏進湛藍色水面的赤道齋冷淡地半瞇眼睛抬頭看她。順便一提,木雕雞站在他的頭上。事實上他是全裸的,正確的說法是,不知他有何用意,竟在胯間戴著一副蛙鏡。

  他的右手拿著一個用墨水在上頭寫著「我喜歡夏天~」等幾個大字的燈籠。

  「因為這裡是海邊啊!」

  這就是赤道齋莫名其妙的說明──他是一個身為人類,腦筋卻相當有問題的大魔導師。陽子馬上揮起手來:

  「變態,去死吧!」

  通紅的火焰圍住赤道齋,燈籠和蛙鏡等等的裝飾品一瞬間便燃燒殆盡。

  但是,赤道齋自己卻一點都不痛不癢地半瞇起眼睛:

  「哼!」

  他在火焰中爽快地繼續說道:

  「雖然說同樣是火焰,但是和你父親的火焰比起來差得可遠囉!陽子,你這樣會羞辱到大妖狐的血統喔,知道嗎?」

  「你……」

  陽子不禁張大眼睛地問道:

  「你知道我父親!?」

  赤道齋對於她充滿驚訝的問題,很乾脆地點點頭:

  「是啊!我非~常瞭解他。我和那傢伙有過不淺的因緣,而且絕不是太好的回憶。」

  他突然輕易地揮了一下手,火焰在一瞬間就完全消除了。

  他可疑地半瞇眼睛,並抬頭看著陽子:

  「所以我看你很不順眼。陽子,我要把你做成我的圍巾!要恨的話,就去恨你父親。」

  「你在亂說什~麼啊!我雖然不清楚爸爸和你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

  陽子突然把手掌伸向高空,做出召喚火焰的預備動作,並用充滿憤怒的眼神喊叫道:

  「如果要找我打架,我隨時都可以奉陪!赤道齋,去死吧!」

  眼看兩人即將要展開激烈衝突──

  「陽子!等一下!住手!」

  這時,傳來一句如鞭子般的斥責聲。

  「……啟太?」

  陽子驚訝地回頭看了一下。

  宛如身體本身會自行對她主人的聲音做出反應。可是,站在那裡的並不是川平啟太,始終都是川平薰。他慢慢地把昏倒的撫子重新扛在背後,笑咪咪地對她說:

  「只有我們兩人,還是打不贏喔!不管怎麼說,那個人終究是一位大魔導師。雖然很不甘心,不過我們先撤離這裡吧!好嗎?」

  此時已經恢復為薰原本的溫柔聲音。

  「可、可是……」

  他對正想說些什麼的陽子溫柔說道:

  「不要緊的,一定還會有機會的。」

  陽子說完「啊!嗯!」之後,就閉上嘴。另一方面,赤道齋面無表情地歪著頭思索:

  「川平薰,雖然你們可以討論逃走的事情,不過我可是完全沒有打算眼睜睜地放走你們喔?」

  「啊!可以的,可以的,因為我們是自己要逃走的。」

  薰可疑地舉起了手指。

  「陽子!不好意思,可以做之前的那個嗎?咻的那個。」

  「……我知道了。」

  陽子聳聳肩:

  「在這裡我會乖乖地服從你。」

  她呼應薰般地突然舉起了手指:

  「縮地!」

  因此薰、撫子和陽子當場忽然消失了。他們不依靠魔導師的力量,自力地跳躍空間。

  「哼!」

  赤道齋完全理解情況後,忽然低頭笑了:

  「只有逃跑的速度比你父親厲害啊!」

  他看向水面:

  「又被逃走了……」

  一個深深懊惱的變態。

  「從很多方面來說,赤道齋是一個非常可憐的人喔!」

  川平薰在逃出來的地方如此說道:

  「他活躍的時間大概是江戶初期吧?像他那麼厲害的魔導天才卻完全不被當時的人所理解,甚至還被當作基督教傳教士對待,唯有他一個人被公權力和民眾迫害,只能依賴自己做的魔道具,但魔道具卻不能回報他的愛情。」

  嗯……

  他帶著苦笑對陽子補充說明:

  「所以,他現在才會變成那樣~」

  赤道齋暫時一直眺望著湛藍色的水面。

  有幾個想法在他的心中縈繞不去。

  「那麼,你說赤道齋怎麼了?」

  同時,川平啟太氣喘吁吁地詢問反名史郎。

  兩人拚命地跳著凌波舞。

  「所以說,就某為面而言,他是一個非常可憐的男人。」

  「我們現在更可憐啦!」

  啟太斥責回去,那兩人正用相當奇怪的姿勢在某個走廊上跑著。左右兩旁並列著一大排肌肉發達男子的石像,那些石像各自用出神的表情擺出誇示上臂和胸肌的姿勢。

  就在這時,「滋噠噠噠噠滋噠噠噠噠」的快節奏音樂和『嘿咻,凌波!凌波!凌波!』的吆喝聲傳了過來。

  這個走廊上每隔一段距離便設有一枝橫桿,這個設計是如果不用凌波舞姿跳過去,就會莫名其妙地回到前一個橫桿。

  拚命地逃離追殺者的啟太和反名史郎當然沒有選擇權。

  「唔!好難受!」

  「喔喔!橫棒愈來愈低了!」

  只能彎下膝蓋,配合「滋噠噠噠」的節奏不斷地前進。順便一提,追殺者──專心念誦般若心經的鎧甲武士和木雕人偶也規規矩矩地跳著凌波舞,,「滋噠噠噠噠」地跟在離啟太他們不遠的後方,只靠膝蓋前進著。

  鉤嘰~

  嘎叩嘎叩鉤嘰~

  破碎音響徹四周,那是因為木雕人偶胯間的鑿巖機無法鑽過橫棒,所以就發出「眉哩吧嘰吧嘰」的聲音,一邊打碎橫桿一邊前進著。

  『嘿咻,凌波!凌波!凌波!』

  緊接在後面、垂直站著的胯間鑿巖機激烈旋轉著。

  啟太和反名史郎只能拚命地不斷前進。

  「因為他失去了大半的力量,又只能關在這種不正常的城堡裡!」

  「他果然是變態啊!」

  啟太拚命喊叫。

  嘰~~~

  滋噠噠噠噠、滋噠噠噠噠……

  赤道齋慢慢地抬起臉來,並伸出一隻手。

  「主人!要怎麼做?」

  在他的頭上搖搖晃晃地浮著的水晶球詢問道。赤道齋面無表情地告知:

  「我的心意已定。」

  他停頓一拍後說道:

  「正式啟動。」

  「主人,終於要這麼做了嗎?」

  快速地降落下來的水晶球說道。赤道齋把那顆水晶球放在指尖上:

  「是的,好像已經沒辦法再猶豫下去了。所以至少要稍微提高填充率,拉起所有的魔道具,我要回到現實世界。你就這樣傳達下去!」

  「遵命。」

  水晶球開始旋轉起來,配合著他的旋轉動作,沉在湛藍色水底的無數魔道具和青白色的光輝也一起浮了上來。

  赤道齋可疑地半瞇眼睛喃喃自語:

  「我只能成為神嗎?」

  然後他突然消失了蹤影……

  同時所有的晚色忽然轉換,全部都消失不見了。

  川平薰對身旁的陽子說道:

  「以前有一隻非常旁若無人且任意行動的大妖狐──只要他踏一下地,眨眼間就能跑過三百里,掀起的火焰可以燒光一切,他是擁有一瞬間連巨峰都能遷移之靈力的真正大妖狐。他可以因為一時興起而支配人類的村落,也可以說他是無敵的……」

  薰想起久遠的記憶似地看著上方。

  「同時也有一個大魔導師,他把所有的魔導道理融會貫通,能自在地改編萬物,並且任何希望都能如他所願。雖然他很孤獨,但是他一如他所希望地創造出自己的理想世界,洋溢著生命的活力。有一天,這兩個厲害人物相遇了……」

  薰叩地一聲互撞戴在左右手食指上的戒指。

  「同樣藉此證明自己力量的兩人自然是水火不容,偶然發生了打鬥……」

  陽子目不轉睛,沉默不語地專心聽著。薰繼續說道:

  「那場打鬥相當驚人。幾乎使山川變色、田野枯萎、海水乾枯般的天崩地裂力量互相碰撞著。然而,獲得最終勝利的是大妖狐。結果,失敗的大魔導師失去了大半的力量,逃進自己做出來的魔道具世界裡,並且進入了長時間、長時間的睡眠狀態。」

  「不久,離開那個地方的大妖狐生了小孩,但是任性和帶給旁人困擾的個性還是沒有變。」

  陽子用平靜的聲音接在薰之後說道:

  「爸爸老是相信自己是正確的喔……」

  「……陽子!」

  「最後,他還是被犬神們所設下的結界抓到了。因為他不管女兒怎麼阻止、怎麼哭、怎麼拜託,還是執意任意妄為。雖然我說要他把整座人類的城市送給我當禮物,但是我其實並沒有那麼想要那個禮物,我只想要一般的爸爸就好。」

  陽子看向下面一步一步往前走,而後微微一笑:

  「雖然我並不像爸爸一樣完全地被封印起來,不過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被幽禁在深山裡,更不相信任何人。幸好,在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之後,發生了一件總算能讓我將一切一笑置之的開心事情……」

  她忽然抬起臉來:

  「某一天,我在火焰中和啟太相遇了。」

  滋噠噠噠噠……

  滋噠噠噠噠……

  「哇啊啊──────!他們靠近過來了!他們靠近過來了!」

  「喂!啟太到底對我有什麼感覺呢?」

  陽子悲哀地抱緊身體,把臉轉向旁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長長的、長長的沉默降臨……

  不久──

  「……陽子,你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用認真的表情目不轉睛地看著陽子的薰突然微笑地說道。陽子聽到他這種出其不意的話後,忽然臉紅了起來:

  「什、你、你那是什麼意思啊!?」

  被薰背著的撫子「嗯~」地呻吟著。薰稍微回頭看她一眼後,邊微笑邊說:

  「陽子,從我當上犬神主人開始,就一直、一直注意著你的事情喔!因為你是被幽禁的大妖狐的女兒,而且你是個因為喜歡上身為犬神主人的少年,為了要和他在一起,居然選擇捨棄了妖狐的身份,而只想變成犬神的死心眼女孩。我一直在想你會是怎樣的女孩呢?但是,事實上這卻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哼、哼!」

  陽子不好意思地哼出聲來:

  「你好像偷偷地一直注意著我很多事情耶!」

  「不,那個是……嗯,老實說我有點擔心啟太。」

  「你覺得我有可能會危害啟太嗎?」

  「啊哈哈哈!那是因為我喜歡啟太。不過和你見面、瞭解你之後,知道你是真的深深地喜歡啟太,我也因此感到開心。我覺得你一定能成為啟太的優秀犬神喔!」

  「……你從剛剛開始就有所企圖吧?你完全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喔?」

  陽子稍微瞇起眼睛,薰寂寞似地微微一笑:

  「因為我不知道。」

  「咦?」

  「對不起,其實我也想提出確證,但是我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喔!」

  薰說完後,又用琥珀色的深邃眼眸看向陽子。

  陽子從剛剛開始一直在意著幾件事情──雖然她對川平家的人類知道一些自己和父親的事情並不會感到不可思議,可是薰到底為什麼連赤道齋的事情都能說得這麼詳細呢?而且她覺得好像曾在某處看過他的笑容。

  「你到底是何許人物?」

  陽子歪著頭思索。

  「呵呵。」

  薰笑了,然後重新背好撫子。

  「沒有直接回答你,或許又會惹你生氣,可是我最喜歡犬神和川平家的座右銘──『破邪顯正』這句話。你知道意思嗎?就是『打擊邪惡,伸張正義』,所以我總是思考著,我想要伸張正義。身為犬神主人·川平薰,常常在思考對川平薰而言什麼才是正義的呢?然後我想要實現正義……」

  陽子稍微思考後,覺得奇怪地指摘說道:

  「你說什麼才是正義……那只有顯正的部分。那麼,破邪的部分呢?」

  「嗯,我想那一定是……」

  薰微笑地正要回答她的時候──

  地面突然激烈地搖動起來。

  在那稍微之前的時候,川平啟太和反名史郎正展開醜陋的爭奪大戰。

  「喂!不管怎麼看,這個都無法支撐兩個人吧!?」

  「所以你想一個人逃走嗎?沒有這種道理!」

  兩人的眼前有一條宛如釋迦牟尼佛垂下之蜘蛛絲(註:釋伽牟尼佛從極樂世界垂下一條蜘蛛絲到地獄,地獄裡的罪人們把這條蜘蛛絲當作最後的希望,爭先恐後地爬上這條蜘蛛絲想到達極樂世界,最後蜘蛛絲中途斷裂,沒有一個罪人能爬到極樂世界)似的細繩,直直地往上延伸。

  他們穿過凌波舞的走廊後,就走到了路的盡頭,好像只能沿著這條繩子前往下一個地方。

  他們的頭頂上方開了一個大圓洞,從那裡露出了光線。

  「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達一切傾倒夢想究竟涅盤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稍微落後他們一些、光是念誦心經的鎧甲武士和木雕人偶追趕了過來。那兩個人並排著,其中一人還高舉著寬面的大砍刀,而木雕人偶胯間的鑿巖機依然誇張地旋轉著。

  啟太見狀,臉色變得蒼白。

  「我先走了!」

  他利用身體輕巧的優勢,咚地一聲把反名史郎的肩膀當踏板,撲到繩子上,並嘿嘿嘿咻地開始往上爬。

  「啊!喂,你這個無情的人!」

  反名史郎馬上扯近繩子,也開始往上爬。

  繩子此時大大地彎曲起來。

  「喂!因為你很重,所以之後再爬上來,之後再爬上來~!」

  「我絕對不會只讓你一個人逃走!」

  啟太腳用力地寄制著,反名史郎則拚命抓住。這時,繩子開始發出快斷裂的不吉祥聲音。

  兩人「呃」了一聲互看了一眼,不禁冒出冷汗。

  總之先爬上去再說。他們不發一語地開始發揮臂力提起身體往上爬去──兩人都是只有體力高人一等的類型,所以爬得也算相當快。木雕人偶和鎧甲武士在繩子下面,很有默契地默默抬頭看著上方。

  「得阿耕多羅三藐三菩掉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

  然後鎧甲武士先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把手放在繩子上。

  「爬上去!爬上去!爬上去!」

  木雕人偶也毫不擔憂地開心跟後面。

  繩子因為承受四人份的重量,發出了更加不吉祥的吱吱聲。蜘蛛絲般的纖維伸展到極限,好像隨時要斷裂似的。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點!趕快爬!」

  啟太和反名史郎拚命地開始沿著繩子往上爬。

  「真實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

  然而,繩子已經支撐不久了。離上面的洞還有些距離。就在絕望的那一瞬間,啟太喊叫道:

  「對了!反名先生,切斷!切斷繩子!」

  「什麼~?你想死嗎!?」

  「不是~~啦!你的下面!切斷下面,讓他們摔下去!」

  「這樣啊!」

  反名史郎隨聲附合:

  「原來如此,還有這一招啊!」

  他的上半身和右手一瞬間離開繩子,忽然揮動一下,手掌便握住一個類似指虎的東西,光刃從那裡延伸出來,以華麗的動作切斷他腳下的繩子──

  「天使.刀!」

  啪地一聲,繩子就此斷成兩半。

  「菩提娑婆訶?」

  「斷了?」

  鎧甲武士和木雕人偶愣了一下。

  然後發出「咻~~~」的聲響開始下墜。

  啟太和反名的視線隨著他們移動。不久,傳來了笨重的撞擊聲。啟太和反名嚇了一跳似地縮了縮脖子。

  因為鎧甲武士的位置在上面,誇張地旋轉胯間鑿巖機的木雕人偶在下面,所以摔下去時鎧甲武士在上方,而且屁股的部分剛好被木雕人偶的鑿巖機穿刺進去。

  「啊嗚!」

  不知道是啟太還是反名發出的聲音。木雕人偶愣了一下,但鑿巖機還是「嘰~」地一直旋轉著,刺穿了鎧甲武士。

  「喔、喔喔!」

  不知是誰發出這樣的呻吟聲。

  鎧甲武士微微顫抖著。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在忍耐著某件非比尋常的事情……

  最後他力氣用盡,突然斷了氣──死亡。

  「南無阿彌陀佛。」

  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同樣的話。

  這時,大氣開始震動了起來。

  在更之前的時候──

  回到大廳的赤道齋半瞇著眼睛,抬頭看向有如初期電腦般、形式誇張之機械。

  「對了,蘇格拉底!我終於可以回到現世了……終於……」

  赤道齋開始對站在他肩膀上的木雕雞說話,而木雕雞則以老老實實的表情專心聽著。

  自從他被大妖狐打敗後,就一直關在這座城堡裡。他忘記了當初的理想,只是有如打瞌睡似地、沉溺似地一直睡著。

  「真是一段好長的時間啊!」

  赤道齋喃喃自語:

  「或者……應該說是一段好短的時間啊……」

  高舉在機械上方的控制板浮現『輸出功率67%能量順利儲存中』的文字。花費長久的歲月所儲存的靈力,現在只差一點就能實現他的真正願望了──

  他的願望是回到現實世界,為了向大妖狐報仇。

  然後在地上創造他的理想世界。

  就算身為這座城堡的獨裁統治者,可以在此任意行動,終究只是欺騙自己而已。

  陽光洋溢著……

  和風的味道……

  這些是只有外面的世界才能有的東西。因此他把從分散在全日本的魔道具一點一點地送來的心願和慾望轉變成靈力,儲存到這個裡面,宛如濁流馬上要決堤溢出一般。

  現在只差一點點,他失去的魔力就可以甦醒了。

  「只是……」

  不缺少一點點為了甦醒所需的引爆力──

  條件是堅定的靈力……

  還有強烈的煩惱,以及心願的力量。

  當那些力量互相重疊並相乘時,他才能取回以前的榮景。赤道齋靠近機械一步,把手放置在從其中心延伸出來、如船槳般巨大的控制桿上,他的心意已定。

  並不是沒有失敗的可能性。但是,從川平啟太他們迷失在這座城堡時開始,他相信會變成這種情況正是命運的安排。

  「啟動!」

  他用力將控制桿拉下:

  「給我再一次的光榮!」

  世界震動了起來。

  大量的煩惱和扭曲的心願被壓擠、被濃縮,藉由轉換成力量。和「轟轟轟~」的濁音一起改寫構造。

  並前往各自希望的世界──

  有人想去充滿女體的酒池肉林。

  有人只想要和心儀的人兩人獨處,度過溫柔又美好的休息時間。

  夢。

  夢在封閉的世界裡展開,和靈力混淆,再加上對願望添加力量,變成了激烈如太陽耀斑般的火焰,在裡面噴發了起來。

  然而──

  有人將要從正面將一切剷除。

  一個不相信任何事情的人和一個豎信一切的人……

  他們正是川平薰和反名史郎。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竟有志同道合的地方──就算他們的性格和年齡都不一樣,卻建構出和啟太不同、另一種接近朋友的信賴關係。

  那兩人在發生異常的變化後,幾乎同時喊叫:

  「壓倒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必~殺,神聖·衝擊!」

  以靈力切開了次元的縫隙。

  「果然馬上就不讓我完成願望啊!」

  赤道齋面無表情地喃喃自語。

  薰輕快地降落到地板上,反名史郎則慢慢站了起來。這裡是一間大廳──

  兩人各自拿出銀色指揮棒和劍,直接抬頭看向站在祭壇產須的赤道齋。

  「我可是不會乖乖聽話的喔!」

  薰邊笑邊告知,反名史郎則堅決地喊叫:

  「我也一樣!不會中你的計的!」

  肩膀上有一隻木雕雞赤道齋瞇著眼睛回答:

  「原來如此……好像做出的虛擬場景對你們也沒有任何意義。這樣的話,就由我赤道齋親自當你們的對手吧!「

  他仍然是一個暴露狂。

  木雕像「咕咕~」地振動著翅膀。

  「以我最佳的誠意……」

  「那個啊……」

  反名史郎突然用一臉傷腦筋的表情開口,然後咳咳兩聲地清清嗓子後,才吞吞吐吐地說:

  「不……沒什麼事。」

  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用一臉非常認真的表情,露出下半身站在眼前,他實在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他移開臉後,突然用快哭的表情對和他四眼相對的薰辯解:

  「那個人和我沒有關係!」

  薰苦笑了一下,並高舉著銀色指揮棒詢問:

  「請先讓我問一件事,赤道齋!為什麼像你這麼厲害的大魔導師會做那種奇怪的打扮呢?」

  赤道齋先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然後往下看著自己:

  「……這件長袍很怪嗎?」

  「下半身!下半身!」

  反名史郎插話提醒他。赤道齋「啊啊!」地點了點頭,再用漫無邊際的眼神抬頭看向大廳的挑高天花板,並喃喃自語說道:

  「自從被那隻狐狸打敗後,我就發誓要貫徹這種打扮。」

  「……這是怎麼一回事?」

  薰開口問道。赤道齋始終沒有看向薰,只是張開雙手。在他的背後發出驚人的轟鳴聲,正在運轉著。控制板很有氣勢地不斷翻動著上頭的顯示:

  『輸出功率68%急劇上升!急劇上升!』

  『輸出功率72%離系統完全解放的預定時間還剩下十分鐘!』

  「總之我的靈力只有一半。和全盛時期比起來,只剩下一半。當我回到現世時,我應該會再次拿到完整的魔導師力量吧!」

  他的頭上浮著五個廣告氣球般大小的球體。

  其中兩個剛好如同燈泡破掉般,呈現半毀的狀態──川平薰和反名史郎曾經被囚禁在那裡,之後兩人施展靈力飛了出來。

  但是剩下的三個球體仍然正在運轉中,並散佈如閃電般令人眼花繚亂的火花,而附近的空氣則漸漸孕育出熱氣。

  「那麼,我反問你一個問題吧!」

  赤道齋接受著那那光和熱,並轉身回頭告知:

  「要專心地回答我喔!川平薰和反名史郎啊!為什麼女人得要遮住上半身?為什麼男人相反地卻被允許露出上半身?我不瞭解,你們能回答嗎?」

  「嗯、嗯,應該說那是倫理的問題。」

  「倫理?那樣的話,猴子為什麼是全裸的呢?」

  「因為它是猴子!」

  反名史郎生氣地喊叫。赤道齋的表情始終沒有絲毫改變。

  「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為什麼人類就不能像猴子一樣裸體走路呢?為什麼人類就一定要穿衣服呢?」

  「赤道齋,你……」

  「修身就是所謂的禁止一切、禁止自由……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本來人類就必須要自由才對。想穿任何衣服、想去任何地方、想做任何研究應該都是自由的。為什麼要禁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8 01:32 PM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1-18 01:39 PM 編輯

  從背後的三顆球迸出猛烈的閃電,那閃電好像被吸進去一般,進入了背後的角狀突起物中。

  控制板這次又猛然地翻動著:

  『輸出功率82%達到預定以上的靈力!真是太了不起了!』

  「人類是自由的……」

  赤道齋繼續說著話:

  「我相信不論是欣賞任何事物、還是身為哪一種異形、人類都是自由的──因為我想要自由,所以學習了魔導的道理;因為我想要逃離像對豬般的束縛方式,所以選擇了高貴人類的渾沌道路。」

  薰平靜地詢問:

  「赤道齋……你真正的願望是?」

  赤道齋這時平靜地宣言:

  「我要再創這個世界──創造一個肯定一切慾望,並可以解放一切想法的世界。」

  幾瞬間的沉默後,反名史郎咕嚕地吞了口水:

  「總之就是容許一切變態的世界嗎?」

  「好像是那麼一回事。」

  薰苦笑了一下,他抬頭看向浮在赤道齋頭上五顆球中、還沒壞掉的那三顆球──目前川平啟太、陽子和撫子應該被囚禁在裡面──瑞士他們的靈力正在被吸收中。

  反名史郎焦急地喊叫:

  「川平薰!上吧!絕不能放任這種傢伙不管!」

  「對啊……」

  薰點點頭說道:

  「要破壞所有的球嗎……還是直接破壞後面的機械呢?」

  「呵!」

  赤道齋的嘴唇浮出了一抹冷笑:

  「你們以為我是誰?」

  他啪地彈了一下手指。那一瞬間,咚地升起一陣白煙,接著,之前那個木雕人偶就出現在他的身旁。反名史郎不禁「呃」地呻吟了一聲。

  木雕人偶看到反名史郎後,或許是心理作用,似乎很開心地手舞足蹈。

  「我不會讓你們通過這裡的,因為我是赤道齋喔!」

  薰苦笑了一下。

  「我非~常瞭解!」

  反名史郎也同時發出了吶喊聲。

  那個時候──

  發生了一件誰也預料不到的事情。還在放電的三顆白球中,浮在最右邊的的那顆球突然發生了爆炸。

  咚地一聲從裡面破碎了,靈氣飛散……

  控制板翻動著標示出:

  『警告!警告!』

  同時,川平薰不發一語地開始跑了起來,因為撫子的身體從那裡被拋了出來,劃出一個大大的弧形……

  身體弓起、失去意識的她正快速向地面接近,距離已經開始自原地奔跑起來的川平薰仍還有一段距離……

  他蹬了一下地面後,伸出手用力地往上跳,硬是插進撫子和地面之間。

  川平薰展現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絕技──他在空中抱住撫子,如貓般弓起身體,一邊緩和衝擊,一邊在地面上旋轉了一圈、兩圈、三圈。反名史郎不由得閉上一隻眼睛,移開了臉。

  薰像是停格似地採取了防護動作,「沙沙沙」的乾澀摩擦聲在周圍響起。

  當一切恢復平靜的時候──

  「呼~」

  薰用手背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苦笑著,一邊用雙腳大開的姿勢緊緊抱住撫子。

  「總算趕上了……」

  「幹得好!」

  反名史郎喊叫著。

  「……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時,赤道齋第一次訝異地喃喃自語。他抬頭看向的控制板──

  『容許靈力完全OVER!超載!超載!……這個不是我的錯喔?』

  「怎麼可能!」

  赤道齋皺起眉頭:

  「裡面的容量明明大到足以輕鬆捕捉大妖狐啊?」

  他覺得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一下。

  「難道是願望太強了嗎……即使如此,這可是遠遠超過金色陽子的靈力呀?怎麼可能!只是區區一隻犬神?」

  這時反名史郎跑近過來,薰對他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已昏倒的撫子看來似乎暫且沒有什麼大礙。

  赤道齋呼喊著川平薰:

  「喂!你們到底……」

  當他正想說些什麼之際──

  再次發生了令人無法預料的事情。

  之前囚禁撫子的白球發生爆炸時,剩下的兩顆光球受到影響而撞在一起……

  兩顆球接觸後,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並且融合在一起。

  兩個夢混淆了……

  赤道齋、川平薰和反名史郎看著前面浮起宛如電視被放映出來似的球內風景。那裡是波斯風格的後宮情景──柔軟的絨毯上放置著豐盛的佳餚,啟太把手搭在穿著薄絹的兩位美女肩上,一直傻笑著。

  他一定一直做著那種夢吧!

  這時穿著和服襯衣的陽子突然從隔壁的白球飛了進來,並露出「啊!」的表情。

  啟太「呃」地一下臉色蒼白。

  美女們感覺到不安的氣氛,因此四處光散而去。

  陽子微微顫抖著。啟太慌慌張張地揮著手,正在辯解些什麼。但是陽子沒有聽他解釋,只是帶著生氣的表情朝他猛撲上去。啟太反射性地想要「哇~~」地逃走,不過卻失敗了,他跌倒趴在地上……

  陽子往那邊撲過去,還用力地咬著他的脖子。

  這時,好像傳來了「我不甘心~~」的喊叫聲。

  就在這個時候,火焰猛烈地噴起,因為冒出煙霧,所以無法再看到球裡面的景象……

  反名史郎歎了口氣:

  「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哈哈!」

  薰一邊悄悄地把昏倒的撫子放倒在地上,一邊笑著說道:

  「啟太在這種時候還是那樣比較好喔!你瞧!」

  一看之下,發現的控制板「啪啦啪啦」地翻動著,並換成慘叫的詞句:

  『哇啊啊~~~輸出功率不安定!有不確定因素闖入!主人~請幫我想想辦法~!』

  赤道齋可疑地半瞇眼睛,抬頭看著那樣的情景:

  「真是沒辦法……」

  木雕雞停在他的肩膀上,他靠近巨大的控制桿,並喃喃自語:

  「雖然令人不太高興,但只好進行靈力的強制抽了吧……」

  但是,在他進行那個動作之前,卻響起了薰的聲音: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同時──

  啟太和陽子也正在爭吵著:

  「哇~~~!原諒我!」

  「不可能!」

  「哼!」

  赤道齋的身體離開了控制桿,慢慢地轉身回頭。他只是揮了揮手而已,就使得薰原以千軍萬馬氣勢前進的暴風煙消雲散了。

  「……」

  發出「轟!」的聲音後,當場掀起如大浪般的水蒸氣。木雕雞「咕咕~」地鳴叫著。

  從那個漩渦似的空氣潮流深處,間不容髮地響徹凜然的聲音:

  「我不會讓你得逞!」

  在斜右前方擺出天使·刀姿勢的反名史郎一溜煙地開始跑上前來。

  赤道齋面無表情地彈了下手指:

  「庫珊知珮,過來!」

  「來了喔!來了喔!」

  就在這個時候,木雕人偶突然從旁邊撥開霧氣現身了。反名史郎跳了起來。而木雕人偶無視這一切,一口氣縮短距離,已經跑到赤道齋的身邊……

  然而──

  「咚!」

  木雕人偶蹬了一下地面,宛如飛彈或是魚雷般以驚人的氣勢撞向反名史郎頭部。

  反名史郎露出了一臉驚愕的表情。

  他瞬間為了保護身體,而把劍垂直舉起。

  木雕人偶的頭部和劍激烈地碰撞,散出了火花。

  木雕人偶到底是用哪種素材做成的呢?居然完全沒有受傷,反而是反名史郎連劍和身體一起被撞開。

  「唔!哇啊啊──────────!」

  反名被撞飛到天花板高處。

  在那段期間,川平薰跑到最接近的位置。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他用連銀色指揮棒都要捲進一般的動作奮力揮舞,然後用力地轟出暴風。可是──

  『那樣的無能攻擊是沒用的~~!』

  前面出現了青白色的魔力障壁,輕易地把襲來的暴風彈飛。控制板「啪啦啪啦」地翻動著,並得意地顯示: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主人謹制的最高傑作喔!』

  「……」

  沉默地看著情況的赤道齋突然快速地伸出手;川平薰大吃一驚之下立刻跳起退到後面。

  「喝!」

  他再次用腳蹬地,跳得更高更遠,並迅速地揮舞著銀色指揮棒:

  「奉東山真君之名!大氣啊,彈奏交響曲吧!」

  他瞬間在自己的前面築起風的防禦牆壁,總算緩和了赤道齋的紅色衝擊波。即使如此,還是無法完全消除所有的攻擊,因此被往後吹飛──這就是他們壓倒性的力量差距。

  「沒用的。」

  赤道齋微微地半瞇眼睛,淡淡地如此告知。薰在地面上咕嚕咕嚕地翻滾著。

  「我確實是沒有往昔的力量了。但是,還不會輸給你們這種程度的生手喔!我應該說過我是達到極限魔道的赤道齋吧?」

  薰倏地露出野獸般的眼神笑著站了起來。

  接著,他像貓似地拱起背部,用跳舞般的步伐咚咚地往後退,一邊倒握指揮棒,一邊說道:

  「真不愧是大魔導師大人~」

  「你……」

  赤道齋覺得不可思議地歪著頭思索。

  「你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孩子。還有那個母犬神也是……你到底是何許人物?」

  薰微笑地回答:「我只是一般的犬神主人喔!」

  這是我內心的期望。

  他小聲地附加這句話。

  赤道齋冷淡地瞇起眼睛:

  「難道……你是……」

  同時,反名史郎正在和魔導的木雕人偶·庫珊知珮打鬥中,他用劍尖拚命地揮開從庫珊知珮胯間挺出的鑿巖機。

  和把手交握在頭腦勺、面無表情地挺出胯間的木雕人偶相比,反名史郎顯得相當地拚命。

  「可惡!可惡!」

  鏘!

  發出了「鏘」的痛快聲音。突然在那個時候──

  反名史郎的視線看到正在對峙的川平薰和赤道齋的身影,而且他們不可思議地正在交談著。

  赤道齋講了兩、三句話後,薰困惑地放下了銀色指揮棒,然後赤道齋又開口繼續講話。

  就像與之對照一般,薰歪著頭思索,並開始詢問。赤道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但看起來像在對反名史郎勸告什麼似的、也宛如在擔心川平薰似的……薰把手放在下巴上,低下頭來。

  突然他的嘴巴露出了一抹不可能出現的、反名史郎從未看過的冰冷笑容。反名史郎不知為何突然感到從未感覺過的寒氣。

  「川平薰!」

  他喊叫著,要在為時已晚之前──

  「喂!振作一點!那傢伙是……」

  然而在那之前,木雕人偶「嘰~~」地挺出胯間的鑿巖機。

  「噢不行!不行!不行~~~!」

  「真纏人!」

  反名史郎隨著大吼一聲,把劍一橫,意圖砍倒他;但木雕人偶卻哼地一聲更加用力地推回去。反而輕易地讓反名史郎搖晃了起來。雖然這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但是這個人偶一定比自己強上好幾倍才是。

  尤其是在胯間猛烈旋轉的鑿巖機特別無敵。

         那一瞬間──

  「對了!」反名史郎用力地踏了一下地面,一路快跑,一口氣爬上了樓梯,並在那裡轉身回頭。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過來!」

  他挑釁地對木雕人偶輕輕招手。那一瞬間,赤道齋和川平薰停止了交談,吃驚地看向那邊。

  「我去囉、我去囉!」

  木雕人偶開心地張開雙手,從那裡「嘰~」地出現了薄膜,調整了兩、三次仰角後,就輕飄飄地隨風而起。

  「我要去囉囉囉囉囉囉~~~~~~!」

  木雕人偶如滑翔機般一口氣飛行著。薰「啊!」了一聲似乎正想說些什麼,就連赤道齋都難得地大聲制止:

  「啊!庫珊知珮,住手!」

  不過一旦進入滑翔狀態後,木雕人偶就已經無法停止,他很快地接近反名史郎:

  「噢不行!不行!不~~~~~!」

  反名史郎無畏地笑了出來:

  「天使·刀!」

  靈力之劍再次出現在眼前。

  「我要上囉!」

  他把木雕人偶引誘到離自己最近處,一邊冒著冷汗、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胯間旋轉不止的鑿巖機。

  「必~~殺,神────聖────衝擊!」

  他在那一瞬間閃過,迅速更換了身體的位置,而且以渾身的力量揮動著劍,將之打向木雕人偶的背部。

  「?」

  木雕人偶一邊疑惑地思索著,一邊朝前方的加速前進。

  『哇!』

  的控制板猛烈地翻動著: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雕人偶就這樣滑行過去……

  『殺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胯間的鑿巖機就這樣一直旋轉著,輕易地刺穿了青白色的魔力障壁並用力地鑿進的主體……

  接著,令人感到意識逐漸模糊的巨大靈氣從那裡噴迸而出……

  閃光……

  同時,在白色光球裡面──

  川平啟太和壓在他身上的陽子也發生了異樣的變化,他們的身體開始充滿不可思議的青白色光芒。

  那個光芒先從啟太的身體被吸進去──那是半裸的撫子眨眼的身影。

  「撫、撫子?」

  以氣體般的朦朧形式,逐漸消失在空中。

  啟太大概也知道了──那個是『希望和撫子做很多事情』的啟太心中某個願望的形式。

  接著還有『希望讓妙音和藺草服侍我』啦、『希望變成有錢人,實踐能夠大手筆揮霍的旅遊』啦……等等各種各樣的煩惱從啟太的身體浮出,並持續地被昇華著。

  大氣搖動了起來──

  「呵!」赤道齋在純白的閃光高高地湧出時,面無表情地苦笑著:

  「這也是我的命運嗎?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沒辦法了。!在儲存的靈力被全部放出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力啟動!」

  『哇~~太亂來了!』

  控制板如此回答著。

  搖晃……

  整個世界搖動了起來……

  『既然已經變成這種情況,那就再把靈力集中一點~~!』

  自己「啪滋啪滋」地開始放電……

  啟太的煩惱多到不可數,幾乎數不清的願望藉由還原為力量,連他自己本身也佩服般地抬頭看著那些願望。

  突然啟太聽到了喊叫聲,回頭一看……

  「不要啊啊────────!」

  那是陽子的願望。

  她悲哀地反覆輕輕跳躍著……和啟太一樣,她的身體也被吸出各種各樣的願望和希望。

  啟太輕輕地屏住了氣息。

  陽子的願望……陽子的願望……

  那是──

  『我想和啟太一起看電影。』

  『我想和啟太一起午睡。』

  『我想要啟太對我溫柔一點。』

  『我想和啟太一起去旅行。』

  那只是始終單純、專心一致的願望。

  『我想要啟太一直對我笑……』

  幾乎到了可憐的程度……

  『……希望啟太只看我一個人就好。』

  希望他只看著我就好……

  陽子想取回那些願望,因此拚命地伸長雙手。可是,她的那些願望全部都煙消霧散地消失在空中。同時,當每一個願望消失時,宛如她體內的某樣要求也隨著脫落似地,她的身體開始不斷地發生變化。

  大大的野獸尾巴咚地從她的屁股冒出……臉頰上開始冒出了可愛的鬍子,甚至還有野獸般的耳朵也突然從她的頭上彈出來……

  ──那些全都是幾乎令人發笑的、滑稽又愚蠢的小願望。

  想要回收那些願望的陽子始終很愚蠢……但是,啟太笑不出來,完全笑不出來。

  他開始不知不覺地移動著,因為他突然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最大的希望,並笑了起來:

  「陽子!」

  啟太從後面用力抱住嗚嗚地抽咽、臉部扭曲、並開始流淚不已的陽子。

  他溫柔地輕聲細語說道:

  「我……」

  「咦?」

  正當陽子吃驚地回頭看的那一瞬間──

  世界的一部分突然開始崩塌了。

  「可惡!我的眼睛!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反名史郎喊叫著。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木雕人偶仍然旋轉著鑿巖機,而赤道齋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缺少一些靈力啊!」他有點悲哀地笑著。

  「嗯,算了。若是再等兩百年,應該還會有再復活的機會吧!我再耐心地等等看吧!」

  這個時候──

  他的身旁出現了兩個影子,赤道齋吃驚地轉身回頭看:

  「你們……」

  那兩個影子提供了壓倒性的強大靈力。

  就在那個時候,世界的牆壁再次被打開了──

  純白的光芒填滿了一切。

  河童橋附近的大氣微微震動著。

  河川的水面晃動了起來,連落下的毛毛細雨都呼應大氣的鳴動而顫動著。

  似乎有什麼預兆……

  就在那時候──

  位於橋下的那間小而舒適的啟太之家發生了爆炸。建築材料粉碎,紛紛被風刮跑,並傳來刺破耳膜般的轟鳴聲,以及次元之壁連續毀壞之共鳴聲。因為刮起了一陣爆炸氣浪,連石造的橋樑都產生了龜裂,最後整個崩塌……

  隨著「嘎啦、嘎啦」的巨響向遠處傳去,附近受驚的鳥群也一齊飛上了天空。

  「啪噠」的振翅聲劃過濕沉的空氣,四周瀰漫著湧起的石煙。

  「好痛……」

  滿身瘡痍的川平啟太從那下面爬了出來。

  「喂~你不要緊吧?」

  他擔心地呼喊著背後的人。

  「嗯!」

  接著,滿身灰塵的陽子匍匐著出現,她痛苦地「呸呸」吐出口中的泥。

  「嘿咻!」

  川平薰慢慢地推開附近的沉重岩石,站了起來。他用一隻手腕支撐那個岩石,另一隻手則緊緊抱著撫子。

  「撫子,你不要緊吧?」

  「是、是的。」

  點頭的撫子身上有些髒了,薰輕輕地微微一笑:

  「那真是太好了。」

  他自己也有些疲憊,那頭如獸毛般有光澤的黑髮凌亂不堪。撫子歎了口氣,同時把自己的手貼在他的胸口上,安心地悄悄靠向他身上。

  啟太則東張西望地環視附近:

  「咦、咦?反名先生呢?」

  全體人員訝異地開始一起尋找反名史郎。

  「喂、喂喂,難道……」

  啟太臉色蒼白,正想說些什麼之際──

  「唔唔……」

  從啟太的下方傳來了一陣呻吟聲:

  「好重……」

  「喔喔!」

  原來反名史郎被埋在啟太所站的那塊膠合板下面。啟太慌慌張張地往後跳開,並和薰一起慌張地將他救出來。

  「我、我以為自己死定了……」

  反名史郎翻身到正面,一邊急促地呼吸,一邊如此說道。他的情況最為慘重──往後梳攏的頭髮有如爆炸般地捲曲翹起,褲子幾乎被撕碎,一隻腳還呈現赤腳的狀態。

  大家苦笑了一下。

  總之,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的影響,大家處於一切靈力被奪走的狀態。

  「赤道齋……」

  陽子心情沉重地喃喃自語,並抬起臉來。

  全員被她的話吸引,也跟著抬頭看向那方向──

  赤道齋站在鉛黑色的天空下。

  「他果然甦醒了啊!」

  啟太嘖了一聲。

  柔和的青白色光芒包裹住經過一段長時間才復活的大魔導師,他的旁邊還有木雕人偶和木雕雞。

  赤道齋在那裡面始終抬頭看著天空:

  「真美啊……」

  他喃喃自語。

  漆黑的長袍──千真萬確的魔導師證明覆蓋住他的全身。

  他懷念似地伸出了手:

  「原來大自然是這麼美麗的東西啊……」

  啟太取出青蛙橡皮擦,原本想要拿那個用力地丟他。但還是暫且放棄,反而把手圍起當作擴音器大聲喊叫:

  「喂,喂!你不要沉醉於那種地方,看一下我們!你這個變態大魔導師!」

  赤道齋半瞇起他那眼角細長的美麗眼睛,慢慢地回頭看了一下──

  因為他已經返回現世,所以他的眼睛閃著將一切一眼望盡的深紅色光輝。

  「川平啟太啊……」

  他依然用毫無情緒的語調說道:

  「雖然不能說是完美無缺,但是因為托你們的福,我才能這樣回到明亮的天空下。先跟你說一聲謝謝了!」

  「囉嗦~!」

  「所以我至少會給你們相應的報答……」

  反名史郎和川平薰迅速地走近過來,站在啟太的旁邊。

  反名史郎兩手拿著因靈力不足而幾乎無法收攏的靈刀,薰則朝高空直直地亮出前端已然彎折的銀色指揮棒……那兩人和啟太同樣,都用充滿平靜氣魄的眼睛溫柔地微笑,並凝視著赤道齋。陽子晚了一點站起來,想要高舉起手。可是,她的身體卻踉蹌了一下,站在她旁邊的撫子急忙慌張地撐起她。

  「呵!」赤道齋半瞇起眼睛笑了起來,露出了一抹堪稱美麗的微笑:

  「雖然很遺憾,但因為我才剛回到現世,因此也不想做不識趣的行為。」

  不知為何,他在看了川平薰一眼後,就「啪」地彈了一直手指──

  然後,在啟太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顆巨大的黑球,啟太「呃」地嚇得張大了眼睛──那是一顆已經點燃導火線、正在劈哩啪啦冒出火花的恐怖炸彈。

  「所以至少給個那種東西,就當作是送你們的謝禮吧!」

  赤道齋揮揮手,木雕人偶手舞足蹈地動著,木雕雞則「咕咕~」地鳴叫出來。包住他們的青白色光芒急速地往西邊的天空飄去。

  「嗯,那個爆炸不會弄出人命的啦!那麼,再見了。」

  赤道齋一邊俯視地面,一邊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他第一次發出如此豪邁的大笑聲。導火線發出「啪滋啪滋」的聲音,正在持續變短中。啟太、薰、反名、陽子和撫子都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顆炸彈。

  然後全員互看彼此的臉,爽朗地笑了出來──

  「喂,陽子!」

  啟太把手交握在後腦勺,開心地說道:

  「雖然我不太清楚是什麼原因,可是客人忘記把東西拿走喔!快把那個送回去給他吧!」

  「嗯~」

  陽子輕快地回答。反名史郎歎口氣收回了劍,薰則對身旁的撫子輕聲地說了幾句話,撫子跟著輕輕地點了點頭──

  來做個了結。

  「嗯?」

  赤道齋在遙遠的高空露出了一臉訝異的表情。

  為什麼他們不會感到驚慌失措呢?

  為什麼?

  陽子嘿咻地站了起來,接著,突然朝高空亮出手指──

  她還是有著野獸的尾巴、頭上長出野獸的耳朵、臉頰上冒出可愛的野獸鬍子。

  「縮地。」

  「呃!」

  赤道齋臉色突然變得蒼白。

  然而,陽子身體搖晃、腳步踉蹌了一下……她無法順利集中靈力。

  這時啟太馬上從後面悄悄地抱住她的身體,支撐著她──

  「喂,撐著點!」

  這個動作宛如電影中的一個場面。

  「啟太?」陽子吃驚地回頭看他。啟太在她的耳邊溫柔地輕聲細語:

  「確實地瞄準目標,和我一起……」

  他拉住她的手,兩人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

  陽子的眼睛微微地滲出淚水。

  她曾經看過啟太露出這個笑容。然後她把重心靠在他身上,踮起腳尖,嘴唇悄悄地靠近他:

  「啟太……」

  那一瞬間,蓬鬆的金色絨毛包圍住兩人,兩人的指尖直直地伸出,聲音和靈力完全同步:

  「縮地!」

  「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赤道齋在高空喊叫著。

  反名史郎大笑,薰閉眼微笑,然後兩人高舉雙手互擊。

  啪地一聲響起悅耳的聲音。

  就在這個時候,高空發生了一場大爆炸。

  產生了閃光和驚人的轟鳴聲。

  「太好了,這樣就可以先告一個段落了。」

  薰站在冒出火焰的天空下大聲喊叫著,並輕快地回頭看向撫子。撫子點了點頭回答:「嗯!是的。」

  「那麼,我們回去大家那裡吧!」

  撫子面對那個與微笑一起溫柔地伸出來的手,如此說道:

  「對啊……」

  她稍微低下頭來。

  「我們回去大家那裡。」

  她稍微看了一下啟太和陽子。

  小小的棘刺在瞬間在她的心中萌芽……然而她自己卻完全沒有察覺到。

  她只是拚命地握住薰的手。

  過了一會兒,在茂密的森林中──

  有一個滿身灰塵的男子──他正是穿著漆黑長袍的赤道齋。他的周圍有受到爆炸餘波影響而微微痙攣的木雕人偶,以及「咕咕~」地悲傷鳴叫著的焦黑木雕雞。

  雖然沒有受到致使傷,然而對剛復活的他來說,損傷相當嚴重。

  「哼!」

  赤道齋背部靠著樹根,非常認真地喃喃自語:

  「對金色的陽子而言,使用定時炸彈果然還是有點不妥嗎……」

  由於他復活不完全的緣故,因此靈力有點不穩定。

  看來好像暫時休養到復原為止會比較好……可是,赤道齋的嚴謹表情沒有變,他沉默地抬頭看著從樹梢透出去的天空,宛如一直等待著某人來訪似的。

  這時,有人搖動著草木繁茂之處,慢慢地靠近過來。

  「你果然來了啊!」

  赤道齋用毫無情緒的雙眼看向那方向。

  那是帶著笑意般的愉快聲音。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揮動著銀色指揮棒:

  「赤道齋,你全部都預測到了嗎?」

  那位少年恭恭敬敬地把指揮棒放在胸前,行了一個禮:

  「那樣的話,歡迎您來到現世。大魔導師大人,我打從心底歡迎您喔!」

  赤道齋伸出手,並低聲呢喃著──

  「川平薰……」

  撫子帶著陰鬱的表情站在稍遠的地方。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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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河童橋~陽子的信~』

  TO:開天闢地醫療所的醫生

  我是陽子。

  那個啊……我們終於也無法待在河童橋了。

  這件事說來話長,就是我們在和叫做赤道齋的傢伙打鬥後,房子轟地一聲全毀了。

  啟太好不容易才做好的房子全部都毀了。

  現在我們全部的財產只有一個包袱,還有河童。

  河童正緊緊抱住啟太的頭,香甜地睡著。

  他好像打算離開河川,暫時跟著我們。真的只有這些而已,我們完全沒有剩下其他東西了。

  但是……

  我完~全不在意喔~

  因為──啟太會一直和我在一起。現在,啟太正略為粗魯地握住我的手,拉著我走路。

  「只到你康復為止喔!」

  他一邊把臉轉向旁邊,一邊害羞地這樣說。這忘了說一件事,除了尾巴以外,我還長出了鬍子和野獸的耳朵,到現在都沒有恢復原狀。

  我身上充滿著力量卻無法好好地走路,或者是使用筷子。這樣一來,當我吃巧克力蛋糕的時候就會很傷腦筋,如果之後還是一直不能痊癒的話,我再去找您幫我看病。

  不過,我想先暫時維持原樣也不錯對吧?(竊笑)

  喂,啟太!

  我們接下來到底要去哪裡?

                受到雙尾貓妖的委託而出遠門的啟太和陽子筆

  P.S.

  啟太說:

  可惡~~~~~!

  過了一會兒,在茂密的森林中──

  有一個滿身灰塵的男子──他正是穿著漆黑長袍的赤道齋。他的周圍有受到爆炸餘波影響而微微痙攣的木雕人偶,以及「咕咕~」地悲傷鳴叫著的焦黑木雕雞。

  雖然沒有受到致使傷,然而對剛復活的他來說,損傷相當嚴重。

  「哼!」

  赤道齋背部靠著樹根,非常認真地喃喃自語:

  「對金色的陽子而言,使用定時炸彈果然還是有點不妥嗎……」

  由於他復活不完全的緣故,因此靈力有點不穩定。

  看來好像暫時休養到復原為止會比較好……可是,赤道齋的嚴謹表情沒有變,他沉默地抬頭看著從樹梢透出去的天空,宛如一直等待著某人來訪似的。

  這時,有人搖動著草木繁茂之處,慢慢地靠近過來

  「你果然來了啊!」

  赤道齋用毫無情緒的雙眼看向那方向。

  那是帶著笑意般的愉快聲音。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揮動著銀色指揮棒:

  「赤道齋,你全部都預測到了嗎?」

  那位少年恭恭敬敬地把指揮棒放在胸前,行了一個禮:

  「那樣的話,歡迎您來到現世。大魔導師大人,我打從心底歡迎您喔!」

  赤道齋伸出手,並低聲呢喃著─

  「川平薰……」

  撫子帶著陰鬱的表情站在稍遠的地方。

  雨又開始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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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章  從明天開始的第一步】

  「呼」地吸了一口氣又「哈~」地用力吐出。穿著白袍的犬神少女.護久夜在傳真機前面大大地深呼吸一陣子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似地坐在椅子上。現在,她正在川平薰的宅邸裡、一間被稱為通訊室的房間裡──

  這間六個榻榻米大小的房間裡備齊了從個人電腦到數據機、從傳真機到影印機等的一般文明便利道具──這個房間的主人是利用股票買賣,幾乎賺足川平薰家所有家計支出的藺草。房間內部的牆壁上處處反映出她的興趣,不但裝飾著品味高雅的石版畫,鐵製桌子的旁邊還放置有對眼睛有益的觀葉植物……

  這裡是電氣化產品很多,卻帶點溫暖的房間。

  白袍犬神·護久夜在房間裡,一臉緊張地開始操作傳真機。她倒不是特別不擅長操作各式機器……雖然川平薰的犬神中也有完全不會使用家電的機器白癡(棟、妙音、芙拉諾等等),和她們比起來,對擅長思考理論性事物的護久夜而言,用傳真機發送文件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主要讓她感到膽怯的是傳真的對象──

  那個男子是川平啟太的父親,也曾經是自己的主人──川平宗太郎,一個為了人類的老婆,而狠心拋棄自己的男子。她曾經恨過他,一直持續抱持著很難用一句話表達出的、複雜且不坦率的心情。

  她曾經很想見他……也已經不再想見他……

  然而最近在和他的兒子──川平啟太親近地交談之後,護久夜的內心也一點一點地開始有了改變。

  她自己也還無法完全掌握那種心情。

  只是想要寄一次信看看……

  我和你的兒子見過面了喔!他跟你很像,是一個非常有精神的人。護久夜想這樣告訴他,想要這樣對他說……因此對薰提出了請求。

  取得了他的爽快許可,並得知川平宗太郎的傳真機號碼後,現在她就這樣正在傳真自己所寫下、帶有幾行心情文字的信件。

  嘎~嘎~嗶。

  傳真完成。

  其實並沒有寫什麼特別大不了的事情。不過,護久夜總覺得心情變得非常爽快,平常冷靜且成熟的臉上微微浮現出天真、如小孩子般的笑容。這時從外面響起快跑的腳步聲,然後通訊室的門「卡嚓」一聲地開啟了……

  「護久夜,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啦!」

  來人是穿著紅色和服褲裙的芙拉諾。表情已經稍微緩和的護久夜慌慌張張地繃緊表情,冷靜地回問:

  「什麼事?吵死了。」

  她突然擺起架子,作出把手插入白袍口袋的姿勢,此時的她已經恢復成平常的護久夜了。相反地,芙拉諾則用興奮的神情說道:

  「那個啊,這可是天宗的功勞喔!」

  並擺出萬歲的姿勢給她看。護久夜訝異地皺起眉頭:

  「功勞?什麼事?」

  「那個啊!那個啊!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擺脫衣麻裡和沙世加了!」

  「等一下,你先按順序一一說明。我完全不瞭解你說的話喔!」

  「就是說……天宗發現了疑似薰大人臥室的地方!」

  「什、什麼!那是真的嗎!?」

  就連護久夜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川平薰晚上到底睡在哪裡呢?』

  那是服侍他的犬神們之間最大的謎題。川平薰總是笑咪咪的,可是一到了晚上就會突然不見蹤影。

  他到底睡在哪裡呢?

  包括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睡覺、或者他會消失在異度空間……等等的諸多說法之中,『這個宅邸的某處也許有密室吧!』的說法是大概的一般定論。最近護久夜、天宗和芙拉諾三人把衣麻裡和沙世加當對手,賭上排名順位,一直在『尋找薰的臥室』。

  老實說,冷漠的護久夜對於雙胞胎對手的打賭並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可是,如果實際上已經發現房間,她就無法不關心了。

  「啊!只是如果薰大人不想讓自己的房間被看到,我們這樣做不是不太好嗎?」

  她說出一個合乎一般常理的擔憂。

  但是,芙拉諾卻吃驚地說道:

  「護久夜,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麼啊!?薰大人對於我們尋找他房間的事情,並沒有說什麼不是嗎?不如說他還是用一臉『那樣的話,或許也不錯。你們就拚命地尋找看看吧!』的笑容這樣說的喔~」

  「啊、啊啊!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芙拉諾焦急地用力拉著態度曖昧的護久夜。

  「走!護久夜,總之先過去吧!因為我們好像被衣麻裡和沙世加懷疑了!」

  護久夜稍微用斜眼看一下傳真機後,微微地歎了口氣:

  「這樣啊……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卡嚓」一聲地打開通訊室的門之後,芙拉諾和護久夜快步地走到走廊上,並和小犬神·智羽偶然相遇。

  「咦?你們兩人要去哪裡?」

  她爽朗地詢問她們。

  「咦?啊啊,其實是……」

  護久夜正要回答時,芙拉諾馬上插話進來說道:

  「大爆炸!」

  「什麼?」

  「因為我實在是快忍不住了,非常想去上廁所,因此正要過去啦!」

  「啊?」

  「護久夜是芙拉諾的服侍者喔~」

  「喂、喂!」

  護久夜露出訝異的表情,智羽則愣住了。芙拉諾表現出一副談話到此結束的臉,並笑嘻嘻地揮著手:

  「那麼,我們兩人要去努力囉~上、廁、所~」

  接著,她就拉著護久夜的手,在走廊的角落轉彎,然後消失了蹤影。目送她們離去的智羽不禁「啊?」地歎了口氣。

  她仍然不太瞭解芙拉諾的思考模式……

  而且她看起來好像隱瞞了什麼事情。

  可是智羽本來就不是愛追根究底的個性。她喃喃自語著:「嗯,算了。」後,又很有精神地開始往前走。

  天宗──薰的犬神中,最漫無邊際的少女。她有著高挑的身材和略顯呆滯的容貌。因為她的視線沒有固定的焦點,因此老是不知道她在看哪裡。她和總令人摸不透的少女──芙拉諾交情最好,也常和這兩人的輔佐角色──護久夜待在一起。

  她現在正站在某個房間的暖爐前面──

  身為藝術家的她幾乎都是依賴直覺作出所有的行動,她這次會發現這個奇怪的入口仍舊是出於偶然。她雖然露出呆呆的表情,卻正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般,歪著頭思索著:

  「這裡……是什麼地方呢?」

  這時──

  傳來護久夜的聲音:

  「但是,用不著連智羽都隱瞞吧?」

  還有芙拉諾的聲音:

  「不行、不行,因為不知道情報會從何時何地洩漏出去~」

  天宗呆呆地回頭。這時,護久夜和芙拉諾已經打開門,進到房間來。

  「喂,天宗!你真的發現薰大人的臥室了嗎?」

  第一個開口的護久夜用認真的表情詢問。她重新環視整個房間──零零散散地放置著陣舊的沙發、木製的椅子,以及書桌等等的傢俱。

  雖然她們並不是常常來這裡,可是這裡絕對不是不開放的房間,只是一間不太需要大家進來的房間。

  「可是,這裡是……」

  護久夜訝異地皺起眉頭。從有薰的房間這個說法來考量,這裡是太過理所當然的地方。天宗沉默地搖搖頭,然後慢慢地走到暖爐前面,再悄悄地用手觸碰被放置在壁爐台上面的貓頭鷹裝飾品──那是尾毛做得很誇張的滑稽貓頭鷹裝飾品。

  有七隻貓頭鷹按照順序並排著。

  天宗把其中最右邊的貓頭鷹和從左邊數來的第二個貓頭鷹各往右旋轉九十度,接著就從某處傳來一聲「轟隆」的巨響──那是從暖爐的裡頭所傳來的。

  天宗、護久夜和鞭拉諾看向那邊。接下來,隨著「轟轟轟」的聲響同時打開了一個深深的大洞穴,出現了一個門。

  「喔、喔喔!」

  護久夜驚訝地發出了聲音;芙拉諾則很興奮、急躁地一直上下動著身體。

  天宗回頭看那兩人,忽然微微一笑:

  「那麼,我們去探險吧!」

  就在這時,她浮出了一抹詭異的恍惚笑容。

  智羽很有精神地正在一步一步走路,她踩著進行曲般的腳步,左右的手腳同時高高舉起,正想著川平薰和啟太兩人的事情……這次打算同時帶著啟太和薰一起陪她玩。

  其實,這兩個川平家的主人只要有其中一個人在,她就感到十分開心了。

  如果那兩人聚在一起,那到底會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呢?

  她光是想像,就感到興奮不已。

  要去遊樂場嗎?還是在深山裡追趕野獸呢?那時如果陽子、撫子和其他夥伴也在的話,想必會更加開心才是。

  「帶便當~帶遊戲的道具~」

  智羽一個人開心地竊笑著。

  這時,很吵的雙胞胎出現了──

  「喔喔!走在那裡的不是小不點嗎?」

  「等一下、等一下!你有沒有看到芙拉諾?」

  那兩人從走廊的另一邊發現智羽後,就以張開雙手的姿勢迅速跑近過來,智羽愣了一下:

  「咦?芙拉諾?」

  她歪著頭思索:

  「芙拉諾的話,我剛剛在通訊室前看到她和護久夜兩人走在一起喔!」

  「這樣啊!護久夜也在啊!做得好!那麼,她們兩人去哪裡了?」

  那邊──

  智羽用手指示方向。然後,雙胞胎互相點點頭說道:

  「護久夜也在的意思是……看來她們好像真的有掌握到什麼線索了……」

  「而且芙拉諾剛剛看到我們的臉後,就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雙胞胎一臉興奮的表情,立刻以驚人的氣勢再度跑走。智羽覺得不可思議地目送著她們離去,然後點點頭說道:「嗯,算了。」繼續很有精神地邁開腳伐。

  「不過,真的是嚇了一跳耶!這個宅邸裡居然有這種隱密的通路……」

  那時,護久夜、天宗和芙拉諾三人前後並排地走在接到暖爐裡的小路。

  如果她們不這麼做,就幾乎無法通過那條又暗、又窄、又細的道路,而且從中能感覺到石造道路獨特的濕冷空氣。從入口走入後,大約走了一百公尺的距離,平緩的坡度一直持續地往前延伸著……

  「啊哈哈~有點心兒噗通噗通的感覺耶~」

  芙拉諾莫名其妙地笑了。

  「……奇怪的地方。」

  天宗點點頭。

  走在前頭的護久夜用靈力點亮指尖,發出青白色的光芒,代替燈光高高地舉起:

  「這個方位……應該是庭院的方向吧!」

  護久夜自言自語地呢喃著。

  芙拉諾和天宗則沒有回應。

  大概是因為微暗的氣氛,所以她們的心情也略微感到萎靡吧?

  「哈哈!但還真沒想到薰大人的臥室居然會在這麼了不起的地方呢!」

  護久夜察覺到那個氣氛,因此硬是發出開朗的聲音;芙拉諾用力抓住她的衣服下擺,做出了回應。總覺得心情無法冷靜下來的護久夜放慢步調,並在清了清嗓子後,這次明確地指名對像詢問道:

  「喂,天宗!」

  「嗯?」

  因為天宗有抬頭的跡象,所以護久夜稍微鬆了一口氣。

  「可是,你還真能察覺到那個裝置啊!為什麼會知道呢?」

  「偶然……」

  天宗緩緩地如此回答。雖然她平常話就很少,然而在這種狀況下,卻會令人感到特別冷淡。

  在巖壁迴盪的聲音,更加令人無言。

  「只是嘗試用各種方式去玩弄那個貓頭鷹而已。」

  「不,即使如此,為什麼一開始就注意到那間客房呢?」

  對於護久夜的詢問,天宗回答的聲音似乎帶點不開朗的焦慮情緒:

  「嗯,那是因為那房間總是維持得很乾淨。」

  「什麼?」

  護久夜回問後,天宗緩緩地喃喃自語:

  「因為那裡很乾淨。雖然其他的房間也很乾淨,那間房間卻更加乾淨。沒有任何一絲灰塵……我想是因為那個人總是保持著那裡的清潔。」

  在那之後,這三人再也沒說話,只是沉默不語地繼續走路。

  另一方面,同一時刻,雙胞胎犬神很有氣勢地走在走廊快跑著──

  「唔呵呵呵呵!即使你們想擺脫我們,但可沒那麼容易呢!」

  「對~對。如果我們先找到,就是我們勝利!因為最先到達薰大人臥室的人會是我們~」

  正當她們在走廊的角落轉彎之際──

  「你們兩個,給我等一下!」

  突然有人擋在她們眼前。雙胞胎的身體往前傾,用力地踩煞車。

  「哇啊啊啊!什、什麼?」

  「棟?怎麼了?」

  站在那裡的人物就是她們的隊長·棟。她有著一頭紅色的公主型卷髮,穿著一件華麗的蕾絲便服。

  她帶著略微兇惡的表情張開雙手,威嚴十足地詢問:

  「你們現在要去哪裡?」

  「咦?」

  「嗯~」

  雙胞胎互看彼此的臉。棟歎了口氣,同時也教誨她們:

  「你們忘了嗎?今天的洗碗值日生就是你們兩個吧?就算薰大人不在家,我也不會容許你們偷懶喔!」

  「啊!有這麼一回事嗎?」

  「不是講一聲『有這麼一回事嗎?』就好!快點過去餐廳洗碗!」

  棟突然生氣地用手指戳著這兩個問題人物。雙胞胎互看彼此並竊笑著,然後下一瞬間──

  「啊哈哈哈!我們之後會再回來乖乖洗碗的啦!」

  「再見,隊長!我們現在有急事!」

  她們分別從棟的左右兩旁鑽過去,突然開始快跑了起來。

  「什麼!」

  由於她們的行為太過惡劣,棟一瞬間生氣得瞪大眼睛。只聽到雙胞胎在背後大笑出聲:

  「啊哈哈哈!棟,如果太生氣,會提早老化喔,知道嗎?」

  「對~對!心情要放輕鬆、輕鬆~」

  「呵!」

  棟閉上眼睛,嘴邊浮出了一抹可怕的笑容:

  「呵呵呵呵!看來你們相當地輕視我啊!」

  她優雅地坐下。

  有如天鵝展開羽翼一般地大大地、柔和地展開了雙手。

  接著,激烈地揮舞了一次翅膀:

  「破邪走行.發露×1!『紅』!」

  深紅色的衝擊波從她的雙手如翅膀般擴展,以壓倒性的速度朝她們的背後衝去。

  「嗚哇!嗚哇!等一下,暫停!」

  「呃!屋內!棟,這裡是屋內喔喔喔喔喔喔!」

  直接擊中帶著恐懼表情轉身回頭看的雙胞胎。

  接著,發生了「咻咚~~」的轟鳴聲。

  「喂,總覺得現在地正在搖動耶?」

  藺草從正在閱讀的書中抬起眼睛,詢問坐在隔壁的妙音。

  「嗯~?」

  把臉埋在胳膊中,正在恍恍惚惚睡覺的妙音睡眼惺忪地抬起臉來:

  「是喔~?」

  她用手擦擦臉,像貓似地擦了好幾次。

  然後,她大大地向後仰,伸了一次懶腰:

  「呼哇~~」

  於是,她的豐滿胸部因為那個姿勢而大大地挺了出來,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臉部形狀既漂亮又豐滿,而且有吹彈可破的感覺。藺草臉紅了,慌慌張張地從那裡移開視線。

  「嗯~」

  妙音半睡半醒地詢問藺草:

  「薰大人還沒回來嗎?」

  「嗯。」

  「這樣啊~」

  妙音「啊~」地再打了一次呵欠,然後轉動肩膀,發出「嘿咻」的吆喝聲之後,很有精神地從椅子站了起來──

  「好!為了使頭腦清醒,我去泡茶吧!」

  「啊!我來泡好了?」

  「哈哈!沒關係、沒關係。偶爾由我來做,你繼續看書吧!」

  妙音笑咪咪地走到廚房。藺草也忽然微笑了起來,她一邊想著:妙音是個好孩子喔~然後再稍微看了一下放置在餐廳桌上的那道用保鮮膜包著的豪華料理──

  那分餐點是屬於今天黃昏時就應該要回到家來的薰的。

  如果能不浪費那分餐點,那就太好了。

  「久等了。」

  妙音幾乎沒有花什麼時間,就又從餐廳回來了。她把冒著溫暖熱氣的日式茶碗叩地一聲放在藺草面前,雖然只是從保溫瓶倒出熱水,然後放入即溶茶粉即可的簡單東西,但卻很好喝。

  「啊!謝謝。」

  藺草道謝後,用兩手抱住茶碗,並「呼~呼~」地吹著氣。

  妙音也弄好自己的分,拿著茶碗繞過藺草的後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時鐘滴滴答答地一直響著。在過了一陣子怪異的風平浪靜時間後,藺草又開始以斜眼凝視著妙音。

  妙音正沉著地喝著茶。

  藺草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尷尬。

  倒沒什麼特別的原因,也不是害怕妙音,只是藺草和妙音剛好幾乎沒有共通的話題。

  她們在薰的犬神中,分別排名第三和第四──

  一位是極度怕生的文學少女,一位是最喜歡運動的元氣女孩。雖然她們只有偶爾會有所接觸,但是在兩人獨處的時候,就會發生像這樣不知該如何交談的狀況。

  「啊!」

  這時,妙音剛好把臉轉了過來看向藺草,並露出認真的表情:

  「藺草!對了,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藺草以正要將茶喝入口中的姿勢,用眼睛看向妙音。

  嗯?

  什麼?

  「聽說你在寫Boy's Love?」

  藺草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不由得「噗」地把茶噴了出來──

  因為實在是太突然了。

  「唔!咳咳!咳咳!」

  「你、你沒事吧?」

  藺草非常驚慌地詢問正在擔心自己的妙音。

  「為、為、為什麼突然問那種事情?」

  「不,因為前陣子衣麻裡和沙世加問我,聽說你好像正在寫薰大人和啟太大人很要好的小說,那個就叫做Boy's Love吧?」

  「什!什!什!」

  藺草原本打算絕對、絕對要保密到躺進墳墓裡為止的秘密突然被揭露了出來,不由慌張地臉紅了起來。

  妙音覺得很不可思議地看著藺草的慌張模樣:

  「我們不是有一起運動嗎?可以也讓我看一下那個Boy's Love嗎?薰大人和啟太大人感情要好也沒有什麼不好啊!嗯,我也覺得是一件好事。話說回來,為什麼叫做Boy's Love呢?」

  她沒有惡意地笑咪咪說道。

  藺草一邊快要「啊嗚啊嗚啊嗚」地哭出來了,一邊慌張地揮著手。

  「衣麻裡和沙世加好像也有說什麼『糾纏』的,那個跟摔角之類的應該也差不多吧……」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藺草忍不住大叫,妙音則瞪圓了眼睛。這時門打開了,棟從外面走進來:

  「真是的!讓我多費一番功夫。」

  她把全身焦黑並昏倒的雙胞胎扛在肩上,如同獵人抓到獵物般的情況。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居然可以輕易舉起那兩人。

  棟在把她們丟到地板上任其翻滾後,優雅地對藺草和妙音笑著說道:

  「唉呀,薰大人還沒回來嗎?」

  兩人同時慌慌張張地持續搖著頭。

  突然,天宗抬起臉說道:

  「上頭好像正在轟轟地……搖動著……」

  「嗯,的確是有點搖動,我也有感覺到。」

  護久夜回答。

  「地震嗎?」

  芙拉諾停住腳步,抬起臉來。她們這一行人從那之後,還是處在地下道中。護久夜高舉指尖上的靈力光線,將複雜的臉影映在三人的臉上……沉默的氣氛有點冰冷和沉重。

  「……走吧!」

  護久夜確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後,再度開始繼續往前走。三人沉默地前進,感覺到影子從周圍逼近過來般的壓迫感。於是,護久夜像是想消除什麼似地出聲詢問:

  「喂,天宗!」

  「嗯?」

  蹣跚地走在最後面的天宗抬起臉來。

  「你剛剛說過的『那個人』,是指撫子吧?」

  她沒有回應。護久夜不介意地繼續講下去:

  「如果是撫子的話,即使知道薰大人的臥室所在,的確也不令人覺得奇怪……嗯,雖然我覺得你們老早就察覺到了,撫子一定對薰大人……」

  夾在兩人中間的芙拉諾發出困擾的聲音:

  「護久夜……」

  「恐怕連棟都沒有察覺到撫子的心情和他們的那種關係吧!芙拉諾、天宗,我們和那些孩子不一樣,我們之前有服侍過幾個主人,因此累積了很多經驗。所以,我想你們應該有察覺到才是吧?我都知道,你們也千萬別說!」

  「……撫子她……」

  天宗正想說些什麼,不過又閉上嘴巴。

  「你們到底瞭解撫子到哪種程度?」

  兩人都沒有回答。

  沉默不語……

  護久夜一邊前進,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

  「我也幾乎不瞭解她。她和葉卦大人一樣……不,我聽說過她是幾乎和大長老同等地位、最古老的犬神其中之一。雖然不太清楚她的立場……但她一直擔任看護陽子的工作,從我們懂事的時候她就在了,是個不戰鬥、不服侍犬神主人的犬神……」

  「她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子耶……」

  芙拉諾緩緩地喃喃自語。護久夜點點頭:

  「嗯,雖然有點不太瞭解她的底細……」

  她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芙拉諾突然喊了出來:

  「啊啊啊────!」

  護久夜吃驚地抬起臉來,然後她也隨即察覺到了──在道路的正前方,很明顯地可朦朧看見一股不屬於護久夜靈氣的青白色光芒。

  「……那是什麼呢?」

  芙拉諾咕嚕地吞了口水:

  「會是薰大人的房間嗎?」

  她那不安的表情完全沒有發現目的地的喜悅,反而顯得相當害怕,本能地想逃避前面的東西似的……

  天宗清楚地宣言著:

  「去看看吧!」

  三人在微暗的空間中互相點頭,然後提心吊膽地開始往前進。

  同時,智羽站在餐廳前面,發現了正想開門的一對少年和少女,因此感到非常開心:

  「啊!薰大人和撫子!」

  她快步地跑近過來:

  「歡迎回來!」

  轉身回頭看……

  川平薰和撫子的那個微笑……

  護久夜、天宗和芙拉諾三人被青白色的光線引誘過去,她們好不容易才到達一間半徑約三公尺左右的小房間。

  發光的是兩個青白色的長方體,並列在地板上,剛好是人可以隨意躺臥的長度。

  那是宛如礦物、永久凍土(註:指持續兩年以上呈現冰凍狀態的土壤)般的、很深的藍色。

  那是形狀有如棺材的物體……

  川平薰走進了餐廳。正在喝茶的藺草瞪大了眼睛,妙音則發出歡呼聲站了起來。

  「歡迎回來。」

  「歡迎回來!」

  大家都很開心。連脖子上被綁著繩子、一邊抽泣一邊被強制命令做著洗碗工作的衣麻裡和沙世加,也丟下手上的工作,朝他撲了過來。

  棟也沒有責怪她們,反而露出安心的笑容出來迎接:

  「歡迎回來,薰大人。」

  智羽從後面快步跑來,抱住了薰。

  只有一個人……

  只有撫子沉默地從後面看著他們。

  同時──

  那個青白色的長方體……

  窺視結冰棺材內部的三名犬神發出了慘叫聲……

  撫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妙音開心地對薰說話,薰用玩笑回應著,藺草開朗地笑了出來。

  薰慰問故意聳著肩的棟,棟也稍微臉紅地勸他:

  「雖然我覺得工作也很重要,不過還請多多注意您的身體喔!」

  智羽坐在薰的膝上,覺得非常高興。

  薰用手撫摸她的頭,對她說著:「好乖、好乖。」

  衣麻裡和沙世加去隔壁的廚房端來重新熱好的料理。

  並擺出女服務生問好的姿勢,並排在薰前面:

  「來吧!請用餐!」

  薰聽到她們兩人說的話,故意用誇張的歎氣聲開著玩笑。

  全員一起笑了起來。

  「那麼,我來開始用餐吧……咦?」

  他抬起頭時,撫子已經從餐廳消失了蹤影。正當周圍很熱鬧、氣氛很熱烈的時候,薰忽然悲哀地瞇起眼睛:

  「撫子……」

  他的呢喃聲小到沒有任何人聽見。

  撫子慢慢地走在本宅的走廊上,如同陷入沉思般微微低下頭來。

  那是──

  「呼、呼、呼!」

  有一個少女快跌倒似地從走廊的角落跑了過來:

  「那、那是什麼啊!那個到底是什麼啊!」

  她氣喘吁吁地說道,那是白袍少女──護久夜。撫子停下了腳步。接著芙拉諾快昏倒般地,從後面搖搖晃晃、步伐踉蹌、就快倒下似地抓住護久夜的肩膀:

  「等、等一下!護久夜,拜託你等我一下……」

  天宗立即從後面跟了過來,她看起來好像比較平靜的樣子,可是額頭上卻冒著冷汗,眼神也和平常不同,閃爍著認真的光芒。

  撫子吃驚地出聲叫喊她們:

  「那個……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嗎?」

  三人大吃一驚地回頭看她。芙拉諾眼睛泛紅地說道:

  「那個啊,撫子!不好了!糟糕了!」

  她正想跑近撫子,但天宗卻快速地抱住她。同時,護久夜露出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假笑:

  「不、不,沒什麼事,你不要介意。」

  「是喔?不要緊吧?」

  「是的,只是小事……是的,一點小事而已。」

  她和天宗一起壓住芙拉諾慢慢移動,並露出「啊哈、啊哈!」的假笑不斷往後退,然後轉過走廊的角落消失了蹤影。

  撫子歪著頭思索,她追趕過去後,發現護久夜正在芙拉諾耳邊低聲耳語。芙拉諾的眼睛清楚地浮出了恐懼的眼神。

  這時,三人回頭看向背後,察覺到撫子正在看著她們。

  她們發出了不成聲的慘叫,隨即一溜煙地逃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撫子用非常冷靜的聲音喃喃自語著。

  她又繼續往前走,在通訊室前面停下腳步:

  「唉呀?」

  從半開的門中露出聲音和光線。

  「……傳真?」

  這時傳真機剛好在接收信件。撫子拿起放在文件盒裡的傳真紙──

  『曾經是沒用的犬神主人寫給模範生犬神·護久夜的信』

  上頭這樣寫著:

  『喔~~~~!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護久夜啊!好懷念喔!唉呀,我沒有想到你會寫信給我,所以真的很開心。這樣啊!你和我家的笨蛋兒子見過面了啊……但是,他像我嗎?唉呀,那傢伙比我更加沒有節操。嗯,不管怎麼說,你好像很有精神的樣子,那真的是太好了!我也很好喔!每天一直在努力。我一直擔心著你,真的喔!這可不是場面話……不過,我也十分高興你找到了新主人!而且對方還是薰吧?對了、對了!我之前剛好錯過機會,所以沒有直接見過薰,但那孩子在歐洲的時候,我倒是見到了那孩子的父親……也就是我哥哥的那名朋友。薰現在已經變成一位非常可愛的女孩子了吧!總之,千萬要她小心我家的禽獸兒子喔!再見。我最近會回去日本一趟,那時還請多多指教!』

  寫完後,最後的署名是『川平宗太郎』。撫子熟讀信件後,一邊把傳真紙仔細地撕成碎片,一邊溫柔地喃喃自語道:

  「宗太郎大人,你一輩子不回來也沒關係的喔!」

  她微微一笑……

  碎紙片在空中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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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熊 發表於 2009-1-18 01:40 PM

  後  記

  欸~~

  咳咳!各位,大家知道電擊文庫的志村一矢老師嗎?

  是的,他就是那部既悲傷又充滿刺激的名作《將花束獻給月亮與你》的作者,也是現在正在寫作《麒麟は一途に戀をする》的作者有沢~有最近和這位老師很要好,也常常玩在一起。

  我和這位老師聊天時,有稍稍聊到後記的話題,那時我們熱烈地討論如果在彼此的小說後記宣傳彼此的作品,既可以變成後記的內容,又可以對業績有所貢獻,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嗎?

  然而,我一開始覺得那應該只是開玩笑的吧?沒想到志志兄(長谷川先生命名)卻馬上在他的小說後記幫我宣傳。具體來說,就是他在二月發售的《麒麟は一途に戀をする》第三集後記中有幫忙宣傳拙著《犬神!》。

  我實在是非常感激他,同時也感到很惶恐。(嗚嗚咽咽)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也請容許我在這裡宣傳《麒麟は一途に戀をする》~其實,我在這裡宣傳志村老師的作品,也不曉得會有多少效果……不過,就不要在意這點,還是先宣傳看看吧!

  說到《麒麟は一途に戀をする》,各位覺得志村一矢老師每部作品的魅力是什麼呢?

  嗯,我覺得像悲傷故事的發展啦、還有用優美的文章寫出戰鬥場面等等,都是作品暢銷的主要原因喔!只是有澤即使想舉例挑出那種橋段,也無法寫得清楚,因此乾脆請讓我用一句話直接了當地說吧──

  直率的作家志村一矢老師最大的武器,就是描寫女主角苦悶抓狂時的可愛之處!

  也就是那種對想要蓋著棉被、咬住床單、並且到處亂翻滾的女孩子之描寫。從《將花束獻給月亮與你》的女主角──深雪小姐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女主角──麻由和由花──她們的可愛、勇敢,以及說話的模樣都真的讓人受不了喔!

  「直純同學,你去當安曇的好朋友好嗎?」

  「……但是,不能太過要好喔?(低頭但眼睛向上望)」

  這就是有澤最喜歡的一段由花台詞,我覺得自己讀到這段文章的時候,魂差點被她勾走喔!

  只是,因為那部作品的女性書迷比較多,有澤雖然覺得在這裡即使講到嘴巴都干了,也不知到底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不過還是別在意這事吧!

  《麒麟は一途に戀をする》的第一集到第三集,現在好評發售中~

  雖然剛剛非常強有力地介紹其他的書,不過,也一樣請多多支持《犬神!》喔!(笑)

  第六集好看嗎?

  從這一集起,終於開始解說到各種謎題,劇情快要進入最高潮了~雖然我覺得各位大概可以猜測到結局,而沒有耐性等到下一集出版……嗯,即使我目前還沒有確定之後的劇情發展,不過我依舊會氣勢如虹地繼續寫下去的!

  我會寫出更加有趣的作品!

  我會寫出更加有趣的作品喔~

  這次也給責任編輯添了很多麻煩。另外,也非常感謝時常完成優美插畫的若月老師!

  二月某日有沢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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