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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9-1-14 08:27 PM

三浦勇雄 -【萬歲‧二】情人節萬歲

本帖最後由 wint 於 2009-1-18 05:44 PM 編輯



內容簡介

  在聖誕夜事件中身受重傷的五十嵐鐵平終於出院了,正愉快地準備迎接新學期的到來。沒想到所就讀的羽原羽高中竟然要和貴族女子學校百合百合學園聯合舉辦交流活動?而且活動執行長還是自稱鐵平的姊姊——名為豆子的謎樣女教師!「……喂,槍之岳,妳這次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了?竟然還穿了一身粉紅色套裝出現!?」「當然是《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佔你的心』》啦!別擔心,這次五十嵐你不需要特別做些什麼喔」(←天大的謊言)。快感十足、爽快到底的超動感小說!第二...

作者簡介

第一集《聖誕節萬歲》是Media Factory主辦的第一屆MF文庫J輕小說新人獎評審特別獎得獎作品。之後在同出版社的MF文庫J出版,全八集。中文版由東立出版社代理。
原日文書名:【上等。シリーズ】バレンタイン上等。

原所屬日本文庫:MF文庫J...<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47 PM

Prologue

         

  新年參拜的時節到了。

  元旦前后,來往各地神社參拜的人潮總是達到了最高點,不過在元旦一周后,神社周遭馬上就會變得冷冷清清。沸騰的人聲散去之后,剩下木材的香味與寒冬的冷風飄散在空氣之中,這種有點寂寞的氣氛,小緣一點也不討厭。畢竟在人聲鼎沸的時候,根本無法體會到這種靜谧的氣氛。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能細細品味那種被寂靜包圍的平靜感受。

  其實並不是刻意要選在這種時候到神社來的。只是等鐵平身上的傷痊愈到差不多可以走動的時候,已經過了正常參拜神社的元旦前后了。此時,飄散在空氣中的氣息,似乎像是特地歡迎著為了迎接新年而來到神社參拜的兩人般清新。

  走在身旁的鐵平把手插在夾克口袋中,邊喊著『好冷—!好冷—!』邊縮著身體。原本腫得很誇張的臉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精悍模樣,但上吊的眼角現在卻睡眼惺忪的垂著。小緣靜靜地望著穿透鐵平亂發的陽光發著呆。

  可能是感覺到小緣的視線吧!鐵平回過頭去。小緣也轉過頭來看著他。鐵平一臉詢問地苦笑著。小緣隨即也學著鐵平的表情苦笑著。

  兩人的肩膀隔著大約十公分的距離。

  小緣的木屐喀哒喀哒地響著。平常綁兩撮的馬尾今天則束在后面。當冷風拂過裸露的頸子時,她才慌慌張張地將披肩拉了上來。琴姬椿剪裁簡單的桃色和服上系著錦織的和服腰帶——這是媽媽以前常常穿的和服,也是自己最喜歡的一套。因為是新年參拜的時候才有機會拿出來穿的服裝,因此為了讓鐵平多注意一點,小緣還刻意多晃動了幾下袖子。

  雖然想問鐵平自己穿這樣子適不適合,不過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聖誕夜那天明明很輕松就問了,為什麼這次卻這麼難開口呢?

  已經可以看到位于石階上的神社了。雖然還有其它的參拜者,不過全部加起來也不到十個人。

  「好。趕快來許願吧!」

  說完鐵平馬上加快了腳步往神社走去。小緣雖然還想多享受一下這種悠閒的氣氛,但仍然鼓起腮幫子追了上去。

  看著鐵平伸進錢包拿錢的手,小緣不知不覺興起了想要伸手去牽的沖動,待她慌慌張張地將差點伸出去的手縮回來時,卻引起了鐵平的注意。小緣對帶著疑問表情回過頭的鐵平嘿嘿傻笑,邊蒙混地問道:「鐵…鐵平,你許什麼願啊?」

  「嗯……喔。」不知道是否因為天氣冷的關系,鐵平的臉頰有點紅,他率直地回答:「……希望成績進步。」

  「騙人。」

  「我才沒有騙人呢。快要大考了,我們是准考生耶,不開始認真准備考試怎麼行?」

  「騙人。」

  「……就說不是騙人了。那小緣妳呢?妳許什麼願?」

  「咦?我嗎?」希望今年也能和鐵平在一起。「……希望我們公司發展順利啊!」

  「騙人。」

  嗯,是騙人的沒錯。

  「沒騙你啦。我希望KOTO的事業鵬圖大展,最好還能征服全世界。」

  「……真是亂來的願望啊!」

  在兩人呵呵笑著的時候,鐵平從錢包中取出了十塊錢硬幣,小緣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看著他的手。

  「那個,鐵平……」

  「嗯?」

  我們,牽手吧——

  「————沒…沒什麼啦。沒事、沒事。」

  「?妳很奇怪喔!」

  真搞不懂妳在做什麼。鐵平帶著苦笑繼續往前走。跟在后面的小緣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啊啊,神啊!

  小緣仰頭望著天空。

  ——請讓這種時光繼續下去。

  直到永遠。

  ***

  「呵呵呵……」

  一個女人正准備在神社抽簽。

  「哈哈哈……」

  女人忍著笑意,付了抽簽的貢錢。

  收錢的巫女邊露出『發生了什麼事?』的不解表情,邊把簽筒拿到女人的面前。

  女人穿著一身黑色套裝。

  黑色的上衣和裙子,外面套著長大衣。雙手戴著黑色的皮手套,腳上穿著黑色的靴子。黑色的過肩短直發不畏嚴寒的冬天,依舊閃爍著光澤。在她嘴邊有顆黑色的小痣,臉上帶著黑色上緣鏡框的時髦眼鏡。由于全身黑的徹底,甚至給人面前站著一個黑色影子的錯覺。

  「…………」

  往旁邊一看,才發現黑衣女人旁邊還立著一個男人的背影。一樣穿著一身黑色的服裝。雖然從后面看不太清楚——不過這男人似乎將頭發全部往后疏,還帶著一副太陽眼鏡。

  男人背對簽筒,似乎正盯著什麼看著。順著男人的視線望過去,只看到一對感情似乎很好的高中生情侶而已。難道這個男人是在羨慕這對『活在兩人世界中,只想對對方說ILOVEU』的兩小無猜小情侶嗎?

  應該不會吧…應該不會吧…巫女這樣想著。

  「啊哈!」

  黑衣女郎提高了音調。巫女受驚嚇地回過了頭。

  「大吉。」

  黑衣女郎揚起嘴角呵呵笑著。巫女不自覺地退開,不過總算是說了句『恭、恭喜妳。』加以響應了。

  「呵呵呵。謝謝。」女人妖艷的回以微笑,接著,突然轉過身去對著身旁的男人講話。

  「那麼,你願意幫我嗎?」

  「……也好。」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過感覺音調似乎有點高。

  「謝謝。只要有你的幫助,一定可以成功的。」女人繼續微笑道。「對了,我該怎麼稱唿你?」

  「我沒有名字。」

  「那我幫你取個名字好嗎?沒有名字的話,辦起事來有點麻煩——我看,就這麼叫你好了。」

  「速水真事。」

  「………隨便妳。」

  「拜托你了。速水真事。」女人伸出了手。「你可以叫我大目玉。」

  兩人握了握手。

  在一旁觀看的巫女,心里莫名產生了一股不詳的預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48 PM

第一話  交流企劃萬歲!

         

  一月的最后一天。

  縣立羽原羽高中。

  「喂!快點傳過來啦!」

  「我可以把這個帶回去寫嗎?」

  「別鬧了,現在趕快給我寫好!」

  返校日。

  羽原羽高中一、二年級各有六個班級,三年級分別為國立文科、私立文科、國立理科、私立理科升學組以及就業組,共八個班。全校共五百四十七名學生,升學率與就業率都算普通,在全國高中排名里屬于中偏下、下偏上的尴尬位置。為了提升學生們的成績,教師們不斷嘗試各種教學方式,但學生仍舊一派悠閒地度過他們的每一天,總而言之,是個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的平和校園。就連現在,在其它高中早就開始第三學期課程的時候,羽原羽高中竟然還在放寒假。

  究其原因,要追溯到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當天。

  在聖誕節的早晨。羽原羽高中遭到不明原因縱火,大部分的校舍都慘遭祝融之吻,必須修復。雖然保管重要數據的教職員室沒有受到波及,但是,有三十間教室呈現無法使用的狀態。接著,改修工程又因為一些手續上的問題而拖了二、三天才開始動工,結果整個工程就這樣一直延宕到二月,就連今天返校日,工程都還在進行中。

  雖然說是返校日,不過來返校的也只有一、二年級的學生而已。三年級學生大多因為參加考試或就業面試並沒有到學校來。由于修復工程多優先集中在一、二年級的教室進行,因此三年級的教室還沒有完全修建完成。現在承包商正在進行三年級教室的修復工程,外面吵雜的工程聲不斷地傳進來。

  而在2年C班的教室里,大部分的學生則是分成好幾個小組正在趕著寒假作業。

  寒假延長,並不代表學生們寒假作業的完成率就會比較高。反而會造成『哎呀,反正還有時間嘛——』的心態。就這樣,不知不覺間,新學期的開學就又迫在眉睫了。羽原羽高中原本是沒有規定返校日的,這次為了因應延長的寒假,並讓學生們能早日收心,校方突然宣布了返校日的日期。不過這也剛好給了學生互相交流、完成寒假作業的好機會。

  當然,不是所有的學生對寒假作業都抱著吊兒郎當的態度。每個班級里面總是會有一、兩個認真向學的好學生,在返校日前一天接到班上同學的電話,接著打電話的人就會成立寒假作業的聯絡網——趁隔天返校日時,大家就一邊拜年、一邊拿個好學生的寒假作業抄個痛快。

  五十岚鐵平也是抄作業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人。

  雖然因為寒假時間延長,做作業的時間相當充裕,不過鐵平卻因為某個事件而住院治療了一周以上,之后還得每天到醫院報到復檢,因此時間幾乎都花在醫院里了。但說實在的,這也只是鐵平的借口,畢竟寒假作業在室內就可以完成,不至于因為治療的關系而無法進行,說穿了,鐵平不過是那種典型的臨時報佛腳的高中生罷了。

  鐵平對著眼前的數學考卷以最快速度抄寫,接著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事似的把頭抬了起來。不過,班上同學仍然無動于衷的拼命抄著寒假作業。

  「喂!文七。」鐵平對著隔壁抄著考卷的同學說話。「這麼說起來,我還蠻慘的呢。」

  說到同班同學藤森文七,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頭染過的雜亂黃發。就他本人宣稱,這雜亂的頭發是所謂的自然派無造作發型,不過說真的,任誰都看得出來那只是單純的沒整理、加上造型失敗而已。耳朵上有幾個耳洞,不過卻不見重要的耳環——聽說是在早上到學校的時候被老師沒收了。總之,他是2年C班公認的『什麼事都還可以的差不多先生』。

  「嗯?啊,對啦、對啦。」只見文七依舊振筆疾書。「你的確是蠻慘的。」

  「對啊、對啊。真的很慘耶。」

  「嗯嗯。」文七同意地點點頭。「聽說你在聖誕夜那天被卡車撞到、滾了好幾圈,造成全身復雜骨折的樣子。最近才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了。」

  「……嗯。」鐵平帶著復雜的心情點點頭。教室一角忽然傳來女生聒噪的聲音。

  兩人轉過頭去,看到女孩子們已經聚集在教室門口了。

  「對了。聽說她也很慘耶——」這次文七總算停下筆來了。「雖然和你比,還算好的。」

  在一群女孩圍起來的圓圈中間,可以看見一頭慌亂搖動的頭發。那女孩綁著左右兩撮馬尾,可能是因為不知道該把目光焦點放在圍過來的哪個女孩身上,而慌張地左右晃動吧,只見圍在她身邊的女孩子很興奮地縮小包圍的范圍。

  「真擔心妳呢!」「打電話也不接……」「沒事吧?有沒有受傷?」「真的好慘耶……」

  真的是好慘耶……鐵平深有同感的歎了口氣。

  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夜。

  那天晚上,武裝恐怖份子突然闖入了全球知名企業KOTO社長宅邸(不過這個宅邸卻是遠遠超乎『宅邸』規模的巨大建築)里,正舉辦著貴客云集的豪華宴會會場,這件挾持事件爆發后,受到新聞媒體極大的關注與報導,還好不幸中的大幸是,鎮暴小組獲報后很快就制服了恐怖份子,沒有釀成更大的傷害……不過,也因為這件事的發生,而讓某個秘密成了公開的秘密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對啊!」其它人跟著附和。女孩不知所措地回答:「因、因為我怕這麼一來……會不知道該怎麼和大家相處……畢竟我在中學的時候,曾經有過不太愉快的經驗……」

  語畢。四周忽然沉默了下來。不過……

  「——不要把我們想成那樣子啦!」「對啊!」「雖然很驚訝。」「這種事說出來又不會怎樣,不是嗎?」「早說就好啦,」「古都同學——不對,小緣就是小緣啊!」「對啊!」「早說嘛!」

  女孩子們此起彼落急欲排除小緣的疑慮,最后甚至還一起將她——古都緣團團抱住。十九個人擁抱一個女孩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橄榄球選手圍在一起打氣的樣子。

  「真感人啊……」

  文七假裝擦著眼淚。環顧四周,其它的男孩子似乎也頗受這一幕感動。鐵平看著一只在這群女生當中向上空伸出、痛苦掙扎的手臂,想想還是當作沒看到好了。

  那只手臂的主人,當然就是古都緣。也就是KOTO現任社長,古都源之助的孫女。

  KOTO是全球屬一屬二的大企業。正如其名,KOTO是古都家名下的超級企業,身為古都家族的女兒,小緣從中學時代起就成為眾人揶揄的目標,此后她便決定把自己的身世當作秘密,不再輕易向同學透露。也由于不太和同學聊自己私事的緣故,身邊的朋友自然比較少,不知不覺間,在班上就養成了低調的行事風格。沒想到因為新聞的報導,終于讓小緣的真實身分曝光,現在全國上下都認識這個企業千金了。

  小緣去探望住院的鐵平時,曾這麼說過:

  「……我……有點害怕。」

  那次事件之后,小緣連續奸幾天都不敢接電話——因為害怕。對班上的人際關系一向采取消極態度的她,原本在班上就很孤立了,現在因為自己的身分曝光,她更加擔心同學會離她遠去了。

  畢竟這是間以中產階級的學生為主的學校。小緣的出身背景和其它人相差太過巨大了,因此曾經有過被孤立經驗的她,特別害怕成為眾矢之的的戚覺。鐵平也能理解小緣會戚到害怕是正常的。

  不過他只對小緣說了一句話——語氣堅定地。

  ——不是說過了嗎?

  被班上女孩子包圍的小緣,眼眶開始有點濕潤。

  ——一定『沒問題』的。

  就算中學的時候自己運氣不好吧!不過這世界上並不全是差勁的家伙。到時候,一定會有人願意給妳依靠的。

  鐵平知道自己的傷被傳成『+卡車撞到、滾了好幾圈而住院』時,雖然不太能接受,但想想也無所謂啦。與其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倒不如班上同學早日接受小緣來的重要。

  小緣偷偷瞄了鐵平這邊一眼,鐵平微笑響應。她的神色總算比較放松一點了。

  「喔?」發現這個小動作的文七,不悅的說:「你們是怎樣?」

  「唔?嗯?什麼怎樣?」

  鐵平開始裝傻,不過他越是裝傻,文七越是咄咄逼人。「你們剛才眉來眼去了一下,對吧?」

  「啊?啥?哪有啊!」

  「有!眉來眼去、傳達愛的心意!」

  「拜托!你在說什麼啦!真是的!不愧是連聖誕夜都跑去聯誼的家伙,我看你滿腦子都是黃色的思想!」

  沒錯。

  藤森文七就是在聖誕夜的時候,找借口瞞著鐵平,自己偷偷跑去聯誼的那個朋友。對于鐵平來說,到現在還死都不肯說出當晚的聯誼對象是誰的文七,可以說是害他當天面臨生死交關的始作俑者,就這一點,鐵平是說什麼都無法諒解的。

  文七馬上反駁:「你還怪我咧?你自己那個時候不是已經被卡車撞了嗎?」

  「唔……!」

  「聖誕夜被撞!也要怪到我頭上!」

  「唔……!」

  鐵平很想反駁回去,可是卻怎麼樣也說不出口。當文七正在開心聯誼的時候,自己其實正為了拯救小緣而拼命的和恐怖份子奮戰,這種事說出來有誰會相信呢?

  正當鐵平詞窮時,上課的鈴聲響了。導師葉山進教室喊道:「大家快坐好!」文七似乎頗不滿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而那群騷動的女孩子們也慢慢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鐵平總算松了一口氣。

  知道那個事件真相的人,只有自己和小緣而已。小緣的祖父源之助社長也在記憶消除后不記得真正的真相了。這件事當然沒辦法對別人說,畢竟要說出真相的話,就必須順帶將『他們』的存在公諸于世。反正也不會有人相信,干脆就閉口不談了。

  「起立、敬禮。」看著班上的同學零零落落地站起來,有的人抬起頭、有的人低著頭,敬了個動作隨便的禮又零零落落的坐了下來,葉山班導點了點頭。

  「首先,先向大家拜個晚年。」

  「新年快樂——」有幾個女孩子回應著班導。

  「今天是寒假返校日,各位因此必須要回來學校一趟,辛苦了。新學期會在二月上旬開始,確切的日期會再通知大家。到時候不要記錯開學時間了。寒假作業做得怎樣了?假期延長大家應該都做得很不錯吧?……怎麼?為什麼你們都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我?」

  班上同學聽了葉山班導的話之后,便刻意地將視線轉往其它的方向。葉山看了看大家的反應,也只好自討沒趣地換個話題。「嗯,那麼……」

  「今天要大家返校,就是要告訴各位關于新學期的活動。」

  全班同學聽了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這種時候會有什麼活動好辦呢?

  「那就是——」

  「——『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

  教室的門突然被拉開,一個女人魯莽地沖了進來。

  同時,鐵平連人帶桌嚇得跌倒在地上。

  班上同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看這個突然沖進來的女人,還是該看跌倒在地的鐵平,只好面面相觑。

  「……看到五十岚的反應,相信大家應該多少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吧!」葉山班導對著沖進來的女人示個意,然后轉頭對學生說:「這位是五十岚的姊姊。」

  「大家好!我是五十岚豆子的哩!」女人露出開朗豪爽的笑容、大聲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聽說五十岚小姐正是這次聖誕節特別活動的執行委員長。」

  「是滴!很高興為大家服務!」

  「詳細的情形,就由五十岚小姐為各位說明吧!」

  「好滴!迷問題!」

  「等、等等!等等!」

  鐵平手忙腳亂地將壓在身上的桌子挪開,再把身邊的同學推開,接著沖向黑板,拉著女人的手就往外跑。最后還以彷佛要將門撞出裂痕般的強大力氣把門關上后,才轉過來瞪著女人看。

  這個穿著利落的長褲套裝、留著瀏海切齊的娃娃頭、戴著上方無框時髦眼鏡、露出些許詭異笑容的女人,是鐵平的姊姊。

  ——才怪咧,

  「……這是怎麼回事?可以給我解釋清楚嗎?」鐵平瞪著女人,用可怕的聲音說道:「妳最好給我說清楚。槍之岳。」

  「是的。小女子正是槍之岳是也。」女人爽快地笑著點頭。「好久不見了。五十岚。還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你的傷應該差不多都痊愈了吧?」

  「看到妳,我的傷口又痛啦!」

  鐵平大聲吼著——腦中的回憶卻像走馬燈般的一幕幕蘇醒。

  記憶回到去年的聖誕夜恐怖攻擊事件。把完全不相干的鐵平卷進去那個事件中,害他成為核心人物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槍之岳。

  槍之岳是來自另一個稱為『內世界』(又稱第一世界)的異世界人。就槍之岳所言,相對于他們的世界,鐵平等人所居住的就是所謂的『外世界』(又稱第三世界)的樣子。

  槍之岳在聖誕夜的時候,突然出現在鐵平的房間中。自稱在『內世界』擔任大受歡迎的『外世界』人類生態趣聞觀察直播節目《The.外界視野》中擔任主持人的她,為了該節目的特別企劃——拯救『外世界』的不幸少女——而現身,要求鐵平擔任那個英雄救美的聖誕少年。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所謂不幸少女,竟然是同班同學古都緣。接著鐵平受小緣之邀,參加了她祖父所舉辦的聖誕派對,沒想到卻遇上了恐怖份子挾持會場的事件。槍之岳等內界人希望鐵平能挺身而出,解救現在、以及在今后將降臨于小緣身上的種種不幸,于是,鐵平就在這種莫名其妙又難堪到令人想哭的狀況下,和恐怖份子大戰了一場——

  以上就是恐怖事件的真相。鐵平雖然好幾次面臨生死關頭,還是從恐怖份子手中成功地救出了小緣——不過,他自己也身受重傷,過了一段精采的住院和回診生活。

  這些痛苦的回憶不斷在鐵平腦中翻騰,他咬緊牙根說道:

  「對了……我想對妳說句話。」

  「哎呀,討厭啦。你要告白嗎?不行啦,五十岚,你已經有古都緣那麼可愛的女……」

  「我、我我我我我想說的是!」鐵平漲紅著臉將槍之岳的聲音掩蓋掉。他先左右環顧一下周遭有沒有別人,才小聲的責問道:「妳為什麼把我們學校給燒了?」

  「……你真的要問我為什麼嗎?」槍之岳皺了皺眉頭。「這不是五十岚你自己希望的嗎?你不是說『希望能把學校燒了、好讓寒假延長』嗎?」

  「不要捏造我的台詞!」

  槍之岳等內界人答應如果鐵平成功的完成『拯救不幸少女』任務的話,就幫助鐵平實現一個願望以做為報酬。因為內界人自稱他們擁有高于『外世界』的『科學能力』,所以可以實現任何的願望。沒有什麼特別願望的鐵平,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那能不能讓寒假延長啊?』而已。

  隔天,學校就被縱火了。

  聽到學校失火的消息時,鐵平別說高興了,簡直是臉色鐵青。這哪是什麼『科學能力』啊?不過寒假確實是因此被迫延長了。

  「都是因為妳,害我……」

  「被罪惡戚壓得喘不過氣來,是嗎?」

  被說中了心事的鐵平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

  「五十岚,你不需要太在意啦。再說,這樣你們不就有新校舍可以使用了,皆大歡喜不是嗎?」槍之岳愉快的說著。「你看,全新的地板、全新的瓷磚反射著耀眼的陽光,實在耀眼奪目——嗚哇!我、我的眼睛睜不開了!」

  看著用雙手遮著眼鏡的槍之岳,鐵平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之前就領教過了,對這女人,不管說什麼都只是對牛彈琴罷了。

  「……對了,我現在真的有個問題非問不可。」

  「請問。」

  「妳這次……為什麼……」鐵平猜想,自己從剛才就覺得頭痛可能跟這個問題有關。「是粉紅色的?」

  是的。槍之岳這次穿得一身粉紅。

  粉紅色的套裝、粉紅色的高跟鞋、粉紅色的指甲油、嘴巴上塗著粉桃色的口紅,就連鏡框都是粉紅色的。除了頭發和上次一樣是紅色的以外,其它地方清一色都是粉紅色的。那一身顯眼的粉紅,宛如要把望過來目光給摧毀似的犀利。

  「我的衣服嗎?呵呵,你明明知道的還要問我。我看你是故意要我說的吧?五十岚真青春呢。」

  「我知道個頭啦。妳想死嗎?」

  「我這身打扮,當然是為了這次情人節的特別節目而穿的啊!」槍之岳故作陶醉狀的說著。「情人節就是憧憬愛情的少女,對向往的男生表露心意的時機,不是嗎?」

  「所以,妳才穿上代表浪漫的粉紅色嗎……算了、算了。還是言歸正傳吧。」鐵平甩甩頭后,逼近槍之岳一步。「妳說的情人節特別節目,又是什麼東西?」

  之前那個聖誕節特別節目,就差點要了自己的小命。這次又來了一個什麼情人節特別節目,讓鐵平有種相當不妙的預感。

  「讓我說給你聽吧!」槍之岳點了點頭。「我們的節目中,有個叫作『外世界文化體驗之旅』的單元。這個每周介紹外世界特有文化的單元相當受到觀眾的好評。而這次要介紹的單元主題,就是外世界!日本的情人節文化。」

  「……你們那里沒有情人節嗎?」

  「我們當然也有相似的節日。不過僅止于家族或情人之間,為了表示對對方的戚情而互贈卡片等,比較類似歐美的情人節,而非日本的。」

  「什麼意思啊?」

  「不知道為什麼,外世界的日本和其它地區的國家過情人節的方式很不一樣,情人節時由女生送心儀的男生巧克力這個習慣,只有日本才有。」

  「咦?」鐵平十分驚訝。「真的嗎?」

  「是真的。外世界的歐美國家,在情人節時,是以男女雙方互相贈送對方卡片、花束或糖果等來表達情意的。而所謂的『情人節巧克力』是只有日本才有的情人節應景物,也只有日本,是由女生單方面送情人節巧克力給男生。其實這本來是日本的巧克力業者所舉辦的一個活動,只是演變到現在,已經不知不覺成為一種既定的過節方式了。」

  原來是這樣啊——

  「所以,我們才會特別針對日本的情人節擬定了節目企劃。並打算用特別節目的方式大大地加以介紹。」

  「這個由來其實還蠻有趣的。」

  「能讓你覺得有趣實在令人開心。既然如此,就必須要趕緊做好二月十四日和某所知名私立女子高中舉辦交流會的相關事宜。」

  「……啥?」

  「哎呀——真是令人期待呢。一群優雅可愛的千金小姐出現在腦中充滿雄性賀爾蒙激素的妄想少年面前。一邊是對異性懷抱憧憬的千金小姐,一邊是被欲望沖昏頭的野性少年,到時候一定會爆發出驚人的火花,看樣子,這個交流會辦下去的話,一定會很有看頭!」

  槍之岳興沖沖地繼續說著,鐵平只感覺到臉頰陣陣地抽搐。「……喂?」

  「對了,因為你們學校是男女合校,所以女生當然也可以參加。那麼,當女孩發現自己中意的男孩子在偷看其它女生的時候,會有什麼反應呢?她受得了嗎?哎呀,一定受不了的吧!我開玩笑的啦。總之,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好興奮,好像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了呢。賀爾蒙也不自覺地大量分泌了出來。啊啊,日本的情人節真是刺激啊!」

  「等、等一下!」

  鐵平急忙阻止槍之岳繼續瞎扯下去,邊不由自主抱著發疼的頭……搞不懂!這女人怎麼每次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總、總之……」鐵平拼命整理腦中紛亂的思緒。「你們節目的宗旨,是這個世界的文化特集是吧?」

  「沒錯。正是如此。」

  「所謂的文化,應該是各個地域所特有的事物,才叫作文化,沒錯吧?」

  「沒錯。確實如此。」

  「所以,你們這次要作的是情人節特集。」

  「沒錯。就是這樣。」

  「……到這里我可以理解。」不過接下來才是重點。鐵平咽了一口口水。「可是為什麼最后會變成『和女校舉辦交流會啊』……?」

  「……五十岚。」槍之岳用無奈的表情看著鐵平。「這是沒辦法的。」

  「沒、沒辦法?」

  槍之岳以一種很遺憾的表情點著頭說道:「這一切都是為了收視率——」

  「所以說,這根本和文化扯不上邊,你們只是在作戲!作戲妳懂吧!」

  和這女人扯上關系准沒好事。鐵平只覺得欲哭無淚。

  「其它的電視台,相繼推出了很不錯的節目。」槍之岳交叉著手臂說:「還好我們這個節目現在越來越受歡迎,所以要趁勝追擊,將對手徹底擊垮。」

  「就算如此,也不應該把我們卷進去啊,再說,學校方面怎麼可能核准這種心懷不軌的活動呢?」

  「不然你以為你們學校的修理費用,是誰出的?」

  槍之岳露出一臉奸詐的笑容。「就是KOTO企業。」

  「唔……!」

  這句話,讓鐵平把一切都想通了。

  去年的恐怖事件,表面上看似鎮暴小組解決的,其實是鐵平與敵人做殊死戰,瓦解敵人計畫的——而真正促使鐵平順利完成任務的,卻是以槍之岳為首的內界人在背后暗中幫助的關系。內界人在這次事件之后,透過某些管道和KOTO搭上線,也是極有可能的事。

  「呵呵呵,KOTO已經站在我們這一邊了。這次我們以KOTO幫忙贊助學校修繕校舍的經費為交換條件,簽訂契約,要求學校完全配合我們這邊提出要舉辦相關活動的要求。這可是一點也沒有馬虎的喔。」

  「好、好奸詐……」把學校燒掉的明明是他們內界人……「等等,你們如果和其它的世界有過度深入的接觸,不是算犯法的嗎?」

  「真要有個萬一,再集體消除大家的記憶就好了。」

  「我真想將妳從我的記憶中消除啊!」鐵平欲哭無淚地說道。

  「哎呀,安啦,五十岚。這次的活動,又沒有要你特別做些什麼。當然更不可能要你拿著槍和恐怖份子決斗啊!」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其實你會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你自己想想看,這個企劃里面,有哪里是有那種不尋常的因素存在的?你只要人去、陪著笑臉參加就好了。」

  「好討厭的說法……」

  鐵平稍微松了一口氣,槍之岳說的也沒錯。如她所言,這次活動頂多是『交流會』而已。和去年的聖誕節派對一開始就知道有恐怖份子要行動不同,這次似乎沒有那樣子的征兆。雖然還是很難相信她……

  「……好吧、好吧。我不會再說什麼了。隨妳高興去弄吧。」

  「啊?我又不是在征求你的許可。」

  「……啊?」

  「好了、好了。我們快回教室去吧,總之我是你姊姊這點,麻煩你先配合一下喔!另外,我的身分是從對方女校派過來的英文老師。Hi!MYBrother,OpentheDoor」

  「誰是妳Brother啊……」鐵平無力地反駁,邊打開了教室的門。

  全班同學的視線一下子又集中在鐵平和槍之岳身上。鐵平痛苦地發現了一件事,接著不由得全身僵硬。

  ——自己現在已經被班上同學歸為和這個奇怪的女人同一類了……!

  原來鐵平是這個粉紅女郎的弟弟。班上同學現在對鐵平的認識已經徹徹底底顛覆了!

  想到自己今后在班上的日子,鐵平邁向座位的腳步不禁沉重了起來。當他忍受著全班同學落在自己身上的尖銳目光時,也同時注意到了小緣的視線。

  只見小緣和班上其它同學一樣用驚訝的表情看著自己。看樣子,小緣並不知道槍之岳等人已經和KOTO搭上了線。鐵平用眼光示意等等再向她解釋,小緣表情困惑地點了點頭。

  接著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年的情人節,應該是值得期待的吧?

  回想自己十七年來的人生,不曾收過一個情人節巧克力。他曾經看過朋友從媽媽那里拿到慰問的巧克力,不過自己的老媽卻老愛在他情人節那天放學回家時,先是笑呵呵地瞄了鐵平一眼,再對著老公、也就是鐵平老爸叫道:『哈啰!親愛的!這是你的巧克力喔!』。鐵平的老媽就是這樣一個以送自己老公巧克力為樂的女人。鐵平每年都會不屑一顧地對著這一幕說句『笨蛋』。不過一回到房間后,總是戚到一股巨大的寂寞與失落。

  但是,今年不一樣了。

  因為去年的事件,讓鐵平和小緣之間的關系拉近了許多。小緣不僅在鐵平住院的時候前來探病,就連出院之后,兩個人還一起去神社參拜。甚至還和小緣的爺爺一起在高級餐廳用過餐(當時在小緣爺爺強大的壓力之下,鐵平一度有靈魂出竅的錯覺)。由于學業的關系,小緣身邊一直有家教在幫她指導課業,因此兩個人沒什麼機會一起去哪里走走,不過最近大約每隔三天就會通一次電話分享心情,還會不時傳傳簡訊。

  沒錯,目前兩人之間可說是機會大好。氣氛相當不錯。如果再繼續這樣順利發展下去的話……兩個人就有可……:嘿嘿……呵呵。

  其實,鐵平早就有那麼點在等著小緣送自己巧克力的期待了。就算不是真正的情人巧克力,至少也一定會收到象征友情的巧克力吧!

  ——總之,今年不一樣了。

  說起來,也是因為發生了那個事件,自己才能和小緣變得如此親近。就這個意義上來說,自己說不定還要戚謝槍之岳才對。雖然當時差點丟了性命,不過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倒還算有點值回票價了。

  小緣的個子不高,站起來大概只到鐵平肩膀的高度而已。每次兩個人講話的時候。小緣都必須把臉仰起來,話說得稍微長了點的話,就會發現小緣稍稍露出疲憊的神色。不過就算如此,小緣還是很專心地聽著,大大的眼睛也很認真地看著鐵平。這時候鐵平就會開始心猿意馬……心跳加快,只好偷偷地把頭轉開。不過卻惹得小緣用一臉疑惑的表情更加逼近,近得連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都聞得到。

  小緣身上的香味、大大的眼睛、嬌小的身材。這些都和她的出身背景以及她不幸的過去沒有關系。這些屬于她自己的氣質、屬于她的空氣、屬于她這個人。

  鐵平已經能清楚地分辨自己重視的是小緣的哪個部分。這點具有很重要的意義。

  當然,今后鐵平還想要更加深入地了解她。

  回到座位的鐵平,發著呆,想著這些事。而關于交流會的說明已經在講台上進行了好一陣子了。

  「——所以說,我希望從班上選出幾個人來擔任執行委員。」

  「啊,我自願!」

  見到文七忽然舉手,班上同學無不發出『咦——』的驚唿聲。

  「你一點也不適合吧!開會的時候鐵定會熘掉的。」

  「才不會咧!我會很認真的!我要幫大家創造美好的回憶!」

  「我看你只是想要接近女校的學生吧?」

  「也是啦。」

  這時,鐵平腦中的幻想畫面已經進行到了自己收到小緣的情人節巧克力那一幕了——

  ***

  KOTO的名號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類都受到KOTO企業的科技所造福。

  ——我有這樣子的自信。

  摩天大樓最頂樓的辦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的古都源之助這麼想著。

  KOTO的企業觸角遍及各個領域,幾乎在所有的產業都有深厚的影響力。KOTO在各個領域以壓倒性的經濟實力征服其它企業,並用讓他們望塵莫及的態勢拔得頭籌。而且不僅止于表面而已,KOTO涉足各領域的態勢是全面性的、深入性的,因此,該企業在各個領域都有許多的子公司存在。電化制品事業部門、食品事業部門、能源燃料事業部門、新技術開發事業部門——總之,這些子公司幾乎遍布全世界各個角落。

  這里是KOTO綜合第一本社,在KOTO諸企業中,屬于特別的存在。本社的業務是各個領域之間業務的統合,和分社不一樣,是獨立于各個領域之上的。而雖然說是本社,不過被稱為本社的大樓並不只一棟——因為光一棟本社大樓,根本無法容納所有的業務與員工,因此還細分了第二本社與第三本社出來。第二本社以下,主要負責監督美國與歐洲等地之KOTO分社的營運與生產狀況,位于日本的第一本社,主要負責監督亞洲地區的KOTO分社的業務。既然KOTO是成立于日本的企業,第一本社的規模自然是所有本社中最大的。

  第一本社的社長室中有一面牆全部都是由玻璃帷幕所構成,溫暖的陽光從這面落地窗灑了進來,滿室洋溢著暖暖的空氣。由高密度織就的絨毛地毯,吸收了陽光的熱量,溫和的調節薯室內的溫度。因此,在這個仍算寒冷的二月時節,社長室的空調卻不需要啟動。

  源之助歎了一口氣,從落地窗邊走到椅子旁沉沉地坐了下來。高級皮革制的椅子舒適地包覆、並承受住了源之助龐大的身軀與沉重的體重。這間社長室里面所有的辦公家具、用品、裝潢都是KOTO企業的子公司一手包辦制造的,當然,這些用品全部都是一流的產品,因為它們都掛上了KOTO這塊金字招牌。

  源之助撫了撫花白的胡子默默地思考著。不多久,他把手伸向內線電話撥了一個分機機碼,喚了一個人進來。在等待的時間中,源之助點了支古巴頂級雪茄品牌——COHIBA的雪茄,徐徐地吞云吐霧起來。頓時,煙草燃燒的芳香氣味撲鼻而來。

  就在源之助唿出一口煙霧——等待時間幾乎不到十秒,社長室的門就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打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隨著這個聲音鑽進門來。

  出現的是個高達二公尺的高大男人。西裝之下的肌肉輪廓依稀可辨,宛如鋼鐵般的身材挺立在眼前。一頭利落的短發和精悍的臉孔,看起來就像一個出賣體力的運動員,甚至說像是個在亞馬孫河流域和鳄魚格斗的野人也不為過。

  男人的名字叫作灰原一太郎。外表看似硬派的他,其實足源之助的第一秘書。

  源之助是個徹底的能力主義者。一太郎是他最近看中、且加以提拔的新人。擁有硬派的體格的他,卻有著細膩的做事態度。資歷雖淺,不過源之助對他寄予很大的期望。

  源之助向一太郎點點頭。

  「抱歉叫你過來。是有關于那件事。」

  一太郎理解地點點頭說道:「是的,一切都很順利。那名女性現在應該已經在小姐的學校了吧!」

  源之助還是不掩擔心神色,微蹙著眉。

  「那個女人真的可以信任嗎?雖然她所說的內容正中我的下懷……」

  「我相信是可以的。我保證。」一太郎充滿自信地回應。「她是個可以信賴的女性。」

  「……小緣應該會生氣吧!」

  「這一切都是為了小緣小姐著想。」

  說的也是……源之助疲憊地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沒錯,這也是沒辦法的。

  KOTO不僅是世界級的企業,也是侗個善用各種形式干涉他們所在意之人的企業。

  古都家的人,背負著必須讓這個巨大的企業不斷前進的使命。

  這個由古都家祖先所創建的KOTO企業,在創業之初的企業方向,為復數企業技術開發的顧問公司。以這種當時尚屬罕見的型態發跡的KOTO,沒多久就把替其它企業所開發的新技術應用在自己的企業之上,逐漸在財經界也擁有了一席之地。而古都家依舊持有KOTO企業大部分的股份,更在董事會上獲得多數董事的支持——古都家在KOTO企業中不動如山的地位也就此奠定。

  古都家的存在就等于KOTO企業的存在。這是不容動搖的真理。就算不是古都家的人,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那個少年是不行的啊!小緣……。

  源之助思考著。小緣應該會反抗吧!她應該會開始討厭自己吧!

  不過對源之助而言,這已經算是讓步了。

  「即使知道會被討厭……」源之助有點自嘲地笑了。「還是要做。」

  「這一切都是為了您深愛的小緣小姐。其它人可能會認為這麼做是為了公司,不過至少我可以理解,這一切都是為了小緣小姐著想。」

  「……你真是個好家伙。」

  「您過獎了。」

  一太郎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那笑容與其說是『微笑』,不如說是『野獸看到獵物時所露出來的笑容』來得正確,不過源之助知道這才是他的本性。

  源之助把頭轉向一旁,說道:

  「就照計劃進行吧。通知那個女人,事情結束后過來我這里一趟。」

  「遵命。」

  一太郎鞠了個躬,離開了社長室。

  重新獨處的源之助,歎了一口氣,將背深深地埋進椅背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49 PM

第二話  制作巧克力萬歲!

         

  倒數五個

  今天的天氣晴空萬里。

  雖然空氣依然冷冽地刺激著皮膚,不過還是可以戚受到陽光所帶來的那份溫暖。這是一個陽光普照、令人不知不覺地瞇起了眼睛,但周遭寒冷的空氣卻依舊陣陣刺痛著皮膚、令人不自覺地縮起了背嵴的一天。

  ——這一天終于到了……。

  鐵平的視線從湛藍的天空,回到前方滿是穿著學生服和水手服之男女學生的操場上。

  二月十四日——場景:羽原羽高中大操場。

  除了因為考試和實習等理由未到場的三年級學生之外,一、二年級總數共三百六十一名的學生全員到齊。

  由于這幾天的天氣都十分晴朗的關系,操場上處處可見融化的雪跡。融化的雪造成了許多深淺不一的小水潼,現在還可以看到執行委員們正用砂土填平這些水潼的身影。鐵平邊用運動鞋的后跟確認地面的軟硬程度,邊環顧四周的校舍。校門口位在呈現出『ㄇ』字型校舍的凹陷處的位置,在校門口相對位置的后方,亦即『ㄇ』字型中、『一』部位置的上方則為大操場。照理說,站在操場上的鐵平等人看到的應該是一個校舍的平面才對——然而……

  鐵平每看一次就歎一口氣。「學校……變了。」

  原本位置的相對關系並沒有改變。不過——

  一座新的校舍卻連接在『n』字型校舍中『一』字上方的位置,把原本的操場給切成兩半。從上空看起來,就像支倒插的雙叉戟一樣。但是,鐵平他們現在所站的操場卻沒有真正被分成兩半,因為原本的操場隨著新校舍的出現而整個擴大了。聽說是收購了周圍民眾和商家的土地后,一口氣擴大的……但是搞出一個遠大于原本運動場數倍的新運動場,到底意義何在?或許以戶外活動為主的體育相關社團會欣喜若狂吧,但這種近乎浪費的土地使用方式實在令人吃驚。新操場寬廣到就連三百多名學生站在上面,依舊看起來空蕩蕩的程度。

  不過更重要的改變還在后頭。鐵平看了差點就要哭出來了。

  整個校舍變成了粉紅色的。

  校舍所有牆壁都被漆上了粉桃色油漆。每個新學期到校的學生無不站在校門口整個看傻了眼。新聞社針對新校舍的顏色做了一個問卷調查,有將近八成的學生表示『考慮轉學』。還有五個人表示這讓他們『產生了奇怪的遐想』。

  ——雖然校舍改建工程的內容讓人不予置評,不過不管是誰,一聽到除了修復受損校舍、再加上建造一座新校舍,總共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都會對于KOTO的實力感到驚訝吧。世界最強的企業果然名不虛傳。但是在內容上實在應該再檢討一下。

  學生雖然以班級為單位在操場上集合,不過最后卻呈現出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的狀態。大部分都是男生一群、女生一群的以性別集結在一起。通常這種時候,會和鐵平站在一起的大多是文七,不過因為他是這次的執行委員之一,因此並沒有到操場上集合。于是,鐵平就這樣有點突兀地一個人站在操場上。

  整個操場上彌漫著一股連鐵平都感到十分在意的氣氛。

  還伴隨著如影隨形的緊張戚。

  男生雖然三五成群站在一起,不過每個人都趁著聊天的空檔偷偷地轉動視線。看起來大家好像都聊得很開心,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每個人都目光飄怱心不在焉。奇怪的不只男生,就連女生們也不斷在交頭接耳或偷偷竊笑,還不時地把手伸進裙子的口袋又抽出來,心神不寧地確認著和好友的談話有沒有被周圍的人偷聽到。一逮到談話的空檔,便偷偷地用視線確認目標的位置,那一定是正在暗中計劃要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把准備好的東西交給對方的緣故。

  不管是誰,不管是他還是她,對周遭的氣氛都變得十分敏戚。啊啊,情人節啊情人節。奇妙的緊張氣氛,就這樣飄蕩在空氣中,傳遞到每個人的毛細孔里。

  身處這樣的氣氛之中,一個人獨自站著的鐵平,不知不覺自言自語了起來。

  「真、真是蠢斃了……」

  結果大家全部都被牽著鼻子走。要告白、要送巧克力,這些事不用情人節也可以做。但是現在這種氣氛,卻讓大家敢跨出平常不敢跨出的那一步。為什麼?就因為今天是情人節?情人節又是什麼?簡直蠢到家了。

  ——雖然這麼想著,不過鐵平依舊還是心神不寧。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意著班上的某一個同學,雙手不安地動著。

  那個人,當然是古都緣。

  小緣和三個班上的女生站在一起聊天。每當小緣說話的時候,扎在兩條馬尾上的蝴蝶結就會微微地晃動著。

  小緣從返校日那天起,很快地就和班上同學打成了一片。本來班上的同學因為她父母意外身亡的關系,反而變得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等于班上同學也在觀望小緣的狀況,怕動辄得咎。看樣子,對班上的女生來說,聖誕夜的事件可能也是個機會吧。利用這次機會,好好和小緣做朋友——班上的女同學都有這樣的心意,現在小緣和大家的感情也真的是融洽了許多。

  「…………啊!」

  不小心和小緣的目光交會了,鐵平慌慌張張地轉開了視線。從眼角的余光,他看到小緣好像也稍微低下了頭。

  可是,卻不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只見她反而收起了笑容,露出看起來有點悲傷的表情。

  她把自己的臉轉到鐵平看不到的方向,鐵平只覺得一陣虛脫。

  在返校日那天,小緣融入班上同學之后,又放了幾天延長的寒假,新學期就開始了……可是自從那天之后,鐵平和小緣之間,好像變得不怎麼順利。

  一開始,鐵平以為是因為小緣交了新朋友的關系。不過一陣子之后——他逐漸發現事情好像沒有那麼單純。

  小緣很明顯地在躲著自己。

  她不是沒注意到自己,也不是無視自己。而是兩人之間,目光不小心交會的次數雖然意外的多——但是,每次小緣都會像剛才那樣把視線栘開。之前經常互傳的簡訊沒再傳,兩個人也沒有再一起出去過了。就連今天在走廊上見到,鐵平向她打了個招唿,小緣也只禮貌性地回答了一下就擦身而過了。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鐵平完全摸不著頭緒。兩個人最后一次說話,是在返校日前通的電話(那通電話還是小緣自己打過來的),那時候還感覺不出來小緣有什麼問題。鐵平對著當時擔心班上同學是不是願意接受她而戚到不安的小緣,保證了好幾次『絕對沒問題的』,然后還閒話了一些家常。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可是返校日之后,一切就變了。別說傳簡訊過來了,就連鐵平傳過去她都很少回,這個學期開始,兩個人之間更沒有一句象樣的對話……

  鐵平再度偷偷瞄了小緣一眼,發現小緣依舊若無其事的和其它女同學談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鐵平覺得沮喪極了。但轉念一想,不對,這樣子逃避不對。自己不是早就已經下定決心要保護小緣了嗎?

  雖然目前完全摸不著頭緒,不過這種奇怪的狀況背后一定有什麼原因。鐵平決定今天就問個清楚,這也是他煩惱了幾天之后所做的結論。

  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好不容易認識了——所謂的認識,不是單純的同班同學那種泛泛之交,而是一起經歷過聖誕夜事件的患難之交——明明經歷過了那麼多事才成為了好朋友,怎麼能在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之下結束了呢?一定要設法做些什麼才行。

  只要能改善目前的狀況,不管是什麼努力他都要嘗試.雖然到底該怎麼做,還是完全沒有方向,不過,至少要解決目前這種暧昧不明的狀態。

  「……不能這樣子下去。」

  鐵平再次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並對自己點了點頭——就在此時,周遭突然響起了嘈雜又大聲的音樂。

  校舍的喇叭(當然也被漆成粉紅色的了)突然放出了高分貝的音樂,不只鐵平,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嚇了一跳。音樂聲大到奸像要撼動全世界似的。

  不過,這個音樂聽起來卻不怎麼優美。簡直就像是廉價的作曲家為電視節目所制作的開場音樂一樣。聽了這一連串用電子鍵盤的機械樂音與鼓聲所混合而成的音樂,甚至會讓人產生『干脆死掉算了』的心情。

  「各位,注意!」

  站在大操場上的學生目光一致轉向了校舍的方向。

  雙叉戟形狀的新校舍——在相當于柄部的位置,搭蓋了一個舞台。聽說這是『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執行委員會在寒假最后幾天,住在學校里、連夜趕工完成的心血結晶。雖然舞台頂部覆著一片粉紅色的帆布,不過,可以看出來舞台是用鐵制骨架所搭建而成的。槍之岳單手拿著麥克風站在舞台上,無懼數百人的目光,笑容滿面地說道:

  「各位同學!大家好啊!我是『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執行委員會執行委員長兼司儀的五十岚豆子!請各位多多指教的哩!」

  「啪啪啪啪啪!」站在兩旁的執行委員們忽然爆出一陣掌聲(順帶一提,所有的執行委員都在制服外面披上一件代表執行委員身分的粉紅色外衣)。其它的學生聽了掌聲也跟著零零落落地拍起了手。

  「眾所矚目的這一天終于到了!不知道各位是否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也向旅館訂好了愛的小房間了呢?」

  沖擊性的發言就這麼突如其來地登場了。鐵平不安地稍微看了一下周圍老師們的反應——但卻看不到半個人影。仔細想想,好像從早上起,就沒看到老師們的身影了。

  「對了,順便向各位報告一下。為了慰勞平時辛苦的老師們,我們委員會已經安排羽原羽高中的老師和百合百合學園的老師們進行了一次感情上的聯誼活動……開玩笑的,只是放了兩校老師一個慰勞假而已。」

  看樣子,那些老師們根本就是被收買了吧!

  「好了,終于要來迎接屬于我們的情人節了!為了今天,我們執行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可以說是付出了無數的血汗和莫大的金錢,其中還要特別戚謝資助我們活動經費的KOTO企業!今天我們特別邀請到了KOTO企業社長古都源之助的第一秘書——灰原一太郎先生來到我們活動的現場,請各位鼓掌歡迎貴賓的來訪!」

  語畢,執行委員又率先拍起手來了——

  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舞台上,操場上的人全都安靜了下來。

  「好……」

  好高!大家心中不約而同的這麼想。這是第一次羽原羽高中的學生,心中的想法和動作這麼一致。

  「大家好。我是灰原。」

  這個身材如熊般粗壯的男人,從槍之岳手中接過麥克風后,有點害羞地說著。

  男人的身型實在巨大。留著利落的短發、帶著充滿野性的笑容。高達二公尺的身高,結實的肌肉緊繃著西裝,高大的身材讓身旁的槍之岳看起來頓時小了一號。連麥克風看起來也不像是『握住』的,反而像是用手指『捏著』的。

  「羽原羽高中的各位同學,大家好。今天天氣晴朗,我本人覺得很開心。我想有許多同學,對于這次貴校和私立百合百合學園所共同舉辦的情人節活動還有許多不了解的地方,我想向各位同學說明的是,其實這個活動也是我們KOTO企業的實驗性企劃。具體的部分我不方便在此詳細說明,總之,我們公司會在這次活動中收集相關的數據,以進行之后新領域產業開發的參考。各位今天的活動,也等于協助了本公司在資料收集上的工作。不過請不用緊張,只要帶著輕松的心情參加活動就可以了。我也會和大家一起同樂到最后,請各位多多指教,也祝各位有個愉快的一天。」

  沒想到他說起話來倒還蠻誠懇的,看樣子似乎是個謙虛的人。羽原羽高中的學生雖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響應,不過總算是先拍起手來了。

  槍之岳拿回了麥克風,對大家說道:

  「感謝灰原先生如此清楚的解說關于這次企劃的趣旨!」根本不清不楚。鐵平在心里嘀咕著。「『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活動終于要熱烈展開了!現在讓我們歡迎私立百合百合學園的學生進場!」

  所有的學生順著槍之岳手指的方向——一齊看了過去。

  只見運動場周遭被惱人的粉紅色柵欄包圍著,柵欄中央有個后門。執行委員們現在正要將門打開。而且就在開門的同時——

  「喔、喔喔喔……」

  突然傳出了一陣奇怪的呻吟——仔細一聽,才發現那聲音正是執行委員們所發出來的。他們各個面無表情、微張著口地發出這樣奇怪的歡唿。

  數台小巴士穿過后門進到校園里。車身上印著『travel-KOTO』字樣的小巴士一台接著一台行駛到操場上,揚起了陣陣塵土,就這樣橫陳著停在羽原羽高中學生的面前。

  總共有六台。是那種約可容納三、四十人的大型小巴士,靜靜地停著。羽原羽高中的學生開始緊張了起來。

  ——喀啦,

  小巴士的門一齊打開的瞬間,緊張的氣氛也隨即升到最高點。來了、要來了!一股期待蔓延在空氣中——

  「啊……大家好。」

  第一個出來的女孩向大家點頭問好。接著,更多女孩子陸陸續續地從小巴士里現身,並依序地向羽原羽高中的學生問好。

  鐵平越看越覺得失望,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嘛,他漸漸覺得索然無味了起來。

  「好!」

  「……」站他身旁的男生忽然叫了一聲,鐵平受到驚嚇,連忙回過頭去。只見一個認識的同學睜大著眼睛。「喂、喂。你怎麼了?」

  「好好!」

  「咦?」

  這次是站在自己背后的女孩。妳又怎麼了——鐵平正想這麼問的時候。「好!」「好好!」「好好好!」的喊叫聲忽然像洩洪般沖了出來。除了滿臉疑惑的鐵平之外,操場上所有的學生全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叫喊。

  「——好可愛!」

  除了鐵平以外,所有的學生都開始異口同聲地大叫。「哇!她們好可愛喔!」「超級可愛的!」學生們騷動了起來。

  「……?」鐵平對于羽原羽高中學生的反應還是不能理解——正在困惑的時候,脖子忽然被一條手臂給勒住了。「嗚哇……你干嘛啦,文七?」

  頂著『亂糟糟造型失敗之無造作』金發出現的文七,耳朵上那個因為早上被風紀委員沒收耳環而顯得空洞的耳洞依舊。身為執行委員的他,身上同樣披著粉紅色的外衣,不用想也知道穿起來一點也不適合。

  文七笑嘻嘻地露出小孩惡作劇的表情。「怎麼樣?你覺得如何啊?」

  「啊?什麼東西如何?」

  「還用問。當然是百合百合學園的千金小姐們啊!」

  「百合百合學園的……」

  百合百合學園的千金小姐們,正在執行委員的指示下排著隊。就之前聽到的情報,她們應該有一百二十七個人。學生們都穿著學園的制服,上半身為純白蕾絲襯衫,套著淡紅色的短版西裝外套,下半身為深紅色的裙子。這套華麗顯眼的制服,聽說是委托某個國外知名服飾廠牌設計並制作的。關于這套制服的細節,大約每隔三天就會出現在班上女同學的聊天話題里。她們總是邊聊『那套制服如何如何』,邊露出不知是羨慕還是感慨的表情。

  鐵平決定干脆把現在想到的東西說出來當作一個響應。「……她們的制服還真是華麗呢。」

  「……然后呢?」

  「然后?沒啦。就這樣。」

  文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是說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本來就這樣啊!」

  「喂喂。難道你沒有其它的想法嗎?像是可愛啦、很可愛啦、超可愛啦、無敵可愛啦、宇宙級可愛啦……什麼的?」

  「是很可愛沒錯……」

  「本來就很可愛啊!」

  鐵平雖然勉強附和了,不過,因為所站的位置和百合百合學園學生下車的位置隔著一段距離,所以眼前看到的,盡是些興奮的、跳躍的,和哭泣相擁的人——總之,站在這群瘋狂的人群旁邊的鐵平,根本看不清楚那些可愛的女學生。

  「吼~真拿你沒辦法!」文七看不過鐵平麻木不仁的樣子,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副望遠鏡,一邊透過望遠鏡看、一邊拍了拍鐵平的肩膀要他注意聽。「舉例來說,你看那個女生。左邊數來第三排,前面數來第三個。」

  「嗯?……喔。」

  「那個女生脖子上的項鏈是Dior的。」

  「滴喔?什麼東東?」

  「……然后她旁邊的女生,肩膀上背的背包竟然是LV的。」

  「喔喔。這個我聽過。我從以前就一直覺得LB這個名字好奇怪。」

  「…………最右邊那個戴眼鏡的女生,有看到嗎?」

  「嗯?啊,有啊!」

  「她是這次活動的委員長。」

  「委員長……?」

  「她隔壁的隔壁那個女孩是外冷內熱型的。」

  「外冷……」

  「絕對沒錯。」

  「……喂。」鐵平現在才注意到。「你該不會是在嘲笑我吧!」

  肚子冷不防吃了一記強烈的勾拳,鐵平直接跪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胃部翻騰的嘔吐感。「你、你……你搞什麼……」

  「你真的是很沒格調耶。鐵平。」文七的太陽穴浮出了憤怒的血管,他用手指著鐵平的額頭說道:「你自己想想!那些女孩子身上穿戴的全是高檔名牌——可是卻絲毫沒有突兀的感覺!我們班上的女孩如果身上穿戴Dior、LV、CHANEL、BVLGARI、HERMES、Carticr的東西,看起來只會讓人覺得愛慕虛榮而已,但是百合百合學園的學生就不一樣了。名牌穿在她們身上看起來再自然不過了——這全都是因為她們本身就是屬于那種層次的人!每個人的氣質與相貌就是那麼出眾,但卻不是給人『漂亮』,而是『可愛』的感覺,簡直是種不可思議的調和魔法!這樣子你懂了嗎?豬頭!」

  「你說就說,干嘛打人——咳!」

  「再加上外冷內熱的話,就太棒了!」

  「那根本就是你的妄想——嗚惡!」

  正當蹲在地上的鐵平又挨了文七由上而下直貫而來的第二拳時,一陣歡唿又冒了出來。一個百合百合學園的女學生出現在粉紅色的舞台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頭雙層次修剪的長發,帶著微妙波浪的發絲垂在肩膀上隨風輕舞。女學生站在麥克風前,臉上帶著和身上櫻花色的制服十分相稱的笑容,用銀鈴般輕柔的聲音說道: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百合百合學園高中部二年級的霧島曜子。」

  妳好啊——羽原羽高中的學生這一次完全不需要催促,馬上用響亮的聲音回道。蹲在地上的鐵平抬起頭來往舞台看去,表情依舊茫然。

  曜子有點害羞地說:「謝謝大家。今天是情人節,我們也想趁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抓住幸福。今天請多多指教。」

  接著深深地一鞠躬。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歡唿聲響徹整個操場。文七還哭了出來。

  羽原羽高中的歡樂氣氛迎向了最高潮——只有鐵平不知何故地被冷落在場中。

  ***

  私立百合百合學園。

  學生總數約二干人,從中學到大學采一貫體系的貴族學校。能進到該校就讀的學生,清一色都是經過『千挑萬選』而入學的。

  不只入學,就連轉學也要經過無數嚴密的審查。除了實際上的學力測驗與面試之外,父母親的經濟能力、家庭環境等書面數據也需要經過審查。各方面所要求的水平都十分之高——當然,主要還是以學力和父母親的主要收入為重點——只有能夠從這層層的審核之中脫穎而出的人,才能成為百合百合的學生。

  百合百合學園的校風就是兩個字——『華麗』。雖然在打扮、身上飾品以及品行上,學校沒有制式的規定,不過事實上,卻有個屬于百合百合學園學生的准則存在——不管在哪一方面,都要完全符合百合百合學園的風格才行。這是必須要徹底力行的最高指導原則。

  其中,還有一個可說是絕對不可顛覆的原則。那就是關于『決定交往對象』的原則方面。

  學園的學生,對于自己想要交往的對象,都有向學園提出申請書的義務。學園會針對提出的數據進行審查,必要的時候,學園長甚至還會與該名交往對象直接面談。通過審查的話,當然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如果不合格的話——大部分都是以『不適合百合百合學園學生之身分』為理由——兩人的交往也就不能成立。如果兩人還是違反規則,私底下偷偷交往的話,立刻就會遭到退學的處分。

  會有這個規則的出現,主要還是由于百合百合學園學生高貴的身分所致。由于學生的父母親都是高收入的上流社會人士,因此學園學生在將來,也多是以和財經界等領域的要人用相親的形式認識並展開交往的。學園為了要保障學生在將來能擁有順利相親的籌碼,遂訂定了這樣的規則。

  實際上,這個『交往對象的數據審核』在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是以相親對象的身家為主,是學園為了清楚知道相親對象的真正背景而進行的相關調查,也因此,學園的學生一直到相親對象出現之前,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和異性交往的經驗與機會。可見,學園在學生們的男女交往這方面,可以說是極盡限制之能事,當然,這也是因為有不得不限制的理由存在的緣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學園的學生為什麼會來參加我們的交流會呢?」

  對于提出這個顯而易見的疑點的鐵平,文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對啊、對啊!這還真是個謎耶。明明是個以潔癖和慎重出名的學園,連學校校慶也都是以排除外校參加的非公開方式舉辦。再說,我們學校也只是一所中偏下的縣立學校而已。這真是個難解的謎啊!」

  「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單純……」

  「嗯。不過就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個機會不是嗎?對方可是幾乎不曾接觸過異性的清純少女耶……順利的話,搞不好還能當個乘龍快婿呢。呵呵呵……」

  「呵你個頭啦。你表現得太明顯了。不過話說回來……」鐵平自言自語地回嘴。邊回過頭望著背后興奮的人群歎了一口氣。「……不過,重要的是,眼前就有一個讓人搞不懂的地方了。」

  『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的活動內容,其實就是讓羽原羽高中和百合百合學園的學生共同上課。

  課程的內容有『餐飲實習』、『體育』、『音樂』、『國語』四個科目。不過上課的內容是什麼,目前還不清楚。

  在學園生代表霧島曜子向大家打過招唿后,執行委員發表了羽原羽高中與百合百合學園學生共同上課的編組名單。學生得按照這個編組名單一起上課,度過今天一天的活動行程。

  第一節課上的是『餐飲實習』,內容好像是教學生制作情人節時應景的巧克力。

  羽原羽高中的學生和百合百合學園的學園生人數,加起來將近五百名。餐飲實習教室當然容納不下那麼多人。因此,執行委員會還在普通教室以及體育館安置了簡易流理台,一問普通教室有二組在上課,體育館則有將近三十個小組在上課。鐵平被分到一個叫做『勃發隊』(不知為何還取了這種奇怪的名字)的組別,和另一組一起在2年C班教室上課。

  教室里的桌子、椅子以及講桌都被搬到外面去了,中央放置了兩個流理台。不是一般家庭廚房中那種靠壁式的家庭流理台,而是可以讓多人同時使用的活動式流理台。不銹鋼制的流理台反射著照耀進來的陽光,顯得十分炫目。當然,流理台的旁邊還擺著一台冰箱。

  看到流理台和冰箱出現在教室里,雖然感到十分奇怪,不過,現在倒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鐵平用拇指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斜眼看著文七。「我問你,為什麼我會和你分在一組?」

  「還問為什麼?每個小組里面至少會有一個執行委員啊,剛才豆子姊解說的時候,你沒在聽嗎?」

  「我聽了啊!可是為什麼在我這組的會是你啊?」

  「為什麼?因為我是執行委員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唉!算了。下一個問題。」

  這時,鐵平的視線轉到某個女孩身上,對方馬上慎重其事地鞠躬問好。

  「我是百合百合學園高中部二年級的霧島曜子,請多多指教。」

  剛才她擔任學園生代表致詞的時候,因為距離遙遠的關系,無法看得很清楚,現在近看,才發現對方的確是個連笑容都非常迷人的漂亮女孩。身高稍微超過鐵平的肩膀,雖然屬于嬌小型的,不過,不知是否因為儀態端莊的關系,戚覺有種成熟的氣質。

  「啊、妳、妳好。我叫五十岚。」鐵平慌慌張張地點頭回禮,不過還是不忘低聲問文七:「……為什麼我們組里會有霧島這個百合百合學園的學園生?」

  「咦?你是怎麼了啊?鐵平。你對那個清純可人的霧島產生興趣了嗎?身為男人,這雖然是值得慶祝的進步。不過你可不能外遇喔。」

  「外遇……?」對于文七突然冒出這個字眼,鐵平感到一頭霧水,不過他決定還是先把目前的問題問清楚。「總之我想問的是,為什麼只有霧島一個人呢?我本來以為是因為我們學校的學生比較多才會這樣安排的……可是不對啊,你看那邊。」

  鐵平指著隔壁的組別說著。

  隔壁組已經開始制作巧克力了。所有人都穿上了粉紅色的圍裙,開心地做著巧克力。看起來很正常……才怪。

  隔壁組是由四個學園生、四個羽原羽高中的女學生所組成的——連一個男孩子都沒有。羽原羽高中的女學生甚至和百合百合學園的學園生手牽手地談天說笑,氣氛十分地融洽愉快。

  她們的組名為『桃色假期』。

  文七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有益眼睛健康。」

  「喂!你打算這樣就敷衍過去啊?這個人數比例明顯有問題吧?」

  「不、不。因為是百合百合學園的關系。」

  「這是什麼理由?」

  「因為百合的關系。」

  「什麼啦……」

  「因為是百合。」

  ……不行了。這家伙沒救了。

  決定放棄追問的鐵平索性把視線轉到另一個組員身上。他立刻就戚覺到自己的視線已經反射性的產生了敵意,對這家伙,實在已經很難再抱持任何好感了。

  「你怎麼啦?」對方一身粉紅色的裝束。「MYlittlebroher。」

  槍之岳理所當然的站在他面前。帶著不懷好意的笑臉,還故作無辜地歪著頭。

  「……為什麼連妳也在這里?」

  「嗚喔!怎麼可以對自己姊姊說這麼無情的話呢?」

  「對啊.鐵平。你怎麼這樣對你姊姊說話啊?」

  「這家伙才不是我姊咧!」妳哪是我姊啊!「況且妳又不是學生,為什麼會來參加?而且還跑到我們這組來!」

  啧啧啧……槍之投邊回應邊伸出食指搖著。

  「我是百合百合學園的英語老師啊!」根本就是冒牌貨。「所以,當然要做好監督者的角色,我必須要盡到我身為百合百合學園老師保護學生的責任啊。只有像這樣直接參與學生的活動,和學生站在一樣的角度,才能把握活動進行滴很順利的哩!」

  根本只是牽強附會罷了。鐵平看了一眼曜子,沒想到曜子竟然微笑的點點頭。「豆子老師平常最關心我們了。」

  鐵平雙手抱住了頭。看樣子,曜子八成也被內界人得意的『科學』給洗腦了。以曜子的反應來推測,其它的學園生應該也被下了毒手。

  「……不管如何,妳可不可以先把你那奇怪的語氣改一下啊,聽起來好啰唆耶。」

  「說的也是。我差不多也膩了,讓我開始正常的講話吧!」

  「還膩了咧……還有,我不管其它人叫妳『豆子』還是什麼的,我決定以后都要叫妳『槍之岳』了。」

  「咦?為什麼?」

  文七在一旁發問。鐵平以『因為平常在家里我都是這樣叫的』的理由塘塞了過去。接著,他繼續就組員的問題提出發問。

  「……那個……」鐵平不得不抬起頭,否則根本無法看到這個成員的臉。「為什麼你……也會參加呢?」

  鐵平對著高高在上的那個人——源之助的第一秘書,灰原一太郎——提出了疑問。

  一太郎又露出了招牌的野性微笑。不過在鐵平眼中卻只覺得恐怖。「就像之前我向各位說明的,我們要在今天的活動中收集一些資料,因此,我認為像這樣親自參加活動,是最理想的收集方式。如果不會打擾到各位的話,請讓我共同參與吧!」

  「是……是不至于打擾啦……」

  鐵平想問的其實是——就算是要收集資料,為什麼偏偏選自己這一組呢?但是他心中很清楚就算追問也是徒勞,索性放棄詢問。接下來:

  還有一名成員。鐵平正想著該怎麼若無其事的打開話題。

  「……呃——」

  鐵平困惑地搔著頭,小緣則一點也不打算要和鐵平有任何目光接觸似的看著地上。

  雖然各組名單才剛剛發表,不過小緣從那時候起,就一直保持沉默。連文七或曜子和她講話,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回著。除此之外,她似乎完全不打算開口。即便像現在,鐵平就站在她附近,她也是毫無反應。

  鐵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試圖想找機會和小緣講話,不過,卻因為感覺自己會碰釘子而躊躇不前。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頭就痛了起來。

  ——但這是個好機會啊!

  鐵平心里想的機會和文七所說的機會不同,他本來就打算在今天和小緣面對面問清楚兩人最近關系的改變,因此現在被分在同一組,不能不說是個大好的機會。雖然還有其它人,不過這樣或許比較自然也說不定。

  總之——

  文七、曜子、槍之岳、一太郎、小緣以及鐵平,共計六名。

  這就是『勃發隊』的成員。

  ***

  「那麼我們開始來做巧克力吧!」

  對于擅自進入主題的槍之岳,除了鐵平和小緣之外,其它人都以拍手響應了。

  「藤森,麻煩你說明一下我們即將要制作的東西。」

  「好的。」文七取出一張紙條。「嗯——我們可以制作巧克力、生巧克力、巧克力蛋糕、或是紅茶風味的松露巧克力。」

  「哇——光是聽到這些名字,我的嘴巴就開始甜了起來。」

  「你真的很愛亂想耶。Brother。」

  「誰是妳Brother啦。」

  「各位決定好要做什麼了嗎?我個人認為巧克力蛋糕做好之后大家可以分著吃,應該還不錯。」

  「嗯——霧島同學,妳有沒有什麼意見呢?」

  「啊,我是覺得……巧克力蛋糕雖然不錯,不過可能會比較花時間。而生巧克力的話我有做過……至于松露巧克力我倒是沒有做過,有點想試試看。」

  「那就做這個吧!有沒有誰持反對的意見?」

  鐵平對著槍之岳和文七以外的成員問著。一太郎笑笑的當作同意了,小緣……還是低著頭,只梢稍地點了點頭。

  ——這是什麼態度啊!

  鐵平差點就要把這句話說出口——不過還是忍了下來。

  「嗯,那我們就決定做松露巧克力了。大家開始著手進行吧!」

  「首先要准備的是生奶油、蜂蜜以及紅茶的茶葉。把這些材料放進鍋子里加熱。用攪拌棒攪拌,直到沸騰為止。」

  在文七照著槍之岳的指示動作的時候,曜子已經把巧克力磚切成了細塊,然后把部分切好的巧克力磚細塊放進混和缽里,並加入奶油,之后再放到另一個滾著沸騰熱水的鍋子中隔水加熱。鐵平謹慎地計算著巧克力和奶油的量,量奸之后便開始攪拌的動作。

  「不是很好攪拌耶……」

  「等它漸漸溶化之后,就會比較好攪拌了。」曜子說道。「現在才剛開始溶化而已。」

  原來如此。鐵平點點頭。

  「喔——里面的東西開始沸騰了。」

  負責看生奶油、蜂蜜以及紅茶茶葉那一鍋狀況的文七說話了。槍之岳點點頭說道:「現在把鍋子里面的材料取出來,和五十岚所攪拌的巧克力膏混合在一起。五十岚,你那邊的狀況如何了?」

  「呃……我不知道怎麼樣的狀況算是可以了耶。」

  「讓我看看。」曜子從一旁靠近鐵平的混和缽,用手指沾了少量的巧克力放在舌尖上品嘗。接著便浮出如花朵般燦爛的笑容。「可以了,這樣剛剛好。」

  一旁的文七看著看著臉就紅了起來,不過,鐵平倒是沒什麼特別反應地道了聲謝,接著,就把裝著巧克力的缽遞給了文七。

  「啊,喔。」文七雖然對于鐵平的平靜感到些微的驚訝,不過還是用茶匙把自己鍋子中的材料撈了出來、放進鐵平的巧克力缽里面。「小緣,可以請妳幫我攪拌嗎?」

  「啊,嗯。」呆呆看著大家動作的小緣有點慌張地回了話之后,便開始輕輕地攪拌了起來。

  「加入一些甜奶酒會更好吃喔。」曜子說。

  「甜……什麼?」

  「甜奶酒。一種酒類。」

  補充說明的人是槍之岳。接著她舀了一大匙的甜奶酒加進缽里。

  「小緣,如果巧克力已經夠軟滑了,就可以不用再攪拌了。」

  「喔、好。」

  攪拌好的巧克力被倒到平底鍋中,放進冰箱冷藏。

  「稍微冷卻一下就可以了。」槍之岳說道。「放進冰箱不是為了要讓巧克力變得硬梆梆的,而是為了要讓巧克力更柔滑順口。等等將巧克力從冰箱中取出來之后,就繼續用小茶匙加以攪拌,讓巧克力整體變得更濃稠一點。」

  小緣自願接下了這個工作。

  「你們都認識嗎?」難得空閒的曜子,開始和鐵平閒聊。「看起來戚情很好呢。」

  「啊、嗯。我和他和小……」忽然一個字就這麼硬生生哽在喉頭,說不出來了。「……和古都同學都是同班同學。」

  果然很奇怪。

  光是從『小緣』改口為『古都同學』,就讓鐵平覺得渾身不對勁。剛才的對話小緣應該也有聽見才對——不過她卻依舊背對著這里,絲毫沒有要轉過頭來的意思.

  這樣子叫真奇怪。

  小緣難道不會這麼覺得嗎?

  「——五十岚同學?」

  鐵平一驚連忙轉過頭去,他發現曜子很擔心的看著自己。

  「你沒事吧?臉色不太好耶。」

  「啊、沒事、我很好。」鐵平笑著帶過去。「霧島同學常做這些小點心嗎?」

  「對啊。我常常做。」曜子很開心地回答。「不管是蛋糕、布丁,只要是點心之類的東西我都常做。這點藤森同學應該很清楚。」

  「咦!?」

  突然被指名,文七有點意外地抬起頭來。鐵平也很驚訝的看著文七和曜子。「咦?文七和霧島同學你們認識啊?」

  「對啊。對不對?藤森同學?」

  「啊——啊啊,對、對啊!我們熟得很呢!」

  文七慌慌張張、故作姿態地大聲回答,鐵平一眼就看穿他是在說謊。看樣子,這家伙就算小時候認識曜子,現在也忘得一干二淨了吧?鐵平斜眼看著文七問道:「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啊?」

  「那是秘密喔。對吧,藤森同學?」

  「當、當當當當當當然啦,天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根本就忘記人家是誰了。鐵平心中這麼想著,卻也不打算追究了。

  「……對了,那個……」曜子忽然有點小心翼翼、試探性地問道:「不知道……方不方便問呢?」

  「嗯?」

  「五十岚同學,你現在有交往的對象嗎?」

  『咻——!』正從冰箱中取出乎底鍋的小緣,手忽然滑了一下。平底鍋就這樣滑了下去——還好,在掉到地上之前被一太郎給接住了。不愧是野性的反應,看到這一幕而這麼想的人,絕對不只鐵平一個人吧?

  「抱、抱歉!」

  「不要緊。」一太郎對低著頭道歉的小緣,用野性的微笑響應著,並順手將平底鍋還給了小緣。

  「看樣子,巧克力已經差不多可以了。豆子老師,我想我們可以進行下一個步驟了。」

  「說的也是。那就把巧克力放進壓花袋中擠出來吧——)

  「等等、喂、鐵平——!」

  文七忽然拉住鐵平制服的袖子,「干嘛啦?」鐵平如此回應。

  「還問我干嘛?」文七低聲地在鐵平的耳邊說著。「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你到底做了什麼好事?」

  「?你在說什麼啊?」

  「吼……你真的是個笨蛋耶。先不管你和小緣到底有沒有暧昧的關系——剛才曜子問你的問題,你都沒有任何的感覺嗎?」

  「……要有什麼感覺?」

  「!」文七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僵在那里。「你、你……難道完全沒感覺嗎?曜子那樣問你,你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你這樣問我……我要怎麼回答啊?」

  「少——少扯了?你真的這麼無欲無求嗎?鐵平——你還算是個正常的高中男生嗎——?」

  文七的話語硬生生地打住。鐵平帶著疑問的表情看著文七。接著,文七又喃喃自語了起來。「……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子啊,」不知怎麼搞的,好像就這樣說服了自己似的。

  「喂?你到底是怎樣啦?什麼『原來如此』啊?」

  「不……應該是說我終于了解了。所以說其實鐵平你——已經是死會了吧!」

  「死會?什麼意思啊?」

  「愛情果然是盲目的啊……」

  「拜托,你到底在說什麼啦……?」

  就在兩人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被擠成一條條的長條型巧克力又被放回了冰箱中冷藏。等到軟硬度差不多的時候,再度拿了出來,這次用刀子將軟硬適中的條狀巧克力切成約一點五公分的小塊。接著,再把這些巧克力塊放到平底鍋中,邊搖晃著讓巧克力塊充分沾上可可粉——

  「紅茶風味的松露巧克力完成了!」

  哇——,大家一同拍手慶祝。鐵平因為巧克力的制作過程還蠻有趣的,因此在大功告成的這個時刻,也覺得頗為開心。

  「來,大家一起來品嘗吧!」

  不用槍之岳提醒,大家已經紛紛把手伸向巧克力塊取用了——除了曜子是用小叉子以外。

  「——好好吃喔!」「好吃!」「喔——原來這就是松露巧克力啊!」「下次我也要自己在家里做做看。」「真的很成功呢。」

  然而——鐵平還是發現了小緣並沒有伸手拿巧克力吃,而是低頭看著地板,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鐵平吞了一口口水,再度確認一下自己的決心。好——跨出第一步吧!

  「小……」

  「隔壁組好像在做巧克力蛋糕的樣子。」

  槍之岳突然開口講話,鐵平只好硬生生將話吞進肚里面。干嘛偏偏挑這個時候講話啊!鐵平在心里嘀咕,不過還是看了一眼隔壁組的狀況。

  『桃色假期』的成員全都聚集在烤箱前面。看樣子應該是在等蛋糕烤好。只見大家都很熱切地注視著烤箱中的狀況。

  「——快好了喔!」

  『桃色假期』的其中一個成員看著烤箱上倒數計時的數字,用興奮的語氣說著。看著大家一心期待著蛋糕烤好的那一刻到來的樣子,鐵平不由得泛起了『真和樂的一幕啊』這樣的想法,接著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會吧!」

  一陣意外的聲響傳進耳中。

  鐵平回過頭去看時,發現槍之岳的表情嚴肅的可怕。

  「五十岚——!一太郎!」槍之岳整個人忽然彈了出去。「大家快趴下!」

  鐵平接下來的動作,可以說是聖誕夜那天訓練出來的吧!他馬上就抓住身旁的曜子和小緣制服的領子,拉著兩個人趴到地板上。不知是曜子還是小緣,在被鐵平抓住的那一剎那,發出了驚嚇的哀嚎。

  「呀啊!」

  眼前文七的臉撞到地板,緊接著一太郎的身體壓在文七身上。『死了吧?』鐵平異常冷靜地這麼想著。

  「完——哇啊啊!」

  一陣慘叫之后的瞬間。

  爆炸的聲音進裂開來。

  雖然反射性地將眼睛閉了起來,不過火光還是在眼前晃動。爆炸的威力撼動著地板。強烈的爆炸聲掩蓋了所有的聲響。接著和發生時一樣突兀地——一切又瞬間歸于平靜。

  鐵平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接著立刻倒吸了一口氣。

  起火了。

  『眺邑假朗』所使用的流理台,起火了。

  ——發生了爆炸。

  在驚慌之中,鐵平快速地將剛才的狀況在腦中整理了一遍。

  ——烤箱發生了爆炸。

  烤箱發生了原因不明的爆炸——因此造成流理台起火。在起火的流理台旁邊,『桃色假期』的八名組員一個接著一個的迭在一起。槍之岳則氣定神閒地站在一旁,看著起火的流理台。

  「為什麼……會這樣……」

  鐵平不解地喃喃自語。

  正當此時,口袋中的手機像是要回答鐵平問題似的響了起來。

  「……咦?」

  這種時候,為什麼手機會響?鐵平顫抖著手——其實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身體竟然顫抖著——從制服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機。屏幕上顯示著『您有一條新訊息』的字樣。

  雖然知道現在不是看簡訊的時候。比起看簡訊,更重要的應該是盡快撲滅流理台的火吧。不過雖然知道,他卻有種必須立刻看看這封簡訊的感覺。

  于是他用顫抖的手,打開了簡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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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51 PM

第三話  報仇雪恨萬歲!

         

  剩下四個

  一直裝作不知道。

  在寒假返校日時,槍之岳突然帶來了學校即將要和其它學校舉辦交流活動的訊息。聽鐵平說,這個活動在背后已經得到KOTO的支持了。于是這天放學后,小緣便通知車子來接自己。小緣住在住宅區中的一問小公寓里,放學后通常都是搭巴士直接回家。由于家庭老師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幫她溫習功課,因此自己可以說完全沒有時間繞道去其它地方——不過,今天不一樣,在知道了活動的事之后,小緣白天便打電話取消今天的家教課程,要古都家派車子過來接自己。

  車子快速行駛,不久就到了市中心。

  在車陣中走走停停后,車子來到了KOTO企業綜合第一本社。在高聳參天的大樓頂端,有她要見的人。

  「請問您有預約嗎?」總機小姐問道,小緣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總機小姐呆了半晌,隨即慌慌張張地打電話確認,不過小緣已經直接走到電梯旁了。小緣不是沒注意到總機小姐慌忙的眼神,不過以她現在的心情,實在無法分出多余的精力去關心別人。

  從電梯里可以看見外面的風景——冷漠的都市水泥叢林。不過,這些風景也只是從她眼前一閃而過而已,現在光是要壓抑住心中那股波濤洶湧的情緒,就已經讓她精疲力竭了。小緣的心中,現在只容得下一個人。

  電梯爬升到高于其它大樓的高度后,終于停了下來。電梯門一打開,她就直接往目的地——那扇門奔去。這里她已經來過無數次了,閉著眼睛也不會迷路。她穿過一間又一間的房間,背后還有中途發現小緣的第一秘書灰原一太郎,用不適合他體型的滑稽動作。慌張地邊追邊問道:「怎、怎麼了嗎?」沒多久,就到了樓層里面最后一間房間。

  社長室。

  「……小緣嗎?」

  沉沉坐在椅子中的源之助,對于孫女此次意外的來訪沒有感到驚喜,只悠悠地瞇起了雙眼。此時的小緣,已經可以猜到十之八九了。

  ——爺爺早就知情了。

  爺爺就算知道我會生氣,還是支持了這個企劃。

  本來打算講的話,因為太過生氣了而哽在喉頭。說不出話來的小緣,只好氣沖沖地走到源之助的桌子前方,雙手用力地拍在源之助的桌子上。

  源之助挑起眉頭說道:「妳什麼時候變成這麼粗魯的女孩了?」

  「請您說清楚。」

  小緣低聲地質問著,雙眼瞪著源之助。不過源之助並沒有開口,他只是用無比堅決的眼神靜靜地看著小緣。這下,就連氣沖沖的小緣也不由得戚到一股壓力。

  小緣的祖父,古都源之助。

  曾是前前任社長的他,原已將社長職務交棒給下一代,不過現在又重回社長的位子。前任社長,古都善一——小緣的父親——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而過世,源之助不得已,只好重回社長職位坐鎮大局。源之助深受股東的信賴,從他能夠連續二次坐上在財經界擁有深厚實力的KOTO企業社長的位子這點即可得知。

  不過就算是如此的企業強人,也有難以想象的一面——源之助就是對自己的寶貝孫女沒辄。就算寶貝孫女沒要求什麼東西,他仍舊什麼都買來送給她;不管多忙,每個星期至少會打一通電話問候。源之助的愛孫心切,連小緣的父母親都苦笑,甚至在其它企業高層之間,也是個眾所皆知的事實。每當看到源之助疼愛孫女的一面,常常會讓人忘了他是個對全世界擁有舉足輕重影響地位的大人物。堂堂站在世界頂端的大人物,當然不會因為一個小女孩(哪怕是自己的孫女)生氣的眼神就退縮了。

  不過小緣還是緊咬著嘴唇,勇敢的面對源之助的眼神,同樣不打算示弱。

  我絕不退縮。

  因為這是不能退縮的問題。

  「我會去上那所學校的理由,不要說爺爺你不知道喔。」小緣總算開口打破了互瞪的僵局。「爺爺你應該最清楚不過了吧?這是爸爸和媽媽的期望。」

  和超級企業畫上等號的古都家。其家族中的千金古都緣,卻就讀于羽原羽高中這所極為平凡的公立學校,其實這一切,都是出自古都緣父母親的意思。

  小緣的父親善一自幼就一路接受英才教育,但母親古都青卻非英才教育出身。古都青出身于不太健全的家庭,一路跌跌撞撞就讀水平偏低的學校過來。能夠進入KOTO企業工作,簡直就是個奇跡(小緣私底下認為,一定是在媽媽應征之前爸爸就看上她了)。總之,兩人的身世可以說是天壤之別,一路走來更是處處對比。

  不過,兩人還是跨越了這些環境的阻隔,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兩人中途也遇到了不少反對和阻撓。但是最后還是在一起,並且生下了小緣。小緣對于父母的戀愛故事感到十分自豪,並且決心要盡全力達成他們的期望。

  『讓小緣在普通的學校,過著平凡的日子。這些經驗日后一定能成為她的資產——』

  這是父母親認真討論出來的結論,自己一定要全力守護父母的心意。

  但槍之岳所帶來的這個企劃,根本就是企圖替小緣『平凡』的學校生活注入不平凡的因素。不論怎麼想都是超乎常理之外,不平凡且不正常的一個活動。小緣所就讀的學校辦的活動會和KOTO扯上關系,百分之百、很明顯的就是源之助的意思。

  「爺爺你現在所做的事,已經違背了爸爸媽媽的心意了喔。」

  小緣有個夢想。要花一輩子去『實踐的夢想』——那就是當一個讓父母親戚到驕傲的女兒。

  「現在馬上中止這個活動。」我不能讓人破壞這個夢想,就算是爺爺我也不原諒。「我不能同意爺爺做這些看起來莫名其妙的事……」

  「小緣妳打算毀了那個少年的人生嗎?」

  突然——

  源之助的話,像一盆冷水淋在小緣頭上,她的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咦?」

  「不要跟爺爺說妳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事。」源之助看起來異常冷靜,他靜靜地說著。

  「小緣妳一定對于那個叫作五十岚的少年——帶有好感是吧?而那個少年應該也對小緣妳十分喜愛才是。」

  「什麼……」小緣動搖了。她用一種連自己都戚到困惑的程度動搖著。「我不是來找爺爺說這個的……」

  「我們現在在說的就是這個。」

  小緣的心跳突然加快。從體內強烈地敲打著胸腔——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現在該不會正處于面臨重大決定的話題之中吧?

  「小緣。妳要知道,妳和那個少年的交往,將決定那個少年的一生。」

  「那是什麼意思……」

  「我想不用爺爺說明妳也懂得。那就是他的人生將被KOTO企業這個龐大的組織所吞噬。」源之助的口氣十分的平穩,不過在小緣的耳中聽來,卻如刺進心髒的刀子般冷酷。「到時候,他的人生就此定案了。不管他向往什麼樣的未來、期待怎麼樣的夢想,都會因為KOTO的關系而變調。他將成為KOTO組織中的一員,並為了即將擔任下一任社長的妳而勞心奔波。」

  這些事,是小緣刻意不去面對的事實。

  由于前任社長善一意外過世,源之助不得已重回社長職位——但是他的年紀已經接近界限了。KOTO在全世界擁有舉足輕重的經濟實力,而源之助逐漸衰老的身體,總有一天將無法承受日理萬機的生活。新的后繼者必須要早日接班。

  而最有資格的接班人,當然就是流著古都家血液的小緣。

  當然,小緣沒辦法一下子就當上社長。所以現在就得要開始相關的准備。每天都有數名的家庭教師到小緣住的小公寓上課,所教授的內容從政經情勢、語文到教養方面都有。高中畢業后的出路也早已經決定好了。事實上,父母和祖父源之助說奸了,小緣的『平凡生活』只到高中畢業為止。上大學之后,除了要繼續學業之外,也將安排她進入KOTO企業實習。這當然不是單純的實習而已,而是由源之助親自傳授相關經驗——包括古都家代代相傳的經營哲學、以及源之助親身的管理經驗等。等到一切接班的培植成熟之后,古都緣就會正式成為古都源之助的接班人。

  古都家為KOTO企業的創始者,也是KOTO企業的最大持股者,再加上其它董事的支持,古都家在KOTO企業中的地位幾乎可說是難以撼動。亦即,古都家和KOTO企業的關系是絕對無法加以切割的。

  「只要出生在古都家,就注定要成為KOTO企業的一份子。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絕對的未來。」源之助繼續說道。「所以,小緣。妳將成為古都家第一位女性社長。雖然這是個高喊兩性平等的社會,不過實際上的現狀卻完全背道而馳。妳今后將面臨比我、比善一、比古都家歷任社長的祖先們更為嚴苛的挑戰。雖然我相信妳的能力,但是,將來要面對的險惡,終究不是妳一個人可以應付得了的。畢竟妳還沒強大到可以面對KOTO規模那種排山倒海的世界級壓力。」

  所以呢?小緣壓在桌子上的拳頭不自覺握得更緊了。那又怎麼樣?

  「所以,妳必須要更慎重其事地選擇妳的伴侶。一個可以在工作上支持妳,和妳擁有同等實力的伴侶。更是要能和妳互補的另一半,這才是妳需要的。」

  所以重點是什麼?

  「也就是說,妳交往的對象,將毫無選擇權的成為KOTO組織中的一員。就算妳喜歡的對象想要當一個棒球選手、想要當一個小說家、或是想要開一間自己的店輕松地過日子——這些願望,無論是KOTO企業、古都家、或是我本人,都不會允許的。KOTO企業、古都家、或是我本人,將會毀了他的夢想,關閉原本屬于他的人生,他將終生為KOTO企業犧牲奉獻,死而后已。」

  所以……?

  「所以妳有這樣子的覺悟嗎?甚至是那個少年有那樣子的覺悟嗎?他和我們、和妳不同,是活在平凡世界中的人。妳有資格奪走他的平凡人生嗎?他又是否願意放棄自己平凡卻寧靜的一生呢?」

  「…………」

  ——完全——

  完全無法反駁。

  其實就算源之助不說——這些事,自己也再清楚不過了。

  一旦和自己,也就是古都緣這個人交往,就等于是和KOTO這個企業交往。自己畢竟不曾想過、也無法與KOTO切割,不過這終究因為自己是古都家的人。

  但如果小緣和鐵平交往的話,鐵平就必須要無條件的接受KOTO加諸于他身上的人生。那麼,他到目前為止的生活將會產生一連串的改變,甚至無情地被剝奪。小緣認為這絕對不是鐵平所樂見的。至少,就她在教室內外所見的鐵平,總是十分地自得其樂,看起來對現狀並沒有任何的不滿。對于在現在的生活中努力過著日子的鐵平,自己實在沒有資格加以剝奪。

  她知道自己不想、也不可以在鐵平身上加諸任何的壓力。

  雖然兩人目前並沒有正式交往,但說這些——卻一點也不嫌太早。就算對象不是鐵平,對于所選擇的對象在將來的遭遇,自己同樣都會加以考慮——畢竟這是要將KOTO這個龐大的負荷加諸于對方身上的重要決定。

  ——這種事她老早就知道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是卻一直裝作不知道。拼命的想要逃避。

  因為我,對于鐵平……

  「不過我也不至于硬性拆散你們。至少希望你們的分開,看起來是由你們自己決定的。這次的交流活動——就是我的讓步。」

  源之助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中還夾著雪茄,他將雪茄拈息,看樣子應該是顧慮到小緣的關傍。「對方是名門貴族學校——私立百合百合學園。這樣子,他也沒什麼好不滿了吧!透過這次活動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和名門學園的學生交往,雖然對百合百合學園來說是特例,不過我會在背后加以調解。至于交換條件,就是從今以后不准他再接近妳了。」

  「……」

  「只要他交了女朋友,妳也會死心了吧!這是傷害最小,卻也最徹底的方式了。這次的活動,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舉辦的。」

  「……」

  「其實提出這個活動計劃的,正是那個少年的姊姊。叫作五十岚……豆子的樣子。她好像也很清楚她弟弟的立場,知道自己的弟弟和小緣是不適合的。就她所言……她好像也認識妳的樣子。總之,她沒有非要讓自己的弟弟勉強和KOTO的命運連結在一起的那種強勢態度。因此希望在還沒有造成遺憾之前,雙方能想出一個傷害最小的方式,讓彼此死心。于是她便提出了這個企劃案。灰原也贊成喔。讓小緣在將來找到一個不會給妳壓力,和妳擁有相同夢想的青年作為伴侶——這正是最不會傷害到妳,同時也是最美好的未來。這次的活動就是為了那個未來……聽了這番話,我也終于下定決心了。」

  小緣怔怔地站著。雖然還是找不到反駁的話語。

  不過可以確定一點。

  ——爺爺是因為不認識『那個時候』的鐵平,才會說出這種話的。

  源之助腦中關于鐵平那時奮不顧身地為了大家拼命的記憶,已經在槍之岳的記憶消除動作之下消失了。不過她相信任誰只要看過鐵平當時的樣子,都不可能拒絕他,更不可能否定他。

  鐵平是個擁有正直性格與堅強意志的男孩。

  也是我——最喜歡的男孩。

  這樣的鐵平,對自己也有相當的好感。雖然兩人之間的簡訊和通電話的次數還不是那麼多,不過也曾一起出去過——這種氣氛,小緣當然不會沒有感覺到。確實感受到兩人之間距離逐漸縮短的小緣,宛如被滿溢出來的幸福所包圍。但是:

  鐵平的心意是這麼地近在咫尺——所以更要:

  「……我……」

  說不定已經到了必須要盡快和鐵平切斷關系的時候了。

  鐵平的心意越是堅定專一,自己為鐵平帶來的傷害也將越大。自己終究將奪走、甚至粉碎鐵平的未來。難道她允許自己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嗎?

  「對了,我現在要說的話可能有點多余,不過妳就聽一聽吧。我從一開始就反對讓妳去羽原羽高中讀書。妳應該到百合百合學園那樣的學校就讀,接受適合妳的教育,交適合妳的朋友。說真的,妳現在其實並不快樂,對吧?就是因為環境和現實的差異太大,妳才會過得這麼不開心。不過現在還來得及……而且也剛好,不是嗎?透過這次的活動,和百合百合學園的學生認識一下、交交朋友,說不定妳會因此而對學園生活產生興趣。我之前就一直覺得了,妳實在不適合這麼樸素的制服。百合百合學園的制服好看多了。而且妳也不需要顧慮周遭的看法,可以自然的做妳自己。還有啊,妳也差不多該搬離那問小公寓了吧?為什麼連個傭人都不要,堅持住在那種委屈自己的地方呢?妳應該過更適合妳的生活才對。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好好的跟妳談談今后的事——」

  站在源之助一旁的小緣,對他的絮絮叨叨充耳不聞。

  唉……小緣輕輕地歎了口氣。用只有自己知道的程度。

  無法實現的夢。雖然刻意對現實視而不見,但不斷逼近的未來依舊如影隨形的跟著自己。

  想要在一起,簡直難如登天。

  最后,源之助終于說出了口。「……雖然一直沒告訴妳。不過趁今天這個機會,我就告訴妳吧!」

  源之助接著說出了這句話——致命的一句話。

  「小緣,妳的對象我已經幫妳物色好了。」

  再也不能,不能再假裝看不見了。

  ***

  『情人節特別活動執行委員會報告。『桃色假期』組所使用的烤箱剛剛發生了爆炸。根據推測,應該是故障的關系,總之,請其它各組學生在使用的時候多加注意……嗯,不過也不是要禁止各位使用烤箱啦,總之就是……謹慎,嗯,謹慎使用就對了。至于目前正在使用烤箱的組別,請先離開教室疏散到走廊上,等到確定烤箱沒問題之后再進教室使用,這方面請各組的執行委員加以注意。順帶一提,本次活動仍然照計劃繼續進行,請各位多加配合……呃,是不是應該要重復一次啊?喔,好吧,那我就再重復一次。情人節特別活動執行委員會報告——』

  文七的聲音從教室中的廣播用喇叭里傳了出來。爆炸一發生,槍之岳馬上就叫文七趕去播音室公布這件意外。

  一太郎已經用滅火器把因為烤箱爆炸而起火的火勢撲滅了。因為反應夠快的關系,連自動滅火灑水器都還沒有啟動。雖然爆炸之初火勢很大,不過火勢撲滅后才發現,除了玻璃碎了一地之外,其余部分只是焦黑而已,並沒有變形的很嚴重。顧慮到『桃色假期』成員的傷勢,一太郎隨后帶著他們前往保健室擦藥。而從剛才起,就有越來越多好奇的人在教室外面看熱鬧。

  對于這一連串的突發事件——小緣只是茫然地坐在地上看著。因為爆炸的驚嚇,雙腳一時失去了力氣而無法站起來。眼前鐵平正用氣憤的眼神瞪著槍之岳。

  「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很明顯的鐵平是用責問的語氣,不過槍之岳卻相對輕松的回答。鐵平忍住差點要沖過去抓住槍之岳領子質問的沖動,追問道:「妳說過這次的活動和聖誕夜那晚不同是吧?」

  「我是這麼說過沒錯。」

  「那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烤箱會爆炸?……故障?少騙人了。否則妳剛才反應怎麼那麼快?妳怎麼會知道烤箱要爆炸了?」

  「烤箱承受不住少女們殷切的期盼而爆炸了。」

  「閉嘴。現在不是說那種無聊笑話的時候,」

  「說的也是。那就讓我解釋一下吧。」槍之岳很干脆地走到爆炸的烤箱前,把左手伸進因為爆炸而正面掏空的烤箱中。好燙!小緣看著槍之岳的動作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不過槍之岳卻若無其事,一副奸像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不久「……找到了。」槍之岳邊說著,邊取出了某樣東西。只見她抽出來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粉紅色的皮革手套,指尖則捏著小小的碎片。

  「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鐵平搖搖頭。小緣也看不出所以然。至少看起來不像烤箱的零件就是了。

  「這是隔片的碎片。」

  「隔片?」

  「我想——這應該是保護塑料炸彈的特殊隔片。」

  「…………」

  「炸、炸彈?」

  鐵平因為心中已經有底了,所以沒有作聲,不過小緣卻驚叫了起來。炸彈?真的是『炸彈』嗎?

  「這只是我的推測,你們就姑且聽聽吧。所謂的塑料炸彈,是具有可塑性的黏土狀固體,可以透過份量的調節,調整爆炸規模的大小。基本上不會自燃,也不會因為外部的沖擊而擅自引爆,是頗為便利的炸藥種類。這次的塑料炸藥爆炸的原因,應該是覆在特殊隔片上的雷管遭到引爆的關系。這是透過結果所推測的手段,包覆雷管的符殊隔片,在『桃色假期』組員將巧克力蛋糕放進烤箱后,在四十分钟的加熱過程中融化,失去隔片隔絕的雷管在一百七十度的溫度下爆炸,引爆了塑料炸彈本體——我想,這應該是這場爆炸的真相。」

  「所以說,這是計劃性的人為爆炸……?」

  槍之岳對著茫然自言自語的小緣點點頭。「沒錯,這是意圖加害于他人的計劃性人為爆炸。也就是說,有人事先安置了這個炸彈。」

  誰、誰會做出這種事……?

  鐵平將手機遞到小緣面前。小緣納悶地抬頭一看,發現鐵平的臉是轉向另一邊的,雖然心中一陣緊繃,還是默默地將手機接了過來。屏幕上似乎顯示著剛剛才收到的訊息。小緣看了之后,驚訝地無言以對。

  『還有4個炸彈』

  「槍之岳,妳應該知道炸彈是誰安置的吧?至少妳知道是誰想要制造爆炸事件吧?」鐵平說道。「所以,妳才能如此快速的反應,我沒說錯吧?」

  「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槍之岳冷靜的回答。「『這次的活動並沒有特別要鐵平做些什麼』——以上所言,絕對屬實。」

  「既然如此……」

  「我當時之所以會在第一時間采取行動,只是剛好透過烤箱的玻璃,看到里面有個不尋常的物體而已。我想『桃色假期』的成員應該也看見了,只是因為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而沒有加以理會——總之,我只是看到那個炸彈貼在烤箱中,然后采取行動。就這樣而已。」

  鐵平默默地看著槍之岳……但小緣卻忍不住開口問了。

  「所、所以說……這是……」

  「沒錯。這個事件——烤箱爆炸的事件,是連我們內界人都沒有預想到的突發狀況。我只能推測,恐怕是有人利用這次的交流會活動刻意計劃的。」

  小緣臉色蒼白的聽著槍之岳的話。

  學校里面有炸彈,而且還有四個。正當大家在這里束手無策的時候,炸彈隨時都可能會引爆。光想到這里就令人坐立難安。

  「目前,有幾個重點需要加以厘清。」槍之岳無視驚慌不已的小緣,徑自說著。「首先就是安置炸彈的人,應該是個個中老手。請你們回想剛才炸彈爆炸的狀況。對方是估算過烤箱的加熱時間之后,才加以設置炸彈的,這顯然經過精密的計算。一般人根本辦不到。雖然我無法確切的掌握炸彈的構造,不過就爆炸的狀況推測,犯人連蛋糕的制作時間、烤箱溫度都完全掌握住了。否則炸彈爆炸的時間,不會和蛋糕烤好的時間配合得那麼剛好。可見,犯人已經在事前拿到了執行委員手中的食譜。由此可知,我們之間有內賊。」

  內賊?小緣戚到背嵴發涼。如果有內賊的話……不就表示,這個炸彈是自己學校的學生安置的嗎?

  真是難以相信——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另外還有一點需要厘清的,就是為何犯人會將簡訊傳到鐵平的手機里?」

  小緣一聽連忙轉過頭去看著鐵平,似乎已經忘了自己和他這幾天來奇怪的氣氛。鐵平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槍之岳。

  槍之岳瞇起了眼睛,說道:「看樣子,你似乎對寄件人是誰心里有個底了吧!」

  「……簡訊中,有寄件人的名字。」

  小緣慌忙地重新看了一遍手機中的簡訊。簡訊中確實寫著寄件人的姓名。沒想到竟然是——

  『速水真事』。

  寄件人的字段顯示著簡訊發送中心的地址,這方面的信息是沒有意義的。但是簡訊由寄件人的手機中發送出來時,也同時帶著寄件人的姓名等相關信息。而這封簡訊的寄件人就是……

  「速水,真事……!」

  速水真事。

  在KOTO企業中,地位僅次于社長古都源之助的男人——副社長速水真事。

  發生在去年聖誕夜的事件,其背后的真相之一,亦即事件的主謀,正是速水真事這個人。不過這有一個但書,那就是當時的主謀速水真事,並不是真正的速水真事。

  當時真正的速水真事被綁架,冒牌『速水真事』用他的身分策劃了一場挾持聖誕派對會場的恐怖攻擊事件。那個冒牌的人物——其實不應該稱為『人』,而應該稱其為『生命體』,是來自『第二世界』的居住者,為了向槍之岳等人所居住的『第一世界』進行報復,利用『擬態』的能力化成冒牌的『速水真事』,策劃了整起事件。這個事實,只有記憶沒被消除的鐵平和小緣知道而已。而真正的速水真事,在事件發生后隨即受到內界人的保護,現在已經回到原本的工作崗位上了。

  策劃恐怖事件的主謀,冒牌『速水真事』在行動失敗后便逃脫了。所以這寄件者『速水真事』十之八九應該是當時的那個冒牌『速水真事』。

  「可是,為什麼速水他……」

  「雖然目前還不能證明這次的炸彈事件是那個冒牌的『速水真事』所為,但如果是的話,他的動機就顯而易見了。也就是這次的事件,是針對我弟弟……不,針對五十岚的復仇事件。」槍之岳明確地回答了小緣的疑問。接著她的視線落到鐵平身上。『這樣一來,為什麼犯人要發送簡訊到五十岚的手機中,理由就顯而易見了。」

  「……那麼,為什麼……」鐵平低聲說道:「既然是要找我報仇,為什麼要用這種卑劣無恥的手段?甚至還發簡訊過來示威。」

  「就剛才的爆炸來看,你會這麼想也是正常的。因為剛才的爆炸並不是直接針對五十岚,而是在校內各地設置的樣子……看情形,犯人真正的目的,是透過炸彈攻擊不特定對象的方式,來暗中觀察五十岚疲于奔命的樣子。」

  「怎麼這樣……」

  小緣茫然地喃喃自語。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

  只因為自己原本的復仇計劃被破壞,就把復仇的目標轉往那個破壞他計劃的對象。不斷冤冤相報——結果卻威脅到周遭無辜之人的生命安全。這種事簡直天理難容。

  小緣對于鐵平的沉默感到十分在意,于是偷偷看了他一眼——頓時身體僵硬。

  鐵平生氣了。

  他的雙眼充血。牙齒憤怒震顫。拳頭因為緊握而失去了血色。目光瞪著遠方——全身散發著一股強烈的怒氣。

  「那個……混帳……」鐵平咬著牙忿忿說道。「難道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嗎……」

  ——和當時一樣的感覺。

  聖誕夜那晚,鐵平和速水真事決斗的時候。

  『在這個世界上,你有資格傷害的人,只有你自己而已————!』

  ——鐵平感到萬分生氣。

  看樣子當時鐵平所說的話,『速水真事』並沒有聽進去。所以,對方才會策劃這一次的報復行動吧。想到這里,小緣與其說是憤怒,其實更戚到悲傷。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那個事件其實也是節目制作人一本釣出于想要『拯救速水真事』而設計的企劃。他希望『速水真事』能發現還有很多事情比復仇更重要——鐵平雖然並不知道制作人一本釣的企圖,不過,他還是用自己的做法把這樣的觀念傳達給『速水真事』了。

  但是,『速水真事』無法理解他人的用心。現在甚至還把復仇的矛頭轉到鐵平以及鐵平周遭的人身上。

  ——為什麼他就是不能理解呢?

  當時的鐵平只是為了要拯救大家,才會拼命戰斗的。為什麼最后卻反過來恨他呢……

  「請、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鐵平和小緣驚訝的回過頭,這才發現——

  「霧、霧島……」

  學園生霧島曜子,虛弱的坐在地上不解地問著。

  對喔……差點忘記了。雖然文七和一太郎離開教室了,不過曜子還留在教室里。也就是說,他們剛才的對話全被她聽見了——

  「……五十岚和小緣,你們剛才都沒發現嗎?這樣會不會太脫線了一點?」

  槍之岳不敢置信地說著。

  「你、你們剛才說到什麼炸、炸彈的事,是真的嗎?」曜子忽然冒出了這樣的問題。「那、那是……怎麼回事呢?事情是不是很嚴重啊……」

  「確實很嚴重。」槍之岳點頭。「一個不小心,甚至可能會造成傷亡。」

  「——!」曜子張大嘴巴,簡直嚇呆了。「快快快……快點報警,我們快點報警吧!」

  「我回來了!哎呀,在校內廣播真的好緊張喔。連我這麼大膽的人都忍不住發起抖來了呢……嗯?」回到教室里的文七,發現里面的四個人全都看著自己,不由得停了下來。「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一太郎也剛好在這時候回來了。他也因為現場的氣氛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告訴大家他所完成的任務。「『桃色假期』的組員大多只有受到輕傷而已。還是可以繼續參加下一節的活動。」

  「辛苦你了。」槍之岳平靜地說。但是曜子卻發難了。

  「現、現在不是進行活動的時候吧?豆子老師?我們應該趕快中止這個交流會,並且報警——」

  「中止?咦?現在變成要中止了啊?」

  「要報警是什麼意思?」

  文七和一太郎對曜子的話產生了疑問,兩人轉頭看著槍之岳發問。如此一來,全部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槍之岳身上了。

  槍之岳面對五個人的目光,絲毫未顯慌亂地回答:「交流會要繼續進行。」

  「為、為什麼?」曜子用近乎哭泣的聲音問道。「不是還有炸彈被安裝在校內嗎?怎麼能讓交流會繼續進行呢!」

  「炸……炸彈?是真的炸彈?還是假的炸彈?該不會是真的吧?呃、啊,那剛才的爆炸——」

  「豆子小姐,請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一般說來,」彷佛為了阻止大家繼續發問下去,槍之岳明快的說道:「通常在這種狀況之下的例子,一向都是不能中止的,不是嗎?」

  「不能中止——?」

  這時手機突然又響了。除了槍之岳之外,『勃發隊』的成員無不繃緊了神經。由于『炸彈』這個字眼正盤據在眾人的腦海里,因此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也足夠把他們嚇一大跳了。這次,全部的人視線又集中在另一處了。

  鈴聲來自小緣手中——她還沒有還給鐵平——的那支手機。

  「干、干嘛啦。別嚇人嘛……」

  文七擺出受驚嚇的樣子拍著自己的胸膛,不過小緣卻無法像文七那樣輕松。

  「……要看了喔?」

  小緣向鐵平確認,鐵平一臉緊張的點點頭。

  寄件人——依然是『速水真事』

  『報警的話炸彈隨即啟動

  不要告訴任何人

  交流會繼續進行

  距離下次爆炸

  還有30分』

  「『報警的話,炸彈隨即啟動。交流會繼續進行。』……!」小緣害怕地讀著簡訊。『距離下次爆炸,還有三十分。』……!」

  所有人都坐立難安,除了槍之岳仍舊一派冷靜地聽著並分析之外。

  「這可以說是無差別式傷害的犯罪行為,狀況果然發展到這種地步了。不過這也是可想而知的。」

  小緣看著身旁的人,只見鐵平臉色難看地不發一語,一太郎用手抵著下颚,像在沉思什麼(他光是這樣子看起來就很可怕了)。驚慌不已的曜子則慌張地左右張望。而文七呢?

  「呃、呃、呃……現——現在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完全都聽不懂?炸彈?還有三十分钟?解、解釋一下嘛!現在是怎樣,我們該怎麼辦?話說回來,這個問題是我們幾個應該煩惱的嗎?」

  其實他會如此錯亂,也是理所當然的。

  「藤森剛剛說到了一個重點。」槍之岳說話了。「沒錯——我們到底該怎麼做呢?還有,這是我們應該煩惱的問題嗎?五十岚,你怎麼想?」

  這次大家的視線又集中在鐵平身上。

  被槍之岳拱出來的鐵平,恨恨地瞪著槍之岳。

  「……也就是說,這簡訊就是他給我的挑戰書啰?」

  「沒錯。『速水真事』給五十岚的挑戰書。」

  鐵平眼睛望著地面。拳頭緊握,唿吸有點急促。小緣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也就是說,『速水真事』的用意,說明白一點,就是對著鐵平說:

  『我安裝了炸彈,你自己看著辦吧!』

  鐵平必須要對這個挑戰做些什麼表示。

  是夾著尾巴逃跑呢?還是賭上自己的性命把炸彈處理掉?

  小緣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戚,幾乎要將胸口撕裂了。

  ——為什麼總是這麼沉重呢?

  其實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現在的鐵平,又再度被迫面臨必須要拯救羽原羽高中與百合百合學園所有學生的抉擇之中。

  和那個聖誕夜一樣。

  ——實在是太沉重了……。

  去年的事件過后,小緣曾經問過鐵平。會不會感到害怕——?和恐怖份子進行生死一線間的決斗,會不會覺得可怕?鐵平在病床簡單的答道:

  『哎呀,反正都已經豁出去了。』

  ……其實一點也不簡單吧,

  為了素昧乎生的人拼命,將自己的生命置于生死交關之境。這種抉擇,豈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現在,鐵平又面臨著同樣的抉擇。小緣再清楚不過了。

  這種時候鐵平所面臨的壓力,遠超過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就連不是做抉擇的自己,都能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光是鐵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就足以令人窒息了——

  「小緣。」

  「——呃、啊嗯?」

  忽然聽到鐵平叫自己的名字,嚇得小緣連好好的回答都來不及。

  鐵平伸出了手,「可以把手機還我嗎?」

  「咦、啊、嗯。」

  把手機交給鐵平后,只見鐵平放進了制服口袋里。接著他環顧『勃發隊』的成員,說道:「那我出發了。」

  「……咦?」文七不明所以地發出了疑惑的聲音。「什、什麼意思?」

  「抱歉,交流會我可能無法參加了。我想各位現在恐怕也是沒辦法再用平常心參加交流會接下來的課程……不過為了不要刺激對方,還是拜托各位繼續進行下去。文七,小緣和霧島同學,就交給你了。」

  「咦?」

  「灰原先生,也拜托你了。」

  一太郎還沒有答話,鐵平就轉向槍之岳。「我需要妳的幫忙。」

  「無所謂。我會盡可能的在范圍內幫助你。」

  兩人于是步出了教室。

  「等、等等!」雖然小緣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文七卻忍不住開口了。

  「你到底想要干嘛?該不會打算一個人解決炸彈的事吧?」

  「不要擔心。」

  鐵平在門口停下來,回頭望向了——

  「…………」

  說他的視線是望向自己,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呢?

  「沒問題的。不要擔心。放心吧。」

  留下了這句話——鐵平走出了教室。

  ***

  離開教室的鐵平,全速地在走廊上奔跑。由于沖刺的氣勢實在太過驚人,周圍不時有人用驚訝的眼神看著這個疾馳的身影——

  沒多久,鐵平沖進了男子廁所。

  他以最快的速度沖進個人蹲式廁所,碰一聲地關上廁所的門。接著喀嚓地上了鎖。

  「…………五十岚?」

  槍之岳的聲音從個室外響起,鐵平在廁所里面抱著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為什麼每次都變成這個樣子!」鐵平大聲喊著。「這、這真是太誇張了!事情為什麼老是落在我身上!為什麼每次都是我!為什麼——!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

  鐵平瘋狂似地發洩他的痛苦。他用腳狠狠地踹牆壁、踢著馬桶、甚至將卷筒紙全部胡亂地抽了出來。

  在門外的槍之岳,用平板的口氣說道:「現在不是讓你上大號的時候吧。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你們為什麼還能這麼冷靜?真的和你們沒關系嗎?」

  「這個問題我剛才已經回答過了。是『速水真事』擅自利用我們舉辦的活動進行他的復仇計劃。我也很緊張呀。你看,哇啊啊啊啊,這樣如何?」

  「少在那邊演口是心非的戲碼,而且這里是男生廁所耶,妳竟然還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鐵平繼續踹著廁所的門,哭喪著一張臉。

  ——開什麼玩笑!

  聖誕夜那天也是這樣。身上背著三百多條的人命和恐怖份子對抗.就算寡不敵眾、就算筋疲力盡、就算生死難料——還是不顧一切地挺身而出。其問不知道面臨幾次生死關頭,好不容易事件結束、回歸平靜。而現在,這一切竟然要再重演?而且這次還……

  「背負四百八十八條人命喔。」

  「不要把具體的數字講出來啦!……啊啊啊!」鐵平蹲在馬桶上,喃喃說道。「饒了我吧……為什麼又是我?」

  「那麼,你要放棄嗎?」

  「……」

  鐵平沒有回答。哀嚎聲也停了下來,他的身體一動也不動。

  動作和聲音雖然停了下來,不過鐵平的腦子卻還不停地在思考著。如果自己什麼也不做會怎樣呢?不理會『速水真事』的威脅,從學校逃走呢?

  一定會有很多人因為炸彈爆炸而死掉吧?只要不幸發生爆炸的悲劇,不管是感情好的同學、看不順眼的同學、不知名的一年級學弟妹,甚至連文七、一太郎還有曜子等學園生都會死——最后,連小緣也會死。

  大家都死了,而自己卻活下來了。

  「…………」

  難以想象。

  人的行動畢竟是思想下的產物——想法決定行動。

  鐵平站了起來把廁所的門打開。門鎖傳出了尖銳的摩擦聲,打開門后,他看到槍之岳雙手交叉在胸前,吃吃地笑著。鐵平暗暗發誓,就算這家伙是女的,有一天找到機會,一定要好好教訓她一頓——。

  「……走吧!」鐵平說。

  逞強的心終究還是壓過懦弱的心了。

  ***

  鐵平和槍之岳離開之后,應其它人的要求,小緣又重新解釋整起事件的始末。不過因為鐵平為什麼會成為對方的目標這點,必須要談到聖誕夜那天的事,所以她只好略過不提。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文七的臉色慘白到令人擔心的程度。一太郎交叉著雙臂不發一語,曜子在一旁低聲啜泣著。

  小緣則站在原地思考著。

  沉默一時之間占據了整個空間。沒有人再說些什麼——不久,文七用看起來十分擔心的語氣說道:

  「……這樣好嗎?」

  文七用尖銳的眼神看著轉過頭來的小緣。

  「我們這麼做真的好嗎……?」

  其實小緣也是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

  ——把一切都交給鐵平,這樣好嗎?

  並不是認為鐵平不可靠才這麼想的——而是……我們不和鐵平一起行動,是對的嗎?

  鐵平已經再度豁出去了,我們其它人只要等他解決問題就可以了。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應該不好吧。這樣絕對是不好的,不是嗎?

  這樣一來,又和『那時候』一樣了。和聖誕夜那天——自己只是等著別人來救自己,只是在等鐵平來救自己那時的狀況一樣。小緣咬緊牙根,握緊拳頭。沒錯,這樣一來,什麼都沒有改變。這種做法完全違背自己的原則。當時也曾為此而感到深深地后悔。自己應該要和鐵平一樣,勇敢的迎戰——讓他看到我是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

  會感到害怕是正常的。身上背負著四百多條人命的行動,是多麼沉重的事。

  但是——不能逃避。

  必須面對。

  「……走吧!」小緣用力地點點頭說道。「我們也加入吧!」

  「小緣……」

  「什……什麼意思?」想當然爾,曜子反駁了。「加入?我們能做什麼呢?」

  「鐵平現在應該正在處理炸彈的事。我認為我們應該加入,幫他處理剩下的四個炸彈。」

  「這、這太勉強了啦.處、處理炸彈——毫無經驗的我們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那麼,應該由誰來處理呢?」

  呃……曜子被問得無言以對。

  「不能報警。交流會必須要繼續進行。而下一次爆炸的時間又近在眼前了,除了知道事情真相的我們之外,還有誰可以處理?……而且……」接下來的這句話,與其說是對大家說的,不如說是對自己說的。「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卻讓鐵平一個人去拼命——這種沒義氣的事,我做不來。」

  「了解。」文七在一旁附和著。「小緣說的沒錯。不能讓鐵平一個人面對這種危險。我也要幫忙。」

  小緣露出了微笑。「謝謝你,藤森。」

  「可是……可是,這種事……」

  小緣對著驚慌的曜子說道:

  「霧島同學,我想參加這次活動的學園生之中,也有不少是妳的朋友吧!」

  霧島像被點到什麼似的,抬起了頭。

  「既然妳已經知道真相了,就應該保護妳的朋友吧!」

  「……」

  「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必須要去面對,並且加以解決。如果現在選擇逃避,就得逃避一輩子了。為了逃開妳這次逃掉的事實,而逃避一輩子。」這是小緣在聖誕夜那晚體會到的事。

  「所以,拜托妳。要在這麼廣大的校園里找出炸彈,多一個人手,就能快一步找到。」

  小緣用真誠的眼神看著曜子。雖然曜子依舊用搖擺不定、驚慌不已的求助眼神看著自己。不過小緣卻不打算退讓,不能讓曜子就這樣逃避。

  就像聖誕夜那天鐵平對自己做的一樣。

  就像聖誕夜那天鐵平對自己說的一樣。

  「讓我看到妳的——毅力吧!」

  ***

  「……我再確認一次。」回到走廊的鐵平,對著胸前的小型麥克風說道:「你們內界人一樣不能出手幫助我們,是吧?」

  『當然。』掛在耳朵的耳機傳來槍之岳的聲音。『和上次一樣,這次同樣也是在外世界發生的事件。而且,作案手法也是使用外世界的科技。只要犯案手段不是使用內世界的《科學》,我們一概不能出手千涉。這次是因為對方牽扯到了我們舉辦的活動,所以我才以協助的方式幫你解決,不過就算如此,這也已經幾乎觸犯到我們的法律了。』

  槍之岳所居住的內世界法律,是禁止對外世界進行必要以外之干涉的。一旦觸犯相關的法規,是會被定罪的。雖然這法律的界線在哪里,就槍之岳的行動來看,鐵平是完全摸不著頭緒,但既然槍之岳說出口了,那就表示只能采取她所說的做法,甚至還有那麼一點必須要感謝她願意出力幫助自己的感覺。

  槍之岳在自己稍不注意的時候,就消失了身影。一定又躲到電視台的某個錄像根據地去了吧。八成又是利用『內世界』的科學,透過『第二世界』的路徑,移動到其它地方去了。看情形,自己現在的行動,也是他們電視台錄像的內容之一。在槍之岳消失前,鐵平同樣從槍之岳手中接過了小型耳機、麥克風——以及那個背包。

  鐵平拿到的這個背包,是除了鐵平之外,外界人都無法辨識的『看不見的背包』。這其實是溝通外世界和內世界的一個類似第二世界的空間,因此這個背包可以說是『內世界傳送東西』的『置物處』——相對地,也是『外世界拿取東西』的『櫃台』。所以只要另一頭持續放東西進來,鐵平這邊就可以無限制的取出,是個十分輕巧又實用的道具。

  「之前,我從這個背包中拿出過罐裝咖啡、手槍還有彈匣。」鐵平在走廊小聲地對著麥克風問道:「這次我該怎麼使用這個背包?」

  『這次是個炸彈事件。因此,你應該會從背包中拿到和拆除炸彈相關的道具。等有需要的時候,你再從背包中拿出來就可以了。』

  「拆除炸彈……從沒經驗的我做得到嗎?」

  『我會二將步驟告訴你。你只要照著我的指示做就可以了。』

  「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到時候我也只能靠妳了。說真的……對了,我忽然想到一個好方法。」鐵平拍了一下手。「把炸彈丟到背包里不就好了?」

  把炸彈丟到背包里的話,炸彈就會飛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違法丟棄在我們的世界嗎?雖然是個差勁的主意,不過就解決眼前問題的做法上來說,確實還蠻不錯的。』

  「對吧?」

  聽到槍之岳這麼說,鐵平忽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拆除炸彈,這種極盡專業之能事的技術性工作,自己實在沒有能夠確實處理好的信心。還好自己手中有內界人的背包,只要好好利用這個背包的特性,這次的事件一下就變得簡單了不少。

  可能是因為心情稍微放松了吧,鐵平不自覺歎了一口氣。

  ——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復雜啊……?

  今天本來是自己下定決心要和小緣好好談一談的日子,沒想到現在竟然在這里解決炸彈危機.就目前這種情形看來,要在今天之內和小緣和好是不可能的了。雖然知道現在不是想兒女私情的時候,但原本就一直在等待機會的鐵平,現在還是感覺有點失望。

  「明明是難得的情人節……」

  『為情所困嗎?五十岚?你該不會是和小緣吵架了吧?』

  「別管我。……咦?妳怎麼會知道?」

  『別看我這樣子,我好歹也是人生經驗豐富的二十出頭女子。光看你們兩個之間的氣氛就一清二楚了。』

  「這樣子啊……」鐵平歎了口氣。「真奇怪,我明明不記得我有做錯過什麼,小緣卻突然開始不太理我。妳看不看得出原因啊?妳不是人生經驗豐富的二十出頭的熟女嗎?」

  『這世上沒有二十出頭的熟女這種東西。不過,話說回來,對于她的態度,我確實有個底。』

  「咦、真的嗎?」鐵平驚訝地停下腳步。「那、那妳快告訴我吧!我可是十分煩惱呢。」

  『你自己去問她本人不就好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可是在教室里面,我也不方便問吧?更何況她又在躲著我,根本找不到兩個人獨處的機會。」

  『你這只是在找借口。』

  「……嗚。」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的話,就算硬抓著她的手拖著,也要問出來才是吧。還有,用簡訊約她出來也不是不可以。你所謂的沒辦法,只是你自己在害怕而已吧?』

  「…………」

  或許真的……是這樣子吧!

  自己只是對于被小緣討厭這件事,感到十分焦慮和害怕而已。害怕小緣真的已經不喜歡自己了,害怕知道她不喜歡自己的理由,所以才不願意跨出那一步——結果只能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束手無策。

  說不定,小緣只是單純的不喜歡自己,開始討厭自己罷了,所以才不想和自己講話——光是想到這里,鐵平就害怕得不得了。

  ——真是太沒用了。

  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就無法接近小緣,因此,現在不是原地踏步的時候;雖然想踏出那一步卻又裹足不前,結果只能在原地彷徨,最后還是什麼也做不成。只能在原地打轉。

  實在太沒用了。

  『青春真好!』

  「少啰唆。」

  『好了,不談你的感情煩惱了。先把炸彈的問題解決掉再說吧。』槍之岳轉移了話題。「時間只剩下十九分了——五十岚,你對于下一個炸彈會安置在哪里,心里有個譜了嗎?」

  「嗯,大概有了。」

  鐵平點頭,街著毫不猶豫往目的地的方向前進。

  「『速水真事』的目標雖然是我,不過他向我報仇的手段卻是無差別地針對所有的人。所以——我認為……」鐵平打開走廊的窗戶,從窗戶跳了出去。因為是一樓,所以並不高,鐵平輕松地跳到紅土上。「他選擇引爆的地點,如果沒有人群聚集的話,就沒有意義了。在他所指定的時間,全校學生會集合的地方——只有那里而已。」

  出現在跳出校舍的鐵平眼前的是——大操場。

  「『餐飲實習』之后的課程是『體育』。」

  操場上隨處可見執行委員的身影,只見他們正在准備體育用品,趕著迎接待會的課程。而鐵平的目標是……

  「學生一開始集合的地點中,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

  體育用品倉庫,或是——

  「賓果!」

  執行委員熬夜搭建的——

  臨時舞台!

  從覆蓋舞台的粉紅色帆布往內部窺伺,是鐵制的骨架交織而成的幾何圖形,就在那一片黑暗之中——看見了數字式的倒數計時表。雖然距離遙遠,不過還是可以看見上面的數字「00:18」的字樣。

  『喔喔,五十岚,相當犀利呢!』

  「嘿嘿嘿。有沒有對我刮目相看啊!這讓我想到聖誕夜那晚,我果然很了不起呢。」

  『少自鳴得意了,死小鬼。』

  「……妳偷罵我?」

  『時間不夠了。動作快點!』

  果然是個惡言毒舌女。鐵平邊在心里抱怨、邊往背包中搜索。摸出來的是個附有燈泡的礦工帽。而且看起來竟然還髒兮兮的。雖然有點猶豫,不過他還是戴上並扣上了扣子。深唿吸、打起精神來。

  ……好。上吧!

  只要把炸彈丟進這個無敵背包里面就可以了。就算如此,只要一個閃失讓它引爆的話,一切就玩完了。拆下來的作業一定要慎重其事。像是要把束縛全身的緊張感吐出來似的,鐵平用力的唿吸吐氣,潛身走進了舞台骨架之中。

  倒數計時的數字秒表數字在黑暗中發著光。鐵平將礦工帽的燈泡朝向炸彈,小心翼翼地前進。炸彈就近在眼前了——

  「…………咦?」

  炸彈……

  好大一顆啊!

  那顆炸彈的大小很明顯地遠大于背包的尺寸。

  ***

  有人在偷偷看著這一幕。

  「呵、呵呵呵……」

  一個黑暗的室內——除了數個顯示屏幕發著光之外,周遭一片黑暗。

  「呵呵呵呵……」

  那個看著屏幕的人影,忍不住笑意地不停吃吃笑著,身體也因為發笑而不停晃動。

  由屏幕所產生的唯一光源,照著隱身在黑暗中的正式套裝上。裙子下方裸露的大腿交錯著,以手指推了推只有上框的眼鏡!!邊笑著,舌頭邊舔過了下唇。

  「呵呵呵::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大目玉開心地說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55 PM

第四話  全員出動萬歲!

         

  剩下四個

  「我反對。」

  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話——所有人都抬起了頭。

  「……請問這是什麼意思?」小緣慎重的問道。「一太郎?」

  一太郎語帶玄機的回答:

  「我反對大家去做拆除炸彈這件事。」

  「為、為什麼?」文七問道。「我們不去做,又要誰來做呢?我反對讓鐵平一個人去做這種事!」

  「我想小緣小姐應該已經察覺到了。」一太郎無視文七的抗議。「我參加這次活動的真正理由。」

  「……」小緣知道一太郎在說什麼。一太郎之所以參加這次的活動,原因無他。「……果然,是爺爺的指示吧?」

  一太郎點點頭。「沒錯。我是奉社長的命令要監視小姐,才來參加這個活動的。」

  原來這才是一太郎參加這次交流活動的真正目的。

  本來這次活動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要拆散鐵平和小緣。如果因此而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就失去舉辦這次活動的意義了。一太郎就是為了確保目的確實達成而前來的。萬一這次的活動沒有達成原本的目的,在必要的時候,一太郎還是會介入兩人之間。至少,讓小緣和鐵平之間的關系沒有辦法持續加溫,是最基本的要求。

  「照預定計劃,小緣小姐和五十岚原本應該是安排在不同組別的,為什麼最后會分在同一組,我也搞不清楚。」

  一太郎邊說邊斜眼看著文七,文七馬上慌張地辯解:「咦、啊?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不過負責分組的,是擔任執行委員長的豆子小姐喔。」

  一太郎皺眉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小緣也覺得奇怪。槍之岳怎麼會這麼做呢?

  畢竟向源之助和一太郎提出這個企劃的,就是槍之岳。不知為何,她似乎想要拆散鐵平和小緣的樣子(也因此,小緣除了刻意疏遠鐵平之外,也不知道怎麼面對槍之岳)。想要拆散他們兩人,卻又把兩人安排在同一個組別中活動,這樣的做法怎麼看都很矛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一太郎將話題拉了回來,接著說道:「我是奉社長之命來監視小姐的。這之中,當然也包括不能讓小姐身陷險境的另一面意義存在。所以我有義務,不能讓小姐參與『拆除炸彈』這種會危及生命的工作。」

  「一太郎,你真的這樣認為嗎?」小緣看著一太郎。「因為危險,所以就什麼也不做。把一切的事情全部丟給鐵平去做——這樣真的好嗎?」

  「是的。我是這麼認為的。」一太郎馬上回答。「因為確保小姐的安全,是我的使命。」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

  「開、開什麼玩笑……」鐵平發出沮喪的聲音。「這樣子……是要我怎麼辦啊……」

  眼前的炸彈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綁在鐵制骨架上的炸彈,生銹的外殼凌亂反射著鐵平礦工帽上的燈泡照射出來的光線。

  說的明白一點,眼前的——根本是個未爆的飛彈,

  它不只擁有一個成年人無法用雙臂環抱之直徑的彈體,簡直活像是幾十年前戰場上遺留下來的。

  『看樣子,對方選了一個不得了的玩意。』槍之岳的聲音還是一派冷靜。『那是一顆在你們外世界的戰爭中遺留下來的未爆飛彈。在戰爭的時候自飛機上投了下來,因為掉到柔軟的土地中,因此沒有爆炸,就這樣埋在土里,漸漸被那場戰爭所遺忘。』

  印象中的飛彈應該是細長、流線型的,但眼前的飛彈卻十分粗大。那渾圓膨脹的彈體看起來實在不怎麼討喜。但是,在這顆未爆彈的前端,清楚可見尖銳的撞針,而倒數計時的秒表裝置,就連接在撞針之旁。

  『看樣子,這個倒數計時的秒表在時間到了的時候會發出火花,透過雷管引爆炸彈吧。拆除方法有二種,切斷秒表的導線,或是將秒表和雷管一起從炸彈上拆下來。』

  「……那個,我還是先問一下好了。」

  『不可能。這麼大的東西絕對放不進去的。』鐵平還沒問出口,槍之岳就搶先回答了。『而且,那顆炸彈的重量也不是你能扛得起來的吧。五十岚,現在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把炸彈拆掉了。』

  不會吧……鐵平無力地哀嚎。

  最方便的手段就這樣硬生生地被剝奪了,鐵平的心情整個跌落到谷底。雖說自己已經下定了決心,不過看著擺在眼前的實物,他還是忍不住退縮了。

  『五十岚,請你快一點,沒有時間了。』

  鐵平看了一下秒表上的數字「00:16」。時間確實一分一秒在流失。而且不知不覺間,舞台附近已經人聲鼎沸——學生開始聚集了。鐵平胡亂地搖著頭說:「要、要拆除這個炸彈,得花多少時間啊……?」

  『就算是專家,也要花兩個小時左右吧!』

  「那我怎麼辦得到啊!」鐵平大叫。「怎麼樣都不可能來得及嘛!」

  『專家之所以需要花那麼多時間,是因為他們是十分慎重地一步一步來的關系。是為了不讓失誤發生,十分細心作業的結果。五十岚,你現在必須要跳過那些細心謹慎的步驟,直接拆除炸彈。』

  「等等……這怎麼可能?我沒辦法啦……」

  『那一切就結束了。』

  鐵平聞言怔住。

  『就炸彈的質量來看,一旦爆炸,這間學校應該瞬間就會化成灰燼吧!不止如此,就連附近那些沉迷在午間連續劇中的主婦們也會在一瞬間消失,這一帶八成會被炸成一片廢墟吧!就在——十五分钟之后。』

  鐵平用兩只手搗住耳朵。這女人……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沒有任何一點的同情心呢?

  「氣死我了!」

  鐵平邊咒罵邊將右手粗暴地伸進背包中翻動著。已經沒有時間好好地思考了。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一切就結束了。悲慘的結局近在眼前,逼得他不得已地動作,無奈地在背包中搜索。

  首先拿出來的是附有防滑材質的工作手套。鐵平沒多想就戴了上去。接著——

  小型的鋸子?

  「為、為什麼給我鋸子啊?不是要剪掉紅色的導線還是藍色的導線之類的嗎?——那不是應該用老虎鉗?」

  『你電影看太多了。你所說的確實也是拆除方法的一種,那叫作<秒表導線切斷法>,不過這種方法,大多是使用在電影那種想象出來的場景中,不過那畢竟是種類似猜謎游戲的不可靠拆解法。與其用那種方式決定寶貴的生命,不如用更確實的方式——<炸彈雷管拆除法>處理來得妥當。』

  「那……那種方法也會爆炸嗎?」

  『小心一點的話並不會。』

  「妳不是說我們已經沒有時間謹慎地來拆了嗎?」鐵平雖然感到懷疑,但還是緊緊地握住了鋸子。已經沒時間去想哪個方法好、哪個方法不好了。現在只能相信槍之岳所說的話了。

  「那、那那那……我、我我我我我該怎麼做……?」

  『未爆彈的前端——彈頭的部分就是雷管的本體。所謂的雷管,就是為了要引導炸藥爆炸的小型點火裝置。我們現在要把雷管自炸彈上拆除下來,讓它無法引爆炸彈,這是最基本的概念。』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啦——」

  『總之,就是讓雷管和炸彈分解,將雷管自炸彈的前端摘除即可。你在炸彈和雷管——正確說法應該是傳爆藥裝置——的接合處,應該可以看見微妙的細縫吧?』

  這顆未爆彈上面滿是塵土,再加上置身在黑暗中,要看清楚實在很不容易。鐵平顫抖著手把塵土拍掉,讓光線投射在上面。現在他可以看見彈頭部分有條線,用手觸摸,果然是條細縫。

  『找到了嗎?你就用鋸子從那個細縫下手,將雷管和彈體分離。記得要慎重、細心、大膽並且迅速。』

  「妳少在那邊說風涼話!」

  極度的緊張讓鐵平的雙手不停地顫抖著。就連把鋸子對准細縫都很困難。『喀嚓、喀嚓』,鐵平好幾次重新取回鋸子又瞄准細縫放下去。每次都戚覺心髒就要從此停住了。「噫、噫噫、噫……」顫抖的聲音不時在喉頭打轉。沒辦法,鐵平只好重新深唿吸一次,集中視線,再次慢慢地把鋸子靠近雷管和彈體之間的細縫。終于——和上了。

  『不是要你把整個雷管切掉。而是順著細縫一點一點地鋸進去,想辦法將雷管拆下來。重點是慎重、細心、大膽並且迅速。』

  最后那一句話根本就是多余的。不過鐵平已經沒有時間和對方抬槓了。他慢慢地、謹慎地拉動著鋸子。叽叽叽……刺耳的聲音伴著黃土銹屑片片落了下來。鐵平同時慢慢在腦中整理自己目前的任務。結合面因為生銹的關系而扣的很緊,眼前的任務,就是要先把這些鐵銹刮掉,

  「…………」

  無聲的作業持續進行著。叽、叽……叽,有時候磨擦聲忽然大了點,鐵平的心髒就跟著劇烈跳了一下。等到確定爆炸沒有發生之后,再慢慢地重新開始作業。

  在這二月天、依舊寒冷的天氣里,鐵平仍是全身汗濕了一大片。眼淚在眼眶打轉,雙膝不停發抖,就連牙齒也開始上下打顫了。

  鐵平咬著下唇,拼命忍住下颚的顫抖。一定要承受住這樣的壓力。自己的手上現在可是系著幾百條人命。如果我失敗的話,大家就都完了。自己能容許這種事發生嗎?當然不能。那簡直比自己下地獄還慘。要知道,選擇只有一個,沒有什麼是生還是死的選項。只有一個,那就是活下來。死的選項——不需要!

  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叽……叽!

  「——唿啊!」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唿吸。鐵平難過地喘著氣,吸氣、吐氣。鋸子從他手中落下。「結束了……」

  鋸子已經把雷管和彈體結合處的細縫鋸深了一圈。沒有發生爆炸。

  「嘿、嘿嘿……我還蠻不賴的嘛……」他用制服的袖子擦了擦臉。這才發現視線中滿是汗水和淚水,擦過之后,眼前清楚多了。「好、接下來是——」

  呃……鐵平忽然一怔。目光集中在某個焦點上。

  秒表上的數字在自己剛才作業的時候,依舊確實地走著——

  00:20。

  只剩下二分钟了。

  「不會吧!」

  鐵平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剩下這麼少了。

  舞台周圍的人聲已經嘈雜到完全壓過了自己的哀嚎。其中還夾雜著女孩子們的高分貝尖叫、笑鬧的聲音。

  「接、接下來呢?」鐵平用幾近哭喊的聲音叫道。「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接下來只要把雷管拆掉就可以了。』就連這種時候,槍之岳的聲音依舊平淡無情。『碼表和雷管應該是連接在一起的,當秒表倒數結束時,雷管中的起爆藥就會引爆。因此要將秒表連雷管一起整個拆掉,才能防止爆炸。現在請你像轉螺絲一樣,慢慢地把彈頭的雷管旋出。重點當然是慎重、細心——』

  鐵平不待槍之岳說完就開始動作了。他一手抓住未爆彈前端的彈頭部分,忍住緊張的心情開始轉動。啾、啾啾……金屬發出像是動物鳴叫似的摩擦聲。鐵平充血的眼睛緊盯著秒表上的數字和戴著手套的雙手。雷管所在的彈頭部分逐漸被旋出,慢慢離開了彈體……有機會。正當他才這麼想的時候……啊?

  「嗚哇啊啊!」手滑了一下。

  ——沒有動靜。炸彈沉默著。鐵平撫平緊張的情緒趕緊繼續作業。心急如焚的情緒早已經不能控制,轉動彈頭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了。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還不行嗎?怎麼還沒轉出來?已經剩下不到一分钟了。還有幾十秒吧?還是說只剩幾秒钟而已?該不會下一秒就要爆炸了吧——?

  鐵平感到唿吸困難。因為腦部缺氧而開始頭痛、精神不濟了。視線開始模煳,痛苦得簡直想哭。好想要緩和情緒,徐徐吐了一口氣,卻還是驅趕不了沉重的壓力。戚覺心髒就要比炸彈早一步爆炸了。終于——

  叩嘟。

  傳出了一個異樣的聲響。

  「嗚、啊!」鐵平身體劇跳了一下。「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喂!我真的受不了啦,剛才『叩嘟』的一聲耶!『叩嘟』的一聲耶!」

  鐵平開始胡言亂語起來——未爆彈還是靜靜懸在那里。不過看樣子鐵平本身已經先引爆了,他邊轉動著手腕,邊瘋狂放話。

  「已經、絕對來不及了啦!要爆炸了!要爆炸爆炸爆炸了啦,嗚哇!哇哇哇!快轉下來啊!拜托你快點出來!嗚哇!嗚哇!嗚哇!糟了!不妙了!時間是不是快到了?時間?還有時間嗎?到底要轉到什麼時候啦!可以再轉快一點嗎?可以嗎?為什麼從剛才就不講話啦?槍之岳!快告訴我啊!我已經快不行了!快說話!喂!喂!拜托妳!快說些什麼吧!我都說我已經撐不下去了!嗚哇!糟了完蛋了死定了時間要到了!真的要爆炸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求求妳——怎麼還拆不下來啦!」

  時間顯示00:01。

  鐵平的視線因為缺氧和眼淚而逐漸模煳——眼前幾乎看不清楚了。只剩手部仍舊機械性的轉動著彈頭。

  這時,又聽見了。

  叩嘟。

  「————嗚哇!」

  噗叽……鐵平腦中的理智終于斷線了。

  「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徹底崩潰。「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好樣的!算你行要爆炸就來啊給我試試看啊我才不會認輸咧!有種就來啊我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死掉絕對死不了我當然也不能死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對了我要說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我喜歡小緣啦!」

  鐵平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快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波。

  ——突然——

  一個清脆的聲音干脆地響起。

  拆下來的雷管沉重的壓在鐵平的手臂上。超乎想象的重量差點把鐵平壓得往前傾。鐵平看著秒表上的數字瞬間跳到「00:00」。

  成、

  成功了——

  忽然,所有的聲音都被粉碎了。

  ***

  留在教室里的小緣也聽見了那陣爆炸聲。

  砰咚——聲音和震動傳遍全身。

  「地、地震嗎?」

  有人說話了,不過這震動的時間不像地震那般長。隨即一陣陣嘈雜的聲音——從校舍外面傳了進來。

  小緣等人很自然地將視線栘到窗外。由于教室剛好位于操場的側面,又在三樓的位置,因此可以一眼看清操場的全貌。

  只見羽原羽高中以及百合百合學園的學生們在操場上紛紛走避。雖然『勃發隊』的成員因為知道炸彈事件的真相並沒有參加,但是其它的學生早已為接下來的『體育』課程而集合到操場上。學生們這時成群地僵在原地——大家的視線全都集中在某個定點。

  小緣等人也一樣。

  操場上的一角,陣陣的白煙正縷縷飄散。

  「炸……」不知是誰又開口說話了——應該是文七吧——「……彈?」

  小緣的腦中一片空白。

  她感到意識一片模煳——不知不覺間,已經抓著手機開始撥號了。是什麼時候拿出來的,又是什麼時候開始撥號的?她完全沒有印象。不過,撥號的對象卻十分明確。

  她等待對方接起電話。

  一聲。二聲。三聲……電話那頭嘟嘟響著。

  「不……不會吧……」四聲……五聲……。「騙人的吧?」

  握緊手機的手都感覺到疼痛了,壓在耳朵上的力道也超乎正常的程度。嘟嘟聲持續響著,已經不知道響了幾聲了。

  「騙人!騙人騙人騙人1」

  抓著手機,小緣邊甩著頭,眼淚早已奪眶而出。等、等等。我還沒有幫上忙耶。我什麼都還沒做啊!

  我還有好重要的事要告訴好重要的人——鐵平。

  「鐵平——!」

  噗嗤,當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她還以為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小緣?』

  聲音從手機的聽筒中傳出。

  「——咦?」雙腳突然失去力氣,小緣直接跌坐在地上。「鐵平……是你嗎?」

  『嗯、是我。』

  那確實是鐵平的聲音沒錯。

  「你沒事嗎?真的沒事嗎?」

  『還、還好……』

  小緣因為放心而厭到肺部激烈的鼓動。眼淚以驚人的氣勢傾洩了出來。

  「嗚、嗚嗚……」淚水不聽話的滴落。「是鐵平……真的是鐵平……?」

  『……咦?等、等一下——妳該不會在哭吧?』

  電話那頭的鐵平不安的問道——真的是鐵平平常的聲音沒錯。雖然自己最近刻意避著他,但是這真的是早就聽習慣的鐵平的聲音。耳中聽著鐵平的聲音,眼淚又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

  「嗚、嗚嗚、嗚……」

  『不、不不不要哭啦,我沒有事!知道嗎?妳有聽見嗎?』

  「嗯嗯……嗚嗯嗯……」

  看著這樣的小緣和鐵平——文七和曜子不禁相視苦笑了起來。就連一太郎也無奈地笑了。

  ***

  鐵平不斷地安撫在電話那頭哭個不停的小緣,接著還請她和其它人到操場上來一趟。他掛.掉了手機,從帆布遮蓋著的臨時舞台下鑽出來,因為光線明暗變化的關系,一時之間雙眼難以適應,不由得瞇成了一條線。

  操場上滿是學生,大家驚訝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朝向同一個方向——大操場的角落。鐵平的目光也隨著他們的視線望了過去。

  爆炸了。

  放置體育用品的倉庫。

  此刻,操場上忽然又傳出了一陣『噼喀噼喀……』的聲音,眾人一驚回頭,只見槍之岳手上拿擴音器正准備廣播。

  『大會報告。很抱歉,誠如各位所見,放置體育用品的倉庫剛剛發生了爆炸。原因應該是執行委員放置的煙火發生了意外。對于本委員會的失誤,我在此向各位致上深深的歉意。另外,由于發生爆炸的關系,原本這堂課所要使用的體育用品遭到了損壞而無法使用,因此本會決定中止體育課程,並將下午的課程提前進行。現在請各位直接前往體育館,部分的學園生請聽從執行委員的指示,協助稍后課程的准備工作。請各位不要騷動,繼續愉快的參加本次的活動。』

  雖然理由聽起來牽強附會,不過至少沒有讓學生察覺活動中有炸彈的危機。操場上的學生們滿臉疑惑的發出不滿聲浪,但緊張的情緒至少稍稍緩和了。學生們也陸續回到校舍中。

  『我再補充報告,今天一天,請各位同學不要接近這個臨時舞台——』

  制服口袋中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鐵平檢視手機,果然是封簡訊。

  『還有2個炸彈』。鐵平恨恨地咬著牙。

  對方同時將炸彈設置在臨時舞台和體育用品室,並設定在同一個時間爆炸。

  「還好沒有人受傷。」槍之岳從臨時舞台走下,來到鐵平身旁說道。「恐怕是因為體育用品室和臨時舞台不同,有許多執行委員在那進進出出,為了不讓炸彈被發現,因此對方才設置了比較小型的炸彈。但就算如此,還是很危險。如果有哪個執行委員不小心引爆了炸彈,絕對非死及傷。這次沒有人傷亡,實在是不幸中的大幸。」

  鐵平注意到了。

  槍之岳雖然面無表情的看著被炸彈炸毀的倉庫。但從她的眼中,卻隱隱能感受到一股憤怒的情緒——鐵平注意到了這份憤怒的情緒。

  ——是真的。

  槍之岳這些內界人,是真的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和聖誕夜那晚不同——這次的事件完全出乎他們的預料。看樣子,必須要徹底拋棄『反正內界人最后總會伸出援手幫忙』的依賴心了。

  鐵平的不安更加加深了。之前成功拆掉未爆彈的成就感馬上就消失無蹤。想到接下來的處境,鐵平不由得憂心仲忡。憑自己一個人真的能面對這麼險惡的狀況嗎?太強人所難了吧。自己真的有能耐救人嗎?這時的鐵平,腦中早就被這些消極的想法給占滿了思緒。

  「五十岚。」槍之岳回頭看著鐵平。「你是不是叫小緣他們過來了?」

  鐵平沒有回答。

  「叫他們過來——就是要他們幫忙的意思。這個意思你懂吧?」槍之岳毫不留情的繼續說著。「也就是說,他們也將肩負這四百多條人命的責任了。而且這是五十岚你用自己意志所做的決定。」

  「——」

  「不回答是在逃避什麼嗎?」

  「——我知道。」禁不住槍之岳咄咄逼人的視線,鐵平垂下了目光。「妳說的我懂……可是現在這種狀況實在……」

  兩個炸彈同時爆炸。如果能早點知道的話,就有更多時間可以處理了。

  「我一個人實在分身乏術……」

  他實在沒有一個人同時處理兩顆炸彈的自信。

  光是一個未爆彈,就讓鐵平耗盡全部的精力了。再說時間上也相當緊湊。光拆完一個炸彈就讓他厭到身心俱疲,就算當時還有時間,他也無法保證自己還有力氣去處理會在同時間爆炸的另一個炸彈。更何況現在還剩下兩個炸彈。

  自己需要幫助。鐵平真的這麼認為。

  就算這樣會給其它人帶來沉重的壓力。

  「這樣子真的好嗎?」槍之岳繼續說道:「把你現在身上所背負的責任,交出一部分給小緣等人分擔,這樣好嗎?把你無法承受的壓力,拋給其它的外界人——你認為這麼做妥當嗎?」

  鐵平怔了怔,沒有回答。

  「——鐵平!」

  順著聲音的來源,只見小緣往這邊飛奔過來。

  看得出來小緣用盡全力在奔跑,裙子也因為快跑而不停地翻動。后面可以看見邊叫著

  「等、等等,小緣!」邊追趕的文七狼狽的身影。曜子和一太郎則緊緊跟在后面。

  小緣穿過那些要回到校舍的人潮,越過一個又一個人潮的縫隙跑了過來。只見她口中不時向撞到的人道著歉邊跑著,總之,她一心只想要早一刻跑到鐵平的身邊來。

  小緣的眼睛充血——臉上布滿淚痕。

  鐵平忽然愕然的察覺到。

  ——我到底在想什麼?

  竟然把自己決心要背負的壓力,

  轉嫁給小緣?——有沒有搞錯!

  看著因為擔心而蒼白著臉跑過來——眼睛因為哭泣而腫了起來的小緣,看起來是如此的嬌小柔弱。雖然可能是因為擠在人潮中的關系,才讓她的身影看起來更顯嬌小。不過就算如此——光看她拼命擠過人潮跑過來的樣子,還是讓人戚受到她是那麼的嬌弱。

  不行,絕對不行,鐵平立刻就下定了決心。不能讓小緣背負如此沉重的責任。不能讓小緣——一個弱女子,承受如此巨大的壓力。

  是男人的話,就一肩扛起吧!

  用自己的肩膀。

  「小緣——」

  「鐵平!」小緣大聲的叫喊把鐵平的聲音蓋了過去。雖然連唿吸都還很急促,小緣還是在人群中拼命大喊。「我也要幫忙!」

  鐵平一時語塞。

  「也讓我幫忙吧!」

  「——」

  「不要再一個人承受了!」小緣繼續說著。「讓我——分擔一些吧!」

  鐵平的決心又開始動搖了。

  「五十岚。」鐵平回過頭去,只見槍之岳吃吃地笑著。「就這麼辦吧!」

  ……這個混帳。

  鐵平小聲地咒罵著,聲音似乎有點顫抖。

  ***

  鐵平、小緣、文七、曜子、一太郎、槍之岳。

  『勃發隊』的成員,再度集合了。

  「那麼……」槍之岳環顧眾人后說道:「就請各位幫忙了,可以嗎?」

  小緣和文七率先點頭。曜子雖然鐵青著臉,但還是慢慢地首肯了。只有一太郎仍舊面有難色地沒有回答。槍之岳挑挑眉,問道:

  「一太郎。你沒問題吧?」

  「……」

  「一太郎。」槍之岳耐住性子,重復道:「果決一點吧!我都親口拜托你了。況且幫忙拆除炸彈,也等于間接地幫助了你的老板。聰明如你應該不會不懂吧?」

  「……我明白了。」

  一太郎勉強開口答應。接著緩緩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像個被責罵的小孩般,那樣子讓人怎麼也無法和他巨大的身體聯想在一起。

  ——這兩個人,該不會是認識吧?

  鐵平暗暗猜想,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候。

  「……大家真的都沒問題嗎?事情可是很棘手喔。」

  鐵平說道。雖然是陳腔濫調,卻也是真心話。

  「喂、喂。別想一個人當英雄啊!」文七半開玩笑地說著。「說要幫忙就是要幫忙,沒有第二句話。對吧?小緣。」

  「嗯。」小緣用力地點頭贊同,她認真地看著鐵平說道:「就算鐵平反對,我們也要幫忙。」

  因為早就下定決心不再讓鐵平一個人拼命了。所以,她更可以肯定地說出口。

  至于鐵平,被一直到剛才為止,都在躲著自己的小緣這麼認真地盯著,感到迷惘的心情反而更勝過開心的感受。可能是他將這種迷惑表現在臉上的關系吧,小緣似乎也察覺到的樣子,只見她忽然低下頭去。

  ——看樣子,我果然是被小緣討厭了吧!

  雖然現在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但是看到小緣現在這樣子,反而讓鐵平更是在意之前的她到底為什麼要躲著自己?……難道真的有什麼原因嗎?只要能夠將那個原因解決的話,他們的關系就能回到從前了嗎?至少,他真的很希望兩人能回到之前那樣!偶爾通通電話、一起出去——

  「五十岚,現在不是妄想的時候。」槍之岳無情地打斷了鐵平的思緒。「眼前還有炸彈的問題要解決。」

  「我——我知道啦,我哪有在妄想。」鐵平慌忙否認著。「反、反正,先找出下一個炸彈的位置是吧!有這麼多人手的話,就可以分頭去找了。」

  「毫無頭緒地找,也只是徒勞無功而已。」

  眼見自己的提議馬上就被槍之岳推翻,鐵平只好打住,無奈問道:「不然妳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用推理的。」槍之岳指了指臨時舞台說道。「剛才我沒有向大家說明,其實除了體育用品室之外,這個臨時舞台也被安裝了炸彈。那是個足以把這一帶夷為平地的巨大未爆彈。五十岚剛才以這一節課程為體育的線索,推測到炸彈的位置。也漂亮地拆掉了那個炸彈。」

  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在鐵平身上。鐵平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由此我們可以抓到一個大方向。既然連五十岚都想得到的話,相信大家也能夠很輕易的推測出下一個炸彈應該會被安置在哪里了吧!」

  「……才想說真難得妳會誇我,果然馬上又被妳捅了一刀。」

  「如果用下一節的課程來推理的話……」小緣說道:「那麼該課程上課的地方,應該就是炸彈安置的地點吧!」

  「沒錯。」槍之岳點點頭。「從這個方向去推敲的話,下一個炸彈安置的地點馬上就唿之欲出了。下一堂課的上課地點是體育館。我們趕緊動身吧!」

  「下一堂課是什麼?」

  「『體育』之后是……」

  「『音樂』。」

  原本聚集在操場上的學生,此刻大部分都進到體育館里了。鐵平一行人加緊腳步打算超越學生人潮。但由于人潮擁擠的關系,實在有點舉步維艱。

  「對了,今天的體育課程是要上什麼?」鐵平問槍之岳。

  「木球。」

  「……啥?」

  「木球。你沒聽過嗎?木球是由日本改良,源自于法國槌球的球類運動。因此也可以說是日本國產的運動。日本各地現在正在推廣這個有益健康的溫和球類運動,在百合百合學園也是體育課的選課項目之一。」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啊,不然你可以問霧島同學看看。」

  「……是真的。我也有選修過。相當有趣喔。」

  「看吧。連霧島同學也這麼說。總之,木球運動不是五十岚你想的那麼簡單就是了。那是個需要缜密戰略與團隊合作的運動。我本來想讓大家分組對抗的說……真可惜。」

  「……這麼說來,我反而應該感謝放炸彈的家伙啰。」

  「抱歉,我從剛才就很想請問一下……」曜子有點畏縮地發言。「為什麼豆子老師要叫五十岚同學『五十岚』啊……?你們兩人不是姊弟嗎?」

  「我老弟不喜歡家人叫他的名字。青春期的男孩個性就是這麼別扭嘛。」

  「喔。原來如此。」

  「千萬不要當真啊!」

  從對話的內容,完全感受不到大家此刻正要去拆除炸彈的緊張感——但其實看起來完全不緊張的人,也只有槍之岳而已。已經拆過一個炸彈的鐵平一臉疲憊;曜子臉色依舊鐵青;一太郎則沉默不語,默默地走在槍之岳的身旁,像在思考什麼似的。

  「…………」

  在眾人身后,小緣一個人靜靜地走著。仍舊無法加入他們的談話之中。

  ——還沒有決定。

  自己對鐵平的態度。

  小緣到現在還沒有決定,現在的自己究竟要用怎樣的態度面對鐵平。

  最近之所以會躲著鐵平,其實是因為她還不知道自己要用怎樣的表情、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鐵平的關系。為了不讓他今后的人生背負著自己的人生,因此才想要斷絕兩人之間的情愫。雖然這麼想,但自己的心緒,卻沒有簡單到對鐵平的情感可以說斷就斷的那麼簡單。

  其實該怎麼做,自己也不是完全不知道。那就是不要再刻意去想鐵平的事,只把鐵平當作一個普通的同班同學看待。沒有更進一步的關系,但也不至于形同陌路——總之,就是回到聖誕夜那晚之前的樣子就可以了,心中雖然這麼想,可是這種揮之不去的心情卻無法再回到過去了,這可說是始料未及的。

  這種迷惘的心情,也間接影響了自己最近對鐵平的態度——造成自己明顯地在躲著鐵平。小緣深怕在自己還沒做出結論時,就在這種情勢下,被迫決定最后和鐵平的關系了。其實在她的內心深處,非常害怕和鐵平變成『只是同班同學』的普通朋友。

  昨天晚上也是。雖然已經決定不做了,但在再三猶豫之后,還是熬夜做了巧克力——可是卻無法交給他。也不能交給他。最后就這樣被她放在家里。

  自己就這樣不斷迷惘、逃避、矛盾著。這樣的情緒,因為炸彈事件的關系一時之間被拋在腦后,她終于正視了許久未曾正眼對望的鐵平的臉龐——卻看見鐵平同樣迷惘的表情。于是又再度陷入了迷惘之中。

  果然鐵平也感到不知所措。對于自己態度驟然轉變厭到訝異,並一直困惑著。

  ——對不起,鐵平。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還割舍不下對你的感情。

  「小緣?」突然發現文七皺著眉、似乎很擔心的看著自己。「妳沒事吧?奸像沒什麼精神耶。」

  「有、有嗎?」小緣慌慌張張地擠出了微笑。「可能是剛才跑太快了,有點累吧!」

  「……這樣子啊。啊、對了,我之前就一直很想問妳了。」

  「咦?唔、喔。什麼事啊?」

  「小緣,妳是不是和鐵平在交往啊?」

  「什麼?」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小緣嚇了一跳。「沒、沒沒沒沒沒沒?」

  「……怎麼?沒有啊?」

  「沒沒沒沒沒沒沒沒!」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地搖頭又點頭。「沒、沒有、沒有啦!」

  「是嗎?可是你們在班上已經是公認的一對了耶。」

  「公、公認?」

  走在前面的四個人回頭看著兩人。小緣連忙說道:「沒、沒什麼事啦!」她慌亂地搖搖手。四人雖然覺得奇怪,但也只好轉回頭去。

  小緣抓著文七的制服袖子。聲音有點緊張地問道:「為、為什麼?為什麼會變這樣子?」

  「咦、喔、沒啊!」文七似乎不知道小緣為何而慌張,不做多想地回答:「因為鐵平和妳總是在互相對望啊!」

  「對——」

  「對啊!妳看。我中午的時候,不是都和鐵平一起吃便當嗎?鐵平常常會忽然就發起呆來,這種情形,大多是在望著小緣看的時候。而每當我感覺身邊有股視線的時候,通常會發現那道視線的來源,是小緣望著鐵平看的目光。而且不只我喔,班上的其它同學也都注意到了。然后最近你們如果互相對望的話,不是總會馬上就撇過頭去嗎?所以大家都在猜想你們最近應該是吵架了吧?」

  「…………啊、呃!」

  小緣只能發出低吟的聲音,因為不知該說什麼。她可以清楚戚覺到自己雙頰現在正十分的燥熱。

  自己確實是常常望著鐵平沒錯。不論是上課的時候,抄黑板抄累了的時候;下課的時候,和同學聊天對話之間的空檔……或是聽見鐵平的笑聲的時候——許多時候,自己總是不知不覺就往鐵平的方向望去。鐵平一臉昏沉、撐著下巴看著黑板的側臉;下課時間像得救了一樣,馬上就趴到桌子上睡覺的樣子:看了就會令人感覺心情很好的笑容:無論何時,自己總是無意識地追隨著鐵平的身影。

  只是沒想到這樣的舉動,卻被班上同學解讀為『一對』。小緣簡直害羞地抬不起頭來。

  「我、我們沒在交往啦。沒、沒有那回事。」

  「……是喔。」

  文七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全然相信。小緣只覺得自己的臉頰越來越熱了。

  但她內心其實還蠻開心的。

  沒想到在沒注意之際,鐵平也在注視著自己——雖然不知道鐵平是因為在意自己改變態度后的反應,還是是基于其它理由而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注視著自己……總之鐵平在注視著自己。這個事實讓小緣不禁厭到心頭一陣溫熱。

  ——果然還是無法割舍啊!

  這份感情!

  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我覺得你好厲害呢……」在鐵平身旁——以幾乎要碰到肩膀的距離走在鐵平身旁的曜子說著。「五十岚同學真的好厲害呢。」

  「咦?」鐵平對這突如其來的贊美感到一陣納悶。「妳指的是什麼事?」

  「什麼事?當然是炸彈啊。你不是一個人將炸彈拆除了嗎?」

  「嗯。」

  「你不會害怕嗎?」

  「咦?我當然……會害怕啊!」

  「你是怎麼拆掉的啊?」

  「咦?嗯……」鐵平思索著該怎麼回答。「……靠氣勢和毅力吧?」

  也只能這麼回答了。畢竟那並不是靠什麼技術和才能做到的——簡而言之,就是『氣勢和毅力』罷了。槍之岳對于不甚理解的曜子補充說明道:

  「五十岚所拆掉的炸彈,是足以將附近這一帶夷為平地的巨大未爆彈喔。雖然慌亂,但他仍然勇敢地面臨壓力、拼命地對抗炸彈,我認為這樣的五十岚實在很了不起。」

  這女人怎麼又忽然誇獎起自己了,鐵平用一臉防備的表情轉頭看著槍之岳。被這女人稱贊,絕對不是件好事——沒想到在鐵平轉頭確認時,槍之岳只是淡淡的以微笑響應。難不成這次真的是單純的贊美他?鐵平感到一陣雞皮疙瘩。

  「沒錯,這的確是需要無比的勇氣。」曜子興奮地說著。「真佩服你。」

  「咦?啊、喔喔!哪里……」鐵平更加困惑了。這應該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如此吹捧吧!困惑的情緒更勝欣喜。「可是,真的沒問題嗎?」

  「咦?什麼事沒問題?」

  「霧島同學待會可能也要進行炸彈的拆除工作喔。」

  一說完鐵平就發現自己失言了。只見曜子的表情瞬間凍結,不安地低下了頭。「啊、不是啦、那個……」

  「五十岚真是搞不懂狀況。」槍之岳歎口氣說道:「面對這種事,女生怎麼可能不害怕呢?曜子這樣子和你聊天,也是為了稍微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啊!」

  「啊、唔唔、不是……哎呀!放、放心啦!」鐵平慌忙地想找些話來安撫她。「對啊!不要擔心!頂多請你們幫忙找炸彈而已——拆除炸彈這種事交給我就好了!不會讓霧島同學去做那麼危險的事的,妳不要擔心!」

  原本低著頭的曜子聞言轉動眼珠望向鐵平。「……真的嗎?」

  「當、當然是真的啊!」

  「可是,這樣子把責任全都丟給你——」

  「怎麼會呢!嗯、這應該叫作……各司其職吧?沒錯!總之,拆炸彈那種笨工作交給我做就可以了。」

  「沒錯。讓笨蛋五十岚去拆炸彈剛剛好。」

  「唔!」實在很想一拳揮下去,不過還是先忍住吧……「對、對啊!總之,我們各自在自己的崗位上加油就是了。不要擔心喔。」

  「……對不起。」曜子仍然鐵青著臉抬起了頭,不過臉上已經有了些許微笑。「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我的關系,可能會讓我的同學們命喪黃泉……想到這里,我就覺得壓力很沉重。」

  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啊——鐵平想。

  自己因為經歷過聖誕節的事件,所以在心性上已經比較堅強了。但對于曜子來說,這是完全未曾經歷過的事態,也是十分痛苦的經驗。光是看表情就知道她只是在強顏歡笑,仔細一看,還會發現她的嘴唇不時地顫抖著。就鐵平看來,為了不輸給恐懼而勇敢地面對壓力,還拼命地保持住鎮定的樣子,就已經需要無比的勇氣了。

  「嗯,不用擔心。」鐵平重復道。這次他總算靜下心來,並且確實的傳達出自己的想法了.「一定會有辦法的。絕對沒問題。所以不要擔心。」

  曜子閃著睫毛,輕輕地打開了雙唇。

  「……嗯。」

  小小聲地……道了謝。

  可能是覺得有點難為情吧,鐵平轉移話題問槍之岳:「對了,待會『音樂』課要做什麼啊?」

  「『音樂』這節課,與其說是上課不如說是欣賞會。」槍之岳回答。「由學園生為各位進行樂器的演奏。」

  「管弦樂團嗎?」

  「不是。是古筝社的演奏。」

  「古都社?」

  「不是古都,是樂器的古筝。」

  「古筝——傳說中的古筝?」鐵平簡直驚訝極了。「學園里有古筝社啊?」

  「少土了。古筝又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東西。雖然學習的人確實占少數,不過全國各個學校還是有古筝社的存在,也有古筝的全國大會。順帶一提,霧島也是古筝社的。」

  鐵平疑惑地轉頭一看,發現曜子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地點著頭。「嗯……而且我還是社長。」

  「喔喔喔,太厲害了……啊、可是,妳現在可以上台嗎?」

  「不行。我是負責演奏主旋律的部分……不能不彈。」

  「可是……」

  槍之岳阻止了正准備提出反對意見的鐵平。「五十岚,演奏會必須照預定計劃進行。我們要在不被眾人察覺下處理炸彈的問題——這是『速水真事』的要求。」

  「可是,這樣太危險了吧?在不知道炸彈會在何處爆炸的狀況下,我們怎麼能放心讓演奏會進行下去呢?」

  「我不要緊。」這次換曜子安撫鐵平了。「因為五十岚同學你對我說的那句話。」

  「咦?」

  「『沒問題』。我相信你說的這句話。」

  鐵平靜默了一會——接著馬上重新下定了決心。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絕不能讓任何人受傷、甚至喪命。鐵平在心中暗自發誓。

  此時,手機在今天第四度的響起了鈴聲。槍之岳、鐵平、曜子一時都繃緊了神經。鐵平慎重其事地拿出了手機。

  這次的內容會寫些什麼——鐵平壓抑住激動的情緒,打開了簡訊。寄件人果然還是『速水真事』。內容為——

  「…………咦?」

  鐵平倏地停下了腳步。嘴唇無意義地開阖著,感覺自己的思考就這麼停滯了。

  「怎、怎麼回事?上面寫了些什麼?」曜子邊問、邊湊過身來看著手機的屏幕——瞬間,也出現了和鐵平一樣的反應。「…………咦?」

  一樣在一旁看著手機屏幕的槍之岳,揚起眉說道:「真是差勁的興趣……」

  喀、喀喀喀……鐵平艱難地轉動僵硬的身體。看見文七和不知為何臉色潮紅的小緣站在一起。對著停下腳步的鐵平等人,文七少根筋地問道:「怎麼了?」鐵平斷斷續續地說道:

  「小、小緣?」

  「啊、什麼?」

  被鐵平叫著名字的小緣,響應的聲音果然還是充滿了不自然。鐵平也不打算去深究其中的緣故了,只連忙問道:「小緣妳……會彈古筝嗎?」

  「咦?」小緣對于這突然其來的問題戚到疑惑。「古筝……樂器的古筝嗎?算是會吧……怎麼了嗎?」

  『炸彈的引爆裝置安裝在兩個樂器之中

  若無法按照琴譜彈奏的話炸彈隨即引爆

  演奏者由我方指定

  霧島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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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57 PM

第五話  音樂演奏萬歲!

         

  還剩2個

  「什麼?」已經在后台准備就緒的古筝社社員,一齊發出了驚訝的叫聲。「要增加演奏者?」

  「嗯。沒錯。」槍之岳點點頭,一點也不在乎十個人的視線同時盯著自己看。「演奏成員中要加入一名羽原羽高中的學生,和大家一同演奏。」

  學生們已經來到了體育館。

  和校舍及操場一樣,體育館的面積也在改建后增加了不少。就算同時擠進了羽原羽高中一、二年級及百合百合學園的五百名左右的學生,空問仍然綽綽有余。原本在『餐飲實習』課程中做為臨時廚房的流理台,現在都已經撤走,只留下淡淡的巧克力香味。

  在體育館集合的學生肩並肩地坐在鋪在地板的地墊上。剛剛穿過地上一波又一波學生的小緣、曜子、槍之岳三人,現在正和后台的古筝社學園生交涉。

  隔著舞台上的布幕,可以聽見布幕外學生們的嘈雜聲。舞台上鋪著全新的榻榻米,上面放著十一張古筝。放在中間的那張古筝,想必就是主角——曜子的樂器吧!

  就在社員們各自在調整個人樂器的音程(音的高低差)時,小緣等人現身了。槍之岳隨即開口提出了『增加成員』的要求,此時,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其中一個社員說道:

  「太、太勉強了吧?本來是要在下午演奏的,結果臨時改成上午,害我們連預演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又說要增加成員……怎麼可能辦到呢?」

  「辦得到的。而且一定要辦到。」槍之岳斬釘截鐵地回答。「沒問題吧?小緣。」

  「沒問題。」小緣盡力讓聲音聽起來保持平靜,不至顫抖,接著用冷靜的口氣回道:「我從十歲起,每星期都有家庭教師來為我上二堂古筝課。」

  這是真的。

  為了不辜負媽媽的夢想——因此從十歲起,小緣就開始學習各式各樣的才藝。

  在這之前,小緣一直抗拒相關方面的學習,不管源之助好說歹說,她老以麻煩為借口,不願意花時間去學才藝。一直到十歲左右,知道了媽媽的夢想之后,為了要讓媽媽開心,同時也為了報答媽媽的心意,小緣開始積極地學習起各種事物。其中『古筝』也是她學習的項目之一。

  自此之后,每周二次,知名的古筝師傅會固定到小緣家中個別指導琴藝。因為不是為了和他人比較(尤其是避免參加各種賽事),因此小緣並不清楚自己的實力到什麼程度,但可以確定的是,這一路上她的確是扎扎實實地學過來的。

  「我學古筝已經有七年的時間了。有名的曲子也大多熟記了起來,就算是初次看譜也有現場彈奏的能力。當然在技術上可能不及各位,不過我相信不至于會扯各位的后腿。」

  如果她扯后腿的話,大家就要死于非命了。

  「——絕對不會失敗的。」

  可是……社員們依舊面面相觑。這時槍之岳又開口說話了。

  「她叫作古都緣。是KOTO前任社長的女兒,也是現任社長古都源之助的孫女。」

  社員們一聽全都倒吸了一口氣,緊盯著小緣的臉看。小緣氣到斜眼瞪著槍之岳,槍之岳本人則忽然吹起口哨、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小緣歎了口氣。不過因為槍之岳的這一句話,社員們看著小緣的眼神倒是明顯改變了。

  ——這種眼神我最清楚了。

  從中學起,一旦周遭的同學知道小緣的真實身分后,總是以這種眼神看著她。驚訝、忌妒、還有畏懼。原本感情很好、無話不談的同學,也會突然之間開始和她保持距離,甚至有事沒事就拿她的身分開玩笑——總之,就是再也不能像一般同班同學那樣子相處了。

  就因為自己是KOTO的古都緣。不管何時何地,班上同學的腦中對于小緣一直有這個揮之不去的形容詞。當他們對小緣的認識已經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是一個『有權有勢的女孩』的時候,態度也變了。就像眼前的古筝社員一樣,由于小緣的身分,讓她們無法再繼續板起臉拒絕下去。原本就生活在上流階層的這些女孩,正因為了解權力的世界,因此對于小緣的背景,更加無法視而不見了。

  小緣同時也覺得,自己現在就讀的這個班級真的是十分特殊。他們不在乎自己的背景,在二年C班,古都緣就是古都緣,真的是個很棒的環境。

  不管如何,槍之岳那句話確實發揮了效果。社員們困惑地面面相觑,再也無法態度強硬地拒絕了。

  「……社長的意思呢?」

  其中一個社員提出了問題,一直沉默不語的曜子嚇了一跳。

  「啊、唔……」

  「霧島同學當然是贊成的啦?」槍之岳代替沉默的曜子回答。「妳應該沒有反對的理由吧?」

  這下子,大家的視線全集中在曜子身上。曜子縮著身體,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現在不是退縮的時候吧……小緣在心中如此獨白。

  『速水真事』的要求,就是要小緣和曜子一起演奏。就傳到鐵平手機的訊息來看,一旦她們沒有按照琴譜彈奏的話,炸彈就會爆炸。雖然小緣也不是很清楚確實的狀況,不過可以確定的是,自己非得登台演奏不可。知道內幕的曜子照理說應該要安撫不滿的社員,讓小緣能參與演奏。這種情形,曜子不會不清楚。

  但是就算清楚,也不代表她就有接受的勇氣。尤其知道自己的手上,關系著除了自己之外的,幾百條性命的生死,就很難不崩潰吧?面對這個沖擊性的事實,要保持理智、維持自我,就已經幾乎要用盡全力了。

  小緣也了解。她不可能不了解。因為現在的她和曜子一樣,手上同樣握著幾百條的人命。

  只有自己了解這種壓力,也明白自己能分擔對方的這種壓力。小緣輕輕地握住了曜子的手,曜子訝然回頭。只見她眼眶中泛著淚水,看得出來,現在的她內心正在痛苦掙扎著。

  小緣帶著鼓勵的眼神,認真地看著曜子泛著淚水的眼眸,點了點頭。

  曜子好像受到什麼震撼似的,飄動著眼神。不過,隨即咬了咬下唇,同樣點了點頭。

  「古都同學的技術……相當好。」曜子氣若游絲,語氣艱難地說著。「我可以保證。」

  社員們雖然不解曜子那泫然欲泣的表情所為而來,但還是帶著一臉疑慮地點了點頭。

  小緣低頭回禮地謝謝大家。「那麼,請各位借一份琴譜給我——我只要十分钟就夠了。」

  ***

  鐵平一個人站在台下。

  他站在體育館的一角,一個稍離台下中央、人聲鼎沸的位置,望著舞台的布幕。雖然由于布幕遮蔽,無法看清里面的狀況——但鐵平依然目不轉睛地盯著舞台的方向看著。

  小緣、曜子和槍之岳三個女生(雖然要承認槍之岳是女的有點困難)就在那片布幕之后。剛才又有一封指示炸彈構造和引爆原理的簡訊傳到鐵平的手機里,文七和一太郎在剛才收到簡訊后,就連忙動身去確認炸彈的裝置和安裝地點了。槍之岳說,一太郎具有機械方面的相關知識,而文七因為是執行委員,熟悉地形,可以幫忙帶路。

  所以在舞台下等待的,就剩下鐵平一個人了。

  『五十岚,你就待在這里看著吧!』槍之岳對著原本要跟著大家一起走的鐵平說道。『你有義務在這里看著重要的人奮斗的樣子,好好守護著她。』

  而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鐵平完全停住了腳步。

  『現在的你,也只能這麼做了。』

  會場安置的炸彈數量為一個。『速水真事』指名小緣和曜子兩人演奏。一旦兩人在彈奏的過程中出現差錯,炸彈就會引爆。而若在演奏之前,他們就先企圖拆除炸彈的話——很有可能炸彈也會馬上引爆。

  因此,現在的鐵平也只能祈求她們兩人能夠順利完成演奏了。調查炸彈的構造不需要三個人一起行動,況且鐵平也沒有相關的知識。現在的他,還真的是毫無用武之地。

  『那麼,我就趁現在,去找那個最后的炸彈……』

  『五十岚。』槍之岳抓住正打算離開的鐵平的手臂。『你必須要留在這里。』

  『可是,要我什麼都不做的站在這里發呆,我辦不到啊!』

  『我換個說法好了。』

  槍之岳將鐵平拉到自己身邊,突如其來的力量讓鐵平的身體倏地往前傾,槍之岳的目光和他對視。

  『五十岚,你必須要站在這里看著小緣她們演奏。因為這是你現在不得不做的事。』

  雖然還是無法理解槍之岳的意思,不過鐵平終于完全停下腳步,待在原地了。

  ——沒問題的。我已經向她們承諾過了。

  在教室時,我對小緣說過:在走廊時,我也對曜子說過。

  ——但是現在我卻只能站在這里,什麼忙都幫不上。

  鐵平只能握緊了拳頭,怔怔地盯著舞台看著。

  ***

  「我想妳們也知道,在指定小緣和曜子演奏的那封簡訊傳進來之后,又有一封提示炸彈構造和引爆原理的簡訊進來。那封簡訊有提到,這顆炸彈透過計算機的設定,會厭應音頻的宣低。」

  槍之岳以讓擔任主旋律部分的兩人能夠專心記譜和集中練習為由.請其它的社員到后台練習,舞台上只剩下小緣、曜子以及槍之岳三人。

  三人周圍放著十二張的古筝。剛剛文七才把小緣要用的那張搬了過來,和曜子的那張一同放在正中間。同時,文七不知道還在中間的二張古筝上做了什麼措施之后才離去。

  槍之岳繼續針對炸彈略作說明。「一太郎和藤森依照簡訊內容,在三個喇叭中的其中之一發現了炸彈。由形狀和質量來推論,應該具有可以把整個體育館炸掉的威力……請看剛才藤森搬過來的古筝,上面可以看見小型的收音麥克風吧?麥克風和剩下的炸彈一樣有兩個,現在都依照指示安裝在古筝上了。麥克風收到的音會收到喇叭中,轉化成電子信號后送到炸彈里。我想炸彈內應該有特殊的芯片將聲音訊號轉換成電子訊號吧。而當轉換過去的電子訊號,與芯片中原本設定的信息不符合的話——也就是當演奏者一旦彈奏出錯誤的音符的話,引爆炸彈的裝置就會被啟動。換句話說,只要妳們能按照琴譜,一個音都不差的完成彈奏,就等于解除了炸彈的引爆裝置了。至于拆除炸彈——可能真的沒辦法。炸彈的線路太過于復雜,拆除的危險性太高了,而且『速水真事』可能在某處監視著我們,如果我們違反了他所訂定的規則,他有可能為了報復而引爆所有的炸彈。抱歉給妳們增添壓力,但是現在我們只能依靠二位了。」

  小緣輕輕地點了點頭。曜子則怔著沒有回應。

  「收音麥克風上有個小小的按鈕。打開開關后,收音麥克風就會開始收集訊號,因此請在開始演奏時再打開。一旦麥克風打開之后,在演奏之前,絕對不要碰觸到琴弦。小緣所彈奏的琴譜和曜子一樣,都是主旋律的部分。」

  「……我明白了。」

  「那在演奏之前盡量練習吧!我先失陪了……啊,對了,小緣。」結束說明正要走下舞台的槍之岳,忽然回過頭對著小緣說道:「五十岚他會看著妳。」

  看見小緣稍微睜大的雙眼,槍之岳微笑道:「祝好運。」

  小緣跪坐到放置于舞台中央的古筝后方。她先把手放在古筝的筝弦上,和等等要成為自己伙伴的古筝做初步的接觸。這把古筝外觀呈長方箱型,長度約和一個人的身高等長。不到三十公分的寬度上,整齊地列著十三條弦。

  雖然外型很一目了然,但嚴格來說,『古筝』和『古琴』是不同的樂器,古筝的弦在十三條以上,而古琴只有七條。各筝弦的下方都有可以調節音律的『雁柱』,移動『雁柱』的位置可以調節琴弦的音色。琴中有『雁柱』的才叫作『古筝』,不過現在的日本,多把琴和筝混在一起了。

  小緣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上面各戴上了『義甲』,然后閉上眼睛,由上往下依序撥動了十三條筝弦,一個音一個音地確認著。不愧是古筝社的筝,音色調得很准。確認過音色之后,小緣睜開眼睛讀著琴譜。筝上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斗、為、巾」十三個音,琴譜上也寫著這十三個音階。只要照著琴譜依序彈奏即可。除了基本的音階外,琴譜上還加注了半音升音或節拍數等輔助記號。

  ——第一眼的印象……覺得這是首相當沉靜的曲子。節奏不快,指示也不多。雖然是個沒聽過的曲子……但可以戚覺到這是首純淨、祥和的曲目。不過有點長……因為演奏的時候不能看譜,必須背譜的關系,所以必須要趕快背起來……但背得起來嗎?不對,這不是問題,非得背起來不可。不管如何,一定要背起來——

  「嗚、嗚嗚……」

  ……咦?小緣納悶地抬起頭。

  曜子抱著古筝跪坐在小緣身旁,低頭啜泣著。嗚咽的聲音伴隨著身體抽動,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壓在膝蓋的拳頭上。

  「霧島同學……」

  「嗚、嗚嗚……我、我辦不到……」曜子痛苦地說著。「我辦不到……嗚、嗚嗚……我不敢彈……嗚、嗚……」

  「……可是,我們非彈不可。只有這樣才能救大家。」

  「所以我才說我辦不到嘛!」抬起頭的曜子看起來精神狀況已經很差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只要演奏有一個閃失,炸彈就會爆炸了耶!在、在這種狀況下,我怎麼可能靜下心來好好彈呢!事情怎麼會變這樣?怎麼會變成這種狀況呢!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一定要面對這種事呢?這種情形叫我怎麼彈得下去呢,嗚、嗚嗚、嗚……!」

  曜子將臉埋在雙手中,不停地啜泣。

  ……每當看到有人難過受苦,

  小緣總會安慰對方:「沒關系」。

  不需要忍耐,不需要勉強。既然覺得辛苦就放棄、就忘記,無所謂。不需要勉強自己一定要努力,也不需要勉強自己加油……小緣總是會這麼跟對方說。

  ——但是就算是那樣的自己,在現在這種時候,

  還是必須要對想要放棄的人說聲『加油』。

  現在的自己必須要有這樣的勇氣。

  還要有說出了「…妳非做不可。」的冷酷無情。「我們非做不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曜子用力地搖著頭。「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什麼……炸、炸彈……。太可怕了。而且,小緣妳還不是……」

  曜子滿是淚水的目光望向小緣。

  「小緣妳自己不也是在發抖嗎?」

  小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現雙手真的不聽使喚地顫抖著。

  ——沒錯。

  雖然自己很鎮定地跟其它社員說『沒問題』,接著還調了音、背了譜——但其實自己心中卻是害怕得不得了。

  只要一彈錯就會死。大家都會死。在這種狀況下,想要冷靜地思考根本不可能。

  「沒錯,我也……很害怕……」

  雖然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不讓鐵平一個人面對拆除炸彈這種危險的任務,不讓鐵平一個人承受這麼沉重的壓力——但是下定決心,並不表示就不會戚到害怕。

  一旦自己置身這種狀況,才初次發現到,自己從來沒有真正面對『拆除炸彈』這個任務過。逞著口舌之勇對著鐵平說『我也要幫忙』的自己,其實沒有真正想過要幫的是怎樣的忙——只是假裝自己想過,只是『自以為是』地以為自己辦得到。說穿了,只是在故作姿態而已。

  現在才發現,自己抖得這麼厲害。一個不小心,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一個軟弱,就幾乎要認輸了。想要將初次閱讀琴譜的古筝彈得很完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其實自己多想將這一切全都忘掉,遠遠地逃開。

  「我也很害怕。」

  沒想到自己是這麼脆弱的——膽小鬼。

  ……可是,

  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小緣的聲音干澀不已。戴著義甲的手指緊緊地抓著另一只手,幾乎要滲出血來。眼中的眼淚就要滴落了下來。「我們.現在.在這里!」

  小緣目光緊緊地盯著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的曜子的眼睛。

  「現在的我們完全找不到逃開的理由啊……」

  曜子睜大了哭泣的雙眼。

  「這里有炸彈,如果我們不做些什麼的話,炸彈就要爆炸了。一旦爆炸的話,有許多的人將會因此而死——在這種狀況下,我們實在沒有可以逃跑的理由,也不可能找到這樣的理由。霧島同學,如果逃了,妳原諒得了自己嗎?眼睜睜地看著許多朋友無辜地死去,妳原諒得了這樣的自己嗎?我絕對無法原諒自己這麼做。無論找什麼理由,我都無法原諒這麼做的自己。人命關天,偏偏又只有我們可以改變這個事實。所以我們非做不可。知道嗎?我們非做不可!」

  小緣抓起了曜子的手。曜子身體顫動了一下。

  「拜托妳!拜托妳!」

  這時小緣說出了那句帶著魔法的話。當時鐵平對自己所說的,那句最重要的話。

  當需要時,總是一再地鼓舞著自己的那句話。

  「讓我看看妳的毅力!」

  小緣帶著淚光、用同樣幾乎要哭出來的目光,懇切地看著曜子的眼睛。

  曜子的身體僵了一下。小緣的身子則一直沒有再移動,眼神依舊堅毅地看著曜子。

  終于,曜子的視線低了下去,輕輕地說道:

  「……那首曲子,」

  「呃……」小緣看著手中的琴譜。不知不覺間,她把譜握得好緊,紙張摩擦的聲音沙沙作響。「……嗯?」

  「是我自己作的。」

  「原來是妳作的啊!很棒的曲子呢!」

  「……妳應該還沒聽過吧?」

  「可以讓我聽聽看嗎?我想彈彈看,和霧島同學一起。」

  曜子慢慢地抬起頭來。

  臉上依稀可見淚痕,眼睛因為哭泣的關系而顯得有點腫,臉色也十分蒼白。

  但是……

  她的眼眸中出現了雖然微弱、雖然畏懼,但可以確定那是帶著肯定意志的——小小的光亮。

  「……叫我曜子就可以了。」

  小緣微笑地改口道:「我想要和曜子一起彈奏看看。」

  「我也是……小緣。」

  ***

  鐵平聽著回來的文七和一太郎說明炸彈的結構,皺起了眉頭。「怎麼會這樣?難道我們就不能把它拆掉、或是干脆把炸彈搬出去就好了——這樣不是比較干脆嗎?」

  「不行啦。萬一被那叫什麼『速水』的家伙看到我們做這些事,怎麼辦啊?」

  「可是,我實在不能接受把炸彈的問題丟給兩個女生,然后自己在這邊什麼也不做耶。」

  「沒辦法啊!對方就是這樣要求的。」

  「什麼叫作沒辦法!我——」

  鐵平怱覺眼角余光有個晃動的黑影——正要確認的時候,右臉忽然被打了一下。這想象不到的一擊,來自想象不到的方向,但鐵平還是一下子就發現自己已經『被打了』的這個事實。

  鐵平搖晃腳步,背靠著牆壁,茫然地看著出手打自己的那個人。

  「……灰原……先生?」

  一個巨大的身影屹立在自己眼前。

  「你這樣太難看了,五十岚。」一太郎用難以和他巨大身型聯想在一起的溫柔動作整理著自己亂掉的西裝。「你這樣太難看了,讓你的頭腦冷靜一下。」

  「可是……」

  「我們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你還是早點接受這個事實吧!」

  唔……鐵平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現在十分焦急。可是你什麼也沒有辦法做。現在在戰場上的人,是小緣小姐和霧島小姐——我們只能當個旁觀者。」一太郎淡淡地說著。「請接受這個事實。」

  鐵平低下了頭。自己從來不知道。

  什麼都不能做的感覺,原來是這麼地難熬和不甘心。

  聖誕夜那晚和今天都一樣——都曾讓他想著自己為什麼這麼倒霉?為什麼每次都是自己?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讓我來吧,多麼希望在上面的人是我!

  讓我承擔這一切就可以了。不應該讓小緣她們去承受的。這種痛苦,讓我一個人面對就夠了。不管怎樣,我實在不想讓小緣她們也承受這種沉重的壓力。

  而且,『速水真事』的報復目標原本就是自己。但是,現在卻把無辜的小緣以及曜子牽扯進來,連累了她們。就算這不是鐵平的本意——但害毫無關系的人被牽連進來卻是事實。如此沉重的事實,多希望讓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可以了。

  如果說讓鐵平戚到痛苦難堪,是『速水真事』的目的,那他已經完全成功了。現在束手無策的鐵平,正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煎熬。

  「你要相信她們。」

  「……咦?」

  鐵平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這時,一太郎的視線已經從鐵平身上栘開,專注地看著舞台——認真的眼神,就和剛才看著鐵平時一模一樣。

  「請你相信小緣小姐和霧島小姐。」

  「…………」

  「現在的五十岚需要的是勇氣。」一太郎的視線依舊落在舞台的方向。「把你肩上的重擔,分一些出去的勇氣。以及——信任。」

  鐵平這時才發現。

  一太郎的拳頭——正緊緊地握著,微微地顫抖著。

  「徹底地信任,並陪伴在身旁。這樣子就能給予對方力量——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舞台旁邊出現了槍之岳的身影。她拿著麥克風,帶著滿臉的笑容說道:

  『讓各位久等了!現在音樂課程正式開始!』

  學生們此起彼落地鼓掌。

  『這次音樂時間,要進行的是音樂欣賞。自古以來的傳統文化——古筝的演奏,演奏者為私立百合百合學園古筝社的社員們,其中,羽原羽高中也派出了一位代表,2年C班座號六號的古都緣同學!那麼從現在起,就讓我們一同進入古筝音樂寂靜之美的世界吧!』

  舞台的布幕緩緩地拉開了。

  「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一太郎的聲音,在陣陣的拍手聲中,依舊顯得清晰可辨。

  「小緣小姐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

  『演奏曲目,是由學園生霧島曜子所獨創的曲子——』

  出現在舞台布幕后面的,有十二個人。

  左右兩側各有五人,學園生全正坐在楊楊米上,古筝則置于各人的膝蓋前方。小緣和曜子被左右兩側演奏的學園生包圍在中央。兩人同樣正坐,面對著人群。

  「——『迎向光明』。」

  *

  布幕拉開后,數百名學生的眼光出現在眼前。

  無數的視線。注目。拍手。

  臨場戚的壓力排山倒海而來。視覺和聽覺因為現場的氣氛和聲響而受到極大的壓迫,沉重的壓力一下子湧上心頭。一種想哭的厭覺忽然沖上喉間。

  !!這里所有人的性命,就掌握在我的彈指之間。

  小緣的手心滲著汗水。不管之前帶著多麼堅定的決心!!內心還是很容易就讓脆弱給占據。厭覺好像在下一刻,曾經堅定不栘的決心就要粉碎瓦解了。

  小緣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曜子,只見她同樣鐵青著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仍舊不斷地顫抖著,實在令人很擔心待會能否順利地撥弄纖細的筝弦。

  ……啊啊!

  信心眼看就快消失了。

  這樣的念頭閃過腦海。放棄的念頭在小緣的腦中隱隱浮現——正當小緣的心慢慢感到寒冷絕望之時,他們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體育館的一角——離舞台其實有一段距離的位置,鐵平他們正看著自己。熱切又直接的眼神,綿密地落在自己身上。

  一太郎、文七、以及鐵平。正專注看著自己和曜子。

  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鐵平微動的雙唇,似乎正在說著什麼。加油?不是。

  『我相信妳。』

  ——原來如此。

  小緣寒冷絕望的心,逐漸溫暖了起來。

  ——現在守護著現場所有人的性命的人,

  小緣依舊面向前方,接著她用手指輕輕地點了一下曜子的肩膀。可以感覺曜子驚訝的轉向自己。

  ——是我們兩個沒錯。

  不過我們不是孤單的。

  還有一太郎。還有文七。還有槍之岳。還有曜子。還有鐵平。

  小緣沒有轉過去看曜子。但她肯定的點了點頭。在心中對曜子說——

  別擔心。

  我們可以辦到的。

  ……然后她聽見了一陣深唿吸的聲音。

  「好,我們開始吧!」曜子的聲音聽起來意外地抖擻。「音樂時間到了。」

  古筝這類的樂器所彈奏出來的音樂,和搖滾、流行樂、古典樂之類的音樂是完全不同的。

  相對于其它屬于『外放』型的音樂——直接透過耳朵傳達到腦中震撼聽覺的音樂,古筝的音樂是屬于『內斂』的、沉著的。可以讓高昂的情厭找到出口,讓喜怒哀樂的情緒化為沉著的心情。古筝就是這種彈奏著安靜音樂的樂器。

  因為喜歡古筝的特質,所以小緣才會選擇學習這項樂器。而學了之后,她才知道爺爺當初為什麼一直希望自己學古筝。每當專心彈著古筝的時候,心境就會變得很透明。不論是心情不好,或是難過的時候,只要彈彈古筝,心情就會立刻平靜不少。讓她可以很快的找回那個心情平和的自己。

  ——只要和平常一樣彈就可以了。

  舞台左邊的某張古筝,已經開始演奏了。接著,其它的社員也陸續撥動著筝弦,逐漸增加著旋律。音色從一層、二層、三層慢慢地增加——隨著聲音深度的加深加廣,音樂也漸漸地滲入每個人的心中。雖然是十分安靜的音色,但那真實的存在感,卻一波又一波地震動著空氣。

  不久,在十個人的合奏之中,又融入了兩人的音色。小緣的手指已經在無意識之下輕輕地撥動了筝弦。

  身旁也響起了相同的聲音。曜子宛如一面鏡子似的反射著小緣的動作,奏出了相同的旋律。古筝的彈奏,是用右手壓住筝弦,再以左手撥動,賦予聲音表情。而兩人所彈出來的聲音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完美的合奏讓旋律化為一體。

  此時的小緣和曜子,幾乎給觀眾兩人已經融合在一起的錯覺。

  小緣的腦中背的譜已經消失了。音符全部跳躍在雙手的指尖上,自己只是順著音符的躍動彈奏下去而已。現在的小緣,不需要去思考下一個動作應該動哪根手指、應該彈奏怎樣的音色,因為不需要思考,小緣就能自然體會了。

  ——啊啊!真是一首美麗的曲子。

  這首曜子親自譜的曲子,完全將曲子『應有的表情』表露無遺。將意外的轉折、轉音、變化等不必要的要素完全排除,是首讓聽者聽起來只覺『行云流水』的流暢曲調。

  因此,小緣只要順著曲子的流動彈奏即可。曲子該在什麼時候結束,時候到了,小緣的手指自然會知道。就這樣,小緣流暢地撥動著筝弦,舞動著音符。

  這首曲子,就好像是曜子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迎向光明。

  小緣已經不需要再看著筝弦了。現在的她,閉上眼眸也可以看見筝弦的位置。古筝變成是用身體去記憶、去演奏的一部分——或者說,其實是古筝在演奏著自己。

  曲子超越了由人演奏的層次。達到最高的境界。

  這種境界絕對不是高昂的情緒,也不是激烈的情感和洶湧的熱血澎湃。

  而是一種冷澈透明的感受。五感宛如浸在冰水之中般寒凍,也因此顯得特別敏銳清晰。一切的躁熱都自身體消散,只剩下冷冽的感覺在體內通透,所有的鼓動都沉靜下來,所有的騷動也都緩和下來。世界宛如覆上了一層單色的薄紗。

  一個只有古筝音色的世界。

  世界,就是古筝的音色。

  沒有任何不純之物存在。一切只剩下純粹的事物。

  音樂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

  就在萬物正值美好之際,一個微小的不完美劃破了寂靜。

  這個不完美,外行人無從察覺,是個只有長年習筝之人才聽得出來的,極其細微的失誤。

  不是小緣。也不是曜子。

  是古筝社的社員所犯的極小失誤。

  「——」

  爆炸的條件,是小緣或曜子其中一人彈奏失誤。收音麥克風也只收集她們兩人的音符而已。因此她們兩人以外的失敗,是不會讓炸彈啟動的。

  但是,音樂世界中的行云流水,已經被打亂了。

  完美的世界產生了扭曲——牽動了連鎖效應。

  「啊——」

  小緣原本遵循的那道軌跡不見了。靜谧的寂靜世界,再度染上了物質的顏色,強烈的緊張感再度排山倒海而來。

  「啊、啊——」

  節拍之間無法連貫。下一個音符就這樣消失了。想不起來。手指停了下來。失敗的恐懼襲來,大家就要死于非命了。

  自己的生命也要結束了.

  讓我見識妳的毅力吧!

  一股微小卻震撼的聲音。

  連小緣都差點要錯過的,十分細微的聲音。

  但是這個聲音卻確實地在小緣的腦中回蕩著。

  剎那之間,小緣找回了對琴譜的記憶。但是就算如此,原有的那個音樂世界已經瓦解了。就像平靜的水面,一旦起了波紋,就很難再度回歸平靜一樣。

  ——但也正因為如此。

  正因為如此,

  ——才更需要拿出毅力來!

  拼命地將腦中對琴譜的記憶拼湊出來。用力地、拼命地,把每個瞬間、每個音符都演奏到最正確的位置。同時努力地跟上從身旁流洩出來的音符,偶爾還用余光觀察,就怕漏了節拍、錯了音階,鑄成大錯。雖然是首緩慢悠揚的曲子,但小緣卻漲紅著臉,手指在筝弦上不停飛舞著。雖然,曲調已經不再流暢,但是:

  ——看著我,鐵平。

  沒有錯。

  ——這就是我的毅力!

  這就是古都緣的音樂!

  「……緣?」

  「——咦?」

  肩膀被搖動的小緣,好像忽然驚醒一般。一切現實的景物這才一件件出現在知覺之中。

  這時,她發現如雷的掌聲正震撼著體育館。

  羽原羽高中以及百合百合學園的學生一齊起立鼓掌。不時伴隨著『太棒了!』、『太感動了!』的歡唿與贊美。

  小緣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雙手不停地顫抖著。疲勞從緊張中解放。回頭看了舞台上的古筝社社員,大家也是一副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身旁的曜子,垂著淚哭著。

  「嗚、嗚嗚……」

  「曜、曜子?」

  「太棒了。我們真的做到了。」

  曜子依舊是正坐著,但上半身卻僕到小緣懷里。可能是因為曜子雙腳也發軟的關系吧,因此她僕倒進來的上半身沖擊力相對更大,小緣戚覺幾乎要重心不穩了。

  「嗚哇!對、對啊……真的沒錯吧!」

  「咦?」

  「五十岚說的,真的沒錯吧——他所教我們的,拆除炸彈的絕招。」

  嗚哇啊啊……!真的是用毅力和勇氣耶!曜子連話都快說不清楚地大哭道。

  小緣雖然被曜子突如其來的大哭嚇到,不過隨即摸了摸曜子的頭。可能是喜悅的情緒都被曜子帶走了的關系吧?小緣現在反而顯得冷靜不少。

  她邊撫摸著曜子的頭,邊搜尋體育館中眾人的身影,這才發現有個人哭得比任何人都更厲害。

  那個人就是鐵平。出乎意料地,鐵平竟然狠狠地哭著。

  看見那樣的鐵平——小緣緩緩地覺悟了。到目前為止紛亂不清的思緒,好像找到了出口。

  『五十岚會看著妳。』

  沒錯。

  ——所以我更要讓鐵平看看我的毅力和決心。

  小緣輕聲地在曜子耳邊問道:「曜子,我可以問妳一個問題嗎?」

  「……嗯?」

  「我爺爺,有沒有對曜子說過些什麼?」

  曜子的身體震動了一下。小緣透過手臂可以清楚的感受到。

  ——果然如此。

  源之助在背后策劃了這個活動,甚至派一太郎前來監視。就是為了要達到『徹底讓小緣離開鐵平』的目的。

  這一切要成立的最后一個條件,就是那個適合鐵平的女孩。

  也就是被分在同一組的——霧島曜子。

  「我、我……」

  「沒關系。」

  小緣打斷了哽咽的曜子。

  「鐵平是個很棒的人——要好好對他喔。」

  ***

  「嘎啊啊啊啊啊啊……!」

  黑暗的房間中——

  僅靠著顯示屏幕的光源照亮的黑暗房間中,大目玉發出怪異的尖叫聲,忿忿地蹬著地板。

  「為什麼?為什麼她們能成功呢?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在她的計劃之中,事情應該在這時就落幕了。初次彈奏的古筝,怎麼可能順利彈完呢?一定會因為不熟悉而產生害怕、緊張、不安,接著就會引爆炸彈,一切就干淨利落地結束了。

  但是,那個少女竟然完美的演奏完了。安裝在喇叭中的炸彈因為收到了正確的信號而沉默。最后還因為成功的演奏而使得炸彈自動失效。

  只剩下一個了。那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准備的最終手段。雖然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准備的炸彈,但是卻和之前登場的炸彈大相徑庭。

  不過現在還能用的,也只剩下為了『以防萬一』所准備的那個炸彈了。

  「唔、可惡啊啊啊啊啊……」

  太陽穴浮現著血管的大目玉,用力地敲了一下顯示屏幕。『咚!』一陣電流般的痛覺傳遍全身,但大目玉因為極端的憤怒而幾乎感覺不到。

  「既然如此……」她怨恨地念著。「既然如此……」

  憤怒已經壓過了理性,大目玉壓下了鍵盤,將啟動炸彈的訊號,傳送了出去。

  『以防萬一』的炸彈,終于登場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58 PM

第六話  我喜歡你萬歲!

         

  只剩一個

  「鐵平,你也哭得太誇張了吧!有沒有搞錯啊?哎呀,雖然我也是覺得她們的演奏很完美啦!可是你的哭相未免也太驚天地、泣鬼神了。」

  「少、少啰唆!」

  六人再度回到2年C班的教室中。

  現在是午休時間。學生們回到自己的組別中,各自選擇喜歡的地點,吃著准備的便當,順便稍事休息。他們不知道學校里面還有一個炸彈的事實,學校中洋溢著和平的氣氛。

  唯一知道炸彈事實的『勃發隊』,也因為緊張的情勢稍微解除而得以喘口氣。原本緊繃的情緒,因為演奏會的成功而輕松了不少。

  尤其是鐵平,看見小緣和曜子松了一口氣的笑容后,放心不少(不過卻搞不懂為什麼曜子會突然臉色泛紅地看著小緣)。應該也是因為剛才成功演奏的關系吧?和小緣講話,她也開始會響應自己了。光是這樣,就讓鐵平這幾天來累積的壓力減輕不少。

  不過,令鐵平在意的是……小緣明明在笑,可是笑容問卻隱約可見悲傷。

  「好了,只剩一個了。」槍之岳對著組員說著。「照簡訊所說,只要再拆除一個炸彈,事情就結束了。各位到目前為止辛苦了,現在只差臨門一腳了。」

  大家對著槍之岳所說的話點點頭。只剩一個炸彈了。

  大家——至少鐵平是這麼相信的,一定能找到辦法。

  只要開始行動,就一定能找到辦法。

  「問題是剩下的那個炸彈,到底在哪里?」文七說了。二豆子老師,下一堂課是——」

  「嗯……下一堂課是『國語』。」

  「……我一直很想問『國語』到底要上什麼?」鐵平問道。雖然上課的科目事前就知道了,但是對于上課內容,卻一直沒有機會問清楚。「該不會是朗讀會吧?讀些詩歌、排句什麼的。」

  「該不會?」槍之岳嗤之以鼻的說道:「我可沒有安排那麼無趣的課程。下一堂的『國語』課,是今天的重頭戲。是本次情人節交流活動的壓軸,十分的重要。」

  「那要做些什麼呢?」小緣問。

  「要寫情書。」

  ……啊?成員之間彌漫著一股不解的氣氛。

  「要寫情書。」槍之岳重復道。「雖然我們這一組一整天下來,都在忙著解決炸彈問題,所以可能沒有這樣的時間,不過其它組別之間,一定多少在一天的活動下來,產生了不錯的氣氛。有些極有可能發展成情侶關系、有些組別搞不好甚至已經產生三角問題了。任何一個組別內,一定都在上演著這樣的愛情戲碼。否則的話,就不像年輕人了。」

  「……豆子老師,妳也太會幻想了吧?」

  「有幻想才有感性的情書!」槍之岳對于曜子的質問輕輕地帶過,接著說道:「日本的情人節,是由女生送東西給心儀的男生。所以這次的活動,也是由女生寫情書給男生。沒錯,女生寫。寫好之后就直接拿給男生。這就是『國語』課程的內容。希望各位在書寫的時候,能夠注意一下文章的優美與感性。啊啊,對了。寫好的情書不一定要交給男生,女生也可以寫給女生——啊啊,真是太刺激了!刺激到我鼻血都快流出來了!真的要流出來了,青春真是太動人了!」

  「還是先解決現實問題吧!」在已經像花蝴蝶般沉醉飛舞的槍之岳背后,鐵平認真地說道。「也就是說,等一下的『國語』課沒有特定的上課地點,對吧?文七。」

  「對啊,雖然說是上課,不過其實比較像是自由活動時間。執行委員會對于這堂課的指示,就是由女生寫信給男生——只有如此而已。其它時間大家可以自行利用。至于時間和地點,並沒有特別的規定。」

  「那麼——在這種情形下,炸彈又會被安裝在哪里呢?」

  「地點不確定的話……」

  「有一個可能性是……。」一太郎說道:「那就是情書本身,就是炸彈。」

  鐵平等人一齊轉過頭去看著他。「有、有這種可能嗎?」

  「有可能。只要准備極薄的炸彈,就可以偽裝成情書。比如說有人拿了一封情書要請執行委員轉交給你,就在你收到情書、打開信紙的瞬間,炸彈就爆炸——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不會吧……」

  「從炸彈事件發生的原因來推測,炸彈要襲擊的對象,應該是五十岚或是五十岚身邊的人吧?因為這次的事件,是基于對五十岚的怨恨而產生的。因此若不針對五十岚,炸彈的復仇計畫就等于沒有意義了。」

  「嗯……」

  一太郎說的一點也沒錯。

  從傳到鐵平手機中的最后一則簡訊,看得出來『速水真事』的最終箭靶還是鐵平。所以,最后一顆炸彈的攻擊對象應該就是鐵平,至少也會是鐵平身邊的人。

  「好,那樣事情就好辦了。」文七說道。「總之,我們對于不明來路的情書一概不收。就算是我們自己班上的人要拿情書給鐵平等人,也都由我先保管——讓對方不能達到把信交到鐵平或鐵平親近的人身上的目的——同時,我們也要在校園各處尋找可疑的地方。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

  「沒錯。」鐵平點點頭。「有人反對嗎?」

  全員都搖頭。

  「好,那事不疑遲——」

  「——等一下!」原本還在團團轉的槍之岳,突然抬高了聲音喊道:「五十岚。」

  「干、干嘛啦?」

  「我有話要跟你說。」

  槍之岳沒給鐵平響應的時間,就要將鐵平拉到教室外面。「咦、咦……干嘛啦?」

  「其它人請在教室里面等。」槍之岳對著一頭霧水的其它成員說道。「總之,請小緣和曜子先寫情書吧!藤森,你有准備紙和筆吧?」

  「咦?啊、有是有啦……」

  「好,那就先這樣。」

  「咦?等等啦,在這里不能講嗎——妳的力氣怎麼那麼大啊?好痛、好痛痛痛痛痛痛!不要用拖的啦!」

  鐵平就這樣被槍之岳拖了出去。

  「等、等等、等一下啦!」被拖到走廊上的鐵平繼續掙扎。「妳、妳到底——等等、我叫妳等等啦,等……啊!痛……痛痛痛痛痛啊!」

  鐵平就這樣被拖下了樓梯,槍之岳每前進一步、鐵平就摔一下,痛得不得了。

  「這樣子拖真的很痛耶!妳到底要干嘛……哇啊啊啊啊!沙、沙子……啊啊!」

  鐵平最后被拖到一樓走廊外面的地上,還摔了個狗吃屎。

  流著眼淚,鐵平抬頭瞪著槍之岳。「干、干嘛這樣子……非得在這里講不可嗎?」

  「沒錯。」槍之岳揚著下巴。「這件事很重要,而且不能在教室里說。」

  「什麼事啦?」

  「五十岚,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什麼事情很奇怪?」

  「簡訊傳來的時間啊!」

  鐵平一臉不解。

  「你不覺得簡訊傳來的時間未免太湊巧了嗎?」

  「咦……喔?」

  「那些簡訊,總是在我們對話的空檔傳進來,時間上掌握的恰到好處。另外,由簡訊的內容看來,對方似乎知道我們討論的結果,令我不得不加以注意。」

  經槍之岳這麼一講,鐵平才發現到事情好像真的如此。當他正打算報警的時候,簡訊馬上顯示『不准報警』;而准備前往『音樂』課會場的體育館的時候,關于演奏規則的簡訊就傳了過來——對方的簡訊准確地按照自己的行動在傳送。因此槍之岳會感到懷疑也是正常的。「……所以說,我們身上有竊聽器啰?」

  「有可能。不過我卻有其它的推測。」槍之岳淡淡地說道。聲音聽起來有點冷酷。「在我們的隊伍中,可能有人就是速水真事。」

  ***

  「嗯……實在搞不太清楚現在的狀況。」文七雖然疑惑,但還是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兩張信紙和兩枝筆。「請用。」

  拿到紙筆的曜子和小緣兩人面面相觑。

  「可是,現在不是寫情書的時候吧……」

  「沒關系。」一太郎對著困惑的兩人說道。「現在狀況確實很緊急,不過,小緣小姐和霧島小姐妳們剛才因為演奏的關系,已經很累了吧?現在就寫寫東西,讓心情放松一下,炸彈等等再去找就好了。」

  小緣驚訝地回頭看著一太郎。「一太郎,沒想到你幫了我們很多忙耶。」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一太郎苦笑道。「畢竟狀況已經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而且,我也無法阻止小緣小姐的決定。所以只好幫到底了。」

  「一太郎……」小緣的心中感到暖暖的。她向一太郎點頭致意。「真的很謝謝你。」

  「……這個……一定要寫嗎?」兩人一齊回頭。曜子吞吞吐吐地,有點難以啟齒的樣子,不過終究還是說了出口。「我……沒有可以寫的……對象。」

  「哎呀,我啊、我啊!可以寫我啊!」

  「沒有對象的話,可以不寫嗎?」

  曜子自動略過指著自己的文七。雖然覺得這樣子有點可憐,可是小緣還是決定略過文七,她對曜子說道:

  「不要在意我,我無所謂的。」

  「可是還是很奇怪耶!」曜子對小緣說道。「這樣子真的很奇怪——小緣,妳難道接受最后這樣的結果嗎?當灰原先生告訴我這件事的時候,我沒有想太多就答應了……可是就連到現在,我還是覺得很奇怪。」

  小緣轉頭望向一太郎,一太郎沒有閃避,反而干脆地點點頭。「KOTO答應霧島小姐,在事情成功之后,會以經濟援助他們家。」

  爺爺也真是的……小緣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可是,曜子……」

  「太奇怪了。真的太奇怪了。難道妳看不出來嗎?」曜子繼續說道。「鐵平同學今天一整天,視線都一直、一直——停留在小緣妳身上耶!」

  小緣聞言為之語塞。是……是這樣子嗎?

  「不論是餐飲實習,還是音樂課的時候,鐵平同學一直都在看著你。小緣也是啊,妳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是在想著誰嗎?」

  「……」

  「小緣是這樣、鐵平同學也是這樣。小緣妳一直看著鐵平同學。甚至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也是一樣!看到你們如此在意對方,我怎麼可能介入你們兩人之間呢。我也很努力啊!可是,鐵平同學就是不願意看我一眼,只是一直望著妳……我雖然很不甘心,可是也認為這樣子才是對的。沒錯,這樣子才是對的。」

  ——我知道。這種事我知道。

  自己確實喜歡鐵平。鐵平應該也對自己有好感。雖然知道——但又能如何呢?

  「曜子,妳說的事我都懂。」小緣搖搖頭。不僅搖給曜子、也搖給自己看。「可是不行,我不能奪走鐵平的未來。」

  「那種事誰也不知道啊!」

  「不可能不知道的。曜子妳也知道不是嗎?我——我是KOTO家的人啊!」

  曜子沒有再說什麼。

  「雖然這麼說聽起來有點傲慢……可是鐵平只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和權力、金錢的世界毫無關系。是在平凡的家庭中出生、成長的普通男孩。就因為這樣的『普通』,讓他長成為一個無比堅強的男孩。我曾經被這樣的鐵平救過,所以更不想破壞他現在的生活。我的存在絕對會毀了他原有的一切,我不要這樣子。我不能看著這樣的事發生。」

  「可是、可是,小緣妳……」

  小緣微笑道:「光只有喜歡是不夠的。不是嗎?」

  這句話,似乎終于說動了曜子。小緣拍了拍她的肩膀。

  「抱歉,還讓曜子顧慮到我的心情。不然這樣好了——我也陪妳一起寫。這樣子好嗎?這樣子妳就願意寫了吧?」

  曜子哭喪著臉看著小緣。「好嗎?」小緣陪以笑臉。曜子一臉欲言又止,猶豫良久——終于點了點頭。

  ***

  鐵平啞然道:「妳該不會認為……」

  「這樣的推測應該是合理的吧?尤其從簡訊傳送的時問點來看,可能性就更大了。就因為在現場,所以才能適時地送出傳達指示的簡訊。而且『第二世界』生命體的特殊能力就是『擬態』。對方既然是那個『速水真事』的話,這次會使用那個能力犯案,也是很自然的推理吧!」

  『擬態』能力。

  化身為別人的能力——從外型到聲音都變得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的能力。

  利用錯誤的情報——把他人的身體情報包覆在自己身體外圍,讓別人的視神經與大腦的視覺區產生錯誤的判定,使自己看起來完全就像另一個人。上次聖誕節的事件,『速水真事』就是利用這個能力,企圖取代古都源之助的地位——

  若說這次的炸彈事件也與『速水真事』有關的話,他確實是有可能再度利用那個能力。可是,這樣子不對啊.

  「——這樣子不對吧?」鐵平生氣地對著槍之岳大吼。「確實,我們不能否定對方可能使用『擬態』的能力,可是這樣子想並不對吧?我們六個人可是一起合作解除了三個炸彈的危機耶——六個人一起喔!而妳竟然懷疑我們之中有冒牌貨?」

  「你的『我們之中不可能有冒牌貨』的想法,就是最大的盲點。」槍之岳對激動的鐵平平靜地說道。「這說不定就是『速水真事』反向利用的盲點。他這樣子等于創造了一個『不可能有冒牌貨』的完美『擬態』環境。如此一來,不只能在第一時間掌握我們隊伍內的情報,也能馬上做出反應。」

  「可、可是——今天一天,我並沒有看到我們成員之中有誰在傳簡訊啊?」

  「如果有協助者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協、協助者——?」

  「沒錯。協助者。『擬態』的『速水真事』是位于近處觀察我們行動的角色——他身上恐怕裝有竊聽器或隱藏式攝影機——而收到我們聲音和影像的協助者,就從其它的位置傳送。這並不是太難推測的問題。」

  「那……那個協助者會是誰啊?」

  「這就等之后再追究了。總之目前的問題是,『速水真事』這個人可能就在我們隊伍之中。」

  ***

  信很快就寫完了。小緣把信放進信封,然后黏起來。接著在信封外面寫上『五十岚鐵平收』后,便將完成的信交給文七。「這封信,請你幫我轉交。」

  「咦……妳自己拿給他就好了啊!」

  「是沒錯啦……」小緣苦笑道。「可是……可是總覺得很不好意思。還是請藤森你幫我轉交給他吧!」

  「可是……」

  「拜托你了。」小緣雙手合十,低頭用力說道:「下次請你吃飯。」

  「……真的嗎?」

  「嗯。」小緣毫不猶豫的點了頭。「真的,那就麻煩你啰。」

  回過頭去,只見曜子坐在椅子上低頭寫著信(椅子和桌子是文七去搬過來的)。

  ——曜子真是個好女孩。

  妳一定可以讓鐵平幸福的。

  完成了那場演奏的妳,一定可以。

  「那我走了。」

  「咦?」文七吃驚地抬起頭。「走?走去哪啊?」

  「信也寫好了。現在應該趕快去找炸彈了。別擔心,我不會亂來的。一太郎和藤森你們就待在曜子旁邊陪她吧——拜托你們了。」

  小、小緣,小緣小姐?兩人的聲音從背后響起,不過小緣已經沖出教室外面。不再回頭,也決心不回頭了。

  ***

  「那、那妳認為誰會是『速水真事』啊?」

  「用推理的吧!誰的可能性最高,就是他了。首先——嗯,就從一太郎和霧島兩人開始推測吧!」

  「?為什麼選他們兩個?」

  「一太郎和霧島是校外人士。因此,就算『速水真事』做出什麼他們平常不會有的舉動,和他們初次見面的我們也無從得知。若從『擬態』的難易度來看,最有可能是他們兩人中的其中一個。」

  「……依妳看來,妳認為會是誰?」

  「這個嘛……我認為那兩個人——」

  ***

  我、我也跟小緣一起去好了!文七想想還是追著小緣出去了。教室內只剩下曜子和一太郎兩人了。

  「…………」

  曜子低著頭,一太郎望著窗外——兩人都沉默著。教室外面依稀可以聽見學生們的笑聲。開心的、幸福的笑聲。

  「……你不去追小緣嗎?你不是必須保護她嗎?」

  一太郎瞄了怯生生地開口問自己的曜子一眼。「我也有想要一個人的時候。而且現在不管我說什麼,小緣小姐都聽不進去的。倒是妳,怎麼還不動筆呢?」

  「這樣子真的好嗎?」曜子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這次的活動是灰原先生你來找我商量的耶?說是希望我能吸引五十岚同學的注意——可是,這樣子真的好嗎?」

  「……」

  「小緣很痛苦耶。雖然她是笑著跟我說的——可是看她故作輕松的樣子,我反而覺得難過,這樣子真的好嗎?難道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我不要這樣子。去破壞一個那麼好的人和她喜歡的人的關系,我根本做不到啊!」

  「…………」

  「請你說句話吧,」曜子覺得渾身無力,她垂頭喪氣地坐回椅子,兩手遮著臉。「我寫不下去……我不能做出那種會讓小緣難過的事……」

  此時,一直看著窗外的一太郎說話了。

  「……我想差不多是時候了。」

  他轉身正視著曜子。

  曜子抬頭,卻看見令人意外的光景。

  一太郎竟然笑了。「差不多可以告訴妳事實的真相了——」

  ***

  「就結果來推測的話,那兩個人都不是『速水真事』。兩人都是真的。」

  「……妳有什麼根據?」

  「首先是霧島曜子。」槍之岳伸出食指說道:「她在『音樂』課的時候上場演奏。如果她是『速水真事』的話,絕對不會冒這種險。」

  「……雖然很不想推理,不過我也試試看好了。」鐵平咽了一口口水,小心地問道:「如果說炸彈是假的呢?」

  「霧島曜子所面對的炸彈,是真的。我自己也親眼確認過,是假炸彈的可能性很低。而且為了證明自己不是『擬態』而親自上火線的風險實在太大了。話說回來,『速水真事』會不會彈那種古筝,也是個問題。」

  「那就當作霧島不是『速水真事』吧。而且那種哭花了臉的哭法,也不太可能用演的。那麼,灰原先生呢?」

  「灰原一太郎——雖然沒有確實的證據證明他不是冒牌貨,不過關于這個男人,我想要擔保他的真實性。他絕對不會是『速水真事』。」

  「……根據呢?」

  「請相信我。他並不是『速水真事』。至于理由,容我之后再告訴你好嗎?」

  槍之岳很少會解釋地這麼不清不楚。鐵平驚訝地看著她——但還是妥協了。「……算了。既然妳都這麼說了。那就應該不會有錯吧!」

  「謝謝。」

  「那麼『速水真事』到底是誰?該不會是妳自己吧?」

  「你在說什麼啊,五十岚。你難道還不了解我嗎?你忘了聖誕夜那晚的事了嗎?」

  「哪晚?我實在不想回想。說真的,就算妳是冒牌貨,我也不會發現……算了,不要再追究了。接下來呢?」鐵平幾乎是交給槍之岳推論了。「小緣呢?不可能吧,她不可能是冒牌貨!」

  「有人說愛情是盲目的。」

  「少啰唆。去死啦。反正小緣絕對是真的。」

  「也是啦。小緣和霧島可以用同樣的理由排除掉可能性。總之『速水真事』不可能去背負拆除炸彈的危險。」

  「……我可是真的喔?」

  「那是當然的。我太了解五十岚鐵平這個人了。從你頭皮的狀況到你藏A書的地方,我全都一清二楚。」

  「喂、喂喂喂喂喂畏喂喂開什麼玩笑!妳說話也要有根據我可沒有什麼A書妳別以為全國的高中生都有A書我就一定有喔!別在那邊造謠啦況且我這輩子還不知道A書是什麼哩!」

  槍之岳無視冒著冷汗的鐵平,繼續說道:「如此一來,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鐵平訝然。看著槍之岳一臉認真的表情。

  「……該不會……」

  「沒錯,『速水真事』就是——藤森文七。」

  ***

  雖說要去找炸彈,但小緣卻毫無頭緒,只是漫無目的地在走廊閒晃著。由于實在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小緣反而有點像在走廊上散步。腦中則不停的轉動著,雖然她本人並沒有察覺。

  ——為什麼?為什麼大家都要阻止我呢?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了。

  自己已經可以做到了。已經有自信可以和鐵平當個『普通的同班同學』了。曜子越是反對,反而讓自己更加堅定。重新檢視自己的心情后,終于能如此冷靜地覺悟到一些事。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用行動證明自己的覺悟。

  ——轉學。

  不管轉到哪里都好。百合百合學園也好、其它的學校也罷。總之,一定還有更適合自己的學校。到一個沒有鐵平的地方。這樣子就不會再厭到迷惑了。雖然會有一陣子的陣痛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切都將慢慢被遺忘,自己也會漸漸地恢復笑容。

  雖然父母一直希望自己能從縣立高中畢業——但其實在自己心中,也有著『想要脫離KOTO企業』這樣的願望吧!即使知道有一天自己必須繼承爺爺或爸爸的事業,但現在的她只想暫時逃開這個宿命。在爸爸媽媽死后,決定一個人住在公寓里,應該也是為了逃避『面對未來』這件事吧。父親去世后,繼承KOTO大位的事實忽然近在眼前,也造成了自己心中莫大的壓力。也因為因此,自己才會一直無法割舍對鐵平的戚情吧。現在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了,就表示自己已經打算把一切都交給KOTO了。

  面對現實吧!自己本來就是KOTO的人,不是嗎?

  ——再見了,我的感情。

  ——再見了,鐵平。

  我要將這一切全都忘了。

  對不起。

  「小緣!」

  回頭一看,走廊的另一頭,文七正往這邊跑過來。「藤森?」

  「總算找到妳了。」文七氣喘吁吁地跑到小緣面前。「我找了妳好久耶。」

  「曜子呢?」

  「灰原先生陪著她。再怎麼說也不能放她一個人吧?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啊、沒有耶。」小緣這才想到,自己完全忘了要找炸彈這件事。「到、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線索。」

  對喔。我現在應該是在找炸彈才對。炸彈的事不先解決,想再多未來的事也于事無補。

  一說的也是,如果這麼簡單就找到的話,我們也不必如此辛苦了。」文七點點頭。「對了,我想去一個地方找找看……妳要不要一起來?」

  小緣點點頭,跟著文七出發了。

  ***

  「不可能。」鐵平斷然說道。「我和文七同班已經將近一年了。我不可能看不出來他是冒牌的。」

  「真的是這樣子嗎?藤森的舉動如果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五十岚你有把握馬上就能察覺到嗎?」

  「……妳這麼問,我是很難肯定的給你答復啦。可是光憑消去法就決定他是『速水真事』,也未免太武斷了吧!」

  「這不是消去法。我有確切的根據推測他就是『速水真事』。」槍之岳肯定地說道。

  「五十岚,你看得出來霧島和藤森兩個人之前應該就互相認識吧?」

  「嗯?好像是這樣子……不過文七那家伙似乎把人家忘記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那麼向往百合百合學園女生的他,竟然會忘記霧島的事?」

  「……說的也是。不過這種事也是要看狀況的吧。說不定他們只是在執行委員會的時候打過照面而已,所以雖然霧島同學對他有印象,但是文七對霧島同學的印象卻不是很深刻……」

  「他們兩個人不是在這次交流會的執行委員會上才認識的。」

  「咦?」

  「他們兩個——是在聖誕夜那晚的聯誼認識的。」

  鐵平一臉茫然。聯誼?他們兩個人?

  「去年的聖誕夜,包括藤森在內的三名學生,和包括霧島在內的三名百合百合學園的學園生,舉辦了一次小型的聯誼會。」

  「等、等一下。這怎麼可能?」鐵平連忙否定道。「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不過百合百合學園不是禁止這種事嗎?他們學校聽說連學生交往的對象都要審核,不是嗎?」

  「確實如此,不過那只是學園表面上的規定。」槍之岳點點頭。「那不過是一種規則,規則確實必須要遵守,可是也不一定人人守得住。其實私底下有不少學園生都會利用聯誼這種管道,和其它學校的男生進行接觸。」

  「真、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她們私底下的聯誼對象都不會是大企業、財經界的公子。因為只要和這類的人物聯誼,消息馬上就會傳到學園的教師耳中。為了避免這樣的麻煩,于是她們轉而和普通學校的學生進行聯誼,畢竟一般身分的學生要洩漏情報到學園教師或上流社會,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不過這種行為對學園生來講,畢竟還是有如玩火般的行為,因此她們也不奢求什麼,只希望擴大自己接觸異性的機會而已。這對藤森等人來說,等于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是現在這個藤森卻不記得了。為什麼?」

  「……」

  「答案很簡單。因為『速水真事』並不知道聯誼的內容。百合百合學園對于男女交往有極其嚴格的規定,因此在聯誼的時候,藤森等人應該有被告知不可洩漏她們的身分——也就是說,就算藤森等人與她們有聯誼的事實,也不至于讓聯誼對象的身分曝光。因此,會知道自己聯誼對象身分的,只有真正的藤森等人而已。而現在這個藤森——並不知道。」

  槍之岳對著茫然不語的鐵平,直接點破了事實。

  「既然如此,我們可以確定。『速水真事』就算完全『擬態』了藤森文七,卻依舊無法從他身上獲得與聯誼內容有關的情報。因此,這可以說是『速水真事』唯一的破綻……如此一來,『速水真事』為何能拿到蛋糕的食譜、以及烤箱會突然被安裝炸彈:都可以找到原因,而對方會知道五十岚的手機號碼,也可以找到理由了。如何啊?這樣子的推測可不可靠呢?」

  ***

  「屋頂?」

  「嗯,屋頂。」文七在小緣背后回答。「屋頂平常都會鎖起來,所以一般是進不去的。尤其是交流活動的時候,學校更不可能打開。因此,我認為極有可能是安裝炸彈的地點。」

  「喔……」小緣不置可否。「可是沒有人會特地到屋頂上來啊……」

  「所以才要去確認看看。既然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就應該去探究清楚。我們還是去屋頂看看吧!」

  「嗯,說得也是。」小緣被文七說服了,她點點頭。「總是要多找找,才能增加找到炸彈的機會啊!」

  「對啊、對啊。」

  兩人登上通往頂樓的樓梯。不久就通過了最高樓層四樓,來到了頂樓的鐵門前。這里沒有窗子,冰冷的鐵門就這樣靜靜地擋在眼前。

  「——啊!」文七忽然蹲了下來。「我鞋帶松掉了,妳先上去吧!」

  「啊?嗯。」

  小緣不疑有他地走到鐵門前,握住了冰冷的門把。沉重的鐵門緩緩地被推開了。

  小緣。順著唿聲回頭,小緣發現文七笑著看著自己。「這樣子真的好嗎?」

  「咦?」

  「放棄自己的感情,真的好嗎?」

  雖然不知道文七這麼問的用意何在——不過小緣馬上做出了響應。

  ——如果對于這樣子的問題,都無法馬上響應的話,怎麼可能真的忘得了鐵平呢?

  「這樣子就好。」小緣用平穩的語氣回答。「這樣子就好了。」

  「這·樣·子·啊……」文七的眼神有點悲傷。「那就沒辦法了。」

  咚!小緣的肩膀忽然被推了一下。

  「——咦?」這突如其來的強烈力道,把小緣整個人推到了鐵門的另一端,她腳步一個踉艙就跌坐在屋頂的地板上。「好痛!」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見識一下吧!小緣。」小緣驚訝地抬頭看著文七,她發現文七的眼神竟然意外的森冷。「讓我看看妳的決心……」

  「以及那個叫作毅力的東西吧!」

  砰咚!鐵門就在還沒爬起來的小緣面前倏地關上。上鎖的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異常清脆地響起——

  「…………咦?」

  ***

  再怎麼說,鐵平還是無法輕易地接受這個事實。

  「……我還是辦不到。」鐵平搖搖頭。「我實在無法懷疑文七.」

  今天和大家相處一整天的文七,竟然是『速水真事』假扮的?這實在太令人難以接受了。

  「如果說他真的是冒牌貨的話……」

  那真正的文七現在又在哪里?……鐵平實在不敢繼續往下想。

  槍之岳對著腦中一團混亂的鐵平歎了一聲說道:「說不定藤森之所以會忘了霧島,是因為其它的因素。畢竟人的記憶這種事誰也說不准。總之,五十岚你心理至少有個准備比較好。就這樣了。」

  「……我知道了。」

  結果,到底誰是『速水真事』的『擬態』——光想到這個可能性就令人不寒而栗。只能希望這一切只是不必要的擔心了。

  「回教室去吧。差不多要開始找下一個炸彈了。對了,你還背著背包吧?」

  「……對啊!」從拆剛才那個未爆彈開始,就一直背在身上了.「還背著。」

  「可能還會再用到,記得包不離身。接下來可能又要辛苦你了。」

  鐵平點點頭。然后兩人回到了2年C班的教室。

  ***

  屋頂上寒風陣陣,沒有穿防寒外套的話,實在難以御寒。小緣抱著肩膀茫然地發著呆。「……怎麼會這樣?」

  屋頂上的鐵門一旦關上了,就無法從外面開啟,沒有鑰匙的小緣是不可能打開鐵門的了。

  其實早就應該起疑的。平常都會上鎖的鐵門,為什麼今天竟然沒有上鎖?只要注意到這一點,就不至于會落到這種地步了。雖然不知道文七這麼做有什麼意圖——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小緣已經被『關在』頂樓了。

  頂樓的入口正位于雙叉戟型的校舍『一』字和『n』字部分接觸的地方。入口正好正對著『一』字的部分。

  怎麼辦……一時之間,小緣興起了打電話給鐵平的念頭。不過最后還是打消了主意。已經決定不再依賴鐵平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又想起鐵平的事。

  ——在別的地方,應該還有其它的出入口吧……

  校舍是因為去年火災才重新改建的,所以,在其它的地方也許還有新增的出入口也說不定。不然至少也可以找到相關的避難器材吧……

  小緣隨即抬起頭來環顧頂樓四周。就在此時——

  噗咚!

  心髒大大地跳了一下,沖擊著小緣的胸口。

  不、不會吧?——小緣的視線被某個物品鎖定了。心髒劇烈地跳動著。看樣子得更靠近點確認才行,否則實在難以相信這是真的。小緣一步步地前進,雖然其實應該用跑的過去確認才對,但理智卻阻止小緣這麼做。

  小緣的目的地是『一』字型的最前端。也就是相當于槍柄的部分。

  「…………」

  越是接近,那個物品的樣貌越是清楚。在距離該物體差不多十公尺的地方,小緣止住了腳步。物體上面的數字清晰地映入小緣的眼簾。

  00:03:12。

  最后二位數的數字兒11、10、09地遞減。小緣的雙手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其它的原因,不停地顫抖著——在混亂的思緒中,小緣用腦中的一角,思考著雙手顫抖的真正原因。

  「啊、打、打電話……」

  正准備拿出口袋中的手機時——鈴聲響了.

  ***

  鐵平回到教室一問,才知道小緣已經離開教室,文七還追了出去,事情竟然發展成最不妙的狀況了。

  「為什麼不阻止他們呢?」

  鐵平大叫。不過一太郎卻面無表情地回答:「有阻止的必要嗎?」

  曜子回過頭,她一臉不解地問道:「有、有什麼理由需要阻止他們嗎?」

  鐵平咬牙拿出了手機。鈴聲連一聲都還沒有響完,他就將電話接了起來。

  『現在馬上叫全校學生都到校舍外面去。』

  小緣的聲音伴隨著尖銳刺耳的風聲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咦?小緣?」

  『如果沒辦法的話,至少叫大家先躲到一樓去,盡量疏散到校門附近!』

  「到底是怎麼回事——」

  『快用校內廣播通知大家,已經——剩下不到三分钟了!』

  剩下不到三分钟了。

  曾經面對類似狀況的鐵平,馬上就知道小緣在說什麼。

  「槍之岳!校內廣播!叫全校學生——」

  教室里已經不見槍之岳的身影了。正在想這種時候,她人跑到哪里去之時!

  『位于教室內的羽原羽高中以及百合百合學園的所有學生——現在馬上到校舍外面,或是到校舍一樓、靠近校門附近的位置。從窗戶跳出來也可以——總之請同學們盡快加速動作!』

  「小緣,妳現在在哪里?」

  『——』

  對話那頭沒有回答。只傳來紊亂的唿吸聲。

  「小緣?喂!妳怎麼了?小緣?」

  『鐵平』帶著顫抖的喘息,小緣問道:『紅色和藍色,該剪哪一條?』

  鐵平懂了。小緣現在……

  「開、開什麼玩笑!」正准備拆除炸彈。「妳、妳到底在哪里?」

  『其實,我根本看不出來這個炸彈的威力有多大。說不定它的威力並不大;或者威力大到不管大家去哪里避難都沒有用。』小緣對鐵平在電話那頭的問話充耳不聞,只是一個人徑自說著。『所以,我想在炸彈爆炸之前試試看……做法很簡單吧?連著炸彈和秒表的導線有二條,這應該和電影中的那種炸彈一樣吧!我想只要切斷其中的一條線,應該就可以讓他停止計時吧——』

  「小緣,不要開玩笑——」

  『剩下二分三十七秒。在時間內,大家應該都會躲到避難的位置去吧……嗯。剩下十秒……剩下十秒的時候,我會試試看。如果炸彈沒有爆炸的話,就太好了……還奸我平常在口袋里都會放著小剪刀,為了必要的時候可以剪掉制服上脫線的地方。所謂的有備無患,指的就是這樣吧!』

  「快告訴我!妳現在到底在哪哩?小緣!」

  『鐵平。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掛掉電話好嗎?最近很少和你講話,我覺得好寂寞喔。』

  「小緣——」

  鐵平終于發現到了。

  小緣並不打算告訴自己她目前所在的位置。因為只要她說出來,自己一定會馬上沖過去。

  小緣現在正在校舍的某處和炸彈正面對峙。看樣子,這個還有二分半就會爆炸的時限式炸彈,應該是屬于構造單純的那種。紅色導線與藍色導線——只要剪對了其中一條,就可以解除炸彈危機。成功的話當然沒問題,不過一旦失敗,炸彈立刻就會毫不留情地引爆。完全是符合最后一幕的——傳說中的拆炸彈方式。

  小緣決定親手剪斷炸彈導線,正是因為不知道炸彈真正威力的緣故。如果炸彈的威力大到可以摧毀整棟校舍的話——那麼避難就失去意義了。所以她才會決定等到大家都避難完畢了,再親自嘗試停住炸彈裝置。

  思緒雖然混亂,不過這點卻可以確切地掌握。他可以了解。因為如果鐵平和小緣處于相同的立場,他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可是,現在面對炸彈的卻不是自己。

  「妳以為我能接受這種決定嗎!」鐵平對著手機怒吼。「妳到底在哪哩!到底在哪里!」

  『鐵平,你認為我該剪哪一條呢?我喜歡藍色,所以我想要剪藍色的看看。』

  「——好,夠了、夠了!」這樣下去沒完沒了。鐵平只好換個問題。「至少告訴我,帶妳去那里的人——是誰?」

  聽著小緣倒吸一口氣的聲音。鐵平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文七嗎?是文七嗎?」

  「這樣就夠了!我等等再打給妳!」一掛斷電話,鐵平馬上在顯示屏上尋找電話簿中的目標,找到了之后隨即撥了出去。快接,快點接啊!「——喂?」

  『……喂?』

  鐵平對著接起電話緩慢響應的接話者大吼了起來:「我不管你是不是文七,你馬上給我回答!——小緣現在在哪里!」

  『………………』

  接話者一聲不吭。鐵平強忍怒意等著對方回答。

  『……你不問我該剪紅色還是藍色嗎?』

  傳來的是不像文七的冷酷聲音——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反正你是不可能告訴我的!」鐵平急躁地吼著。「少在那邊啰哩巴嗦,你只要告訴我小緣到底在哪里就好了!她在哪里?沒時間了!」

  『你以為我會那麼簡單就告訴你嗎?』

  「你不是最喜歡這樣子玩嗎!」鐵平繼續激動地吼叫。「看是我先救人成功、還是炸彈先殺人成功——你最愛的成功和失敗的生死游戲!我失敗的贈品就是我的屍體一具,你要的話就拿去吧!總之你現在趕快告訴我小緣人在哪里!」

  可能是屈就于鐵平的氣勢也說不定。總之文七——『速水真事』慢慢地回答了。『……在頂樓。』

  喀搭一聲,鐵平掛斷了手機。

  ***

  頂樓的風吹拂著小緣的發絲。像是要刻意讓風吹拂似的,小緣揚起了臉,看著天空。刺眼的陽光讓她的眼睛瞇成細縫。

  ——風很冷,陽光很溫暖。

  雖然寒風帶走了身上的溫度,不過陽光卻又和煦溫暖地照在自己身上。小緣閉上眼睛,盡情地體會風和陽光帶給自己的感動。

  小緣單手拿著手機,坐在頂樓的地板上。那個炸彈——就在眼前。

  差不多到小緣腰部高度的圓筒狀炸藥本體,共有三個。用鐵絲等物粗亂的纏繞在頂樓的柵欄上。柵欄的高度比小緣的肩膀還低一些。紅色與藍色的導線各連到三個炸彈本體上。

  紅色還是藍色。一條生一條死。簡單明快的設置。

  總覺得這個炸彈是在慌亂中趕出來的,處處可見趕工的痕跡。或許對方本來不打算讓這個炸彈派上用場,只因不得已才被當作壓軸般推了出來——而且就外型來看,甚至有點令人發噱。

  「差不多了吧!」小緣張開雙眼。「該剪哪一條呢?」

  秒表上的數字顯示著「00:01:45」。

  剩下不到二分钟了。

  ——我,可能會死吧!

  成功率是二分之一。失敗的話,自己首當其沖。

  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選擇這麼做。其實大可以告訴鐵平目前的所在地,請他來幫助自己的。說不定炸彈的威力根本就不大,結果自己只是白白犧牲而已。為什麼自己要這麼做呢?

  ——明明知道的啊!

  小緣在心中質問著自己。不過她馬上就找到了答案.

  如果是鐵平的話,也一定會這麼做。

  既然已經這麼想的話,就沒有理由再改變自己的心意了。這顆炸彈說不定具有驚人的威力,只要有一點點的危險性,鐵平就一定會這麼做。他會開始思考著該剪紅色或藍色,而不再去煩惱其它的枝節。因此,小緣希望自己也能像他一樣。

  ——就算會因此喪命也無所謂。

  這絕對不是無謂的犧牲。小緣點點頭。現在正是讓他們見識我的毅力的時候。

  加油。

  就在秒表上的數字顯示「00:01:13」的時候——

  手機響了。

  「——」雖然有點猶豫,不過她還是接了起來。「……喂?」

  『我現在馬上過去妳那里!』鐵平的聲音沖了出來。『妳在那里等我!一定要等我!』

  ——啊啊。

  鐵平果然是鐵平。

  每當我身陷危險的時候,他一定會現身,我的英雄。

  「鐵平……」這時小緣才發現,自己的下颚正不住地打顫。「奸可怕喔……」

  沒錯。

  不管自己多麼逞強,還是無法抹去心中的那股害怕。

  雖然為了他人付出生命的決心是如此的堅決與神聖——不過對于死亡的恐懼畢竟是人類原始的本能。

  演奏古筝的時候,至少身邊還有曜子。但是現在的自己卻是孤單一個人。

  簡直害怕死了。恐懼的顫抖不曾停歇。

  「我奸害怕,鐵平……」那是害怕死亡的單純恐懼。「我不想死啊!」

  『我絕對不會讓妳死的!』

  鐵平的大吼聲,直接刺痛著小緣的耳膜。

  『妳絕對不會死的!』鐵平不斷重復著。『我絕對不允許!』

  不斷,重復著。

  『我一定會去救妳!』

  「鐵平……」

  『不准死——我、我還有好多好多話……要對妳說啊!』可能是因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關系吧,鐵平的聲音聽起來斷斷續續地。『最近……妳忽然躲著我,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我有……做錯了什麼事嗎?我一點也、沒有這樣子……的印象啊!怎麼、什麼都不說……就、這樣躲著人……沒這種道理吧!如果妳有、什麼心事的話……為什麼不直接說出口呢!』

  「我、我——」

  『算了、現在不要說!妳一定要直接告訴我——面對面、清清楚楚地、告訴我——好嗎?』

  「嗯——」

  『我一定會去救妳!』

  然后,電話掛斷了。

  嗯——小緣點著頭。回頭看了一眼炸彈上的秒表,可是卻看不清楚上面的數字。眼淚遮住了視線。

  小緣再度轉回頭看著頂樓的入口。緊緊地盯著冰冷的鐵門。

  帶著信任的眼神,看著。

  ……匡咚!

  聲音持續地響起。框咚!框咚!框咚!激烈的敲打聲從鐵門另一側不停地響起——不過鐵門依舊分文未動。敲打的聲音停了下來。接著!

  鐵門隨著爆炸的聲音彈了開來。鎖被炸掉的鐵門硬生生地在空中飛舞,轉了幾圈后掉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

  小緣目不轉晴地——盯著從塵土中出現的那個人。

  ——今天,自己思慕一整天的,鐵平。

  終究要面對的。看著不顧一切沖過來的鐵平,小緣暗自確定了。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想著鐵平的事。因為鐵平的那句『讓我看看妳的毅力』,自己才能奮斗到現在。

  「鐵平……」現在這份心情已經再也止不住了。「鐵平……!」

  「小緣!」喊著小緣的名字沖過來的鐵平,馬上用右手攬住了小緣的身體,簡短地說了句:「咬緊牙關。」

  隨即右腳用力地蹬了地板一下。

  左腳勉強地踩到了柵欄之上,左手則抓著柵欄。就這樣,僅僅用左手和左腳的力量向藍天蹬了出去。

  「嗚喔啊啊啊啊啊!」

  兩人就這樣從屋頂飛躍而下。

  瞬間,轟隆——爆炸聲震撼著耳膜。

  ***

  很自然的——兩人的身體呈現自由落體的狀態。

  感覺體內的五髒六腑都移位似的奇妙感覺,伴隨著不停落下的鐵平和小緣。

  小緣不發一語地緊緊抱著鐵平。近乎疼痛的緊抱,讓剛剛一舉飛躍而下的鐵平清醒不少。鐵平咬緊牙,緊緊地抱著小緣的身體,絕不輕易松手。

  其實鐵平什麼對策也沒有。從剛才沖到鐵門前,接著從『看不見的背包』中拿出小型炸藥炸掉鐵門,這一連串的行動,都是出自于身體的反射動作——就連從屋頂上飛躍而下也是。

  因此,雖然為了躲開炸彈爆炸的威力而從屋頂跳了下來,可是對于跳下來之后的對策,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好樣的。

  既然如此,只好靠自己了。

  用自己的身體當緩沖,承受兩人墜落的沖擊。

  「跟你拼了啦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氣勢萬鈞的吼叫,鐵平的身體硬生生地撞到了地面——

  噗叽!

  但是卻一點也不覺得痛。

  由背部傳來的,是超乎想象的柔軟觸感。接著身體就這樣直接沉了下去,完全沒有感受到反彈的力道。這意料之外的著地,反而讓鐵平嚇得心髒差點跳了出來。他怯生生地睜開了眼。

  「………………哎呀?」

  仰躺的鐵平,看著萬里晴空,不解地眨著雙眼。

  「咦?」接著他茫然地轉頭,看著承受自己落下的物體。「…………軟墊?」

  鐵平和小緣兩人似乎是掉在跳高用的軟墊上。仔細一看,才發現校舍四周到處都鋪滿了相同的軟墊,幾乎沒有一點空隙。

  「這是……怎麼回事?」

  「嗚……」

  在鐵平身上的小緣開始掙扎。鐵平想到小緣的存在之后,馬上把軟墊的問題忘得一干二淨,慌慌張張地支吾了起來。

  「妳、妳、妳沒事吧?」

  「咦……」小緣好像剛睡醒般地抬起頭來,茫然地環顧四周。本來綁在頭上的二條馬尾,可能是在落下的時候松脫了,現在只剩下一邊還綁著。「我們……得救了嗎?」

  「好像是這樣子。」

  其實他一點也不確定。

  小緣好像渾身失去力氣般,咚一聲把臉埋在鐵平的胸膛中。

  「咦——小、小緣?」

  「……我可以說了嗎?」

  「咦?」

  「要清清楚楚告訴你的事……可以說了嗎?」

  小緣依舊把頭埋在鐵平的胸膛中,緩緩地說著

  鐵平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

  「……嗯。告訴我吧!」

  小緣仰起了臉。

  淚水早已爬滿臉龐。

  「……我喜歡……你。」...<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t 發表於 2009-1-14 09:59 PM

Epilogue

         

  剩下0個

  而最要緊的炸彈,現在狀況又是如何呢?

  「為、為什麼?」大目玉緊抓著顯示屏幕、不敢相信地大叫。「為什麼不是炸彈而是煙火啊?」

  在黑暗房間中發著光的屏幕,正播放著羽原羽高中上空盛大的煙火秀。盛大的煙火,讓從窗戶中探頭的學生們發出陣陣的驚唿。

  炸彈——竟然不是炸彈!

  最后的最后,為了『以防萬一』而准備的炸彈,竟然被掉包成煙火了。「是、是誰?竟然——干這種事?」

  「讓我來說明吧!!

  一陣『喀啦喀啦喀啦』的開門聲傳來,緊接著,刺眼的光線射了進來。面對突如其來的強光,大目玉不由得伸手遮擋——隱約中她看見了那個身影。

  「啊、啊……」她的嘴巴不由自主地抽動著。「阿槍……」

  「沒錯,正是阿槍我本人。阿槍——槍之岳是也。」槍之岳笑容滿面地出現在門口。「好久不見了,阿玉。」

  「不、不准那樣子叫我,槍——之岳!」

  「不要這樣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嘛。我的青梅竹馬好姊妹。」

  「誰跟妳是好姊妹啊!」大目玉身子往后退著,近乎失控地大叫。「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妳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說的也是。那就讓我從頭道來吧!」槍之岳很有精神地回答,右手指向一旁。「不過在這之前,先讓妳見見這個人吧!」

  「………你!」站在槍之岳身邊的人,讓大目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速水真事』……!」

  出現的正是『擬態』為藤身文七的——『速水真事』。

  「為什麼……」

  「妳來拜托我監視五十岚鐵平之后……」眼前的『速水真事』雖帶著文七的外貌,但聲音已經完全不像文七原本的聲音了。「這個槍之岳也出現和我接觸了。」

  大目玉用不可置信的臉龐轉頭看著槍之岳。只見槍之岳吃吃地笑著。

  「沒錯。在我們得知你們電視台和『速水真事』接洽的情報之后,我們也試圖和『速水真事』作接觸。」槍之岳愉快地公布真相。「聯絡上他之后,我們便向他提了——請他在表面上做出幫助你們的樣子,私底下卻協助我們的企劃。」

  「……!」大目玉的表情因為驚訝而扭曲。「『速水真事』……你背叛了我們?」

  「或許吧。」相對于大目玉的慌亂,『速水真事』的回答反而顯得坦誠。「大目玉與槍之岳——我衡量了妳們兩個人與所屬電視台的企劃,最后選擇了槍之岳這邊。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什、什麼……」

  「我們在獲得『速水真事』的首肯之后,馬上就得知你們企劃案的全部內容。」槍之岳說。「你們的企劃——就是在這間學校安裝炸彈,再讓五十岚進行拆除炸彈的活動,至于你們,則負責在旁側錄、放送給觀眾欣賞。」

  大目玉緊咬著下唇。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她一時陷入了驚訝與茫然的復雜情緒中。

  「你們看上了『速水真事』擬態的能力。于是『擬態』成藤森文七的『速水真事』,就成為你們企劃之中,擔任監視以及誘導鐵平任務的角色。在羽原羽高中的寒假還沒有結束的時候,『速水真事』就已經完整獲得了藤森文七的情報。你們選擇了五十岚鐵平最親近的朋友——從他的習慣到舉動,巨細靡遺地研究、模仿,並透過『速水真事』的『擬態』創造出了一個完美的藤森文七。接著,就靜待實現你們企劃的時機到來——是這樣子沒錯吧?」

  「唔、唔唔唔……」

  「于是,我們就為你們制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那就是這次的情人節交流企劃。而你們也完全上勾了。」

  「啊、啊啊啊……」

  「你們所安裝的炸彈,早就已經被我們偷偷替換掉了。其實小緣在演奏古筝的時候,有兩個音失誤了,但是因為炸彈已經被換掉,所以也不可能會發生爆炸。雖然最后還是有兩個炸彈爆炸,不過,那是為了不讓妳起疑而刻意讓它們引爆的,因為我們有自信不會讓任何人受到傷害。」

  「嗚啊、啊啊啊……」

  「真是可惜啊~」

  大目玉眼帶淚光。終于像個小孩子似的耍賴起來了。「啊!妳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阻礙我——妳看!我們這些器材!」

  大目玉雙手激動地向四周揮了揮。

  攝錄像機、電視、線路以及生銹的壁面——許許多多老舊的器材,就這樣擠在狹小的車子里面。

  沒錯,這是部車子。

  大目玉其實就是躲在錄像用外景車的駕駛座后方(窗戶用瓦楞紙徹底的遮住了),電視螢幕上正播放著由裝在『速水真事』身上,以及校內各處的隱藏式攝影機所拍攝到的畫面。外景車就停在距離羽原羽高中不到一百公尺的路邊。

  「你們電視台老是阻凝我們,害我們的收視率一直拉不起來,也因此總是無法更新器材——為了這次的錄像,我還努力的爭取預算,好不容易才有經費!花了我好大一番心血耶!」

  「托你們的福,我們這次的收視率又居高不下了。還真是感謝貴台的大力幫忙啊!」

  「唔——!」大目玉不甘心地跺著車內的地板。

  「阿玉。」

  「不是叫妳不要那樣子叫我了嗎!」

  「妳差不多該考慮辭掉那個電視台的工作,到我們這邊來了吧?」

  這句話讓大目玉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妳們那個電視台老是搞些不合法的企劃——為了收視率,簡直不把人命當一回事。身為妳青梅竹馬兼好姊妹的我,實在不希望妳繼續待在那個電視台工作。妳考慮看看吧!」

  「……。」大目玉沉默著,似乎深思了一會。「……那是不可能的。」

  接著,大目玉斬釘截鐵地說道:「那是不可能的,阿槍。」

  「阿玉……」

  「我和阿槍,是永遠的敵人。這個事實——絕對不會改變。」大目玉微微低著頭,然后轉向駕駛座說道:「開車吧!」

  外景車的引擎發動了。

  「這次算妳贏了。」在車子離開之前,大目玉宣布:「下次我絕對不會輸了——」

  ***

  「——事情就是這樣。」

  「什麼跟什麼啊!」鐵平生氣地大叫。「結果搞了半天,這次的事件全部都是你們一手策劃的啊?」

  鐵平等一行人站在校門口。

  鐵平、小緣、一太郎、曜子、文七、槍之岳——以及不知何時冒出來的攝影師還有音效后制等工作人員,全都出現了。鐵平環顧四周的工作人員,只見大家果然全都笑著對自己揮手。鐵平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揮手……然后問道:「大目玉是誰?」

  「她是一間叫作BTV電視台的當家主播。BTV是BLACKTV的簡稱,算是我們的敵對電視台,BTV是個喜歡把自己的收視率建築在他人痛苦上的差勁電視台。順帶一提,我們的電視台簡稱OTV。」

  「OTV?」

  「喔依細~好吃又好玩的電視台。」

  「……」

  「在得知BTV的大目玉打算利用『速水真事』的能力制作這個節目后,我們馬上推出了這個企劃,希望能阻撓對方的陰謀。並且得到『速水真事』的協助。」

  鐵平聞言轉頭望向槍之岳身旁的文七。文七雖然不自在、但依舊面無表情。

  「……什麼時候換過來的?」

  「寒假的返校日。」

  「那麼早以前?」鐵平驚唿。「哇、那這陣子……」

  「沒錯。」文七!!『速水真事』點點頭。「從第二學期結束到返校日當天,差不多有一個月的時間,要瞞過你算是綽綽有余了。而且這一個月的空檔,讓到時候的我就算做出了和真正的藤森文七有所差異的舉動,也只會讓你覺得『這家伙原來是這樣子的啊?』而已。同班同學之間難免會有這樣子的距離。因此就算你產生了『文七有一點點不一樣』這樣子的想法也無所謂。就連槍之岳也說我的偽裝很完美。」

  「對了,真正的藤森本人目前在我們的保護之下,今天就會放他回來了。」槍之岳補充說明。「當然我們會在他的記憶上動手腳,所以請各位不用擔心。」

  「……喔。」果然這次的事件也是內界人一手搞出來的,但這次鐵平驚訝的情緒反而勝過生氣。「……我比較想知道的是,『速水真事』,你怎麼會想要協助槍之岳?」

  「槍之岳,」『速水真事』沒有回答鐵平的問題,反而轉頭問槍之岳:「這樣子就可以了吧?」

  「是的,可以了。」槍之岳點點頭。「照約定,今后我們不會再繼續監視你。」

  接著『速水真事』轉頭對著驚訝地睜大雙眼的鐵平說:「我也就只有幫這次而已,不會有下次了。」

  語畢,『速水真事』就轉身離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我們之所以會在第一時間就得知大目玉和『速水真事』有所接觸的原因。」槍之岳針對鐵平的疑問回答道。「自從那次事件之后,我們為了防止他再度策畫類似的事件,因此一直在暗中監視著『速水真事』。在知道大目玉和他接觸后,我們便以撤銷對他的監視作為交換條件。而他也接受了。」

  「喂、喂喂。」鐵平有點慌張地問。「如果他背叛了你們怎麼辦?而且你們竟然還向他坦承監視的事,這樣有點不妙吧?」

  「如果他膽敢背叛的話,我們也會展開報復。不過關于這件事,我們不如就從結果來評論吧。」

  「結果?」

  「『速水真事』最后並沒有背叛我們,不是嗎?」

  「……」

  「我是這麼認為的。」槍之岳繼續說道。「他一開始確實有打算要背叛我們。不過卻在中途動了感情。」

  鐵平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感情?那家伙?」

  「這不過是我的推測。」槍之岳點頭道。「『速水真事』過去曾有過一個如『白紙』般的

  空白時期。在『第二世界』瓦解后的漫長時間中,他一直過著沒有與任何人見面、也沒有和任

  何人交談的日子。這時的他,也沒有刻意地膨脹在世界瓦解前所產生的自我,只是不斷地延續

  著生命而已。直到半年前,遇到我們電視台的制作人一本釣之前,『速水真事』一直過著一個

  人的生活。因此當時的他,還是保有一顆赤子之心,也因此更容易受到各種厭情的影響、甚至

  污染,這也是最后他會被復仇的情緒所淹沒的原因。」

  「……」

  「接受了我們請托的『速水真事』,其實應該是打算在中途背叛我們的吧!他不可能遺忘對我們的復仇。但是直到最后,他都沒有這麼做。我想那應該是他在『擬態』藤森文七的同時,也在學校生活中體會到了某種事物的緣故。」

  槍之岳望著『速水真事』離開的方向,緩緩地說道:「那就是伙伴之間的感情。」

  「……」

  「在體會到了個性不同的伙伴之間,一起相處、一同交心時的那種愉快后,他變得不想破壞這一切了。你想想看,雖然當時和你相處的藤森文七是『速水真事』假冒的,可是你應該也可以感受到當時的文七發自內心的那份愉快吧?不知不覺間,他就這樣放棄了背叛的念頭。」

  「……該不會……」鐵平不得不提出他的疑惑。「這也是你們的目的之一?」

  槍之岳下置可否地聳聳肩。

  鐵平歎了口氣。「那家伙真的可以相信嗎?」

  「五十岚你自己還不是就這樣讓『速水真事』離開了。你應該也在某個部分對他產生了認同吧?」

  「……我也不知道。不過話說回來,那家伙今后要何去何從啊?」

  「他應該會繼續追尋、繼續煩惱吧?不斷找尋今后的答案。一直到他找到答案為止。」

  沒錯。槍之岳點點頭。「那是屬于他的奮斗。」

  ***

  話題一轉。

  「對了。」鐵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頭看著一太郎。「灰原先生也知道吧?」

  一太郎點點頭。「我也是OTV的人。為了這次的節目企劃,我操作了KOTO員工的記憶,當上了源之助的第一秘書。」

  「被你打的臉頰,到現在還在痛耶……」

  「我的演技不錯吧?」自信滿滿的一太郎愉快地說著。「對了,之前家父一本釣承蒙你照顧了。」

  「你們這對父子根本一個樣嘛!」

  這時候,鐵平才發現兩人的表情還真的有些神似之處。一本釣如果變壯的話,應該就是這副模樣吧?

  接著,鐵平看了看曜子。只見曜子慌慌張張地搖著手。「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喔。灰原先生剛才才告訴我真相的。」

  「……告訴妳『真相』?」

  「如此一來,百合百合學園里面也有我們的人了!」

  「我真的很想殺了妳!」看著得意洋洋的槍之岳,鐵平戚到一陣頭痛。「……真的只有這樣子而已嗎?」

  「喔?什麼意思啊?」

  「這次交流會的企劃,真的只是單純地為了阻止大目玉的計劃而已嗎?」

  「果然聰明啊,五十岚。」槍之岳吃吃地笑了起來。「沒錯。我們的目的——真正的目的,不只是如此而已。阻止大目玉的陰謀不過是順帶的。我想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吧?這次的主題,其實就是五十岚和小緣,你們兩個人。」

  槍之岳這句話,讓小緣將鐵平的手握得更緊了。

  沒錯。

  鐵平和小緣的手,從剛才就一直緊緊握著。

  由于小緣一直緊握著鐵平的手不放,因此鐵平為了掩飾自己的難為情只好不停地講話。但是小緣卻依舊紅著臉不發一語。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胸口有種發熱的感覺?

  「小緣已經告訴你,這幾天來,她之所以一直躲著你的原因了嗎?」

  鐵平點點頭。因為小緣不想讓自己卷入KOTO這個巨大的企業組織里面——大概就是這樣。

  聽了小緣這麼說,鐵平當然無法立刻做出響應。其實小緣會有這樣的煩惱也是正常的,至于自己,則是從未考慮過這方面的事。只知道自己和小緣的成長環境差距頗大。因此當小緣將一切告訴了鐵平之后,鐵平只好這麼回答:

  「這種事不需要一個人煩惱吧!雖然妳突然告訴我這樣的事,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可是,也不用一個人煩惱吧!如果不知道怎麼辦的話,為什麼……為什麼不兩個人一起好好想一想呢?我和小緣兩個人一起思考、一起煩惱——總有一天,一定會找到答案的。兩個人一起想,難道不好嗎?』

  小緣哭了。之后就一直緊握著鐵平的手不放了。

  緊握的手,好像在說著今后永不放開似的。

  「這次企劃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推小緣一把。」槍之岳說。「這次小緣所遭遇的,其實是她遲早要面對的問題——總有一天必須要徹底面對的問題。我們認為——到時候小緣一定會很煩惱、猶豫、接著就開始保持距離了。」

  「……到時候,我再想辦法不就好了?」

  「等到那時候,不管五十岚你再怎麼努力都沒有用了。」槍之岳肯定地說。「你越是對小緣說不要在意,小緣只會越在意。一旦她在意,就會勉強自己和你分開。她會拼命地、不斷地勉強自己……因為她就是這樣子走過來的。」

  小緣驚訝地抬起頭看著槍之岳。槍之岳點點頭繼續說道:

  「所以,必須要讓小緣自己去面對這個問題、並下定決心。在煩惱過后,做出決定。確認自己選擇五十岚這個人的理由,並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現在的小緣需要這樣的決心。自己經歷過、思考過、然后下定決心。我想現在的小緣應該能了解了吧?」

  嗯——小緣輕聲地回答。

  「這就是這次的『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真正的主題。在猶豫不決的小緣背后推一把——正是本次節目最大的目的。因此就算大目玉沒有出來攪局,我們最后還是會進行這次的企劃。不需要大目玉,靠你們兩人的愛情故事就能拉抬不少收視率了。」

  「不要突然冒出那種現實的話好不好。」

  「你想想看這次的腳色安排吧!」槍之岳無視鐵平的抗議。「一太郎——他象征阻撓小緣戀情的『環境』。霧島曜子——則是象征破壞兩人戀情的『第三者』。」

  一太郎會心一笑。而曜子則慌忙地解釋。「咦?我、我沒有這個意思啊!」

  「至于『速水真事』所扮演的藤森,則是為了讓隊伍中的氣氛不要變得那麼尴尬的潤滑濟。」

  「本來應該是大反派的角色,竟然成了丑角啊!」

  「這次的流程也是刻意安排的。在『餐飲實習』的時候,感情融洽的鐵平與曜子,讓小緣戚到心碎。卻在五十岚面臨敵人報復的危機時,又湧起了幫助他的念頭。接著在『音樂』課的時候,小緣面臨了前所未有的生死恐懼,終于下定了決心——本來是在這里就應該圓滿落幕了,可是,小緣的決心卻往反方向走去,所以,我們只好硬著頭皮讓最后一個炸彈登場。甚至向鐵平暴露了藤森文七的真實身分,制造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剛好『速水真事』也不知道聯誼的事——再加上鐵平做事總是瞻前不顧后的,所以我們早就事先准備好軟墊了。就這樣,透過再次被鐵平拯救的經驗,小緣重新確認了自己的心意。精采的節目就在皆大歡喜之下落幕了。」槍之岳故作無奈的聳聳肩。「真是一對愛找麻煩的情侶啊……哎呀哎呀,五十岚?你怎麼一臉很不認同的表情啊?」

  「這是當然的啊!」鐵平不悅地說道。「雖然在最后才知道這次的事件中,確實危險的因素都被你們排除了,不過再怎麼說,我還是在你們的計劃下,莫名其妙地被牽著鼻子走,這樣子叫我怎麼高興得起來?」

  「你搞錯了吧!這次企劃,如果沒有那個大前提的話,是不可能會成立的喔!」

  「大前提?」

  「沒錯。不信的話,你聽聽看這個吧!」

  槍之岳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手掌般大小的錄音機。

  「?這是什麼?」

  「你聽好了。」

  「『——喜歡喜歡喜歡喜歡我喜歡小緣啦!』」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鐵平使盡全力搶走槍之岳手中的錄音機摔在地上,再拼命地用腳狂踩,踩到早就沒了聲音依舊不甘心。「唿、唿、唿、唿……唿?」

  這時,他才發現大家都在看著自己。忽然有種錯覺,好像大家都帶著一副看完一場精采好戲的表情。不過就算面臨這種窘境,小緣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只是頭壓得更低了。

  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

  「還有一件事不要忘了,那就是今天是情人節喔。有沒有覺得少了個什麼重要的東西啊?」

  槍之岳接著拿出來的,是一封信和一個正方形的小禮盒。小緣看到槍之岳手中的東西,叫了一聲,接著細聲問道:「為、為什麼會在這里……」

  「我擅自從小緣房間拿出來的。」

  「妳是小偷啊?」

  「喔?你這樣子說的話,我就不給你啰?」

  「咦?」

  「這可是小緣熬夜完成的情人節巧克力喔。」

  鐵平疑惑地看了身旁的小緣一眼,發現小緣的臉龐早已紅得發燙了。

  「精心制作的巧克力,卻沒辦法交到情人手上——果然是個有點苦澀的巧克力啊!來吧,小緣。就由妳親手交給他吧!」

  「啊、嗯……」

  東西被塞到小緣空著的那一只手上——當然另一只手還是緊緊地握著鐵平。有點慌張的小緣,躊躇了一下之后,還是將東西推到了鐵平胸前。

  「……啊、謝、謝謝。」鐵平收下了巧克力和信。「我很開心。」

  小緣只是一味地搖著頭。

  「這信封里面裝的是……」

  「是的。這就是剛才小緣在『國語』課所寫的情書。我稍微加以修正過了,我想這樣應該比較符合實際的狀況。你可以等等再拿出來看。——好了、好了,前言實在說得太長了,現在兩位可以了解了嗎?」

  槍之岳轉頭問著鐵平和小緣。

  「這次節目的主題,就是五十岚和小緣你們對彼此的情感。」

  「……」

  「也就是說,你們是互相喜歡的。這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槍之岳笑道。「這是完全不需矯飾的真實戚情。我們確實有在過程之中加入了一些劇情,不過那也是以你們兩人互相喜歡對方為前提——所以你們現在才會緊緊地牽著手,不是嗎?」

  像是附和槍之岳的話似的,小緣的手握得更緊了。

  「關于未來的事……畢竟誰也不敢打包票,就算下定決心,未來一定還有許多的艱難等著兩位——不過,每對情侶之間都會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問題。你們兩人在將來面對問題時,只要能夠攜手面對、同心解決,一定可以跨越難關的。如此一來,你們對彼此的戚情,也能獲得進一步的證明了。」

  槍之岳滿意地笑道:「總之,祝二位情人節快樂!」

  ***

  槍之岳不知又從何處拿出了一個粉紅色的卡式收音機。按下播放鍵,果然又傳出了令人無力的音樂。看樣子要接近尾聲了。三台錄像機一齊朝向槍之岳的方向。

  「——今天為各位看官所制作的『情人節交流企劃——讓我攻占你的心』之<緊急!愛情炸彈大暴走特別節目——停不下來啊,我的心情!>,不知大家還滿意嗎?」

  「那是什麼鬼副標題?」

  「歷經千辛萬苦終于在一起的兩人,竟然不打算和我們分享這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

  「誰有那種閒功夫。」

  「終于確認彼此心意的兩人——今后會有什麼發展呢?總之,今天晚上幫他們預約飯店房間的任務,就交給我了。」

  「交給妳的頭。」

  「不過屬于他們的考驗才正要開始,還不知道在這次的活動之后,兩人的關系已經更上層樓的古都源之助——會有什麼反應呢?連欺騙他的我都戚到一陣寒顫了!」

  「……我看妳是活該吧!」

  「以及,逐漸逼近的女婿候選人的身影!」

  「……咦?」

  「今后兩人將會有怎樣戲劇性的發展呢?本節目將持續地為各位追蹤!」

  「咦、等、等等、妳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女婿?什麼女婿?」

  「那麼,今天的節目就到此圓滿落幕了,我是主持人槍之岳!祝各位觀眾情人節快樂!」

  「拜托告訴我,妳剛說的女婿是怎麼回事?」

  「最后,我們請今天的主角之一小緣幫我們做個結尾吧!」

  「咦?」

  「三、二、一、請講!」

  「咦、啊、那個……」

  小緣怯生生地看著鏡頭——

  ——然后,緩緩地、輕輕地說:

  「我現在!很幸福。」

  『To:五十岚鐵平

  Prom:古都緣

  我喜歡你。(可是我決定放棄你了。)

  而且絕對不放棄你。

  對不起,(你一定一頭霧水吧。)

  你一定懂吧?

  只讓你知道我的心情(就夠了。)

  一點也不夠。

  我喜歡你。(然后,再見了。)

  請多多指教,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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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t 發表於 2009-1-14 10:00 PM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2-4 12:02 PM 編輯

后記

          

  在上一本作品《聖誕節萬歲》出版數天后,我收到了大學時代的學弟寄來的電子郵件。

  「你那本書,應該叫《聖誕節搞什麼鬼啊》比較適合吧?」

  ……確實如此。思。

  新年快樂。

  我是三浦。

  本書《情人節萬歲》是前一篇作品《聖誕節萬歲》的續集,也是『萬歲』系列的第二部作品。基本上,本系列每部作品都算是獨立之作,不過如果不看《聖誕節萬歲》而直接看《情人節萬歲》的話,在趣味性上或在MF文庫J系列的制作上,都會有點遺憾的感覺。畢竟是系列作,還是希望各位能從第一部開始看起。

  這一次,我依舊要戚謝許許多多的人。謝謝一邊逼著我寫稿、一邊把源之助叫成『老源』,還不時幫我纾解一下肩膀壓力的的編輯阿K。謝謝畫了許多比前作更為性感、可愛插圖的屢那(霧島真的很可愛耶。真想把她娶回家)。謝謝弘前大學學生會以及書店,因為我是畢業校友的關系,所以特地批進了我的作品。謝謝對我說『你就盡情地胡扯亂掰些無聊的玩意吧』這樣的話幫我打氣的T坂。謝謝從沒看過輕小說、卻還是花錢買了我的書的打工同事們。謝謝為了對我說『恭喜出道』而特地從弘前跑到札幌來的大學長。謝謝一路支持我的伙伴們。也謝謝協助我出版《聖誕節萬歲》、《情人節萬歲》的MF文庫的職員們。還要謝謝那些默默地在背后支持我的所有人。

  最后,當然更要謝謝各位讀者。

  這次同樣在寫作的過程中遇到了許多的挫折、痛苦與考驗,有時候還會對自己的能力不足感到氣憤,不過我當然不會就這樣認輸了。我會用力地推開這些阻礙,繼續不顧一切地往前沖。總之,雖然仍不成才,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那麼,有機會的話,我們下次再見了。下次的主題是白色情人節。發售日是……什麼?下個月?不會是真的吧?不,的確是真的。

  還沒到新年、也不是聖誕節的平成十七年十二月上旬三浦勇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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