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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11 PM

藤原祐 -【虛軸少女 Resin Cast Milk‧三】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1-20 07:13 PM 編輯



內容簡介:

理應死去的姬島姬突然以【無限回廊】的身分出現在硝子面前,硝子剛萌芽的感情也為之激烈震盪。
硝子對戰鬥感到迷惘,也無法面主人城島晶說出自己的朋友已經成為敵人──
晶與硝子之間看不見的裂痕逐漸擴大,【無限回廊】也在此時利用姬島姬的身體展開下一步的行動。計畫的主角是直川君子。
這個計畫同時涉及【破碎萬花筒】舞鶴蜜的過去,眾人的日常遭遇前所未見的猛烈侵蝕!
溫馨又黑暗的校園動作小說,在此進入緊張刺激的第三集!


世界觀:
世界分成兩種。 『實軸』:故事的舞台蒧蒱蒲蒪,酵酳鉶鉼『本來的世界』。 『虛軸』:因為『實軸』的人的『假定』所產生的世界。

作者簡介:
藤原祐

1978 出生於日本大分縣。出道作品《ルナティック・ムーン》曾經在2002年參加第9屆電擊電玩小說大賞,雖然沒有得獎榓榚榖槄,慣憀慁愬不過在隔年以此書出道。充滿戰鬥的世界與毫不留情讓登場角色死亡的風格,又有人稱呼他為「暗黑輕小說作家」。與同屬「暗黑輕小說」類型的作家淺井ラボ是好朋友。




日文原文書名:レジンキャストミルク
所屬文庫:電撃文庫...<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15 PM

這是人偶的故事。
在某個地方存在著傀儡人偶們。
其中的一個人偶希望有一天能和主人心靈相通,認為這樣一定能更加快樂地跳舞。
其中的一個人偶用冰冷的眼光看著周圍的觀眾,認為周圍的人都是傻瓜,自己只是跳舞而已,不至於有那麼大的反應。
其中的一個人偶雖然非常討厭跳舞,但無法反抗。認為如果不聽話,一定會被主人拋棄。
其中的一個人偶沒有任何情感,認為只要默默地聽從線的命令就可以了。

現在有個問題。
這些人偶有一天身上的線斷了,變成了人。
那麼最幸福的人偶是哪一個呢?

Epilogue-1st:Honey pie
(Your position is tragic)
在學校附近的咖啡店裡,我正對著舞鶴蜜。
離那次事件結束已有半個月時間,八月十二日。盛夏的酷熱已經達到了頂點,望向窗外,令人厭煩的熱氣仿佛透過窗戶向自己傳來。對此皺起眉頭,開始喝起服務員送過來的冰咖啡。
而舞鶴則將紅茶放置一邊,帶著不快的表情把叉子插向派。
「……有件事想要問你。」
就連說話的語氣中也帶著刺。
她開口了。
「你到底怎麼想的呢?」
關於什麼事情,我故意裝傻。
但是舞鶴蜜與裡緒和殊子不同,不具有任何和善的情感,不但不會對我的幽默視而不見,反而投與敵對和藐視的眼光。
「別開玩笑,我是指你的方式。」
帶著像咬碎了苦蟲的表情說著。
「你不是一直這樣做嗎?這次也是。只將破壞了的日常從外側填補,表面上偽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實際上卻什麼也沒解決……不對,是不想去解決,出於你那無聊至極的理論。對此,你都是怎麼想的呢。」
沒任何想法,這是我的回答。
「我說過不要這樣敷衍過去……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只要你有一點正常的神經,就回答我。」
對此我垂下頭。
不是不想回答,只是……
「……夠了。」對於我的沉默,舞鶴帶著睥睨的視線歎了口氣。
「如果你有勇氣說出你的真心,你也不會選擇那些丟人的方法了,而且……我也已經不是能夠責怪你的立場了。」
丟人,嗎。
想要反駁些什麼卻停住了。肯定會發生爭吵,最重要的是,
「如果將我的事排除在外……看到你喪氣的樣子讓我高興得不行。因此這次暫且不要你回答了 。」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見不得人。
因此只說了句,看到別人的不幸這麼快樂了嗎。
「恩,很開心哦。」舞鶴嗜虐似的笑著。
「忘記我的名字了嗎?結城晶。意思是『他人的不幸』。」
蜜汁的味道。蜜——她的名字。
「但是,對於這一次,包括我在內,根本不能說是不幸,硬要套上不幸兩字,老實說讓我起雞皮疙瘩。只是自作自受罷了。」
她繼續講著。
「不對。與其說是自作自受,不如說是過於淺薄。通過這次事件終於明白了,你不僅缺少意志,還缺少勇氣。總之是太半吊子了。從一開始,徹頭徹尾….既不是鳥,也不是野獸,像蝙蝠一樣。」
她的話比荊棘更深,比刀刃更鋒利,深深地刺入我的心中。
「想著選擇哪個,還不如想著去扔掉哪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心情都搞糟了。恩……不管怎麼樣,你不會成為鳥,也不會成為野獸。就算斷下心腸,你終究是無處容身的異類。」
只是——
我對她的話語沒有感到半點憤怒。
因為,舞鶴的話不帶有任何虛假,不帶有任何欺詐,純粹的厭惡。一言一句,不僅是對我而說,更是對著她自身而言。
所以,我無法反駁。最多將眼神面對著她,注視著對方。
「……真是的。你和我都差到極點了。」
不知是不是在說出關於我和她自身的怨言而使焦躁的心情達到了飽和——將切開的派送入嘴中,帶著難吃的表情咀嚼並咽下。
「喂,結成晶。」接著表情一變,露出少許憂傷。
身體前驅,用手托著臉蛋,深邃的黑眼注視著我。
「能告訴我一件事情嗎?」不認識她的人見了她的動作一定會覺得非常可愛,而我卻能感受到類似於畏懼,那冰冷的殺意。
這是混合了對自我的厭惡和對世界的憎惡而激起的巨大殺意。
「屬於你的,關於那個機器人偶的事。」
舞鶴說著。以剛才的姿勢,帶著穩重而殘酷的視線。用壓在額頭下的手指玩弄著兇器般的叉子。
「你,在那個時候,那個女孩的……看到硝子的屍體,到底在想著什麼呢?」
這是我的回答。
「大概和你一樣……『破碎的萬花筒』。」
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我沒有想任何事情。憤怒、悲傷、快樂,什麼也沒有。」
「那是為什麼?」
「……因為所有責任都在我。」
直截了當的,頂著她的殺意。
「硝子的死是我的責任。因此如果說我想到了什麼,感受到了什麼,那是……一切的一切,都是註定要發生在我的身上。事實上,當時我對硝子的死沒有任何想法,現在也是。和你……和你對自己失敗的看法一樣。」
不知是不是對我的回答滿意——,
「是嗎。」
舞鶴閉上眼睛,拿開了托起額頭的手,背靠在椅子上,伸向了桌上的杯子。
「果然……沒有說出真話的勇氣啊。」她自言自語。
喝了口紅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歎氣傳到了這裡,空氣裡飄逸著奶茶香。
舞鶴用讓人無法讀懂的表情再次用叉子把派切開。
但是。
被切割刺穿的點心卻沒有送往她的嘴裡,而是將其水準的舉起,像獻祭一般,放入我的視線裡。
這次是明確的把憤怒掛在眉頭。
「……但是啊。」
「我並不想聽你說這些!」
做完獻祭的叉子猛地刺入盤中,發出聲響。
那是接近絕叫的,沒有半點掩飾的聲音。
舞鶴怒視著我。
從點心滲透出來的蜂蜜慢慢地積蓄,溢到了盤子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17 PM

Chapter1 :Tomorrow never knows
(It is not dying)
梅雨一結束氣溫越升越高,蟬在窗外一如既往地叫著。
新聞裡報導今年也將會是酷暑。只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六年期間,從未遇到過不是酷暑的夏天,因此我把這件事看得很平常。
但是教室裡的空調要到暑期講習才開始運作,也就是說第一學期要在蒸籠裡度過,明明是私立的還這麼小氣。
早上算是涼快的,可到了第三節課結束,大家的體溫積蓄在教室裡,讓人的正常活動都發生了障礙。就算打開窗戶,吹進來的也是暖風。這是大自然給人類發出的警鐘。最近在電視裡學到的。
今天是七月二十三日。離暑假還有兩天。因為明天第一學期就要結課了,所以午休的教室裡充斥了懶洋洋的氣氛。
「恩——……」簡直是給教室的氣氛錦上添花的聲音。
在我對面吃便當的小君,拿著筷子帶著無力的表情歎了一口氣。
「是沒有食欲嗎?」
一直吃得很慢的小君,今天卻更加特別。
「從開始吃到現在已經有十分鐘了,進展卻只有平常的一半哦。」
「因為好熱啊……硝子,你一直在統計時間嗎?」
「是中暑了嗎?」帶著擔心的語氣問的是八重,今天只吃了一個麵包。
「但是,硝子和平常一樣啊。」
「不是。便當的菜單可是換成了偏淡的東西哦……話說小君的菜在夏天吃是不是偏重了點?熏肉卷、炒青菜和肉餅……油份太多了。」
「早上的時候可是很有食欲的——……」
「小君好像經常吃這些菜啊。」
「恩,這些是我的拿手菜啊——」
「但是攝取含過多油脂的食物會容易長豆豆的。」
「嗚——,硝子好壞!」弄出尖尖的嘴,生氣地看著。
「不過實在吃不進,也不是不能幫你的。」
我決定助她一臂之力。
「修正——。硝子果然很善良。」立即破涕而笑。
「那麼,肉餅拜託了!」
用筷子插上便當裡的肉餅後送往我的嘴邊。
「好了,啊~~~」
「啊~~……咕嘟。」
「……像喂動物一樣。」
在一邊的八重自言自語。我一邊嚼著肉餅,一邊給小君使眼色。交流成功了。
「好了,那麼,八重就吃熏肉卷吧!」
小君開心地點著頭,把菜送到八重的嘴邊。
「啊?」
「啊,我….」
「啊~~~」
帶著像母親訓斥孩子的語氣,小君不斷重複著。從體型和長相來看,好像是反了。但是八重還是以困擾的表情張了嘴。
「好了,啊~~~」
「………咕嘟。」
「完成得很好!!」
傻笑著的小君。這樣一來剩下的菜就不多了。小君移動筷子的速度也比剛才快了很多。
「味道怎麼樣?」
「鹹度剛剛好。」
「很好吃哦。」
「真的嗎,太好了。」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
「打,打擾了。」突然有別人說話。
「怎麼了?」往旁邊一看,站在那裡的是同班同學,上野恭一。
「是不是要用椅子呢?」
上野的位子在我的旁邊,今天小君在借用。
「啊,對不起。」
「不是的……這個。」
「恩?」
慌張地阻止了想要起身的小君,將手裡提著的塑膠袋,羞怯地拿到我們面前。
「給我……是什麼?」
「恩。」上野略帶羞澀點了點頭,小聲地說,
「那個,城島,一直借我看你的作業,這算是謝禮……」
「……哦。」由於發生得過於突然,生硬的回答。
「上次答應要請客的。」
「啊,好像是的。」記得十天前上野是說過。當時只是認為禮儀上的交流,上野,你真重情義啊。
「不用太放在心上的,上野。」
「啊,也不是的,只是在便利店買的飲料。按人數買了,直川和皆春也請用。」
「真的可以嗎?」
「……我們可什麼也沒做哦。」
「恩,算是順帶吧。城島也別放在心上。」
「也幫他們買了東西,今天是我值班。 」
上野指的方向坐著我們班的幾個男生。原來如此,每天輪流去買飲料啊。
「是嗎,那就不客氣了。」
「謝謝。」八重唐突地說了句。
「謝謝啊,上野好善良。」小君則天真爛漫地笑著。
對此臉紅的上野。他和我們接觸的時候,經常是這種表情。理由卻不太清楚。是不太習慣和女生交流嗎?
班裡的女生說他『臉長得很可愛』而非常有人氣,和其他女孩說話的時候也不是這種表情——。
「謝謝你,上野。」主人說坦然接受別人的禮物也是一種禮貌。這裡就姑且順從這句話吧。
袋子裡裝的都是草莓牛奶。因此沒有必要挑選。我代表她們按人數從上野的袋子取了飲料。
接著,
「……恩,咦?」不知為何上野好奇地看著我的胸前。
「怎麼了?」我確認了抱著飲料的手腕。
「有什麼問題嗎?」
「硝子?」連八重也帶著奇怪的表情看著我。
「……啊。」此時,我終於察覺到了。
從帶子裡取出的飲料一共是四個。
我的,小君的,八重的和——。
「對不起,是我搞錯了。多領了一份。」
我立即擠出曖昧的笑容,把飲料還給了上野。
八重,小君和上野在一時頓住後,
「……太粗心了。」
「哈哈!硝子,好貪哦。」
「哈哈,多拿一個其實也沒關係的,只是他們會少一份。」
大家笑著和我開玩笑。
「不是的。這是因為天氣太熱。」
一邊開脫自己,一邊回到座位,看到教室的一角,和上野一起的男生們也在喊「別拿走我的那份啊!」
在這種時候應該做出怎麼樣的表情才自然呢?因為很少失誤所以經驗不足。總之先垂下頭,保持著曖昧的笑容坐到位子上。
——將周圍喧嘩的焦點引到別處。
我對剛才的失誤,不得不考慮到其他事情。
按人數,被這樣告知,照著平日裡的樣子而計數,四。
小君,八重,我。還有一個人。
在我的記憶的領域,閃過一個女孩的臉。
梳成兩邊的頭髮,和善的長相。
那是就在兩周之前還在我們之間的少女——姬島姬的臉。
我談談的歎了一口氣。她已經不在我們之間了。
不僅如此,除了包括我在內的一部分人之外,在同班同學的記憶裡已經不存在她。八重和小君也是,就連姬島姬這個友人的存在也記不起來了。
這都是因為被稱為虛軸的異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構造,修正力。
還有,惡用這些的,我和主人的敵人『無限回廊』。
但是,姬島姬絕對沒有死,她的身體和記憶被掌握在『無限回廊』的手中——得知到這些的是在昨天。
是的。就在昨天『無限回廊』已姬島姬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
姬島姬還活著,會根據我的表現好壞而回來,這是他的告誡,因此從那時開始我就一直考慮這些事情——,
「喂。硝子?」在我的耳邊突然傳來了小君的聲音。
「啊….是?」我回過神來看著她。
好像在徵求我的同意,但內容卻不知到是什麼。
「咦?你難道沒聽嗎!?」
「對不起,在想一些事情。」
一邊說著藉口,我的身體卻因我平常不會出現的失態而發出error警報。
那是理所當然的,作為機器的我因單一的事情而怠慢了外界情報的記錄,這是除了error之外什麼也不是。
「你們剛才討論的內容是什麼?」
「恩——,關於到了暑假,三個人去哪裡玩。」
終於吃完便當的小君,開心地說著。
「……三個人、嗎?」
但是我被“三個人”這個單詞再次奪去思考。
不是四個人,而是三個。
「是啊——,怎麼啦——?啊,難道是想要領著男朋友一起去嗎!?」
「不是的,沒這個意思。」
「咦,怎麼不像平日裡那樣否定啊——」
「我說了,不是這個意思。」通過曖昧的笑容來掩飾自己,也發現自己從開始一直曖昧的笑著。但是也不允許除此之外的反應。
只要一想姬島姬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會降低自己的機能。
關於我們之間差一個人的事實,小君和八重都沒有發現。
能理解的只有我一個人。不容易受到這個世界修正力的,來自其他世界的我而已。
「硝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對於擔心而注視著我的八重,我回答自己沒問題。
「只是稍微發了一下呆罷了,今天太熱了。」
這樣的事以前從未發生過。作為機械的我,就算做著複雜的計算,也能和人對話才對,然而自己居然像人一樣陷入沉思——。
到底原因在哪裡呢。我開始思考著理由,但一開始考慮,姬島姬的臉就浮現於腦中——連思考也不能很好完成了。

就算如此,時間不饒人。
午休結束,第五節課是游泳。
我決定把姬島姬的事情拋置腦後,
「瞧,還差一點了,硝子!」
發生了很多事,但還是把注意力集中於游泳。
在我換氣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小君的聲音。終點就在咫尺。我再次將頭沉入水中,拍動著腿,以碰到牆壁的感觸作為信號而停下了游泳。
「啊,好可惜啊!!」
「……真是奇怪啊。」
擦拭了臉,看見坐在終點處的小君在我的右正方。
「沒覺得可惜啊……」
眼前是坐在游泳池側邊的八重的膝蓋。
「為什麼會在到達終點以前直角轉彎呢!?硝子。」
小君起身走到八重的旁邊。
「硝子….你在水裡有沒有睜開眼睛啊?」
「你太失禮了,八重。」
「那為什麼會這樣啊。」
對不起八重,我在說謊。手裡拿著浮板默默地在腦中道歉。
在我不擅長的體育課裡,游泳是最麻煩的科目。從六月開始,每次都輪回著同樣的情景。
『為不會游泳的硝子特訓計畫』——由姬島姬命名的計畫,在命名之人消失後,計畫卻沒有被忘記而繼續著。
「但是你們兩人……我可對於自己學會游泳找不到半點意義。」
我脫下泳帽,雙手撐在池邊說著。
「我認為這個年紀不會游泳可是很丟人的。」八重歎了口氣。苗條的身材很配學校泳衣的她,很擅長游泳。
「無所謂啦——。因為硝子拍水的動作很奇怪,很有趣啊。」沒有顧慮在那裡笑的是小君。這位穿著的是運動服,好像是因為有哮喘,所以游泳課一直是旁觀。
「有趣是什麼意思,再說我可要潑水了。」
「因為很有趣啊——。」
對於拿著浮板的我,小君後退了幾步。
「其實拿著浮板的只有硝子一人哦。」八重插了句。
「……怎麼可能……」
環顧四周確實除我之外找不到其他人拿著白色泡沫板。
「原來如此……我會注意不讓它成為Carneades的木板的。」
「那是什麼?」傾著頭的八重。
「恩——,拿著木板漂流的人,好像可以把別人踢到水中溺水的哦!」
雜學知識豐富的小君解說著,雖然解說得不好。
「以游泳池的規模怎麼可能溺水呢。」
「太天真了。生物可是在洗面池也能溺水的。 」
「是嗎,那就訓練到不會溺水為止吧。」八重你太嚴厲了。
但是這是因為我的論據不夠充分的緣故,也就是我的責任。
「要不我到對面去等硝子吧?」
「等等小君,先休息一下。」
我把浮板放在水池旁邊,用手把身體從水中抬起。
「乳酸在身體裡積蓄。我認為如果繼續遊也沒法遊完二十五米。」
「那休息了就能遊到?」
「對不起。」
呵呵笑著,這次換成八重站在了跳水臺上。
以完美的姿勢跳入水中。在附近的幾個人好像帶著敬佩的目光看著。
「好厲害啊,八重。」
「是啊,可能在外面報了游泳班吧。」
我和小君兩人背靠著欄桿,坐在地上。
在游泳課,老師基本上是不會發出過多的指示,就算偷下懶也不會被說什麼。
但是在這個酷暑裡,游泳課對於大部分學生是納涼的好機會。對於不能下水的小君來說可能會比較痛苦。
「你不熱嗎?」
「恩?沒事啊!」簡單乾脆的回答。
「至少把腿放入水中吧?」
「恩——,雖然聽起來不錯,但是把褲子卷起來很麻煩啊。」
小君穿的不是短褲而是運動長褲。
「穿成短褲過來不是很好嗎。」
「因為忘帶了啊。」略帶遺憾的把嘴弄得尖尖的。
「……而且,穿成那樣有點不好意思啊。」
「也是,在游泳課以外穿短褲的人也很少……但是比起以前的體育短褲要好吧?」
「多虧了生得晚啊!」
小君傻傻地笑著。
「露出度不是泳衣更高嗎?」突然,從上面傳來粗俗的聲音。
往上一看,面帶猥瑣笑容的男生數名。
牧野雄君和中津昭吾君。還有——我的同桌上野恭一君。
「這個和那個不同哦——」帶著討人喜愛的笑容,小君回答他們。
「咦,是嗎?」問的是上野。
「是服飾上的問題啊——。對吧,硝子?」
「是這樣的嗎?」
「是啊——。那個體育短褲感覺怪怪的。」
「因為我只是在圖片上看到過,所以無法判斷……確實從腿部的露出度來說沒多大區別。如果能穿一次就能知道兩者的差異了。」
「喂……硝子。」小君不知為何很慌張,
「咦,城島的男朋友難道有這種興趣嗎?」牧君以愛多管閒事的表情,邊笑邊說著。
「這種興趣,是指什麼呢?還有要我說幾次前輩不是我的男朋友……」
對於我的反駁,他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啊,學校的泳衣也太沒姿色了。對吧,上野?」
「呃,我並不……」
「我很想看到直川泳衣的樣子。」
「那個……我……」
「說道這個,我有個提議……暑假去不去海邊?」
「大海啊,真不錯。怎麼樣?」
無視困擾和害羞著的小君,越來越積極的三個男生。
這個豈不是經常在電視劇裡看到的,以夏天的冒險為目標,因為年輕氣盛而絞儘自身勇氣的暴走嗎。確實他們相比我們這個群體更加喜愛討論世間瑣事,但是沒想到會受到這種邀請。
難道,午休期間上野給我們帶來飲料是這次的伏筆?
總之,小君正默默地看著我以示求助。
那是當然的。一般在電視劇裡輕易地接受這種邀請,結果大多是癡情相關的殺人現場。尤其在週二的刑偵劇場裡。
更重要的是我沒有去過海邊,第一次去當然是在主人的帶領下才對。這裡必須明確的拒絕他們。
「非常對不起,我們……」
「別這麼說嘛,反正那個前輩不是你的男朋友。」
儘量以委婉的語氣說話的我,卻被強引的牧君所打斷。
「喂,上野,你也想看城島泳衣的樣子吧?」
「不,不是,我說了不是!」
接著他們輕輕地推著上野君,用眼神傳遞著奇怪的信號。並不是很投入的上野君,莫名其妙紅著臉。……到底怎麼回事呢?
然而——在這種時候有八重在的話很快就能解決,她在水裡。
還有一人,能明確的用強硬的口氣拒絕的姬島姬——。
算了,今天就不考慮了。
「嗚—……」小君眉頭緊皺,顯然非常困擾。
真沒辦法,可能稍有攻擊性,這裡就由我來說。
「對不起。剛才我也說了……」
「不是很好嗎。這裡三人,你們也三人。人數剛剛好。」
牧君無視我的拒絕,強引的把話說下去。
就在這時候,從後面傳來尖銳的聲音。
「吵死了,你們。」
「……恩?」一時梗塞的牧君。
我也看到聲音的主人而納秒級別死機。
擺動著無視夏日烈炎如烏鴉羽毛般的頭髮,毫無掩飾的把焦躁的心情掛在臉上,站在那裡的是——,
「舞鶴……蜜。」
「哼。」連運動衣也沒穿,完全無視游泳課的存在,她開口了。
「吵吵鬧鬧是可以,但能不能別在這裡?」
由於她劍拔弩張的氣勢,一瞬間不知所措的男生。
從入學開始以來,未交任何好友,一直將周圍排斥的她在班中卻意外的引人注目。
她的目光先是留在了牧君的身上。
「舞鶴……和你沒關……」但是連說話的間隙也沒有。
「走開。」她壓住對方的話,語氣更具進攻性。
「走不過去了,想鬧到別處去……難不成認為我會對你們無聊的癡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就大錯特錯了。」用鼻子笑著。
「庸俗的你們不具有任何妨礙我走路的資格。」就這樣,她吐說著。
雖然眼神尖銳,全身纏繞著排斥周圍的氣息,她的容姿卻非常端正。對於她的嘲笑,他們無法反抗。
三個男生無言——卻又明顯冒著殺氣,讓開了路。
從他們身邊閃過之時,高傲地看了我們。
「……發什麼呆啊。」
說完,走向了更衣室。
「她搞什麼啊……」
牧君懊悔著自己的失敗而罵著,眼見氣氛越來越沉悶。
「喂,喂……我們走吧。」催促他的是上野君。
多少有點柔弱,可以說是中性化的他,讓其他兩人的氣氛柔和了下來。
「對不起啊,城島。說了一些怪話。」
「沒關係的。」對上野君的道歉,我製造了微笑。
就這樣事態平息,三位男生離開了。
「呼——……」看見他們都下了水,終於。
小君大大地歎了口氣,安心的舒展著身體。
「好可怕啊。但也算是得救了吧——……?」
「……可能是吧。」
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做的,但是舞鶴蜜的行為對於我們是有利的。從這點上來看應該向她道謝。可是絕對不會。
然而,說不定,
「小君。我記得你和她好像是同一個初中……初中時和她有什麼交往嗎?」
「沒有啊。」對於我的提問,小君好奇地搖著頭。
「二年級的時候和她是一個班級…… 但是舞鶴從那時開始就像現在這樣了。……有什麼事嗎?」
「沒事。」我回答她,疑問卻沒有說出來。
舞鶴蜜,最後那就話。
——發什麼呆啊。
這句話好像不是說給予她同類的我,而是發給小君的……難道是我的錯覺。
以前『有事要說』而把我叫出來的蜜,以高壓似的態度面對來邀請我去蛋糕店的小君。
「……發生什麼事了?」
終於游泳回來的八重發現我們兩氣氛的變化而開始詢問。
「恩……牧君他們說,一起去海邊……」
「是嗎,那後來呢?」
「算是拒絕了吧……但看樣子還沒甘休。」
「上野君也在嗎?」
「恩,在啊——」
「果然。」
看似得知真相的八重說著,我卻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果然”是指什麼呢?」
「咦,硝子沒有察覺嗎?」
不知為何小君以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到底怎麼了。
「“沒有察覺”是什麼意思呢,上野君並不是對話題很積極,這是察覺了……話說牧君為什麼會邀請我們呢?」
「沒用的小君。」 
對至今未抓到談話要領的我們,八重插了一句。
「硝子對這些事情很遲鈍呢。」
「對啊,那沒辦法了……」
看來蒙在鼓裡的就我一人,小君和八重互相贊同似的說著,我被孤立了。
如果是姬島姬的話可能會告訴我吧,我想著。
——剛決定不再想的……
牧君剛才說的話還留在我的腦海裡。
這裡三人,你們也三人。人數剛剛好。
三人。八重,小君,還有我,他是針對我們三人說的。
如果那時姬島姬在場,他們會不會不再邀請我們呢?這是個未知數。
但是——思考再次回到了姬島姬的事情上,並被淹沒。
八重和小君雖然在我的面前談話,卻聽不見說話內容。不知不覺意識也變得模糊,思考回路頻繁地出現錯誤。
果然我從昨天開始,一直是機械故障——這是我唯一能確定的。


***

「恩——……!」
第五節課結束,坐在鄰桌的森町芹菜無聊地伸了個懶腰。
「這麼沒意思嗎?」我苦笑著,在座位上伸了伸腿。
「要說是沒意思不如說是氣悶吧,理惠子的英語課。」
把減負教育的發生和結束說成不存在也不為過般嚴厲的女教師,其名字理惠子成了她的昵稱,在一定程度上被學生傾慕著。如果在十五秒內沒有用字典查到她指出的單詞,就要在位子上下跪五分鐘。而她所擔當的教室,平均分比其他班級高出將近十分。其實績名不虛傳。
芹菜連續被她的毒牙所咬傷,總計下跪了二十分鐘。
「城島,你的腿是不是也麻了?」
「有點。」說別人的我其實也遭到了十分鐘的懲罰。
就算身體無法感覺到痛,腿也會麻。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硝子在這個世界固定之時,從我身上剝奪的不是痛覺,而是痛的概念。
「下一節是語文課啊,或許能輕鬆一下。」
「你的座位是不是今天會被抽到?」
「今天是輪到隔著四列座位的地方,絕對抽不到我。」
芹菜看著我的臉開心地笑著。這樣啊,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展著身體。
昨天天黑前。
芹菜拉著我出去散步——向我告白了。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把喜歡我的感情和對我來說有利,卻又很難實現的請求一併推給了我。
不希望給我回答和不要改變對我的態度。
芹菜好像下定了覺悟,反而對事情想開了。
因此,關鍵還在於我能不能接受,可不可以應對——或許只是我意識過剩而已。
一直認為把所有事情像沒有發生過一般表面粉飾是我的特長,但心裡卻很不舒服,一直在思考自己做得好不好。
「對了,下節語文課,有沒有把問題集做好呢?」
「恩,算是做好了。」
「可以借我對下答案嗎?」
說著就從旁邊伸出手,向我的課桌裡探去。
「別隨便拿啊。」
「別這麼說嗎……是這個嗎?」
我輕輕地吐了口氣。貌似她在這種方面想開了。
對小學時候的芹菜來說,這是家常便飯。隨著初中、高中的升級漸漸地注意到周圍的眼光而無法繼續做了——現在又開始了。也就是說,不需要奇怪的顧慮了。
與其說是想開了,不如說是回到如初比較自然些。
但是實質卻不同。
兒時的她抱有的是親愛之情,成長後的她抱有的是——。
「我借走了哦。」
帶著堅定的笑容,芹菜說著。
沒辦法了,事到如今。
「可能做錯了哦。」
「恩,但是你很擅長閱讀理解吧。」
我把打開自己的作業本開始對照答案的芹菜放在了一邊,呆呆地巡視著教室。
午休時間裡飄蕩著浮躁的氣氛,可能是明天第一學期就要結束了的原因吧。
但是,後天開始又有為期一周的暑期講習班,因此還是要登校的。
「……居然……」
「恩、說什麼了嗎?」
「沒。」向著抬起頭的芹菜聳了聳肩,我思考著。
從中學開始一直很內向,別說是異性就連和別人說話都有障礙的鴛野,卻以二周前的事件為由,變得善於交際。
借助平行世界——虛軸的力量,攝取他人的人格,就如字面上所說變了一個人。
當然她的事情是在我預設的情況下而放置著,對此沒有任何值得我去憤怒和厭煩的。只是。她的如若他人,在這件事上——她的變化,對我來說到底是日常,還是非日常。對此我略微思考著。
當然就算是我也能理解。我一心想從那個人手裡保護著的『日常』,絕不是不會變化的。輾轉著,交替著,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轉變成其他物質。
如果,那樣的話。通過非日常而改變的事物,也可以說成是日常吧——。
因為未去消除虛軸的日常也協調有序地運轉著。
那麼,像她那樣。就算開端是異常的,如果越過這個屏障,在眼前的則是和往日一樣,觸手可及的情景的吧。
「……無聊。」
「恩?你從剛才開始在說什麼啊,城島。」
「什麼也沒有。」
我強行停止了思考。
鴛野在亞只是一時的不正常。而且,只要看住鴛野的話,可能什麼時候那個人會來回收寄生在鴛野身上的虛軸。因此這是圈套一部分,沒有任何問題,絕不是對虛軸的認可。我下定結論,閉上了雙眼。

就這樣第六節課和第七節課一如既往的過去,行禮也完畢。和良司雜談了幾句並目送了去參加社團活動的他。整理完自己的行李,正要從座位起身的時候。
「喂。城島。」同班的塚原叫了我。
「怎麼了?」可能是邀請我一起去哪裡玩吧。
雖說暑假就在眼前,社團活動卻還是繼續著。因為參加足球社團的他一會兒也有訓練,所以那是不肯能的。那應該是別的……在我思考之際。
「……哈。」不知為何塚原巡視了著我,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對此感到莫名的熟悉。是不是以前也有過同樣的事情?
「城島啊,我以前也說過的。」果然以前有過。
「什麼?」記得上次他用這種態度說話是半個月前,舞鶴蜜在教室外等我的時候——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我不會重蹈覆轍的。」
突然,注視我的眼神裡積蓄著光。這是……下定決心的眼神。
加倍了我不好的預感。
慌張地望向教室外。在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從打開的窗戶旁能看見人影。
「她……為什麼又。」居然在教室外等我,在想什麼呢……?
小到引人注目的身軀,在腦後系著大緞帶的女孩站在那裡。無視周圍的注目,探望著教室裡面。因為差點要對上眼,我提前俯下身。
「城島……告訴我你的秘訣!」塚原將相當那個的對白,帶著像奔赴前線的新兵的表情堂堂正正地說著。
「確實我有段時間對你相當反感。嫉妒為什麼偏偏都是你。但是,我已經決定不這麼想了,要向著遠處看……也就是說要樂觀思考。」
「你這樣不能算是樂觀思考……」
「所以啊,城島。」這傢伙根本沒在聽。
「對你抱有沒有意義的嫉妒感,還不如通過拜你為師,學習秘訣。反正是沒有魅力的你,肯定是有什麼秘訣吧。比如說威脅啊、藥物啊。只要我也用這些手段,總有一天我也能發生全方位Flag……」
眼神充著血,說著危險話語的塚原。他到底想怎麼樣呢。還有上次我也考慮過,這種時候還是生氣比較好吧。
「威脅和藥物都是犯罪,塚原……還有那個Flag是什麼意思?」
「別裝蒜!」
「不知道什麼意思啊!」
「你告訴我吧,只要肯告訴我的話,讓我下跪都行!啊……好像你經常去醫務室吧!?難道是佐伯老師!」
終於連佐伯妮雅的名字也出現了。
「對啊……那個人的話可能有一些特殊的藥物……」
「雖然是沒錯……」糟了,說錯了!
「看吧,果然是藥物!」
「說了不是的!」
不知不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連留在教室裡的學生也看著我們。他們的悄悄話傳到了耳邊。
「……說是藥物啊……」
「……真的嗎,騙人的吧……?」
「……但是仔細一想,城島有那麼漂亮的女友不覺得奇怪嗎?」
「……不是什麼堂兄的特權啊……」
「……肯定被洗腦了,那女孩。」
「……話說,從入學以來,我遇到她的時候一直進行觀察……表情從來都不變啊。從來沒見到過她笑……認為就是這樣的性格,可能不是哦……」
「……會不會是人為造成的不能哭不能笑……」
……沒人替我說話嗎。
「搞什麼啊。」再繼續在這裡待下去的話可能會造成對他人的不信,因此我站起身。
「喂,站住,別不理我……不對,請等等我師父!」
「誰是你的師父啊!」
拋開追過來的塚原,無視班中含有內涵的視線,走出教室。從背後聽到放手、我是真心的之類言語。是足球部的社員看不下去而阻止的吧。加油吧足球部,塚原的社會複出可是接近絕望哦。...<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18 PM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2-1 11:22 AM 編輯

「別去塚原!去他那裡的話就沒法社會複出了!」是在說我啊。
「他才是人格障礙者啊!」忍不住留下臺詞,走出了教室。
但是——幸好芹菜和良司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先不說良司,如果芹菜在的話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亂子。不對,這種情況必定會發生大亂子的。
「有什麼事嗎?」站在硝子面前,帶著歎氣說著。
「在玄關附近,芹菜前輩告訴我,前輩還在教室裡面。」
「告訴你的是森町啊……」
「是啊,怎麼了?」
也不知道我到底費了多大勁逃出來,硝子面無表情地微微傾著頭。
「無所謂了……有什麼事?」
「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情。」
「哈?那為什麼特意……」
「一起回去吧。」
「……哈?」只是一時心血來潮,還是。
「就是一起回家。……有什麼問題嗎。有約定?」
——真是的。
這傢伙對於自己引人注目的事毫無察覺,那是沒辦法了。但至少替人著想一下。
「沒……沒有事要辦,也沒有約定。」
「是嗎,那麼我們走吧。」說完,硝子便踮起腳跟向前走。
我則像逃離現場般緊跟其後。
從剛才開始交叉在走廊上的視線刺得我很痛,教室裡面則有朝這邊窺視的動靜,雖然希望這是錯覺,但估計不是。
「啊。」突然硝子停了下來。
「什麼?」
「不應該說“我們走吧”。應該說“回家吧”。」
「……哪個都可以。別為無聊的事停下來,走吧。」
「是“回家吧”。」
「說了哪個都無所謂的!」
至少,只要離開教室附近,知道我的人就會少。超過硝子,略微快步,抓緊一分一秒走下樓梯。
在玄關暫時分開,將鞋穿上。出門後發現已經在外面等待了。動作真快……雖然只有在沒和我一起時的行為而已。
「離上次一起回家隔了二個月加十一天。如果說得精確點是二個月十一天加五十四分。」
「我沒你記得那麼詳細。」
「啊,就在剛才變成五十五分了。」
「別沒事就來報告……」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校門。
到了這裡就很少能碰到認識的人。雖然在遠處可能有,但是空間廣闊且回家的學生比較多,很難引人注目。
「今天你的朋友呢?」
「八重在參加社團活動,小君去圖書館了。因為可能會很長時間,所以讓我先回去。
「是嗎。」
硝子的朋友。
其實還有一人,叫姬島姬的女孩。但是這個名字不會從硝子的嘴裡說出。姬島姬現在只是斷片的存在於鴛野在亞的裡面。
從那件事開始,硝子已經不提關於那女孩的任何事。
我也對此沒有多問,或許應該說是沒辦法多問。
從校門出來,走在林蔭道上。穿學生服的人還是會引人注目,但走出這裡校外的人也會增多。默默地,我們向前走著——
「……恩?」對此,我發現了。
「喂,硝子。」
「主人。」對我的疑問,硝子開口了。
「失禮了。」開口的同時。
「喂。」她那纖細的手指,纏繞在我的手上。穿著制服,且沒有任何理由,牽著手。對於硝子來說,這原本是不可能發生的行為。
「……很那個有關嗎?」我面朝著前方,只用表情指著後面。
「是的。」硝子自然地握著我的手,以同樣的步速向前走著。
「人數是……三人嗎?」
「回答正確。」
在走出學校之前沒有發現,既不走進我們,也不遠離我們,窺視著尾隨我們的傢伙。我傾下頭,雖然感覺不到危險,但不知道尾隨我們的理由。
「那些是什麼啊。」
「是同班同學。」
「哈……?」硝子的同班同學?這樣的話,不該做像這樣會引起誤會的事……
「主人,不如我們挽著手臂走吧。」
「不了,這樣也太 ……」說實話,在街中和上次的遊樂園的話也沒什麼,但在這種不知道會被誰看見的地方則做不到。
「是嗎。這樣的話……不用了……好像走了。」
在背後集中精神,發現感覺不到人的動靜了。我松了一口氣。
「為什麼又會發生這種事?」
「尾隨我的是班中的男同學。」
班中的男生,對硝子的話語,一時間心跳加速。
「……難道來到我教室的理由也是這個嗎?」
「是的。我推測他們會放棄的,是我太淺慮了。」
同班同學,而且是被男生所尾隨,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可能是硝子在哪裡做錯了事,不對,最妥當的應該是——,
「難道是……」我疑神疑鬼地詢問著。
「是不是被稱為怪蟲的傢伙們……怎麼可能。」
這種表現對我來說太怪異了。我在心中苦笑,而硝子卻一臉嚴肅的,
「是的,是被稱為怪蟲的傢伙們。」說著胡扯的回答。
「哈?」
「在今天的第五節課,被三個男生邀請去海邊。」
「恩,海邊啊….咦?」
「雖然拒絕了,但放學後又來邀請。」
我的雙腳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以此同時,仍和我牽著手的硝子也停下了腳步。
硝子放開了手,改用雙手提著書包。
被邀請了,那是——。
「我和小君,八重的三個人,共六個人去海邊玩的事情。」
「也就是說……」我吸了一口氣,等待著硝子的回答。
然而,
「據我觀察,他們之間有一人對小君或是八重抱有好意。」
「是嗎……」硝子的回答和我預想的截然不同。
「那兩人不願意去嗎?」
「從表情、心跳和口氣來看很困擾,況且八重可是有男友的。」
我點著頭。這樣的話——不對。
「……等一下。」這樣說的話就無法認同了,很奇怪。
「那為什麼要尾隨你呢。」
「關於這點,他們心理狀態並不明確……但小君和八重在班中被認為沒有男友的。因此他們在邀請我們之時,提出如果沒有男友的話一起去海邊也未嘗不可的主旨。」
「…然後呢。」
「恐怕是,因為我毫無理由的斷然拒絕,他們對我和主人在男女交往的傳言產生了疑問。」
越聽越發感到不自然,接著,
「故我推測他們是來探究其真偽。」
隨著結論的提出,不自然感變成了確信。
「你有沒有對直川和皆春講你的想法?」
「沒有講……」果然。如果講的話一定被大笑了。
「是嗎,這是你自己的推測啊……」
也就是說硝子的理論,其大前提就是錯的,也因此才會構建出如此意義不明的結論。
到頭來,我剛才的焦慮感是完全真確的。
「你啊,其實……」被邀請的既不是直川君子,也不是皆川八重。
我們被追尾是最好的證據。這傢伙大概,半點沒有考慮到這樣的感情會指向自己。
「……什麼?」
「怎麼想都是……」你是目標啊。
——沒說下去,我思考著。
這種程度的事情,硝子出現分析錯誤是很奇怪的事情,我認為。
當然也可能是純粹沒有理解男友之間的事情而已。但是能將人類的心理用邏輯的方式完美地進行分析,並對各種狀況做成相應的表情和言語,在社會中生活的她,會自己想出如此奇怪的理論,且對此不抱有任何疑問,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嗎?哪裡出問題了。
或許是沒有完全從二周以前的事情掙脫出來。我如此推斷著。
不管怎麼說是其中一個好友死了。姬島姬,硝子的朋友,再也不會回來了。
對此,剛開始萌生感情的硝子不能夠很好地處理——處於混亂之中。
「……算了。」我閉上了嘴。
「什麼事情呢主人,剛才想要說什麼呢?」
沒有太大的事,說完再次邁開步伐。
雖然想對她說些什麼,但找不到好的話語。回到家,再給點硝子時間,然後切入正題。
硝子略微傾著頭,最後什麼也沒說,和我並肩走著。
但是,對於我的考慮,
「主人。」
「什麼事?」硝子的奇襲將其停止。
「我有個問題……如果小君對邀請沒有否定,八重也同意的話……我應該怎麼辦呢?」
猶如電擊般的言語。
「……恩?」
「是跟著她們去海邊呢,還是應該拒絕呢?」
不自主的看著硝子的臉。
沒有表情,普通人看了猜不出在想什麼的,往常的臉。
但是,其氣氛和平常不同,無法讀懂——到底想說什麼呢,我也不清楚。
「我是主人的所有物,因此不能擅自出去玩……」
「無所謂的。」唐突的,冒出這句話。
「但是……」
「我沒有限制你和你的女朋友們一起玩,你也不是經常向我要許可吧,因此和這個一樣看待就行。」
像是找藉口一樣脫口而出,我壓制著心中的焦慮,不斷思考著。
和我素不相識的男子去玩的硝子。
說實話,我對此連想都沒有想過。
對此我會想什麼呢,應該想些什麼呢。
確實這傢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存在,這與雙方是虛軸和固定劑無關。但是我現在的感情是由什麼引起的呢。我一無所知。
親情嗎,戀愛嗎。可以肯定不是前者,和後者也不同。那麼——如果將來硝子擁有了戀愛感情,而她的思慕並不是指向我而是他人呢。
無法想像,還是不願想像。我的大腦不希望繼續活動。
「……是嗎。」硝子的聲音沒有半點感情。
即使如此,平常能知道她在想什麼,現在卻無法讀懂。
「那麼,如果這一天到來,我就按照我自己的規範來行動了。」
「恩,按你說的去辦。」點頭已是我的極限。
——會思考這些事情,可能是芹菜原因。屬於日常範圍內的,人之間關係的變化。在以前從未想過,卻理所當然的事情。從昨天的告白到現在,我把遇到的事情全往這方向思考。

***

然後夜幕降臨。
電視播報著當天的新聞,音量剛剛好。主人正在廚房裡忙著去除冰箱裡的霜露。這時候,我優雅地喝著茶水,準確說是煎茶。
「完事了。」主人終於從廚房回來了。
「那東西是怎麼搞的,也積得太多了。」
揮甩著疲憊的雙手,抱怨著。
「是因為太小氣,不肯更換。其實出現霜露就表明是舊式了。」
「恩……話雖這麼講,不覺得可惜嗎,還能用的。」
「主人一天到晚都是可惜啊可惜的,仔細一想電視櫃和電視機也是。像這樣說太多『可惜』可是會有可惜妖怪出現的。」
「……硝子……說反了。」
「是嗎?」我喝了口茶。
像今天這麼熱的天氣,冰涼的飲料和布丁是最適合治癒一天的疲憊,而不幸的是家中布丁已經沒有存貨。不是主人沒有貯備好,而是因為自己在上次購物時忘記買了,因此無法抱怨。
作為機械的我會忘記東西,本來是無法想像的……原因在於去購物之前遇到的女孩。
姬島姬——不對,是佔領了姬島姬的身體和記憶的無限回廊。
如何對她的事情進行處理,至今未下結論。
儘快從她身上切斷無限回廊的存在,取回姬島姬,只有這是確定的。
主人坐在對面沙發上,他正把茶壺中的熱茶倒入自己的茶杯裡,明明是在肉體勞動後,真是不合常理。
「你不覺得熱嗎?」
「不熱,因為剛才喝了冰橙汁。」
「誒呀。」居然偷偷喝這種東西。
「誒呀是什麼意思啊……發現你最近很是反抗啊。」
「如果說現在是反抗期的話,那麼我曾幾時是從順期的呢。」
「恩?」思考著我的問題,微微一笑「沒有,至今為止。」
「沒必要特意用倒置法來強調。真是的。一直都被你玩弄,現在卻翻臉不認人……明明我已經離不開你了。」
「我什麼時候玩弄你了!?只會記些離譜的語句。」
「順便說下,這句話取自……」
「你不說我也大致猜到了。」
「說完這句話的女人在二十九分鐘之後被刺殺了。」
「不用告訴我……」
「主人,把犯人逼入絕境,卻在結局前十分鐘裡用『死去的人在悲傷』之類從自己無關的立場說服犯人,在犯人被逮捕後又說『可悲的事件』之類的言語,你對這種平民偵探有何看法?」
「那是拍懸疑劇的慣用手法了……我因為討厭這個才不看的。」
「是嗎。那個人和主人一模一樣。」
「……哪裡像。」
「把犯人從精神上逼入絕境的地方。」
不過,星期二懸疑劇場裡的主人公是過於天然而為,這點和主人是策劃好的不一樣。
但是從社會道德上來看,後者更加不具有人道主義。
「是……這樣嗎……」
主人以微妙的表情陷入思考。
那麼,對於偷偷喝橙汁的懲罰就到此為止吧。
「但是,不是一起在一個房間過夜的嗎,五年前。」
這是事實。主人還是小學生,還在我不能走動之時,為了看護我而睡在旁邊的床上。
「說了不是這個問題……算了。」
主人開始望向遠方,那邊可是牆哦?
我決定改變話題。
「主人,從那件事後,在學校裡有沒有值得注意的動靜?」
「恩。」主人回過神來。
「學生中的九成已經確認過了,辦公室也去了幾次,全是白費力氣。」
「只能繼續下去,是這個意思嗎?」
「是吧……雖然會給裡緒增加負擔。」
主人和裡緒每週兩次在早晨和放學後檢查著在校學生,這是因為裡緒可以一眼就能認出被虛軸憑依的人。
「可以達到牽制效果,而且又有上次的電子郵件雜誌事件。警惕一點比較好。」
「電子郵件雜誌方面……我已經在可能的範圍內調查過了,可是什麼也。」
「……我也是。或許是鴛野的假話。」
從上次的事件中瞭解到的事情之一,存在無限回廊獨自製造的某種通信手段。規定上如果沒有朋友的推薦則無法進入,無區別的將挾間市里的人登錄到電子郵件雜誌上,然後從中選定能夠成為自己棋子的人。我和主人都變相地詢問過同班同學,目前為止連是否真實存在都無法確定。
「已經過了兩周。早晚都會抓到尾巴的……」
「是的。」
到底是已經兩周,還是才兩周呢。
身為機械的我不存在主觀上對時間概念,對我而言只有“過了十五天”的定義。主人對此有何感受,我始終無法理解。
「喂,主人……」因此我張開嘴,搜尋話題中的線索。
「啊,對了。」主人貌似想起了什麼事情。
「恩,有什麼事嗎?」
沒聽到我的提問,卻擺出一臉正經的架勢。
「明天裡緒要來我家,可以嗎?」
「是來吃飯嗎?」錯過機會的我,卻依舊跟上新話題。
「恩。就算上次受傷痊癒的慶祝會,類似慰勞吧。」
「慰勞….那麼殊子、佐伯老師和舞鶴蜜呢?既然她們也協助我們了,是不是應該邀請她們呢?」
「饒了我吧……」主人苦笑著。
「這次屬於內部慶祝,而且想想看如果她們聚到家裡的情況。」
因為被指出,我開始模擬那時的情景。
「得出結論了,主人……我們家會被崩壞。」
「而且,她們也不是樂意被邀請到我們家的人……慢著……殊子可能會從其他意義上會很開心,她的歡樂可是建立在我們的痛苦之上哦。」
「因為我不存在痛苦這一感情,所以這點無所謂。但是肯定會付出其他代價來彌補的。」
「一直在協助後在餐廳請客她們,這些就足夠了。」
「知道了。那麼追加一份裡緒的飯菜就可以了吧?」
「恩。平時沒吃過什麼正經東西,儘量能夠注重營養平衡的食物比較好。還有……可能會,晚上住在這裡。」
「那麼,如果明天是晴天,曬一組被子在外面吧。」
「拜託了。」對此突然起了疑問。
「說起這個,裡緒可能會要求和主人睡在一個房間裡。」
「……恩?」看來,對這種可能性毫無察覺。
「這個怎麼可……不對……有可能嗎?」
「要不要共用一個被子?」
「笨蛋,說什麼呢!」
「假設是用別的被子,這種場合……要不要把被子鋪在主人的房間裡呢?」
「稍微等一下。」面對對我的提問,主人正拼命思考著。
這樣很糟吧,其實也沒有什麼吧,不對,確實很糟。但是問題不在這裡吧。自言自語說著這些話語。
「怎麼了,如果睡在一個房間裡,半夜裡就會鬼迷心竅的把裡緒……」
「怎麼可能!」
「那麼要不要把裡緒的被子鋪在我的房間裡呢?」
「啊,有這個辦法……等等,那樣的話裡緒會介意的。」
「確實。……那麼,知道辦法了。」要說拿不定主意,不如說是處於略微混亂中的主人。就讓身為機械的我來提出合理而又萬事解決的方案吧。
「什麼啊?有什麼好的辦法嗎?」
「是的。」我端正了姿勢,伸了伸背脊。
「主人、裡緒和我一起在客廳睡吧,就像川字那樣。」
……恩?
「怎麼了主人。有什麼問題….」不知為何,面對我完美的方案,主人比起剛才更加陷入思考。真是奇怪。
主人和裡緒睡在一個房間有問題,而我和裡緒睡在一起也有問題,那麼只有這個方法了。本來我和主人在五年前是睡在一起的,因此沒有問題,比起兩個人三個人睡的話裡緒也會高興。通過和我睡在一起,主人也不用在意裡緒,裡緒也不用在意我,真是一石二鳥,不對,是一石三鳥。
「有時候讀不懂你的思考回路……」
「說到川字,簡直像一家人一樣。這種場合,主人和我扮演夫妻呢,還是和裡緒……」
「聽人說話。……總之,被子鋪在哪裡明天再決定。」
「想要混過去嗎。將論據轉移這方面,也和偵探一模一樣。」
「煩死了。」說著,主人的視線又望向了遠方。
貌似是想像了我、主人和裡緒三人的家族圖。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被子的事情就明天再考慮吧。但是,晚飯的功能表改怎麼辦呢?」
雖然是沒有味覺的裡緒,但我不會對調味降低要求的。然而以肉類為中心的料理則會使營養失衡。那麼就以蔬菜為中心,符合夏天口味的飯菜。
就在討論的時候。正在聽我講述方案的主人表情一變。
「……發生」還沒講完“什麼事”的時候,已經察覺了。
主人的視線固定在電視機上。電視裡播報著新聞,
『故,員警在大力尋找犯人的同時,為了從殘酷的犯人手中保護寵物,加強夜間的巡邏……』
「這是……」不是面向全國區域,而是當地的新聞。
「在鄰近的玖珠市,家狗正相繼被殺。頭部被類似棍棒的鈍器擊傷。」
像是在解釋的口氣。
鄰近的城市和殺害,這些特徵和初春發生的事件一致。
「不可能是八重,可不可以推測成只是異常者而為呢?」

二個月前的事件。
我的朋友八重在無限回廊的教唆下引發的,發生在玖珠市,和虛軸有關的連續殺人事件。通過作用在世界上的修正力,這些殺人事件被劃為“未曾發生過”,因此不存在任何被害者,雖然在人的記憶中都未殘留的事情,但對於記得這些事件的人來說,將這次案件往這方面聯想也是正常的。
「知道,只是稍微有點在意罷了。」
「你是說雖然和八重無關,但是有虛軸相關的可能性嗎?」
「恩。他可能持有給皆川八重的虛軸相似的東西。」
這是二周之前和無限回廊對峙的裡緒給的證言。
「但是網羅所有事件是沒法實現的……」
「雖然對象不是人,而是以養在庭院裡的狗為中心的犯罪……注意一點沒有壞處。應該詢問一下來自玖珠市內的同學。」
「那麼,我也這麼辦吧。」
主人在說完“拜託了”的時候,新聞內容已經改成了其他的,是關於生活在挾間市某個寺廟池塘裡的鴨子生了寶寶……播完寵物慘殺事件後居然播這個,據推測視聽者是不會變成暖洋洋的心情的。
「或許到了不得不採取措施的時候了。」
帶著深沉的語氣,眉頭緊鎖一臉嚴肅的表情。
「有好的方法嗎?」
「說實話,沒有。目前只有等他來回收鴛野在亞身上的『有限圓環』。同樣,他也一定知道我們的想法……真是焦急啊。我們要保護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而他卻能任意捨棄。」
可以捨棄的東西。
本來對虛軸來說固定劑是不可缺少且不可分離。可對能夠將固定劑自由更換的無限回廊來說,自己身體是隨意捨棄的。正在使用中的姬島姬的身體也不例外。
因此我準備開口。剛才沒機會說出來的話語,現在正式時候。
「喂,主人。」
「恩?」
可是。
「那個……我幫你….重新倒杯茶吧.」
無視本體下達的命令,從我嘴裡說出來的是這句話。
不對,我思考著。但是身體卻開始執行剛才那句話,本體部分開始報錯。
站起身,拿起茶壺,走向廚房。
背對著主人,無法抑制住擅自行動的身體。
——淡淡地歎氣。
以姬島姬的身體出現在我面前的無限回廊。
他,或許是她——是這樣說的。
讓我萌生出感情,這是他的目的。
存在於我體內,那些計算不能的不確定性是所有的關鍵。
這話意味著什麼,我並不知道。也許指的是目前本體的報錯。但是身為機械的我不可能存在感情,就算萬一萌生了感情,對無限回廊又有什麼好處呢。
對我而言連感情存在的意義都無法理解和計算。
——但是。
我將姬島姬『取回的過程才是重要的』,既然對我說了這些,那麼無限回廊必定在近日裡出現在我面前。
把熱水器裡的水注入茶壺之時,我從廚房偷偷看了主人一眼。
他還在一臉嚴肅地思考著什麼。
看到這種情景,像沉澱物般依附在思考回路的某種東西,在我體內不斷增大。那是,從剛才開始好幾次——不對,從前天晚上開始頻繁出現的錯誤。在考慮到和姬島姬相關的事情之時。
是的。
關於作為無限回廊出現在我面前的姬島姬是否仍活著。
關於我的友人成為了主人的敵人。
雖然完全理解必須得說出事實,我的嘴卻在那件事以來過了二十四小時以上的現在,仍無法將其告訴主人。
應當服從于主人的機械,其行為中充斥著矛盾。
實際上昨天晚上也曾好幾次想要公開這個情報。但是每次我的有機體都無視本體的思考和命令,緊閉雙唇,加快心跳。
當時認為只要到了明天,身體的問題就會治癒。帶著這個結論才入睡的。
但過了一晚,事態越發嚴重。結果思考錯誤一直發生到中午。
回到家也沒有停止。
我的嘴最終只說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對機械來說是絕不應該出現的愚行。
這相當於對主人的背叛,將我的存在從根部開始動搖。
沒有手段。對目前的主人來說姬島姬的情報足以能夠推動狀況的進展。然而,我卻……。
「啊……」
察覺到流淌的水聲,不知不覺處於迷離狀態的我重新對準了視線的焦點。發現注入到茶壺的熱水已經溢出,流到了地板上。
「啊!」同時。熱水濺到了我的手指上。
雖然只有幾滴,但無法忍受疼痛,因條件反射而鬆開了雙手。哢嚓,茶壺從手中落下,墜落到廚房的地板上——碎了。
「怎麼了……喂!」
因為聲音受到驚嚇的主人沖到了廚房。
「啊……」
「你怎麼搞的……受傷了嗎?」
「沒有……只是」
指尖略微變紅。只是輕微燙傷。因為穿著拖鞋,所以腳沒有受傷。托睡褲的福,熱水和茶壺的碎片並沒有弄傷脛部。
「沒有受傷。」
主人沒有應答,抱著我的肩膀,擰開水龍頭。
「先這樣涼一下。」將我的手指伸向從水龍頭流出來的水柱後,拿起曬乾的毛巾。
「那個,主人……我。」
「沒事。這裡我來處理。」
背對著彎下腰,開始處理被弄髒的地面。
「你平時不會出現這樣的錯誤。沒事吧?」
「啊….對不起。」面對正在處理茶壺碎片的他,我只能道歉。
「不要緊的。你暫時就這樣別動……你可能遇到了很多事情而累了。就算機械部分不是,人的身體卻會感到壓力。」
雖然看不見臉,但從說話語氣來看,是在安慰我。
壓力。
主人的想像和現實中我所擁有的苦惱是有差異的。
那是因為——我沒有徹底從二周前姬島姬的死亡一事走出來,導致了這次失誤——他認為是這樣的。
「明天再慢慢講吧,今天先好好休息。」
「主人,我。」“並不是這樣”想這樣告訴他。卻無法從喉嚨中出來。
「手指……麻麻的。」
最終,面對用抹布擦拭地面的主人,只能說些沒有實際意義的話語。
「一會兒去抹點藥。」
「啊,不是,那個……」不是的。我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知道了。」主人回答。
「幫你抹,現在先用水沖著。」微微一笑。
這估計是他的體貼吧。
但是我——有沒有資格接受主人的笑顏呢?
讓主人抹藥的資格——。
微微疼痛的指尖和流水的感覺。
我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
主人。我……可能哪裡出了故障。
在我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這些話語,接著。倫理回路給予的否定,又消失了。
“沒有任何地方被認為有故障。”


***

「……哼。」與此同時。
從遠處望著燈火通亮的城島家,『她』獨自在黑暗中微笑。
住宅區的街道昏暗,路燈並沒有把周圍點亮。
那是年齡在十五、六歲,少女的身影。
褐色的頭髮被結成了兩半,極為普通的長相。但是穿著和夏日的夜晚極為不匹配的長袖水手服,讓看見的路人感到異樣。
「……接下來怎麼做呢。」少女自言自語。
聲音也具有與年齡和外表及不匹配的策劃性,同時透露著狡猾的本性。說話的口氣接近男人。討人喜愛的五官現在也略微扭曲。
——無限回廊。
目前以姬島姬身體作為固定劑盤踞在這個世界的傢伙,正背靠著水泥牆壁,觀望著離二十米遠的城島家。
利用住在那個房子裡的兩個人,這次該怎麼玩呢。無限回廊思考著。
開始思考的瞬間,胸口開始疼痛,恐懼和罪惡感使雙腿顫抖。
「咯咯。」面對這種反應,拉伸著臉頰笑著。胸口的疼頭、恐懼和罪惡感都不是發自無限回廊。那是作為固定劑的姬島姬的感情。
昨天的下午,像對城島硝子『全一』告知的那樣,無限回廊還沒有將身體原來的擁有者的心,完全和自我相融合。
死過一次,且將存在的一部分流向了鴛野在亞的姬島姬,從原來的意義上來看是否存在『心』雖然是個疑問,但是那終究只是個倫理性的,哲學性的問題而已。
身為虛軸的自己能夠被固定,所以心是存在的。
無限回廊在復活姬島姬的生理活動之時,在她幾乎沒有死亡的腦細胞通以電流,連接了神經通路,取回了自我。原來想要融合成自己的一部分,考慮到如果加以利用,可能會發生有趣的事情而改變了主意。
這可是能夠與『全一』和城島晶接觸的絕好機會。
——不要。從腦海裡傳來聲音。
估計,從姬島姬的視點來看,一點從自己的腦海裡聽到了無限回廊的聲音。
姬島姬在喊叫。
——從我的身體裡出去。
——把我還給我。
——不要對硝子……做過分的事。
但是她的聲音和附在聲音上的感情極其的渺小,遙遠。那是當然的,否則相互之間就會發生影響,姬島姬和自己就會融合在一起。虛軸被固定下來指的就是這個。不同的意識體重合成一個,思維的混合使主體模糊化。無限回廊自身,擁有至今為止所有被作為固定劑的人類的意識。雖然意識的過度混合,主體的模糊化達到了無法判別的程度,但是。
作為計畫——自己和她如果相互混合就沒有意義了。
因此無限回廊將她的意識放置在遠處。最低限度地創造能夠固定在實軸的場所,然後進行隔離。對她來說,失去的東西相當的少。
這是很簡單的事情,自己本身也就如此脆弱,微乎其微的世界。
——你到底想怎麼樣啊……!
喊叫的聲音並非從耳朵,而是從心中傳來。
估計,對於自己還沒有做出任何決定,還沒考慮好用什麼手段折磨城島硝子,姬島姬開始感到驚慌和恐懼。
「就像你說的……該怎麼辦呢。」咯咯地笑著。
落腳點是有的。覆蓋在網際網路上的社團。成員有一百五十人。
其中也有大量挾間學校所屬的學生。
從那裡獲得的情報非常龐大。如果有興趣的話不管什麼事都能做。但是,盲目的設下陷阱一點也不好玩。更何況,現在不能這麼做。
就像大前回的皆川八重和直川浩輔那樣,前回的森町芹菜和鴛野在亞那樣。讓城島晶和城島硝子身邊的人捲入進來,快樂地引導破綻的出現。
「……恩?」思考的時候,胸口突然疼痛。
覺得奇怪。這種感覺不是來自姬島姬的感情。
那麼——在哪方面的思考使自己受到了傷害?
「……這樣啊。」
在“皆川八重和直川浩輔那樣”這個地方。
直川浩輔。在考慮到他的時候。
仔細想的話這是理所當然的。自己在獲得現在的固定劑之前所憑依的人物。他的記憶和感情被重現了。
那是直川浩輔的父親。
「我在對自己兒子消失的事情感到難過嗎,呵呵……真是有趣。」
就算是一家人,關係卻很淡薄。連正常的會話都沒有說過。就算如此,看來還是持有愛情的。不對……要說是愛情,不如說是想要讓對方更加注意到身為父親的自己,想要能夠被重視的自私之情吧。真是扭曲。」
然而,這時。
無限回廊突然發現了。
是不是自己曾今除了直川浩輔以外還有一個需要去關愛的孩子?
——騙人的。
無限回廊的思考,估計是察覺其矛頭指向了不好的方向。姬島姬的自我開始掙扎,加快了心跳。
——難道是。
「恩….就是你想的那樣。」
雖然受到了焦躁的背景音而加快了心跳,但無限回廊仍在歡笑。
「是啊……這下可有趣了。」
為什麼至今為止沒有發現呢。
城島硝子鄰近的存在,她真是太符合條件了。
如果利用她的話除了『全一』以外,還可以把另外一個人扯上舞臺。
那個——將平坦的戰爭相互交錯,殘酷無情的嘲笑。
向平面摔去,散落成多彩的碎片。
「咯咯……決定了。」
——不是真的吧。
姬島姬驚栗的聲音浸透進無限回廊的體內。
雖然微弱,但和她重合了存在的自己也能感受到其感情。
「既然已經下定方向了,那麼就開始籌畫計策吧。」
在黑暗的路邊獨自獰笑著,無限回廊以少女的聲音浮躁地說著。
「難得那麼好,稍微多費些手筆吧。城島晶的事情也不能忘記。……建立能讓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明確感受到痛苦的計畫。弄得比上幾次更加誇張吧。好期待啊。簡直是期待得、期待得不行啊……!」
首先檢查社團,從中尋找能夠利用的棋子。
——不要這樣!
可以聽見姬島姬絕望的叫聲。不止是能夠聽見,而且傳達到了無限回廊自身。但是,這樣才舒暢。希望、絕望、歡樂和悲傷都同等的優美。接納所有的人格,共有所有的記憶,感受所有的情感。連苦悶都當成一種娛樂,只有這樣才能有活著的實感。
是的——想要活下去。
這就是,被賦予了形式名『無限回廊』,自身存在的意義。
離開了水泥牆,踮起腳跟,邊走邊打開手機,連接到社團。
外表是姬島姬的無限回廊含著笑容,離開了那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18 PM

Chapter 2 :Happiness is a warm gun
(Going down)
在圖書館特有的靜謐中,翻過最後一頁,心滿意足地合上了書。
    「嗯。。。」品著故事的餘韻,看了一下表。硝子和八重該回來了,回教室了吧,直川君子從座位上站立起來。這是一學期最後的一天七月二十四日的午休時間。
    和以前的中學時代不一樣,沒有結業典禮,也沒有上午放學的,明天放暑假,要參加暑期補習班。整個習慣與去年大不相同,有點新鮮感。
   「呦」,想想自己在午休時來圖書館還是第一次。
    平時總是和這兩個小姐妹在一起聊天,今天她們兩個人有事不在教室。八重興趣小組開會,硝子去見一位熟人,和其他同學聊天也未嘗不可,想到從圖書館借來的一本書看了一大半,稍稍花點時間就能看完,於是就去了圖書館。
    手持圖書分類卡,走到「國內文學」書架前,把書放回原來的地方,接著開始物色,想找一本能借回去的書。
    「哎…」自己並不偏好一定要看什麼樣的書,平時喜歡看一些偵探小說,其實不過是因為比看其他讀物更令人心跳罷了。
    順便說一下,剛才看的是『獄門島』。
    每當看這類書時,大家都會笑話我,又在看與女高中生太不相稱的東西了。
     這麼好看的書,還說來說去的,內心會覺得反感,儘管如此,君子並不大力推銷,心想說這種話的同學只要把內容說給她聽,一定會感興趣的。這樣就足夠了。
  有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她居然也會道出書的名字。
  想到這兒,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剛才的她是誰,應該不是班裡最要好的城島硝子和皆春八重。硝子和自己一樣喜歡讀書,君子讀的書大致都讀過,八重可不是那種喜歡讀書的姑娘。也許是其他班的同學。可是,看過那些書,也只有對硝子和八重說過,也許忘了,可能與其他班的同學也說起過。
  回過神來,看了看擺在書架上的書籍名。
  選那一本呢,最好是今晚能看完的書。
  目光投向書架上方擺放的文庫本,許多書已經看過,視線朝上,就像螃蟹一樣,橫向移動起來。
  看完一個書架,接下來,目光移到了是有許多平假名和英文字的海外文學書架。
  ——這本書不錯,『二人的謎團』,書名樸實無華。沒有讀過布拉特伯裡,有點像推理小說。這方面硝子比較精通,明天問問她…
   挺起背,用手去取書。
   可是,君子發現情況不對。
   「手碰不到書…﹗」真受打擊。
   自己個子雖然不高,沒想到居然會這麼矮。也許因為平時和比自己更矮的硝子在一起的緣故。環顧周圍,沒見凳子,懶得去找,又感到有點於心不甘。再挑戰一次。
   一言不發,跳了一下。手指碰到了書的背脊面,這是極限了。
再來一次,雖然能碰到,但無法取得。連目標也無法固定。
這回沒有跳,只是踮起腳跟,但如此一來無法碰到書的背脊面。可還差一點。試圖把腳跟抬得更高一些。
這時,
「是這個嗎?」
在君子的背後,矗立著高高的人影。抬頭看見人影的手上拿著目標旁邊的書。
「啊,是那右邊…」不禁回答。
「是這個啊。」說著,從書架上取出這本書。
遠比自己粗糙的手指,轉過身要說謝的時候,
「啊。」君子知道了黑影的身份。
是任課老師,別保透老師。
科目是古文。二十九歲獨身。雖然較為嚴厲但絕不會謾駡學生。在女生當中略有人氣,有人說他說話囉嗦,但君子卻沒有這樣認為。
別保老師將書遞給君子,看著封皮。
「那,那個——……」
「喜歡這樣的書啊,直川。」
「恩…雖然還沒有讀過,估計會喜歡的。」
「呵。」對於君子的回答,老師新奇地笑著。「為什麼呢?」
「它的….標題不錯。」
「是嗎,原來是這樣。」老師微微一笑。
難道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但老師沒有再說什麼,把書遞向君子。「啊,不好意思。」慌忙地接過書。看樣子文庫本形式的書很長時間沒有被閱讀了,表面冰冷而粗糙。
對正在仔細端詳書面的君子,老師露出為難的表情。
「不可以總是看這類無聊的書哦。」
書就是書。沒有任何無聊的地方,明明全都很有趣啊。
但是,就算對老師的這些言詞,也沒有感到厭惡感。
不僅如此,聽到這些話——。
君子突然感到莫名的熟悉。
為什麼呢。就如過去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景。
將君子正在讀的書,想要讀的書判定為無聊之物,盛氣淩人的話語。
曾在某處,一直被叮囑。雖然想不起來,但確實有過。
「直川。」正在思考之際,老師突然朝這邊走近幾步。
「……是?」
「可以稍微耽誤點時間嗎?」
「啊,但是,快要掃除……」休息結束後先要清掃教室,然後再上第五節課。
「……很快就會結束的。」老師看了一眼手錶。
用手招呼著君子。如實接過邀請,離開了圖書室,來到了走廊的一端。略帶緊張,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不禁想著。
「直川……上周你提交的升學志願表。」
「是。」是不是在那上面寫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但記得沒有亂寫啊。
向下俯視自己的視線。正當君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別保老師皺起眉頭,帶著窺探的語氣說。
「你的第一志願是就職吧,為什麼呢?」
「咦?」話是這麼問,但怎麼回答呢……
「當然我會最大程度尊重你的選擇,也會盡可能地幫助你。但是……我校是重點高中。希望你能考入大學,這是學校的要求。」
「恩……但是。」這些話只會困擾我。
「我,並不聰明~……」
「你在胡說什麼?」一句不經意的嘟囔讓老師皺起眉頭。
「你雖然成績不算優秀,但沒達到去不了大學的程度哦。語文成績名列前茅,數學也不錯。高考並不是通考所有科目。只要抓住擅長的科目,能去的地方還有很多……而且,我不贊同你過於看低自己。」
是這樣嗎,說實話我對考試不太瞭解。
「但是,還有複試。」國立大學還有複試。記得考試內容包含很多不擅長的科目,肯定在這裡栽跟頭一切都完蛋。
「並不是只有國立大學。」老師的話好像還包括私立大學。
「啊……那個。」但是,對於君子來講,私立大學從一開始就在考慮之外。
只有母子二人組成的家庭,不可能去得起私立大學。光是自己在私立高中讀書已經給母親增加了負擔。
「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因為有獎學金制度,沒必要過於擔心。……還是,你要就職完全是
出於自己的意願嗎?」
聽到這句話,君子啞口無言。
如果能上大學就要攻讀文學專業,確實有這種曖昧的想法。因為不知道文學專業到底是做什麼的,所以沒有對任何人提起。
「你將來的夢想是什麼呢?」
「恩,那是……」
將來的夢想。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圖書管理員。而且即使沒有上過大學好像也能拿到圖書管理員的資格,因此原本想一邊工作,一邊努力爭取。不能再給母親添亂了——畢竟那樣的母親壓根就不會允許的。不管怎樣上大學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我,對這些還不太瞭解。」
「算了。明天下午有三方面談。到時慢慢討論吧。」
「啊,是。拜託了。」
回謝著面帶失落感的老師。聽到老師說沒事了,小君抬起腳後跟。
轉過走廊,走下樓梯,直到看不見老師的身影,獨自歎了口氣。
——大學。
的確,八重和硝子會升入大學,大家能去同一所大學一定會很開心。但這只是假設,君子的成績優秀,家裡又有錢,還有個父親。雖然君子並不知道父親是什麼,但一定很溫柔。即使母親反對,也會出來袒護君子。
寂寞感湧上心頭,不禁要哭出來。
但鈴聲響起。回過神來,將消極的思想拋擲腦後,咬著嘴唇。
去大學並不是人生的一切。還有結婚成為新娘的一招。
「……雖然還沒有物件——」
用平日裡拉長的聲音自言自語地說著,穿過走廊。

但是,直川君子並沒有感到奇怪。
為什麼自己沒有父親。
還有為什麼畢業後打算就業的她,卻在重點高中就讀。
半個月之前,君子的父親被當作下落不明,對此相當苦惱的君子——現在被忘得一乾二淨。
因為這是從這個世界,從人類的記憶中抹去的情報。
因為這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君子無法回憶起來的事物。

**

明天開始就要暑假了。
雖然還有為期一周只上半天的暑期講座,班級裡的同學卻熱火朝天地討論著暑期的行程。
而我卻避開喧囂,坐在座位上睨視著一張複印紙,歎了口氣。
「喂,就你周圍的氣氛比較壓抑啊。」
「別管我……」
對反相靠在前方座椅的敷戶良司揮了揮手,再次將憂慮之源的複印紙從頭到尾端詳了一遍。使用這個複印紙的時間已迫在眉睫——明天。
此複印紙是升學志願調查表的拷貝。這意味著要三方面談。
而且不是我的,是硝子的。
去年,我是讓擔當監護人的芹菜母親來學校。我的事情暫且不說,硝子的事情可不能交給芹菜母親來解決。因此這次的三方面談原計劃是由,芹菜的母親,我和硝子,外加擔當一年九班班主任的別保老師四人舉行……說實話,這點讓我極為不安。
「你還在發愁啊。」回到鄰座的芹菜用驚訝的表情看著我。
「就算城島不擔心,硝子也會認真處理好的。」
「如果這樣就好了,真是的……」
畢竟從學習能力來講,硝子是一台超級高性能電腦,報考和考試的概念完全沒有意義。如果在複試拿不到滿分,反而要懷疑是不是故障了。但是問題不在這裡,也就是說不是在『全一』上,而是在作為人的個體,關於身為城島硝子將來的問題。
我回顧著一周之前——硝子把調查錶帶回家,那時我和她的對話。

「我該如何填寫這張表呢,主人。」
「你沒有想去的大學嗎?」
「這種東西對於身為機械的我不存在,只是……」
「只是?」
「上學的經歷,我認為高中三年就足夠了。沒必要投入更多的時間。當然,主人命令我上大學的話就另當別論。到時候請你命令我如何選擇大學。還有,也請你告訴我必須上大學的理由。」
「不是,問題不在這裡……大學畢業和高中畢業從就職上來看前者範圍更寬一點。」
「主人是渴望我去勞動嗎?」
「不是,怎麼說呢……你聽好了。你在今後,為了生存下去,肯定伴隨著作為人類的生活吧,
為了一帆風順地生活,必須……]
「我是機械,是主人的所有物,不需要這些東西……」
「那你想怎麼辦呢。想要生活下去就必須要錢,那是通過勞動獲得的。」
「主人將來不工作嗎?」
「會去工作的。」
「那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等一下。你難不成……一直……」
「主人是我的所有者,將我完好無損地維護也是你的責任。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話來說就是,養好我。」
「這麼直截了當……!?」
「沒有問題。我保證主人是有這個實力的。」
「而且還被保證了……!」
「做飯和洗澡就交給我吧。回家的同時『想要哪個呢?』會讓你有三個選項。你覺得『或者是,吃我?』這句話怎麼樣?」
「你在哪裡學的這些話?……算了,不用解釋就大概知道了。」
「是的。說完這句話的情人在此後十二分鐘內被犯人推下懸崖。」
「說了不用解釋的……」
「但是如果這樣的話,問題就集中在生活費的籌畫上了。當然大體上和以往一樣……但飲食費需要增加。也就是布丁的費用上。因為這事關主人自身收入的增加,所以可以認為是正當報酬。」
「別把話題轉移的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怎麼能把布丁的事情說成莫名其妙呢?」
「為什麼我還要被責駡……」
「主人,你在嘟囔什麼呢?」
「沒,姑且不討論這個。如果像這樣下去,你永遠都……」
「恩,原來是這樣。你在擔心在法律方面,退一步講在社會道德方面產生的問題吧。確實表兄妹常年生活在同一屋簷下不怎麼體面。但是……對此沒有任何問題,主人。」
「你想怎麼辦?」
「做結婚登記。」
「……哈?」
「就是結婚登記。這個國家是法律上允許表兄妹結婚的稀有國家。這樣一來從法律上或是從道德上都沒有問題了。可以過往日的正常生活了。但是一旦登記就有必要提高布丁在飲食費中的百分比了。這意味著可以將超市里量產的布丁改為點心專賣店的直銷布丁了……」
「……我完全不能理解你的理論……話說你肯定沒理解結婚登記到底是什麼意思吧……。喂,等一下!別在第一志願上填『新娘』!」

……一回想頭就發痛。
「怎麼了晶?」
「沒什麼……不好意思。只是……」
回應著用難以理解的比喻形容的良司,我抱起頭
當然此後,我對自己說這完全是為了能夠和社會和諧共處而採取的方針。給硝子按表面上看沒有任何問題的成績選擇了一所合理的大學填入到表中,本來以此告一段落。而,
「沒問題的,有我媽在啊。」
看著芹菜悠然自得的臉,我的頭越加疼痛。
說實話芹菜的母親靠不住。
不僅如此,可能在會談中詼諧地說「硝子將來是想當小晶的新娘吧~。但又很想讓小晶來認領我家的芹菜,這該怎麼辦呢。」不,絕對會說。
於是硝子必然會信以為真——三方會談必定會變得複雜和繁瑣。這樣一來事情就會很難辦。
總之,明天的會談對我來說是第一學期最緊要的關頭。
「其實硝子成績很優秀呢,估計能去很好的大學哦?難道說……去了比城島更好的大學的話臉面全無?」
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操心,芹菜開心地笑著。
在平常,完全不用在意的一句話。但是,考慮到在數天前受到芹菜告白一事,總覺得話中有話。
「喂,硝子有沒有這麼講?」窺探的視線落在了我身上。
「沒,沒講過這些。」我迫不得已地回答
「恩,這樣啊。」芹菜點著頭。
「說的也是啊。城島還沒有完全決定志願吧?」
「恩。」
「不過你還是趁早決定比較好哦?雖然我不是能說別人的立場。」
另有含義的話語。良司沒有從芹菜的態度中覺察到什麼,「這是作為監護人的擔心」,說著類似好好先生的話。
對了——在那時和硝子的對話中,最讓我在意的事情。
那不是關於今天明天的會話,而是明確的有關將來的問題。
我和他的鬥爭不知道要持續到多久。但是只要活著,只要世界沒有終結,未來終究要到來。三年後,五年後,十年後,或者更遠——我和硝子之間不可能一直保持著目前這種關係。
假設一切都已瞭解之時,硝子必須要作為一個人而生存下去。
到那時,硝子會如何選擇呢?
是玩笑還是認真,明白意義還是沒有,說要結婚的硝子。
但是萬一,硝子有朝一日能作為一個普通人生活。
萬一,離開了我,讓踏入非日常中的我能回到日常中。
那時,我將選擇什麼,捨棄什麼呢。
硝子萌生了感情,擁有了愛慕之人——硝子將會選擇什麼,捨棄什麼呢。
連自己都不太清楚。
「……總之,水到渠成。反正我也沒有決定升學志願。」
由於良司的俏皮話,我反而更加憂鬱。
破壞非日常,宣言要守護日常的我。
但是所謂日常,就在此時此刻也在改變著形狀。要說未來更是如此。
因為自身內核的搖擺不定而頭暈。
鈴聲迴響在教室內。芹菜,良司,同學們都慌忙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那是無法變動的日常。平日裡的情景。不知道還要聽多少次鈴聲,連計算都嫌麻煩。
儘管如此,鈴聲卻無情地推動著,變化著我們的日常。萬一我失敗,世界被虛軸所侵蝕,遭到破壞,然而世界也會——
我像是從這種觀念逃避一般將複印紙放入課桌內,開始準備第五節課。


**

第五節課結束的鈴聲響起,今天的課程只剩下最後一項了。
教室裡交織著有關下課後遊玩的話題。雖然放學時間和往常一樣,但可能因為從明天開始就要暑假了,大家都沉浸在歡快的氣氛中。
當然,八重和小君也不例外。
「怎麼辦呢—?還是去Cateau d’ange嗎?」
話題轉變成了“今天作為暑期突入活動而在街上溜達吧”。
「小君那麼中意那個地方啊,已經去了十三次了哦。」
「紅茶很好喝哦,那裡。」
「對啊,八重說得沒錯。硝子啊,就算自己已經將店內所有種類的布丁稱霸了三回,喜新厭舊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說什麼呢,怎麼可能厭呢?雖然稱霸兩遍後有必要開拓新的領域,但是我還沒有完全分析那裡的味道,尤其是『南瓜巧克力布丁』肯定用了某種未知佐料。在看透本質並能夠在家中再現之前……」
「哇,要去的願望很強啊….」
「你還想在家再現……」
對話就如往常一樣冗長地進行著。
姬島姬不在的日常裡,時間沒有發生破裂。
或許是,還沒有發現破裂而已,但是我無法讀懂其微妙之處。自從姬島姬消失之後,我的計算和一言一行都可能過於樂觀。
總之,我體內的錯誤,日益膨脹——今日比昨日更加專注于姬島姬的事情上。
「啊……快打鈴了,硝子。」
「咦?」
「你今天值日吧。」
「啊,對了。」我察覺到黑板還沒有擦。
又因為思考而導致外界認知能力的低下…… 將事物『忘卻』,從機械之身的構造上來看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去趟廁所。」八重從座位起身。
「我也一起去—」小君接著說。
「那我就在這期間把黑板擦好吧。」
「恩,知道了—」
向走出教室的小君和八重揮了揮手,站了起來。
走向黑板,拿起黑板擦開始施工。
夠不著的地方用椅子進行輔助,共計二分二十九秒完成。輕輕拍去手上的粉筆末,當回到座位上時,八重和小君回到了教室。
以此同時,第六節課的鈴聲響起。
第一學期最後一堂課是別保老師任課的古文。他是位做事認真的老師,從未有過在打鈴後遲到二十秒以上,因此很快就會開始講課。
「……啊!」正在這時,離我二座遠的小君突然發瘋似的大叫。
「怎麼了?」一個同學帶著驚訝的表情詢問著。
「唇膏,忘在廁所了—……!」
馬上鈴聲就要打完了,同學們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就算這樣小君仍露出慌張的表情,站起身跑向教室出口。
「小君, 會被罵的哦!」在背後我大聲喊著。
「知道!!但是….」小君只回過頭,身體依舊是跑步姿勢,向出口沖去。
「啊。」在眾目睽睽之下,
「咦……啊!!」像是漫畫中的場景一樣,
咚。
和剛好要走進教室的別保老師撞了個正著。
絲毫不動的別保老師。
相反的,小君卻如小動物般被彈飛在地上。
糟了,教室裡的所有人都露出這樣的表情。
「好痛……」只有小君從容不迫的聲音迴響在靜寂的教室中。
引人注目的是,矗立不動俯視小君的別保老師。
但是,下一個瞬間。
別保老師那生硬的表情漸漸變為驚訝。
原因是。
小君屁股著地,以明顯不是女孩的坐姿坐在地上——。
那是連色情狂都不能挑半點刺的M字開腳。
「啊……」一秒。二秒。三秒。
隨著別保老師驚訝的表情漸漸消退,小君也因慢慢察覺到目前的狀況而要發出尖叫,同時也緊緊地合上雙腿,最終悲鳴還是克制住了,帶著快要哭的表情。
「能站起來嗎?」
「……啊。」
回到生硬表情的別保老師伸出了手,抓住仍舊發愣中的小君,緩慢地,強有力地拉了起來。
接著沒有改變絲毫表情,「受傷就不好了,去醫務室一趟。」用平靜的語氣對小君說著。片刻後,小君慌張地說「是。」,紅著臉不自然地走出了教室。
沒有任何談論內褲感想的氣氛,成功而又成熟地應對。
因為被聲勢所壓倒,班長啞口無言。
「號令。」站在講臺上的老師發出命令,聽到慌忙的起立命令,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我也邊考慮小君是否受傷,邊站起身。
接著班中被包圍在欽佩而又舒緩的氣氛之中。誰也沒有吭聲,比起往常更加嚴肅的古文課。
看不出小君剛才受了傷。那麼,估計別保老師是觀察到小君急著要出去才這麼命令的吧。調整坐姿,正當我思考之際。
略微感到了不協調感,停止了思考。
「從前,田舍之子比叡登山,滿山櫻花。迎風蕭蕭,聞兒泣聲……」
朗誦著教科書的老師,聽著朗誦的學生。
沒有任何一人發覺。
這種不協調感——來自於教室裡肅靜的氣氛中,唯一的異質。
我用斜視確認了元兇。
她雙手抱胸,無言,但對著站在講臺上的別保老師一點,簡直像要射殺一般,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睨視著。
「舞鶴……蜜?」我不由自主地在嘴裡嘟囔著。
雖然不知道理由。
但是舞鶴蜜的視線,明顯帶著和周圍不同的意志,朝向別保老師——和小君離開的那扇門上。

五十八分鐘後。
課程結束,由別保老師主持了班會,內容關於明天的暑期講習課程安排和暑假前的思想工作。如往常一樣死板的行禮後,第一學期已經從形式上結束了。
班中一片喧嘩,老師也瞥了一眼後離開了教室。我乘勢回頭望向隔著兩個座位之遠,小君的座位。
「真是很大的不幸呢。」
「嗚—,相當害羞啊。」
出去十五分鐘以後,小君紅著臉回到了教室。
再加上別保老師上課特有的嚴肅氣氛,可能很難進入教室。話雖如此,經過一小時後,事件也好,話題也好都會被風化,這就是教室。就算在老師走後,也沒有人來嘲笑小君。
「受傷了嗎?」八重一邊擔心地問著,一邊提著包走向我們。
本來這裡應該由小公主拿小君逗樂,小君紅著臉進行反駁,然後由我來安撫。雖然應有這些流程,現在還是不考慮了。
「沒關係的—,別看我這樣,其實很頑強的哦。」
「是嗎」小君和八重相互笑著。
「馬上就出發嗎?」我拿著自己的行禮,詢問著關於蛋糕店旅行團的事情。這也是因為,我有不得不去確認的事情。
「我在學校裡有點小事要去辦……」
「啊,我也是,要到社團室去拿運動鞋。」
在聽到我和八重的話後,「那麼。」小君將手指放在唇邊,
「既然你們兩個都有事,我就到別保老師那裡去道個歉吧—……」
「……這樣的話、十五分鐘後到鞋櫃處集合怎麼樣?」
八重和小君都點著頭。
「大家分開行動吧,……一會兒見。」
兩人提著包,和朋友們打完招呼後離開了教室。
目送玩兩人後,我為自己的要事,走向正坐在教室中部,整理東西的舞鶴蜜。
「舞鶴。」
我低聲叫著她的名字,正在舞鶴附近聊天的人群驚訝地望著這邊。入學以來大約四個月,專門找她講話的情景居然已經罕見到了這種程度。
「……什麼事?」蜜連看也不看我一眼,不快地說著。
「稍微耽誤下時間可以嗎?」
「我和你沒什麼事好說的。」冷淡地回答。但這是預料範圍之內。
說完她站了起來。無視站在旁邊的我,提著包走出了教室。因此我也片刻後,用微笑敷衍著帶著不安的神色望著這邊的人群,打完招呼後來到走廊。
疾步走向前方十米遠,烏鴉般黑髮的她。在靠近玄關處總算追上,我再一次,「舞鶴蜜」,直呼其名。
想要將鞋從鞋櫃取出的她終於瞥了我一眼。
「……什麼事機械人偶。居然在學校裡找我說話,到底有什麼意圖?」
「並沒有規定不能在學校裡找你說話吧,況且二個月前,因為那次事件,你不是來找過我說話嗎?」
「哼……你那無趣的語言中樞還是一點沒變。」
用處於嘲笑和憤慨之間的表情注視著我。
「在這裡可以嗎?會有很多同學經過哦。」
「沒有關係。本來,我和你說話被別人看見並不會有什麼問題。」
「哈,像是機械人偶會說的理由….那麼,找我什麼事呢。」
沒有太多時間,為了避免麻煩,我開門見山。
「舞鶴蜜,你……剛才的殺氣,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於我的質問,有一瞬間蜜皺起眉頭,但是
「怎麼回事?」說完,露出淡淡的笑容,輕輕地聳了聳肩。
「……想要裝蒜嗎?」
「裝蒜?你是不是誤解著一些事情?」
「我沒有看錯你確實……」
「我不是指這個。」蜜搶過我的話,不耐煩地說著。
「我是指,你沒有搞清楚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一瞬間。?「……!?」我的感覺器官突然開始悲鳴。
令人不寒而慄。本體發出警報,將眼前人物的微小變化判斷為危險。
舞鶴蜜沒有改變臉上淡淡的笑容,姿勢也毫無變化。
但是存在於我體內的本體卻已經察覺,並沙沙作響。
這是,就在不久前,我在教室裡感覺到的殺氣一模一樣。
「我是『破碎的萬花筒』啊『全一』」
歪著嘴唇,像嘲笑我般談吐著。
緩緩移動著指尖,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鬢角。
「潛藏於我腦髓中的傢伙吞噬了我體內除了敵意以外的所有因素,從而盤踞在這個世界中。因此我除了敵意以外沒有任何東西,只能通過敵意來表現自我。故——
無論在上課時還是其他,殺氣由於飽和而向外溢出。這有什麼覺得不可思議的呢?希望有誰能告訴我如何表露除此之外的自我意志。」慢慢的皺起眉頭睨視著。
 「舞鶴……蜜。」我剛嘟囔完,
「無所謂了。」敵意開始收斂。平日裡的氣氛回到身邊。
「你如何誤解反正和我無關。……只是單純的,看不習慣別保那虛假的紳士分度。沒有抑制住自己是我的失誤,這裡就老老實實的道個歉吧?阻礙了你脆弱的演算機能,真是不好意思。」
沒有半點道歉的意思,完全是譏諷。雖然本身就沒有指望。
「……看來再追究下去也沒有效果。」
「總之,猜測是可以。但是,你……對這麼點程度的事抱有奇怪的疑問,是不是計算過頭了?還是計算不足?」
蜜納悶地看著我,皺起眉頭。
「世界並沒有那麼複雜。」
「知道了。就算是你說的那樣吧。但是……世界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簡單。至少,我沒法用演算將所有,,,,,」
「真是狹隘的想法。」
「不是,是見解的不同。」
雖然會話劍拔弩張,但已不包含先前的敵意。
蜜將手中的鞋扔向地面,背對著我。
「你的朋友好像也在等你,沒有必要繼續說了。」
我回頭望去,看見小君不自在地站在那裡。沒有察覺到。好像是因為蜜的殺氣而使感官遲鈍。
不對——。
對蜜的殺氣過度反應和沒有察覺到小君,或許都是因為從前天開始以來一直出現的錯誤的緣故。
「不好意思,小君。」
「不用啊,我也剛剛來到玄關..…啊,但是……」
「沒事的。」蜜已經走了。
我朝著小君做了一個笑臉。
「八重還沒好嗎?」
「看樣子沒好,去社團室應該會比我們花時間。」
「硝子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嗎?」
「只是些無關重要的事情。」這是假的。
「恩~」
「硝子..……剛才和舞鶴在講話吧?」
不是特別值得懷疑的情景,只是單純地想要確認的口氣,但小君是一邊望著蜜消失的方向,一邊詢問著我……是剛才說話被聽見了嗎。
「恩,只是事務性的事情,有什麼問題嗎?」
「恩,那個。從以前就一直在想,硝子和舞鶴其實關係很好呢。」完全聽不出有所覺察——但話說小君的直覺真是敏感啊。
「為什麼這麼想?」
「恩。因為不久前,舞鶴不是有事情找硝子嗎。因此,就猜你們或許是朋友關係呢。」小君說的是二個月之前的事情。
八重那時認為我會被舞鶴騷擾,看來這對於內向的小君在舞鶴的印象上完全不同
我淡淡地笑著,伴隨著輕輕的歎息說著。
「其實,我家的前輩和她的姐姐互相認識。因此常常會有事務性的會話。但是,由於她平日裡的行為舉止,很難說和她有朋友關係。」
「哎呀。原來如此~。舞鶴是不是不太想要朋友呢?」
「不知道……關於這點無話可說。」
「是嗎。一直是凶臉,好可惜~。本質可是很善良的。
「……咦?」小君的話、是我從未聽到過的對舞鶴蜜的評價。
「小君,你說過雖然和舞鶴是同一所中學,卻相互間沒說過話吧?」
「恩。但是,人很好哦。」
「那是……」難道是,有某種使人欣慰的故事情節。
可能是給迷路的小貓餵食,也可能是悄悄地給花壇澆水……。真是這樣的話可以作為勒索材料。我催促著小君繼續講述。但,
「咦?估計不會有這些事情哦~,從中學時代開始一直沒怎麼變。」
「哈,那……」
「因為感覺很善良啊。」
傻傻的回復,完全符合小君的風格。
「…是你的直覺嗎?」
「恩?算是吧。跟你說啊,判斷是不是壞人,只要看長相大致就能知道哦。」
一般人不會知道吧。話說,小君你也看不出吧?
「還有~硝子,其實世界上的壞人很少的哦—?」
「哦。」不知道是樂觀主意,還是達觀主意。估計是前者吧。
「是這樣的嗎」
「是這樣的—」
「恩……確實,如果從『本質很善良』來講,人類都是如此……」反過來說,從根本上的“惡”意味著異常。
和他人完全沒有共性的個體,在任何時代都會以一定的概率出現。
而,就算是他們,也可以為了適應社會而嘗試著去表現善意。如此都不會的人,也就是說根本上的“惡”,不過是一種病而已。
至於只會表達敵意的舞鶴蜜應該屬於哪一方,還值得商榷。
「但是,好人也會做壞事的,要保持警惕哦,小君。」
「哈哈,我當然知道啊—。硝子好奇怪—」小君天真爛漫地笑著。
真讓人懷疑有沒有搞懂。說不定哪天被人拐騙。
「就算送給你糖,也不能跟著怪叔叔走哦~
「你在說什麼啊,硝子!怎麼可能會……啊,八重來了~」
不管怎麼說,她已經十六歲。應該不會出錯吧。
小君朝著八重招著手。
我附和著她微微地舉起手,思考著剛才舞鶴蜜的話。過於計算世界——可能她的意見是對的。
無法將小公主的事情告知給主人。
可能是過剩計算的結果,把預測後的未來複雜化而出現的錯誤。
現在就通過甜味把煩惱拋之腦後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19 PM

本帖最後由 ckkd861130 於 2009-2-7 12:01 AM 編輯

在蛋糕店喝好茶,接著逛完商店,和硝子和八重告別後二十分鐘。直川君子朝著自己的住處,悠然地走著。
時針已經指向七點,雖然比平時遲,但晚飯的材料在早上就準備完畢,剩下的只是在媽媽回來的八點之前燒好而已。
覺得今天很開心。當然,平時也很開心。
只要一回想起來臉上就不由綻出微笑。即使回家後獨自點亮客廳的燈光而感到寂寞,但在和朋友遊玩的日子卻能將其忘記。
轉過回家路上的最後一處拐角。登上集合住宅的樓梯,從包裡掏出鑰匙。
三樓的三零一室就是君子的家。打開門後。
「……啊」君子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情景。
平常是灰暗的玄關。但是今天卻從對面的房間裡傳出人的動靜。
媽媽,回來了。
這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一般會在超市里工作到很晚,今天早上也沒說一句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但因為難得而略微高興。
「我回來了—」邊脫著鞋邊說著,雖然沒有回應,但有人能聽到,光這一點就感到自己很幸福。往鞋櫃裡收好鞋,打開了起居室的門。
媽媽正坐在椅子上,看著電視。
「回來了。今天很早回來了啊,媽媽。」放下包,朝著背影說著。
「晚飯,馬上就去做……」不知今天會不會吃我做的飯。如果能一起吃的話,今晚就不孤獨了。君子邊想,邊走向廚房。
「……君子?」因為從背後傳來的聲音,不由得停住了腳步。
瞬間,快樂的心情轉為了恐懼。
「什……麼?」
「剛才你去哪兒了…」
雖然只是個問句,但那不是問話,而是叱責。
「啊……,明天開始有暑期講習,因此去預習……」不假思索地撒了謊。反正沒做什麼壞事,在這種氣氛下實在說不出自己剛才出去遊玩了。
「是嗎。」媽媽站了起來。
但沒有走向君子,而是向放在牆邊,君子的書包邁向步伐。
「啊……!」這會,全身蜷縮。
「媽媽,等一下……!」叫聲卻被無視。
母親打開了書包的拉鍊,並將其翻轉。伴隨著嘩啦嘩啦的聲音,教科書、筆記本、飯盒落到地面。筆盒因為衝擊力而使裡面的東西散開。但母親毫不在意,無視訝然的君子開始搜尋地面上的東西。
不好了,心想。
已經有一周沒有這樣了,所以在放鬆了警惕,但沒有察覺到那只是因為母親工作繁忙,而很長時間沒有碰面而已,更沒有察覺到由於繁忙的工作而使母親積累了過多壓力。
「不是說去學習了嗎?那,這是什麼?」母親立馬從散亂的東西中找出了小紙袋,站起身,面向君子。
青色的包裹,那是經過商店時買的髮夾。
「那是……我,」並沒有多少錢,在零用錢的範圍內,原本不應該被責問,但君子卻用盡全力搖著頭。
「哼,還會打扮了。」隨手打開包裹,並扔向地面。忍不住要哭了出來,但母親卻沒有允許。
這是讓八重和硝子選的髮夾。因此,母親的粗草對待使君子受到了打擊。
「我拼命工作,餓著肚子回來,你卻悠閒地購物?送你去學校是為了學習吧?……而你卻如此貪玩。」
用低沉的聲音說著,慢慢走向君子。
用每月二千元的零用錢,偶爾去趟甜品店,或是積攢幾個月的零用錢買件衣服。這些是屬於貪玩嗎,確實母親因為金錢問題而苦惱。因此決定在暑期打工掙錢,面試也去過了。暑期打工應該能掙三萬元,五千元留給自己,剩下的全部作為儲蓄,然而——。
「……啊!」揪住頭髮,將身體拉了過來。
「你為什麼?……為什麼只知道給我添亂?」接近絕叫的聲音在耳邊回想。但並不是接近聲源的左耳,而是另一側的耳朵。
左耳的鼓膜在四年前已經被破壞。
身體被壓到地面,剩下的只是本能的將身體縮成一團。
就如往常一樣,先是用腳踢向了身體。
「你這個笨蛋!只學會玩耍!你這個……! 」
已經聽不清母親的叫聲,只能感覺到腹部的衝擊力和疼痛。蜷縮的姿勢多少減輕了衝擊,但馬上就會傳來劇痛。母親會因看見剛才的腳踢沒有效果而焦躁,等待的是背部的猛擊。
「你說句話啊。沒有什麼藉口嗎?還是男的送給你的?」
到了這個地步,母親的謾駡從大叫變為自言自語。後背好痛。無法呼吸。但還在可承受範圍內。仍可以屏住悲鳴。
「喂,君子。」懲罰昇華到下一個階段。
母親再次揪住君子的頭髮,魯莽地將其頭抬起。
「你承認自己錯了嗎?」
「我:…」因頭部的劇痛,無法說話。
「說句話!」突然。
「啊……嗚……!」在感覺到母親的手伸入裙子的同時,大腿內側發出讓人窒息的疼痛。知道自己無法承受多次這種痛苦,全身開始顫抖。
「怎麼樣?承認錯誤嗎?只要道歉就原諒你哦?」
想要道歉,卻無法呼吸,無法說話,就連思緒也亂成一團。
母親知道君子的狀態,卻執著地反復要求道歉。
「……是嗎,懂了。」大腿的疼痛消失之際,母親帶著嚴厲的語氣將君子的身體甩至地面。
「你原來是做了壞事也不肯道歉的壞孩子啊。」
「不,不是……」因疼痛而朦朧的意識,上氣不接下氣,但君子仍拼命地否定。自己不是不想道歉的壞孩子,君子想道歉。
君子雖然不好,卻會說“對不起”,所以請原諒我——。剛要開口,但為時已晚。
不知何時母親從起居室的櫥櫃裡拿來了木質的掃帚。
「……嗚!」悲鳴從喉嚨飛出。
「對不起!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還沒求饒完,掃帚已經被用力推向胸口。
「……啊!」沉悶的吐氣聲。無法呼吸。窒息感和嘔吐感席捲而來。
君子仰天朝上,從胃裡反出在蛋糕店吃的千層蛋糕。
厭惡的聲音在耳邊回想。甘甜的嘔吐物在喉嚨裡翻轉。因受到再次的衝擊,再次嘔吐,厭惡的聲音再次傳來。當掃帚離開胸口之時,已無法支撐,橫臥在地面。
不住地從胃中溢出,奶油的甜味讓嘔吐感加劇。
淚流滿面,但自己卻無法察覺。
「你吐什麼呢……真髒!」
遠遠地聽到母親的說話聲。不知道自己的後背挨了多少下擊打。就連掃帚的尖部擦傷臉龐也無法感覺到疼痛。
心中只有苦悶、痛楚和對嘔吐物的厭惡感,還有如往常般,胸中充滿了恐懼和罪惡感。
「為什麼你一直如此……?」
呼吸急促的母親,含著淚。
「為什麼?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呢?明明是我的女兒,為什麼不合我意呢?喂,為什麼……?」
母親已經停止毆打。嘔吐感也開始收斂。與此反比,罪惡感卻不斷增大。就如母親所言,心想著。自己是壞孩子,只會給人添亂,所以讓母親生氣,讓母親悲傷。真是對不起。因為感到內疚而哭泣。卻不知這是常年受到虐待而形成的,不合常理的想法。
「對不起。」哭著站起身,擦了擦嘴邊,君子含淚說著。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是、壞孩子……」
焦躁的母親將掃帚扔向地面。含著淚水,拋下君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夕陽下的寂靜裡傳來腳步聲和關門聲。
最後只留下君子的嗚咽。
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環顧四周。
地毯被自己的嘔吐物弄髒,原本以為會很多,量卻出奇得少。取而代之,自己的制服卻髒得一塌糊塗。
得打掃掉,心想。蹣跚地邁出一步,脫下自己的衣服,清理地毯,收拾好自己的書本,接著。
「……啊」然而,這時。
啪嗒。順著臉頰,有東西落到了地板上。
「……好痛……?」紅黑色東西。
將手伸去,發現右眼皮上方有少許割破。
「不好了—……」不由得自言自語。
好像是被掃帚的尖端擦傷的。
「嗚,怎麼辦呢?」明天還要上學,把臉弄傷了,馬上就會腫起來吧。說是摔倒受傷又有點丟人。
但總不能因束手無策而發呆吧。不快點的話,嘔吐物的清理就麻煩了。
君子拖著不聽使喚的腿走向了洗衣房,將制服扔入洗衣機,按下了按鈕。接著用水將毛巾弄濕後回到了起居室,花了三十分鐘左右清理了地毯。雖然留有污垢,但那也沒有辦法。看下時間,發現快要晚上八點,因此急忙來到廚房開始烹飪。
不能拖得太晚,不能讓母親挨餓,心想。

***

只要從明天開始的暑期講習一結束,暑假就會正式到來。雖然因私立高中的程式和初中完全不同而造成了不少麻煩,但一想到在暑假前能將課題完成大半,心中舒暢不少。而且——說實話,能上學讓我有點高興。
私立挾間高中一年九班,上野恭一,躺在自己房間中的床上一邊想著,一邊呆呆地聽著音樂。附和著傳來的女聲音樂哼著歌,以此逃避學習。時針指向晚上十點。決定到十一點再開始學習。
在此期間思考的是,關於她的事。
端詳著手中的照片。這是四月份,在文化中心的聯誼合宿時偷偷拍的,那是恭一的心上人,毫無表情地印在上面。
「……啊啊」同班的,城島硝子。
入學以來就一見鍾情。
比起恭一的小體型,更加纖細。仿佛是人偶般小巧的臉蛋。偶然露出的微笑也是魅力之一。最重要的是——能治癒人心靈的可愛外表。
偶然在四月成為鄰座的恭一,自從那時以來在抽籤換位時總是動用負責監督的男生,讓自己維持在她的鄰座。在入學之初,很快因美貌在校內頗有名氣,但傳聞早有男友而使不少人含淚退卻,也因此恭一永不甘休的精神打動了不少人協助他。監督換座位的人也是其中之一,雖然作為回報每週都要請客,但這也沒辦法。
但是。
一直在否定他是男友,也因為相互間是堂兄妹的關係,認為一定沒有問題。她看起來不像是會撒謊的女孩,也保證過言語的真實性,所以一直很放心——但昨天回家路上看到的情景讓恭一的心蒙上了一層陰影。
本來起源是由知道恭一的思念,同班的牧們的計策引起。
城島硝子、皆春八重、直川君子。將一直在一起的三人組一同招致海邊。出謀獻計的是牧,因為三人都沒有對外發表有男友,所以一切順利的話可以成功。認為只要趁性格倔強的皆春八重不在,強行引出話題就可以讓大局已定。在做好萬全準備後計畫被實行。
結果——事與願違,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
「…果然是在交往嗎……」不由自言自語。
從穿上坐起身,面壁而坐。
雖然不想承認是事實,牽著手回去已是充分的證據了啊。
最終,由於昨天的事件,接下來怎麼做還沒有任何打算。中止,還是再次邀請。可是,無論多麼樂觀,這已經沒有希望了。
只是,一想到這,心中苦惱。讓我放棄就放棄,無法辦到。
恭一輕輕撫摩著手中的相片,眯起雙眼。
如果她沒有男友的話,事情還有希望。
常常被人說自己有纖細的臉型和中性的外表,所以對自己的外貌多少有點自信。也被女孩表白過幾次,性格也不壞。雖然身高太低是個問題,但如果像她那麼纖小的女孩在身旁就沒有任何彆扭,所以堅信自己的條件沒有問題。
剩下的只是前輩和她,用什麼辦法拆散他們。
由於感到煩悶,恭一將照片藏在床下。
苦惱至極的他,光看照片已無法滿足需求。
站起身,來到房間的一角。
在那裡的是,與男生的房間格格不入的白色衣櫥。自從小時候買來後,至今都很珍惜。
慢慢地將手伸向衣櫥上層的拉門。
把手部分被掛鎖扣住。從口袋掏出鑰匙,取下了鎖。
衣服全都放在了衣櫥的下層。因此衣櫥上層放的不是衣服。
那裡放著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看到的東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擺放在中間,白色的物品。
大到可以兩手擁抱,背靠在衣櫥裡面。
光滑的肌膚,細而直的纖維頭髮。外加華麗的衣服——
按真人比例三分之一縮小的球體關節人偶坐在那裡。
長相多少類似城島硝子。
因此在網上看見後立即買下。這是兩個月左右前的事情。
讓人陶醉的美貌。
如今裝飾上自製的緞帶後更加酷似。
衣服都是根據自己喜好挑選。是在領邊和袖口有蕾絲的連衣裙。
希望有一天也能給她穿上同樣的衣服。為了今後做準備,按照她的尺碼定制了款式相同的連衣裙。因此衣櫥裡掛著一件將來成為自己所有物的城島硝子的衣服。
自己也認識到愛好的怪異。
事實上,至今為止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的這些愛好。要是小學時喜歡上的女孩房間裡沒放著美麗的人偶的話,也不會有收集人偶的愛好了吧。
如果女孩沒有拿出人偶的話——如果察覺到自己因為看到比那女孩還要漂亮的人偶而心潮澎湃的話。如果沒有被人偶那小巧的造型奪去理智,完全失去對那女孩的興趣的話。
至今總共購入十二個人偶,在購買這個人偶前全部陳列在衣櫥裡。
但是,現在卻不見蹤影。與城島硝子相遇,並同時購入了酷似她的人偶以後,以前的人偶都被砸碎丟棄了。
確定這是自己恢復理智的機會。
因為恭一的心中擁有光憑這個人偶無法滿足需求的想法。
不可以只是像。只有人偶還不夠充分。
這種經驗是頭一回。原本認為無論多麼可愛的女孩都不是人偶的對手。但自從遇見城島硝子以來,一心想要擁有她。
「……對了。」端詳著人偶,嘟囔著。
絕不能放棄。有沒有男友無所謂。
環顧著衣櫥裡面。其內壁貼滿了城島硝子的照片。
和剛才恭一看的相同,都是被沖印出來的大量照片。
今天雖然失敗了,明天一定可以想出其他辦法。
還有支持我的人。一定會順利。下定決心的恭一關上衣櫥,拿起床上的手機。
將今天的經歷和大家討論吧,心想。

*****

時針已經轉到了晚上十點。
我在客廳裡思考著,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空杯裡的冰塊發出聲響,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得出答案。
房間裡充斥著喧囂和混亂。這是我的家,而客人卻毫不在意這點。那是——三小時前,晚上七點發生的事情。
我們為了迎接七點半要過來的裡緒而做著準備。
主人去購買飲料,我則烹製著三人份的料理。
當料理差不多完成時,家中響起了門鈴聲。
我放下手中的任務,來到了玄關。是主人的話會自己用鑰匙進來的,到底是誰呢,裡緒不會這麼早來的,邊思考邊打開了門。
等在門後面的是——,
「嘿,硝子。我來了——」是裡緒。
「……咦?」帶著其他三個人站在門外。
「跟你說啊。因為是裡緒的慶祝會,可殊子說不能讓裡緒一個人來。所以把大家都叫上了。當然買了很多烹飪材料哦。」
「恩….」
我望著掛在裡緒手上的購物袋,不知所措——,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
客廳中央的桌子上擺滿了五花八門的料理,在傍邊的沙發上則滾落著被喝完的飲料罐。其中包括燒酒。未成年人喝酒可是違法的,好孩子千萬別模仿。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面壁坐在角落裡的主人,帶著仿若要世界末日般的表情說著。
「主人,差不多該適可而止了吧。」主人沒有反應。
「硝子,別理會這種人。」
「……呵呵。裡緒看那邊,晶的後背。簡直像蟲子一樣,真是丟人。」
「喂,晶也來這邊吧。」
殊子。佐伯老師。裡緒。
仿若姐妹的她們,帶著不同的語氣向晶喊著。
說實話……我非常贊同主人那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今天想要告訴主人有關姬島姬的事情——但是,確實無法阻止今天的突發事件,引出此話題是不可能了。
我坐到沙發上,環顧四周。
話雖如此……
「佐伯老師,身為教師的你怎麼能允許學生飲酒呢……」
「……呵呵,愚蠢,硝子。」老師昏昏沉沉地說著。
「教師工作到下午五點就結束了,即使你們因急性酒精中毒而倒下也不管我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開心呢……不管喝得多醉也無法改變目前糟糕的情況……」不知道是對慶祝會滿意,還是不滿,嘲笑著。
我再次環顧四周。
裡緒比起平時笑得更甜。
殊子則悠然自在。此人是。。。。。。。。。。
雖不知道有沒有醉,主人正對著牆講話。
我因為是唯一沒有喝酒的,所以排除在外。
至少不用擔心大家會急性酒精中毒。
本來殊子帶來的酒含酒精量就比較低,再加上作為固定劑的他們,基本上都對藥物擁有較強的耐性。
……除了一個人。
「喂,那邊的機械人偶。」
「……什麼事?」
舞鶴蜜。沒想到她也回來……等一下,那個。
「我的杯子空了啊,真是不乖巧的傢伙,快點給偶注滿。」被酒精衝昏頭腦的她,從剛才開始——用黑話來說就是——嗑藥嗑多了。
「……那素什麼?」
「好煩耶!其實這種地方我本來不想來的。」
……這是預料到的事情。
蜜也知道被裡緒強硬請求是無法拒絕的。記得六月份去餐廳的時候,蜜也因裡緒的邀請而勉勉強強跟著來了。
但是,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飲酒亂性。
「……殊子,請擔起監護人的責任……」
「狀態不錯嘛,蜜。喝了很多嗎?」
「沒有。記得只喝了最初的那杯……」
「快點啊!!!」
「是,是。」我把橙汁注向了舞鶴蜜的杯子裡。
既然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肯定認不出是橙汁。
「是啊。話說為什麼連這傢伙都會來啊……?」
「咦,復活了嗎主人?」
從牆角回來的主人,坐在沙發上開始夾起食物。
「……我已經放棄了。發現穿越絕望以後都無所謂了。」
「什麼啊!偶也是….不得已啊!因為裡緒說必須來,所以沒辦法才來的……喂,在聽嗎!?」
主人開始被蜜纏上了,貌似由心底裡感到為難。
「啊呀,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殊子以局外人的口氣說著。
「殊子……在舞鶴蜜的杯子裡偷偷加酒的可是你啊。」
「咦,是這樣的嗎?」而且還裝蒜。
「但是,只有一杯哦。」
「明明是虛軸,卻對酒精這麼弱……實在是預料之外啊。」
二小時之前,舞鶴蜜的心情相當糟糕。
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臉上掛著像咬碎了苦蟲一般的表情,但是——在喝下第一杯後,瞬間變成了目前的狀況。
「……如果把舞鶴的癡態錄下來,可以勒索她一生呢……咯咯咯。」
佐伯老師嘀咕著,……被殺害的幾率也很高哦。
「不可以勒索人哦,妮雅。不過能錄下來也不錯呢,因為現在的蜜很可愛啊。」
靠在佐伯老師的肩上,裡緒開心地說著。
「……可愛?是嗎。你聽好了,裡緒。不管多麼可愛,人終究只是塞滿了肉的皮囊。撕開來後慘不忍睹。因此不可以過度期待哦。人可是會在期待落空後落淚!」
「那,妮雅也是這樣看待裡緒的嗎?好傷心。」
「裡緒不會的,就算被撕開來也一定很可愛。」
嗚呼呼呼,佐伯老師詭異地笑著,而裡緒卻露出被稱讚後的喜悅,將臉頰貼在老師的肩上。
另外這兩人,要說關係要好——其實只是佐伯老師異常的看好裡緒而已。就算『unknown?搖搖晃晃』也無法抗拒的死亡,裡緒卻可以通過虛軸的分裂能力將其克服,唯一的存在。
但是由腹黑的佐伯老師和天真爛漫的裡緒結成的組合,由於正反的氛圍作用,在周圍形成了讓人不可思議的異空間。
將這兩人放置度外,我望向主人。
「你怎麼回事,不想喝我敬的酒嗎?」
「不喝!話說你的人格變化太大了吧!」
發現正被醉酒的舞鶴蜜纏著。平常別說說話,就連正眼都不會看一下的兩人。正如佐伯老師說的,拍張紀念照或許會對今後有利。在牽制蜜的時候,也在勒索主人的時候。
「啊~……酒,已經厭了。」正在這時,舞鶴蜜突然站了起來,踉踉蹌蹌走向走廊。是去上廁所嗎。
解脫後的主人大歎了一口氣,一口灌下杯中的飲料。
主人,飲酒消愁要在二十五年後被公司女性職工暗中辱駡之後哦?
「嗚呼呼,咯吱咯吱咯吱……」
「啊哈,嘰嘰嘎嘎……」
佐伯老師和裡緒開始相互調戲。雖然只是佐伯老師在撓裡緒的癢,兩個人卻情緒高漲。
環顧四周,發現蜜已經回來了。
瞬間——我。
「舞鶴……蜜……?」
「哈,蝦米?」陷入沙發的蜜。
右手握著勺子,左手上……
「那是……我作為點心買回來的『喬尼大叔的碳燒布丁』……!」
「我說過我對酒不感興趣了。」
毫不介意站起身的我,蜜打開了布丁的蓋子,以完全不懂得什麼是布丁的動作,在完全沒有考慮突入角度的情況下將勺子插入,並將其送入嘴中。
「主人!主人——!」
「恩,怎麼了?」
「布丁,看那布丁!我的——,舞鶴蜜!擅自——」
啊啊,因為事態嚴重,語言功能出現了錯誤。
「啊?」主人遲鈍地望向這邊。此人靠不住。
「舞鶴蜜!那是,喬尼大叔為我做的……!」
無奈親自走向她的身邊,蜜看見後卻傻笑。
「真遺憾~,這是喬尼大叔為我定做的哦?你不知道嗎?」
「不可能的!」
「喬尼大叔是虛構角色……」但是碰撞卻被主人制止了。
「連主人都來給我添麻煩嗎?」
「我會給你再買的,忍一下吧。」
「你在說什麼呢,主人。就算是同樣的商品都無法保證口味相同哦?也就是說,錯過著個布丁意味著我再也不能嘗到這個味道……」
「你還打算把全世界的布丁都吃完嗎?」

此時蜜已經將布丁完食。冷笑著將空的容器在我眼前顯擺。就算睨視,喬尼大叔也不會對我微笑了。
「啊啊……我是失敗主義者。」坐在沙發上,我默默地注視著地面。
「說了會再買個給你……。還有舞鶴,你不要亂翻別人家的冰箱啊。」
「不要緊啊,又不會丟什麼東西~」
「丟東西了!」
無視我的異議,蜜再次站起身。
「啊,再來一個……」
「主人,請制止她!」
知道了,不耐煩地說完,主人阻止蜜的去路。好像蜜開始吵鬧,但不能有更大的損失了。主人,加油。
「好像心情不錯啊,硝子。」
這時,殊子過來戲弄我了。
「……我看起來心情很好嗎?」
「恩,相當。」
「殊子,你一定有眼無珠。」真是的。
我再次接過杯子,將飲料倒入嘴中。
「……哼~」就算這樣,殊子仍舊開心地凝視著我。
「怎麼了殊子,那麼對我失去布丁……」
「喂,硝子。」
「……恩?」
突然——。
對其呼喚我的身體反射性地硬直。
坐在我旁邊的殊子。
察覺到她的眼睛和剛才不同,沒有在笑。
「什麼……事?」自然的,我的聲帶也開始僵硬。
周圍依舊喧囂。卻已無法感知到。
殊子的視線、動靜,她的一切都集中到我的身上。
那是,就連讓有機體部分都失去使喚的壓力。
因此我也不得不將全感覺器官專注於殊子身上。
「殊子……不....『鬧鐘?忐忑不安』....想說什麼?」
「不要那麼緊張啊。」破顔。
但是,她的微笑並不能讓人安心。
「我想問,發生過什麼事嗎?」殊子問向我。
尖銳的質問。那是,於舞鶴蜜的殺氣不同,另一種壓力。
如果說蜜散發的是將接觸到的東西全部破壞的壓力,那麼這是將接觸到的東西全部改變的壓力。宛如,在沒有察覺到性命的危險下,被慢慢地侵蝕。
就如,將他人的本質、內心深處,完全看透一般。
「發生過?……你是指什麼?」
「恩,因為,」她慢慢的將雙手抱於腦後。
「你的態度和平日裡的硝子不一樣。」
「為何....這麼想?」
「平日裡的硝子在被問『心情不錯』時,絕對不會回答『看起來心情很好嗎?」,大概會說……『身為機械的我不存在心情』。」
她的話一針見血。因此,我的心跳加劇。
「不對,與其說是遇到了事情,不如說是漸漸地在改變吧。今天的硝子和我初遇之時不太一樣,雖然只是一點……一直和你住在一起的晶估計沒有察覺。」
「你在說什麼呢?殊子。我沒有感情。」
相反的,我的語氣中沒有任何力度。
殊子看穿了存在於我內部的錯誤……?
「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可能是小公主的事情吧。」
當然殊子並不知道小公主落到了無限回廊的手中。因此,這只是從小公主已死的這點上而言,這是顯而易見的。
但,就算如此她的語言已從部分巡視到了我的全身。
心跳數更加上升。也因此——胸口——疼痛?
「喂,硝子」耳邊傳來空杯被放上桌面而發出的聲音。
「想問個問題。」
「什麼……事?」
殊子的眼神中帶著嚴肅。
「立足于公主的事情……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吧?」
殊子說著。
「例如啊。目前在這裡的人,本來,都是這個世界的居民。共生型的裡緒和晶不用說,就連我,蜜和佐伯……作為固定劑來說,也是出生於這個實軸。」
這不是平日裡的耍嘴皮,而是結結巴巴的,
「但是,只有硝子是在別的世界裡出生,並在那裡成長,最後因為世界的消亡而來到了實軸。」
像是在謹慎選擇話語一樣。
「……可以這麼說。」我點著頭。
寄生型的虛軸與共生型不同,和固定劑完全同化。因此,就算身為虛軸,殊子,蜜和佐伯原本是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當然,和虛軸擁有不同個體而存在的固定劑,裡緒和主人也是如此。如果這樣,我呢。只有我,不屬於這裡。
身為機械,而且加上沒有情感,壓倒性的,完全的——異類。
無法聽到喧囂。只有殊子的話語傳入我的耳中。
「硝子,你……」巧妙的岔開話題,但仍舊追問。
「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想法?」
「……咦?」
「就如我剛才所說。和剛來到這裡的你相比,你變了不少。至少,已經無意識的不對自己的感情加以否定。我想知道,這會朝著什麼方向發展。對我來說……不對,對這個世界來說……你是個危險的存在。」
對此,對她的話。
存在於我內部本體的思考回路,在此之前沒有連同的部分——突然聯結,不知是否錯覺。
對這個世界,我是怎麼認為的呢。
也就是說,這個問題是指從今往後我該如何面對這個實軸。
「殊子……」我望著身旁的她。
吸了口氣,慢慢地,將自己的思考和存在理由進行了再確認。
「我是為了優先維持自身存而拋棄了虛軸的機械。這樣的我,將世界消亡的我,你認為我會拘泥於這個世界嗎?無論在我出身的虛軸,還是在目前的實軸,我的立場不會改變。」
謹慎地選擇話語。重新審視著自己的根源。
但是沒有去否定現在存在於身體裡的錯誤。
「『在這個世界製造住處』只是藉口。除了被人利用沒有其他任何存在意義的我,只是單純的尋找我自身的使用者,所有者而來到了這個世界。……此外,你忘記了嗎?我的目的。身為『全一』的,我的存在目的。」
殊子的眼神變得略帶險惡,那是理所當然的。
她將我視為危險的存在。
我也對自己是危險的武器充分理解。
「我可是『全一』,『鬧鐘?忐忑不安』。所謂全一,就是指毀滅世界的武器。……只能通過所有者來觀察世界,只能通過所有者的破壞行為才能體現出存在意義,是世界的終結者。」
這是千真萬確,是我的真理。
但是——但是。
「所以說……」
這是對於失去小公主的我,面對殊子的追問給予的回答。
殊子抱著什麼目的詢問不得而知。
她說我“變了”,我想確實如此吧。
但是,不管怎樣。
我至今存在於體內的錯誤,每次考慮到小公主,每次想要將其告訴給主人的時候出現的錯誤——。
漸漸消失的原因,我開始理解了。
並不是消失,錯誤仍舊存在,只是無法辨別到這個錯誤。
我,繼續說著。
「也因此,殊子。我會……在主人毀滅世界之日前,利用全機能來守護這個世界。毀滅世界是我的話,允許毀滅世界的也只有我一人。我因此,絕不會拘泥於這個世界本身,但是會全力執著於這世界的平穩……我絕對不會放棄我的世界和朋友,直到終結的那一刻。」
是的。
這才是我存在的意義。
身為機械,我到底在猶豫著什麼呢?
小公主也是我掌中世界的一員。
那麼為了奪回她,應該用盡所有手段——。
話語之後留下的只有緊迫感。
接著——刹那間。
「這樣的話,我要道謝。」殊子露出微笑。
「啊?…道謝。嗎」因為預想範圍之外的話,我的思考回路出現了略微的延遲。
「總之,好好理解世界吧,硝子。」
沒有回答我的疑問,殊子開心地笑著。
「就是說沒有理解世界之前,無法毀滅世界。無論多麼有力量,世界也沒有小到,脆弱到可以託付給連自己都沒有理解清楚的人。首先是愛著它,接下來憎惡它,拒絕它,原諒它,最後再一次,從真正意義上去愛它。你還只是個嬰兒。在成人之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晶也是。就是這個意思。」
「喂,殊子!說你呢!你在那裡擺什麼架子啊,笨女人!」?
想要繼續詢問之時,蜜朝著殊子大叫。
「好的好的。」殊子苦笑著站起身,離我遠去。
我坐在原地,拿起附近的杯子。
喝了一口不知是誰喝剩下的酒精。……不合我的這個身體。
「……太糟了……」
從蜜逃脫的主人,疲憊地來到我的身邊,靠在了沙發上。
「主人。等我變成了大人,也能理解酒的味道嗎?」
「哈?你在說什麼呢?」
「例如,對,想布丁那樣。た」
「……饒了我吧。」
主人抱著頭。確實這是將來的事情。現在的我果汁才是最適合的。
「主人。我的杯子空了。」
「你要我注滿?你真是……」
雖然發著牢騷,但連冰塊都沒有忘記放。我將頭靠在主人的肩上。
殊子的質問。
根據我回答的如何,有殺我的打算嗎。雖然不清楚。
但至少,她按下了我體內的某種開關。
「主人」
「什麼事?」
「也可以放在明天……有事情必須要和你說話。」
我承認。
估計,我在恐懼。
成為主人的敵人無限回廊的小公主。
憎惡著無限回廊的主人。
當他面對小公主時,我該如何選擇,如何行動呢。
又會以什麼形式命令我選擇和實行呢。
我害怕著根據他的選擇會失去不能失去的東西。
想要回避最糟糕的可能性,因為這是作為機械的特性。
「什麼事啊?很重要的事嗎?」
「恩。所以可以等到明天,頭腦清醒後。」
我站起身,決定整理餐具而走向桌子。
明天要上學。差不多宴會也該結束,否則身體會受不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20 PM

Chapter3 :I me mine
(No-one’s frightened)
第二天。十二點三十分。
暑假的第一,也是暑期講習的第一天。比起平時更加開放的教室中上完課,我坐在座位上伸了伸稍有疲憊的四肢。
昨晚,宴會的整理直到第二天一點才結束。因此從睡覺到起床只間隔五個小時,比起平常少了二小時左右,在這種狀態下上完了講習。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克服疲勞,但調節有機體本能的睡眠需求也是有限度的。
「辛苦了,硝子。」君子笑著來到我的身旁。
「小君更辛苦吧,單眼看黑板一定很累吧?」
「恩。相當累呢~」很平常不同,她的右眼帶著眼帶。
聽說是昨晚將眼睛撞到了柱子上。雖然傷口不深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將自己的不注意而造成的傷,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成幸運吧。
「怪自己太粗心了。」帶著不耐煩的,卻又擔心的口氣,八重敲著君子的頭。呵呵,小君伸出舌頭以掩飾害羞。
「八重,今天的社團活動呢?」
「雖然有練習,但估計很快就結束……怎麼辦呢。」
八重早已準備好回家的東西,但我和君子卻沒有。而且,
「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判斷一起回家是很沒有效率的。」?
今天從下午開始,與監護人一起在學校開展三方面談。
「恩,而且我,今天被安排在了最後。硝子的話很前面吧?」
「雖然規定一人五分鐘,但存在加時的可能……」
面談將在今天和明天,還有星期日,共分三天舉行。我和君子是今天,八重是在星期日。按照預定面談從十三點開始,十四點半結束。但是順序基本上是按學號分配,所以放棄三人一起回家是明智的。
「那麼,今天就解散吧。」
「好~」
「恩。明天見。」八重朝我們揮了揮手離開了教室。
「接下來怎麼辦呢。」
「吃飯了嗎~?」
「因為我在十三點和前輩有事情要辦,所以在此之前有必要把中飯解決……去哪吃?」
「咦,什麼啊?是約會嗎~?」
「……怎麼會在面談之前做這些事呢,小君。是商量關於面談的事,和前輩一起。因為對面家的阿姨也會過來,所以也是關於這個。」
我的場合,不是三方面談而是四方面談,因為在效率上擁有很多浪費,所以說只要芹菜阿姨就足夠,但主人卻很頑固。
「是嗎,好豪華呢!」對於這樣的我,小君說著讓人難以理解的話。
「但是,升學方向啊。才剛入高中,有點不知所措呢!」
「確實時間上比較寬裕,加上往後成績也會上下波動。」而且我的話,從學習成績上來講,不會有任何變化。
「話說,硝子的母親請到假了嗎?」
「恩,因為上周就說過了。」
「……原來如此。」
現在,小君的家是母子家庭。二個月之前還是由小君和哥哥,還有父母組成的四人家庭,但哥哥的直川浩輔和父親的直川慶太已經不在世上了。不對,對於世界來說,應該說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哥哥和虛軸同化後被舞鶴蜜殺死。
父親則和無限回廊同化後,出手攻擊裡緒卻沒有成功。
因此從這個層面來看,虛軸的最大受害者,由我所知是小君。

我可以做什麼,或者是不能做什麼,現在去考慮也無濟於事。但是,也因為這樣,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小君。小君的世界繼續被無限回廊所破壞,無論是我,還是主人都是無法允許的。
小君的周圍有沒有虛軸存在,我這兩個月來一直,盡最大的可能,也借助裡緒的手去調查。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任何跡象。
「小君,你的升學方向是怎麼定的呢?」
因此,剩下的問題是關於小君的今後的人生。
「真是的,硝子。沒定才要在今天商討的!」
我的立場是她的友人。雖然想要介入此事,但以目前的狀態實在有限。
我點頭表示同意,從包中取出了飯盒。
說句實話,比起我的升學方向,君子的的將來才是更重要的。
我和君子,兩人吃完午飯,時間已是十二點五十五分。
事情只剩下三方面談。我的面談還在四十分鐘後,雖然預定在十三點四十分開始,但和主人的商討將在五分鐘後進行,不能過於悠閒。
「是不是差不多得走了呢?硝子。」說著,小君也開始整理起物品。馬上老師就要過來,得空出面談用的教室。
「不,其實,約定場所在這教室前面。」
「啊,這樣啊~」?
「小君接下來做什麼呢?還有很多空餘時間吧?」
「恩,我去圖書館讀書~。今天決定看狄克。」
「狄克嗎。什麼書名呢?」
「恩~~,『流吧!我的眼淚』。硝子喜歡哪本呢?」
身為機械的我雖然沒有喜好,但狄克已經通讀過。
「我應該是『Ubik』吧」這是我讀過的第一本他的著作。
「啊,那本我還沒有讀過呢!」
如果小公主在的話,肯定會被找碴的對話,但現在卻沒人去做。
小君在一旁嘟囔著下次一定去讀。

「那個……城島。」
「是。」因為從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我停止了思考,轉過身。
「有什麼事嗎?上野君。」聲音的主人是,上野恭一。
畏畏縮縮地窺視著我的臉色,望著這邊。
「你現在有事嗎?」
「是的,我有……你想說什麼?」
上野君浮現出困惑的表情,但立即。
「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可以……嗎?」
好像下定決心,抿著嘴唇,問著我。
「你想說什麼呢?」馬上就要到和前輩約定好的時間,不過,反正是他的作為,沒有提前五分鐘過來肯定有很高的概率會遲到。
「恩,這裡不太方便……」
「十分鐘內……不,五分鐘內能解決的事情嗎?十分……」
「不……恩,沒問題。」帶著過度憂慮的表情,上野君點了點頭。
「你確定?硝子,馬上……」
「對不起,很快的!」向君子說著藉口,上野君不肯讓步。
我從他的表情判斷出上野君非常憂慮。
原因大致能夠猜測出來。估計是海邊的事情。
估計已經覺察到的小君也帶著擔心的表情。
「好吧,我明白了。小君,非常抱歉……」
「硝子……」
「恩,沒問題的……萬一前輩來了,可以幫我留個言嗎?」
「……恩,知道了。我幫你在教室前等他。」
小君同意了我的懇求。
「…謝謝。」上野君因為我的回答而露出喜色。
接著先來到了出入口,並催促我的到來。周圍的男生——牧君們,向他使眼色,對此上野君以下定決心的表情給予回復,雙手握拳。果然是去海邊的事情吧。
「那麼……到那邊。」
上野君領著我走出了教室。
就這樣默默地來到走廊的拐角處。途中環顧了走廊,發現看不見主人的蹤影,看來肯定遲到了,一會兒非得教訓不可。
估計是為了獲得小君或者八重,首先通過說服我,從而能夠多方向進攻吧,看來不得不明確地拒絕啊。
正當思考之際,在走廊的休息臺上上野君停住了腳步。因為是和玄關反向的樓梯,所以利用的學生很少,沒有人影。
「我想說……」確認周圍沒有別人,上野君慢慢地說著。
「事情是指,恩,那個……」
「哈。」面對總是不說要點的上野君,我只能給予模稜兩可的回答。
「就,就是!」上野君好像下定了決心,加強了語氣。
「和你一起住的前輩的事情……城島,你在和那個人交往嗎?」
沒有看著我,嘟囔著。
「不,我說過很多次,他不是我的男友。」
原本預測關於海邊的事情,難道是迂回作戰嗎。
「但是……在此之前,我認識的人偶然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接過我問話的上野君,簡直如同空殼。
「城島和前輩……牽著手在走。」
估計是指昨天的事情。“偶然”是謊話,尾行我們的是包括上野君在內的一行人。果然關於海邊的事情可能性比較大。但是居然已經否定了,現在再騙他是男友,可能會給今後增加風險。
「不是的,並不是因為男友而牽著手,我和他如同兄妹般一同成長....也就是說,因為和兄妹很接近,所以時常互相牽著手。」
說成關係要好的兄妹的話就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是嗎,這樣啊……太好了。」回應我的是安堵的歎氣聲。
這下確定無疑,一定會發展成為“那麼我們去海邊吧”。我準備著拒絕的理由。話說不知道是誰喜歡小君或者八重,如此轉彎抹角,明明直接表白的話更具效率。
「那,既然這樣的話……」
像是下定了決心,上野君張開了口。
我準備著不打算去海邊的臺詞。
「這樣的話,城島。我直言了……」
「恩。」
然而,
「能和我交往嗎?」
「…………咦?」
然而,
傳入我耳中的是完全預料之外的話語。
「我是說,如果沒有男友的話,能不能和我交往呢?」
「上野君……?」
「恩?」面對不知為何使用敬語的他,我開始詢問。
「你是指……提議和我男女交往嗎?」
「恩,大概是這個意思……」?
詢問之末,我才發現自己的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看來思考回路發生了輕度的混亂。
啊,原來如此…….
……咦?
我的腦海中,這數日他的行為終於能串聯到一起。
不對,比昨天更早以前他對我的態度就時而不自然了。
雖然有八重和小君在場而難以判別,但實在是因為預測之外的事情,說實話連其可能性都沒有考慮到。
或者是,這數日的錯誤使我的邏輯回路出現了破裂。
「這是……」由於預料之外的事件,錯誤再次出現。
但這回和小公主那次完全不同。
好感。男女交往。作為知識早已掌握。認為自己已經完全理解,但是。
但是沒想到,有一天事情會落到我身上。
「怎麼會……這樣。」
「咦?那個,城島……?」
「這個是……」
「恩?……城島你在說什麼?…….」?
「啊,沒什麼。」我立即回應上野君。
但語句沒有經過大腦,只能臨時應付場面。
「上野君。」
應該怎麼做,怎麼說才作為一個人比較正常呢。無法進行模擬。機械部分已完全麻痺,頻繁出現錯誤。這回有點……。
混亂的思緒。戀愛感情到底是什麼。對於他人的好感,我該如何處理。
但是,對於男女交往或是好感之類詞語,我的腦海裡,並不是上野君,而是別人。
嘴擅自動作。
「我無法回復你的想法。」
我和上野君之間保持著沉默。在此期間,我也在苦思著話語。
「……難道果然,城島,你和前輩在交往嗎?」
想要我否定似的,上野君咬牙說著。
由於錯誤的關係我無法制禦自己的行為,果然嘴唇又擅自開口。
「和前輩並不是戀人關係。但是我……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話語剛落。
在我體內反復的錯誤,瞬間消失。這意味著什麼自己也無法理解。我只得到了接近結論的某種感覺。
確實,假設主人想把我當成戀人,我會同意。
能所有我的,能使用我身體的,只有主人一人。
但,這個感覺,卻與此不同。
得出結論後心悸也無法平穩下來,氧氣無法到達肺部,這樣的結論——。
「……是,嗎。」上野君垂下頭。
「前輩在等我,走了。」
但就算如此,我還是和上野君打了招呼。
「對不起,上野君。」
「……恩。對不起應該我說才對。」他的視線離開了我,嘟囔著。
於是我邁出腳步,穿過了他的身邊。

邊走在走廊上,邊思考著。
昨晚,殊子告訴我的事情。
好好理解世界吧,硝子。
就如她所說,我還有不足之處。
毀滅世界的力量,保護世界的力量。如果想要驅使這個力量,為主人服務,我對世界的理解還不夠充分。
數月之前,認為就算這樣也無所謂。
沒有心的我,和擁有心的主人。
剝奪了痛覺的我,和失去了痛覺的他。
二人合一,認為這樣就完美了。
但是,只是這樣還遠遠不夠。
實際上,我目前還沒有達到能夠開放虛界渦的程度。
『虛界渦』——身為虛軸,在這個世界找到住處時打開的門。
通過虛界渦與全世界的藍圖『世界系』相聯繫,將自己曾今存在過的世界引向實軸,但是我還無法完成。估計,這是最好的證據。
二個月前,在要救助八重時還沒有出現的演算矛盾。
但是二周之前,在失去小公主時發生的錯誤,原本死去的小公主出現在眼前時的回路混亂。向主人隱瞞事實的行為。
還有就在剛才。和自己的意志無關,擅自出口的話語。
這是在理解世界,理解情感的過程中產生在自己內部的黑箱。
是我的機能不足,或是世界過於複雜。
自己將會如何變化,我無從得知。
走入了教室。
主人正和小君帶著冷淡的語氣說著話。看見此時此景的本體,再次發生了無法預料的錯誤,但立即作為BUG處理掉了。


***
在母親到校之前來到圖書館打發了時間,接著在校門口迎接了母親。在教室等候了二十分鐘,最終,比起預定時刻超出了三十分鐘,君子的三方面談開始了。
下午三點差五分。君子是今天的最後一組,但身為班主任的別保老師沒有露出一點疲憊的表情,如往常一樣挺起後背,臉上掛著嚴肅的表情。母親也和平日裡判若兩人,穿著正裝。只有我一人過於輕浮。
在這種氛圍中,別保老師平靜地開了口。
「君子的調查表上寫著高中畢業後就職。」
「是的。」母親帶著微笑,向老師點了點頭。
「如果那是女兒的願望,我不會干預。?」
「是嗎。」老師只粗略回應後,低下頭,瞥了一眼胸前的調查表。
說句實話——君子目前非常緊張。
在意著昨天在圖書館前的走廊上老師說的話。
“想不想上大學。”確實如果能去的話想去,可是不能給母親添亂。與其讓母親辛勞,還不如不去大學。
老師可能會說這些話題。如果這樣的話真有點難堪呢,希望不要發生。
然而果然不出所料。
「……考慮到君子今後的人生,我認為還是上大學比較有利。」老師以真摯的眼神望著母親的雙眼,這樣說著。
「哈。」母親一時間被愣住,接著。
「但是我家的孩子,比較笨拙……不認為有能去的大學。」
帶著謙遜,又有幾分自嘲的口吻說著。
「沒這回事。」老師對此立即給予否定。
「確實成績不高,但是,不去讀大學轉而去就職,是不是過於草率了。而且才剛剛入學。只要努力成績會上去。」
「不,但是。」?
「努力學習到高二下半學期,到那時再決定也不遲。況且我校是普高,並不能學習到對就職有利的技能……通過努力後還不行的話再上職高,這樣對君子來說也是萬全之策。」
「老師……雖然很難開口。」
君子的身體硬直起來。
那是因為,面對在旁邊滔滔不絕的老師,母親的話聲中透露出幾分怒氣。
「我們家是母子家庭,說實話沒有一家之主,別說大學,連去職業高中的充裕都沒有,女兒對此也非常瞭解。話說回來……老師提到的普高一事,其實我是反對的。因為女兒無論如何都要來這個高中……在不去大學的前提下才同意的。是吧,君子?」
「啊,是的」慌忙地回答,母親的話是真實的。
「直川……真的嗎?」向先生點了點頭。
但——老師接下來的一番話,
「但是直川,當初為什麼要進這個高中呢?這裡是為了上大學而準備的高中哦。最初就決定不參加考試的話,一定有什麼理由吧。」
「啊,咦……」君子開始覺得奇怪。
自己考入這所高中的理由。
確實,記得向母親提出過無理的要求。無論如何都要去,也因此低過頭。母親笑著說過像我這樣愚蠢且遲鈍的人渣不管怎麼努力都會落榜,但如果能通過的話就讓我去。因此拼命地讀書,並最終通過,這一切都記得。
但是,自己非得考入這所高中的理由卻無法想起。
「恩~」拼命地思索。沒記錯的話,我應該是為了能夠上同一所高中吧。認為通過努力就能讓母親承認自己的實力。如果能拿出相同的結果,也會更加溫柔得對待我。完全一樣。和誰?和什麼?
對於莫名奇妙的思考,我的頭開始混亂。我可能在誤解著什麼。
「恩……」
「看吧,我家的女兒想不出什麼理由呢。」
陷入沉思的君子,耳邊傳來母親的歎息聲。這讓我更加不知所以。
果然,就如母親說的那樣嗎。
「只是單純因為制服可愛,肯定是這些無聊的理由。所以老師,我家的孩子應該早早步入社會,有必要把散漫的性格糾正掉。」
一定是這樣的吧。
連考入這所高中的理由都無法想起的笨蛋,怎麼能考上大學呢。
「……直川,你無所謂?」?
「啊,是。」點著頭。
「就如母親說的,我是笨蛋。」哈哈,我害羞地笑著。
這下老師不會再追究下去了吧,因為母親和女兒的意見一致。因此——,
「直川。」
看到老師的視線,君子的笑顏被繃緊。別保老師正怒目相視。
「不能將自己看扁。」
「啊……」
「君子母親也是,她是你女兒吧,為什麼不能對她有點信心呢?」
「……老師?恕我冒昧,請不要對我家的教育方針……」
面對劍拔弩張的老師,母親也加強了語氣。君子的心跳開始加劇。
——怎麼辦呢,好像情況不妙呢……。
「君子母親,其實數日前就比較困惑,現在終於確信了。」
最後,不好的預感成為現實。
「哈?老師,你指什麼…….」
「今天打算提出這件事情的,因此特意調節了日程,將君子的面談放到了最後。君子母親,你……」
而且比預想的畫面更加糟糕。
「在虐待你女兒吧。」

老師的話不是疑問,而是斷言。
這回君子的思考被完全停止。
「……哈?」母親臉色發青。
「老師,這是……君子說的嗎?」火藥味十足的聲音。
說完,母親望向這邊。那是焦躁,恐懼和憤怒的表情。
君子雖在一旁發愣,但仍拼命地搖著頭。
自己從來沒和老師說過。
「君子的大腿內側有很嚴重的傷疤。那是從兒時開始不斷內出血造成的。其中還有因煙灰燙傷的。」
估計是昨天和老師碰撞而摔倒時看見的吧。
因為覺得傷痕很丟人,所以一直隱藏著。體育課時,就算在夏天也沒有穿過短褲。游泳課也一直是缺席。可是大腿內側的傷還不是很明顯,雖然被別人看到會很害羞,但原本認為不會引起注意的——。
「而且,今天的眼傷,雖然直川說是撞傷的…….估計這也是你所為吧?……君子母親。」
「憑,憑什麼說。」母親開始驚慌失措。顫抖著嘴唇,臉色一會兒變紅,一會兒變青。
老師卻毫不留情。
「你的衣服,是香奈兒吧,而且是新的,我並不想踏入你的私生活,但這不是通過獎學金也供不起大學的家庭所應該穿的衣服。……我直說了吧。不管有沒有虐待,你是不合格的母親。無論有什麼理由,破壞自己女兒未來的母親……一定是錯的。」
君子已摸不清老師的目的。
為什麼老師會突然提到這件事呢。明明和升學方向沒有任何關係。不知道其中的意思。而且和母親說話的語氣,比起平時上課更加嚴厲。簡直像——母親做了什麼壞事一樣。
全身開始萎縮。覺得體溫也上升了好幾度。心跳聲迴響在教室中。得想個辦法應對,心想。
「老師!」
「怎麼了直川?你也把事實……」
「母親根本沒有虐待我!」
「但是直川,你的傷……」?
「不是的!」搶過老師的話,君子拼命講著。
是的,從來沒有受到過什麼虐待。
因為,這是。
「這是,因為我不好,我是壞孩子……」
「……!君子!」
迴響在教室中的絕叫聲,制止了君子的話語。
「……咦?」
母親臉上帶著不曾看到過的表情,不知是在生氣,還是在哭泣。以這樣的表情睨視著君子。
餘韻和靜寂。
從窗外傳來微弱的蟬鳴聲。
「果然,這是事實。 」老師嘟囔著。
「……啊。」這時君子終於察覺到,

一心為了袒護母親,自己說走了嘴。
「我無法對此置之不理,作為教師,更是作為一個人而言。」
冷靜,卻又非常嚴肅的聲音。
「啊,那個,老師……我……」得找個藉口,心想著。
如果不這樣的話?,不這樣的話——。
母親的氣氛漸趨飽和,這和平日裡教訓君子時相同。
身體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但,得想出辦法。
焦急,身體卻無法動作,只有嘴唇在顫抖,正當眼淚充滿盈眶之時。
伴隨著巨大的響聲,教室的門被打開了。


不用最大力氣拉開的話,絕不會發出如此大的聲音。
一開始還以為玻璃也碎了。面談瞬間停止。
母親,君子,就連別保老師也望向出口處。
而站在那裡的是——嬌小的女生。
「……請原諒。」和剛才的巨聲形成明顯對比的冷靜聲音。但她那劍拔弩張的氣勢絕不亞於剛才面談室中的氣氛。
沒有等待回復,走入教室。
「啊……」那是君子熟知的面孔。
「……怎麼了,舞鶴。」
舞鶴蜜。
一年九班的同班同學。中學時代的同級生。但心情一直不佳,幾乎沒有看到過和別人說話的情景,偶然看到也只會用諷刺的語氣和態度來嚇唬別人,她是這樣的女孩。沒有任何猶豫,臉上帶著憤怒,筆直走向這邊。
「你的面談是在星期日吧?」老師以尖銳的聲音責問著。
「恩,知道。」蜜停住腳步,笑了笑。
「而且……為什麼你現在還留在學校?」接近盤問的口氣。
對了,她今天沒有來上課。
「學生待在學校有什麼問題嗎?」但是她沒有半點退縮。
一直帶著強硬的表情,上課時從來不允許悄悄話,被學生畏懼著的別保老師。面對這樣的老師,仍舊沒有收斂嘲諷的語氣。
「我記得你今天是缺席吧?」
「恩,因為頭疼得厲害。但現在已經好了,所以來上學了。」
「是嗎……但是現在正如你所看到的,面談中。」
就連在一旁觀戰的君子也會因老師的話語而畏縮。雖然不是怒駡,但卻會讓人萎縮的嚴肅氣氛。大部分的學生都會因畏懼而沉默。但是蜜卻毫不在意,反而睨視著老師。
「我有話要說,老師。」 
「面談中,你沒聽到嗎?」
「有話要說,你沒聽到嗎?」
簡直像是打鬥前的爭吵。
「出去,舞鶴。你也看到了,現在正和直川三方面談中,我不能讓你聽到同班同學的私事。」
「面談的時間應該早就結束了吧?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話,很急,就不能通融一下?」
「我無能為力。到教室外面等著。」
「我這邊也無能為力,不能等。」
接著,相互睨視,一言不發。
君子早已摸不著邊。
可是,雖然不知道理由,但總之很恐怖。兩人間隔的空間,因其帶刺的視線,如同馬上就要被碾碎一般。
「……那個,老師。」打破沉默的既不是老師,也不是蜜。
君子的母親無視周圍的氣氛,插了進來。
「那邊的女孩好像很急,況且女兒的方向也定下來了。所以面談就到此為止吧?」?
對母親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仔細一想,對君子來說也是如此。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老師沒有讓步。但,
「謝謝,阿姨。」
蜜立即帶著笑臉,說著。
「真是抱歉,打擾你們了。」 
「哪裡,請和女孩好好相處。」
只是為了脫離狀況而進行的乾巴巴的招呼。
「那麼,老師。」母親站起身。「今天承蒙你照顧了。」
老師只是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難道終於放棄了嗎?
「君子,走了。」
「啊....是。」在母親的催促下,君子站起身。雖然事情沒有結果讓人餘悸,但如果繼續和老師說話的話肯定會出大事。在事情鬧大之前,就算是模稜兩可也得要結束才行。
母親快步走出教室。君子也慌慌張張的緊隨其後。好幾次轉過身,向默默望著這邊的老師低了低頭。心中略有歉意。老師一定是為我擔心才會說出那些話。
但說句實話,讓母親受到責備對君子來說也很痛苦。而且都是讓母親生氣的自己不好。所以只要自己堅強,一切都能解決。
雖然很高興老師能為我擔心,但問題出自於我。
在走出教室以前,君子又一次向老師深深地鞠了一個躬。...<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22 PM

直川母子離開,距與別保透劍拔弩張的舌戰結束已有十多分鐘。
正當決定回家而走出玄關,經過升降口前方的教學樓的柱子時,
舞鶴蜜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什麼事?」蜜看也沒看,朝著人影說著。
「哦,已經察覺到了嗎?真尖啊。」沒有對偷偷接近顯示出半點歉意,讓人厭煩的口吻。
蜜嘖著嘴。
聲音的主人沒有繼續說話,只是默默地站著。
「我問你,什麼事?」
因此轉過身,向站在那裡的速見殊子投與了含有殺意的一瞥。
由於剛才和別保的對話而焦躁不已,加上遇上這個女人,簡直太糟糕了。沒有掩飾厭惡感。因為就算掩飾也毫無意義。
「到了暑假人真少啊。」殊子將雙手交叉在頭後,環顧了四周。
「關我什麼事。」
「也是。小蜜啊,二日醉怎麼樣了~」
「……!煩死了!」被說道痛處,蜜不由大叫。
是指昨天在城島家的事情。說實話記不不太清楚了,早上起來發現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頭異常的痛。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大的醜,但看殊子愉快的表情,多少能夠猜到。
「但是,那時的小蜜好可愛啊。一直都那樣就好了。」
「……閉嘴,小心我殺了你。」
話雖如此,現在沒空聽這個女人的嘲笑。
雖然沒去講習而在家睡覺,但想到三方面談的事情,慌慌張張來到了學校。
主要是因為在意別保和君子的會話。
「啊呀,過了一晚就回復原樣了啊。真沒勁。」
她飄飄然的態度讓人反胃,蜜將臉背對著她。
「在學校裡別和我說話,記得以前就說過的?」
「雖然這麼說,在學校外找你說話也會露出一臉厭惡。」
「那當然。因為我討厭啊。」
「真薄情啊。」
「有什麼事?居然在校內找我說話,有相當急事吧?否則……」
「否則?」
「……我回了。不想和你吸同一個空氣。」
蜜瞥了一眼殊子。肯定想要嘲笑我而在一旁偷笑吧,心想。
輕浮的,仿佛看通世界,不是以旁觀者,而是如同神一般,臉上掛著傻笑。好像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並以監護者且姐姐自居。
但是背後的殊子看起來與預想完全不同。
不像剛才那樣將雙手交叉在腦後,仔細一看連東西也沒有拿,而是將雙手插在裙子的口袋中。
認真地望著蜜。
「喂,蜜。」不再像平日裡詼諧地叫著“阿蜜”。
故意壓低了聲音,帶著嚴肅的語氣。
「……什麼啊。」不好的預感。
居然在這個時候出現,雖然已經猜測到——一定是躲在某處觀望著。自從自己走進一年九班開始。如果真是這樣就麻煩了。
殊子凝視著蜜。
「勸你不要過分干涉。」——殊子開口了。
聽到這就話,已經確信。
果然殊子是知道我剛才的所作所為才來找茬的。
「……別開玩笑。」自然而然,音量降低了一個分貝。
「你說『過分干涉』?不要把你愚蠢的倫理強加於我,總之我是不按倫理辦事的,這是你最清楚的吧?」
「我並不是想要強加於你,這也和倫理沒有關係。」
殊子不耐煩地從口袋中伸出右手,擺弄起自己的卷髮。
「是關於身為虛軸的處世方式。」
「處世方式……?沒有區別。」
「不對。對我來說啊,蜜。你是如何思考,將什麼視為重要都不是問題。只是,身為虛軸,不對……身為『破碎的萬花筒』,如何和人類接觸才是最好的,我希望你能仔細考慮。」」
「說得好聽。」蜜將話吐出。就如字面上一樣,有股嘔吐感。
「你的這種傲慢殺死了自己的戀人,你知道嗎?」
速見殊子的戀人。與蜜同班的姬島姬。
她在二周以前——捲入了由虛軸『無限回廊』引起的事件,其存在已被世界刪除。但是,蜜認為造成這種後果都應歸咎於殊子的責任。殊子面對陷入昏睡狀態的姬島姬置之不理。不對——是因為害怕而無可奈何。
「……是啊。」殊子露出悲傷的神色。
「但是,也因為如此,我不希望蜜和我一樣失敗。」
「相互矛盾啊。為什麼這會演變成『不要過分干涉』呢?」
蜜開始嘲笑。心中卻非常平靜。
那是理所當然的,感傷和同情之類的情感早已失去。自從『破碎的萬花筒』寄生在自己的腦髓中開始。
「像你這樣因袖手旁觀而失敗,簡直愚蠢至極。」
「確實如你所說……但是,蜜。」但,蜜的嘲笑沒有改變殊子的臉色。
不僅如此,
「你卻因為過於干涉而使那女孩受到傷害了吧?、」
「你說……什麼?」
將對於蜜來說是禁忌的話語,如同復仇一般說著。
蜜不由因憤怒而咬著嘴唇。
殊子卻沒有讓步。
「明確說吧。蜜的『破碎的萬花筒』是……純粹用來傷害人的力量。」?
「那又……」那又怎樣。
「用傷害人的力量是無法挽救別人的。這不是我,而是你最清楚的。當然,用傷害人的力量可以幫助別人。但是,可以幫助,卻不能挽救。兩者的區別,你應該知道吧?」
「……閉嘴。」無法抑制殺氣。
這是蜜絕不想被人提起的言語。
「我對玩文字遊戲已經厭煩了。」尤其被這個女人——速見殊子。
「我如何使用這個力量是我的自由……確實如你所說,我只會傷害他人,這又有什麼問題嗎?反正我只能用來自衛。這麼難堪的我……從來就沒有想幫助誰,何況是挽救他人。我想的是啊,殊子。想殺了誰,僅此而已!」
一口氣吐出,就如絕叫一般強而有力。
「是啊……那女孩的哥哥也是我用『破碎的萬花筒』殺死的,片甲不留。你有什麼意見嗎?有意見的話將我的存在,包括破碎的萬花筒的所有存在,通過你的方法將其全盤否定不就行了!如果你不會這麼做……不對,是不去這麼做,對我來說只有我自己掛上了強制力,絕不能饒恕。如果想阻止,得憑武力才行。」?
略微喘著氣,蜜睨視著殊子。
殊子沒有開口。好像自己已把該說的都說完一般,但眼神中透露著悲傷。
不知道是因為厭煩,還是無法忍受。
抱著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的焦躁,蜜轉過身,繼續走路。
——是的。
沒空陪這個女人無聊的感傷。
已經決定肩負。將這殺意,將這衝動。還有,因此犧牲的所有東西。
蜜沒有回頭。
後面也沒有人影追來。


***

下午四點。
上野恭一躺在自己房間裡的床上,哭泣著。
本能地抑制住了從嘴邊流露出的嗚咽聲,咬起嘴唇。
房間裡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
雖然沒有必要顧忌,但自己也清楚一旦哭出來就會發出很大聲音。
即使沒有人看到,也會感到丟人,因此勉強忍住。
「混蛋……嗚。」就算如此眼淚卻無法停止。
一邊用手托住腫脹的頭,一邊咒駡著。
是將告白的時機搞錯了嗎,心想。
不對。
不管何時告白,等待自己的未來早已清晰可見。
「那算什麼啊……」含著淚嘟囔著。一想起那句話就徹底氣餒。
「我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硝子這樣說著。
也就是說,拋開有沒有和前輩交往。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裡。
——明明自己是如此喜愛著她。
明明喜愛到將自己珍愛的人偶全部丟棄。
即使擁有和她一模一樣的人偶,還對她如此執著。
可她卻沒有報答我。
無法忍受。到底是為什麼。
實際上,完全沒有預料到會被拒絕的情況,現實卻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早知如此,還不如在遠處默默地愛著她。因為,至少這樣一來,衣櫥中的人偶就不會失去光彩。
「對了……」恭一用被淚水浸透的雙眼,帶著憤怒望向了桌面。
「都怪那傢伙說些無責任的話……!」
相信並聽從了勸告,可結果卻。
站起身,拿起手機。
「混蛋!!」扔向了牆壁。碰撞聲比想像中大許多,但是手機卻沒有損壞。
讓恭一下定決心的是,在電話另一端的陌生人。
大約二周之前。
在朋友的介紹下,恭一加入了某社團。那是存在於網路中封閉的圈子。只能通過會員的介紹才能加入,並且只允許介紹那些正真值得信賴的人,外加不能在其他地方提起關於社團的事情——在這些前提下組成的秘密交際圈。會員則在裡面訴說煩惱,並組織一些互助性質的活動。活動的結果會定期通過短信報告。短信中用實名寫著什麼什麼人的願望被實現,說實話很開心,就像秘密活動一樣非常有趣。
因此,把自己的煩惱也拿出來商量。
內容是關於如何向自己喜歡的女孩告白。
回復短息不一會兒就來了。在其中,有人看破了自己是恭一,想要去告白的物件是城島硝子。
並自稱自己是硝子的友人,非常瞭解有關她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能在沒有任何線索下看破的話,估計是同班同學。恭一相信了他,並按照他的助言,在今天進行了告白。
——造成了現在的結果。
都怪自己太傻相信了他,不,是相信了社團。可能會認識自己的人在暗中助力,自己太過沉醉於不斷高漲的新奇感中。應該對此抱有戒心,現在細想,估計這是牧為了愚弄我而耍的手段。況且說不定城島硝子也在社團裡面。
從地面上的手機移開了視線。就這樣恭一想要將自己被拒絕的原因歸咎於其他事情上。除此之外,無法保持冷靜。
但正當想要鑽入被中,再次大哭一場時。
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
立即爬起身。可能是父母。不希望這時候進入房間。
為了裝睡,將手伸向電燈開關。然而。
沒來得及,門被打開了。緊接著,
「...…咦?」面對沒有預料的情景,恭一啞口無言。
「好啊。」
說著人影站在了房間的入口處,那是恭一不認識的人。
年齡與自己相仿的少女。紮著兩個辮子。
身著挾間學園的制服,而且是秋冬樣式。雖然是習以為常的衣服,但因與炎熱的夏季格格不入,恭一感到不協調感和厭惡感。
「……你是,誰?」不由後退幾步,嘟囔著愚蠢的問題。
她開口了。
「要我說初次見面嗎?上野君。」
少女和藹可親地笑著,但笑顏中透露著虛假。措詞也與她的年齡不協調。簡直就像——演戲一般。
「誰……?」由於少女站在眼前,因此無法正常回應。忘記去隱藏腫脹的眼睛,忘記去懷疑是否是闖入家中的小偷,再次詢問。
「要說是誰的話」面對恭一的疑問。
她用平靜的語氣說著。
「用你知道的人來自我介紹的話……『小公主』吧。」
——『小公主』?
恭一瞪大了眼睛。
那是如假包換,正是自稱城島硝子的友人,在社團裡給予自己助言的人所使用的匿名。
「什麼……你……!」怎麼會,心想。
但是,恭一不認識少女的臉。
而且,為什麼她會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呢。記得給門上了鎖,她是如何進來的呢。大量的疑問充斥在腦海中。
「你發生混亂也沒辦法。但是,是真的哦。要不要現在就把發送給你郵件的內容說出來嗎?或者……要叫員警嗎?」雖然低聲笑著,少女卻看起來並不怎麼高興。她的樣子讓人感到寒意。
這傢伙,怎麼搞的?
摸不清目的。不知道想要做什麼而來到這裡。或許少女是披著被稱為少女的人皮,實際上是某種可怕的東西,心想。
「那麼,上野君,進入正題吧。」
自稱是小公主的她,依舊站在入口處,雙眼注視著恭一。
「聽從我的忠告,光榮犧牲……對此有何感想?」?
「嗚……!」來自少女的嘲笑。
因為她那顯然是在嘲弄自己的話語,一瞬間,忘記了恐懼。
這傢伙,居然恬不知恥地……
禁不住拿起附近的枕頭,準備扔向她。可是,
「但是啊,上野君。」少女沒有給恭一一絲空隙,繼續講著。
「……被硝子拒絕,並不是因為你不好。不論何時,不論是誰,都已經註定。世界的法則,類似於宿命。」
「……哈?」恭一呆呆地硬直。
也就是說她早已全部料到,在此基礎上教唆我的嗎?
頭腦開始混亂。
但是,接下來的話語,無視恭一的疑問——飛射過來。
「你必須先清楚這一點。因此這意味著邁出了巨大一步。祝賀你,上野恭一,你……擁有了獲得城島硝子的資格。」
唐突的,少女的語氣開始變化。唐突に、少女の語調が変化する。
恭一無法對她的笑臉做出任何反應。



***
相隔數年再次拜訪,那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潦倒不堪。不但沒有勾起人的懷念之情,反而助長了心中的焦躁。最重要的是,懷念之情早已經失去。不止是這裡,估計到哪裡都一樣,只會使自己焦躁。
夜幕降臨後的晚上八點。
舞鶴蜜仍身著校服,走在位於挾間市郊外的住宅區。
雖然回家過一趟,但最終沒有更衣就從家裡出來了。穿著校服會引來不少麻煩,可是不願意在酷暑中將自己的衣服弄髒。
就算有人看到校服裝束而感到詫異,這對蜜來說是無關緊要。
兩手空空,將其交叉在胸前走著路。根據自己的記憶尋找著目的地,可是街中的景色與記憶中不一致。是建築物發生了變化,還是自己的記憶被風化了呢。兩者皆有吧。
雖說有焦急之情,但也有躊躇之情。不趕緊去與去了又能做什麼的矛盾,,或許正式這種心情讓自己迷失了方向。
因自己的行為而感到自身落魄不堪。邊走邊苦笑,想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怎麼搞的?」
在直川君子和她的母親離開教室後,蜜開始責問身為教師的別保透。
「你指什麼?」別保面對蜜刻薄的聲音毫不動搖,好奇地問著。這個回答對他來說是再合理不過的。
任何人在看到自稱有事而闖入教室的蜜後,都會相當驚訝。連自己也懊悔當初為什麼沒有用更妥當的藉口。可是蜜沒有想到很好的理由,而且因為失去理智而無法保持冷靜,所以這也是無奈之舉。
沒有顧慮闖入教室,這是出於——自己的一時激動。
自從面談開始以來,一直在教室外偷聽說話的內容。剛開始還保持著冷靜,但隨著內容往不
好的方向進展,終於忍無可忍。
因此,無論別保多麼無法理解自己的行為,對蜜來說都已經無所謂。
「別裝蒜!」忘記使用表面上的敬語,蜜責問著別保。
「你到底想什麼呢……!」
「說了,你指什麼事。」
「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嗎??」自己也深知話題還沒有銜接上去,但已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也無法使自己保持冷靜。
「我在問,你是不是教育者。」
「舞鶴,你指什麼……」
「剛才你在這裡說的話啊!」焦躁地叫著。
難道這傢伙真的沒有理解嗎,沒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嗎。
「你還不明白嗎,剛才自己做的事情吧!?……你當著受虐孩子的面前責備了她的母親!你如果理解這意味著什麼的話,你的腦子早就已經壞掉了!」
明明是正確的,但說出來卻感覺很可笑
在有問題的母子之前,揭露其問題。
別保的所作所為在任何人看來都只會產生反效果。君子是她母親的發洩對象。因此越是對她的精神追逼,虐待越會惡化。論計策的話,這是下下策。如此簡單的道理,就算失去情感的自己也知道。
雖然沒有相信過別保,也對他沒有抱有任何期待,但從以往的行為舉止裡怎麼也不會想到他會這麼笨。加上因為自己看走了眼而焦躁不已,蜜睨視著別保。
別保卻面不改色。
「...你們之間關係很好嗎?」在這種處境下,仍舊說著傻話。
「和這件事沒關係吧?」
「沒關係。也是。」
「你說什麼……?」
話居然如此不通,真想拳腳相加。
但別保完全無視蜜的態度,微微聳了聳肩。
「既然沒有關係,這件事你不要插手,舞鶴。」
「你能斷言這件事和你有關?」
「我是教師。」用比平時更加嚴厲的聲音,別保宣言著。
「虐待是錯誤的,我要糾正它。」
「你說要“糾正”?」
「是的,據我觀察,既然你偷聽了說話的內容,我就問你……舞鶴,母親去虐待她的女兒是善,還是惡?那當然是惡。」
蜜目瞪口呆。
他到底在想什麼?拿無聊的善惡論,不但在校園裡,還打算運用到世界中嗎?
像是在回答疑問一般,別保毫不猶豫地說著。
「虐待是惡。不能讓惡存在下去。因此我要與其為敵。就這麼簡單。我沒有愚蠢到能對周圍發生的虐待事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你認為虐待別人是真確的嗎?」
「哼……你沒開玩笑吧…:?」
就算平日裡聽慣了的殊子的詭辯也沒有如此意義不明。
「你說開玩笑?你認為說笑會講這些嗎,舞鶴。母親正對她的女兒施展暴力啊。我無法容忍這種事情在社會中橫行,也不想容忍。錯誤需要糾正,這才是明智的。」
看來是認真的,蜜終於認識到。
世界中存在善與惡,只要懲惡揚善就能建立起理想中的世界,任何人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別保一定是堅信著這些。確實理論並沒有錯,是正確的。
但也只限於正確。
在學校裡受教,在校外則多少能夠起到規範的作用,但想要去實行,卻又過於幼稚和無意義。
被稱為人類的生物,其精神中善惡同居在一起的情況下,想要分離善惡是不肯能的。因此將惡根除是不現實的。更何況善惡並不是絕對的。這是任何人,就連嬰兒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這個人卻不知道。
「……想要大談理想是你的自由。」繼續講也沒有意義,浪費時間而已。蜜嘖了下嘴,將視線從別保身上移開。
「至少你的所作所為,只會增加施展在她身上的暴力。」
不知道有沒有理解,或是在沒有理解的情況下所為,這都無所謂。
只是——叩響了扳機。只需這麼認為。
朝著蜜的背影,別保強而有力地說著。
「我來阻止。」
沒有回應。
說得簡單,心想。
——你去阻止?
如果通過阻止就能讓一切結束的話,自己早就去阻止了。
一想到那無聊的舌戰,心中就焦躁萬分。
現在細想,不好的預感還真中了。幾天前,那女孩在別保面前摔倒,別保皺起眉頭時產生的預感。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看到了那些傷痕,心中莫名的焦躁。
開什麼玩笑。如果就此不管,那孩子的傷痕會越來越多。
得快一點,心想。快點走到那孩子的家中。
即便如此,蜜也沒能加快步伐。
自己去了又能怎樣。蜜猶豫不決。確實那孩子受到的虐待會因今天的事件而激增。搞不好會在顯眼的地方留下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不對,今天,那孩子就已經帶著眼帶。那一定也是由母親造成的吧。
但是。
居然這樣,自己去了又能做什麼呢?
蜜已經認識到了這點。
恐怕,母親對君子施虐的原因之一在於自己。是在二個月之前自己造成的。
殺死了直川君子的哥哥,直川浩輔。讓其存在從世界中消失。
被修正力消去記憶,並不意味著先前發生過的事實化為虛無。只是純粹的不再被人認知,不再被觀測到而已。一直以哥哥的成長作為生活動力的母親,其感情失去了著落。在本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留下『欠缺什麼』的感覺。所謂世界的結構並不是完美的。就算可以將異物排除,但卻無法填補異物所造成的空白。
因此都怪自己,君子的母親將壓力和扭曲的愛情,比過去更加注入到了君子的身上。
想到這裡,殊子的勸告宛如泥濘牢牢地抓住蜜的雙腳。
用傷害人的力量是無法挽救別人的。
如果真是這樣,該如何是好。
回到家以後也在思考,但沒有找到答案。
把母親殺死是很簡單的。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會去傷害君子,利用佐伯妮雅的力量也可以讓傷痕消失。這是再清楚不過的。
假如母親被虛軸侵蝕,沒有人會知道是蜜下的毒手。記憶被消去,存在被收束。就如二個月前殺死直川浩輔一樣。
可是,心想。
不,是一直在思考。
把那女孩的母親殺死,只會成為將女孩逼入絕境的另一個原因。
君子只剩下母親。她的哥哥被我殺死,父親也被無限回廊侵蝕後消聲滅跡,隨後被柿原裡緒殺死。如果再把母親也殺死的話,她就會孤伶伶一人。
而且君子,那個笨蛋就算被母親殘暴地對待,仍舊愛著她。
可以幫助,卻不能挽救。
雖然可氣,但殊子的話是正確的。
想要應對,自己卻無能為力。
只懂得破壞,對他人抱有敵意,加上偏離世界半步的自己,已經連抱起她,安慰她的權利都沒有。
「……哼。」光想也沒有用。
反正馬上要到了。到時候就不得不採取一些行動吧。而且,只是因為發生了那種事情,去看看而已。沒有問題的話,再——。
轉過記憶中存在的轉角。看見了骯髒的集合住宅。
回想起曾經去過一次的那個房間,焦慮的心情席捲而來。
開心
說是母親給的,拿著破舊的髮夾在我面前顯擺,對她那天真無邪的笑顏,從心底產生了敵意。
正當目的地的,直川家的門進入視野內時。
「……咦?」看到了沒有預想到的情景。
三樓的,三零一室。
遠處的樓上,雖然在夜幕下只有螢光燈照射出微弱的光亮,但成為固定劑的舞鶴蜜卻能憑藉其視力一覽無遺。沒錯。
房間的門是打開的。
走入房間中的,男人的背影。
「那傢伙……!」沒看錯。是別保透。
「在做什麼?」
蜜幾近反射性地跑著。以超常的速度到達了公寓,接著又一口氣登上了樓梯。
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少達到了無暇思考的程度。
三樓拐角處的房間。目的地。門是開著的。好像不對勁,感覺到一種不協調,蜜穿著鞋沖入了房間。
穿過走廊,來到了起居室。
「君子!」不知不覺叫著她的名字。接著——。
眼前的情景讓蜜停止了思考。
首先是房間的角落。
纖細的身體倒在地面上。
沒有血跡,但是,鬆弛的手臂朝著不自然的方向扭曲著。
接著,望向了站在另一側的君子的母親。
她手握菜刀,緊張得顫抖著。……她想要刺誰呢?
在蜜的眼前,視線前方的是男人的背影。
不知道為何別保透拿著工地用的鐵鏟站在那裡。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在幹什麼呢?」冰冷的語氣連自己都感到驚訝。
視線移向君子,從這裡無法知道到底還有沒有氣。但至少手臂斷了,得馬上送到醫院。
「讓開!」向著眼前的別保透,蜜大叫著。
「直川還活著。」紋絲不動,也沒有回頭,別保透說著。嚴肅的語氣和平時教室裡上課時沒有區別。
這是怪異的。
「你……難道。」立即向後退了一步。
這個男人。難道是和自己同樣的存在?
這樣的話,絕不能放鬆警惕。緊張感席捲來來。『破碎的萬花筒』在自己不受到傷害之前無法發動。如果別保是虛軸的話,不管怎樣都會處於被動。
別保終於背對著這邊瞥了一眼。
他的視線好像偏離了世界。蜜因為戰慄感擺好了架勢。
這時突然。
「不要誤會老師哦。」從背後響起了聲音。
「什麼……!」少年的聲音。沒覺察到動靜。
反射性地想要回過頭,視野突然劇烈搖晃。
察覺到被人抓住肩部,腳被絆倒之時,蜜已經摔倒在走廊上。
「你們湊在一起想怎麼樣?」別保用堅定的語氣說著愚蠢的話。
躺在地面上,蜜確認著周圍。在那裡的是。
「啊……對不起,舞鶴。剛才很痛嗎?」
新的來客明明將蜜摔倒至地面,卻仍帶著畏畏縮縮的態度。
「你……怎麼會。」對蜜來說完全是出乎預料的人。
上野恭一。
雖然在同一個班裡,但沒有來往。當然,對君子來說也是。
——這個傢伙為什麼突然?
「恩,其實……我是受人委託。」
上野的聲音。表面看來與他在教室中沒有區別。
但是,就算如此,他的氣息使人感到厭惡感。
難道……!
在別保身上感到的異質感不同。對蜜來說這是熟知的不協調感。
「舞鶴,你的猜想錯了哦。」上野俯視著說。
「別保老師並沒有得到世界。……關於我,那個……如你預想的。」
「……你……」蜜睨視著上野恭一。蜜は、上野恭一を睨め⊥げた。也許,自己被尾行了嗎。
話說回來,他到底什麼時候得到了世界呢。
估計不會很久。學校裡的學生都由城島晶和柿原裡緒每天檢查著。如果他們沒有偷懶或者沒有粗心,應該是今天吧。
「是嗎。你也……成了這邊的人啊?」
一邊慢慢的擺正姿勢以便隨時都能站起身,一邊蜜挑逗性地說著。
「真是的,世界的大拍賣啊。是那傢伙的……『無限回廊』慫恿的嗎?」
「咦,那個……無法告訴你。」
「看不出來變化了多少啊。難道說植入你體內的只是一個渺小的世界嗎?」
「你就算對我說這些也。」面對蜜的威懾,上野開始萎縮。
不管本質是如何,表面上的性質看起來沒有變化。
別保和君子的母親都望著突然出現的上野。
趁現在的話,只要應對好上野就有可能奪回君子。不是固定劑的別保和君子的母親無法對此反應過來。雖然逃離並不符合我的性格,況且自己的能力只有在被動的情況下才能使用。這裡還是優先目標才是上策。
上野畏畏縮縮地飄移著視線。
這樣的話只要鑽這個空虛就能打開突破口。心想著,將力量彙聚至雙腿。
「……啊,對不起,舞鶴。」一刹那,上野的氣息指向了這裡。
觀察到蜜的動作,想要動身去阻止。
「喂,別保老師。」上野站在蜜的跟前,
「不是想要救直川嗎?快走,我來制止……她。」
用盡所有的勇氣,向背後的別保說著。
「你……」
「我不知道什麼狀況。上野,你為什麼要做這些呢?」
「……因為」面對詫異著的別保,上野咬了咬嘴唇。
「直川……被母親虐待了吧……就像對人偶發洩壓力一樣……但是,類似虐待之類的行為是不允許對人偶做的。那是錯誤的行為。人偶只應該被人愛戴,被人解放。」
意思不明的話語。但是別保沒有回答。相反的,盯著上野。
「……知道了。」說完,向君子走去。
「站住!」蜜突然無視上野,從地面跳了起來。但,
「對不起。」站在面前的上野,用與態度截然相反的力量壓住蜜的肩膀。
失去平衡的蜜再次倒向地面。
「……進入高中後雖然沒有練習,但手好像還沒有生。」
滿意地自言自語。估計是類似於合氣道的東西吧。
「老師。」
別保點了點頭。來到了她的身旁——將她抬到背上。
「住手!別碰他!」無視蜜的叫喊聲。
「母親,也請你也一同隨行。」別保將工地用鐵鏟舉向母親。
「嗚……」
「過來。雖然只是威嚇,但如果不肯過來,就算讓你失去知覺也要讓你一起去。」
看來是完全沒理清目前的狀況吧。君子的母親將菜刀扔至地面,顫抖地點了點頭。好像被別保推著背部一般走著路。上野卻細心的,配合著別保的移動阻擋著蜜,堵住了走廊的另一側。
「等一下……!你到底想怎麼樣?」
擺正姿勢,蜜朝著別保大喝。事到如今,顧不得手段了。
「想要帶她去諮詢所嗎?這就是你的做法?別開玩笑!」
的確,符合教師的思路。
把母親從君子身邊分開,將沒有容身之處的君子送入孤兒院,讓她接受心理治療。接下來又能怎樣?這能挽救什麼呢?和好友分別,失去親人,君子並沒有年幼到能忘記一切在新天地重新生活。讓她懷著一生都無法消去的傷口,忘記一切。像這樣的無理要求,我絕對無法允許。
「世界沒有簡單到可以用你的二元論來解決問題!」
「你說世界並不簡單嗎。確實是這樣吧。」
抱著君子,別保背對著往這邊瞥了一眼。
「但是,這不能讓我對虐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直川的母親是錯的。錯誤必須要糾正……這就是我的行動理念。」
「……你的行為本身就是錯的!」
「我沒有錯。原因是,我在做正確的事情。」
「……別開玩笑!」話完全無法說通。
激動地大叫著,蜜再次將力量彙聚於體內。跳躍到天井,踩著牆壁走的話就算是合氣道也無法應對吧。假設被抓住投飛也無所謂。
只要立即站起身再次沖出去就可以甩開上野。況且如此膽小——在得到世界後依舊沒變,畏畏縮縮的傢伙,實力可想而知。
察覺到動靜的上野竦縮著身體,蜜積蓄起力量。
「舞鶴。」但是,平靜的聲音阻止了動作。
不對——正確來說是因為下面那段話。
別保繼續說著。
「照你所說……你又為她做了什麼呢?」
「……啊。」他的話揪住了蜜的心臟。
「知到此事,卻對此置之不理,你也是同罪。」
不是的,想要開口。
這傢伙說什麼呢?同罪?我和君子的母親一樣?
不是的,想要對此否定,想要大叫,但是。
但是,自己救不了任何人——
別保再次邁出步伐。威脅著君子的母親,走出了玄關,消失在了走廊上。
估計在下面停著車吧,如果乘上去的話就無法追上了。
「……站住!」不顧心臟的疼痛,蜜站起身。
「別想逃……!」勉強大喊。
別保早已無法聽到。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礙事者。
「對不起。我也被人命令不能讓你逃脫。」
「讓開!小心我殺了你!」
「嗚……」上野開始退縮。
蜜從地面跳起,退回到了起居室。
從地面拾起君子的母親手持過的菜刀。上野慌張地伸手想要奪取,但這邊的速度要快。緊接著揮動。
刀刃掠過,在上野的手掌上劃出一道血跡。威懾似的重新舉起菜刀,蜜微微一笑。
形勢逆轉了。
「咦……要用,武器嗎……?」
「你在發傻嗎?上野恭一。」不管他是多麼膽小,蜜也沒有愚蠢到認為一把菜刀就能戰勝被虛軸寄生的對手。
「情報不足啊。誰會用這種刀具。你不知道就由我來告訴你吧。」
將刀收到一側。
被殊子限制的破碎萬花筒的封印解除條件是,來自他人的攻擊。
也就是說,到頭來只要讓蜜受到傷害就可以了。
而且幸運的是,這裡是被牆壁、地面和天井所密閉的空間。
「我的世界是,通過這麼做……才能被發現!」將話吐出的同時。
蜜對著自己的手腕,用刀狠狠地切去。
尖銳的觸感,雖然還沒有疼痛感,應該馬上會出現。根據用力的程度,大概能使用三分鐘左右,沒有時間玩耍,五秒就足夠了。
「起來吧……『破碎萬花筒』!」
聲音在房間內迴響。如同聯動一般,蜜的頭髮也一齊帶著響聲——。
「……咦……?」沒有發動。
破碎萬花筒沒有反應,也沒有在覺醒後特有的衝動感。猛然望向原本應該受傷的手腕,可是皮膚上只留下紅色的劃痕。
沒有別切傷。
「什麼……?」不由得發出困惑的聲音。難道是切割的力量太小了嗎。
不對。這是……。
上野萎縮在旁邊,卻突然輕輕一笑。
「說道情報不足……看來舞鶴才是情報不足啊。」
剛才手持的菜刀不知何時,其刀刃。
在蜜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變為了陶瓷制的偽造品。
「『悲傷的玩具』。這是我的世界的名字。」
「讓物質變化的……力量?」
「正確來說,稍有區別。」保持著警戒,將視線移向別處。
「記得故事裡有將接觸到的東西全部變為黃金的國王吧?好像還有首歌裡存在把閃耀的東西都認為是黃金的女孩呢。我的力量和他們完全相反……把接觸到的東西全部劣化,變成玩具。對不起。如果你沒有用那個東西攻擊我的話……沒有讓我接觸到那把菜刀的話,一切都會順利進展的。」
「原來如此……」上野恭一的力量,估計是被無限回廊賦予的力量。
雖然可能會比較難對付,但也只是如此。
「輕易地說出關於自己力量的內容,真是幼稚啊。」
知道底細就沒有可怕的。只要不與上野接觸就可以。
而且,剛才三番兩次接觸到蜜的身體卻沒有使用力量,意味著這個力量對人是沒有效果的。
「還有你太天真了。」
舉起刀刃。就算是陶瓷質的玩具也一樣鋒利。蜜揮動玩具刀,
「就算陶瓷,只要能刺入身體也會受傷。」
「啊……不可以哦。」刹那間。
和語氣相對的,以極快的速度撲上來的上野抓住了蜜的手腕。嘗試著去反抗,但力量卻被輕易地轉移。溫柔地,不讓其受傷地,拋到地面上。
「嘖!」咋著舌,立即站起身,環顧四周。
能讓身體受傷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首先得拿到才行。
「對不起。」但是再次,這次從背後,肘關節被一把抓住。
「嗚……!」疼痛使身體顫抖。可是來得正好。如果手腕被折斷的話。
「不能如你所願。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突然,力量被舒緩,方向被改變。但手腕卻沒有被鬆開。
雖說成為固定劑後身體能力有所提高,但他的動作卻出奇的巧妙。
暗中懊悔。自己也應該學習一些武術的,心想。
「不好意思……」在咬牙切齒的蜜的背後,上野讓人厭惡地說著客套話。
「舞鶴,你太耿直了……你的情報我都知道,全部。速見殊子的事情,佐伯老師的事情,還有城島晶和城島硝子的事情全部聽說了。」
「……煩死了!」
自己做事過於耿直自己也很清楚。
但是,不想被人指摘。而且,還被如此無禮地。
「但是,為什麼沒有甩開我逃走呢?既然進了起居室,就應該打碎窗戶從陽臺跳出去的。」
這也是我的失策,以為殺了他會更簡單。

「……你給我閉嘴。」只有心情愈加焦急。
不知道別保是不是已經乘上車。
記得,沒看到樓上停著車。可能車子停在離這裡比較遠的地方。——從自己先前的觀察中抓住了一絲希望。
然而,讓蜜的焦躁感有增無減的是,
「如果換成城島晶就不會像你一樣搞砸了。他非常狡猾哦,腦子轉得也很快,再加上性格惡…….沒問題吧,我。」
背後的傢伙將對手玩弄于手掌之間卻仍畏畏縮縮地說著話。
「別把那個白癡的名字掛在嘴邊……讓我感到噁心。」
「咦,舞鶴,原來你討厭城島晶啊?那你可不可以就此收手呢。我只想以他為敵,不想做無謂的鬥爭。」
「哼,你的目標是他啊?如此一來,是你應該無暇搭理我才對,物件選擇錯了……因為你將要在這裡被我殺死!」
嘗試著去挑逗,但到頭來也只是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的痛駡而已。蜜不善於話術。
就如上野所說——如果換成城島晶,誘敵上鉤或是聲東擊西對他來說一定是輕而易舉。但是這樣的做法不符合自己的性格,更何況沒有這個實力。連眼前的膽小鬼都無法翻弄,這是最好的證明。
「對不起。可是,我的選擇沒有錯。」
上野的道歉只是口頭禪。
「現在的我去找城島晶不一定能贏。這意味著,我無法得到她。那就……沒有意義了。」
「哈……你居然喜歡機械人偶?真是惡趣味啊。」
回想起前幾天的游泳課上,上野和他的同學在邀請硝子和君子的一幕。
還以為目標是君子,看來是搞錯物件了。
「別稱呼城島為機械人偶哦。」
「煩死了!我沒空繼續陪你玩了。」
一邊痛駡著,一邊思考著逃脫的方法。
「我可不想知道你的愛好!趕緊……!」
「喂,舞鶴。」
但上野沒有理睬蜜,第一次充滿自信地說道。
「就算是那個狡猾卑鄙性格惡劣的城島晶……可是啊。」
繼續說著。
「那個人能贏過他,不這麼認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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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dymoon 發表於 2009-1-13 06:23 PM

Chapter 4:Helter skelter
(no dancer)
不聽使喚的身體就如其他容器一般。視覺、觸覺都早已被遮罩, 聲音卻能刺入心中。奪取自己身體的傢伙策劃著什麼也能隱約傳達過來。
姬島姬的意識就在這種痛苦中維持著自我。
什麼時候睜開眼睛的呢。
身著睡衣在朦朧的狀態中被面生的女人切傷了手腕,失去了意識。在恢復清醒時已經是這個狀態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是清醒時已理解自己的狀況。
侵佔自己身體的傢伙,他的知識源源不斷地湧入進來。
被稱為虛軸,和這個世界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使用自己身體的是來自其他世界的意識體。自己已經死過一回,通過作用於世界中的修正力,存在被消除。能記得姬島姬的人都是和自己一樣脫離世界半步的虛軸。
還有就是——硝子和殊子也和他一樣都是虛軸。
連自己都不可思議地欣然接受。比起這個,無限回廊為了把硝子逼入絕境而苦思出的計謀讓她受到了打擊。
就算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也無法改變對硝子的看法。冒失的態度很有趣,在一起就很開心,是進入高中以來的第一個朋友。硝子將要被人陷害,而且還是由我的身體。好幾次試圖去阻止,但都無濟於事。無法取回身體的控制權,不管如何大喊無限回廊只會一笑了之。
並且他立下的計策對姬島姬來說是雪上加霜。
那將會讓硝子和姬島姬共同的友人直川君子捲入其中——。
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本期望殊子的幫助,但是她不是萬能的,更何況她以為姬島姬已經死了。
姬島姬只能默默地享受情報的流入。
無法抗拒,找不到抗拒的方法,沒有能與之抗拒的智慧。
只剩下自我的狀態讓自己陷入恐懼當中,無法顧及硝子和殊子。看不見自己的未來,不知道今後會怎麼樣。
——差不多快到了。
無限回廊的聲音直接迴響在心中,深深地刺激著姬島姬的意識。
什麼啊。在意識中痛駡著。實際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就算如此。
反正你註定要失敗。
姬島姬可以窺視無限回廊的記憶。
根據他的記憶,至今為止一共出謀陷害過硝子兩次,並都被擊退。第一次是通過八重,而第二次是通過自己。雖然事實很殘忍,但硝子卻擊退著他的企圖。そ
……是啊。
因此姬島姬鼓舞著自己,向操縱自己軀體的無限回廊宣言。
硝子很堅強哦。而且殊子前輩也在。那個人可是硝子的朋友哦。
不管你布下多少陷阱想出多少計策都沒有贏的機會!
堅強。那不是出於虛軸的力量。
入學以來一直都在一起。這點事情姬島姬也會知道。那個女孩很善良,因此非常堅強。這與是不是機械完全沒有關係。
那樣的女孩就算看到我的模樣也不會輸給你這種傢伙。
你會失敗。硝子會……一定把身體還給我。
為了說服自己,或是為了忘卻恐懼,姬島姬強而有力地說著。
——咯咯,是嗎。
無限回廊嘲笑著。
——無所謂,你只管默默地看戲吧。
姬島姬的意識漸漸地遠去。
是將關聯度減小了。估計是在戰鬥中不想被姬島姬的感情縮影響吧。
不知道,即使不知道——姬島姬卻振奮著自己,馬上就能……通過意識咬著本不存在的嘴唇。


***

真是忙碌的一天——不對,要說忙綠,應該是從昨天開始的吧。
下午八點半,吃完飯,入浴後終於平靜下來,我察覺到身體因昨天以來各種各樣的事情而疲憊不堪,坐在沙發上大大地歎了一口氣。
搞不好比虛軸相關的事件還要累人呢。對於自己的這種想法只能苦笑。但不一定是估計錯誤。總之,從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有太多的事情發生在身邊。
首先是昨晚那令人恐懼的宴會。
裡緒,殊子,佐伯老師,出乎預料的連舞鶴也來了。
而且誰能想到宴會還舉辦在我的家中。不過,帶來的人因為是裡緒所以也不能責備。但是在看到殊子背著醉酒而眠的舞鶴和佐伯老師一起回去的背影,從心底裡松了一口氣。
接著今天又是硝子的面談會。
雖說緊張,但事情圓滿解決。果然就算硝子也不會在班主任面前胡言亂語,對芹菜的母親也嚴加注意過,所以沒有露餡。……面談前還以為沒有希望了呢。
這都怪芹菜母親說「反正硝子將來都要做小晶的新娘,升學方向完全無所謂啊~」之類的話,
雖然靠硝子「還未定。」頂回去了。但接下來,
「那麼小晶就和我家的女兒辦婚姻登記手續吧。」帶著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當真的表情阿姨笑了笑,「可是這樣一來我不是成了二號?」硝子突然口出狂言,但阿姨卻平靜地說「那樣的話我就有兩個女兒了,所以無所謂哦。」硝子卻突破常理地說「那我就到阿姨家裡當小老婆吧。」
而阿姨這次卻「不對不對,我家的女兒不會做飯,所以芹菜可能會做二號哦。」她們的古怪對話讓其他人無法插嘴。
「但是小晶也困難重重哦,擁有愛人會被社會排斥的哦?」
「不用擔心。前輩的話一定能在公司裡將事實完全隱蔽。」
「哎呀,太差勁了。作為一個男人,不對,作為一個人來說。」
「是的。不過,就算把事實公之于天下,作為一個人來說也是不對的。」
……一回想起會話的內容,頭就會痛。還是算了吧。
總之,那兩個人沒在面談上說同樣的話真是謝天謝地。不知道是奇跡,還是假裝正經,但事到如今無暇顧及了。
硝子正在電視機前操作著錄影機。想要觀看錄下來的週二懸疑劇或是週六刑偵劇吧,因為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所以看什麼無所謂。
「主人。」
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邊。
「恩?」
「我想向你請教個問題。」
說完,取出了剛才來回快進和倒帶的錄影帶,伸向了我。居然是上面貼著『臨時錄影用』標籤的影帶。就如其名,可以不斷重複擦寫想要收看的節目,也是我家裡老化最嚴重的錄影帶。
「錄影帶出問題了嗎?」
「是的,主人最近使用過它嗎?」?
「恩。」記得前幾天有個深夜檔的音樂節目“七十年代搖滾樂特集”,所以用它錄下來了。
「使用過,有什麼問題嗎?」
面對點頭承認的我,硝子面不改色,但周圍的氣氛卻驟然一變。
我預感事情的不妙。雖然只有微小的差異,但這是責問我時特有的氣氛。
「果然……」如我所料。
「在我錄下的那段影像里居然有ジェフベック在彈吉他的鏡頭。」
但話說回來,硝子有她自己專用的錄影帶。使用『臨時錄影用』意味著影像並不是太重要。我開始向她詢問。
「你錄的是什麼呢?」
「是特攝。」
「……哈?」特攝,是指那個特攝嗎。類似戰隊啊,超人啊什麼的。
「是的。具體的標題是『下崗戰隊hellow worker』。」
不顧在旁邊訝然的我,從硝子嘴裡飛出了奇怪的標題名。
「哈……那是什麼啊……?」
「因為在班裡討論得沸沸揚揚,所以判斷假如自己不收看一回的話會落伍,故將其錄下來了。沒想到會被人刪去……這樣一來……」
「你們班沒問題吧……?這種東西怎麼會成為話題呢。」
「恩。戰隊中的成員全都處於下崗狀態和邪惡的組織是由大企業的幹部構成,這樣的設定很受當今的女高中生歡迎。此外假面紅是因毆打上司而被炒魷魚的白領,假面藍是宅男,假面黃是尼特,假面黑無處就職,而聽說假面粉紅則是因為和科長發生婚外戀而被辭退的女職工。被擊敗的怪物都是老闆或者是他的左膀右臂,而且每回戰隊成員都會求職失敗。」
對於少兒節目來說其設定過於變態。
「我說你啊……沒必要看這個吧。」
「但是……八重和小君姑且不論,也需要和其他同學進行交流。」
「是嗎……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小心刪了。」
「沒關係。只是直到下周以前我都會被同學疏遠而已。」
「……別抱怨了。」
「主要問題還在於主人沒有爽快地買下DVD錄影機。」
「現在還不需要吧。況且電視也不怎麼看。」
「奢侈是敵人嗎?你是想說一滴汽油就是一滴血吧。」
「沒到那個程度……不過要買家用電器的話就有必要節約哦。」
因為硝子一直用尖銳的目光盯著我,所以產生了戲弄她的念頭。
「……比如說取消餐後的布丁。」
「主人。」
「恩?什麼事?」
「居然用人質……卑鄙的傢伙!」
「怎麼可以這麼說?」
「我所謂。」說著,硝子站了起來。
「比起色欲,更要食欲。」
「……是嗎。」用詞也不恰當。看來她走向了冰箱。
「主人呢?」
「我不要。」
「要也不給。」
「那就別問啊。」
說完廢話,硝子走向走廊。
我歎了口氣,心裡卻如釋重負。
不知道是不是受姬島姬事件的影響,這幾日硝子的行為有些反常。不是說些邏輯上錯誤的事情,就是把家務搞砸。在昨晚的宴會準備期間,就把調味料的分量搞錯,浪費了一道菜。
但是現在已經看不到反常的跡象。好像恢復到了平日裡的硝子。
是想通了,還是決定忘記,這只是判斷而已。
實際上,硝子心裡在想什麼,我也有不清楚的地方。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管我和硝子如何關聯,我們的人格都是獨立存在的。
只是,自從她進入高中以來,我能肯定地說她變了。
尤其是這三個月——雖然只有短暫的三個月——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而且那是由那個傢伙造成的,原本不該發生的事情。
與八重相敵的事件。讓姬島姬死亡的事件。
這對硝子的精神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呢。背叛自己的朋友,或是失去。這些不合理的事實與面無表情地服從來自我的命令,兩者的矛盾。加上處理時產生的,作為機械的判斷和作為人的感情。硝子是如何面對它們的呢。說到底,一定在我無法理解的深處相互鬥爭著。
如果沒有那傢伙的話,心想。但責任還是在於我。
至少,希望硝子所持有的情感朝著良好的方向發展。
不是關於今天的面談。將來,一切都已經了結,硝子還能繼續存在之時,能夠一個人立足於世界,就算沒有我,依然如此。
——真是想得到美,但不得不去思考。
「主人。抹茶味布丁和南瓜味布丁,你想要哪個呢?」
從廚房傳來聲音。難道願意給我一份嗎?
「隨便。」心裡卻非常欣慰。
不一會兒硝子坐到我對面的沙發上,給自己選擇了南瓜味,將抹茶味布丁遞向我。她選擇南瓜味的理由是什麼呢。純粹是出於喜好,還是當時的心情。只要向她詢問就會回答吧。這是明確的。一定會提出某種理論,結合證據和理由生硬地大談闊論。
硝子的行動和選擇,就算是移動一根手指也是有理由——認為這是必要的。
如果沒有理由就能行動的話,我斷言她成長了。
「怎麼了?討厭抹茶味嗎?」
「沒有這種事。」苦笑著拿起勺子。發現便利店裡的特價布丁如果放在盤中的話看起來會美味不少。
「……主人。」正想入口時,從對面的沙發上傳來硝子的聲音。
「恩?」
「在吃布丁前,我有話必須要和你說。」
「恩,昨天好像你和我提過吧?」
硝子的聲音,一反常態——在我留意後總算發現——緊繃著。
「怎麼了?很重要的事嗎?」
「恩。重要的……事。」將布丁放置在一邊,連勺子也沒碰。硝子朝向我正坐著。我也端正了坐姿。
「重要的事?」
「是的。」硝子垂下頭。
什麼事呢。
她的臉和氣氛簡直像是在緊張一樣,這與我所認識的,見到過的硝子完全不同。
「我是三天前知道這件事的,一直沒有告訴主人。對不起……這是對主人的不忠。」
「什麼啊,太誇張了。」情不自禁地苦笑著。
三天前。這和硝子態度變化的時間一致,難道說硝子是因為有事隱瞞我才會採取那種不自然的態度?
如果是這樣就讓人啼笑皆非了。
想要隱瞞什麼事呢。
雖然對不住硝子,估計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吧。況且,對我來說真正重要的事情除了有關虛軸的事情以外別無其他。硝子應該沒有理由向我隱瞞這些事情。也就是說硝子很有可能過分注重著對我來說無關緊要的事。
「主人。其實……」硝子結結巴巴地說著。
這時。
通知來客的鈴聲不合時機地響了。
說道一半的話被打斷。
「……好像有客人。」
「是啊,估計是巡迴壁報吧。」我站起身。
「主人,我去。」
「不用,你先吃著布丁吧。」
走出大廳,來到玄關,隔著門應答著。
沒有傳聲器是這個家的缺點之一。不注意開門後遇到的是報紙推銷員就麻煩了……晚上八點半,應該不會吧。
「那個……是城島家嗎?」那是來自少女的聲音。
因為聲音有點輕,所以難以聽清。
「請問是誰?」
「我是城島硝子的同學……」
「……哦。」雖然天黑特意有事趕來,但心中卻產生懷疑。
「不好意思,有什麼事呢?」
「恩。硝子今天把東西忘在學校裡,我把它帶過來了。」
是住在附近的人嗎?但是,硝子沒有提到過。或者只是自己多慮而已。
「請稍等。」說完,我轉過身。
「請問是誰?」耿直地未動布丁,一直等待著的硝子朝我看了看。
「女孩的聲音,自稱是你的同學,來送你忘記的東西。」
「忘記的東西……?」
「恩。」在通常的情況下,硝子不可能忘記東西。
但如果是這幾天的話就說不準。
「至少,她不是和你要好的同學。」我認識的聲音只有皆川八重,和今天對過話的直川君子兩人而已,但至少這個人的說話方式不同。
「說的也是,換成八重和小君的話事先會聯繫的……」
「總之先得問她的名字吧。」
「恩。」硝子站起身。跟在我背後來到了玄關,略微大聲說著。
「對不起,請問你是誰?」
沒有回答。
「那個,喂……?」再次打招呼,仍舊無音。
我產生了不好的預感,要說預感不如說是不協調感吧。
「……怎麼搞的?」
一般的家庭這時候應該開了門,但警戒心阻止了我。
我站在玄關前,將耳朵貼在門上。沒有動靜。
「硝子。」
「是的,正在熱源探查中。但……門口沒有人。」
回去了嗎。那又是為什麼呢?
思考著。萬一,來訪者不懷好意。
回想起二周前鴛野在亞闖入家中的情景。那傢伙應該不會連續二次做同樣的事情,但也有可能鑽這個空子。
最壞的情況——來自那傢伙策劃的攻擊。
擔心住在對面房子的芹菜。
不會像上次一樣——芹菜也是計畫的一部分吧?
「硝子,擴大熱源探查範圍。」
「已經在做了。但是……假的周圍沒有任何人……。芹菜前輩家中也是。只有芹菜和阿姨兩人。」?
大伯沒有回來的話就可以確定。這樣的話——
「不對……主人。」硝子加強了語氣。
「樓上,二樓!……有一個人!、」
我睜大了雙眼,情況已經確定無疑。
二樓有人侵入家中,不是小偷,不會有錯。
在硝子喊叫的同時,我沖向了樓梯。距上一次的襲擊已有半個月,一直猜測這次的襲擊方式,沒想到如此直接。
上一會使用了不少手段。利用裡緒,姬島姬和鴛野在亞。前一次也不能說是直接。利用了直川浩輔和皆川八重兩人。那麼這次也,除了這回襲擊以外,還利用一個或是兩人。可能設置
了陷阱,但在觀察到對方的行動以前,沒有任何應對策。
焦躁感席捲全身,登上樓梯。二樓一片漆黑,間隔數秒之差硝子追了上來。但是我已經無暇顧及背後的她。
樓梯的盡頭,漆黑的走廊一角,那裡。
隱約看見一個人影。
從樓下微微漏出來的燈光無法照射到人的身影,只能確認出纖細的體型。估計是女人。可能是剛才站在門前的那傢伙吧。
「……誰?」我注視著人影,警戒著將手伸向前方的牆壁。
按下了開關。
螢光燈瞬間將走廊點亮。那傢伙的模樣展現於眼前。
「晚上好。」那傢伙說著。
啞然,
從背後傳來硝子的咽氣聲。那是當然的,
紮成兩束的茶色頭髮。
沒有太明顯特徵,可愛的長相,我所在高中的制服。
和硝子痛年齡的少女站在那裡。
但是她的臉是我熟知的。
「……怎麼會。」怎麼可能,心想。
她應該死了。
半個月前被虛軸操縱,切傷了手腕。其生命和一部分存在被鴛野在亞同化。……為什麼,怎麼辦到的?
「城島前輩,第一次和你面對面說話呢。」
帶著滿面的笑容,傾著頭,手靠著背,簡直像少女一般。
「硝子,身體還好嗎?我來找你了。」簡直像幽靈一般。
原本應該死去的姬島姬說道。


***

事到如今只能憑藉自己的蠻勁把頭撞向背後,幸運的是成功地讓他鬆開了自己的手臂。但敵人沒有半點間隙,脫出的同時手腕被猛地抓住。試圖甩開卻被輕易地分散了力量。就這樣舞鶴蜜與上野恭一相互睨視著,保持著僵持狀態。
「已經過了三分鐘吧……」
「……閉嘴。」
面對愈加焦急的蜜,上野的態度卻依舊軟弱。這反而使了蜜焦躁。對手明明已經萎縮,卻找不到進攻的方法。
「趕快放開。你的手不配碰我。」
「對不起。」上野用力抓經了舞鶴蜜的手腕。
「無法辦到。」
「……!」腕部傳來的刺痛激怒了蜜。「你個賤貨……!」
走向前。握緊拳頭,毆打過去。但是被挑釁後的攻擊沒有成功。
上野閃過拳擊,同時扭轉手腕。
因空揮而失去平衡的蜜,被拉起手臂站了起來。抬起頭,發現只有位置的變化,姿勢卻沒變。
「對不起,很痛吧?」
上野的客套話愈加使人焦躁。
「但是,真的對不起。估計別保老師已經離開了。雖然不知道去哪了,但現在追不上了。……而且,就算你不出手,直川的問題也會由別保老師妥善處理的。」
「煩死了。你的說話方式讓人討厭。」睨視著上野,蜜產生了疑問。
他為何會來這裡呢。
嘴上雖然說是來幫助君子,但光是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
這傢伙是聽從無限回廊的指使而來,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無限回廊,但聽說他性格惡劣,可能暗地裡圖謀著什麼。
——這傢伙來的原因是,為了困住我?
「……這樣的話……」
「恩?怎麼了。」
「果然別保也是……那傢伙的指使?」?
「對不起,我不知道。」上野心懷歉意地向蜜謝罪。
「可至少,老師和虛軸沒有關係。」
「就算如此,你也是受無限回廊的命令才來的吧?那傢伙……不會在沒有任何目的的情況下做出這種事。」
「是嗎。」
另人厭惡的說話方式。但,並不是衝動的時候。去思考。
是特意來攻擊蜜的嗎。可上野的方式卻不自然。
那麼,目的是什麼呢。
目標不是我,而是君子嗎。
君子是硝子的友人,無限回廊也有理由將其作為目標。
「……嘖」蜜咋舌。
事情豈止別保引起的騷亂。他那無聊的正義感已不成問題。
萬一君子和姬島姬一樣。
那已不是日常中遇到的不幸。絕對無可挽回的事態。
「咦,那個……舞鶴?怎麼了?」
「沒事。」蜜鬆開了力氣。
不可思議的沒有憤怒。因為事態緊迫。
「如果再早一點狠下心腸,我在想這個。」
用菜刀切傷手腕?想辦法用房間內的東西弄傷身體?
確實,甩開他去阻止別保的話這是最好的選擇。
「咦……什麼情況?難道你放棄了嗎?」
「好吧。我放棄。」蜜放鬆了全身的力氣。
左臂依舊被對方緊握,右手則鬆弛地下垂——
笑著。
假如打垮他事情還不能了結的話,另當別論了。
「想通過眼前的東西解決當務之急,我決定放棄這種優柔寡斷的想法。」
「……咦?」
張開緊握著的拳頭。用右手抓住左手上的小指
「什麼……!?」在上野慌忙前來阻止之前。
蜜折斷了它。
疼痛使臉扭曲,從咬緊的嘴裡漏出苦痛的呻吟。
即使如此這是,連接著日常與非日常之間的覺醒劑。
「……趕快……醒來吧!」蜜叫喊道。
「破碎萬花筒……!!」瞬間。
蜜收攏的頭髮猶如火蛇一般在空中旋回。
纖細的黑髮,不斷伸長並刺入附近的牆壁、地面和天井。
「哇……!」上野慌張地後退。但這是沒有意義的。
四面圍住的房間,還有走廊。
這裡是——最適合『破碎萬花筒』從侵入的平面跳轉至鄰接的平面不斷亂舞的特性。是屬於舞鶴蜜一人的舞臺。
「……騙人的,怎麼可能……」朝著呆然的上野,蜜帶著睥睨的目光吐說著。
「沒空和你玩了……迅速結束。覺悟吧。」
氣氛開始高揚,有要將其千刀萬剮的衝動。這是,『破碎萬花筒』的意志。與自己結合之物的本能。
蜜拼命克制。沒有時間了,必須快速解決。
上野帶著驚愕和畏懼的表情擺好了架勢。沒有關係。
「我來告訴你吧,你那渺小的世界……在我壓倒性的暴力面前,在我的世界面前毫無半點還手之力!」她的叫聲就是信號。
刺入牆壁、地面和天井的毛髮在平面間跳躍,出現在上野的左、右和上方。上萬根細黑色的繩索瘋狂地翻滾,撲向目標。
「嗚!」上野發出悲鳴。合氣道早已沒有用處。
刹那間——雙手雙腳和脖頸被毛發包住。
「……結束了!」蜜揮動手臂。
與此同時,頭髮開始收緊。那是切割的力量。
上野的手,腳,脖頸宛如黃油一樣被切斷。

可這只是假想。
「……啊……嚇我一跳。」但是,下一個瞬間。
蜜無法相信眼前的情景。
纏繞在上野右臂的上百根頭髮,在伸向天井的半路上被切斷。
左臂,左腳和右腳也是如此。
「嘿。」最後連脖頸上的也。
蜜懷疑著自己的雙眼。遠比鋼琴弦堅韌的頭髮,怎麼會如此簡單的——。
「還在愁沒有成功該怎麼辦呢」上野回答著自己內心中的疑問。
難道說和剛才的菜刀一樣,變成玩具?
如風化後的破布一樣,『破碎萬花筒』的束縛漸漸解開。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材質,只能確定那東西變得極為易碎。
「……怎麼。」這次輪到蜜發出驚愕的聲音。
「啊,太好了。」
放心似的,懶洋洋地剝下纏繞在腿上的黑髮。
「對不起,舞鶴……看來你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面前沒有還手之力呢。」
他膽怯的回答聲,深深地打擊著蜜。
「可是,只能怪你猜測錯誤哦。關於『悲傷的玩具』的實力。」
「你說……什麼?」
也就是說,上野的力量不直接用手接觸也能使用。
而且這傢伙為了讓蜜產生誤解,故意隱藏著實力——?
「要想讓東西變成玩具,只需要接觸到我的身體就可以。」
蜜咬著嘴唇。
被欺騙,原因不在於自己的觀察力不足。
虛軸『破碎萬花筒』的根源——也就是說,被原來世界的性質所影響,蜜無法說謊。正確來說是,無法用虛假的事情欺騙別人。而且因為這個原因,無條件地相信他人的話語。當然明顯的謊話可以被看破,對他人的態度產生懷疑也可以看穿謊言。只是謊言過於巧妙,而且相當自然的場合……無法看破他人的謊言。
缺點並不致命。只是不能說謊,而且能夠被克服。
然而,因為其本質,蜜很不擅於處理謊言。沒有用語言捏造事實的天賦。
「嘖……」握緊雙拳。
話雖如此,看似懦弱其實是了不得的策略家。也許他的態度也是偽裝而已。
「但是……好沒完。你的力量還不能決定一切。」
懊悔也沒用。
確實使用能把接觸到自己的東西變為玩具的能力,用『破碎萬花筒』纏住他也沒有太大意義。紙鏈不堪一擊。
如果這樣的話。
向腦髓中的電流式虛軸發送命令。伴隨著指令頭髮變成鐮刀狀。
「在意識到接觸以前,切碎就行!」
「對不起,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刹那間。
上野朝蜜扔向了某種東西。
「嘖!」用頭髮切碎告訴飛來的東西。原來是剛才的菜刀。
「這種程度的東西……!」想用來分散我的注意力嗎。正要開口之時。
「不會,應該不會分散你的注意力……但是。」
上野窺視著這邊的臉色說道。
「應該能爭取到一點時間了吧。……看看你周圍吧。」
語氣變得傲慢。
這時蜜終於發現。
房間裡的牆壁、地面和天井,連窗簾和傢俱所有東西。
變為了沒有存在感的,陳腐的顏色和質感的東西。
「你,難道……」
把整個房間都?
「恩。費了相當多的時間呢。」說完。
「對不起。」上野一邊向蜜致歉,一邊轉身踢向牆壁。
陶瓷質的牆壁變為碎片,裂痕延伸到了天井和地面。
「什麼……!」
因為蜜和上野的體重,公寓的地面開始坍塌。

***

原本應該死去的姬島姬站在眼前。
對於此情此景,我完全停止了思考。
「咦,怎麼了?臉色很難看哦。」少女說道。
快樂地,宛若沒有發生半個月前的事情一樣。
到底怎麼回事?
眨了眨眼。從腦髓強行剝離了驚訝感,我確認著周圍的情況。
如果想要排除疑點,必須要從現實中尋找理由。
首先,假如姬島姬沒死。實際上還活著,因為某種理由成為了無限回廊的爪牙。這是可能性之一。但是修正力將人們對姬島姬的記憶消除,這一點無法說通。那麼可能是偽裝或幻術吧。他的爪牙利用虛軸的能力製造了這個情景,為了讓我和硝子產生混亂。這個猜測是最充分,最有可能性的。
「……硝子。」我朝著在身後僵直的硝子說道。
「小心。保持注意力。」
「主人,我……」
「不知道對方會做什麼。預先啟動連不定量子回路。」
說實話事情很辣手。
雖然眼前只有一人,但在不知道虛軸性質的情況下無計可施。再加上從硝子那裡取出武器需要爭取一定程度的時間。萬一對方擁有可以直接對我們造成傷害的力量,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更何況——那是硝子友人的長相。
這一點對硝子有何影響是目前最大的不確定要素。
半月前,姬島姬的殘骸被鴛野在亞同化,硝子未能將其破壞。
這是萌生情感的證據,可這更意味著站在眼前的少女,對硝子來說是巨大的威脅。即使知道不是姬島姬,但。
「……你是誰?」
因此,必須得先搞清楚。
是幻覺的話就消散,是偽裝的話就揭露。
「先跟你說清楚,你的長相沒有任何用處。我不會動搖,硝子也是如此。」
假裝若無其事。隱藏著感情邊挑釁,邊思考著如何行動。
這是在自己的家中。有地理優勢。
只是,至少在狹窄的走廊上對我們來說非常不利。
就算我跳入硝子的房間鎖上房門,也可能爭取不到召喚出武器的時間。有必要移動到房間數最多的一樓,隱匿起來。
「恩?『你是誰』嗎?好壞哦,前輩。明明知道的。」
「別開玩笑。」
眼前的姬島正輕蔑地笑著。
或許這傢伙可能只是誘餌,我思考著。
這樣的話,一樓或者背後。得讓硝子提高熱源探查的靈敏度。
「啊,原來如此。」
出其不意地,姬島姬捂著嘴,咯咯的發出笑聲。
面對眼前的變化,我皺起眉頭。
看見我的表情,她越加發笑。
「看來你什麼也不知道呢。」
這是什麼意思,還沒等自己問,
姬島姬說道。
「硝子,你沒告訴他啊。」
「……你說,什麼?」她的話意味著——,
「硝子!」
我背對著她簡短地問道。
與機械不相稱的,硝子的身體開始顫抖。
「主……人……」
從態度就已經知道。這不是因為姬島的謊言。
「對不起,主人……我……」
語無倫次,狼狽不堪。這和平日裡的硝子有著天壤之別。
反射性地回憶起剛才的事情。「有話要說。」硝子是這麼說的。在三天之前知道,卻一直沒有對我說。或許要說的話就是指這個嗎。
「硝子……?」再次問道,卻沒有回應。
數日前怪異的行為……也是因為這個吧。
沒錯。硝子知道。知道卻沒有對我說。
姬島姬——還活著。
「啊哈!硝子,你這樣的表情還頭一次見呢。」
也就是說,這傢伙已經在硝子面前出現過一次。
三天前。就在硝子的態度開始變怪之時。
「硝子……為何沒有說?」
「主人,我,我是……」
略帶怒氣地說道。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沒有報告我呢。
還以為我知道的話,在遇到敵人之時會殺死姬島嗎。
因此不敢說出口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不是依據理論後的思考,而是出於硝子不合理的情感。
對此我應該高興。但是,
這份情感只包含了對我的不信任,
「主人,我,就算盡力也……對不起……」
可是,目前無暇責備,並不是爭吵的場合。
「硝子,事後再道歉……先把你知道所有情報都告訴我。」
為何,原本死去的姬島還活著。
那真的是姬島嗎。
這傢伙和以前的姬島有何不同——。
事先遇到過的話,硝子應該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雖然只是遇見,但硝子的話一定能通過她的演算能力推導出某種假設吧。
「通過直屬通道進行情報傳送。快點。」我催促著硝子。
硝子在刹那間的躊躇後,沒有傳送情報。
「怎麼了?快……」?
「主人,先撤退吧。然後再將情報……」
「你在說什麼?這裡可是我們的家啊。」
「目前的狀況對我們不利。先到裡緒或殊子的地方……拜託了。」
「呵呵,真為主人著想啊,硝子。」
看見焦急的硝子,姬島笑道。
「但是,沒問題。我來告訴你。」
「什麼?你,到底……」
「主人!不可以,不可以聽!這裡先……」
硝子拉扯著我的衣服。
為什麼?為什麼硝子如此地讓我——。
「沒關係,我告訴你。」
我開始猶豫。硝子處於慌亂之中。意見產生分歧。
姬島姬卻冷靜沉著。
不知道如何是好。全是空隙。
「我說啊……」
「閉嘴……別說!」硝子絕叫道。
就連我也沒有聽到過,對於硝子來說是第一次絕叫。
接著。
完全不顧她的絕叫。
像是在嘲笑處於驚愕中的我一般。
姬島伸展雙臂。
誇張的,以演戲的般的舉止。
用與先前完全不同的口氣——
說道。

「……好久不見。」
一瞬間。
我停止了思考。
「別聽,主人!敗退了,先暫時撤退……!」
硝子的聲音已經無法到達。
所有聲音,所有感覺都驟然離我遠去。
「相隔四年,長大了呢,城島晶。」
但是只有那傢伙的聲音卻瘋狂似的震響著我的鼓膜。
『好久不見』。
『四年」。
『長大了』——。
這。
意味著。
我的,
敵人。

身段不同,
聲音不同,
長相不同
就算如此,已經理解。
通過自由改變固定劑,不斷地籠絡人類的自我,從而擴大自己的世界,擁有特殊能力的虛軸。愚弄著世界的法則,改變姿態,隱匿於世界中的虛軸。
還有將我的日常徹底破壞的虛軸——。

記憶一閃而過。
那是四年前的情景
每週星期一,一定能在夢中看到的情景。
漸漸消逝的母親,狂笑中的父親。朝我呼喊的硝子,絕叫著的我。
聲音。欠缺。從日常墜落,向非日常衝撞。墜落著失去了一切。自從那天我開始對一切事物冷談。地獄的盡頭離我如此接近,仇恨代替了一切。和藹的母親失去了蹤影。在何處。在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某處。
身處於時間、空間與次元的間隙之間,母親的身影沉溺於那無法被觀察的虛軸之海,不知道多少次自己被這種噩夢驚醒。積壓在肺部的電子在波動和粒子之間洶湧翻滾,無視著普朗克常數,神的骰子不斷回轉,讓氣道窒息。掙扎的雙手與雙腿在艾弗雷特的嘲笑下沉入水面,不管如何抵抗都被無情地拉向奇點。我為了救助母親拼命地伸手,但必定會被薛定諤之貓抓傷(薛定諤之貓是奧地利物理學家埃爾溫?薛定諤試圖證明量子力學在宏觀條件下的不完備性而提出的一個思想實驗)。「你還沒有資格將你的身體遷移。首先得乘坐複領域的波浪,穿越生與死的邊界,在使其歸一化之前,你連吸入此處空氣的資格都沒有。」說完,咯咯的,簡直像父親一般笑著。像他一般嘲笑著。嘲笑著我的哭泣。我的反抗毫無意義。因為那傢伙飄浮在虛軸之海的上空,面帶微笑,旁觀著母親沉入水面。居然見死不救!
我理解了。
那傢伙現在就站在眼前。
一直所尋求的,一直想要將其碎屍萬段的傢伙,站在眼前——。
「硝子。」我說道。
「——不定量子回路啟動」
「主人。等一下……!」硝子的聲音在中途停止。
發生什麼事了?到底猶豫什麼呢?
明明是機械。
是在為我擔心嗎。那真是多此一舉。我現在很冷靜。
懂了。硝子是怕我損壞了姬島姬的身體。
沒有問題,不用擔心。
一定會毫髮無傷地就出姬島姬。
「主人,我,還沒,有。」
從背後傳來了哢嚓的響聲。
我回過頭。
在那裡,硝子痙攣著從腹部長出鐵快。
「不,不要,啊……!」伴隨著喘息聲,又一塊。
由部件胡亂構成,沒有意義的東西。像是武器,卻又不是武器的東西。
「……做什麼呢?硝子。」面對不服從命令的硝子,我催促著。
「快點。武器啊。快點弄出來。」
「嗚……啊!」
「劍、矛、刀、槍、鐮、鉗、弓,什麼都行....快一點!」
瞬間,類似吊臂帶有關節的鐵棒從硝子的胸口接著飛出,咯哧咯哧,扭曲著刺向天井。接著從右腿伸出線圈,飛向牆壁。從左肋則長出由發條和彈簧構成的物體,貫穿了地面。
過於混亂的物體,過於沒有意義的機械裝置,衝破硝子的身體不斷出現。
「怎麼了?」我對此不解地問道。
難道硝子處於混亂之中嗎。
因長年的宿敵站在眼前而感到緊張嗎。因不知道勝算而感到不安嗎。那麼剛才的態度也是,想要撤退的理由也可以說通。
但是,沒有問題。
不需要擔心。我會漂亮地做到的。
我和硝子協力的話一定可以做到。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將他從姬島姬的身體裡分離出來,然後用硝子的武器將無限回廊從世界上完全消滅。不對,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殺。殺。殺。殺。殺。)
在此之前需要把父母召喚回世界。這樣一來,一切如初。殺了他一切就會恢復原樣。最後只
(殺。殺。碎屍,將內臟和腦漿灑向地面,踐踏,踐踏,最後再嘲笑他的慘狀吧。)
要讓被父親崩毀的世界保持平衡,一切就會結束。大家平靜地生活。讓我們去終結吧。
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咯鏹。
伴隨著我的思考,從背後傳來機械音。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硝子在做什麼呢?
「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那樣?」
轉過頭。
硝子變成了一個標本。
從腹部、胸、腰、大腿、肩、以及其他部位長出大量機械零件、損壞了的武器,不斷痙攣著。
一些武器刺入了天井、牆壁和地面,並使硝子的身體浮在空中。顫抖著纖細的小手,弛緩著雙腿,從嘴邊滴著血,簡直像變成了針山一般。上氣不接下氣,可就算如此,
「主………請……救……」嘴上卻嘟囔著什麼。
到底在說什麼呢。不知道意思。
不耐煩地想要催促。
如果再不動的話就揍她一頓,帶著冷笑我走向硝子。算了……使用暴力可不好。至少得聽聽她的解釋。
我傾聽著她的話。
「主,人……」
一張一合,就如缺氧的金魚一般。用無神的雙眼,呆呆地望向這邊。
「拜託,了。」
拜託?什麼事。
心懷疑問,我注視著她。
硝子說道。
「請,救救?好痛……晶。」
耳邊傳來這樣的話語。
救救,好痛。晶。
確實,這麼聽見的。
硝子是這麼說的。
她的話。
對她的話。意識到此話代表的意義之時。
我想起來了。
反射性的,某個場景閃過我的腦內。
過去的事情。


——六年前。
還在硝子到來沒多久的時候。
她還不能充分地安定在這個世界,無法正常地運動身體。
整日躺在床上,無法說話,很小的動作也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
當然換衣和沐浴都是由母親來幫忙。可是母親無法整日照顧硝子。因此只要我從學校回來,在睡覺以前一直陪伴在硝子的身旁,幫她翻轉睡姿,陪她說話,給她念故事聽。
只有我可以和她溝通思想。成為硝子固定劑的我通過通道和她相聯繫。因此能與身為機械的本體相互交流。
那時的硝子,把我稱之為『晶』。
時間已經忘記。
有一天,我在她的枕邊說道。
「被直呼其名,感覺有點怪呢。」
『怪的感覺,是什麼東西呢,晶。我無法理解。』
她如此回答。語調和現在相同,只是稱呼不同。
「恩~,好像和機械說話一樣。」
因為當時我讀的外國科幻小說裡有個巨大的電腦使用敬語直呼著對方的名字,估計是它給人的印象太強了吧。然後其形象又和眼前弱小的女孩聯繫到了一起,帶給人強烈的不協調感。
『我就是機械。」硝子答道。其論調現在也沒變。
「不是的。」由於無法很好地說明自己感受到的不協調感,我鬧著彆扭。
「不管怎麼說,希望你不要這麼稱呼我。」
『是嗎。』無言,沒開口,用大大的眼睛望著這邊。
硝子眨了眨眼,然後。
『那麼……因為晶是我的主人,所以就稱呼「master」吧。』
根本沒有理解我的意思。說著傻話——。


「……啊。」愕然失色,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時的記憶。
那傢伙還沒出現,我、母親、父親和硝子,大家都在一起。我什麼也不知道,一切都正常運轉時的記憶。
那時為了讓硝子固定在世界中,缺失了各種東西,但決定性的東西卻沒有失去。
我在那時,是如何看待硝子的呢?
和戰鬥毫無緣分,在聽到她的體內收納了萬能的武器時,沒有半點現實感。認為永遠也沒有機會使用。
那時,並不是作為機械,而是純粹地將硝子作為一個女孩看待。
是的。
那時,只有我能和硝子溝通思想。
也就是說,那時,我對硝子來說是唯一的世界。
因此我發誓要成為她的全部(all)。
因為她也曾是我的唯一(one)。
一心想要保護只能躺在床上的硝子。
一心想要讓獨自從滅亡的世界過來的硝子看到我那美麗的世界。
可能是純粹的這麼希望吧?
記得有次背著她在附近散步。回來後被母親訓斥。
自己也認為做了相當糟糕的事情。我將還不能正常行動的她暴露在巨大的危險之中。雖然已經不記得,但我好像哭了。即使缺失了眼淚,我仍在哭泣。
可硝子卻袒護我。
用沒有握力的手拉著母親的衣袖。緩緩地搖著頭。
事後,母親說道。
「這孩子需要晶去守護。從危險的事情保護她……。」
是的。
儘管如此,
儘管如此,我卻……。
「硝……子?」我到底在做什麼?
對一直站在我的一邊,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她,
對她來說是世界本身的我,到底在做什麼?
面對相信著世界的硝子,我為什麼沒能回應她?
「硝子!」
強行停止不定量子回路。
刹那間,那些生長在硝子身上的武器一齊伴隨著聲音變成碎片。
吊在半空中的硝子得到了解放,墜落向了地面。
沖上前接住了她。
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嘴邊流著血,兩眼緊閉。
但是,感到了溫暖。還活著。雖然失去了意識,但在喘氣。
「硝子……對不起。」沒有回應。
和我的通道連接沒有被阻斷,告知有機體部分異常的警報也沒有。
只是因為負荷而造成了本體機能的部分短路。
只要重啟就會睜開眼睛。我在腦中提出了命令。
「嘖……」真想一口氣殺了自己。
笨拙還是差勁都不足以用來痛駡我。
我真是——。
儘管如此。幸好沒有失去,心想著。
因憤怒和仇恨失去了自我,其後又因硝子的變化而狼狽不堪。
可自己的失敗造成的後果並沒有就此結束。

「……城島晶。」
意識到這點是在聽到背後的少女——不對,是在聽到那傢伙聲音的一瞬間。
糟了,緊接在背脊發涼之後。
後頸被抓住,與此同時視界開始翻轉。失去方向,在一瞬間的浮空感後,身體被粗暴地扔了出去。
「……嗚,啊!」
身體撞向牆壁,接著滾向地面。意識到被人扔了出去。
「嘖……」扶起上半身。頭受到了撞擊。視界開始扭動。
心生焦急。現在不是倒在地面的時候。
「站住……!」他背向我,俯看著倒在地面上的硝子。
他想幹什麼,想要詢問。但是。
那傢伙聽見我的聲音,只是轉過頭。
「我對你很失望,城島晶。」
帶著姬島姬的表情,慢慢吞吞地說著。
「你說什麼……?」
「看來你終究什麼也沒搞懂。」
帶著極為冷酷的視線望向這邊的少女發出傲慢的聲音。
抑制著幾近反射性湧上心頭的仇恨,我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什麼……意思?」
「無需多說,城島晶。」無限回廊歎息道。
「忘記我在四年前和你過說的話嗎?」
四年前。這傢伙讓我失去父母之時。
「……『如果你』」還未等我回答,無限回廊的手指指向躺在地面的硝子。
「『如果你掌握了如何使用這個女孩的能力時,我會立即出現。』。我是這麼說的。說完,我才和你分別的。」
「那……又怎樣。」
「而你呢?成何體統?你到底認為那女孩是什麼?她可是……最兇惡的毒害,最兇惡的罪惡,最兇惡的禍害啊。在為數不多的虛軸當中也是最為巨大,最令人畏懼,最具有存在感的世界啊。」
我默默地睨視著她。
但無限回廊卻對此無動於衷。
「看看你都做了什麼?無法完全掌握就算了,你根本就不會使用啊。明明手上握著如此巨大的世界,握著如此巨大的世界!這四年期間你又是如何散漫度日的?你對我的仇恨就是這種程度嗎?」?
這是,徹底的冰冷無情。
「不對……何止如此。你差點讓她命喪黃泉。不顧覺醒與否,讓其力量暴走。以不完全的形態打開了通往地獄的蓋子。真是一塌糊塗。這等同於揠苗助長,過於淺慮過於幼稚。」
這是,徹底的悲痛失望。
「或者是說,你無法做到嗎?對你來說負擔過重嗎?要想接納這個巨大的世界,你的度量不足嗎?是我對你太過期待了嗎?你所有這個女孩,其意義難道費解到如此蒙昧的程度嗎?」
這是,徹底的驚訝和侮蔑的表情——。
「閉……嘴……!」我幾近絕叫地吐說道。
頭好重。剛才撞擊的後遺症使視界中出現殘像。嘔吐感也愈加嚴重。
最重要的是——認為沒有理由被她指責的想法和對自己的悔恨感,使自己焦躁不已。
「閉嘴……離硝子遠點!」
但我的威赫沒有任何意義。
接著,無限回廊背對著我,眯著眼注視著。
說出了關鍵的一句。
「城島晶,果然你……就如樹所言,是失敗作嗎?」
「嗚……」樹。城島樹。父親。那傢伙的名字。
反射性的,我的視界染成了紅色。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毫無意識地震顫著喉嚨絕叫著。
知道不可以這麼做。現在我該做的是,救出硝子並從這裡逃離。先重整軍鼓,找到充分的對策。雖然理解,但無法克制住。
不顧頭暈,我撲向無限回廊。
「……哼。」
敵人終於面向這邊。我握緊拳頭,並在那裡形成不定量子排斥力,為擊穿無限回廊的頭而舉起手臂。
雖然早已知道這是無用功。
不出所料。
「果然是失敗作。」
無限回廊冷靜地說著——輕鬆躲過飛來的拳頭。
閃過的一瞬間,將手掌伸向對方的下顎。少女纖細的五指和手掌粗暴地撲向目標。
刹那間,傳來無法抗拒的衝擊力。
「咕……啊!」我像紙老虎一樣被吹飛,這次撞向了走廊深處,儲物室的門上。
房門被撞開,身體摔向了擠滿灰塵的儲物堆上。
揚起的灰塵沾滿全身,疊放成堆的各色東西砸向身體。但是已無力躲閃。伴隨著嘈雜的聲音,早已不用的垃圾滾落下來。
深埋其下的自己。從喉嚨裡呼出氣體,嘴邊漏出低鳴的聲音。
混合著血腥味。
沒有痛覺,可頭昏目眩,無法動彈。
「……一塌糊塗的結局呢。」從走廊傳來的聲音是如此的含糊不清。
「那麼。該如何處置呢……」無限回廊自言自語道。
試圖移動身體。但是,不聽使喚。
是使用了虛軸的力量嗎,還是因為自己受到了嚴重的腦震盪。無從得知。巨大的耳鳴聲。
脖子以上失去了感覺。就算大腦從頭部溢出也毫不奇怪。意識漸漸恍惚。
有人正走上樓梯。他的身影進入了自己扭曲變形的視界。
——難道是她的同夥?
是誰呢。只能看見人影,但無法辨別。
走上樓的傢伙正和無限回廊討論著什麼。內容不明。只是,恍惚地知道他們在討論。身體無法動彈,思考也開始遲鈍。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人影走向這邊。
穿過走廊。必須要站起來,心想。可無法做到。
步入了儲物間。不是少女,而是少年。
不是無限回廊,是剛才走上來的傢伙。誰?
那傢伙彎下腰,將臉湊向我的耳邊。
耳鳴聲中隱隱約約聽見,
「再見,城島晶。……你的人偶,我領了。」
用近乎癱瘓的大腦理解著他說的話。刹那間。
那傢伙從儲物堆裡抓起瓶狀的物體,並猛得砸向我。
再一次,我的頭部受到劇烈的衝擊,意識由此斷開。


***


直川家所租借的公寓,自從地面崩潰以後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在一切都被毀壞的空間裡,只留下了寂靜。
建築物外觀沒有變化。不僅如此,公寓裡的居民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三零一號室的慘狀。估計並不是沒有聽到爭吵聲和喊叫聲吧,只是他們早已聽慣從三零一號室傳來的怒號和謾駡聲而已。
因此,沒有一人在意。
旁邊的三零二號室無人居住,正下方的房主還未歸來。這也是造成事件至今未被察覺的要素之一。故,就算房間被破壞也沒有出現被害者,沒有被別人察覺,沒有被通知員警,事件被擱置了長達二十分鐘。

因此,速見殊子成為了案件的第一目擊者。


三十分鐘前從舞鶴家打來電話。
內容是蜜有沒有在殊子家,電話來自她的父親。
殊子詢問了前因後果。事情大致是,蜜在回家後沒有更換衣服就失去了蹤影——聽著解釋,發現其實她的父親打電話過來只是出於她母親的強烈要求。
殊子忍不住苦笑。他太懦弱了。一直對蜜的言行過分敏感地反應。窺視著她的臉色,對她沒抱有半點信任感,只是害怕她引起問題。由於蜜不打開心扉,她與她的父親的關係越來越疏遠。
原本不應該插手此事的。
只是——殊子對此耿耿於懷。
今天的中午,蜜在學校的舉動。加上和她的對話。
以為因二日醉而沒來上學,卻在校內偶然遇見,所以有意無意地跟在她後頭。
在一年九班的教室前,她微微打開門縫,窺視著裡面的一舉一動。然而,沒過多久,好像下定決心一般沖入教室,接著——。
認為行為過於草率,事後警告了她,看來是產生了反效果。
因此決定親自去尋找她。掛下電話,離開了家。
去處心中早已有數。
她一直執著的,直川君子的家。
直川君子——中學時代的同班同學,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她本人不記得自己和蜜曾經是朋友。因為殊子做了手腳。
關係是單方面的,本來蜜沒有必要把她的處境放在心上。
但蜜卻對此執著不已,估計是出於蜜的性格吧。
單方面的關係,明明孕育不出任何東西。
如果君子還記得與蜜之間的關係的話就另當別論了。況且蜜本人也不期望任何東西,所以對此無可奈何。實際上,忠告過她好幾次。今天中午並不是頭一回。儘管如此,蜜也沒有改變觀點。
——更重要的是,蜜根本聽不進我所說的話。
一邊想著,一邊走向直川君子的公寓。
沒想到蜜會直接去君子的公寓,預想她會像衛星一樣在公寓周圍默默窺視。真慶倖現在是夏天,如果是冬天一定會凍僵的。騎著助動車,在恰好可以看到公寓的地方放慢了車速,環顧四周。
「……沒人啊。」難道已經回去了嗎,心想。
在搜索五分鐘後,憂慮轉變為了不安。
莫非是一時衝動闖入了公寓。
「恩~」怎麼會……雖然對此抱有疑問,但卻很擔心。
白天看她樣子非常憂慮。說不定。
去確認吧,立即做出決定。
在門前拉響門鈴,如果不在的話只要隨便找個藉口就行。況且,萬一蜜不是因為直川君子的事而出走,殊子來這裡純粹是白費力氣。如果真是如此,在這種地方徘徊,事情也不會有任何進展。
將助動車停在公寓前面,登上樓梯。雖然只有晚上八點,卻格外寂靜。
按響門鈴,對沒有回應感到疑問。試著擰了擰門把,發現門沒有上鎖。殊子憂慮地打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位於走廊盡頭的,沒有地面的起居室。
「……哇。」情不自禁發出散漫的叫聲。
是蜜所為嗎,還是其他人搞的鬼。
「打擾了哦。」
與語氣相反,殊子略感緊張。
穿著鞋步入房間。走廊很短,沒走幾步就能看清崩潰了的起居室。
情況慘不忍睹。可是,更讓人——無法相信。
殊子吞了口氣。
建築物由鋼筋加固,木質材料構成。然而,地面卻像玻璃一樣碎裂。靠近走廊一側的損壞最為嚴重,地面完全脫離,可是靠近陽臺一側則保留著破碎的地面,鋒利的先端指向這邊。牆壁上也有龜裂紋。
明顯的異常之物構成了整個房間。
地面、牆壁和天井。構成房間的所有東西,材質都很詭異。
它們具有光澤,卻又看似低廉,像是是用極為碎裂的材質構成。
「……這是。」拾起腳下的碎片,仔細端詳好一番後殊子嘟囔道。
陶瓷,這個房間都是由它構成。
不可能原來就是這樣。因此一定是後天造成。
「糟了。」將碎片扔至地面,殊子繼續往裡走。
有必要確認地面下方,也就是說樓下房間的情況,心裡想。越是接近起居室,走廊的材質變化得越是嚴重。這裡也是陶瓷。不注意的話會碎裂。
盡可能走到附近,慢慢地俯瞰下方。接著。
「……嘖。」
房間的地面,還有傢俱、電視和衣櫃,起居室內的所有東西都變成灰褐色的碎片,散落在樓下,就如同把大量餐具打碎撒到地面一般。而在碎片上面,躺著身著挾間學園制服,烏黑發色的纖細身軀。
殊子不由跳下樓。
沖至其身邊,翻轉她的身體。
有體溫。在呼吸,只是失去意識而已。至少生命沒有危險。
但是。
「……蜜……」
本來應該有從裙子裡面伸出的雙腿。
膝蓋以下——不見蹤影。
而且就如同這個房間一樣,從中間被打碎。
傷口沒有出血。不僅如此,斷面處根本不能說是傷口。從大腿處開始,以質感來看顯然變成了無機物。擁有光澤,表面光滑,轉變成了塗裝成膚色的陶器。就在此基礎上,腿被打成了碎片。
「這可……有點糟糕了。」儘管如此,殊子沒有失去冷靜,確認著蜜的身體。
上半身雖然佈滿了傷痕,制服也破爛不堪,但骨頭沒有斷,材質也沒有轉變。至少大腿以上的身體是正常的。
損失的部分看來只有雙腿,但是無法帶她去醫院。
從褲袋中取出手機。
同時微微揭開蜜的上衣,靠近肚臍眼那部分。
在那裡用蠟筆寫著一行字。
『無聊的玩具,連人偶都沒資格作。』
傲慢不遜,書寫這個的人心裡一定相當扭曲。
對此殊子瞥了一眼,咬著嘴唇,撥打了佐伯妮雅的電話號碼。


**


「晶!……晶!」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同時感到身體的晃動。
「晶!晶!」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不知道多少次重複著同一個字,搖動著我的肩膀。
我恢復了意識,慢慢地睜開雙眼。
「晶……!醒了嗎?……沒事吧?」突然,聲音中帶上了哭泣聲。
「太好了……我以為你死了……?」
什麼意思呢,用還未清醒的大腦思考著。記憶還很混亂。就像剛睡醒一般。外加頭部的沉重感,無法思考任何東西。
雖然睜開了眼睛,周圍卻一片黑暗。光線很少,吸入的空氣中也不知為何充滿了灰塵。
「喂,沒事吧?晶……身體,不要緊吧?」依舊呼喊著。
我躺在地面,肩膀被人支起。在脖子的下方感到手腕柔軟的感觸和別人的體溫。聲音是——熟知的。湊向我的臉龐和聲音的主人相一致。
「裡……緒?」柿原裡緒。
「認出來了?認出是裡緒了啊,太好了....」
裡緒開始放聲大哭。
「怎麼……回事。」為何我會睡著,無法想起來。
在腦海裡搜索著睡著前的記憶。數秒後,察覺到。
我不是睡著,而是昏迷了過去。
接著——。
「硝子!」我跳了起來。
身體的感覺開始恢復。
指尖下的地面滿是灰塵。看來我還在儲物室裡。推開了裡緒自己站了起來。不顧無力的四肢和暈眩的頭部,蹣跚地走到了外面。
看慣了的走廊。那裡燈光通明。回想起昏迷前在這裡發生的事情。
我朝那傢伙毆打過去,卻被她扔向了儲物室。
然後又來了個人,頭部被毆打後失去了意識。這樣的話。
「……硝子!」這樣的話,硝子呢——?
「在哪?在這裡吧?」穿過走廊,打開了硝子的房門。裡面漆黑一片,沒有人影。樓下嗎,可能在起居室。我決定走下樓梯。
「別著急,晶!」從背後,裡緒叫住了我。
「……裡緒?」我轉過身。裡緒正用浸滿淚水的雙眼望著我。
對了。為何裡緒會在這裡呢。
「為什麼……在這裡?而且……」對了。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硝子在哪裡?既然裡緒來了,硝子一定也沒事吧?她去了哪裡?是裡緒趕走她的嗎?」
「別著急,晶!」
「怎麼能不著急呢!」我朝著抓住我肩膀的裡緒大喊。
「怎麼搞的?我……」
「說了別著急!拜託了……晶,你的頭受傷了哦?可能傷得不輕哦?得趕緊讓佐伯妮雅幫你診斷才行,怎麼可以這麼激動呢!拜託了,冷靜一點啊!」
裡緒哭喊著。我卻依然焦急萬分。無濟於事。
「知道了…知道了,請你告訴我。」我深吸一口氣,抱著頭。
頭已經沒有疼痛感,無從得知自己的大腦是不是受到了損傷,可至少頭感到異常的沉重。就如裡緒所言,佐伯妮雅一定能一眼看出異常所在。這不是問題,問題在於。
「現在是幾月幾日?為什麼裡緒在這裡?」

「硝子給我發了短信。」
裡緒抽噎著停止了哭泣,慢慢地說道。
「所以十萬火急趕來了。但是……裡緒趕到的時候,晶已經躺在地上。」
「這麼說來……硝子呢?」
我滿懷希望地說道。
來自硝子的短信。那是何時發送過來的呢。假如是在我昏迷之後發來的話,那傢伙應該在痛打我一番後收手回去了。
但是。
這是不可能的——心裡早已理解。
裡緒說道。
「晶……硝子沒在家。」
她的聲音,出於擔心我而顯得體貼入微。
「對不起,晶。裡緒沒有及時趕到。」
但對我來說那和死刑宣告毫無差別。
「啊……」
「喂,晶……裡緒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硝子是什麼時候發的短信呢?還有,為什麼晶會倒在地上呢?裡緒,不知所措……」
裡緒讓我看了手機螢幕。
那是來自硝子的,只有一句話的短信。
『馬上過來』
沒有進行漢字變換,也沒用平日裡的口調,最精簡的四個字。
發信時間是下午八點四十一分。
估計那是——我和無限回廊在這裡對峙時的時間。
我突然醒悟。
在確認到姬島姬的同時,硝子在我的背後發送了短信。
硝子反復請求我撤退。
估計,她是預料到了吧。
我將會失去冷靜。
還有,失去理智的我無法戰勝那傢伙。
硝子早就知道。
理解著我的舉動。因此立即通知了裡緒,為了脫離現狀做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而我卻——。
我卻頭腦充血失去理智,最重還傷害了硝子。
「啊……啊。」我依靠著裡緒,坐在原地。
「啊,啊。」無法流淚。難道就如以前裡緒說的那樣,我缺失了眼淚嗎。
不對。
是沒有感到悲傷。
那是理所當然的。怎麼可能會悲傷。
由自己的恥辱帶來的怨恨,絕對不能說成是悲傷。
那是無可救藥的絕望。
「裡,緒。硝子呢?」
「不知道。沒在家裡……」
沒有必要詢問。這是早已知道的事情。
對讓硝子暴走的我,無限回廊說的話。
還有,最後毆打我頭部的人所說的話。
硝子是被他奪去了。
「嗚……」嘴邊漏出聲音。無計可施。就算摟住裡緒,也無法忍住。
察覺到這是無可挽回的局勢。通過自己造成的後果體會到了失敗的滋味。
我絕叫著。
在沒有親人的家中,我的聲音無力地迴響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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